《用金手指养夫郎》 第1章 第一章 “嘎吱——” 床板左侧有震感。 “嘎吱——” 床板右侧有震感。 刺眼的眼光透过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直射进来,不偏不倚照耀到狭小破旧的床上。 一束强光直射床上男子的眼睛上,他不管怎么翻身顾涌,还是逃不掉被亮瞎双眼的结局。 他叹口气,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掀开漏出一大截稻草的被子,屁股慢腾腾往床沿挪过去,白皙的小腿露出来,好看的脚丫踩在一双破布鞋上。 鞋子踩过的地方,红色砖头微微上翘,每走一步就引发周围震感。 一间十平方米的屋子中,空无一物,唯有两个破凳子、一张掉了釉的圆桌、一个柜门都没有的橱柜和一张旧得掉渣的板床。 都说开局一个破碗,日后当九龙至尊,他现在的起点倒是符合了,以后难说。 洗漱台上放着一小块几乎等于没有的肥皂,挂勾上放着一条黑乎乎的毛巾。他望着水缸里仅剩的一瓢水,毅然决然往洗脸盆里倒。 他已经喝了一整天白水抵饿了,今天他准备出去找个零工干,起码得混口吃的。故而,形象必须处理得当。 虽然家徒四壁,好歹有个格格不入的铜镜立在桌子上。 镜中人一头混乱的白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衣,胸口处有洗不掉的血渍。 打远看,以为是从哪个乱葬岗爬出来的半死之人。 出了门,他走在还不算太热的大街上,高挑的身姿在闹事徘徊,东瞅瞅西望望,希望能有个好心人把自己捡走。 一个粗狂的男音叫住他,“喂!那个大高个,哎!别走了,就是你!” 终于有人慧眼识珠,把他从众多求职者中揪出来。 他高兴地转过身,把身上挂着的“零工”二字木牌取下用手捏着,“是我?” “对,我们正在搬货,给你两个铜币儿,够你吃一顿饭了。”商户左手叉腰挥着大手晃,抬手用袖子擦脸上的汗,待他走过来才看清他身上的血迹,不禁皱眉,立马伸出手指着。 “你这是去哪了啊?身上血呼啦的,是正经人吗?” 男子低头一看,衣服上的假血实在是顽固,昨天去河边洗了好久也没洗掉,气得他咬后槽牙,气呼呼地撇了撇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这洗不掉啊,你放心这不是真血,更不是人血……” 他知道无论如何解释都是苍白的,立刻扯了个谎,“我是不小心把染剂洒在衣服上了,我本来是想整个挑染印花的。” “行吧,只要干活麻利就行。” 身材高挑的他站在货箱旁边,比身边工人都高出半个头。 一旁的搬货工给他示范,用给予期待的眼神投到他的脸上,“小伙子,你比我们都高,看起来仙风道骨,肯定会仙术吧,有你这样的高人在,我们今天能早点休息。” “我……尽力吧。” 为了口吃的,啥活都能干。 他双手扣着箱子两侧低端,一鼓作气,没搬动,再咬牙使劲,箱子纹丝不动。 一旁的工人呆愣愣看着这个空有高个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发小伙,一时间语塞。 “呃……再试试?”商户擦了把汗,以为是他手汗太多导致手滑,贴心地递过去一张手帕。 男子面不改色的用手帕擦了擦手,再试了一遍。 商户咂嘴一声,嫌弃地收回手帕,摆了摆手赶人走,“算了算了,你别干了,这活你干不了,去别处看吧,耽误功夫呢这不是。” 男子被撵走也没生气,只是一脸生无可恋,嘴里嘟囔了几声,似乎在骂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又找到一个活儿。 在一个拐角处的糖水铺子帮忙做木渴水。 女老板耐心的给他讲了一遍操作流程,还完整带他练习了一遍,在实操之前微笑鼓励,“来吧,看你气度非凡,一定有力气!” 他无奈地挤出不冷不热的笑容,“我试试。” 锤了一下,两下,三下…… 一整片里木(柠檬)岁月静好般躺在圆盘中,只有几滴汁水流出来。 女老板尴尬笑了笑,指着卖力气的他,怕伤他心犹豫一阵才说出实话,“就你这速度,等你敲完一杯,我们都要收摊了。” 男子麻木地放下石臼,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这手出了什么问题,使不上劲。” “你走吧,去别家看看能不能找点不出力的活儿。”她露出惋惜的表情,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容颜堪称绝色的帅哥当下手,还能当个吉祥物,没想到中看不中用。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更崩溃了,屋子破。他忍了起码能住,没吃食,他忍了,可以喝水顶饿,但是身无半分力气,不能赚钱养活自己,这就让人很气愤了。 “我呸,什么破穿越,上来就当炮灰耍我,我是一个大小伙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呵,还确诊了肌无力!” 他气得踢了一下路边的柳树,“啪”一声,他低头一瞧,不是树桩的声音,是踢到甲沟炎了。 “我靠!” 他瘸着腿,小心翼翼抬着脚准备回家。 “喂!” 貌似身后有人喊他,但他已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只想缩到床上扛过挨饿的一天。 “凌甘!” 这一声急切的呼唤,直接把他喊醒了。 穿越前—— 凌甘坐在房车里,顶着一头白发听着emo的歌,对着镜子卸妆,今天的夜戏拍的是古偶剧《阴冷男宠妃计》的杀青戏。 他饰演的反派仙尊被困囚牢,落得个万箭穿心的悲惨结局,快收工的时候他还沉浸在伤感中。 剧组提供的假血质量太好,拍完一整晚的戏还黏在衣服上。 他捏着一本新送来的剧本,还没打开封皮。 工作人员提醒他:“凌哥,一会回酒店还要给粉丝直播吗?” 凌甘翻了个白眼,眼尾露出几分鄙夷,“直播啊,前两天有营销号说我不适合演创业剧是因为我文盲,我得澄清一下。” “我哥这脾气,他们还敢招惹?” 凌甘冷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新剧本收到斜挎包里,“这不圈里能开机的组少了,他们闲在家里只能打开手机敲键盘了。” 工作人员乐呵呵地把房车门打开,“就是,要是我哥穿越到古代,就算穿成最底层的落魄小子,也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凌甘无奈回眸:“别露出一副谄媚的笑,我虽然脾气爆,但我也讲理,你别被挑事的营销号带沟里。” “好,我信哥!” 外面正刮着冷风,他隔着窗户看了眼不远处亮起的手机手电筒的光,“等会让司机李叔从北门开出去吧,那边有一些粉丝守在那里送花,我要是不去她们又不听话等到很晚。” “好嘞,我这就和他说去,哥先把头套摘了吧,你都戴一天了,这玩意勒得头疼。” 房车内剩下他一个人,外放的歌曲切换到下一首歌,他把镜子放在正前方,一点一点顺着头摘发套。 突然,外面狂风大起,好似房车被掀起来,开始剧烈摇晃,他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地上。 没有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发现自己坐在歪着的凳子上,假发成了真发,怎么扯都扯不下来,拽得太狠连着头皮疼。 不光是头发和自己融为一体,就连妆造也牢牢贴在了脸上,脸蛋完美无瑕,甚至毛孔都是微乎其微。 身上的衣服也跟着穿越了,就连防水这一特性也继承了下来。他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能把这高质量假血洗净的东西。 巨大的冲击使他消化了很久才开始行动。 凌甘熟悉完陋室,回到床上,只见枕头上放着一张信纸。 他好奇地拿起来瞅了瞅,嘴巴跟着念,“恭喜宿主来到穿越世界,您选择的是升级赛道,您的初始信息为红山镇穷小子榜首。” “身患疾病:肌无力,金手指:富含几百种知识点的手机,还有三日便是您的婚期,您的夫郎名为王衔月,望您圆满完成逆袭任务。” 简单的一张纸涵盖了太多信息量,看了还不如不看,这样心里会好受些。他气得手直哆嗦,歪着头皱眉,“不是,又穷又没力气那就只能饿死!” “凌甘!” 见高挑的背影停下,他开心的又喊了一声。 凌甘转过身,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衔月。这个哥儿生得很温润,可可爱爱,像是阳光开朗的男大学生,好似没任何坏心思。 和这样的人相处,凌甘倒是不用刻意伪装。 王衔月细细打量他,急得凑上前,“我只是几个月没回红山镇,你怎么弄得满身是血啊,头发也成了白的了,难不成是少白头?” “这哪是少白头,这是我的妆造!”凌甘也急起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圆场,“大概是吧……” 王哥儿难过得很,直接伸出手想要拉他的胳膊,凌甘下意识抽回手。 他理解凌甘做法,两个人确实还没同居,不能有亲密行为。他不和对方计较,继续劝:“不行,你必须和我去趟莲花医馆,帮你检查下身体。” 凌甘刻意往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我身体好得很,就是不能干重活。” 身边凑热闹的人悄悄围在后面,七嘴八舌地开始聊他俩。 “哎呦,王哥儿拒绝了媒婆好几次了,非要找一个啥也干不了的穷小子,真不知道脑子长在哪里了!” “就是,王哥儿条件不赖,找啥样不能找啊,放着门当户对的不要,非要一个帅哥,模样好能到饭吃?” “哎呀,凌家也是惨,一个世家大族因为一场战役失败就一蹶不振啊……” 穿着华服的王衔月歪着头甜甜一笑,不惧身旁看笑话的人,深情地看向听着闲言碎语差点暴走的凌甘。 王衔月:“那我养你,反正我爹留给我的家产够我们活着了。再说,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人了,我们是一家人。” 开文啦!保持日更哟![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简单的两句话就像是用来打水漂的石块,飞出去后,静待一秒钟,激起千层浪。 凌甘身后的几个路人像是见证了话本子里面的狗血情节,看到富家小哥儿眼瞎找了个穷光蛋和倒霉蛋的化身,比自家娶亲嫁人都兴奋,几个脑袋凑到一起,上嘴皮与下嘴皮一碰,关于眼前两个人的谣言就诞生了。 一个男子狭小的眼睛瞟了凌甘背影一眼,瞧见他高挑的身姿就来气,这要是把这副好皮囊给他,他肯定能傍上富家千金,给这个穷小子真是浪费!他阴阳怪气道:“妈耶,瞧这话说的可真不害臊,大庭广众下你侬我侬,腻腻歪歪,成何体统!” “就是,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护着夫君,哈哈,我就没听说过倒贴能有好下场的!”身边脂粉卡脸的女子嘴巴一歪,也开始加入传谣的队列。 “依我看,这王家小哥儿可是前妻生下来的孩子,本来王家老爷是想让他嫁入官家人的,可惜啊,非要下嫁,难不成他过够了好日子,爱过苦日子?” 一个人说闲话,声音不大,不仔细听是听不清的,现在人越聚越多,闲言碎语都快赶上大喇叭的威力,震得人耳朵疼。 凌甘垂眸认真考虑着在这个世界,和对面美得雌雄莫辨的男子之间的关系。 凌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还手无缚鸡之力,关键时刻修个家具都费劲,更不要说养家糊口,就算系统说有金手指,那这个金手指是有多粗,他也不敢保证…… 站在现代人的恋爱观来看,凌甘并非王衔月的良配,其次,凌甘并非与王衔月谈恋爱的凌甘,脾气秉性都不可能是一样的,最关键的是——穿过去的凌甘不喜欢王衔月。 思来想去,还是要说出口。 他故意偏过身,让身后这帮人光明正大的看清他们两个人的举动。“这些说闲话嚼舌根的人们倒是说得不错,你嫁与我,纯粹是想吃苦,你应该去找门当户对的,下嫁对对于你来说是折磨。” 身后被扣上“说闲话”和“嚼舌根”帽子的人们全都噤声,眼神飘忽并心虚地闭住没把门的嘴巴。 凌甘说得委婉,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劝他别下嫁,莫要上头。 王衔月顶着一张奶萌的脸说着固执的话,语气很是坚定,小手叉腰,“我不管你富贵还是贫困,我相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且,你说脾气秉性,你一直都没变,你说话向来直爽不会弯弯绕绕,喜或不喜欢,你都不顾及直接说出口。” 劝他未果,走向还更加偏了,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选择。 凌甘急了,阔步走到王衔月身边,抬手遮着嘴巴在他耳边说,“身边全是看热闹的,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你现在脑子不算清醒,我这是在劝你不是表白!” 王衔月一听,瞳孔皱缩,整个人愣了一下,青梅的酸涩蔓延舌尖,后知后觉地扭过头,眼帘中的凌甘离自己那么近,可是他却要推开自己。 “我不愿意你取消婚约,我们再谈一谈好不好?” “嗯,走吧,我带你去我家聊吧。”凌甘闪躲开不去看对方可怜的神态,“那边没有这么多传谣言的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东面走,将身后的人群甩开。 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气得甩了一下手帕,“欧呦,这个凌甘说话真冲啊,竟然说我们传谣言!” “我有个亲戚是他邻居,听说他不苟言笑,每天闷在家里,我只知道他少言,没想到嘴巴真是毒辣!” “嗯,比我嘴巴还要毒辣呢。” 壮硕的男子从人群中挤过,手里海还捏着一把沥水的香菜,“散了吧,散了吧,我在后厨窗户那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我家门口还要做生意呢,都围在这让我的客人们怎么进来?” “哼,小气鬼。” 人们被哄散,拥堵的小路不一会恢复通行。 路上,凌甘观察着王衔月的小动作。 王哥儿的眼睛很忙碌,一会偷偷去看他圆圆的后脑勺,一会又歪着头去盯他脚上的破鞋。身为艺人的凌甘,找镜头和目光的本领登峰造极,拍戏时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对面山头上穿着伏地魔武装的代拍。 看就看吧,又不能少量块肉,凌甘默许了。 走了二里地,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用稻草和水泥混成的房顶,掉渣的转头砌成的墙壁,空落落的院子比屋子还大。 凌甘把大门关好,想着一会把自己有多穷说明白,不耽误他好人家的哥儿。 王衔月有几分羞涩,跟在他身后迟迟不进屋。 “你是客人,你先进去吧,正好参观一下我的家。”凌甘把墙根倒下的柴火重新堆好,拍了拍手走过去。 进了屋,屋里虽简陋却很是凉爽,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凌甘从桌子下拉出一个凳子,摆出主人待客的姿态,“你先坐,我去烧点水。” “不必麻烦了,我方才注意到你家水缸都见底了,我也不渴。”王衔月坐下来,赶紧伸手拉住对方袖子。 被拽住的左胳膊像是被冰冻了,竟没有知觉了,凌甘僵硬地坐下来,“不好意思,我忘了,那以后再请你喝水。” 王哥儿环顾四周,泛起同情,视线最后落在满是划痕的桌面上,“你就住这样的房子啊,受委屈了。” 眼看要煽情,这还了得! 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凌甘一脸轻松,“还行,慢慢习惯就好了,对了,你也看到我家的状况和我个人的情况了,我也不会编理由诓你,我的确没办法承诺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不在乎,我知道与你在一起,我一定会过上好日子。想当初我们青梅竹马,但是十岁时你就去军营历练,再后来这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第二次见面。” 十年前,凌甘原本在私塾就读,可边关总有外族来犯,父亲凌将军担心留在老家的凌甘受敌方暗算,便接到身边照顾。这一走,就多年未归。 凌甘:“那婚约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呢?” 王衔月:“半年前,凌将军发来的密信中写到的,再说,我们之间可是互相暗恋的,所以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我特别高兴,便应下这桩婚事了。” “哦,是我爹给我定的婚事啊……”凌甘能理解作为父亲对孩子的遗憾和爱,原主凌甘已经没有了父母的关爱,也没有了氏族的支持,只有一个人和一间破屋子。 找来一个富家小哥儿成亲,的确是过上好日子的捷径。 可是,这不就成了被包养? 凌甘在现代世界里拒绝了那么多富婆和有怪xp的老登,坚信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从不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走捷径和干这些肮脏事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想是不是要入赘我们家?你放心,不会的,我嫁与你的那日,我和我家就彻底断了,我只有奶奶留给我的嫁妆,其他东西我一个都不带走。他们想把我当成联姻的工具,我不愿。” 王家是个经商大户,王老爷子早年在山上打猎,偶然一次解救了下乡调查的户部尚书,赠与他一座位置极佳的商铺和宅院,后来就靠着售卖厨房用具发了家。 在古代,商贾地位并不高,王老爷子想靠着自己的孩子联姻来攀高枝,可惜自己偏爱的小女儿年岁尚小,而前妻生的哥儿到了婚配的年岁。他给王衔月找了不下十家家境优渥的夫君,王衔月一次都没正眼瞧过。 凌甘无奈抿着嘴,“哎,都不容易。” 王衔月深呼吸一口气,含情眼直勾勾看着他,“所以,你,打心底,不喜欢我吗?” 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必须绝情些。 凌甘佯装冷脸,“对,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若是娶了你,我们两个都不会幸福的。” “可是,你上个月见我,我们还经历了鱼水之欢……” 哈?凌甘还以为听错了,微微前倾上半身,听清楚后如晴天霹雳。 王衔月知道这次不把话说清楚,这个婚约就保不住了,方才的娇羞变成了严肃的神态,大大方方地说:“我娘是新婚之夜怀的我,所以我猜测我或许也会一次就怀上,大概是易孕体质。” 我可真是个大渣男啊!这要是放在网上,早就被骂了几个轮回了。上个月刚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月就要毁婚约! 凌甘气笑了,实在是没招了。“我这……” “我不知道你为何突要悔婚,我已经和家里闹掰了,我只有投靠你了,咱们的家虽小却温馨。”王衔月委屈极了,再抬头时,眼眶红得很,连带着眼尾都蒙上了红,“床小,那我们就搭个炕,炕上能睡下我们两个人。” 若是悔婚,凌甘就对不起了两个人:一个是爹,一个是青梅竹马。 眼下,只有将王衔月娶过来,两个人成为名义夫夫,日后再想该怎么和平分手。 凌甘头疼地扶额,“吭……那行吧,三日后我娶你过来,不过我身无分文,你别嫌弃。” “无妨,我自带嫁妆。”王衔月这才放松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然后又把身上斜挎的包袱放在桌上。“我给你带了两斤肉饼和一壶热水。” “我不饿。”凌甘果断拒绝。 “咕噜咕噜……” 他尴尬低下头,默默捂住嚎叫的肚子。 第3章 第三章 王衔月没有笑,而是心疼得很,望着凌甘刀削般的下颚,轻声说:“这个时候还客气什么,快吃吧,我瞅你的脸都瘦了一大圈。” 凌甘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往肉饼方向看,肚子已经做好了填满食物的准备,脑袋却在克制。 再次眨眼时, 他已经把手擦干净了,拿起筷子将肉饼对折夹起来,猪肉大葱的馅料刚放入口中,一股肉香立马占据口腔,舌尖上都是鲜嫩的肉香,每咬一口,圆圆的馅饼就缺了一个角,吃饼的过程像是月全食的过程。馅饼的油恰到好处,不油腻也不干瘪,吃起来软软呼呼。 一张饼只够六口吃,吃得噎住了,赶紧打开水壶喝水,他大口大口喝着水,嗓子眼附近的肉粒随着水流流进肚子。 凌甘太久没吃顿饱饭了,虚弱的身体有了能量注入,嘴角出现了一抹满足的笑。他拿起手帕擦嘴,“哈,舒服了。” 王衔月可爱地扭着头查看屋子少之又少的装饰,屋内墙壁发黑,毫无美感可言。 “我看屋子里没有花卉,不如我们大婚当日买盆绿植,装点下我们的小家。” 兜里一个铜币都没有的凌甘没反驳,答应下来,他想着这个要求一点也不高,能满足就尽量满足。“嗯……我努力赚钱吧。” “我出钱。”王衔月立马摇头。 “我应该出钱的,我不可能一毛不拔就把你娶回了家,我做不到那种龌龊事。”他严肃起来,连带着头也抬起来几分。 这句话说到了王哥儿心坎里,好看的笑容弧度浮现嘴角,双眼笑起来更是美丽。 王衔月:“好,但是莫要逞强,我们是过日子用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就不要买了。” 凌甘:“你放心,我会斟酌的。” 王衔月站起身,把碗筷和水壶整齐摆回到盒子里,临走前和他说,“厨具就放这吧,以后我们用得着。” 他走后,屋子又安静下来。 傍晚的风吹动着凌甘的刘海和脸,发热的皮肤渐渐冷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好娶夫郎的准备,只是王哥儿推着自己走,那就顺着走吧,王哥儿也不是坏人不会害了他。 “卡兹卡兹——” 机器漏电的声音从桌子里面发出来,凌甘一惊,险些扭到自己的脖子。 “什么东西?” 一张类似电视屏幕的幕布缓缓打开,形成一个长方形蓝色光幕,上面的系统当前最火的玩偶形象,发出的夹子音飘在半空。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绑定系统小嘿,您已经完成与夫郎重燃旧情的初始任务,获得了激发金手指的奖励。” “金手指具体多粗啊,啊,我的意思是有多大的能力。” “金手指一阶段为全能菜谱,解锁手机,屏幕中央的绿色图标软件就是您的金手指,这个app中包含了横跨古今中外的菜谱。” 忽然大腿有点硌,他伸手摸了摸,凭空出现了一个裤兜。 兜里是一部最新款的国产手机,全包手机壳上刻着“金手指”三个烫金大字,凌甘是开了眼,第一次见金手指竟然能如此朴实无华。 捏着手机的时候,他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安全感。他是个手机不离手的人,除了工作,几乎都带着,之前丢到饭店的饭桌上,三个小时没停下来去找。 他拿起手机把玩,“嚯,那这个金手指就是让我开饭店的哈?” 系统:“不拘泥于开饭店,您可以自行选择未来的出路来实现人生逆袭,改变二十八岁而亡的结局。” 凌甘不可置信“啊”了一声,急得赶紧问,“啥?之前没说过要死的啊?” “因为您超额完成了任务,系统判定您为大佬玩家,解锁了高难度结局任务。” 系统随时能变卦加码,凌甘的心皮拉啪啦碎了一地。 系统消失了,留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 他用指纹解锁了手机屏幕,壁纸是自己万箭穿心吐血的剧照,回忆慢慢涌上来,在剧组是仙尊时,各种仙术信手拈来。 “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没有什么开挂的本事哈。” 今夜,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内到了后半夜热得人心慌,他用被子搭在肚子上避免着凉。他睡得倒也踏实,起码是吃饱了饭不会饿醒。 醒来一睁眼,就是去外面的河边接水,这条小河流经人家不多,早上很少人去接水。水波粼粼,清澈的河水从东头流向西头。人走到河边,身影倒映在水面之上。 他可没干过这活,就算演习也只是在绿棚里完成。担心衣服被弄湿,他先把衣袍尾端和两个袖子撸起来,脚踩在岸边的石块上,前倾着身子扔出系着绳子的水桶,力气小,只能扔不远,他折腾了几次,都是那个距离,遂放弃。 水不用太多,只要够洗漱就行。衣服的假血没能洗干净,凌甘无奈中想了一个点子:把衣服翻过来穿,里子朝外,这样就看不出那血呼啦的图案。 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来,大拇指往上一滑,是软件的推送消息——论土豆的N种做法! 屏幕右上方显示时间:9:00 他按下手机右侧第三个按键,屏幕立刻熄灭,“到了软件推送消息的时间,这金手指的网络信号挺好。” 街上满是茶坊酒肆,人们寻欢作乐,好不自在。 穿过一个街道,又走入一个陌生的街区,这个地方寂静干净,多是红砖绿瓦的宅院,是话本中的大院。 马上走到尽头可以走出街区,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王衔月抱着一叠衣服往走进大门,身后跟着几个仆人。 他望了望那仆人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仙尊定制款戏服比对,“那还是我的更值钱些。” 他又走了很久,日头大只好合并手指搭在额头上遮阳。 一家饭馆的嘈杂声吸引他注意,多留意了一眼,恰好石柱上贴着一张招聘厨师的启示,“看来还是有收获的。”他赶紧撤下启示,小心捏着纸张走进屋。 屋内气味复杂,先是酒气扑上来,还有着炒菜迸发出的油脂香味。 他朝小二招了招手,礼貌道:“我来应聘厨子。” 正低三下四赔礼道歉的老板闻声回头,现在顾不上他,招呼小二去。 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眼,此人面容俊朗,不像是有着灶火气的人,挑起眉毛有些怀疑他是否能升任,“你来应聘厨师,可有……经验?” “有,我在老家干了三年厨子呢。”凌甘立马接下话,扯谎那是熟练的很,怕这个理由不够权威,接着道:“我还接过十多次红白喜事呢,大席好几十号人吃,我都能应付过来。” “行,起码有经验不需要我们调教。”小二认可了,“你先坐着等等老板,他在忙着和客官道歉,等腾出时间来考你两道菜。” 凌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板已经红温,抵挡不住客官的攻势,身子开始摇晃。 凌甘扯了扯嘴角,显得自己好说话,“好的,麻烦了。” “你甭管我儿子吃不吃得惯,你就给我一句话,能不能做!我答应我家儿子,他若是在乡塾今年的考试中取得甲等好成绩,我就带他来吃顿美食佳肴。” 小孩乐呵呵地点头,自豪地拍拍自己胸脯,“先生夸我写字遒劲有力,《千字文》节选我也全都默写下来了。” 老板对孩子眯了眯眼,竖起大拇指,然后回头看她老爹,“我知道您对孩子疼爱有加,您也是我们老客户了,可是我们这边都是中原厨师,没有人会做这西域美食啊,要不换到菜?我给您优惠。” 孩子一听脸色大变,可怜巴巴地晃着爹的胳膊,“爹爹,我就想吃这一口,我的同窗说他去年就跟着商队吃过了,可好吃了~” 客官安抚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再次给老板施压,“老板,你要是不能做我就去别家看看,我们两个别耽误功夫啊。” 老板泄了气,叹口气。 客官突然站起来,声如洪钟,气势汹汹地张开大手,“谁要是会做西域美食,我一道菜给五两白银!” “五两?”在场的人都兴奋了,只要做一道菜就赚五两银子啊,那可真是天降财富。 无聊等待中的凌甘耳廓一动,猛然回头,嘴巴半张,“五两银子?” 他挺起身板,低头细想着,“玩悬赏?” 嘴角微微上扬,忽然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运气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他憋住笑,小声说:“既然他们都不会做,我这金手指就能派上用场了。” 他郑重地抬起手机,举到眼前,“开始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影从天而降,直接射到他的中指上,手指开始发热,还冒出来金光。 金手指开始启动 。 软件自动打开,里面赫然出现新疆大盆鸡的彩色图片,上面留着“金手指”防盗水印。 图片又渐渐变成了一段文字,他点了一下开始图标。 新疆大盘鸡,难度系数:三颗星,准备关键食材有:鸡胸肉(化开的)、土豆、青椒、干红辣椒、豆瓣酱、长面条、咸盐、八角、白糖等。 第4章 第四章 app页面再往下滑,是每一步的步骤,对做饭小白很是有用。 凌甘望着那串详略得当的做菜步骤犯了难,菜谱的确详细,可是对于几乎不下厨的他颇有挑战性,短时间没办法记住,总不能是看一眼手机再放一勺盐。 他开始默念,强迫自己记住这些食材、配料和用量。 突然,手机的手电筒亮起绿光,一对仿古代耳坠的凤凰腾飞的蓝牙耳机在光芒中产生,金属的声音掉在桌面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叮——” 凌甘思考一下:这耳夹式蓝牙耳机定是和这“金手指”配套的。他拿起耳机夹住耳廓,长按按键将其开机。 “欢迎宿主使用小嘿耳机,我们随时随地为您告知菜谱包含的一切信息,您只要按照要求完成菜品,不论您是厨房杀手还是高级厨师,都能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美味佳肴,无需充电,随时可用~” 新鲜事物带给他冲击不小,担心机器出差错,他展开拆快递时的验货环节。 先是微微晃头检查耳机的稳定性,再触碰耳机外壁测验灵敏度,修长的手指按一下暂停,再按一下继续。检查完毕,各项都符合他的要求,“还真是高级货啊,有这东西谁还打工啊?直接创业开店!” 身后的一桌两个人看着他迷惑的行为,一头雾水。 戴着蓝色帽衫的男子用手指了指太阳穴,“前面那桌那个男的摇头晃脑干什么呢?难不成做法做菜?” 戴着粉色头巾的男子仰起脖子往前去,粗略看了一眼缩回脖子,略羡慕道:“不知道,反正看着挺高兴的,可能他真的会做西域菜吧,谁今天凭借一道菜拿到五两白银,谁当然会大笑了,那是我一个月的工钱啊!” 时不我待,凌甘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在众人的骚动中站起来,有几分鹤立鸡群之意。 老板紧皱的眉目舒展开,方才求职的小兄弟在此刻,格外得俊美,还散发着救星的光辉。他在众人的错愕中赶紧走过去,笑眯眯看着他,“这位小兄弟,你这般自信站起来,想必一定做过且做得好吧?” “大可一试。” 说罢,他将老板拽到一边无人的角落,“我给您一两银子,需要用到您的食材和炊具。” 老板看着他拿出的银子,眼前一亮,自来熟地撞了他胳膊一下,“行!你这为人处事一绝啊,举手的其他人我就不让做了,只让你做。你啊随便用,这厨房都归你。” 后厨被老板撵散,凌甘在厨房门口系上围裙,一步一步走向大灶。 耳机传来指导的电子音,“宿主,请拿出解冻好的胸脯肉,再清洗干净切块放入盛满水的铁锅中。” 他立马从一旁的鲜肉区拿过肉再放到陶盘里洗干净,拿起菜刀,笨拙地切着肉块,再放到煮开的热水中,焯水过程中他又根据指导进行发面和醒面。 鸡肉颜色变了后捞出过凉水,确保肉质更鲜弹。 “起锅烧油,可放入白糖炒糖色……” 他每做完一步,耳机就会立马播放下一段语音,凌甘做错时,耳机又会及时纠错,像是高级教师给一个学生上网课一样,事事有回应且有耐心。 “放入灵魂配料:干辣椒、八角、花椒粒和少许咸盐,小孩对味道敏感,避免过咸。” 当这些配料放入热锅中,一股热气只冲眼睛冒上来,香辣中夹着甜味的香气勾起掌勺人的味蕾。 凌甘做着做着,自己更饿了。 他炒了几下后放入切好的葱姜蒜和豆瓣酱,再加入土豆块。 “加水小火煮半刻钟。” 他拿起水舀子舀了满满一勺水,慢慢倒入锅中,“哗啦哗啦——” 报错的声音在耳廓炸开,凌甘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按住了耳机。 “错误,错误!水过多!这样做出来的菜汤汁太淡,且煮的时间过长!” 凌甘想发火也不知道找谁撒,无奈道:“那你刚才不说!我,我没做过这道菜,吃都没吃过,别指望我知道应该倒多少水。” 耳机继续发出声音:“宿主莫慌,可以制作长面条了……” 两刻钟后,大堂里看热闹的客人全走了,只剩下那一对满怀期待的父子。 “大厨这么快就做好啦!”大胖小子看到他托盘上颜色搭配极佳的菜,激动地放下手里的麻团。 小二眼里有活,立刻接过托盘,“大厨辛苦了。” 凌甘立马撒开手,就刚才那几步他都心惊胆跳的,担心把汤汁撒出去,“你专业你来。” “哇!”从未见过这道菜的孩子他爹忍不住赞叹一声,说话一套接着一套。“热气裹着汤汁香味朝我脸扑过来,还没吃就已经有了定论。” 凌甘在一旁不说话,等着“美食综艺”评委打分,要是难吃,他打算直接回家质问系统怎么给他残次的金手指! 孩子早已埋头苦吃,肉嘟嘟的小嘴一刻没停,暴风吸入,待嚼完嘴里的鸡肉说,“好香,同窗没骗我,西域菜肴果真好吃!” 男子听到孩子的肯定,他也跟着开心,两个人默契一笑,有了给出细致的点评的兴趣。 男子:“下面的面条配着上面的鸡肉和辣椒一起吃是我没想到的搭配,一边吃菜的同时还能把主食吃了,既节省了时间还能饱腹。” 凌甘做好了被批评或“一般”的打算,冷不丁听到对方的一顿夸,心里竟生出别样感情。 难不成,我真有做饭天赋? 他自恋了一秒钟被自己的理智打断,明白这全是金手指的功劳,他就是起了一个做菜时打下手的作用。 他开始仔细欣赏自己的作品:火红色的酱汁浓郁,青红辣椒点缀着菜肴,鸡肉和土豆块平铺在面条上,流动的酱汁渗入到面条中。 客人好一顿夸,作为厨师的凌甘礼貌地颔首道谢,发挥出演员的专业素养,开始模仿美食综艺中参赛选手最后的总结语。 凌甘上前一步,不紧不慢道:“感谢二位对我的认可,我做这道菜时想到了西域旅途的漫长和枯燥的等待,于是这道菜中蕴含着旅途中的饥饿,用面条和鸡肉饱腹,又有等待中的酸甜辣,所以我炒了糖色,让肉质更甜,辣椒也就是辣味。” “二位一看就家庭幸福,所以这道菜并没有苦味,也希望你们永不吃苦。” 男子听得十分开心,“口才真不错啊。”他从钱袋子里拿出一枚小银锭,“这五两拿去!” 第5章 第五章 桌上有着弧形浅壁和宽平的盘面的青瓷盘见了底,就连汤汁也被这对父子用面条裹了多次吃下去,吃得是干干净净。 饭馆没人了,忙碌一日浑身疲乏的伙计们准备打烊,凌甘趁着只有老板站在前台,悄悄走过去。 他手里捏着钱袋子,微微斜眼,“锅中还剩些鸡肉和土豆,送给你了,够上一盘子的,还能再赚上一分钱。” 老板自然地伸出手接住银子,“哎呦,你不光是厨艺了得,人也很圆滑啊,又是我送我银子还送我剩菜。日后要是有空就来我这后厨干活,肯定给你最高的工钱,不只是肉和布匹,还会给铜币。” “圆滑”一词对于凌甘来说非褒非贬,只不过是生存的必备手段罢了。 他无奈地摆手,轻松的玩笑话里添了几分真情实意。“之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为了混口吃的才学会圆滑处事,若是我去当力工,那这五两银子得把我累死。” 他转身要走,老板连忙喊住,不好意思地问:“莫走,我还想问问你那会上菜说的那些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我干这么多年餐馆还没听到有人是这样介绍菜肴的。” 他说的那段话对古代人来说太新奇了,说一些人听不懂却又觉得专业的话,客人听了莫名上头。 凌甘犹豫一下,停住侧过身,“经商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实则,他也记不住方才说了什么,只是模仿影视剧中星级厨师常说的神神叨叨的介绍词。 看着手里的钱袋子,他走出饭馆便挺直了腰板,自己不挨饿了,也有钱布置新房了。 让王衔月跟着自己过乞讨的日子,他做不到。 好在杂货铺打烊晚,他沿着主街走了一里地便找到了这家价格合适的铺子。 坐在窗边守店的年轻女子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账本,“客官,您是采买些什么呢?我们店啊物美价廉,您给我说个价格,我都给你拿过来,保证你满意。” 凌甘往里面走了些,白墙的挂钩和木架子上堆满了各类物品,宛如现代的两元店,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是单身的他搞不清楚结婚到底用些什么,现代和古代更是有差别,走了一圈后尴尬地走到女子身旁。 “我要一些结婚用品,不需要太全,我们简办,价格就按照最低的来。” 女子仔细听,很快领着他来到最右侧的货架前,伸出手挨个指物品,“多余的礼数可以不顾,但是最重要的接亲、拜堂和洞房花烛是万万不能少的,必备的有:大雁、婚书、五谷、牵巾、酒盏,双喜和红烛。” 凌甘随手拿起一个单支蜡烛瞧了瞧,是正红色,捏了捏,是硬的,质量算是过了关。 “那这些你看着拿吧,我不懂就不瞎要了,给你二两银子帮我搭配吧。”他爽快的往桌上放银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得留着钱买婚服和新衣裳。” 女子收下银两叹了口气,不好直说他贫困只能委婉道,“看得出来拮据,不过没关系,你仅有的钱全都花在了这场婚礼上,说明你很是看重,那新娘子一定很幸福。” 凌甘丝毫不掩饰,大大方方回:“我就是穷,肯定和来这消费的其他客人不一样,你就随便挑些,我们不宴请客人,只是两个人红火一晚。” “好呢,隔壁就是成衣铺,价格没有特别便宜的,你考虑好了再买。” 凌甘左手拿着装着一堆小玩意儿的包袱,背着塞了一只活大雁的竹筐,个子高挑,就算拿着重物也显得不臃肿。 成衣铺的装潢典雅中透着富贵,他刚走进去,看见屋子里挂着的各类衣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一点底气都没有。 原价是拿不下来了,只能试着杀价。 自打财富自由后,他逛街很少过问价格,除非遇到宰客时,才会试着和商家讲价。这次,他只能厚着脸皮和商家多过几招,给王哥儿和自己买身体面的衣裳。 “这位客官,是要买上衣还是裤子呢?我们什么衣裳都有,你这样身材的衣服好买着呢。”老板是个哥儿,一进屋就被他吸引了视线,推后自家店的小姑娘,“你去叠衣服去,我来招待。” 女孩不爽地撅起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顾客,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她服气了,生着闷气转身就走,这个男子确实符合老板的口味。 凌甘自谦地摸了摸衣料下的腹肌,立马进入正题,“我想买两身最便宜的婚服,一个我穿,一个哥儿穿,只要是大红色就行,质量我不挑。再给我们各自买一身衣裳,二两银子够吗?” 他一听表情立马切换,面向变凶了几分,“啊?” “公子~我没听错吧?你瞅瞅你仪表堂堂,怎可如此对待自己和夫郎呢,就算穷也得体面不是!” 凌甘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是这副狡诈瞧不起人的表情,也最懂如何扎心,立马回怼:“劳您费心,我同他讲过,他依旧嫁我。” 他被刺激到,刚想发火,才想到自己是商家,对面的人是客人,万万不能把关系弄僵,生意可不能黄了! 他收回恶意的眼神,嘴巴一撇,“行,那就说明你们两个是私定终身,哪怕过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日子。” 凌甘趁着对方情绪缓和,逼问:“那二两银子能不能拿下来?常服就偏耐脏的颜色来,我不挑。” 哥儿双手叉腰,还想和他切磋一番嘴上功夫,“真拿不下来,你可以去别处打探打探,我上的这些货就没有这个价位的!” “行,我走了,镇子这么大我就不信没有其他店铺卖。”凌甘不紧不慢地从屋里往外走,快要走出去,身后之人犹豫一阵,看着正要转弯的凌甘,用着不爽的语气喊了一声,“拿着吧,拿着吧,都是这批江南货里的最后一件了,就当我给你们两个送礼了。” 凌甘就等着老板“一锤定音”,瞬间转回身走进屋,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打包衣服的时候,哥儿往他那下半身鼓鼓囊囊的地方瞟了一眼,眼中泛着春水,声音酥得骨头软。“以后可要常来光顾,你这身材可以给我当衣架子用。” 一切都安静了, 凌甘吓得没回话,等包袱系好,眨眼间就拎起来全部包袱跑了出去。 日落酉时,碧蓝的天空添了墨色,天色黯淡下来。 白日一直在外面忙碌,终于能回家放松放松。 他用尽全力走着,却仍然很慢,像是愚公移山般沉重,本就体弱,为了不花钱租驴车,只能背上背着大雁,双手拎着包袱。 路上,偶尔有人认出他说闲话,他不愿搭理也不会觉得没面子,脸面这样的身外之物早就不在乎了。 路过一家金银铺,几声争执声直冲入耳中。 声音能够分辨开,一老年男子一年轻哥儿。 他往里一瞧,是老熟人。 凌甘不想露面,贸然走过去也不大好,只好藏在柱子后面,微微探头:“他俩大晚上的火气很大啊。” 金银铺里亮着蜡烛,伙计们和老板站成一排,像是挨骂般大气不敢出地低下头,竖起耳朵听着两个人吵架。 王衔月穿着白布袍,衬得整个人白嫩水灵,只是鼻尖气得发红。 “爹,我买个手串,你为什么要追来?” 穿着考究的王老爷子气得哆嗦,长须一抖一抖的,手里捏着银制手串就要往地上砸,好歹伙计们劝住了,这才松手。 “你这是要嫁人了,胆子大了哈!你可真是给我长脸,对方分文不出,你倒是嫁妆一个不少,传出去,这镇子我都没脸待下去! 他一甩衣袖,失望地闭上眼睛,“我不同意,必须取消。” 王衔月没有丝毫愧疚,反而理直气壮道:“你受恩于将军,我倾慕他,他成为我的夫君,又有何不可?而且这本就是我的嫁妆,你也无权支配。” 老爷子更来气了,伸出手欲要扇巴掌,其他人连忙拦下来。 王老爷子无奈放下手,放下狠话:“他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你若也是个一穷二白的哥儿呢!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身世!” “他不是这样的人!” “呵,他还比你小,你说等你老死了,他会不会又娶一个?” 王衔月第一次和爹叫板,是为了凌甘。老翁使出浑身解数也劝不回来自己的孩子,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看着房梁陷入沉思。 原本是看热闹的凌甘,此刻脸色铁青,自己竟是大瓜的主人公。 凌甘受不住他俩再撕吧下去,不能让一对父子因为自己断绝关系,决定出面帮忙缓和他俩关系。 他前脚踏进来,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光,王衔月耷拉下去的嘴角立马上扬,心中的愁绪一下子没了大半。只要看到他,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王衔月也不愿和父亲争吵,可是两个人的意见不合,他想让父亲改变看法,可胳膊拗不过大腿。 这张脸太熟悉了,王老爷子张着嘴巴回想了一下,许久未见他险些没想起来,这么多年过去,英俊的面容是一点也没变,长开后更有魅力了。但是,这与成为女婿没有任何关联。找个小白脸,只能养着,那还不如找匹马,马还能赚钱养家。 倏地,他全身血液往脑袋上涌,猛然站起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还有脸进来,信不信我拿鸡蛋和白菜扔你身上!” 凌甘淡淡地把身上的重物轻放在地上,上前几步,好声好气道:“您说错了,我可不是捞男。再说,你扔鸡蛋和白菜叶是不是浪费粮食了,你朝我扔东西不是惩罚,对我来说是奖励呢!” 第6章 第六章 他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吃惊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几个伙计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已经沉浸在吃瓜中的老板。 老板闭住眼伸出食指晃了晃,别人的家事,外人不便插手。他抿嘴观察王老爷子的脸色,又看了眼满满自信的穷小子凌甘,向伙计们使了眼色,“走,我们去外面给老爷和公子和买些上好的龙井来,屋子里的红茶扔了吧。” 他们也是人精,立马读懂话外之音,几个人推推搡搡往前走,嘴上念叨着:“啊,是,是,我们一起去买,人多的话能拿得更多!” 首饰铺的大门被“咣”一声关上,王衔月立马靠在门扉上,生怕等会的场面让外人瞧去。 “哎?”王老爷子扭过头看着自家孩子胳膊肘往外拐,气得站起来,说话声音更大了,“你干什么呢!你还怕别人看?你若是怕人看笑话,就不应该给我找这样的夫婿!” 王衔月小嘴一撇,不敢看发火的爹,“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哪能让外人嚼舌根!”像是一只淋雨的小狗,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情绪稳定的凌甘。 凌甘的视线与这抹目光相交,眼前这人还真挺可怜的,“衔月,你何必呢?从你的角度出发,你嫁给我就是一场豪赌,没有输家赢家,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对你好。你不要和王叔赌气了,我就当作我们的婚约取消了,你可以等着你的良缘。” 凌甘在现代世界里见过太多为爱飞蛾扑火的悲剧,特别是心浮气躁的娱乐圈,更是惨不忍睹。于情于理,他都不会鼓励王衔月为了一段看不到未来的婚姻而断送了余生的幸福。 王衔月脸色一变,凌甘又一次拒绝他,他仿佛心跳漏了一拍,像是快哭出来,求助似的望向还在气头上的王云天。 爹再生气,也还会被自家孩子的可怜模样心疼,气得他一甩衣袖,继续和凌甘吵,“哎呦!凌甘,你这可是伶牙俐齿!原本以为你这么多年去边关能稳重些,没想到这般无礼,论辈分,我也是你的叔叔,你不要跟我阴阳怪气。” 他的脸上没有情绪波动,这件婚事与他而言并非重要,“我没有反着说话,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希望衔月过上好日子,虽然他比我大,但是某些方面还是不够成熟,需要您来把关。” “这个时候你想放手了?”王云天有些站不稳,倚靠在墙边,修长的腿交叉着。 “我——” 能说被夺舍了,换了灵魂,里面的人不是他的青梅竹马,而是一个现代人? 这可没人信,反而扣上病急乱投医且没担当的帽子。 王云天耸了耸肩,这件事没有转机了,故作轻松走到凌甘面前,“也罢,我算是看出来了,是我家月儿上赶着嫁你的,我不知道生米是否煮成了熟饭,就算没有,这桩婚事我也只能答应下来了。” 凌甘还想挣扎一下,这段感情来的仓促,两个人压根就没有感情基础。“呃……跟着我真的是太苦了,您多劝劝他,我是劝不动。” 眼看他要悔婚,王衔月急了,上前抱住爹的腰身,露出好看的笑脸,“爹,帮我挑一对金镯子吧,我们两个拜堂的时候戴。” 出嫁的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当爹的也不能过多阻拦,不过家中还有精心培养的女孩,哥儿算是养废了,好在本就没有予以重任,算下来损失不多。 王云天轻轻搂过他,柔顺的发丝搭在他的手臂前,“傻孩子啊,你就这么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就不考虑将来你们靠什么活着?以后还怎么帮家里呢?” “爹,我嫁出去后,那就是凌家人了,我是吃窝窝头啃树叶都与家中无关,我不会求助您,那日后我们日子过好了,也一样。”他垂下眼眉,目光聚焦在双手抱胸的凌甘身上,柔软的语气说着十分硬气的话。 “哈哈,”王云天自嘲一笑,“没想到我拼命养家这么多年,到头来孩子却不愿意听从我的话,行,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吧,这么多年和我对着干,我也是明白了你的意思。” 他撒开手,恢复冷脸,“挑吧,看中哪对了直接拿吧,反正是你自己的银钱。” 父子谈心结束,凌甘不想杵在这碍事,眼睛一转,给自己找了借口开溜,“那我去叫伙计们回来。” 这一走,一晚上都没回来。 他的确是把伙计们喊过来了,只不过是自己直接回了家罢了。 回家第一要务就是把一直关在篮子里发蔫的大雁放出来,让它透透气喝点水,尽量让它撑到结婚那日。大雁缓缓展开翅膀,扑腾扑腾两下有了精气神,伸着脖子喝着地上瓷碗中的水。 他在桌子上点上还剩大拇指大小的白烛,在微弱的烛光中从包袱里一个一个掏出物件。 东西质量都不错,商家没搞坏心思,反而还额外赠送了一份酒具。 身上这套衣服不能要了,丢了也是浪费,他用剪刀裁剪小腿处的布料,拆下来洗了两遍当成抹布用。 夜色已晚,他暂时先把床和桌凳擦了,其他家具等睡醒再说。 他跪在床沿铺床,忽然发现腿边的包袱里还鼓着包。 他微微皱眉,“我记得我就买了这么多啊,难道又是送我的?” 手伸进包袱摸,里面是三张温乎的炊饼。 这饼,会是哪个好心人送的呢? 他仔细回想一遍:去了两家商铺,他都是盯着她们装东西的,肯定不会有漏下来的。 难不成, 刚才和老丈人剑拔弩张之时,王衔月趁着他不注意放的吧? 凌甘洗干净手,坐在凳子上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上两口抽空思考,“他咋知道我钱全都花完了,导致没钱买饭啊……” 实在是想不出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凌甘服了,“他这个人太细心了,我佩服。” “咯咯咯——” 窗外的野鸡不知何时飞到了自家院子,尖锐连续的鸡鸣声硬生生把凌甘从美梦中拽出来。 嘴巴含糊说:“这比闹钟还准时啊。” 昨天做饭比拼时太过激进,扭到了腰。昨晚还不觉得疼,今早一起床,腰疼就找上了门。 他有些没睡醒,撑着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想着留一点时间给大脑清醒。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床前的褐色纱幔跟着晃了晃,把凌甘仅剩的困意吹没了。 王衔月换了身素衣,将装着莲蓬的背篓放地上,笑意盈盈地看向床上之人,“你醒啦?我以为你还会多睡会。” 凌甘扯开薄被下了床,“觉轻,周围有吵闹的声音就睡不着了。” 王衔月又从厨房拿出一个盆,坐在凳子上剥莲子,修长的手指在莲蓬表面摩擦着。“我跟着几个哥儿早起去采莲蓬,想着给你吃,你在边关都吃不上的。” 他说得对,凌甘没吃过这东西,在杭州拍戏的时候也没时间去吃。 凌甘好奇问:“你为了我起这么早啊?” “嗯,不可以吗?”王衔月被盯着发懵,以为是自己做错了。 “我只是怕麻烦你,这莲子我还没吃过新鲜的。” “哎呀,一点都不麻烦,你昨天为了赚钱去饭馆里当大厨,多辛苦啊。”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正好我有几个朋友在那家餐馆吃饭,看到你去找活干,回去后就同我讲了。” 凌甘:“不用心疼我,这是我该做的。” 王衔月低头羞涩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王衔月将剥好的莲子分为两堆,一堆用来直接吃,另一堆泡茶喝。 一个时辰后,凌甘拿着大扫帚站在院子里费劲扫着,王衔月则熟练地做着浆糊,等一会贴上双喜。 就算穷,仪式感也不能少。 院子里的杂草多,凌甘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他右手捏着麻袋,蹲在野草旁,左手用力扯长在沙土里的草根。 忙乎完屋前的活,他又去屋后晃悠。 屋后没有栏杆划分地界,与邻居们挨得很近。 他走到屋后,一座小木屋映入眼帘,房门还上着锁。 “嗯?这怎么有个上锁的小房子?” 他翻遍身上,没有一把钥匙。 凌甘站在门口半天,也没人出来制止,那便说明这间房子是自己的了。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难不成这是系统没透露的隐藏福利?” 确认是自家房产,他仿照江湖大盗的手法拿铁丝捅。 “那小子干什么呢!” “这是我的房子!你放手!” 两声怒喝让凌甘一愣,迷糊地转过头,“啥?这是你家的房?” 一个膘肥体壮的男子一步一个坑地走过来,放下手中的馒头,不紧不慢地指着门锁道:“这房子几年前就盖好了,你们又没圈住地,这就是无人认领的荒地,我们把它划分为自家地,是占理的。” 凌甘听完大脑都快炸了,从未见过这般强词夺理的人,大喜日子不能伤了邻居和气,他强忍着恶心耐心解释。 “虽然没住人,但是就在我们屋后,你动脑子想想,这能是你家的地方?” 第7章 第七章 凌甘沉默不语,只是用冷冷的目光静静看着暴躁的他,眼里像是潮湿的水藻,沉溺水中时会被它钩住脚而无法上岸。 这样的眼神,似乎藏有杀气。 壮汉惊了一下,对突然回怼他的病弱小子莫名有了几分忌惮。 凌甘实力不详,遇强则强。 壮汉调整出不好惹的表情给自己增气势,恶狠狠歪着头看向他,“小兄弟,有时候人还是得学会低头,你都混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去管这间屋子是谁的?你现在应该四处筹钱给哥儿办一场寒酸的婚礼。” 凌甘不是吓唬大的,对方语气越蛮横,他的目光便越冷,声音低沉。“废话不多说,你的意思是——认为我不敢动你这间破屋子?” “啪嗒——” 凌甘二话不说伸手去够门闩。 反应慢半拍的男子伸手摁住,对上那双摸不清的眼眸,像是看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哎!你抽什么风?你想拆我辛苦盖的房子?” 他收回手的同时咧嘴一笑,“对啊,和你商量你不听,那就只能动手拆了。” “不对啊,你应该和我再掰扯掰扯才对,你是不是忘记你有肌无力的毛病了?”男子投向他看傻子的眼神,撩起袖管秀结实的肌肉,“我这一拳头能把你肋骨打断,你还真想试一试?” 凌甘镇静自若,宛若雪山中的松柏,站得笔直,声音清冷。“你做的事情就是不对的,我不在家的这几年已经让你们用了几年地,不追究已是给你面子。” “嚯,平淡的语气说出豪横的话啊,难道是快要当新郎了,就觉得自己能扛起家了?笑话,那个哥儿嫁你指不定是有什么隐疾!”男子顿了一下,“你是家道中落的落魄小子,人家那可是红山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嫁给你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 凌甘白了他一眼,“骂完了吗?你可以回去了,这房子我来亲自拆,不劳烦你了,我想着屋后盖一个鸡棚,给王哥儿养溜达鸡吃。” 几只麻雀从屋檐落在跟前,恰好有一只飞过了男子头顶。 “死鸟!”男子咒骂一句,恶狠狠盯着他,“我方才是给你面子,和你商量怎么解决。但你非但不领情还冲我翻白眼!现在,我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留。你今天要是敢动我的屋子,我能让你爬着回家!” 凌甘憋着气,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身形差确实大。 可是,他不是会认输的人。 嘴炮也是炮。 他也撸起袖子,毫不示弱地露出白嫩的皮肤,顺手拿起靠在墙根的铁锹。“想动手?来,你试试啊,我这铁锹可不只是干家务活的。” 单薄的身材让对方不禁发笑。 壮汉挑衅地活动手腕,“行,和你打,我也用不着工具。” 壮汉不讲武德,藏在背后的拳头直接砸过来。 凌甘没反应过来,只是睫毛被拳头冲过来引起的风吹得发颤。 这个距离,自己的牙齿怕是保不住了。 “啊——” 一声惨烈的叫声响彻半空,落在地上的麻雀全都振翅飞走了。 闭着眼的凌甘微微侧过身,下意识去摸脸,“哈?”脸上没伤,牙齿也没掉。 那是谁的惨叫? 他慢慢睁开眼确认现场。 一个身着玄衣的酷男孩站在自己身前,贴得很近,倒是显得亲密。 剑眉星目的少年微挑眼眉,直勾勾盯着捂着右脸的壮汉,“敢动公子的人,杀无赦。” “你,你,玩不起!就一间破屋子你至于请高手吗?!”壮汉委屈极了,一边说一边疯狂往家的方向跑。 少年颔首,十分恭敬。“公子,三年前,你准我回家守三年孝,现在,我回来了。” 这个酷盖,之前没见过,系统也没说过,凌甘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哥们肯定是个武功高手,应该与原主父亲有关系。 至少是自家人,不会害自己。 凌甘故意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懊恼地敲了敲肩膀,“哎呀,我之前在战场嗑过一次脑袋,对你的记忆都抹去了。” “公子无妨,只要性命还在,记忆不重要。”他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刚才的杀气瞬间被甜意掩盖。“我名叫徐月,是您的护卫,不是我自夸,您前半生最亲近的人除了将军便是我,故而我们出生入死,已算是过命的交情。” “奥,这样啊,但是你怎么这么快接受我失忆了?” 这哥们反应太快了,凌甘不自信的问。 徐月不好意思地抿着嘴,“您前些年失忆多次,我每次都会耐心帮您回忆,次数多了,我接受得也就快了。” 徐月垂下头:“没想到府上出现了这么多变故……就连那些粗鄙之人也敢欺负公子。” 凌甘眼看他要掉眼泪,立刻岔开话题。“啊,人生嘛,起起伏伏很正常。我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但以后我还是能靠着收纳五湖四海的菜谱赚钱的。” 他陡然提高声调,“菜——谱?莫非,您是要当厨子?” 凌甘自豪地背过手,“嗯,我这个技能特别厉害。” 徐月虽不懂,却跟着点头,“公子,我回来的路上听到您和王哥儿结婚的事情了,我为您开心。” 现代世界中的凌甘是顶流,走哪都是风景线,爆红的体质去哪都这样。 他开始暗爽,忍不住勾起嘴角,“是嘛,那看来我在红山镇上还是很有名气的,我都没有给他们下请帖却都知道我们的婚期。” 徐月努努嘴,不知该怎么开口,公子还在兴头上…… 他犹豫一下,选择说出实话。“嗯……他们都是带着嘲笑的语气说的。” 凌甘尴尬地收回暗爽,眼神飘忽,“奥,那也无妨,这事确实滑稽,我们两个并非门当户对,让他们议论去吧,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 贴好窗花的王衔月直起身,从凳子上跳下来。 望着自己的佳作,心生自豪,“贴得真好啊,正正好好不偏不倚。” 简陋的屋子里被贴上了精心剪裁的火红的装饰后,多了几分人烟味和家的温馨。 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这才是家嘛,之前就像是一个歇脚的破房子。” 他走到狭小的厨房区域,看着掉漆或是破烂的厨具莫名发了一会呆。 太惨了!真不知道凌甘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明明几年前还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现在却过上了灶坑里没柴火,床上没新衣的日子。 伤感的情绪环绕,他不禁鼻头一酸。 他立刻小跑回圆桌前,打开装得满满登登的包袱,看着里面的锅碗瓢盆,小凶了一下,狠狠发誓,“以后,我们要把日子好好过,人总不能穷一辈子。” “你小子……”屋后吵闹的声音传入耳朵,方才干活太投入都没听见。 他停下手,仔细听,“是屋后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小甘的声音。” 他立马将包袱盖好,一个箭步冲出门。 那人的语气十分不友善,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夫君。 王哥儿奶凶地跑过来,搭在肩膀处的黑辫子晃了晃。“哎?” 王衔月赶到时,在场的人只有凌甘和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此人气质非凡,想必不是粗鄙之人。 他把目光聚焦回凌甘脸上。 凌甘对视上王哥儿迷茫的视线,怕他担心,赶紧解释:“刚才一个油腻男……啊,壮汉非说这间屋子是他盖的,我们已经把他赶跑了。” 王衔月嘴角耷拉下来,心疼不已:“你许久没回家,他们强占了这块地,本就是得寸进尺,他还跟你那么大声说话,更是让人气愤!”袖子下的手攥成拳,眼神逐渐凶狠。 凌甘一把握住他的手,调皮道:“你别生气,这哥们帮咱们解决了,这屋子你要是想留就留下来,不想留的话咱也可以拆了,插围栏养鸡。” “拆了,他的东西我嫌脏!” “好,那我们现在就拆。” 徐月看着公子和王哥儿一唱一和,第一次在公子身边感觉到了拘束。 徐月拦住正要哈腰的凌甘,“公子,我来吧。” 凌甘:“没事,这都是自家的事情,当然要亲历亲为。” 王哥儿看着主仆情深的画面,心里一暖,甜甜笑着看向徐月,“是啊,我们是一家人了,以后相互照应。” “我只是一个下属,应是我照料你们。” “啧,我早就不是什么公子哥啊,你公子我现在是一穷二白,能给你一口饭吃就已经是我努力的结果了。” 徐月愣了一下,以为是公子不想留自己而找的借口。 环顾四周,空荡的院子里空无一物,家畜一个也没有,这家的情况,确实是惨不忍睹。 他同情地看着凌甘,郑重开口,似乎下定了决心。“公子这样说的话,那——我可以赚钱养你们——” “哎!不至于哈,我能养得起你俩,只不过不能像之前那般锦衣玉食了。”凌甘深呼吸一口气,露出可靠的表情看向王哥儿,“衔月,徐月以后也是我们的家人了,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第8章 第八章 “徐月,你大老远过来还能提一只盛着半桶水的水桶,真厉害。”眨着星星眼的王衔月乖巧地蹲在地上,鞋子上的珠珠闪着微光。 徐月突然被夸,抬起茫然的眼神看向单膝下跪的凌甘,嘴角不禁上扬,“小事情,我练习轻功的时候需要提两桶盛满水的木桶呢。” “你们看这几只长须公,在水里活蹦乱跳的。”凌甘藏不住新奇的目光,目不转睛看着木桶里游来游去的对虾,心里面开心不少。 望着公子喜悦的表情,他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转念一想,觉得愧对公子。“我来这没想到公子的婚期将至,可惜我全身上下唯有这十只对虾拿得出手,您这些年给的俸禄,在我守孝那几年全捐赠给了鳏寡孤独废疾者,自己没留下一分钱——” 徐月慢慢垂下头,凌甘连忙起身搂住他肩膀,顺手捏了一把结实的胳膊,“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客套话。我可没跟你要份子钱,你别多想。” “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况且我们也没打算邀请宾客来,我们三个人也能把婚礼办好,拜堂成亲吃上一顿饱饭,再洞房花烛夜,流程我们一个都不缺。”王衔月说罢撩开裙摆站起身,不好意思笑了笑,“不过……我们不知道你回来,家中只有一张床,我们一会就去搭个土炕。” 公子和夫人专门为他搭炕,这事,徐月从来没敢想过。 以为是自己幻听,他迟疑了一阵。 凌甘伏在王哥而肩膀,悄悄说:“应该是路上奔波太累了,没听见你说话,我们先让他喝点水休息会。” 王衔月像是小波浪鼓摇了摇头,“好,我去沏茶。” 搭土坑这活,凌甘熟得狠。小时候家里穷,等初中才搬进楼房,小小的身躯早就学会了烧炕,不过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 * 有一年冬天,外面寒风呼啸,屋里燃烧的炉子照得墙壁发红。 还没脱下校服的凌甘发着低烧,记不清自己一个小时前已经塞过一次柴火,又继续添了很多,把炕洞塞得满满当当才罢休。 “烧多才能热乎,这样晚上就不会冻醒了。”凌甘单腿跪在红砖上,疲惫的脸上出现一丝甜蜜。 三个小时后,美滋滋看着电视的凌甘被外屋这一声厉喝喊出去。 “凌甘!你瞅瞅你干的活!” 凌甘不知所措地打量系着围裙的她,“妈妈,咋了?” 凌妈妈压着怒火摇头,想骂孩子却说不出口,毕竟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她耐心道:“你烧这么多柴火干什么?你爬炕上把炕被掀开就知道你闯了什么祸了。” “噔噔——”凌甘二话不说小跑几步推开屋子的门,“咣”一下趴在床上脱下板鞋,像是小猫一样爬到炕洞上方,掀开炕被,尴尬地抿了抿嘴唇,又快速爬回炕沿,“塌了。” 她看着儿子爬上爬下,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大半,深呼吸一口气后双手叉腰,歪着头笑道:“下次烧炕就不能烧这么多了,记住了吗?” 凌甘重重点头,“记住了,妈妈,下次我肯定长记性。” “好,我信你。你继续看电视,等你爸下班回来,我俩搭炕。” “不行,我要等爸爸回来,我们仨一起干活。” 她温柔地看着他,“还得是我大宝贝,可懂事可孝顺了。” “妈妈,那我再看会动漫,行嘛?” “当然可以啊,看吧,我等会上街买菜,给你买可乐喝和薯片。” 一听能吃到零食,立马撇下遥控器,像是小猫抱人般,整个人挂在妈妈身上,开始装可爱,“妈妈,我等你哈~” 进入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他还真没把这件事细细回味,神奇的是,来到了异世界,模糊的画面竟然奇迹般清晰起来。 “还好当时和他们学习搭炕,不然今天我们仨就要挤在一张小床上了。”凌甘把堆砌在地上的杂物清理干净,约莫比着空间,这块地方方方正正,正适合搭炕。 他在半空比划着,脑内构思搭火炕的流程,“烟道在这边,烟囱在那边,距离还是可以的。” 凌甘:“徐月,你会嚯水泥吗?” 公子终于要用上自己了,已经守候多时的徐月赶紧走过来,急道:“我会,我来。” 凌甘:“行,这活就交给你了,我去院里找一个铜片或者铁片当灶坑门。” 东北火炕的构造谈不上难,但是搭好讲究个经验技术,这是凌甘第一次独立搭炕,他心里也没谱,故而要求不高,烧炕的时候不把屋子里熏着就行。 几个人分工合作,效率高。 等凌甘在院子里把炕门做好,拎着成品回来时,水泥已经搅拌好。 凌甘刚进屋,映入眼帘的是脸上沾着泥的王哥儿。 王衔月拽着一个小推车站在徐月身旁,还帮着递砖头。 他凑上前,拿起一个还粘着稻草的板砖,“这砖头——哪来的?” 王衔月特别自豪地指了指自己,等着被夸。“我刚去屋后面拆的,我速度是不是很快?” “绝了,你太厉害了。”凌甘震惊,“咱们仨干活太默契了。” 三个人聚集在屋里,徐月负责搭炕和搭灶坑板墙方便掏灰,王衔月负责抹水泥,凌甘负责制作用水泥做的炕板。 炕大套没多久搭好了,就开始做细活。 等三个时辰后,夜深渐浓,院子里的炕板晾干可以铺上去了。凌甘没力气,抬不动,把这活交给徐月,徐月把袖口挽起来,轻轻松松搬走三块炕板。 炕被上面又铺了两层被子,好让徐月睡得软乎。 火炕搭好后,就到了后半夜,这才吃上了晚饭。 王衔月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酥饼,又泡了一壶花茶。他端起茶盏,“今日没办法为你大摆宴席,只做了一两盘素菜,等今后有了钱我们再给你补一顿洗尘宴。” “夫人这话说得让我受宠若惊。”徐月赶紧回敬,转头道:“公子累不累?” 凌甘摇头:“不累,重活都是你做的。” 公子一向诚实,他心里一暖,能为公子分忧已是荣幸。 徐月:“那明日就是你们大婚之日,你们两个好好休息。” 王衔月就着白菜片咬了一口饼,接下话:“是啊,我们一会就睡。” 本来搭炕时还风风火火的凌甘,此刻有些泄气了。 明日大婚,那就真的是名义上的夫夫。 可是,他一个直男不愿意去碰王衔月…… 若是只当作好兄弟,睡一张床也无妨,奈何枕边人的心思不是这样单纯。 结婚后,会不会耽误王哥儿?凌甘穿越回去,他就回到了现实世界,可王哥儿还是会在这个异世界生活。 夫君消失对他会不会有打击? 可是为了完成任务,这婚不能躲。 凌甘的舌尖抵住腮帮子,思索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王衔月转过身,“徐月,你帮我看看那些对虾还活着没有?我们明天晚上吃醉虾。” “好,我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俩。 王衔月擦干净手,缠绵的目光落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徐月说你经常失去记忆,那现在你肯定不记得我,让你和一个你不爱的人在一起很折磨吧,但是我已经来到了你家,我突然回家也会让闲言碎语击垮我们。所以,我们婚后还像之前那般相敬如宾即可。” 凌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捏了自己脸一下,“王衔月,你真这么想?” 王衔月轻轻点头:“对啊,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情,即使失忆了也能爱上彼此。” “我回来了,对虾状态都不错,没死呢。”徐月掀开门帘,开开心心道。 王衔月立马收回眼神,僵硬地拿起筷子夹菜,一个不注意,筷子差点伸到盘子边缘。 凌甘变脸速度快,随意地指了指凳子,“那快坐下吧。” 徐月低头浅笑,高马尾甩在了肩膀处,“谢谢公子和夫人为我做晚饭,我好久没吃有家的味道的菜肴了。” 三个人睡得很安稳,徐月更是舒服得踹开了夏凉被子。 挂在水井处的鞭炮被徐月点燃,“劈里啪啦”炸开在空中。 喜气洋洋的氛围把这一处宅院笼罩。门外经过的人们凑热闹,趴在门框旁看。 一中年女子嗑瓜子靠在洗刷里的干净门框,“哎呀,虽然穷点,但是这布置得很像一回事嘛,小两口还整得挺好。” 旁边的瘦小男子叹口气,抱紧怀里的烧鸡,“要不是我们明日还有份礼钱要送,不然今日我们还能少给点混口凌甘的喜宴吃。” 她不满地撇嘴,“就他们这样子哪有什么硬菜端上来,你吃不上好的,这钱给他们就没有回来那一天,算了算了。” 瘦小男子:“你说得对,难怪没人来随礼,都不想和他们家走动。” 中年女子:“凌甘他爹的事现在都没定论,没人敢跟他们明面接触,都是普通老百姓,何必卷入富贵人家的纷争?!” 旭日东升,耀眼的阳光倾洒在干干净净的院子里。 凌甘一头白发配上银冠,穿上一身红衣,宛如古装偶像剧中的男主般惊艳。衣服料子虽劣质,却被他这张惊人的脸和完美的身材撑了起来。 他左手拿着大雁,右手拿着婚书,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向站在屋子里的王衔月。 王衔月披着红盖头,心跳陡然加快,静静等待心上人牵起他的手。 王衔月的爹和娘没来,这场婚礼,只有这三个人。 徐月睡前熟读了几遍稿子,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紧张。 青涩的男音微微颤抖说着真心话:“佳人才子相知相遇,共患难共享福,千山万水见证此番情谊……誓约既立,此生不负,新人行莫雁之礼!纳雁——!呈婚书!” 王衔月隔着红布含情脉脉看向凌甘,好在凌甘看不到,便能多看他几眼。 徐月将两杯酒盏递给他们,回到原位继续道:“天地为证,佳人才子喜结连理,恩爱两不疑。” 凌甘和王衔月跪在垫子上,虔诚地举起酒盏高过眉目。 然后将酒水倾洒在地。 “夫夫对拜——” 凌甘牵过王哥儿的手,方便顶着繁重头饰的王衔月转身。 指尖触碰的刹那间,好似电光火石,被电击到的王衔月低声语:“谢谢。” 两个人深深鞠躬,再同时抬起头。 凌甘勾起嘴角,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还挺默契的。” 王衔月被凌甘盯着看得害羞,声音软下来,“我也没想到。” 被迫当司仪的徐月好奇地走下来,看着两个人的侧颜,极其认真说:“那后面的流程还要进行吗?我怕菜凉了,那个虾我也怕臭了,要不我们先吃喜宴等会再入洞房?” 第9章 第九章 拜堂前,三个人从里屋一齐移动到厨房。狭小的厨房容不下三个成年人,挤到凌甘身后的王衔月只好先退出。 “站不下了,我先回屋收拾,你俩忙吧。”犹豫一阵的王衔月慢慢挤出去,他抱着一根玉米棒啃,玉米粒被煮得软烂,咬一口还伴随着玉米粒裂开的汁水。 凌甘侧过方便他过去,“你放心,这道呛虾绝对能做成功,我之前就做过。而且呛虾不用过长时间腌制,只要把酒水倒虾肉里闷一小会,简单得很。” “好啊,那就等凌大厨一展身手了,能在大喜这日吃上你亲手做的菜,想想都觉得我命好。” 王哥儿的彩虹屁来得快,凌甘反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记规避现代词语随口脱出。 “你这话说得太官方了,像是得了影帝奖杯后说一大串致谢语。” 陌生词汇即使在剪虾须发出“嘎吱嘎吱”声音的时候格外清晰。 徐月放下剪刀,抬起头用求知的眼神看向他,“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王衔月微微皱眉,“什么叫影帝?很厉害的职位吗?” “呃……就是旁人一个演技特别厉害的男演员的尊称。”凌甘认真得自己也快信了,和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不必解释过多,只要中心意思对得上就行。 王衔月忽然有一种家属自豪感,跟着高兴起来,娇羞地歪头道:“好啊,那我以后就可以叫你影帝了~这个称呼一般人不知道,可以算作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第三人——徐月很懂事,静静垂下头不打扰。 “那我先过去啦,这里便交给你们了,你们做什么我吃什么。” 王哥儿走后,凌甘拿下白墙上挂着的围裙,递给他,“穿上吧,你这件衣服沾上油点子不好洗。” “啊,谢谢。” 徐月在家中做饭,是换上另一身衣服,这件衣服是公子三年前赐给自己的,这般金贵的衣裳定不能被油烟熏入味了。 待日后捉拿敌人,还是要保证威风凛凛的,而不是风一刮,一阵烤鱼味道,破坏了紧张的气氛。 一向注重这方面的他,这次竟然忘了。 果然,在公子面前,脑子也不转了,全依赖公子一人。 凌甘眼尖,立马分辨出投射过来的目光中的不寻常,立刻开口,“哎,那种眼神是纯兄弟情不?” 徐月慌忙认错,抬手遮住眼睛,“是,是,是我眼神不好,总是喜欢盯着别人看才能看清楚。” 凌甘松口气:“近视眼啊,以后不要半夜看东西了。” “公子,我现在把对虾的头和须子全都收拾干净了,接下来怎么调料汁啊?” “剩下的步骤我来,你出门打点井水吧。” “好!” 红了脸的徐月嗖一下窜出去,留下一阵凉风。 凌甘耸了耸肩,只要一回想就起鸡皮疙瘩。“刚才我和徐月之间的氛围太怪了,总觉得浑身难受。” 他把厨房门关严,虔诚地从裤兜里掏出为了省电便一直关机的“金手指”。 打字输入“上海呛虾”,十几个教学视频挤在页面上。 随缘点开一个,菜单欻一下出现。 食材:清理好的虾 配料:高粱酒、姜片、蒜末、白砂糖、生抽、陈醋、盐、腐乳、胡萝卜、香菜 步骤:先将高粱酒倾倒在盆中,浸泡虾不到半刻钟,然后将料汁倾倒其中,盖上盖子闷一下,最后放入香菜曾增香。 黑漆漆的厨房,一张帅脸被手机的屏幕照亮。 他得意地勾起唇角,“还好之前做过,看一遍步骤,简单得很,这不手到擒来。” 白酒刚倒进去的时候,大虾在盆里肆无忌惮地动,没一会工夫,全都醉倒老实了,疲软地倒在盆里。 凌甘拿起酒瓶,仔细闻了闻,又识相地放下。“六十多度的酒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拍戏时都不敢喝。” 调好的料汁颜色不算澄澈,但闻起来清香无比,这与虾肉结合起来更是鲜甜可口。 徐月剥虾是一介高人,虾壳与虾线被仔细剔去,随意拿起一只都像是个精美的物件。 门外传来王哥儿的声音,“好了吗?我给你煮了些黑芝麻,来喝啊。” 凌甘收回手机,瞟了眼案板上的杰作,没忍住拍了一张。 息屏的瞬间,他没注意到手机相册的日期处闪烁着一颗爱心…… 这张照片被系统默认转移到——那年今日记录册。 凌甘打开厨房门,眼前一亮,“嚯,这屋里一下子气派不少。” 王衔月被夸后心花怒放,“我把我卧房和书房里的物件全都拿过来了,找了两三个力工搬过来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日后你还是会回娘家的。” 王衔月一下子变了脸,坐下来把碗上的盖子揭开,“不会的,我上午抽空回去一趟,劝了半天就连妹妹都不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爹,我更不想去找。” 凌甘不再说什么,“那行吧,不过咱们的婚礼还是欢迎他们来的,不然真的只有咱们三个人了。” 王哥儿一点也不丧气,反而很是兴奋。“三个人也有三个人的好,我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没人提出异议也不会婚闹,多好啊。” 凌甘:“其实我怎么都行,别委屈了你。” 简单的话往往最能打动人心弦,王衔月的心在这瞬间停了一下,满眼都是对方说这话时的眼神。 他是真的在乎我?他真好。 凌甘:“欸!你又愣神了。” “不好意思,可能是太累了。”王哥儿侧过脸,转移话题。“我瞧你枕头边掉的头发很多,所以顺路买了黑芝麻给你补补。” 凌甘顺手抹了一把头发,再睁眼,几根头发丝挂在手指缝里,哀叹一声,“欸,看来我确实愁啊。”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你放心,你身边有我呢。”王衔月温柔看向他,晃了晃一个装着冰糖的布袋子,“如果你喜欢喝甜的,还能加几块冰糖。” 凌甘回应:“带给我的压力不算多,我还能撑住。” 两个人的对话简单平淡,宛如新婚燕尔的小两口,这是徐月不曾听说的。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不忍打扰公子和夫人谈心。 时间过得太快了,事情也转变得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原以为这次回来,能和公子继续征战沙场,可是看到他瘦弱的身板,恐怕不生重病就是胜利。 他换了一个舒服的站立姿势,身体微微倾斜,开始思索,“我的公子啊,你做菜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看到呢?是怕我嫌弃你?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认为公子抡大勺是贬低自己的行为!” 只有三个人坐一桌的婚宴。 徐月的担忧很有道理,今日气温是近一个月最高的,站在外面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那虾放久了定会变了味,准备的西瓜也需要现切现吃。 三个人吃着自己做的家常菜就当是喜宴了,应是都干活废了力气,吃起饭来来不及说话。 仪式全都走完了,唯独剩下洞房花烛夜。 凌甘说屋子里太闷上不来气,在院子里转转,王衔月没说什么还给了一把圆扇。 他坐姿豪迈的坐在亭子里扇风,“没空调没风扇,全靠手动。”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敲门声还很急切。 终于有人肯走动? 凌甘有些好奇,特意跑过去开门。 打开门,是一张阴郁的帅脸。 对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素衣,束发的同时还留着两缕龙须发。 他充满敌意的眼神落在凌甘不凡的脸上。 过分,这个人竟然宛若仙子下凡,这样的人竟被王哥儿抢到手了! 他饱满的自信心泄了几分,佯装睥睨道:“你——就是凌甘?” 凌甘一点也不客气,不屑于对方强装的气场,漫不经心地回:“是啊,您哪位?” 他故意压低嗓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容违抗,“我是王衔月的萧郎(前任)许彦凌,我们分手后,我赠与他的首饰和猫狗,我今日一并讨回。” 凌甘的瞳孔倏地睁大,这种狗血的分手情节刚在短剧里看到过。 他最烦这种分手后还要作妖的人。 凌甘露出一抹不屑的笑,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这人看起来……确实没多少钱。 “啊?我没听错吧,你们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啊,王哥儿一结婚,你这大脑记忆突然找回来了?之前我都没没见过你。” “我是担心你照看不好它们,我这是出于好心,毕竟他们是我亲手请回家中的。” “除了几只小动物,没别的了吧?” “还有他手上的项链,挂坠是他的生肖。还有我之前送的两盆君子兰,现在能够开花的君子兰价格已经翻了三倍——” “打住!”凌甘听不下去了,举手打断,“哥们,我这说一句话,你跟一句话,你有这么急得要这些东西?” 许彦凌呲牙咧嘴地点了点头,“我的东西为何不要?我过得也不如意,我更不能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你别说有的没的,你不就是来找东西的吗,别乱说话。” “你还教育起我来了?凌甘,你这头发白得像是老头一样,看起来真瘆人。”他撅起嘴巴,白了一眼。 许彦凌突然上升人身攻击, 凌甘被他一套丝滑连招折服了,简直是大开眼界。他酝酿一下情绪,用平缓的语气尽量不让对方害怕,“哥们,你是我来这这么久第一次见过的想让我动手的人?” “你是在放狠话?还是你和王衔月在一起后,向我显摆的感觉很爽?” 凌甘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将其拽到院子里,“我从来不会暗爽,只会明爽。” 第10章 第十章 “别动手!” 兴许是凌甘的气势太强,许彦凌来不及反应,“欻”一下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就能不挨打了。 “欸?” 好像真没动手。 许彦凌右眼睫毛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帘中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刚才还恨不得往许彦凌腮帮子招呼一巴掌的凌甘,正狼狈地弯着腰甩着手。 许彦凌提到嗓子眼的心放松下来,不清楚对方在整什么幺蛾子,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凌甘被迫与他对视,勉强摆出一副千年不融的冰山脸。 实则…… 凌甘的手抽筋了,疼得想喊出来,但在好朋友前任面前,气势绝对不能输。 想到自己是脆皮,没想到这么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具象化了。 凌甘把手搭在背后,故作豁达,“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放你一马。” 许彦凌脸色一变,合着刚才是在吓唬自己。他意识到自己被当成乐子,一改谦卑的语气,气势汹汹抬起指着凌甘。 “你把我一把薅过来,让我在你家门前丢尽了脸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站在这里,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演戏?!” 凌甘无奈耸了耸肩,“你都知道我没力气,手臂有时用力还会脱臼,那你还怕我?是你胆子小,与我无关。” 许彦凌不服气,喉结滚了滚,“拳头都快贴到我脸上了,我又不是傻子,我还能去猜测你这拳头有没有力气?” 凌甘不与他置气,反而加重语气。“你没有理由生我的气,你现在站在我们家门口,那就是对我们风评有害。谁家大喜之日,萧郎能大摇大摆站在门口?” “我!我那是来讨回我自己的东西,不今日来,你能开门迎我?”他得意地勾起嘴角,“我就是在大喜之日引起你们的注意,好把我的财物一一归还。” 凌甘语气淡淡的,不甚在意“哦,这样啊。” 许彦凌越生气,凌甘越松弛,两个人的情绪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摸了一把脸,整理好微张开的领口,眼睛一斜,弱弱道:“那你也不能像是拎鸡崽子一样拽我!万一有人看到我们呢?” 这个人实在是嘴碎,还讨人厌。 凌甘摆了摆手,不想和他纠缠。 “够了,如果你是故意来恶心我的话,我劝你赶紧走。再说,你既然要追回财务,给我借条,让我知道那些礼物是自愿赠与还是借的。” 分手讨回礼物这类事情,古代世界的凌甘兴许不懂,但现代的非、常、懂。 许彦凌被说懵了,自己想了想还是没想通,同样不愿低他一头,尽管底气不足还是怼了回去。 “什么叫故意的?你这……嘴巴倒是不饶人,我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我这嘴巴也不会饶你!”他颇硬气的抬起下巴,“那个时候谁会留意条款呢?”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拧了拧身子,“没写。” 凌甘扫了一眼身旁拧来拧去的屁股,嫌弃地移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污染双眼。他轻声道:“没凭证,那你回吧。” “啊?”许彦凌疑惑地侧过身,看着云淡风轻仿佛是谪仙一般的他。 许彦凌撂下狠话:“我都能敢在你大喜之日还是洞房花烛夜来,我就是抱着必须讨回全部财务的想法来的!你不用给我兜圈子,你现在也没有进屋,说明他也没睡,我们今晚就坐下来谈一谈。” “是,你是有目的来,为了你的那点儿破钱,可以不顾王衔月的名声,对吧?”说到后面,凌甘再也忍不了了,气得袖口下半掩盖的手臂青筋暴起。 凌甘侧过身,锋利的下颌线隐匿在夜色中,声音冰冷。“如果你还不走,我是动不了你,但是别人能。” “谁?”许彦凌一听心一颤,难不成他背后有人? 许彦凌探着头往对方身后看。 “没人啊!你搁这一惊一乍干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声音惊动了门口晃荡的狗群,引得犬吠此起彼伏。 这次,许延彦凌闭着眼,不敢睁开眼,又气又怕,委屈道:“你打我?” “不是公子打你,是我——打你。” 徐月嘴里还咬着白菜素馅包子,像是出来遛弯遇到一个鸡崽子般看着他。 许彦凌不敢睁眼瞧此刻彰显武力的徐月,尬笑两声,“不是,你家里有高手,咋不早说呢?” 凌甘上前一步,徐月紧张地伸手拦住。 凌甘:“没事,有你在,他伤不到我。” 公子发话,徐月才谨慎地退后两步。 凌甘笑着叹口气,“这不想着你能说些正常人说的话,没想到脑子不太好使,分手后还能舔着这张老脸来要钱。” 徐月本想回怼,脑子突然开始转,感情居于后位,理智占据上风。 “我……我身上分文不剩,家中已然揭不开锅,不然我也不会贸然前来……可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他还是不肯出来见我,我明白了,我和他已经形同陌路。”他慢慢垂下头,隐隐抽泣,为这段凄惨的爱情故事惋惜。 徐月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你在做梦吗?新娘不见自己的新郎,却见萧郎?” 凌甘双手叉腰,饶有趣味观察他的反应 ,“你别演了,太假,这演技不过关。” 突然,许彦凌嘴里喊着“我看你才是演!”的同时,决绝地朝凌甘扑上去。 他是抱着压死对方的决心。 凌甘吃痛地闭上眼,没忍住喊出声音。 这一声,直接惊动还在缠绕手指盖着红盖头的王衔月。 他立马撤下盖头,貌美的容颜被烛光衬得更加美艳。 他急得打开门,心里着急,“凌甘被人欺负了?” 他撩起裙角飞奔,院子不大,没几步就看到了两个人交叠的场景。 上面的人是萧郎,下面的人是新郎。 他看清身下之人的脸,赶紧冲过去。“凌甘!” 徐月拉扯着许彦凌的长腿,朝他无奈开口,“夫人,这家伙太阴险,死死抱住公子不撒手,想要压死公子!” 王衔月心急如焚,点了一下头就跟着一起拽。“他身子骨比老翁都脆!我们赶紧救他!” 许彦凌阴测测地笑,即使没了脸面,也无妨。他很满意这个牵制凌甘的方法。“你们两个别白费力气,你们越拽我,我就更死死扒住他肩膀!” 凌甘的脸紧贴地面,上面的人越用力,他的脸就和地面摩擦更严重。 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王哥儿越看越心疼,忍不了了。 就不忍了。 他潇洒站起来,直奔半敞的门扉。 “他这是不管你了吧?”许彦凌满意地笑了笑,“你看,我们两个都是得不到他真心的人,你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不是后悔打我了?” 凌甘的嘴巴挤出三个字,“碎嘴子……” 刀光在王衔月脸上一闪而过。 “你拿菜刀干什么?”许彦凌一惊。 王衔月冷脸:“逼你走。” 他逐渐逼近,许彦凌怕了,赶紧爬起来,“我,我走,你别乱来啊!” 王衔月没好气,“滚!” 许彦凌见势不妙立马就撤,谄媚地弯腰道谢,“谢谢!我走,我走,那猫和首饰都不用还了,算是我送你的!” 他一走,王哥儿赶紧握住凌甘的手,关切地问,“这么样?是不是压倒胸口了?” 凌甘虚弱地从衣袍内里的兜里掏出已经碎屏的手机,在王衔月眼前晃了晃。“我没事……金手指有事。” 徐月:“金手指?” 王衔月:“什么手指?” 三个人把门关上,窗户也放下来。 王哥儿微皱着眉递过泡了开水的热巾帕,担忧地看着还在按揉肩膀的凌甘。 “你说这东西就是能让你看到天下名菜的菜谱?” 凌甘中肯地点头,“是的,特别厉害,有它我能做全天下所有的菜肴。” 王衔月一听,嘴巴高兴地开张,“那岂不是视为珍宝?有了它,咱可以自己开个小饭馆,做别家饭馆没有的菜,让顾客们尝鲜。” 凌甘:“没错,有它,我们可以攒出家业。” 眼瞅气氛甜腻起来,徐月淡淡地插了一句话,“可是,它外表已经全是裂缝,还能看清它给我们的提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