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汐》 第1章 作乱 江水卷起巨浪，拍向江市澄江区。 区域防护阵察觉到危险，自动启动，将浪涛阻隔在外。 城市里，警报声一声急过一声，广播也不停播放—— “请市民们不要慌乱，有序前往应急避难所，行动不便者请停留在原地等待求援。” “请市民们不要慌乱，有序前往......” 澄心区的居民们顺着应急演练时的路线前往避难场所，人群嘈杂却有秩序。 穿着制服的人在人群中穿梭往返，将不慎摔倒的人带出队伍，送到后方。 老弱病残伤患者被带上应急车辆，悬空阵法启动后，车子就载着人，顺着人流的方向飞走。 陈汐隐匿身形，往澄江的入海口走去，一步迈出，人就已在百米外。 入海口的江水高涨，遮天蔽日。水中隐隐有条身影盘旋，每绕三圈，水浪就往岸边扑来。 防护阵上不断荡起涟漪，每挡下一次攻击，像光圈一样的防护阵就薄上一层。水浪不绝，防护阵不断被削弱。 陈汐思考许久，手一挥，身周悬浮起许多珍珠。珍珠随她的心意不断变换位置，在地上落成个聚灵阵，聚集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供给防护阵。 灵力补充上后，防护阵上的光又凝实几分，消耗与补充勉强持平。 水中的身影没过多久就发现防护阵的异样，几个摆动往陈汐这边游来。 “吼——”怒吼声穿过水层，传到陈汐耳边时已经弱了不少。 水中的身影逐渐清晰，蛇身鹰爪，头上长着一根锋利的角。 是只独角蛟。 仅蛟首就有三层楼高，蛟身无法看全，总归不短。 它的眼睛像两个大灯笼，盯着陈汐，吼过一声后，拿头上的角往前顶。 防护阵上的光剧烈闪动，只这一下就黯淡了不少。 受到鼓励，独角蛟后退几十米，将角对准防护阵。 陈汐皱着眉头，身周又浮动许多珍珠，转出个新阵法。新阵法和独角蛟对上，阵法溃散，剧烈的冲击通过阵法的连结传递到她身上，将她推后好几步。 独角蛟的蓄力攻击被拦下，生气的在水中转了好几圈。 水中生出漩涡，渐渐盘成条水柱，独角蛟带着水柱重新撞过来。 陈汐忙操控珍珠，又推出个阵法。 余光中有道黑影冲入水中和独角蛟对上，只剩水柱撞了上来。 一条黑色巨蟒将独角蛟撞到几十米外，牢牢制住了它。 陈汐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穿着制服的人，有些人贴了避水符，拿着冷兵器上前，往独角蛟身上砍，岸上的人一些掐着法决，一些端着热武器，灵力加持过的子弹不断扫到独角蛟身上。 所有攻击都被独角蛟厚重坚硬的鳞片拦住，在它鳞片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印子，无法造成大的伤害，更不能限制它的行动。 “麻的，这水系术法都没什么攻击性，能不能来个人把水退了先。”岸边有人烦躁道。 “岁阳，别说脏话。擅长水系术法的前几天都被借调走，就算现在能调回来也没那么快能到。” “啧，真是麻烦。” 陈汐听了这话，脑中推演几次，一个斥水的阵法就在她身前成型。珍珠颗颗飞去，阵法越来越大，江水被压着往后退去。 陈汐不断往前走着，斥水的阵法也不断往前推进。 独角蛟生气的怒吼几声，甩开黑蟒就往这边冲过来。水浪跟着独角蛟的动作翻涌，刚退去的江水又有要往前涌来的趋势。 陈汐将灵力不断注入阵法中，稳稳挡住水浪。 黑蟒追上来缠住独角蛟，将它拖回江里的战场。 岸上的江水被阵法推回回江中，顺着澄江原本的走势流进海里。 独角蛟找到机会，再次甩开黑蟒和束缚法术的桎梏，直接飞到澄江上空。流动的江水瞬间停滞，江面不断升高。 黑蟒没有腾云驾雾的能力，再够不到独角蛟。术法攻击一次次被独角蛟身上的鳞片挡住，束缚的法术被轻易挣扎开。负责空中攻击的直升机靠得近点，就会被独角蛟操控的水柱攻击，只能悬停在远处用枪弹扫射。 它在空中盘旋，江水在它的控制下不断翻涌，势要聚起大浪。 陈汐一念维持着斥水的阵法，将离岸边近的水牢牢压住，一念操纵珍珠，在独角蛟身下构建出领域类阵法。 阵法成型那刻，独角蛟被圈在领域内。领域内外难以联系，刚被独角蛟聚起的浪又溃散流回水中。 独角蛟的身躯在阵法里横冲直撞，撞不开也抓不破，独角蛟愤怒吼叫。 陈汐控制着阵法，催生出无数水链，水链越长越高，围向独角蛟。 独角蛟几番闪躲，不断用爪子撕开水链。 水链越长越多，空中的直升机趁机靠近，上面的人也不断向独角蛟使用束缚类法术。 体型庞大的独角蛟难以全部躲开，最终被拖到水面上。 “吼——”它身上缠了密密麻麻的水链，扯掉一根又会再生出几根。独角蛟身上的鳞片竖起，锋利的边缘一瞬间就切断不少水链。 火系、雷系、金系的攻击术法不断落到它身上，朝着鳞片下的软肉和蛟眼攻击。 “吼——”它痛苦地扭动身体，还是无法完全挣脱束缚。 鳞片重新又覆盖上身体，独角蛟的竖瞳之中浮现怨念。 更多的水链缠上身体，蛟首躲开水链，咬碎凭空出现的一个瓷瓶。 瓷瓶中的液体顺着流进独角蛟的身体，它妖力瞬间增强，身体也跟着膨胀。 摆动一下身体就将水链都挣开，四爪用力抓向身下的阵法，阵法下也升起水柱。 阵法碎裂，水柱四射。 身周的珍珠上前，陈汐用一个小型防护阵化去攻击，再能看清时，眼前已经失去独角蛟的身影。 岸边的人早已远离城市防护阵的范围，不少人被独角蛟突然的攻击卷进水里。还在岸上的人也是满身水迹，狼狈的很。 陈汐匆忙间只护住了自己，忘了给身边的人也挡一挡水了。她低头垂眸，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并肩作战的小伙伴们并不在意，都忙着上前捞水里的人。 水里的黑蟒卷着几个人爬上岸，不管身后还在水里的人，自顾滑动到陈汐身前。 它上了岸，上半身就成了人形，只下半身还是原形。他绕着陈汐转了两圈，又吐了吐信子，问：“你是谁？” 陈汐的视线在他胸前的“城市护卫队”五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微笑回答：“我叫陈汐，是新来的阵法师。” 人身蟒尾的同事又围着她转了圈，而后转身滑走。 不知是有意还是没有察觉，蟒尾轻轻扫过她的脚背。 陈汐往旁边走一步，避开蟒尾的触碰。 水里的人很快上来，都聚在岸边商量下一步追击独角蛟的事情。 陈汐见黑蟒同事过去后一言不发，只能自己凑上前。 岸边的人默契地停下交流，静静看向她。 陈汐不畏惧人群打量的目光，扫视一眼，确定领头人后走上前：“我是新来的阵法师，抓捕蛟妖的行动也可以带上我。” 领头人刚才就见识过她的能力，这会见她主动提出加入，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还要确认下身份：“你是陈汐？” 陈汐点头，手往空中一探，从介子空间里取出一封信—— 白色信封的正面只写了“推荐信”三字，盖着“安管局”的钢戳。 伸手接过，确认过信件内容后，领头人才抬眼：“我是你上司，你叫我成宴就行。” 陈汐微笑点头。 成宴接着说：“你都会些什么阵法？防御还是攻击？” “你需要什么阵法？”陈汐反问。 成宴心里盘算一会，才提问：“你能设个阵法，将独角蛟从水里传送到岸上吗？” 陈汐点头：“可以，得有人引蛟。” “那你一会就跟着我们去抓蛟妖。”成宴对她说完，又开始安排其他人的工作。 前期的安排没有太久，最重要的工作，反而是几人得先恢复好灵力。 陈汐盘腿打坐，在聚灵阵内不断吸收灵力。她的旁边是成宴，和另一位叫做玄蠎的同事。 玄蠎就是黑蟒，他依旧维持着下身蟒尾的形态，盘在阵内恢复。看着就很舒服的姿态。 陈汐有些羡慕，但还是劝着自己好好打坐，闭眼专心。 没过一会，她就觉得腿上好像有什么扫过，睁眼去看，只见到一条黑色尾巴尖正往回收。 黑蟒同事正用缩小版的原型盘着，身体扭动，尾巴也动来动去，眼睛正看着陈汐。 陈汐无法从这双竖瞳里看出什么情绪，只能对着它微笑点头，继续闭眼打坐。 鳞片滑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时又会有尾巴搭到陈汐膝上。 陈汐一副已经入定的样子，不听不看不问。 动静不小，隔壁的成宴忍不住开口：“玄蠎，这里人多，还是用人形好些。”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样舒服，可这里人多，他们都看见的话，我不给你处分都不行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谆谆劝导。没过多久，鳞片互相碰撞的声音就不见了，多一道绵长悠远的呼吸声。 连变成人形都要弄出些动静，很爱引人注意的一条蟒。 第2章 追击 他们恢复得差不多，才有人送东西过来。 要下水的人不多，大部分安排在岸上。 岸上的传送阵地点选在澄心区的江边广场，地方宽阔，方便施展。最重要的是，这里原先就有个困阵，只要能将独角蛟传送过来，就能用困阵困住它。 陈汐站在广场中，将地上的喷泉口都记住，在脑中推演阵法。 她要在这里建个传送母阵，在水里建个传送子阵。 子阵和母阵之间能互相感应，建成传送通道，将子阵内的东西都传到母阵内。 脑中的阵法逐渐成型，陈汐睁开眼，视线聚焦到身前。 面前摆着成宴申请的阵法材料，陈汐的目光在一堆花里胡哨的阵旗、阵盘上扫过，落到一大袋灵石上。 手一挥，灵石纷纷顺着她的心意飞起，铺散在空中。位置几经变换后落到地上。落地的一瞬间，灵石间便互相感应，连成阵图。 陈汐拍拍手，走出阵法范围，将没用上的阵旗、阵盘也带了出来。 “好了？”成宴问：“只用灵石？” 陈汐点头：“一次性的阵法，消耗些灵石就够用。” 成宴往她身后的阵法看去，什么都看不到。阵法成形那刻，灵石隐匿，阵法启动前，没人能破坏阵图。 这样的布阵方法成宴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看着空空如也的广场，怀疑起这个阵法究竟能不能用。 之前阵法困住独角蛟的场面还留在他脑海里，成宴纠结一会，选择相信陈汐。 陈汐将剩下的灵石带上，又将避水符带在身上。 一直有道目光盯着她，她忍不住看去——又是玄蠎。 他下身还是蟒身，也不用避水符，在角落里抱臂站着。 玄蠎一直沉着脸，看向陈汐的目光就显得有些阴沉、不好接近。 陈汐检查装备的动作顿了一下，朝着他微笑点头，才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安管局下发的东西很齐全，想上天、想入海都有对应的装备。他们几人要下海诱蛟，成宴就申请下来避水符和水里能用的武器。 他还临时给陈汐申请下来战斗服。 和成宴他们身上的一样，原本式样是绣着“城市护卫队”的衣服，本质上是法衣，会跟着穿戴者的心意变换形态。 陈汐拿起装着法衣的金属手镯，戴到左手上，手镯自动贴合手腕，伪装成一块女士手表。 灵力注入手表，战斗服就覆盖上她的身体，将她每一寸皮肤都包裹进去。上衣下裤，脚上是战斗靴。 陈汐适应一会，才满意点头。 其他人已经准备下水，陈汐快步走过去江边，玄蠎也才跟着她走。 成宴端着罗盘，正在岸边等他们：“我之前将一个追踪术法打进独角蛟体内，一会下水后都跟着我。” 陈汐点了点头，听着他最后又吩咐一通。 几人顺着绑在岸边的一条绳子下水，到了水底后，众人都落在一处。 江水底部浑浊不清，天光照不进。不知谁催动了灵力手电筒，他们身前有条光柱，照亮一小片区域。 光柱移动，照到成宴手中的罗盘上，他辨认好一会，手指向前：“往这边走。” 避水符自动启动，为他们挡开水，他们身周一圈都是干燥的，呼吸和说话都不受影响。 陈汐跟在他们身后走着，边走边听前面的人轻声讲话。 “这都平静多久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个大妖，偏偏擅长水系术法的人都被借走，这事情怎么看怎么蹊跷。”拿着手电筒的人忍不住说出他自己的想法。 “岁阳，没有证据的事情别说。”成宴不赞同：“心里可以有很多猜测，说出来的话却必须有证据支撑。” “哦。”林岁阳垂头：“队长我知道了。” 他情绪低落，成宴就忍不住安慰他：“我知道你的意思，等将蛟的事情了结了，咱们可以开个会，商讨下这件事情的疑点。 “也不是不让你说，只是现在大家都准备和大妖对上，这种话有点败士气。”成宴说着，忍不住往后看一样，见大家依旧沉静，没有激情，好在也没有退意。 林岁阳抬起头，眼睛发亮：“我知道了队长。我后面什么都不说了，先完成这次行动，心里有什么怀疑，都等回去以后私下跟你说。” 他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成宴看着重新恢复精神的林岁阳，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抬手拍拍他肩膀：“嗯，加油。” 队长给他加的什么油，林岁阳已经完全不思考了，依旧给队长照着路，精神状态却完全不同，一看就充满干劲。 陈汐将目光收回来，低头轻轻笑了声。 身旁一道黑影滑过，陈汐转头，跟黑蟒对上了眼。 嘴角的笑下意识调成礼貌客套的弧度，陈汐收回眼睛，继续跟着往前走。 江底淤泥深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似乎随时都会往下陷去。路上鱼类尸骨、硬石横生，水中植物稀疏，连鱼也很少。 “哗啦——咔——” 林岁阳脚下踩到个东西，忽然往外吐出水来。 他停下，移开脚看去，发现是水底淤泥上躺着个矿泉水瓶。他刚刚一脚踩下去，将瓶子里的水压出来，瓶子也踩瘪了。 松了口气，他伸脚将瓶子踢到一边：“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 没人接林岁阳的话，也没人管他，成宴看着前方，抿着唇说不出话。 林岁阳顺着成宴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前方淤泥里半埋着不少垃圾。 入海口的江水流速减缓，上游带来的泥沙等都沉积在这里，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塑料瓶、玻璃瓶、包装袋、烂衣服鞋子...... 这里就像一个水下垃圾场。 他们心中震撼，又有一股难言的情绪积压在心头。 “抓妖。” 身后响起一道女声，林岁阳回头看向陈汐。 陈汐面上平淡：“先抓妖，别的事情先放下。” 成宴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林岁阳跟上，却忍不住问陈汐：“你心里就没感觉吗？” “这不是现在该解决的事情，也不是该我们解决的事情。独角蛟随时可能再次作乱，这是更急迫的问题。”陈汐提醒他。 林岁阳愣在原地，前方的人走出十米远，他才回神，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淤泥越深，泥中的垃圾也就越多。林岁阳脑中心里已渐渐麻木，却又像是将愤怒积压起来了。 几人跟着罗盘指针的指引，踩着脚下淤泥，往前方走去。指针忽然剧烈震动，指向前方一处水洞。 成宴停了脚步，向众人做了个手势。 陈汐看不懂，但见别人不动，她就也站立不动。 一直跟在最后面的黑蟒摆了几下尾巴，游向最前方。 水洞边缘齐整，因长时间遭受流水冲刷而光滑无比。 蟒头探过去，在洞口吐了吐信子，就又退了回来。 它对着成宴点了点头，成宴就知道他们今天找对地方了，回头看向陈汐。 陈汐点头，在洞口前一百米的地方，插了阵旗。 水中暗流涌动，灵石容易被冲走，她就用了阵旗。 旗帜插入厚厚的淤泥中，陈汐几乎不用思考，只用十几分钟，就将母阵布了出来。 灵石覆上，陈汐站在阵法边缘，对着成宴点了点头。 成宴和黑蟒靠近洞口，成宴先往里扔了个东西，不一会儿，就有源源不断的黄色水雾漫了出来。 黑蟒几个盘旋，确定只有这一处洞口，就将自己缩小到麻绳大，顺着水洞底部的淤泥钻了进去。 里面不久后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洞口处的人准备好接应，陈汐则又捏了个藏匿身形的阵法，等着他们将独角蛟引入阵法中。 黑蟒从洞里跑出来，身后跟着独角蛟。成宴他们的术法往蛟身上招呼，激起独角蛟几声怒吼，却不曾回头攻击他们。 黑蟒的尾巴急速摆动，借着成宴他们的牵制，成功摆脱先前险些入蛟口的危险境地。 不知道它进洞后都做了什么，独角蛟愤怒得很，在后面奋力追它，很快就都进了阵法区域。 离得远的几人跟着往阵法里扑，陈汐看准时机注入灵力，阵旗光芒亮起，灵石转眼就被抽干灵力。 阵法中漩涡突生，卷着阵法中的人和妖，转瞬冲出江边广场。 水花四溅中，黑蟒险险躲过蛟爪，其他人刚落地，就和广场中埋伏的人一起，术法全都落到蛟身上。 明亮天色下，他们才看清独角蛟的样子。 它之前原来受了重伤，现在鳞片黯淡，身体也不如以前灵活，四肢上的爪甲脱落了不少。 攻击落到它身上，将它的鳞片炸翻开，有不少子弹穿透它的鳞片，打到它身体里。 它痛苦地翻卷，口中不断传出怒吼。 广场上的困阵被激起，层层锁链压上，独角蛟被牢牢压在地上，再动不了。 “吼——”独角蛟仍不甘心，可身在困阵里，身上灵脉滞涩，阵外的江水也不再听它使唤。 对水的控制是蛟与生俱来的能力，强大的妖力来自它经年累月的修行，可这些，都败在人类的阵法下。 人要杀妖理所应当，可妖为什么要帮人？ 独角蛟看向黑蟒，第一次口露人言：“你是妖，为什么要帮人？” 玄蠎动作一顿，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汐却回答了它：“人族和妖族有停战协议，有友好互助协议，你不知道吗？” 她看着外围还扛着武器警戒的人：“人类也有他们的手段，有没有妖的帮助，今天的结果不会改变。” 独角蛟的视线这才肯移到广场上的人类身上。 他们手里都扛着东西，在刚刚的攻击里，就是人类的术法和热武器炸开了它引以为傲的鳞片。 成宴沉着脸，对独角蛟说：“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坏妖，也绝不会冤枉好人好妖。按照《人妖两界管理条例》，我们会将你送上两界法庭，根据你今天造成的伤亡对你进行判罚。” 独角蛟不看他，眼睛望向远处的江面。 江水不断往海边流去，江面印着夕阳余晖，水面金波漾漾。 陈汐盘腿坐在江边岸上，目眺远方。她的眼神没有落点，身下聚灵阵不断运转，将周边的灵气聚集。 阵内灵石消耗完毕，灵石里的灵力和聚到阵内的灵力都被陈汐吸收。 陈汐走回广场，看着被困在广场中央的独角蛟，眼神专注，面色平淡。 “你也觉得妖该帮人族吗？”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侧头，就看到玄蠎抱臂站在一旁，正盯着他。 陈汐回忆好一会，也没想起自己刚刚说的哪句话有这意思。 见玄蠎一直盯着她，陈汐才开口：“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帮不帮的。管理条例不止约束妖族，也约束人族。如果今天角色调换，有人族对妖族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我也有职权对作乱的人族修士进行抓捕。” “若是人族互相包庇，又该如何？”玄蠎又问。妖族对人族的不信任与生俱来。 心里嫌他问题有些多，态度又不好，陈汐面上却依旧微笑：“那就需要有更多妖族进入安管局。” 维护两界安稳的安管局里自然不能一家独大。 玄蠎愣在原地，静静想了很久。 第3章 独角蛟的遗言 独角蛟蛟躯庞大，它自己不愿意缩小或变成人形，只能调车来将它拉走。倒是有法器能控制妖族变小，申调法器却不如要个货车简单。 广场上还有站岗警戒的人，其他人在不远处坐着休息。 成宴在林岁阳的陪同下，打算对独角蛟进行一些简单的询问：“你有名字吗？” 面前的独角蛟一动不动，也不理他。 成宴继续：“你为什么要水淹江市？” 独角蛟依旧。要不是它呼吸声重到像是海浪翻涌，林岁阳就要怀疑它是不是没生命迹象了。 “你为什么离开你的洞穴，出来作乱？”成宴经验丰富，对独角蛟这样的硬骨头很有经验：“你修行到现在这样很不容易吧？继续修行下去也有成龙的可能，何必非要破杀戒呢？” 这句话就惹怒独角蛟了，它鼻子喷气的声音更响。 成宴抓住这个突破口：“今天不少无辜人类遇害，你沾上恶因，往后修行......” “无辜？你们人类无辜在哪里？”独角蛟终于开口：“以往的垃圾就算了，那些小鱼小虾换个地方一样生活，可你们人类最近居然往水里倒化解妖力的东西，水中多少即将化形的小妖受到影响...... “你们无辜？无辜在哪里？无辜在你们竭泽而渔？还是无辜在你们将我们水妖的栖息地变成垃圾场？” “这些都已经在改善了......”林岁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独角蛟很是生气：“你们人类一向说得好听。” 成宴：“维护生态环境的各项政策很早之前就开始实施，各个地区也都落实。个别人还没有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我们也有设置相应的监管措施和举报措施......” 独角蛟很激动：“那我们的妖力呢？我拿水妖的生存赌你们不会互相包庇吗？你们人类有哪点值得信任。” 成宴面上依旧还很沉稳：“有办法解决的。现在对妖力和灵力的研究已经很多，集人类全体之智，总能有办法解决的。” 他顿了好一会，深深叹口气：“不用做到这样的。” 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独角蛟所说的问题在成宴看来都有解决的办法，变成这样，除了独角蛟对人类规则的不熟悉外，还有妖族对人族本能的不信任。 法力高深的大妖至少活了几百几千年，对人类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而安管局的建立不过是这两百年间的事情，工作人员里人类居多，自然很难得到妖族的信任。 “你之前说有人往水里投入化解妖力的药，这个事情怎么解决的？”陈汐问。 今天他们用了避水符，玄蠎却是原型下水，如果水中还有这类药，玄蠎也应该受到影响。 独角蛟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陈汐换了问题：“你之前喝的提升妖力的药是谁给你的？” 独角蛟依旧不开口。 陈汐：“刚开始遇到你的时候，你妖力充沛，鳞片能挡下多次攻击。这次抓你，很轻易就能炸开你的鳞片，你也没剩什么妖力了。 “是因为你喝的药吧？”陈汐的目光在蛟身上的大小伤痕扫过：“这个药，能短时间提升你的能力，也会摧毁你的身体，就算没被抓住，你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那又怎样，我死得其所。”独角蛟轻哼。 “你不觉得古怪吗？化去妖力的药，提升妖力的药，都出自药师的手，都不可多得。刚好你两个都遇到了，很巧合。”陈汐意有所指。 独角蛟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陈汐却又提起另一个话题：“提升妖力的药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能让大妖迅速提升妖力的药，其中必然要有妖族的骨血，甚至可能是妖族的魂魄。 “你口中说水淹江市是不满人类欺压妖族，你就很好吗？”陈汐看着独角蛟的眼神逐渐冰冷。 独角蛟不喜欢她的说法：“我是被逼无奈，只能靠这个。要不是因为人族撒药化解了我一部分的妖力，你们今天再多一倍的人也拦不住我。” “这类药不可多得，将局中登记在册的药都倒江里，被江水一冲，也就不剩什么了。想要让你这样的大妖受影响，得都倒在你洞口边才行。”成宴心里算了一下。 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个针对独角蛟的局，二是独角蛟说谎。评估过后，成宴觉得是一。 独角蛟刚才气愤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他也觉得它没那么好的演技。 陈汐点破：“还没听明白吗？有人针对你，要你妖力散尽。短时间提升妖力的药有很多，过后确实会有影响，却很难伤到你这样。” 独角蛟心里震动，却不敢真的相信。 在场的都能看出独角蛟的犹豫，成宴加上把火。 “不说别的，就单说你被抓这两次，你信任的妖可有来救你？他有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给我设局难道就为了要我淹几个人吗？”独角蛟困惑：“不用这么复杂，我也会答应帮忙的。” 陈汐的视线在他指了指它的角：“自然是有活着的你给不了的好处。” 部分妖族的角、爪、鳞片乃至骨血筋脉，都是很好的炼器材料，独角蛟的角在阵法材料里面，属于可遇不可求的。 蛟离化龙只差一步，对于一些魔怔的炼器师来说，这样好的材料，说不定做出来的武器离神器不远。 从这方面来说，活着的蛟价值确实不够大。 独角蛟默然，思考许久，越想越觉得面前的人说得有道理。 它恹恹地闭上眼。 说到这个程度了，独角蛟还不肯给他们透露点信息，成宴心态倒还好，林岁阳沉不住气：“你现在能告诉我们你的同伴是什么身份了吧？他也不能算你的同伴吧，都给你做局了，只能算你的敌人。” “我不知道。”独角蛟闷声闷气。 林岁阳：“那对方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 “对我来说你们人类都长得一样。” 成宴：“他是男是女？这对你来说很好分辨吧。” 独角蛟睁开眼，看了陈汐两眼，又看成宴两眼：“你这样。” “那就是男人了。”成宴继续：“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妖力减弱后，以为是修行出岔子了，就去妖市找妖医。进妖市不久，他就站出来说能帮我。” 成宴看林岁阳跟得上，就继续问下去：“这么说，‘江水里被撒了化解妖力的药’这件事情不是你自己判断出来的？” “嗯，他告诉我的。他说同为妖族，他愿意免费帮我解决这件事情，只是要我帮他一个忙。”独角蛟现在说起来，还是不敢信自己上了妖族同类的当。 都是妖族，为什么要互相陷害呢？ “他要你水淹江市吗？” 独角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只是要求我给人类一个教训，要让人类知道妖族是不好惹的。” “你自己想的方法？为什么是今天？”成宴看林岁阳跟不上，伸手接过了纸笔。 “他说今天灵力高强的人修不在江市，我就动手了。” 成宴笔下一顿。 坐镇江市的大佬今天回了总部开会，确实是不在。 成宴：“他身上有什么让你记住的特点吗？” 独角蛟：“他是人形。” 成宴笔下再停，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写下。对于妖族来说，人形确实算是个能让它记住的特点。 陈汐提醒：“他身上是什么味道？露出的妖族特征属于那种妖？” 独角蛟恍然：“哦对，他还不让说这个来着，他是兔妖，身上还有香味，是......” 它突然觉得喉间一梗，原本的话再说不出口。体内妖力动荡，竟然不再被它掌控了。 陈汐只看到独角蛟的眼睛一刹那就变红了，灵力操控着灵石汇成阵法，挡在他们身前。 几乎是同时，面前的独角蛟就像气球一样爆开了，血肉四溅。 “是言契。”陈汐看着面前的血雨，心里沉重。 困阵感知到阵中已没有生灵，自动消失，于是血肉汇成的雨冲刷了整个广场。 被陈汐阵法挡住的人身上还是干干净净，附近站岗的人却已经一身脏污。几人沉默着，看着面前仅存的蛟角。 蛟角太特殊了，独角蛟自爆，蛟角却还完好无缺。 陈汐反应很快，刚将东西拿到手里，面前就有道黑影扑了空。 穿着黑袍的人抬头看了他们一样，见敌众我寡，转身就逃了。 “追。”几人瞬间就追了上去，却看到黑袍人手里有火光一闪，凭空消失了。 他用了传送符。 陈汐在黑袍人消失的地方走了几圈，察觉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味道。 太淡了，淡到不能分辨出是香是臭，就已经消失了。 玄蠎吐了吐信子，皱眉道：“香味。” 独角蛟最后的话里也提到了香味。 “啧，早知道找人埋伏一下。”林岁阳一脸遗憾。 “他目的没达成，也算好事一件。”成宴说完，几人的目光就都落到陈汐的手上。 陈汐看着手里的蛟角，突然问成宴：“你说，会有人来跟我要这东西吗？” 那肯定会有。成宴心里明白，嘴上却只能说：“先收起来吧。” 他私心里是想将这东西毁掉的，这么遭贼的东西，留着不好。可今天到场的人这么多，这件事情瞒不住。 深深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眼身后的满地狼藉，心情更差了，嘴上却还说：“都帮忙打扫下吧。” 林岁阳：“啊嗯......能用法术吗？” 按照规定，非战斗场景，不能滥用法术。 “能。”成宴觉得这个场面没有法术搞不定。 不止广场地上要清理，还有商铺的招牌、楼栋外墙要清理，不用法术，那得清理到明天。 夜幕上唯有几个星子闪烁，夜幕下的人开启灯光，用对付坏妖的术法，干起清洁的活。 第4章 和同事们的初相处 清晨，阳光初破云层，天地间的灵气也开始活跃起来。 院子里的风车茉莉还带着夜晚的潮气，却已经展开枝条叶片，一边沐浴阳光，一边吸收灵气。 陈汐坐在园里秋千上，盘腿闭眼，呼吸吐纳。 日光与月华都是对修行有益的东西，对人对妖都是。在日月下，修行事半功倍，随着人或妖修为的提高，影响逐渐减小。也有例外—— 陈汐就很爱月华，昨晚成宴给她安排的临时客房她也不住，就在院子里修行了一晚。 昨晚将后续事情都处理好，陈汐就跟着成宴来到安管局在江市的办事处。办事处地处澄江中游的澄心区，远离中心区的某幢带花园的三层小别墅就是他们办公和生活的区域。 这里环境清幽，绿化覆盖率高，不远处就是澄江的江边长廊。 还是清晨，长廊边就吵吵嚷嚷，原本该聚在一起下棋聊天的老头老太太们今天围到江边，边看边在讨论什么。 办事处离澄江还有些距离，陈汐耳中却已听到老人家们说的话。 “大早上就开始了”“捞起来好多东西”“没有提前发通知”...... 陈汐睁开眼睛，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离得太远，她坐的地方也太低，看不到远处，想了想，她干脆起身往那边走。 推开爬满风车茉莉的铁门，陈汐往右一拐就走了，身后打开的铁门安静了一会，自己慢慢合上了。 澄江水面本该是清澈的，现在却是一片污浊。江上不少小船往返，有些船上空空，有些船上装满垃圾。 “怎么这么多垃圾，不是严禁往江里扔垃圾吗？”一位拎着两个保温杯的老人皱着眉。 “唉——”他身边戴着渔夫帽的老人叹了口气：“总有些人会偷偷扔。” “不是有监控吗？乱扔垃圾的得抓起来罚款才行。”保温杯老头也跟着叹气：“现在的人哦，都不遵守规则，这哪里行。” “以前这样的人也多，现在大家都吃饱饭、有空关心别人的事了，才发现这些而已。” “你说的也是。” 陈汐听着不远处的老人的话，眼睛往着打捞垃圾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都穿着救生衣。初春的造成，江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冷，陈汐见到船有人瑟缩了下，又继续拿网兜去捞漂在水面的垃圾。 陈汐打量周围一圈，见没人关注她，手里悄悄掐诀，感受到这块区域的江风停了下来，她才转身回办事处。 爬满风车茉莉的大铁门紧闭，陈汐推了两次门，推不开。 她利落伸手抓住最厚的一条藤蔓，语带威胁：“小可爱，你最好有必须拦住我的理由。” 藤蔓挣扎几次，见无法逃脱“魔爪”，就抽出其它藤蔓抽到陈汐手上。 这样的小把戏无法逼迫陈汐放手，她空着的手上捏诀，将扫过来的藤蔓都冻上了。 藤蔓瞬间老实下来，过了好一会，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足够陈汐通过的路。 陈汐一动不动。 沉默许久，门有“吱呀”几声，开到最大。 陈汐这才松开手里的藤蔓：“早点识相，你也不用受这苦了。” 她慢悠悠走进院子，脚步声远去后，被她扔在地上的藤蔓动了动，拍了好几下地板，才缓缓爬回铁门上。 陈汐没在院子里待，顺着石子路走进别墅。 已经有别人醒了，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见她进来，都转头看过来。 女生站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盯着她，身上肌肉紧绷。 陈汐微笑：“成宴带我进来的，我是新来的阵法师。” 女生马上反应过来：“你就是陈汐吧？方便给我看下凭证吗？” “你是要我的推荐信吗？那个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不过我可以给你看看别的。”陈汐晃晃左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就变成最开始的手镯。 内部人员人手一个的装备，女生一眼就认出来。 她看了陈汐好一会：“我叫秦见霜，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一会得等队长将你的推荐信拿出来，我才好帮你安排房间。” “那就先谢谢你。”陈汐看向沙发上的另一人。 男人确认陈汐不是敌人，就挪开眼睛，看向手里的东西。 秦见霜负责做起介绍：“他叫罗罪，也是我们的同事。” “哼——”罗罪不满秦见霜多事，冷哼一声。 陈汐的微笑不变，没理罗罪，转头和秦见霜搭话：“我坐在这边方便吗？” 她指着离罗罪最远的一个单人沙发。 秦见霜忙点头：“可以可以，你随便坐。” 她想了想，怕新同事误会，走到了陈汐身边，悄声：“罗罪他就是脾气不太好，不是讨厌你。” 陈汐点头：“好，我知道了。” 秦见霜觉得陈汐这样子不像是真的知道了，但她都这么说了，秦见霜也不方便再多说几句罗罪的好话。 客厅内安静了下来，陈汐见秦见霜不再说话，顺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陈汐闲适，罗罪我行我素，秦见霜在这样的沉默里，觉得十分尴尬。陈汐进来前也很安静，那个时候却不觉得有什么。 “簌簌——” 外面突然有别的声音响起，响了一会，就有条藤蔓拎着个保温箱进来了。 藤蔓的行动在陈汐的目光中顿了一下，而后加快移动速度，将保温箱放到餐桌上后，马上就退出去。 陈汐轻轻一挑眉，没说什么。 “它今天怎么这么着急。”秦见霜边说，边起身拿过保温箱。 她看了一会，在里面掏出好几份早餐。 小笼包、蒸饺、粥、油条......一一摆在桌上。 她抬头，见罗罪已经自觉起身，就招呼陈汐：“陈汐，你要不要吃早餐？” “不用了，谢谢。”陈汐微笑拒绝。 秦见霜也不多劝，将一部分早餐又放回保温箱里。 餐桌那边远远传来进食的声响，陈汐垂下眼睑，将视线重新放回书上。 她手里的书叫《教你一分钟看透人性的弱点》①，看着人类研究人类，觉得有些荒谬的趣味。 人类通过观察人类的行为，臆测他行为过程中的思想和动机，又将研这一过程写成书，将从部分人类身上得到的经验推及全部人类，进而把人类都框进一套理论里。 陈汐作为妖族，以前修的是自在随心，现在是学着当人。可看了不少分析人类的文章，她还是没法完全当个人。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有人味了，就又总能从细枝末节处，发现还有些出入。 她看着看着，不禁感慨——当人实在是件难事。 书都翻了三分之二，成宴才从楼上下来，将推荐信给秦见霜后，自己去吃早饭。 对着昨天共同作战过的成宴，陈汐有问题就问出口：“你不辟谷吗？” 成宴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功法失传了。” 人类的东西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容易失传，尤其是社会动荡的时候。以前有些人类还会拜托交好的大妖替他们保管东西，往往东西还在，人没了。 “你可以去妖市找找看。”陈汐建议：“妖族手里有不少人族功法。” “我之前也去过，确实遇到几次，买到的都是比较近代的东西。像辟谷这种久远些的功法还真没见到过。”成宴摇头：“现代社会也不缺饭吃，不能辟谷也没有太大影响。” 陈汐心里不赞同。需要吃饭的人类很好对付，困阵里困上十年八年，耗都耗没了。 两人交情不深，陈汐没有劝，手一挥，桌上就出现昨晚的蛟角：“你处理。” 这是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谁就麻烦上身。昨天那么多人看到，这东西是肯定要上交的，怎么上交是个技术活，自然是要交给队长操心。 成宴早餐还没吃上，看着这东西，更是愁得没胃口。伸手揉着眉心，他对陈汐说：“谢谢你提醒，下次不急的麻烦事，还请等我吃完饭再说。” “行，我下次记住了。”陈汐点头。 陈汐被成宴打发走，由秦见霜带着她去挑房间。 三楼的空房间还剩下三个，里面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实在没什么挑选的必要。 陈汐准备随手指一间，回头时刚好和走廊尽头的人对视上。 玄蠎上身穿着护卫队的服装，下身是黑色的蟒尾。和陈汐对视上后，尾巴尖在地上动了动。下一刻他就倚在门上，看着陈汐和秦见霜的举动。 秦见霜身体僵硬一瞬，下意识往陈汐身后躲。 陈汐微笑着对玄蠎点了点头，手上一指：“就这间吧。” 离玄蠎房间最远的空房间以后就是陈汐的住所。 门上空着的铭牌填上了陈汐的名字，陈汐将灵力注入空间法阵，将小小的空房间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再开门时，房间已经扩展到原来的三倍大，按照陈汐的心意，成了一厅一室。 秦见霜陪在门口，确认陈汐能顺利入住后，就利索告辞。被冷血动物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在这样的目光下实在撑不住。 目送秦见霜离开，陈汐也不管玄蠎，转身进房间。 走廊上剩下玄蠎一人，他又站一会，尾巴在墙上甩了一下，也回了房间。 ①书名瞎编的，查重率很高（编这么长的书名就是为了降低重合率，显然我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和同事们的初相处 第5章 咒 日头高升，阳光穿过天窗落到水面，波光粼粼，墙壁上也有水波荡漾。 陈汐尾巴一荡，就从池底跃出水面。水波滚落，她耳鳍动了动，又变成人耳。 敲门声过后，秦见霜的声音响起：“陈汐，你在房间吗？” “稍等。”陈汐身子一翻，就从池子里落到地上，这时已经是一副人类样子了。 她绕过屏风往门口走去，就听秦见霜在外说：“有个任务，队长喊你一起去。” 陈汐开门：“走吧。” 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陈汐今天早上去过的江边，几乎算是他们办事处门口。 江边牵了警戒线，人们只能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不少人拿了手机往江里照——离得太远，照不到江底。 陈汐他们身上穿着护卫队的服装，警戒线旁守着的人看到他们的制服，帮他们撑起警戒线。 走到江边往下看，就看到底下不少工作人员忙碌着。 隔水阵法在江里空出一块无水区，几位穿着制服的普通人踩着淤泥，正忙着拍照、查找痕迹。 旁边水面上停着条船，船牢牢吸住岸坡，在急促的江水中稳住位置，不断往无水区运送工具。 船上有人抬头，看到成宴后招了招手。 成宴翻过栏杆，在岸上人的惊呼声中落到船上。船轻微晃动，还没恢复平静，又接连晃动几次。 船里有人朝着他们点了点头，说：“我们很快收集好线索，你们再等一下。” 成宴点点头：“我们先在这里看看。” 其他人落到甲板上后，就站在那，静静看着无水区里的场景。 无水区正中跪着一具男尸，身上贴满黄符纸，符纸干燥，滴水不沾。 “环保局今天召集人捞垃圾，下午的时候有个工作人员没站稳，从船上掉到他身边，起来后就找了我们。” 成宴疑心：“我记得工作人员都要穿救生衣。”怎么掉到江底的？ “新员工，仗着他自己水性好，没穿。” 那更不应该了。 水性再好，掉水里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先浮上水面，不会水的掉水里都还能在水面挣扎一会。 成宴：“我方便见一见这位工作人员吗？” “晚点吧，我让人带回去做笔录了。” 成宴回头看他，在他眼中看到同样的怀疑。轻笑一声：“行，那我等你消息。” 无水区里的痕检人员忙忘，才回头招呼船上的人。 成宴带着人往下跳，个个平稳落下，脚不沾地。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看近十米高的船，又看看他们脚底，露在外的眼睛里流露出羡慕。 成宴他们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往中间走去。 尸身上黄符和朱砂鲜艳依旧，成宴辨认半晌，认不出上面画的是那种咒术。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队友们，点名：“岁阳，你看一下。” 林岁阳已经看了很久，成宴喊他，他就走得更近，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成宴皱眉，只好也拍了照，打算回去看。 陈汐也围着男尸在看。 这具男尸跪在淤泥上、埋在水里，却全身都是清爽干净的，连根头发都没湿。 她抬手，微风吹起，掀开盖住他脸的符纸。 这双眼睛望向下游，专注认真，一脸虔诚。与安详神色相对的，是他脸上、脖颈上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青色纹路，像阵法，又像符纹，平添诡异。 “这是什么？”林岁阳离得近，也看到了。 他伸手掀开最近的符纸，男尸耳旁也满是青色纹路。 “是血管。”陈汐提醒：“没有灵窍的普通人，如果强行纳入灵力，就会造成这种表像。” 灵窍是判断一个人能不能修行的重要先决条件，没有灵窍的人察觉不到灵气，也无法吸纳灵力。 有很多手段可以强行将灵力输入这类人体内，就像喂毒药，微量进入不会有影响，当灵力的量达到某个阈值，未经淬炼的身体就会撑不住，像装了过量空气的气球一样，爆开。 “那这些符纸......不对，”林岁阳摇头：“维持身体完整的符我见过，不长这样。” “他还没到阈值，没有灵力过量的风险。”陈汐指着男尸垂在身侧的指尖。 手指惨白没有血色，手背上只能看到几条淡青色血管，跟脸上的情况不同。 “那这个符......” “我不知道。”陈汐打断林岁阳的提问：“我是阵法师，对符箓没有研究。” 她是比这些人类活得久点，见得多点，却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成宴：“先把照片传回去，让见霜在系统里找一下有没有历史记录。陈汐，麻烦你弄个防护阵法。” 这个防护阵法，当然是防备男尸身上有杀招。 陈汐略一思考，不少珍珠飞出来，围着男尸绕一圈，落到地上。阵纹亮了一下，而后又归于平静。 成宴上手撕符纸，撕得小心，完整放到一个托盘里。 林岁阳也跟着撕，没一会就剩下最后一张。 所有人都警惕着，看着林岁阳的动作，手上已准备好掐法决。 在他们的戒备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得把衣服弄掉。”成宴说着就上手了。 符纸被取下后就看得更清楚，那些青色纹路，除了血管外，还有些是绘制的图案。两者颜色几乎没有差别，仔细辨认下才区分出来。 绘制的图案遍布男尸全身，陈汐看着，觉得脑子发涨发沉，有些晕。回头看看，几位人类没有别的表情，但罗罪和玄蠎都皱着眉，转过了视线。 陈汐心里盘算着，没开口。 男尸被抬到了旁边，林岁阳正忙着拍照录像，陈汐的视线就落到男尸先前跪着的淤泥地上。 地上只有两条干燥的泥土痕迹，因为男尸被抬走，干燥的泥也逐渐浸湿。 这块淤泥地没什么特殊的，陈汐就将视线落到一旁的衣服上。 还没人顾得上搜东西，陈汐抬手，灵力托起衣服，将衣服兜翻了一遍——兜里空空，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陈汐用灵力将衣服翻了过来——衣服内部画着避水阵法。 她另一手一挥，从一边汩汩流动的江水里托出来一捧，直接浇到衣服上。 江水碰到衣服，像是撞到防水材料，顺着衣摆下滑。 “这是避水的阵图？”成宴开口问陈汐。 陈汐的目光又挪回尸身，而后点了点头：“衣服上画了阵图，人身上的灵力外泄，就会催动衣服上的阵法。” 修行者自然不会有灵力外泄这种事情，但躺着的那具是没有灵窍的普通人，他身体里被强行灌入的灵力会不断往外逸散。 “衣服是普通衣服吗？”成宴接着问。在他的印象里，绘制阵法和承接阵法的材料都需要经过精心选择，普通物品撑不住灵力冲刷。 陈汐点头：“只是个小法阵，都不需要大量灵力催动。看衣服上的痕迹，使用不超过一个月。” 衣服上有些烧焦的痕迹，只在绘制阵图的那一面。 成宴点头，手中忙着记着什么。要是换个工作，自然不用他这位队长亲自填现场记录，但他队里的人类没几位，这种程序性的东西妖族又指望不上，林岁阳在忙，就只有他来记了。 陈汐目光扫过成宴手中的本子，又将目光收回来。 林岁阳那边也很快好了，跑过来跟成宴汇报：“队长，他身上的纹路很像是种咒术，我不是很确定，得回去查一查。” 陈汐看了眼另一边始终安静像木头的两位同伴，提醒成宴：“可能是针对妖族的咒术。” 成宴看了她一眼，点头：“好，我会往这方面找找。” 他们看完现场，就跟着专门处理尸体的人去到他们的工作区域。 林岁阳心有戚戚，另外两位妖族兴致缺缺，成宴扫了眼，邀请陈汐一起进了解剖室，给工作人员护法。 陈汐欣然同意，学着工作人员的样子穿好防护服，进到室内就是一个防护阵法布下。 工作人员对这类防护手段见怪不怪了，各自忙着准备工具。 成宴多看陈汐一眼，旁敲侧击：“你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陈汐点头：“以前没见过。” 她对人类一切研究手段都很感兴趣，只是种族不同，她大多时候都是被防备着的。 倒不是怕她学去，只是大部分人族天然戒备妖族，就像大部分妖族天然不信任人族一样。 “你以前是哪个部门的？”推荐信里只是推荐陈汐到江市担任阵法师一职，对她的描述并不详细，连她妖族的身份都是一笔带过。 “也是阵法师。你们总部有个培养阵法师的地方，我一开始在那里。”陈汐不介意成宴打探。 总部确实有个培养阵法师的地方，能力最强的一批会留在总部，继续深造研究。剩下的人里，大部分被分配到各个办事处，多出来的人一边担任教职，等各办事处有空缺或者需要支援时，就被调到各地。 成宴心里对陈汐的阵法水平有了初步判断，但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据我所知，妖族里喜欢阵法的人不多？” 第6章 祭祀 说“不喜欢”是种客气说法，很多人都觉得妖族生性莽撞、不爱动脑，根本没有阵法、符咒方面的天赋。 大多数妖族天生就有悠长的寿命、充沛的妖力、强健的体魄，能力在身，遇到什么事情就喜欢莽着上，不爱动脑。对于人族的阵法、符咒，大都嫌麻烦，看都不看一眼。 因而成宴对陈汐这样擅长阵法的妖族很惊讶。 陈汐视线紧紧黏在解剖台上：“你对妖族的偏见不小。你去过妖市吗？” 成宴：“去过几次。” 陈汐手上一抓，将男尸体内钻出来的雾气困在灵力团成的球里，另一手拿出个小玻璃瓶，将东西装进去，转手交给成宴，又示意工作人员继续。 成宴下意识接过，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几乎是这团东西刚露出一角，陈汐就已经将它抓住了。 陈汐接着说下去：“濛山狐族你应当也有所耳闻。阵法、丹药、符咒......哪样比你们人族差？妖市中很多店铺就是它们家的，不少人族势力在它们店里进货...... “很多东西是你们人族发明的没错，天赋却并非独属于人族。就算没天赋，妖族有更加漫长的时间可以学习专研，结果未必比你们人族差。” 成宴沉默。独角蛟事件上，他就知道妖族对人类很有偏见，可反过来，人族对妖族所知也不多。 陈汐举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人族内部对于这个例子的普遍评价是：狐族生性就擅筹谋。有它们族群挡在人前，其它妖族的天赋就被忽略了。 解剖台上的工作还在继续。 男尸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术法伤害的痕迹，只能送来解剖，看看尸体内部有没有线索。 陈汐刚刚抓到的不明物算一个，工作人员从肉里挖出来的一块黑色石子也是。 这颗石子表面圆润光滑，通体漆黑，颜色均匀，不像天然能形成的。 它和装着不明物品的小瓶子、符纸一起放在托盘里，放到了江市办事处地下室的某个阵法里。 “你们有什么想法？”成宴问其他人。 他们围着这些东西看了有半个小时，一直没人说话。 秦见霜先举了手：“我在数据库里找到黄符的记载了，是个比较冷僻的分类，这个符面的作用一栏写着——放大愿力。” 愿力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伴随着生灵的思想随机出现。 心里许愿暴富的行为很可能产生愿力，修行者念头一动到驱动灵力之前也可能产生愿力。 人类源远流长的历史上，最容易产生愿力的行为，就是宗教信仰和祭祀。 简单点形容，愿力就是生灵心里的“想要”，当“想要”的念头过于强烈或是虔诚，就可能产生愿力。 基于愿力本身的难以捉摸，放大愿力的符纸就很难确定是否有用，毕竟对人类“想要”这个念头无法捕捉且测试强弱程度，测试者也全靠自己感觉，很唯心。 “愿力？这东西真有用吗？”林岁阳吐槽：“看不见摸不着的，甚至感觉不到。” 成宴想起之前看到的男尸姿态，心里略沉：“还有别的消息吗？” 一下就都安静了。 成宴的目光扫过冥思苦想的秦见霜和林岁阳、神游天外的玄蠎和罗罪，最后落在若有所思的陈汐脸上。 陈汐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正好对上成宴的视线：“瓶子要打开吗？” 成宴点头，让出地方。 陈汐布好阵，就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之前抓得着急，她也没看清抓了什么。 一团白色的雾气飘落在地上，像团透明度拉到90%的棉花，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林岁阳惊讶。 成宴也皱眉，之前不是活的吗？怎么现在不动了？ 他刚想着，就看到地上的棉花动起来。 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往左飘了一会，又往右飘了一会...... 这一动，它身上的能量就也动了起来，围观的人也才感受到它的能量。 “人魂......”玄蠎吐了吐信子，“尝”出了这团东西是什么。 成宴脸色很差：“是残魂。” 残缺到凑不出一个人形的魂魄。 增加愿力的符纸、古怪的跪姿、残缺的魂魄——这可能是祭祀，灵魂就是祭品。 魂魄是有能量的，修行者里的主流说法，是魂魄能转换成愿力，因而心甘情愿的献出魂魄才能换得某种东西。 这个说法在百年前经过一些邪恶势力的研究，已经被证明了一半——魂魄确实能转换成某种力量，但不能确定这种力量是愿力。 成宴揉了揉眉心：“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秦见霜摇了摇头，林岁阳能分辨一些：“我觉得可能是祭祀，但我不明白他求的是什么。” 陈汐也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江里不止这一具祭品。他的魂魄没有全部消耗，这场祭祀能得到的能量就也不多。不提阵图、符纸那些，给没有灵窍的人灌灵力还要保证他活着，就是很费心的一件事情。” 投入回报不成正比。 成宴点点头，觉得陈汐说得很有道理：“我会联系人排查江道。你有建议吗？” 扫旁边袖手旁观的两位妖族同事一眼，陈汐才回答：“我觉得尸身上画的咒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如果你们认不出，我可以去妖市问问。” 她有预感这个咒术就是针对妖族的。 成宴的眼神也跟着在玄蠎和罗罪身上扫过，考虑了会：“这个咒的图案没有在数据库里找到，能在妖市里问到是最好。你明天和春生一起去吧。” 今天确实很晚了，这件事情也不急于一时。陈汐点点头，也没问春生是谁——总不会比身边这两个妖更消极吧？ 成宴继续安排工作：“玄蠎和罗罪明天也一起找找江里还有没有这样的尸体，我和岁阳去问问死者的个人情况，见霜负责找近些年和祭祀相关的资料。都没异议吧？” 成宴的视线落到了罗罪和玄蠎身上。 罗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玄蠎看了陈汐一眼，又看罗罪一眼，沉着脸也点了头。 成宴心里松了口气，喊了散会。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都按照成宴的安排去做事，陈汐这才第一次见到春生。 “我擅长治愈类的术法，打架的场合我参与不了，调查这类事情我倒是还行。”春生脸上带笑，讲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陈汐和她并肩走着，点头：“正好，我也不擅长打架。” “那一会要是有人挑事，我们只能跑了。”春生顺势就开起玩笑。 陈汐侧头躲过路边伸出来的一根树枝，笑着回答：“逃跑我倒是很拿手。” 江市的妖市入口，在祈山上一座荒废的道观里，两人到了山下，就仗着没人看到，用上缩地成寸的术法，不过聊了两句话，两人就到了半山处。 道观荒废许久，只剩满观的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牌匾却很新，朱红底上，“澄心观”这三个金字鲜亮。 观门大开，两人一步跨入，迈进了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旁茶楼酒肆林立，竖起的幌子上写着店铺名字。铺前也有不少人摆着小摊，正吆喝叫卖。再转头看，原本残破褪色的观门变成高大气派的街门。 有个年轻人站在街门前，见到春生和陈汐，拿着面镜子就走上前：“请等一下，我需要确定两位的身份。” 没等她们说话，镜子就在她们面前过了一遍，竟然照不出她们的脸。 “你们都不是人族，按照规定，需要露出部分妖族特征。”年轻人拦在她们面前，态度还算友善。 春生解释：“我忘记跟你说了，江市的规定有些不一样。” 她的头上长了一圈叶子，像是个草环戴在头上。 陈汐又看了眼路过的其他妖族，转回头看年轻人的时候，眼里已经是竖瞳，两边的眼角处也出现了细细的鳞片：“行了吗？” “这样就可以了。”年轻人让开路。 陈汐问春生：“还有其他规定吗？” 春生点头：“只能走路，不能在妖市里打架。规定是比较多，也比较安全。” 陈汐对安全这点保留意见。妖市里人妖混杂，和黑市比也不过是买卖的东西更符合《妖市管理条例》，安全性全看个人实力。 但她没必要跟春生讨论这些：“我们去哪里？” 春生沉默几秒：“听说西边有个书店能卖消息，找他们问问？” “那先去找濛山狐族开的店。”陈汐目标明确：“他们底蕴深，可能有线索。” “你跟他们认识吗？”濛山狐族是卖符咒，但没听说谁跟他们买消息，春生不太看好。 陈汐笑笑：“不算认识，只是他们的老客户，看他们愿不愿意附赠我点消息。” 濛山狐族的店铺很好找，走几步就能看到一间。 陈汐找了家卖阵法材料的，拉着春生进去。 店里没别人，只有老板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察觉到有人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两位要买什么？” 第7章 人装妖 陈汐掏出一份长长的清单，递给店铺老板。 老板接过，边往柜台后走，边看。站在柜台后时，老板就已经将清单看完了。 “你要的这些我们店里都有。店里的存货不够你要的量，你不急的话，过两天再来拿？” 陈汐点头，将两张照片放在柜台上：“你们见多识广，想请你们帮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作什么用的？” 老板没低头，视线还停留在两位顾客脸上：“抱歉，我们......”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陈汐手里托着只用玉雕成的小狐狸，玉雕底部刻着的“濛山”两字很清晰。 老板辨认了一会，说出口的话就换了：“我先看看。” 他拿起两张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这......我传个消息，让族里帮你找找？” 陈汐点头：“还请帮忙保密。” 老板手上一顿，见陈汐一脸认真，将照片又推回去给她：“那你还是拿回去吧。” 陈汐又推过去：“我相信你们。” 老板看眼被推回来的照片，又看眼陈汐手里的玉雕，认命收下：“不保证一定能查到。” “这世界上，少有你们查不到的。我静待你们的好消息。”陈汐说着，将一张传令符放到柜台上。 被老板略带急迫地送出门，春生打趣：“老板好像不太待见你了。” 陈汐无所谓：“买卖成了就行，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没必要在意。” 两人正顺着街道，往书店的方向走。 妖市里没有什么细致规划，买吃的和打铁的店铺做邻居，卖蛇皮的人类修士和卖人皮灯笼的蛇妖也能将摊子摆在一起。 陈汐跟着春生的脚步走，两人走得悠闲，都装做没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你觉得他们图什么？”跟了大半天还没动作，陈汐觉得他们不像要抢劫。 春生摇摇头：“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经验。听说最近有不少小妖在妖市里失踪，我就猜他们图妖吧。” 陈汐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像，刚才给了好几个机会，他么都没敢动手。” 她们特意绕了几条没人的小巷，后面的人就一直跟着，没动静。 “那我想不到他们敢图什么了。跟了这么一圈，总不至于是偷东西的。”畏畏缩缩的，春生被跟得烦。 “再给他们个机会，书店出来后要是他们还没有动手，就抓了问问看。”陈汐提议。 春生跟着笑：“我觉得行。” 妖市的书店没有书卖，只买卖消息。两人在书店里也挂了个任务，出门后就假装是在街上闲逛，逛着逛着又拐进小巷子里。 这条小巷子也是人迹罕至，往里走一段却分了五个岔路口。两人一到岔路口，就各自用起术法，藏了起来。 “妖呢？怎么不见了？”跟进来的是两个小妖，妖力微薄，一个头上顶着一对兔耳，一个有着鹰的双爪。 “啧，我之前就说动手了，你非要等老大来。”兔耳不满。 鹰爪也不高兴：“谁知道她们走这么快。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兔耳脸色凶狠：“等人到了分头搜，最近都没什么小妖来，再不抓人上去，这个月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他们俩妖开始聊起妖市最近没什么小妖的事情，没注意到脚下有灵力纹路亮起一瞬，又很快黯淡下去。 等了有十分钟，他两才等到同伴。五人刚聚到一起，还没分好各自往哪里追，脚下阵法的纹路又重新亮起。 几人觉得脚下像是陷进沼泽里，拔不出来，身体内的灵力滞涩，不能顺着心意运转。 “怎么回事？”兔耳抬头四望：“谁在搞鬼？给我出来。” 没有人出来，阵法之上，气生根顺着五个人的脚，将他们脖子以下都捆住，像五个露头的粽子。 人绑好了，陈汐和春生才从岔路口转出来。 “不错，一次抓了五个。”陈汐满意点头。 春生：“你的困阵好用，改天跟你买点困阵阵盘。” 阵法光芒暗下，两妖才走上前去打量五个“粽子”。 “两个妖，三个人，他们倒是合作得不错。”陈汐觉得比他们队里的人和谐多了。 春生点头：“是挺难得。” “放开我们，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兔耳抬头威胁：“现在放了我们，我们也能放过你们，不然等你们落我们手上，可没好下场。” 春生歪头看他：“哦？怎么个没好下场？” 她讲话的声音也很温柔，绑住兔耳的树根却逐渐收紧，兔耳几乎要喘不过气。 陈汐的视线也落到兔耳身上：“你们是谁？没听说过。听着像是很大来头，那给你留个全尸，我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她视线在兔耳身上，也没对另外四人放松警惕，见鹰爪挣开束缚的第一时间，又催动了阵法。 先将春生推到阵法范围外，陈汐打量被重新定住的鹰爪，目光落在他的右爪上。 鹰爪锐利，尖端在阳光的照耀下，反着金属的光。 陈汐心里一动，将这只鹰爪摘了下来，爪子下是一只人手。 他身上的妖族气息就少了大半，陈汐回头，将兔耳的耳朵也摘了下来。 面前的两妖三人变成了五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春生惊呼。 这年头，怎么妖都有假的？ 陈汐看着面前的两个东西，心里疑惑：“春生，你搜搜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快放开我们......”春生将他们的嘴巴也封上。 树根在五人身上搜了个遍，搜出不少瓶瓶罐罐，还有一对狼耳和一副虎爪手套。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的耳朵又是哪里来的？” 陈汐走到“兔耳”面前，树根配合着松开他的嘴。 “哼，小妖，我劝你别问。我能拿到这些东西，你就该知道我们不简单了。”“兔耳”依旧企图威胁她们俩：“现在放了我们，我们还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陈汐没说话，阵法中灵力涌动，寒气骤生。 被阵法困住的几人脚下逐渐被冰霜覆盖。 “嘶——”唯一能发出声音的“兔耳”深吸口气：“什么东西！” 陈汐淡淡看着他：“我懒得再问一次，不交代，就在这里当冰雕。” 春生正蹲在旁边，检查瓶子里的东西：“我觉得不用给他们机会，等我带回去研究研究，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 “那听你的。”陈汐赞同。 阵法里寒气更盛，几人小腿以下都被困在冰里，冰块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很快大腿也要被冰覆盖。 “唔唔唔——” 一个小个子发出声音，眼中带着求饶的意图。 “小六你......”“兔耳”的话还没说完，嘴上先覆了一层冰。 被喊小六的那个刚被松开嘴，第一句话就是求饶：“求前辈放过我，我知道的都交代。” 发现自己被冰封的速度减缓，小六觉得看到了生的希望：“前辈，我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红色瓶子是给对手用的，里面的粉末能消解灵力，对人族妖族都有用；蓝色瓶子里的是我们自己用的，能短暂提高我们的实力，逃生用的。” 听了小六的话，陈汐心里不由想到独角蛟：“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小六：“都是组织上面的人发下来的。我们这些最底层的，拿到的都是效果最差的，听说效果最好的就是对上神也有用。我们这些，也就是对付对付小妖。” “少说废话。”陈汐皱着眉：“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加入没多久。” “没加入多久就能拿到这些东西了？” “这些都是最没用的东西，加入就能拿到。”小六慌忙解释：“你手里的兔耳和鹰爪就要比我更上一层才能拿到，听说都是从小妖身上弄下来的......” 他不敢继续往下说，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妖的脸色，磕磕巴巴：“我、我说了这些，你得留我一命才行。” 陈汐冷冷一笑：“那就要看你给的消息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小六也不敢再谈条件：“这个东西，只要戴上了，就能拥有妖族气息，掩藏身份很方便，做这个也不简单，听说、听说要在妖还活着的时候，就将他们的气息都聚到某个部位，生采下来才能有这个效果。” “那这些最后会怎么样？”春生忍不住问。 “自然是、是、是活不了了。”小六看着另一个妖脸色也沉了，不敢再开口。 “你们抓的妖就是这种用途？” “是......”小六回答得很小声，几乎是怕被听见了，命就不保了。 “你还有什么消息？”陈汐声音很冷，阵里的温度又往下降了。 小六灵力低微，已经撑不住，被冷得全身发抖：“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陈汐的目光在其他四人身上扫了眼，见其他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将他们都冻成了五个冰柱。 “这——”春生看她。 陈汐解释：“没死，都带回去慢慢问，妖市里不方便。” “脖子以下”不能动，春生捆人也是很符合平台调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人装妖 第8章 没有进度 审了这么久了，现在才说不方便，也有点晚吧？ 但春生没问出口，只是默默将地上的瓶瓶罐罐收起：“怎么带回去？外面街上太多人了。” 绑着这么些人招摇过市，就算亮出身份，怕也要被妖市管理人员压下，等队长来赎人。 “弄个传送阵，一起传回去。”陈汐说着，手下已经开始布阵。 “呃、也行。”春生觉得这个办法最好，哪怕妖市管理人员察觉到这里有阵法波动，她们也已经传回去了。 陈汐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她人就站在阵法中间，示意春生将五条冰柱丢进来。 等都进了阵法范围内，陈汐就启动阵法，几人眨眼间就回到别墅里。 动静太大，留守的秦见霜连忙跑出来看：“你们弄了什么东西回来？” 等看清冰柱里关着人，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们怎么抓人！我们没有羁押令是不能抓人的！” 陈汐挑眉：“我记得有犯罪事实就能抓了。” 秦见霜这才想起这一条：“是这样说，那你们有证据吗？” “他们亲口承认，够吗？”陈汐问。 “嗯？真的吗？”还有亲口承认犯罪事实的嫌疑人？秦见霜不敢信。 春生拿出手机，将之前录的视频调出来。 视频从他们追到小巷子就开始录，直到陈汐布阵前结束。 秦见霜看完一遍，又拉回去看第二遍：“我得分析一下你们这个行为算不算逼供，符合规定的话，这个视频就能当证据。” “那行，你慢慢看。”陈汐说完就回屋子里，没管院子里杵着的冰柱。 春生也跟着走了：“我检查下搜到的那些药，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不符合规定的东西。” 秦见霜忙着看视频，脚步也跟着两妖的步伐往里走：“行，你们都先忙，我看完直接处理了。” 她心里隐隐觉得忘了点什么，只是注意力都在视频上，也没空分析了。 陈汐进屋就坐到餐桌上后，摆了套茶具，泡起茶来。 妖市之行只用了半天，这会儿其他人都还在外面忙，她就自斟自饮，手上还捧了本书。 茶香氤氲里，手中的书也翻过了三分之一，成宴和林岁阳才回来。 “你任务完成了？”林岁阳看眼陈汐手里的书，语气很惊讶。 “不算。”陈汐倒了两杯茶给他们：“没查到消息，在妖市挂了个单，有消息了再过去听。” 成宴也坐到餐桌边：“院子里那几块冰是怎么回事？” “哦，妖市里抓的人。”陈汐微笑回答。 她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说捡了几只流浪猫流浪狗。 “哦。”成宴茶杯刚送到嘴边，猛然反应过来：“人？” 他放下茶杯就跑了出去。 林岁阳没听清，喝完茶才问：“他怎么跑出去了？” “看人去了吧。”陈汐给林岁阳的杯子里续上茶。 “看什么人？”林岁阳刚从外面回来，口渴，拿着杯子就往嘴里倒水。 “院子里的冰，里面是人。”陈汐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岁阳。 林岁阳被嘴里的茶呛到：“咳咳、咳咳、什么？” 他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成宴就已经跑回来了：“他们......” “没死，困着而已，最多有些冷。”陈汐在成宴问出口前先回答了：“抓人的证据在见霜手里。” 成宴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找秦见霜了。 林岁阳看着成宴的背影，又回头看陈汐：“你就这样抓人回来了？” “有证据，符合程序。”陈汐反问：“为什么不抓？” 林岁阳无言，将茶喝完，转身去找成宴了。 餐厅里又剩下陈汐一妖，她将书又拿了起来，视线落到书上，脑子里却都是今天得到的线索。 按照今天抓到的人交代的消息，陈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独角蛟。 独角蛟发难的原因，是它觉得人类害它灵力消退，它还吃过提升实力的药。这两类药恰好这个组织都有。 独角蛟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很明朗了。 这个不知名的组织让独角蛟妖力消退，又挑唆它对人类动手，还给它提升实力的药。这个药能提升实力，却让独角蛟更加脆弱，他们后来对付独角蛟的时候才那么容易。 如果没被他们抢先一步，就该是这个组织派人杀独角蛟，得到蛟角。 抓妖，设计取蛟角，这个组织目前干的两件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接触到这个组织的人了，却还是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连这个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还挺悠闲。”餐椅被拖动，陈汐对面坐了个人。 这人上身的衣服不好好穿，领口歪斜，刚坐到椅子上，双腿就成了蟒尾。 陈汐抬眸看了他一眼，手一挥，灵力就托着茶壶茶杯，给玄蠎倒了杯茶，她自己则继续专心看书。 玄蠎看她：“这么快回来，你任务做完了？” 他跟罗罪在江水里泡了一整天，心情很不好，刚进门就看到有妖正坐着喝茶。 陈汐看了眼对面一脸不满的人，将手里的书名对着他，晃了晃：“我能力小，只能查查资料，比不上您这样的大妖。” 这本书正好翻完，陈汐随手往边上一放，从隔壁的椅子上又拿起一本。 很多古籍藏书的内容不能录入到安管局的数据库里，加上文字变迁，秦见霜看起这些，需要耗费九层的时间在翻译上。 恰好陈汐熟悉人类的文字更变，就从秦见霜手里将这个活接过来。 玄蠎这下知道陈汐忙着正事，没说的别的话打扰她，默默端起茶杯，仰头牛饮。 茶是灵茶，他猜是陈汐的私藏，入口灵气充裕。一杯下去，他今天的妖力损耗就被补上不少。 这下他更没话说，只一杯又一杯续着茶水。 陈汐只当他是喝人的嘴软，很乐意餐厅又回归之前的安静。 人类的古籍总是不爱说人话的，陈汐边辨认书上的大家笔法，边分析这些佶屈聱牙的古语表达了什么。 这样又翻完一本，陈汐忍不住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依稀记得，几百年前的人类学子都是要练字的，难道人类修者没有这样的必修课？ 深吸口气，她喝了杯茶，将心里的烦躁压下，才在旁边椅子上的一堆书里，挑了本字最好看的。 夕阳快落下的时候，大家都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聚到餐厅里用晚餐。 人类吃饭是因为辟谷的术法失传，妖族成妖的那一刻，就不必依靠吃食存活，还选择吃饭的，单纯是因为爱吃人类的东西。 陈汐说她不爱吃人类的食物，只继续坐着看古籍，边听他们讲今天的收获。 玄蠎：“我们今天在江里面找到了四具尸体，跟昨天发现的一样，喊人处理了。” 春生：“我和陈汐在妖市里没问到线索。” 秦见霜：“我在数据库里找了五六次，没搜到线索。” 她说着，眼睛不自觉转到陈汐手里的古籍上。 陈汐察觉到她的视线，开口回复：“没找到。” 才看了几本，没找到是正常的。 林岁阳开口：“我们今天去调死者的档案，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没看出异常。” 成宴叹了口气。今天全体出动，一天下来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陈汐和春生顺手抓回来的五人还带来了新的事件。 他想了会儿，做出新的安排：“新抓的五个人先关着，后面再管。春生继续研究从尸体里面挖出的黑石有什么用处；陈汐继续看资料；玄蠎和罗罪明天去调资料，看看最近三年在妖市失踪的人和妖各有多少；我和岁阳去调今天发现的五位死者的资料。你们有别的想法吗？” 见队员们都没有异议，他松口气：“那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忙。等忙过这阵，我安排大家休假。” 林岁阳听到休假就来精神了：“我爱休假，队长，这次能给批多久的假期啊？” 他饭都不吃了，看着成宴，等着他的回答。 成宴笑着点点他面前的饭：“先吃饭，别太过期待，我最多安排你休息一两天。” 林岁阳很好满足：“一两天也行啊，我都能去隔壁市玩了。” 桌上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带过去了，陈汐这时才转头问坐在她旁边的玄蠎：“你一直看我，有什么事情？” 从玄蠎也在餐桌边坐下开始，他时不时就会看她一眼，晚饭开始后更加频繁。 玄蠎忍不住又看了她几眼，问她：“你真的不吃人类的东西吗？你活得不像妖族，像一个人类。” 一个爱喝人类灵茶且很像人的妖，怎么会拒绝吃人类的食物？玄蠎很好奇。 陈汐的种种行为都很像人，身上的妖气也收得很好，如果不是之前布阵时露出些妖气，玄蠎看不出她是妖族。 “没有灵气的不吃。”陈汐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没给玄蠎一眼。 纤长的指尖落在书上，只稍微一拨动，书页就弹出来，又被另一支手指压下。 这双手看起来白皙瘦弱，不适合拿起笨重的武器冲在前方杀敌，布阵却很合适。 灵石在她手里也会像书页一样乖巧，听从她吩咐，组成一个又一个庞大繁杂的阵法。 阵法里困着的敌人千方百计难以脱困，而她就像当初在岸上时那样，面色平静，岿然不动。 第9章 蜮 秦见霜几乎每天都是最早醒的人，今天下到一楼时，楼下却已经有人了。 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书，有些震惊：“你不会是看了一晚上吧？” 陈汐的坐姿跟昨晚没太大区别，一手拿着书，一手放在扶手上，偶尔抬起来翻一页书，就又放回去。 硬要说区别——她头发披散在身后，比之前全盘起来的样子，多了几分慵懒随意。 听到声音，陈汐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到秦见霜脸上。 她轻轻一笑：“我是妖，不用每天都睡觉的。” “那也不用这么努力，劳逸结合嘛，这件事情又不急，不差这一晚。”秦见霜边说，边想从陈汐身边走过。 她目光落在陈汐身后的架子上，没低头看地板，刚靠近陈汐，就察觉到站着的地方有阵纹亮起。 她一动不动，脚下的阵纹像在呼吸一样，光芒由亮转暗，又再转亮。 身边的灵气乍然浓郁起来，秦见霜觉得神清气爽。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顺着本能反应，盘腿坐到地上，手上结印。 堪堪将自己想入定的念头抑制住，她抬头对上陈汐含笑的双眸，脸迅速泛红：“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下意识反应。” 秦见霜说着，就想起身走出聚灵阵范围，偏偏身体跟意识唱反调，半天起不来。 “没关系。”陈汐不介意：“阵法都开了，你一起修炼也是可以的。” 秦见霜脸上还是红的，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占这个便宜，在灵力浓郁的阵法里呆着又实在很舒服。 “这太不好意思了，你的阵法是用灵石提供灵气的吧？我来出灵石吧。” 灵气不会凭空产生，聚灵阵的原理是将周围环境的灵气聚集到一起。 这里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周围大部分的灵气都被他们的房子吸收用于运转房子上的阵法，要达到这么浓郁的灵气，只能是从灵石里提取的。 秦见霜主动提出付灵石，陈汐自然不会拒绝：“行，你就付你消耗的那部分吧。” “好。”秦见霜迫不及待就开始修炼。 陈汐见秦见霜已入定，就又看起书来。 微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爽和潮气，随着太阳升起，潮气消失，吹进来的风也带了一丝暖意。 门口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藤蔓上挂着保温箱，绕过客厅里的各种摆设，刚冲进餐厅位置，就来了个急刹车。 藤蔓和陈汐“面面相觑”，相互“对望”许久，突然一个摆动，将保温箱甩到桌子上，而后用比进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陈汐看眼桌上的保温箱，忍不住轻笑一声。 秦见霜被藤蔓的动静惊动，看了这番场景，感到惊奇：“它怎么这么怕你？” 她几乎能从层叠的叶片中看到它藤蔓本体的惊慌。 “有点误会，我后面去解决一下就好。”陈汐没说自己是怎么“威胁”过这株风车茉莉的：“你的修炼被打断了吗？” 秦见霜站着，正伸展着身体：“还好，也该吃早餐了。你的阵法效果太好，我以后是‘由奢入俭难’了。” “这很简单，我给你房间也布个一个，你以后回到房间就能再次体验。”陈汐主动建议。 “可以吗？”秦见霜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眼角眉梢也带上笑意，可随后就小心压抑着这份开心，又问陈汐：“阵法是你改良过的吧？这个收费——” 秦见霜家资不丰，却也小有见识，以前在总部学习的时候，都没感受过这么舒服的聚灵阵，猜想是陈汐个人改良过。 请阵法师的费用一直很高，改良的阵法，收费又要上一个台阶了。 陈汐笑着看她：“你把材料准备好，我只收点辛苦费。都是队友，我不会把你当‘肥羊’。” 她以为秦见霜这下就没了顾虑，不想她还是一脸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还是陈汐先开口问了。 秦见霜挠挠手背，不大好意思：“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阵法师是怎么收费的？之前我就想请阵法师帮忙布个聚灵阵，实在弄不明白你们收费的标准，没敢请。” 阵法师可不是明码标价的，也不是想请就能请来，私人请求的话，等个一两个月算少的。 陈汐回忆了下：“每个人的标准都不太一样。我的话，不接上门的单，阵盘的买卖交给濛山代理，我也不太了解市价。” “这么说，你之前是不上门布阵的？”秦见霜觉得自己很荣幸，能让一位阵法师主动开口说要给她布阵。 她主动给陈汐倒了杯温水，贴心放在她手边。 陈汐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有几位推拒不过，就去了。我开价比较随心所欲，后来就没人找我了。” 她开价是看自己心情和对方态度的，之前几次踩着别人的底线要价，成功给自己躲掉许多麻烦。 “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收入项？”秦见霜有点担心，但见陈汐全身上下没一点为钱所困的样子，也就转移话题：“虽说是内部价，总部那边应该也是有统一过吧？” 安管局自己就培养出不少阵法师，秦见霜想请阵法师，当然首选自己人，还有内部优惠。 “我不知道的。”陈汐笑意里带上点歉意：“我的阵法都改过，价格也不一样。” “你全部阵法都改过吗？那多花费时间。”秦见霜很诧异。 “我毕竟是妖族，人族设计的灵力运行不太符合我日常习惯，我还是更喜欢用省力些的阵图。” 陈汐讲话客客气气的，秦见霜却能听出她委婉的嫌弃。 她下意识就避开这个话题：“难怪我觉得这个聚灵阵和我以前待过的都不一样，好用许多。” 这句话夸到点上了，秦见霜觉得陈汐嘴角的笑用心不少。 “我花了不少时间改这个阵法，你觉得好用就好。”陈汐说着，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 秦见霜难得能听懂别人的言下之意，突然就觉得陈汐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样高高在上。 “有好消息了？”成宴见到楼下的气氛很好，以为是有新的线索。 陈汐手里的书正好翻完，听到成宴问话，她摇了摇头：“咒术的资料没查到，黑色石子倒是有条线索，就是看着不太可能。” “说说看。”成宴往餐厅走来，视线落在桌上：“你都看完了？一夜没......” 他人刚走到餐桌附近，神情就是一怔。猛然进入灵气更加浓郁的地方，他先是警惕起来，见到脚下的聚灵阵后，松了口气。 “看完了。”陈汐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书，翻到被折起的一页，递给成宴：“你听说过蜮吗？” “听说过，随机出现的神秘领域，被卷进去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过。”成宴低头看陈汐做了标记的那页，眯着眼睛看。 他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中译中软件，拍照识别：“有人说是鬼蜮，也有人说是妖蜮，对蜮的高危性评价倒是很一致。” “我说的蜮，指的是最初的一类小妖。”陈汐给他解释：“大概三千年前，有一类妖被称呼为蜮①，生活在水边，以人的生机为食。 “它们口中含沙，看中猎物后，就吐出沙攻击猎物的影子，以此夺取人的生机。被攻击到的人，回家后往往会大病一场，也有直接丧命的。 “古籍里说，被蜮攻击到的人，身上会留下痕迹。蜮攻击人的影子，相应的身体部位就会留下蜮吐出的黑色沙子。” 成宴回忆自己看过的资料：“我调阅过死者的记录，他近期没有就医记录，他的邻居也没有提起他生病的事情。” 相当于没有得到线索，陈汐白辛苦一晚。 陈汐心态很好，还在赞同成宴的话：“我也觉得不可能。蜮早在两千年前就灭族了。” “你很了解蜮妖？”成宴默默猜测起陈汐的年纪。 虽说妖族的实力随着年龄增长会不断增强，陈汐要真有两千岁，现在该是跟妖市里那几位一样镇守一方。 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陈汐就是修修行途中出了岔子，导致实力较低也有可能。 陈汐不知道成宴在想什么，顺着他的问题回答：“族中书籍记载了蜮妖灭族的事情。古籍能提供的帮助有限，我打算今天再去妖市一趟。” “你可以跟玄蠎他们一起，他们今天也去妖市。”成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刚才说的是你们族里的藏书？” 陈汐点头：“我们族里有些书，记了些妖族历史。” “方便借阅吗？或者交易？”成宴图穷匕见。 陈汐正在整理桌上的书，闻言扫了他一眼：“我们族内的藏书不对外。” 成宴心里失望，却也能理解。 “陈汐是什么妖呀？有这样传承的妖族还挺少见的。”秦见霜下意识问了一句。 陈汐手里的书往下滑，落到地上。 “咳，见霜。”成宴提醒。 秦见霜问完也反应过来了：“抱歉抱歉，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妖族的弱点和原形是有些关系的，和妖族往来的禁忌事项里，“不能问原形”这一条排在第一，加大加黑展示。 陈汐接过成宴捡起来的书，嘴角的微笑依旧：“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①来自成语“含沙射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蜮 第10章 画皮 去妖市的变成三个妖，陈汐接受良好，罗罪心情不好，玄蠎—— 玄蠎落后他们半步，视线落在陈汐的背影上。 他们今天都穿着工作服来，妖市的管理人员就没有要他们露出妖族特征，三妖从外表看都是人模人样的。 最像人的，是陈汐。 她穿着队里的工作服，行走间，动作干脆利落，带起微风。双手垂在身侧，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摆动，从肩膀到手指间，摆起的弧度都刚刚好，不至于太没气势，却也不会盛气凌人。 玄蠎的视线落在陈汐手上，就再收不回了。 “你一直看我，为什么？” 陈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后了半步，走在玄蠎身边。 她能感受到身后一直传来打量的目光，本能让她想设个阵法，就地将他埋了。 “你刚好在我前面。”玄蠎没有承认。 陈汐斜睨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再走他前面。 玄蠎克制着，没再往旁边看。 妖市管理人员办公居住的地方在西市，他们进来时的入口在东市，这会儿要穿过整个妖市过去。 “这里中心区是谁的地盘？”陈汐问。 玄蠎：“听说划给一位大妖了。” “什么来历的大妖？” “不知道。”玄蠎对妖市的势力划分不感兴趣。 得到的消息真少，陈汐看玄蠎一眼，没再问什么。 她在江市要待上不少时间，妖市的势力分布对她来说很重要。 去西市途中正好要经过上次的两家店，陈汐提出要找濛山的店，有些交易要做。 另外俩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应陈汐要求，没跟进去，就站在门口等。 店内依旧是上次那位老板，这次见陈汐来，微笑着打招呼：“您上次要的材料都在店里了，稍等一下，我给您拿。” 陈汐接过材料，问他：“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吗？” 老板脸上为难：“这个、呃——” 这就是不方便说。 陈汐心里评估过消息重要性后，又拿出个信物给老板。 一个带着阵法的木盒子，里面放着几缕狐狸毛...... 出门的时候，罗罪皱着眉看过来：“这么久，你最好是得到些有用消息了。” 陈汐无视他的态度：“回去再说。” 他们继续往西市走去，陈汐脸上沉静，气质冷然。 大白天的，妖市里往来的人和妖都不多，街上几乎算是空荡，他们三个穿着护卫队的服饰，很是显眼。 路过时，能感受到两侧店铺里传来的打量视线，又在他们回视前匆匆移开。 西市里开店的妖族减少，人族增多，一路的注视却没断过。 妖市的管理中心里，人比外面街道上的多，不少抱着文件来回奔走。 前台忙着打电话，视线在他们三个的衣服上停留一会，遥遥点了个头，又继续打电话。 “这是出事了？”罗罪这一路上就没松开过的眉头又拧得更紧。 玄蠎的眉头也皱起：“先去资料室看看。” 资料室外的办公桌后没有人，他们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工作人员回来。 管理中心里最偏僻的地方被划分出来当资料室，别处再乱，这里却还是冷冷清清的。 “我去找人问问。”罗罪说完，没等其它两妖回话，转头就往前台那边走。 他走得很快，没一会就拐过弯。 陈汐刚目送他的身影消失，身后的走廊就响起脚步声。 陈汐回头，就见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制服左胸口处写着“妖市管理中心”，见到资料室门口站着人，小跑着过来。 “抱歉抱歉，刚上了个厕所。稍等，我给你们开门。”他边说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钥匙，抓着门把手就往里怼。 “不看一下申请吗？”陈汐声音淡淡。 背对着他们的人影动作一顿。 陈汐继续：“钥匙放口袋里也不对吧？” 眼前的人影突然展开了皮，像他们俩罩过来。 玄蠎一手抓住人皮，另一只手握拳，甩开皮后往后面的东西打过去。 后面的“人”变成了他的样子，扑上来和他打在一起。 两人没过几招，就有一个要走，将另一个骗过去后抓住机会就挂到天花板上，顺着天花板爬了几步后就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去路。 地上的那个就地一跳，就将挂着的那个扯下来...... 陈汐站在阵法外，靠着墙壁看里面的两个你来我难往的打和挨打。 玄蠎打人的动静很大，“砰砰”声不断，响了十几分钟。 “帮我，这个实力太强，我没制住。”地上的“玄蠎”被掐着后脖子按在地上，只好向阵法外的人求助。 陈汐的视线上移，问着掐人的那个：“你怎么说？” “建议你补上几招，这么弱的留着也没用。”玄蠎脸色沉沉。 手下这东西用着他的脸求饶，让玄蠎格外不满，伸手就又给了地上这东西几拳。 陈汐忍笑，善良地转过头，没看队友的暴行。 等动静消停，陈汐回头看时却被吓到了：“怎么打成这样？” 玄蠎手下按着的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具人形的骨头架子。 “他本来就长这样。”玄蠎解释。 手下这东西刚才想丢下人皮逃跑，被玄蠎眼疾手快按下。 陈汐看了眼地上的两张皮，又看看被玄蠎按住的骨头架子：“是画皮①啊，才两百年的，没什么大本事。” 地上的骨头架子停下扑腾，传出来的声音幽幽的：“士可杀不可辱，我是才修了两百年，本事哪里小了，我可是无伤摸到这里的。” 资料室在管理中心很里面的地方，摸到这里来要躲过很多层检查，他很为自己骄傲的。 玄蠎：“然后一眼就被看穿。” 他句话说完，骨头架子又开始扑腾起来：“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侮辱我又算什么本事，你个混蛋，我#￥%你......” 玄蠎伸手阖上他的下颌骨，转头问陈汐：“你这阵法能让他闭嘴吗？” 陈汐：…… 她伸手掏出张禁言符，往他头骨上贴。 符纸附着在骨头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禁言的符文显现在头骨上。 骨头架子手脚扑腾得更厉害了，玄蠎没耐心，掐着他颈椎骨的手将他拎起来，又狠狠敲到地上：“再挣扎就拆了你。” 骨头架子不敢扑腾了，伸出“手掌”揉着他自己的额头，又抱住了自己。 玄蠎这才松开手，问陈汐：“这怎么处理？”、 陈汐掏出卷绳子，轻轻一抖，绳子就伸过去，将骨头架子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带回去审审，这类事情也是我们管的。”陈汐手里还抓着绳子另一端，见该绑的绑好了，挥手收了阵法。 “这两张皮呢？”玄蠎看了眼地上的两张人皮，觉得留在这里也不太像样。 陈汐刚想说不管，手里的绳子就动了动。 骨头架子见吸引到陈汐注意力了，赶紧伸出一只脚，朝着人皮的方向点了几次。 “想要？”陈汐问。 骨头架子疯狂点头。 陈汐看着人皮，眉头蹙起，好半天才对骨头架子说：“那你自己过去拿。” 她说着就松了手。 骨头架子拖着绳子走到人皮旁边，脚一碰到，人皮就自动附上骨架，他就这样穿好了两张人皮。 站了好一会，他决定不冒险逃跑，转身后差点和人撞上。 他最外面那张皮还是玄蠎的样子，见他有想再打两拳的意思，画皮连忙调整，变成管理人员的样子。 玄蠎这才将眼神移开。 陈汐的视线在绳子上停留好一会，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对玄蠎说：“要不你抓着它？” 玄蠎就伸手将绳子拽住。 罗罪带着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两人绑着一个工作人员。 “你们这是......”罗罪觉得这两位队友很有胆量，到管理中心来绑工作人员，还当着他们其他工作人员的面。 “是画皮。”玄蠎往旁边踹一脚。 画皮往旁边躲过，皮上的五官微动，一下子就成了罗罪的样子。 罗罪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 画皮光速变成陈汐的样子，被玄蠎又踹了一脚，赶紧变成罗罪身边工作人员的样子。 工作人员：...... “这就是我们今天早上抓到的妖，刚抓回来不久，就被他跑了。”工作人员对画皮的存在不意外：“因为他能力特殊，我们刚刚就在忙着筛查人员，没想到他跑到资料室这里了。这边远，还没来得及查。” 玄蠎点头，踹一脚画皮：“原来的人呢？” 画皮张不开下颌骨，抬脚指了指他之前来的方向。 “在厕所吗？”陈汐看了眼墙上的导向牌，问画皮。 画皮又点点头。 工作人员跑过去：“抱歉，我先过去看看。” 他跑过去，资料室门口就又只留下三妖。 罗罪打量一圈，看向玄蠎：“不错嘛，这次动静很小，都没损坏东西。” 玄蠎看他一眼，不作答。 陈汐微笑：“哦，我用了个阵法。” 罗罪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陈汐挑眉，嘴角的微笑依旧，心里想把这个也埋阵法里。 陈汐：想把这俩都埋了！ --- ①：好多故事里都有画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画皮 第11章 黑市 “咳，你的阵法很好用。”玄蠎开口，缓解现场的尴尬氛围。 陈汐点头：“谢谢。” 工作人员很快从厕所里抱了个人过来，看向罗罪：“能帮忙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吗？喊半天都叫不醒他。” 他神色焦急，抱着同伴的手还在抖。 罗罪扫过去一眼，又扫了一眼，问被抓住的画皮：“你把他怎么了？” 画皮不断摇头。 “说话。”罗罪凶狠看着画皮，手上握拳。 画皮头摇得更厉害了，下意识想躲到玄蠎身后，被拒绝了。 陈汐上前看：“像是睡着了。” 画皮快速点头。 “你给他用了睡觉的药？”陈汐回头问画皮。 画皮不断点头。 “那等药效过后他就能醒。”陈汐安慰好工作人员，又对画皮做出评价：“你还挺老实。” 玄蠎听了这话，笑了：“果然没大本事。” 画皮敢怒没法言，睁大眼睛又不敢瞪人，只能盯着地板看。 知道同伴没事，工作人员镇静下来，检查过他们证件后就进资料室给他们调资料。 妖市管理中心还是纸质化办公，近三年的失踪登记就有一百多本。 “这么多！”秦见霜深吸口气：“还好还好，大家分一下就看完了。” 都是薄薄的本子，加起来还没陈汐之前看的古籍厚。 她话刚说完，成宴带着林岁阳回来了，一人搬着一个大箱子。 “你们手里是什么？”秦见霜心里觉得不太好：“不会也是资料吧？” 林岁阳将手里的箱子放到地上，揉了揉肩膀：“车上还有一箱，我去搬进来。” 箱子落到地上，传来沉闷的声音。 秦见霜左看看又看看：“这该从哪里开始？” 陈汐伸手拽着绑画皮的绳子，往审讯室走：“我先去审他。” “我也去。”玄蠎转身就跟着走了。 秦见霜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也跟着走：“他们不熟悉流程，我跟过去看看。” 没等罗罪溜走，成宴就转头问他：“这个又是哪里抓回来的？犯什么事了？” 怎么又抓了个人回来？这都抓回来六个了，要不是之前抓的五个被冻起来，现在羁押室就关不下了。 - 审讯室里只有桌椅和监控，陈汐手一甩，就将画皮推到审讯椅上。 椅子上的锁链动了起来，将画皮牢牢捆住，禁锢在审讯椅上。 秦见霜打开监控后，自觉坐到桌子后，准备记笔录。 陈汐站在秦见霜身后，看向画皮：“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要交代什么。” 禁言的时效早就过了，画皮一直不敢开口，就怕惹谁注意，又要挨打。 这时被问起，他老老实实交代：“我就是想进去查个资料，找找族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族人走散，最近修行上出问题，想找长辈问问情况。” 陈汐：“怎么找到资料室的？” “我在黑市买了地图，照着地图找就行。”画皮看面前的人三脸不信的样子，解释：“黑市里面什么都有，我能买到管理中心的地图也不奇怪，他们还提供咨询，能帮忙做方案，我就是按照他们提供的方案混进去的......” 面前的三张脸脸色越来越不好，他说话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你说的黑市在哪里？都卖些什么？”秦见霜在江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黑市。 “你们安管局不许买卖的东西，就出现在黑市。我也不知道黑市在哪里，我是通过传送阵来回的。”画皮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黑市的存在？怎么去黑市的？” “我想找族人，就去妖市打听族人的消息，在街上走的时候，有个小妖凑过来，说黑市肯定有我想要的消息，他能带我去黑市。” 陈汐皱眉：“你用什么交换了地图和潜入管理中心的方案？” 画皮：“这我不能说，答应过的，我、我要是讲出来，说不定就没命了。” “卖给你消息的人不许你说，你答应了？”陈汐皱眉。 画皮猛点头：“我找人看过了，这是禁制，我说出来会付出代价的。” “他们是不是要你给他们带资料？”见画皮脸色有变，陈汐继续猜测：“这份资料跟神有关？” 画皮不敢点头：“这可是你猜的，我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 陈汐对上另外两人疑惑的目光：“拿到点消息，出去再说。” 他们今天讨论消息是在会议室，人刚坐好，陈汐先开口：“我想先问问，江里捞起来的几具尸体有什么共同点？” 成宴看向林岁阳，林岁阳会意，主动开口。 “他们死状都是一样的，生前也有些共同点。”林岁阳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送到他们手上：“他们在死亡前一个多月办了离职，而后就一直待在房里，深居简出。 “死亡时间一周前，他们账户里突然多了一大笔钱。这笔钱有的用于还债，有的给了他们急需用钱的父母。他们死前账户里的钱都花完了。最后一次出门的监控显示，他们都是在晚上的时候出门往澄江边走。 “但是澄江边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他们，监控部门的人还在调监控，试图还原他们的行动路线。” 成宴总结：“他们都是远离家乡来江市打工的，独居，跟家里的联系不多。失踪后他们家里人都没发现，还是房东报的案。” 说完他就叹了口气。 “这样的挑选有什么好处？”春生问：“我看他们的生辰八字都没什么特殊的。” 祭品也是需要精心挑选的，生辰八字是重中之重。 秦见霜：“这几位都是独居，跟别人没什么联系，失踪后一时半会没人知道。等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要调查了，也会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取证困难。” 很朴实的原因，春生想了想，点头赞同：“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怀疑他们为了造神。”陈汐将自己得到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传阅：“这是我今天拿到的资料，祭品身上的纹路像是三千多年前祭神的阵纹。 “三千多年前，人类觉得天灾地动都是神明发怒的表象，只有祭祀生灵才能平息神怒。” “这段史书上写过，说积年累月的生祭供奉出一位邪神，他无恶不作，爱吃人类，最后被正神镇压。”林岁阳听过这段历史：“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再造出一位邪神？” “这上面的记载不太一样。”成宴看完陈汐拿出来的东西，顺手递给旁边的林岁阳。 陈汐点头：“妖族和人族的记载有所不同，也有共同点，三千多年前确实通过生祭，弄出个了不得的东西。” 祭祀的阵纹就像个传送阵，将灵魂送到同一个地方，这些灵魂聚在一起，就是一股巨大的能量。 濛山老祖就怀疑，三千多年前造出的邪神，是灵魂们彼此吞噬后，最后剩下的那个掌握全部力量，成为了“神”。 它本身是魂魄，力量的增长也是靠吞噬其它灵魂，成了邪神后也无法利用灵力补充力量消耗，只能通过吃人或者妖的魂魄补充能量。 “生祭得祭品心甘情愿才行，现代社会人们的防备心那么强，怎么让人心甘情愿的去当祭品？”林岁阳想不通。 “还有个不能确定的消息。”陈汐说：“听说黑市最近流行一种回梦石，将它放在床边，就能做个好梦。如果将它埋进身体里面，更能身临其境地体会梦境的妙处。” 陈汐抬起眼皮，看着其他人：“听说回梦石通体漆黑，是个没指甲盖大的小石子。” 成宴看着桌上小石子的照片，抬头问陈汐：“你怀疑他们自愿当祭品，是陷入回梦石的梦境里？” “我怀疑是幻境。”陈汐说得笃定：“没有梦境能让有修为的人或妖身临其境，但幻境可以。” 如果是被幻境蛊惑，那自愿成为祭品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成宴提醒。 “试试不就知道了？”陈汐回视他：“去黑市买回梦石，顺便将黑市也摸一遍。” 成宴低头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头越皱越紧。 陈汐的提议很好，但他们现在对黑市一无所知，贸然进入的风险太大，还要在黑市里买到回梦石，这更不容易。 可不冒险，好不容易找到的这点线索就废了。 “你有计划了？”成宴问陈汐。 认识不久，成宴对陈汐谈不上了解，但他对阵法师们的“工伤”还是比较清楚的，他们擅长走一步看百步。陈汐既然提出这件事来，肯定心里有了个初步计划。 陈汐微微一笑，手里出现三张树叶：“进黑市的‘门票’。” “你怎么弄到的？”秦见霜震惊。她今天才听说江市里也有黑市，转眼她的新队友就弄来三张黑市的门票。 “有点人脉而已。对濛山来说，黑市不过是他们的另一个市场。”陈汐将两张树叶送到成宴的手里：“我自己占一个名额。” 成宴对陈汐的行为没意见，心里盘算起另外两个名额。 秦见霜不禁问：“你跟濛山的交情很深吗？他们还能给你弄来这个。” “还好，活久了交际就多，自然而然熟悉起来了。” 第12章 蜃 的“门票”在子时才终于动了动，指出一条路。 陈汐他们顺着树叶指着的方向，一路走到澄江旁。 树叶倾斜着指向水中，不再转动，水底好像有东西在跟树叶呼应，水面泛起波涛，像是这处江水已经沸腾起来。 “这......”成宴刚开口，身边的两位同伴已经跳下去了。成宴犹豫一会，咬牙跟着跳下去。 水中藏了传送法阵，他们跳进来没有跳进江里，落在一个村落门口。 看到村口木牌坊上“芳留村”三个字，成宴脸色一变。 “怎么了？”陈汐注意到成宴的情况，问他：“身体不舒服？” 成宴摇摇头，小声说：“五十年前，芳留村的两百三十九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连鸡鸭这类活物都不见了。局里的人查探多次，始终找不到线索，成了悬案。” 村里寂静无声、一片漆黑。有些屋檐下挂着辣椒、大蒜，有些屋外还挂着衣物，鸡圈猪圈里还残留着食物和粪便残渣...... 很符合成宴说的境况。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芳留村外出打工的人也不敢再回村里住。没过多久，村子里突然在晚上起了大火，将整个村子都烧干净了。”成宴将档案里记载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们面前的村子却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来都来了，先进去再说。”玄蠎提议。 指引他们来黑市的树叶没有跟着进来，眼前只有这个没人的村子，除了进去，还真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带上恶鬼面具，抬脚刚踏进村子，眼前景象变换。 月光大亮，原本荒凉的村子瞬间热闹起来。 房屋里灯光大亮，吵吵嚷嚷，偶尔传出惨叫声。房子门前挂着幌子，离村口最近的几间屋子，都挂着“赌”字。 村子里能看到的人形生物都披着黑袍、带着恶鬼面具，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屋子里钻，有些缺手断腿的从屋子里爬出来。 成宴下意识上前几步，被玄蠎按住肩膀。 “今晚的目的不是这个。”玄蠎提醒他。 他们是来买回梦石的，不是来巡查市场的。 黑市里多的是不合规的营生，他们就来了一人两妖，管不了。 成宴双手握拳，咬着牙挤出句话：“走。” 他们顺着村道往前走，小路两旁每隔百步远就能看到一个小摊子，摊子上摆了各种安管局禁止买卖的东西。 陈汐不放心地看了成宴一眼，玄蠎放在成宴肩上的手就没放下过。 黑市里的摊贩不吆喝，他们卖的东西都是外面买不到的紧俏货，需要的会自己上来买，不需要的吆喝也没用。 这条小路通往村里的广场，广场上摆了不少小店铺，竟是模仿起来外面商业广场的布置。 濛山狐族的店铺幌子挂得高，几人刚进广场就看到了。 卖东西的人也披着黑袍，脸上戴着白色面具。陈汐看着店里的小伙计，将信物拿给他看：“你们老板介绍来的。” 小伙计看了几眼信物，恭敬的点点头：“老板说过了，您跟我走就好。” 小伙计带路，带着他们在村子里七拐八绕，到了一户门前。 这家屋里的灯光昏暗，门也只开了条能供一人通过的窄缝。门外有十几个人在排队。 “就是这里了，您排上队就行。”小伙计指着队伍最后，临走前还多说了个消息：“比起灵石，这位老板更喜欢以物易物。” 队伍不长，却半天都不动一下。 陈汐探头试图看清屋子里的场景，被守门的人瞪了几眼。 等了半个小时，屋子里才被推出来个人。他转身还想进去，被守门人拽住：“你给的东西我老板不喜欢，交易不成立。” 被拽住那人转头望向守门人，手摆动了几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忿忿转身走了。 守门人示意队伍最前面的人进入，他自己又站回门边，继续盯着后面排队的人。 进去的人有的很快就出来，有的待了很久。有的走时忿忿，也有些走时欢欣雀跃。 陈汐已经站到门前，却依旧看不见房里的场景，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却能够听清隔壁房子里传出来的谩骂声。 前面的人很快出来，陈汐一只脚刚跨进门里，就听见后面传来守门人的声音：“还没轮到你。” 陈汐侧身，对守门人说：“我们仨是一起的。” 守门人看看陈汐，又看看后面排着的长队，最后还是将他们仨都放了进去。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只放了一盏烛台。蜡烛的火光摇摇晃晃，照不亮屋子。 正对大门的墙边摆着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个黑袍人。 “带来的东西放桌子上。”黑袍人喝了口茶，目光只在桌子上。 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只一双带着烧伤的手露在黑袍外。嘶哑的声音说着不客气的话， 成宴拿出一袋灵石放到桌上。 “不够。”他看了一眼就立即开口：“再多十袋也换不了。” 这一袋灵石是他们办这件事情的经费，就算不够，成宴也无法拿出更多。 陈汐将灵石收回，将阵盘放到桌子上：“防护阵法，比你屋子里的好。” 黑袍人伸手，将阵盘拿到手里。 陈汐在他注入灵力前提醒他：“一次性的。” 黑袍人手在阵盘上摩挲几下：“怎么验货？” “那是你的事情。”陈汐抱臂旁观。 黑袍人将阵盘拿到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终于在角落找到濛山狐族的印记。 他将阵盘放在膝盖上：“我跟你不认识，怎么信你？” “我怎么信你？”陈汐反问。 黑袍人不明白：“什么？” “我怎么信你给的东西有用？” “外面都传开了，”黑袍人解释：“你不信就不会来。” 陈汐嗤笑一声：“那些不过是人云亦云，我来看你证明。” 黑袍人摸着膝上的阵盘，不说话。 “既然交易不成，交易品总该还我。”灵力一伸，陈汐想将阵盘拿回来。 黑袍人打开她的灵力：“你听说过海市蜃楼吗？” “跟回梦石又有什么关系？”陈汐抱臂，做好听他讲故事的姿态。 “蜃妖的每次呼吸，都会生成美妙幻境①。幻境里无所不有，无所不能，引人流连忘返。”黑袍人手里出现一颗黑色石子：“这回梦石就是放在蜃妖周围，浸染了妖气的东西。 “这点微薄气息能让你梦到你心里最想要的东西，妖气更浓厚一些的，沾上你的血肉后，能为你造出幻境。” 成宴看清黑袍人手里回梦石的模样，整个人就是一愣，而后心里升起一定要带一颗回去的念头——回梦石和他们从死者体内挖出来的黑色小石子一模一样。 “这个幻境是按照我的意念形成的吗？”陈汐朝着旁边伸手，搭上了才发现误抓了玄蠎，还是继续往下说：“我能给他造个美妙幻境吗？” 玄蠎下意识挣开陈汐的手，想说些什么，视线扫到墙边的黑袍人，又闭上了嘴。 黑袍人的目光在陈汐和玄蠎身上来回扫了眼，轻笑几声：“当然，你还可以和他一起进入这个美妙的幻境。” 他说话很慢，说得很暧昧：“回梦石先沾上你的血，就只会按照你的心愿造出幻境，哪怕后面再沾上别人的血，也只会由你控制。” 陈汐硬着头皮，低声笑道：“那是最好。” “你给的阵盘只够换一颗回梦石。” 陈汐：“一颗就行，总要先试用过。” 黑袍人的手又在阵盘上摩挲了几下：“行。在我这里，阵盘可以优先交易，希望下次你能带来更好的，我也会给你更好的。” “再说吧。”陈汐收好回梦石，转身要走，临出门前又回头说：“传言中蜃妖是个大蛤蜊，如果它有珍珠，你可以联系我，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陈汐暗中观察黑袍人。 屋内实在太暗，她看不清黑袍人的神情动作。 沙哑的声音应下：“我会帮你问问。” 陈汐转身出门，恶鬼面具下的脸色冷沉。 - “你有什么想法？”成宴低声问陈汐。 他们走在村道上，顺着濛山店铺小伙计指的路往黑市的出口走。 出去的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更多来黑市的人还不到回去的时候。 “能拿到回梦石的不止他一个人，”陈汐说：“但江市只有他在卖回梦石。” 成宴：“我问问其它市里有没有黑市。对于蜃妖的说法，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我确实在回梦石上感受到其它妖族的气息，可我没见过蜃妖，不能确定。” 玄蠎皱着眉加入讨论：“蜃妖也有珍珠吗？” “根据他的反应，我推测有。”陈汐分析：“这个珍珠可能是蜃妖自己产生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将珍珠放到蜃妖身边，人为造出带着蜃妖妖气的珍珠。” “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还有一只蜃妖要对付......”成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事更麻烦了。” 幻境难破，蜃妖本身的战斗力也不清楚，什么都是未知的。 成宴忍不住将希望又放在活得久见得多的妖族身上：“你们对蜃妖有多少了解？” 玄蠎回忆许久，摇了摇头：“没了解。” “不知道。”陈汐对蜃妖的了解也很少：“我们族中书籍上也没有记载蜃妖的内容。” 蜃妖的形象和幻境设定是我网上搜的，传说故事里很多。 ------ 小姐妹对我散播“申论能练文笔”这个谣言企图诱惑我跟她一起学习......我拒绝了她并对她说我会多写点小说练文笔的，说完突然想到她这算不算变相催更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蜃 第13章 战力 成宴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后不好意思地开口：“能麻烦你再向濛山打听蜃妖的事情吗？” 他身为队长，可以用安管局的名义请濛山帮忙，但帮不帮、帮到什么份上全由濛山决定，远不如陈汐跟濛山的交易方便。 陈汐不介意，点了头。 他们顺着村道越走越偏，走到村子里的池塘边。池塘边有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围起来。 这棵树已经炭化，只剩下漆黑的树干杵在池塘边。 池塘边无风无声，唯有冷白月光随意洒落。 走在他们前面的人看到池塘，也不拐弯，照着炭树的位置直直撞过去。 陈汐他们步伐照旧，也跟着前面那个人，往炭树走过去。 刚走到树前，就感觉到树上的传送阵亮起，将他们吸进去。 回神时，他们已经到了澄江的一处桥洞下。 夜深，江边却还有人吵吵嚷嚷。 一群人聚在小公园的草坪上，男男女女都有，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T恤印着某高校某社团的字样。 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凑在一起踢毽子玩，踢着踢着就掉到了桥洞底下。 一个男孩主动走出来，顺着桥边的狭窄阶梯往下走，正面对上突然出现的陈汐他们。 “你、你们......”他脸上出现惊恐的神色，呆愣在原地。 成宴连忙拿下面具，将工作证拿给他看：“别怕，我是好人，在执行任务。” 学生这才回神，脸上缓缓浮现出几分血色。 他看着成宴的工作证，面上慢慢出现欣喜的神情：“你们是护卫队的？” 激动之下，他下意识抓住成宴的手：“那你一定是修行者了吧，好帅啊！这身是你们的新队服吗？” 成宴赶紧解释：“不是，这个是......呃穿这个衣服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下次见到了躲远点。” 他一手被抓住，走也走不得，回头想要陈汐他们帮忙解围，就见到两位同伴离他好几步远，在他身后静静看着。 大学生还是激动：“你们刚刚那个突然出现的法术也好帅！这个没灵窍的人能学吗？有没有什么符咒可以达成这种效果？” “没有，这位、这位同学，我们还有任务，不能停在这里。”成宴这次总算成功抽回自己的手。 “哦那我见到你们的事情需要保密吗？”他总算冷静了些，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成宴。 成宴点点头：“方便的话，还请你保密。” 成宴走了几步，将毽子捡起来，递给大学生：“你的东西。” “哦哦。”大学生接过，而后又恋恋不舍地看着成宴手里的工作证：“你们部门里面有没有普通人适合的岗位啊？我可以去考一下。” “你关注一下官网，以官方信息为准。很晚了，你们都早点回学校吧。”成宴笑笑，指了指小公园的方向：“太晚了，人多也危险。”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学生，转身向陈汐他们走去。 刚走到陈汐身边，脚下的阵法就亮起，将他们都送回办事处，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学生呆立在原地。 凌晨三点，办事处里却灯火通明。 秦见霜轻声翻着档案资料，时不时看一眼安安静静的手机；林岁阳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摸着一个本子；罗罪躺在沙发上，眼神迷离，离睡过去也不远了。 “怎么还在这里？都先回去休息。”成宴进门就看到屋里各人颓废的样子。 “唔？”罗罪挣扎着起身，将手里的本子放到桌上，转身就上楼。 秦见霜看向成宴：“队长，你们回来了？收获怎么样？” “达成目的了。”成宴催促秦见霜：“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他们几个虽都是修行者，却还没有能不吃不喝的实力，熬到天亮怎么能行。 他转身看到陈汐和玄蠎，对他们也是同样的话：“你们也先休息。” 陈汐点头：“嗯，那我先回房间了。” 上楼的时候她还能听到楼下两人收拾东西的动静，还有跟在她身后不远的物品拖地的声音。 陈汐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瞥了一眼——玄蠎果然又把尾巴放了出来。 他懒洋洋地跟在后面，陈汐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后背上。 陈汐猜不出玄蠎是什么心情，也看不到玄蠎的眼神，被看着这么久，只觉得他阴沉沉的。 陈汐轻轻蹙眉，双手在身前交握，不断捏着自己的手指。 走到自己房间门前，陈汐还没来得及开门，察觉到玄蠎在她身边也停下脚步。 陈汐嘴角带起一个笑：“你有事找我？” 玄蠎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而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落了下风，又转回来看她：“算是吧。” 陈汐看他，嘴角的笑依旧：“说吧，下次有事直接说。” 不要一路阴森森地盯着她。 安静许久，玄蠎才问她：“听说你帮秦见霜在房间里布了聚灵阵？” “嗯。”陈汐应声。 又安静起来，陈汐静静等着玄蠎开口。 玄蠎：“能帮我也弄一个吗？” “就这件事？”陈汐挑眉，看着玄蠎点头后，才答应他：“你有别的要求吗？没有的话就跟秦见霜的一样，我给同样的报价。” “报价？”玄蠎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 陈汐：“布阵当然收钱，你自己备好材料，我就只收你布阵费。要是你没东西，除了材料费，我还收辛苦费——我攒阵法材料也需要时间精力。” “啊我当然付你费用，”玄蠎着急解释：“这是应该的，我没意见。” 他说完就又安静下来，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汐不想跟他在走廊里耗时间：“那我先休息了，你准备好材料再找我。” 她没有等玄蠎回复，退后一步就进了房间里。 玄蠎刚伸出手，就又控制着将手收回，隔着房门对陈汐说：“好，我到时找你。” “嗯。”陈汐嘴角的笑容依旧，将门缓缓关上。 - 第二天照旧是陈汐最早到楼下，秦见霜边伸懒腰边下楼：“早啊，昨晚这么晚回来，你怎么还能起得这么早。” 自然因为陈汐是妖，跟人类的身体状况不同。 陈汐抬头打量她一眼：“还好，不算早。” 太阳已经升高了，早餐也早就放到餐桌上。 秦见霜张嘴想说话，又打了个哈欠。 陈汐：“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行，东西还没看完。”她走到咖啡机前：“我弄杯咖啡喝，你要不要？” 陈汐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先答应了。 “我要，也给我一杯吧。”林岁阳拖着脚从楼上下来，眼里还带着倦意。 无神的两双眼睛带着两对黑眼圈互相对上，又各自苦笑一声。 陈汐看着他们两个，不解：“你们都是修行者，怎么会这么疲惫？” 林岁阳摇头叹息：“我符修，炼体不到位。” “我修行晚，没炼体过。”秦见霜话音幽幽。 陈汐翻书的手一顿，心里盘算起江市办事处的战斗力。 照她这几天观察下来，队里主要冲锋陷阵的是玄蠎和罗罪，成宴和林岁阳虽然也冲在最前面，可林岁阳修为不高，成宴才是战力输出。 成宴名义上是队长，任务上的事情也都是听这位队长的，林岁阳和秦见霜也很尊重这位队长，玄蠎和罗罪却不怎么看得上成宴的样子。 这样的队内关系很危险。队里的人族团结，妖族各有各的独，人族与妖族间存在偏见，成宴的实力又不足以服众...... 陶瓷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响起，陈汐面前被放了一杯饮品。 棕色饮品上画着白色的图案，不断散发着香味。 “给你加奶加糖的，尝尝看。”秦见霜又将一杯黑的放到林岁阳面前：“你的是提神版。” 热气腾腾的饮品散发着陈汐没有闻过的香气，她看了好一会，才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绵密的液体滑进口中，浓郁的奶香味过后就是苦味。 陈汐皱起眉头，将杯子放回桌子上，转头就看见一边的林岁阳苦着脸喝了大半杯。 “好喝吗？”陈汐问。 林岁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听见陈汐的问题，摇了摇头：“苦。” “那你喜欢喝吗？”陈汐更加不解。 “我不喜欢，但是它提神。”林岁阳苦着脸：“我真是得修炼了，总是喝这个扛困也不行啊。” 秦见霜也端着杯黑咖坐在一边，闷声笑着：“还好，你这种不会品咖啡的喝着当然痛苦，我喝着是香的。” “一定是基因的问题。”林岁阳说：“我爸妈也不爱喝咖啡，他们爱喝茶。” “那你怎么不跟着喝茶？”秦见霜指着柜子：“我记得你还在那里放了套茶具。” “没时间啊。”林岁阳脸色更苦了：“喝茶也是要品的，咱们这几天忙着这样，哪有时间折腾泡茶，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 秦见霜也跟着蔫了，脸色也开始苦起来。 “倒也不麻烦，泡茶这事，也不用亲历亲为。”陈汐开口，对上两人的目光，轻轻一笑。 第14章 新任务 整个办事处里，还有谁能有空、有闲情泡茶呢？ 林岁阳和秦见霜看着面前忙着洗茶的藤蔓，听着陈汐教藤蔓的话，心里恍然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就这样。藤蔓再细一点，不要把叶子掉进去了。”陈汐指导面前的藤蔓：“桌上有几人你就倒几杯茶，倒八分满。端茶的时候不要碰到杯沿。” 风车茉莉的藤蔓又分得细了一点，将第二遍的茶水倒到三个杯子里，刚刚好的八分满，又将茶端到每个人的桌前。 “它、它还会泡茶？”秦见霜以前也会拜托风车茉莉帮她拿早餐，却没想过连泡茶它都会。 “她很聪明的，很多事情你教了她就能学会。” 风车茉莉受到夸奖，藤蔓翘起跑到陈汐面前，转了几圈。 陈汐就伸手摸摸她：“她早就开了灵智，平时可以多跟她交流，有利于她化形后在人类社会生活。” 藤蔓被夸后，心情很好，在他们几个面前轮流逛了一圈，见林岁阳将茶喝完了，就主动给他续上茶水。 “她有名字吗？”陈汐问。 秦见霜摇摇头：“没呢，队长说等它化形了，由它自己起个名字。” 点点头，陈汐很赞同：“这样很好。” 藤蔓狠狠甩了下桌面，桌子都有些晃动。 “它这个反应，也是不想队长给它取名吧。”林岁阳猜测。 藤蔓在林岁阳桌前拍了几下。 “看，它很不乐意。”林岁阳下定论。 藤蔓“啪啪”连着拍了几下，又凑回陈汐面前，在她手上蹭了蹭。 秦见霜：“这......它可能不是这个意思吧？” 一根细小的藤蔓凑到秦见霜桌前，点了点桌面。 “你想有个名字吗？”陈汐看着藤蔓。 藤蔓蹭她手腕的动作更频繁了，还伸出小支指了指楼梯。 “你要队长给你起名？”陈汐又问。 藤蔓在桌面点了几次，像在点头。 “让别人给你起名，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陈汐脸色严肃。 她手上的藤蔓却很快“点头”，又不断蹭着她的手腕。 陈汐端起茶递到嘴边，没说话。 藤蔓有点着急了，边蹭着她的手腕，又积极地给她续茶。 “我会跟他说，他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劝他。”陈汐手腕上沾上了点绿色汁液，她轻轻皱着眉，将藤蔓拉开：“别动了，我手腕都脏了。” 开心地在转几圈，藤蔓懂事地卷了张纸，将陈汐的手腕擦干净。 林岁阳看得目瞪口呆：“它怎么连这个也会？！” “它真有点太聪明了，不是才开了灵智吗？”秦见霜纳罕。 “她以前是由人类养着的吧。”陈汐猜测。 秦见霜点头：“是啊，它以前只是普通绿植，后面开了灵智，它主人害怕，就让我们去处理了。” “灵智不是一瞬间开的，在开灵智前，有个蒙昧期。”陈汐给两位阅历少的人类科普：“蒙昧期内她开始能听得懂话，也能‘看见’身边的事情。听的、‘看’的多了，自然就开了灵智。” “也就是说，它开灵智之前就能听明白它前主人的话了？”秦见霜一脸不忍：“那它可真受罪，刚听得懂话就听的不是人话。” 见陈汐一脸疑惑，秦见霜解释：“它原来那家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不当人。男的酗酒打女人，女的被打了就打小孩。小孩没人能欺负，只能朝着家里种的花撒泼。” 陈汐的目光落到藤蔓上，伸手摸了摸：“她是个好孩子。” 藤蔓趁机缠上她的手腕，一支乖乖待在她手上，一支忙着给他们几个续茶。 陈汐对她的讨好很受用，手心灵力凝聚了一汪小小的水。 藤蔓立马缠上去，将水都“喝”干净。 陈汐笑了笑，将目光放回手里的书上。 濛山狐族给她的消息很多，密密麻麻的一个本子，是近一年在妖市中发生的异常事项，她一项一项记在心里。 秦见霜和林岁阳则忙着看昨天没看完的档案。 餐厅内各自忙碌着，原本只在吃饭时才派得上用场餐桌堆满各种纸质资料。 “天呐，什么时候无纸化办公能普及？”秦见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嘎嘎”作响的骨头。 “这要是记在系统里，做个比对就出来了，现在还得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林岁阳揉了揉眼睛：“没办法，管理中心那边适应的还是这一套。去年也推行过系统办公，但你知道的，那边的管理层年纪都偏大，适应不好。” “隔壁的都无纸化办公好多年了，就咱们这里推进不了。”秦见霜又老老实实坐回去。 林岁阳又拿过一本：“别抱怨了，快多看几页，等队长他们回来说不定又有其它事情了。” 他说着，又给自己灌了杯冷茶。 人不禁念叨，成宴他们果然带着一大箱资料回来了。 “入海口那边有异常。都休息一下，一会跟我去那边看看。具体的情况没传过来，只知道海上失踪了几艘船，我们要过去配合他们调查、搜救。” 成宴气还没喘匀，事情就安排了下来。 藤蔓懂事地递过去一杯水，成宴愣了会儿才接过：“谢谢。” “要用什么设备吗？我现在打报告。”秦见霜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悬停在键盘上，等着成宴的下一步吩咐。 成宴的目光下意识先挪到陈汐身上。 陈汐颔首：“队长尽管吩咐。” 成宴这才发现他看向了陈汐，清咳一声，转头对秦见霜说：“其它的照旧，多申请一个罗盘。那边说过电子设备会失灵，这些就都不带。记得申请阵法常用物品。 “去的人有我、岁阳、玄蠎、陈汐，任务地点我一会发你，你结合老陈给的消息看一下，预先分析一下风险。” “我留守吗？”罗罪看了眼餐桌上的一堆东西，皱起眉头。 “嗯，这次的预计时间会久一点，这里需要人照看。”成宴伸手拍了下罗罪的肩膀：“你在我放心点。” 罗罪的眉头还没解开：“那行吧。” 陈汐垂下眼睑，心里默默分析。 秦见霜和春生都不是能打的，留个罗罪，配上这里的阵法，足够守好后方。 战力高的都带走了，还带上阵法师，是准备打不过就跑的。 果然，成宴趁着其他人忙着准备的时候，悄悄到她身边说：“陈汐，我需要你先布好传送阵，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这就是我们的退路。” 陈汐点头：“布在哪里？” “放院子里。那里有禁锢的阵法，不怕敌人跟着过来。”成宴早已经想好了。 陈汐点头后就去了院子里。 院子很漂亮，到处是风车茉莉的藤蔓，绿意盎然。陈汐人刚走出去，藤蔓几番涌动，给她空出了一片地。 陈汐轻笑：“真懂事。我布好阵后，你记得再挡回来。” 有跟藤蔓伸到她面前，点了点。 陈汐布阵很快，成宴见她回去时脸上有几分惊讶，但很快他就喊人出发。 几人坐上车，成宴将车上的悬空阵法启动，控制着车辆往海边飞去。 获得飞行许可的车辆并不多，成宴就将车开出直升机的速度，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海边。 码头停着几艘快艇，成宴将车停在一边，带着他们往其中一艘去，边走边跟他们说：“我们今天都听老陈安排，他是负责海上安全的，叫他陈队就行。” “来了？今天麻烦你们了。”一人迎了上来，又引着他们往最近的一艘快艇处走。 “职责范围内，应该的。”成宴客气一句：“老陈，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陈脚步很快，语气着急：“电子设备入水就全部失灵，找不到人，下发的追踪符也没有效果。时间紧急，只能麻烦你们排查看是不是有灵力方面的问题。” 几人跟着老陈上了快艇，船很快启动，驶离码头。 成宴和老陈还在谈论海上的情况，陈汐打量着老陈。 老陈是位没有灵窍的青年人，眉心处有条沟壑，脸上神色焦急又忧心。 他身上的制服和陈汐他们的有所不同，厚重的衣服除了防御强力攻击，还层层叠叠着防护阵法、防护符咒，用以抵挡灵力攻击。 船开到目的地，他望向成宴的眼神也更多的带上期望：“就是这里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异样？” 成宴神情也跟着带上急切：“稍等，我们看看情况。” 他转过头看他么：“准备一下，我们下水看看。” 他们到的这处海面很是平静，除了快艇行驶过带起的水痕和浪花，海面上没有其它的动静。 不用特意去感受就能察觉到它的不寻常。 海面一眼望尽，空中还有直升机盘旋，异常只能在海面下。 成宴吩咐下，他们也就都动了起来。 陈汐将灵力沉到水里，刚进水就被吞噬，探不到水里。 “这里会吞灵力。”陈汐转头看着林岁阳腰间袋子里的大小符咒，问他：“有用得上的吗？” 林岁阳低头翻着，半天后白着脸：“没、没这个。” “那你留在这里。”陈汐说完才想起队长成宴。 成宴也点着头：“岁阳就留在岸上，做好接应。” 他转头又看向老陈：“你们退到正常海面，最好是直接退到岸上。” “队长——”林岁阳不答应。 成宴挡住他后面的话：“我们先去看情况，不行会撤。你保护陈队他们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