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有点死了[无限流]》 第1章 第 1 章 是黄昏,远处有一座小山村,坐卧在山脚下,只有一条约两肩宽的小路蜿蜒着通向那里。 岑舟和一个女孩儿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自他和女孩在一个岔路口碰面起,路上没再碰到其他人。天气阴沉,路的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浓雾,隐隐约约能听到雷声。 他们走了挺长一段时间,女孩一直在小声啜泣着,脸上充斥着惊恐的神情,她环顾四周,似乎觉得没什么危险,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这里是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岑舟如实回答,“看样子,我们已经死了。” 一道惊雷忽地炸开,把两人吓了一跳,岑舟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浓雾里。 “啊!”女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又吓地哭了起来。 她哭了一小会后,似乎是接受了现实,小声问道:“那你是怎么死的?” “被卡车撞死的,整个人被撞进墙里了。”岑舟的语气十分平淡。 “……你好惨,”女孩看着眼前的岑舟,他扎着一个简单的短马尾,几缕青丝随意地散落在耳边,身影清瘦,“我看视频里都说鬼魂会保持死前的状态,看来是假的……” 岑舟转过头,眼神阴郁地看着她:“难道你希望看到一滩肉泥走在你前面吗?” 女孩立马住嘴,讪讪笑着:“不好意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女孩叫王子怡,上地理课时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被送到了医务室,再睁眼就出现在这里。 那就很奇怪了,低血糖及时救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难道这里不是死后世界…… 岑舟正思索着,小路走到了尽头,路两边的浓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稻田,稻杆支撑不起满满的稻穗而弯曲着,前面是一块晒谷坪,人影绰绰,三三两两抱团围坐在坪上,充斥着各种哭声和吵闹声。 王子怡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闺蜜,立刻走了过去,两个女生互相询问了一番仍无头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不耐烦地骂了一句,“老子最烦你们这些新人!” 新人? 岑舟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大块头,一瞬间嘴巴像开了闸一样,脏话如决堤的洪水往外蹦着,把身旁两个女孩的眼泪硬生生地给骂了回去。 “您好,”待大块头骂累了停下来休息时,岑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也是新来的?”大块头瞥了他一眼,呸了一口,“别急,还得等会。” 还得等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舟还想张口问问,脑子忽然一抽,疼痛感顿时充斥着他的大脑,眼前浮现出早上出院时向他呼啸而来的大货车,他捂着脑袋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没注意脚下踩到块石头,要绊倒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岑舟缓了缓,痛劲退了下去。手的主人见他站稳了,把手收了回去。 岑舟扭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留着短发,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手套,裤子扎进黑色的长筒靴里,显得身形高挺,有几分禁欲的味道。 “谢谢。”岑舟赶紧道了声谢,男人别过头来看着他,眉宇间是逼人的英气。眼神深邃,眼角细长,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嘴角动了动,但没说什么。 岑舟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欢迎参加本次考试。】 没等男人回答,一道温柔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他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男人又扶住了他。 院子里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那两个女孩情绪直接崩溃,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本场考试科目为:地理】 【考试时间:120小时】 【考试范围:世界地理、区域地理、世界的气候及地带性植被分布、经纬网的使用】 【请您自觉遵守考场规则,祝您考试顺利。】 “这是什么!”机械声刚落下去,一个男孩紧张地大叫着,岑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塑料卡片,“……准考证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看了过去,默默地把手伸进口袋里,随后脸色一变,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塑料卡片。 “我也有!!” 岑舟口袋里也有一张,他拿了出来,那张卡片正反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正在载入登记考生信息。】 【……电磁声】 【考生信息录入成功……正在分配考号、准考证号……正在打印准考证。】 耳边又响起了机械声,岑舟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塑料卡片,光溜溜的卡片上跟着机械声的播报正凭空出现一行行黑色的字。 【考生姓名:岑舟 性别:男】 【年龄:25 身高:182cm】 【您的考号为250,准考证号为0438250。请您保管好您的准考证,不要丢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子怡吓得尖叫了一声,岑舟手一哆嗦没拿稳,卡翻了个面掉在地上。他的照片慢慢地出现在卡片光溜溜的背面上,黑白的照片里是他灿烂的笑容。照片边上缓缓出现一个烫金的“250”,随后刷新的是考试的信息。 岑舟瞪着地上的卡片怔在原地没动,视线男人弯腰捡起卡片,卡片在他细长的手指里打了个转,男人看着那串数字,喉间传来一声低笑。 “250……”男人饶有趣味地看着卡上的信息,“0438250……你这考号和准考证号挺别致。” 说完他把卡片塞回岑舟的手里,嗓音低沉:“拿好别丢了,这东西很重要。” “……什么?”岑舟愣神,看着卡片上自己的黑白照,照片上边清楚的写着“准考证”三个字,旁边是刚才机械声播报的考试信息,他想起了他高考时的准考证,这么看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张准考证?” 男人随后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准考证,但他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将证件塞到了岑舟的手里:“你帮我拿着。” “??”岑舟目瞪口呆,他看着手里塞进来的准考证,那动作十分娴熟,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而且关系很好,但岑舟清晰地记得他们并不认识。 岑舟下意识要翻看两人的证件,但出于礼貌扭头瞥了一眼男人,对方捕捉到他的视线,说道:“你看吧。” 小心思被人识破,岑舟有点尴尬,他翻看着男人的准考证,知道了他叫祝衡,证件除了没有照片之外,其余信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尖叫声渐渐平定下来,院里的人脸色惨白,看不见一丝血色。王子怡和她闺蜜瘫坐在地上抱在一起,脸上是心理防线崩溃的表情。 “呜呜呜……我要回家……” “谁不想回家?!”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又骂了起来,“新人就是新人!每次考试都烦的要死,有哭的功夫还不如安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考试!” “新人是什么意思?”岑舟问道,“考试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见他反应还算冷静,大块头没再骂人,没好气地说道:“看到你们手里那张准考证了吗?我们现在正在参加一场考试,手里这张准考证是考试的资格凭证。这里的考试和普通考试不同,用命参考,考过去了就能从这里出去,考试失败则直接死掉。” “什么?”其他人还是没懂。 “……你们进来之前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身旁的男人问道,其他人疑惑的目光都挪了过来,男人顿了顿,换了个问题,“你们进来前都在做什么?” “我……我在做一道地理题,”王子怡抓着闺蜜的手,声音颤抖着,“我还没把题目看完……我就到这里了……” “我也是!!”一个男人惊呼道,“我侄子昨天问了我个地理题目,我给忘了,今天想起来去看那道题,还没看完就到了这里!”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岑舟从他们激烈的讨论中了解到这群人里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家长,有的是社会精英……毫无联系的群体却遇到了一个相同的情况,就是都碰到了一道地理题,还没看完题目就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除了岑舟以外,但为什么会这样? 他刚想问出来,祝衡拉住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岑舟十分疑惑,但也没再问。 一群人在大块头的解释下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个称作“里世界”的地方。里世界以一定的现实规则为底层逻辑,但也有着自己的规则,进入里世界的条件非常宽泛,可能是同一职业的人,也可能是正在做某件事情,比如现在。 他们正在做这道题,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题目变成考试,真人参考。考过则生,未过则死。 【离考试开始还有最后两分钟,请考生做好准备。】 机械女声开始播报,岑舟发现他的准考证背面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黄昏的景色瞬间消失,光线暗淡下来,原本消散的浓雾又聚集了起来。 环境再一次突然改变,两个女孩尖叫了一声大哭起来,这里发生的每一点变化都让他们提心吊胆。一个男生情绪十分激动:“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什么破考试!你们这是拐卖!我要出去报警!” “你报吧,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没办法出去,”大块头嗤笑了一声,“看到那边的黑雾了吗?你要出去可以往那里面走,不过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已经死的不能再彻底了。” 男孩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岑舟见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慌,他拿出手机一看,根本就没有信号,程序加载时屏幕上都是一群乱码。 男孩还在激动地大喊着,可是没人理他。怪异的事件让他接近崩溃,他红着眼恶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往黑雾里跑去。 黑雾里发出阵阵滚雷声,紧接着传来男生凄厉的惨叫声。岑舟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身是血地从黑雾里爬出来,那雾里像是有什么人在抓着他,将他拖了回去,手指在水泥地上摩擦着,留下十行触目惊心带着指甲残片的血抓痕。 “啊啊啊啊啊!!!救我!!!它要吃了我!!!” 岑舟听着揪心,他想过去看看,被祝衡拉住了:“别过去,过去也是死。”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岑舟皱着眉问,想挣脱祝衡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扭了两下手都没挣开,只得作罢。 祝衡没说话,一脸平静,其他人被恐惧席卷,两个女孩被吓得说不出话,麻木地看着那些黑雾。 黑雾里响起巨大的咀嚼声,“嘎吱嘎吱”的声音听的他们头皮发麻。惨叫声渐渐淡了下去,雾里滚出男生的头盖骨和几根骨头,皮肉被吃的干干净净,空荡荡的眼洞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事情发生的太快,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白骨,一群人难以接受,两个女孩已经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那两个眼洞看得岑舟头发发麻,一股恶臭在人群中弥漫开来,他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大脑又开始作痛,他闭上眼睛,额上冒出冷汗,紧紧地抓住了祝衡的手臂。 “出去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完成考试。”祝衡开口说道,“考试仅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每个人都很重要。解题要靠线索,只有大家合作找到线索,才能完成考试。每死一个人,获得线索的难度就越大。” 大家纷纷转过头,祝衡看着那堆骨头,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地问:“还有谁想试试硬闯吗?” 第2章 第 2 章 黑雾里发出饱食餍足的声音,雾气不断地翻滚着,似乎在等着下一个蠢蠢欲动的人。 “雾里面……”岑舟头痛的厉害,只觉得天昏地暗。他紧紧抓着祝衡的手,声音有些发颤,“是什么东西?” “黑暗,恐惧和死亡,”祝衡平静的说。 岑舟捂着额头,抬眼看他:“你一点都不害怕吗?还是你见多了?” 祝衡没说话,算是默许。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了,趁雾还没有完全覆盖这里,接着往里面走吧。”大块头看着心如死灰的大家,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拍了拍衣服,率先往前走去。 其他人已经被男生的遭遇吓傻了,没再有过激的举动,一个个面如死灰,排队跟在大块头身后。 “好些了吗?”祝衡抬了抬手。 岑舟缓了好一会,头痛才消了下去,他松开手,男人揉了揉他抓着的地方,嘴角抽了抽。 岑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头痛的厉害……弄疼你了?” “不至于。” 黑雾随着准考证上减小的倒计时蔓延过来,吞噬了他们原来站着的位置。岑舟缓了缓,感觉能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祝衡站在原地,垂眸看着他刚才抓过的地方。 “你还不走?”岑舟问。 “走了。”祝衡回过神,挑眉看了他几秒,快步跟在他身后。 小路越走越窄,周围是一片茂密的稻田,风一吹过,稻子都伏了下去。远处是一片低矮的小山,白雾萦绕山间,山脚是一片村落,房屋星星点点地分布其间,整个村子没有一点人影,本该是晚饭时间,却没有一户屋顶飘着炊烟,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岑舟缓了一会,回头问:“我们见过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会再说。”祝衡盯着岑舟看了一会,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没回答他。岑舟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一样情绪,也没再追问,继续往前面走。 风停了,周围的稻子重新直立起来,沉甸甸的稻穗相互遮拦,围成一条狭窄的小道。 大块头走在最前面,中间是聚在一起哆哆嗦嗦的新人,岑舟和祝衡走在最后边。 岑舟边走边四顾打量着周边环境,稻田里的稻子长的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空隙,风吹过来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他正看那些颗粒饱满的稻穗时,身后传来一身低笑。 他疑惑地回头,看到男人正在看着他,眼角却分明染上些许红晕:“怎么了?” “……咳,”祝衡有些尴尬,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考号和准考证有些有趣。” “不就是个二百五和三八吗?”岑舟后知后觉,感到十分无语,“你笑点这么低么?” “没没没……”男人笑着摆了摆手,他敛了敛眸,重新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暗淡,“往前走吧,别停。” 岑舟愣了愣,他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这话很熟悉。 “你……之前来过这很多次?”岑舟问。 “嗯……”祝衡含糊的回答着,“你可以这么理解。” 他们继续往前走了约莫五分钟,越往里走田埂越窄,聚在一起的人不得不分开排列单独走。旁边的稻子也越来越往里边密集,有好几株稻子已经横过来挡住他们的去路,稻穗毛茸茸的扫过小腿,痒的难受。 王子怡肤质不太好,她只穿了一条短裙,伸长的禾叶和稻穗蹭在腿上很痒,十分难受。她想把那些稻子移开,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无形中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她不敢擅动。 前面的好几个人显然也被这些伸出的稻穗烦的不行,好几个人蹲下把稻子拨开以便走路。前边一个叫小七的男生被烦的吼了一声,索性一脚把那些稻子踢开,其中有几株稻子被他狠狠地踩进了地里,快步走了出去。 王子怡看着他们,好像没什么事,她才放心地蹲下来拨开那些伸过来的稻子。可那些稻子像是有意识一般,等她拨开后又重新扭过来蹭着她的腿。 瘙痒带来的强烈不适感让她十分难受,她气的直接把那几株伸过来的稻子连根拔了起来,用力地往稻田里扔去。那几株稻子很快隐没在茂密的稻田,一阵凉风吹来,她诧异的发现前面的水稻居然自觉地给她让开了道。 “子怡你在干什么?”走在前面的闺蜜徐敏见她一直半蹲着,以为她被什么缠住了。 王子怡没没管那么多,挠了几下瘙痒的小腿赶紧跟了上去,没了稻子的阻挡她走的很顺利。 岑舟见状想快步跟上去,被祝衡拉住,对方让他和王子怡保持距离。 岑舟不解,但祝衡没有解释太多,既然是考试,就有一定规则。他打了个比喻,比如考试不能坐太近,可能会被判定为作弊,现实世界的部分规则在这里也适应,总规多注意为好。 岑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也和祝衡保持了距离。 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一会,祝衡拉住了岑舟,在他耳边轻轻说:“接下来听我说,你不要问,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那胖子说的规则是正确的,但没说完全。你出车祸也并没有死……” 他怎么知道我出车祸了?!岑舟大吃一惊,趔趄着差点摔进田里。前面的徐敏听到动静,回头询问情况,见没人理她,继续往前行进。 “我们得组队,”祝衡确定徐敏不再回头后,压低声音说,“我等会可能会隐瞒一些东西,你替我保密,后面有机会再和你解释。” 岑舟捏着口袋里的准考证,答应了下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祝衡确实没什么危险,而且……跟他呆在一块,的确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他们又走了两分多钟,这片茂密的稻田才有了尽头,田埂也逐渐开阔起来,前边是一块很大的平地,人群自动分成四批站在一起,大块头单独站着,徐敏和王子怡两个女孩抱在一起成了一批,祝衡站在岑舟身后,剩下的人都聚在一起,神色紧张。 【本场考试参考人数总共26人。】 【本场考试科目为地理,祝您考试顺利。】 众人又被突如其来的机械声吓了一跳,大块头站出来平息了骚动,介绍自己叫黄安,是第三次参加考试。其他人也跟着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们大都是第一次参加。轮到祝衡时,他没说自己的真名,编了一个假名字“李二蛋”。 人群中传来失望的唏嘘声,尤其是那几个女生,王子怡还在和徐敏小声蛐蛐着出去了要找他要个微信,没想到一张帅脸配了一个土到掉渣的名字。 岑舟嗓子有些发干,二十多个人里边只有两个老人,剩下的都是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新人,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估计是凶多吉少。 一个戴着斗笠、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缓缓抬头,用浑浊的双眼打量着他们,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清点人数。 【考生已全部进入考场,本次参考人数为26人,考试即将开始。】 机械女声播报完,老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干瘪的皮肤挤在一起像一块没拧干的抹布,皱巴巴地让岑舟十分不适。 “他是谁?”岑舟皱眉,小声问道。 “鬼。”祝衡说。 “?!”岑舟猛地瞪大眼睛,盯着他。 “你看他有影子吗?” 岑舟定睛一看,老人的确没有影子,他出现得悄无声息,双脚似乎是悬浮在空中的。 “他是里世界的NPC,在这里你可以把他看成考试题目的材料,”祝衡接着说,“注意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尊敬的游客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稻田村,在这里你们将度过一个五天的假期,”老人慢悠悠地说着,“我是稻田村的村长,接下来我会带大家去我家留宿。” “接下来请24位客人跟着我进村吧。”村长干瘪的脸上扯着笑容,慢悠悠地说。 村长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王子怡抓着徐敏的手,声音带着点哭腔:“24个人……我们不是有26个人吗?” “刚才在晒谷坪死了一个,”岑舟快速地数了数剩下的人数,“还剩下25个人,但是村长却说只有24个人……” “我们中间有死人。”黄安皱了皱眉,说道。 其他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原本站在一起的人立马分开,警惕地看着身旁的人。 “那我们中间谁死了啊?”徐敏和王子怡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各位考生请注意,考试正式开始。】 岑舟下意识往准考证后面一看,空白处出现了一个倒计时,从120小时开始一秒一秒地减少。 【本场考试科目为地理,考试分为选择题和解答题两部分,现在开始播读选择题材料。】 【水稻是一种喜热喜湿的粮食作物,种植地区常分布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水稻成熟时稻米连在一起结成稻穗,饱满的稻穗受重力易下垂。】 村长背着手,脸上露出慈祥而诡异的笑容:“我们村里辛勤耕作才收获一季稻子,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粮食可不能浪费……” “当你们浪费粮食的时候,殊不知世界的另一边有多少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众人屏息看着他,村长指了指快要沉入山体的太阳,慢悠悠的说:“还有15分钟就要天黑啦,进村要花10分钟,到时候田路可不好走,相信大家不想摸黑踩着烂泥赶路吧。” “进了村才安全啊,”村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要进我家。” 【请考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作答。】 血色的夕阳落在众人惨败的脸上,村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像是准备索命的死神。 王子怡颤着声音问:“村长爷爷……你是不是数错了啊?我们明明有25个人啊?要不你再数数?” 村长慈爱地看着她:“小姑娘,这里确实只有24个人,骗你又不能让稻子增产,我骗你干什么。” 岑舟理了理题目给出的材料和老人的话,有些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联系。祝衡小声提醒他注意题型,他看着祝衡的眼睛,问道:“意思是我们要找出那个死掉的人?” “应该是的,”黄安说,“那人是触发了死亡条件。” “死亡条件?” “我说过了,这里的考试不同于普通的考试,在这里是用命参考,稍不注意就会死,”黄安皱眉,给这群新人解释道,“但不会平白无故判定死人,除非你触碰到了死亡条件。” “还会死人???”平淡的话语隐藏着巨大的杀伤力,他们之间恐惧感上升一个档次。村长慈爱的眼神盯着他们非常不舒服,因为他们中间有人已经死了,此时却仍活生生地站在这里,除了徐敏和王子怡还抱在一起,原本聚在一团的人迅速分开,一个眼镜男崩溃大叫:“这他妈要怎么答?题目呢?一点提示都没有?” 黄安看了他一眼:“你刚刚没长耳朵么?机械声和村长的话你没听见?” “那是题目啊?”眼镜男一愣,“就这么点信息怎么答啊?答错了怎么办?” “不知道,”黄安说,“这题目确实怪,提示跟没有一样。” “不,”祝衡说,“有提示。” 他抓了抓岑舟的头发:“这位考生二百五,手机借我用一下。” “无不无聊?”岑舟瞪了他一眼,把手机递给他。 祝衡笑了笑,接过手机按亮屏幕对着大家:“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 “我们要在15分钟内答完选择题和进村,村长刚说了,”祝衡说,“八点之前进他家的人是安全的,之后就不好说了。” 祝衡余光瞥向身后,其他人跟着看了过去,不知何时浓雾又开始聚集,正随着倒计时的减少缓慢向他们移动着。 “多注意NPC给出的信息,”祝衡把手机还给岑舟,“大部分都是有用的。” “嗯,”岑舟接过手机,“先答题吧。” 他翻着手里的准考证,思考着村长的话和系统给出的材料。 当你们浪费粮食的时候,殊不知世界的另一边有多少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浪费粮食……饥饿死去…… 浪费粮食,死。 岑舟一把抓住祝衡的手,大声问道:“你们谁吃了东西没吃完或者扔了吗?” 一个叫梁科的男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他的体力已经被考试消磨殆尽,想吃点面包补充体力,但恐惧让他没有一点食欲,啃了两口之后就扔了。 黄安立马回答:“答案是梁科!” 其他几个扔过面包、饼干的人也陆续举起了手,他们作答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倒计时并未停止,答案错误。 【考生请注意,选择题作答时间还剩1分钟,请抓紧时间作答。】 祝衡轻声问了一句:“你们谁动了稻子?”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题目这时候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面包等常规食物不满足条件,而水稻是目前为止他们接触过的唯一能代表粮食的存在,他们中间刚才有人动了水稻,触发了浪费粮食的死亡条件。 人群中举起几只哆哆嗦嗦的手,刚才在田埂上伸出来的稻子挡路,他们便将其拨开以便走路,谁知道无意之举却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眼镜男疑惑道:“动是什么意思?身体接触算吗?那这么说应该死了不止五个,可是他却说只死了一个?” 田埂太窄,稻子又很密,他们几乎所有人都碰到了稻子,并且有大半的人方便走路把水稻拨开。 “有些人只是动了而已,肢体接触和单纯的拨开应该没事,”岑舟转过头飞快的说,“重点是浪费。” 村长慈祥的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岑舟转而继续问他:“水稻有没有其他的含义?” “稻子就是稻子,我们吃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含义?”村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们辛辛苦苦种的水稻,一年才只收获一季,转眼就要收割了,你们浪费粮食,让我们怎么过接下来的一年?” 黄安问:“要是稻子在收割之前就没了呢?算不算浪费?” 村长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作答时间到,截至本题结束前未检测到正确答案。】 【现在公布答案。】 绝望的气氛弥漫在人群中,他们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鬼地方,还没从刚才男生的惨死中缓过来,现在架在脖子上的刀即将落下,分散开来的人又重新聚在一团嚎哭起来。 王子怡抱着徐敏一直哭,腿上的瘙痒感越来越强,她腾出一只抱着徐敏的手,挠了一下瘙痒的小腿:“怎么这么痒啊……” 徐敏泪眼婆娑顺着她的手往下看,吓得大叫一声:“子怡你腿上是什么?!” 王子怡哆嗦着往腿上一看,细白的腿上不知何时出现密密麻麻的红点,随着她挠腿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痒。她推开徐敏,两手不停地挠着,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刮在皮肤上,但丝毫不能缓解。密密麻麻的红点从腿上蔓延到全身,那张惊恐的脸很快被红点占据,不断长出水痘,整张脸迅速浮肿膨胀起来,几个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不下去,转过身吐去了。 “好痒啊……好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手指用力地挠着瘙痒的身体,指甲像一把锋利的刀剜进皮肤。她整个人像被泡烂了一样迅速肿胀起来,那层薄薄的人皮被狠狠挠破,恶臭的脓水如决堤一般流了一地。人皮皱巴巴地贴在肌肉上,鲜红的肌理清晰可见。她不停地抓挠着,身上的软肉被抓得稀烂,露出森森的白骨。 王子怡的惨叫声渐渐停止,地上血肉模糊,被抓烂的肉裹着人皮稀稀拉拉地贴在骨架上。那颗被抓的面目全非的人头咕噜咕噜滚落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球被生生抓了出来,末端还连着青黑的神经,软塌塌地落在烂肉里盯着他们。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触发的死亡条件,就已经被抓的只剩下一摊泛着恶臭的烂肉。 岑舟脸色惨白,脓水泛着恶臭溅上他的鞋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胃里一阵翻滚。他抓住旁边祝衡的衣摆,背过身干呕起来。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村长却大笑起来,脸上的肉皱巴巴挤在一团,嘎嘎的笑声听的他们一阵发怵。他走到那摊烂肉边,踢了踢王子怡的脑袋,似乎对她的死状很满意。 【选择题作答结束。】 【接下来是解答题,共两小题,现在开始播读材料。】 【N村坐落于某国北部的一处山谷中,地形崎岖。该国一女艺术家多年后回到家乡N村时发现,原来上百人口的村子只剩下约20个老年人,于是她开始用手工制作的玩偶来装扮村庄,并号召村民一起用稻草缝制了350个真人大小的人偶,散放在村庄各处,宛如它们真的生活在这里。】 【第一小题,假设本地位于亚热带,同纬度地区水稻作物熟制为一年两熟,请回答本地一年只能收获一季水稻的原因。 【考试时间还剩119小时55分钟,请考生自觉遵守考场规则,祝您考试顺利。】 岑舟一手抓着祝衡的衣摆,一手撑在膝盖上,肠子都快呕出来了:“她到底怎么死的?就算她拔了稻子不还是扔回田里了吗?” 祝衡扶住他,拍着他的背:“收割前水稻都是活的,但她在收割前把水稻拔了出来,那株水稻就死了,所以是她浪费的粮食。” “这?”岑舟咳了两声,“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 “这里就是这样,”黄安捂着嘴,“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了,还管他牵不牵强。” 其他人还沉浸在王子怡的死亡中没缓过神来,村长满意地大笑着拍了拍手:“24位朋友,天快要黑了,请跟着我进村吧。” “注意哦,迷路了没人来找你,要跟紧我哟。”村长嘎嘎地笑着,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阴森。 第3章 第 3 章 众人浑浑噩噩地从王子怡的死中回过神来,亦步亦趋跟着村长往村里走。徐敏哭的天昏地暗,她跪在王子怡的血肉旁哭的直不起身。 “走吧,再不走就只能留这了,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岑舟不忍丢下她,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是……可是,”徐敏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上,“子怡怎么办?” 岑舟沉默着没说话,这时候自己的性命都难保,早已顾不上别人了。王子怡的尸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皱着眉,感觉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他们一路跟着村长进了村,村里小路和水渠交错通着每一户人家。天色昏暗,明明看不到一个人,每户人家却都亮起了灯,岑舟一路留意,发现所有房子的院门都紧闭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院子里都立着一个稻草人。 他们暂住在村长家,在村子最里边,也是整个村子最高的地方,站在院子里能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村子像鸡蛋一样,被包裹在浓雾里。 所有人都进了客厅后,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吞没。 村长咳了一声,看着他们慢悠悠地说:“尊敬的24位客人,欢迎你们来我们稻田村度假。虽说是度假,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们村本来是一个热闹的村庄,可是在前几年,村里的人突然减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们找遍了周围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们。” “今年稻子的收割就在三天后,我希望大家能帮我们找到所有失踪的人,不然就要麻烦你们帮忙收割稻子了。” “各位客人,请保持基本的礼貌。” “我会在每天的早上六点半,中午十二点和下午六点半给大家送饭,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我这里有12间空余的房间,大家自行选择房间,每个人必须住进房间,每个房间必须有两个人住。”村长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干巴巴瘪在一起,“时候不早了,大家分好房间早点睡吧。” 村长上楼后,想起了什么事又回过头来:“注意晚上尽量不要出去哦……” “至于为什么……”村长嘎嘎地笑了起来,干瘪的笑声听得他们头皮一阵发麻,“你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看到众人脸色苍白,他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 “那个,”祝衡非常自然地说,“请问还有饭吃吗?我饿了。” 村长吃惊地看着他:“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每晚六点半给大家……” “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到这里,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你必须给我们送饭来。”祝衡直接打断他,并扯着村长的袖子坐了下来。 祝衡的力气太大,差点把村长的衣服扯下来,他眯了眯眼,笑着对村长说:“不给吃饭,你们这待客之道也太差了,要是我们都饿死了,你看谁来帮你忙呢?” 村长赶紧把衣服穿好,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红着脸去给大家做饭了。 众人后知后觉,或许是村长家暖黄的灯光驱散了恐惧的黑暗,饥饿感方才涌上来,他们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岑舟惊呆了,瞪着祝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一是他竟然敢碰鬼,二是他竟然敢威胁鬼。 村长很快就端了一大桌子菜上来,都是些很正常的农家小菜,香味勾引着众人,但无人敢下筷,连黄安都在担心其中是否藏着死亡条件。 祝衡拉着岑舟坐在一起,他正准备夹菜,发现村长在楼梯拐角处盯着他。祝衡对他做了个按大拇指的动作,老头气的甩了衣袖,然后楼上就传来了巨大的关门声。 众人紧张的目光盯着祝衡夹菜的动作,生怕这动作结束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死讯,祝衡被盯地食欲大减,他赶紧吃了一口,示意菜里没毒:“都盯着我干啥?你们不饿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吃完了别怪我没给你们留。” 亲眼目睹祝衡吃下去无事发生,众人瞬间化身饕餮,一下就把饭菜分了个干净。 祝衡趁乱给岑舟夹了一大块腊肉:“这个好吃,快点吃。” 岑舟并无饿意,他还在消化着祝衡下午说的话,但架不住祝衡的夹菜速度,只能在碗被堆满之前吃掉他夹过来的菜。 吃完晚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此刻是难得的平静,他们趁此互相交流信息,各自组队。 “二蛋兄不愧是经历过6个里世界的狠人,”黄安夸赞道,“要没有你我们今晚得饿死在这。” 众人纷纷向祝衡投来感谢的目光,有几个人向他递出组队邀请,包括黄安都被祝衡以已经和岑舟组队的理由一一回绝。 “我们感情很好。” 众人立马向他们投来微妙的目光。 “?”岑舟感到莫名其妙,他想问为什么不和黄安组队,毕竟队伍里老人越多,安全性越高。 祝衡笑着掐了一下他手心,没有回答。 大家组完队,各自选了房间后,便准备洗漱睡觉。 祝衡选了一间远离厕所的双人间,房间里摆着两张双人床,竟然还开着空调。岑舟在床上坐了一会,心里的疑问还没出口,被祝衡以时机不成熟为理由敷衍过去并让他先去洗漱。 岑舟无奈,只好先去洗漱,在路上碰到过几个女生,看他的眼神非常暧昧,更不解了。他在洗漱间碰到黄安,对方投来友好的笑容,他也点了点头以示礼貌。 “你运气不错啊,男朋友这么厉害。”黄安说。 岑舟一口漱口水喷了出来:“谁男朋友?!” “你男朋友李二蛋啊?”黄安有点奇怪,“你是在哪个世界里碰到的,这么厉害。” 岑舟这下知道刚才那些微妙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无语地看着他:“老子是直男。” 黄安也呛了一口水,他咳了好一会:“不好意思……没事,你们小情侣感情挺好,一开始就呆在一块……” 他本来想解释自己跟祝衡压根就不认识,但黄安已经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祝衡也挤了进来,笑眯眯地问候到:“跟我老婆聊啥呢?这么激烈?” 黄安连忙摆手,快速洗了把脸回房间了。 岑舟瞪着祝衡,差点要骂出来:“你有病吧?” 祝衡抓住岑舟呼过来的手,贱兮兮地笑着:“我会解释的……” 有人在敲门,岑舟懒得再跟他计较,洗了把脸就开门出去了。 进来的是徐敏,她怯生生地和祝衡打了个招呼,开始洗漱。等祝衡洗漱结束出门时,听到徐敏说:“你们感情真好。” 祝衡顿了一秒,回头笑了一下:“谢谢。” 房间里本来有两张床,但祝衡死皮赖脸非要和岑舟挤在一张床上。 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岑舟理了理头绪,把心里的疑点问了出来。 “第一,我很确定我们从未见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出车祸来到这儿的?” 祝衡脸上浮现一丝失落的神情,但转瞬即逝,他撑着下巴,右手勾着耳侧的头发,含糊其辞道:“我是你隔壁病房的。” “?”岑舟盯着他,“我隔壁是厕所。” “呃……”祝衡回避着他的目光,“那我是值班医生……” 岑舟叉着手,面无表情。 你看我信你吗? 对于这个问题祝衡一直在回避,岑舟也不打算继续追问,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为什么说我情况特殊?”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一大捆树叶走动。 祝衡神情变得有些紧张,见他盯着窗户,岑舟也转过头去,纸糊的窗户上只有树枝在月光下摇晃的投影。 “怎么了?” “没什么,”祝衡示意他别出声,直到确定声音消失后才开口,“其他人是碰到了地理题,而你是出了车祸,对吧。” “嗯。”岑舟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祝衡说。“我跟你情况一样,我心脏有问题。” 人们不清楚里世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第一批进入里世界的人开始,部分进入过的人自发地对里世界进行研究,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里世界是随机出现的,并且存在于“现实世界”,如果没能从里世界中逃离,“现实”中的信息都会被抹除。 进入里世界的条件非常宽泛,但也遵循一定的限制,好比一场游戏,只有同段位的玩家才能进行匹配,里世界也一样。 在现在这个里世界中,其他人都碰到了同一道地理题,只有他们两人是身体有问题,按照之前的研究,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呃……”岑舟有点难以理解,“那我们现在是一个bug?” 祝衡点头:“可以这么说。” 岑舟脑子有点儿炸,从出院开始,他碰到的一切事情都在挑战他的认知底线。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努力考上大学,还没毕业就得了脑瘤,好不容易靠救助治好,刚出院就被车撞飞了。 祝衡又给他解释了“鬼”的存在,里世界的鬼有可见和不可见两种形态,雾里的东西就是后者。村长是可见鬼,也是里世界运转的推进者,让参与者有前进的方向。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组队,还要装的跟我很熟的样子?” “你是我老婆呀。”祝衡坏笑道,窗外又出现树叶拖地的声音,他捂住岑舟的嘴,把粗口堵了回去。 岑舟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折腾,睡意袭来,他卷了被子就沉沉睡去。 祝衡把岑舟翻过身面向自己,搂在怀里。岑舟细长的睫毛微颤,扫在他掌心。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他把手收回来,抬眸看窗户上的闪着红光的黑影。 红光幽幽地盯了他一会,愤怒地转过身去,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树叶从地上拖过去。 时入半夜,气温降低,李阳闷哼着搓了搓手转了个身,后背贴上墙壁。 他浑身猛地一抖,被冻醒来了。 李阳睁大眼睛看着屋内,跟他住在一起的眼镜男周山睡得跟猪一样,窗户纸上是月光投落树上的倒影。 “怎么这么冷啊……”李阳搓了搓手臂,离墙远了些,贴紧了周山,人体的温度让他稍微好受了些。房间里只有张大床和一个柜子,睡之前他翻箱倒柜也没翻出件可以盖的东西。 他感到后背越来越冷了,翻了个身贴着周山的后背。他闭眼正舒服于体温带来的安慰时,身后传来床板吱呀的声音,应该是周山翻了个身,一条胳膊搭在他身上。 “你别闹……翻过去,冷……”李阳嘟囔了一句,把他的手挪开了。 “你冷吗?”周山冷不丁说。 “冷啊?你不冷?” 他感到身后传来一种凝视感,那种感觉随着温度渐渐降低,好像要把他看穿。周山的手又搭了上来,大概是感到他手的温度比他还低,李阳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去:“你他妈——” 周山背着窗户,月光很微弱,他却看清了周山瞪着那双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 他被盯地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眨了眨眼,睁眼时周山已经闭上眼睛,挠了挠屁股,好像处于沉睡中,又转过身去了。 他呼了口气,这天下来他神经一直紧绷着,或许是太过紧张看错了。空气温度越来越低,他冷的一哆嗦,打了个喷嚏,把尿意给打上来了。 “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李阳骂了一句,尿意不是很明显,他搓了搓鼻子转过身,背靠着周山闭眼睡去了。 约莫过了三分钟,周山再次转身,胳膊搭上李阳,黑暗里开口问:“你想上厕所吗?” 他本来快睡着了,被周山这么一搞弄得实在心烦,那股尿意本来快憋下去了,被他这么一提好像越来越强烈了。他把周山的手挪开,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那股冰冷的凝视感又来了。 月光落在周山身上,李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周山睁着黑黑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他。 他被盯得有些发毛,身下尿意越来越强。他推了推周山:“我想上厕所……你陪我一起?” 周山盯了他片刻,慢慢坐起来和他平视,说:“好。” 这场面实在太诡异,李阳不敢多想,生怕一哆嗦尿裤子上。他赶紧起身,连灯也没打就开门出去了。 他们的卧室是面对面分布的,中间隔出条过道,大概是前面的房间占地太大,最里边相对的两间房很小,左边那间是卧室,跟棺材房一样,右边那间是个小小的卫生间。 他快步朝卫生间走去,那股冰冷的注视感尾随着他,应该是周山跟在他身后。他旋开卫生间的门,突然下身一涨憋不住了,脱了裤子就放水,没来得及关门。 “嘘……” 膀胱松懈,他舒服的长舒一口气,好像周身都温暖了起来,舒爽到一半习惯性的尿颤,背后那股凝视感再次出现,且越来越强。 “周山?你别盯着我看,太诡异了……”他叫了声,没人回应。 李阳心顿时凉了大半,他想起刚才周山突然的举动,莫名搭上来的手臂和冰冷的触感,明明看起来睡得深沉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两次发问都问到了点子上。 他越想越害怕,以至于周山突然问他怎么还没尿完时吓得一哆嗦,尿在了手上。 他顾不上洗手,迅速拉上裤子转身,撞上周山一脸困倦的模样。他愣愣地看着周山打着哈欠挤过他进了卫生间,拉开裤子准备上大厕。 周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我拉屎你也要看?” 李阳回过神来尴尬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了,沉默地把门关上。他关门时特意看了周山一眼,周山脱了裤子蹲下去,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困。 “你先回去吧,我拉完得要上一会。”李阳刚关上门,里边就传来周山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困倦。 他背后一凉,正准备拔腿往回走时,周山又问了一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没啊?” “哦,”周山说,“你先回去吧,顺便回忆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冰冷的感觉席卷而来,李阳哆嗦着后背湿了大半。他快步往回走,突然想起来刚才周山跟在他身后时听到悉悉索索诸如树叶在地上拖的声音。 “见鬼了,怎么越来越冷了……”他回到房间,温度低到极点,他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有些发晕。 “应该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吧?你看,温度只有16度,你去调一下吧。”周山的声音响起。 李阳晕晕乎乎地往角落里看,空调正呼呼往外吹着冷气,他走过去把空调关了,猛地想起来周山还在卫生间上大厕,这会他不在,谁刚才在跟他说话? “当然是我呀……” 李阳惊恐地回头,周山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月光落在窗户纸上,那里站了一个黑影,正缓缓转过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对红光幽幽地盯着他:“我好热啊……你是要热死我吗?”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黑影慢慢地爬了进来,一截白花花的手臂搭在他身上,他看见那个黑影对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后,猛地朝他咬了过来。 月光下凉风习习,树叶婆娑。 第4章 第 4 章 他们是被周山的尖叫声吵醒的。 其实也不算,因为周山只是捏着嗓子大叫一声就晕过去了,他们是被强制从睡梦里拉起来的。 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开,岑舟揉了揉眼睛,僵硬地趴在床板上,半边脸压的生疼。他习惯性地想撑着床板坐起来,发现祝衡把腿搭在他身上。 “你干嘛把腿搭我身上啊……”他一脸疑惑地扭头去看那人,那人眼下一片乌青,冰冷的脸上透着一股幽怨,敛眸看着他,把腿移开了。 岑舟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摔地上去了。 “不搭你身上早滚到床底下去了,”祝衡眼皮发青,昨晚肯定没睡好,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把衣服穿好。 “……你硬要跟我睡一起的。” 岑舟这人睡觉极其不老实,总喜欢动来动去,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无语地着看祝衡穿衣服。 “你还不走?”祝衡整理着衣领,迈着修长的腿走了出去,“去晚了没早饭吃。” 岑舟愣了愣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把空调关了,下边温度显示屏只有16度,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 “好冷啊我草……”岑舟哆嗦地牙齿直打颤,磕地他生疼,“谁他妈开空调只开16度啊……” 他下意识地想过去把温度调低一点,显示屏上蓝幽幽的电子字样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力,引诱他往空调控制区上摁下去。 “调高就不冷了……”岑舟哆嗦着,银灰的显示屏上映着他的脸,目光发散,随着他手指的不断逼近,脸上显现出几分狂喜。 他整张脸贴近了显示屏,蓝光打在他脸上,出风口不停的往他头发里吹着冷气,几滴水珠从挡风扇叶上落下来渗进头发里,冰冷的触感直逼大脑神经。 发散的眼神聚集了一点,他恢复一点神智,像被鬼吸了魂,那空调正引诱着他去碰它。 他心里大喊不对劲,手指已经碰上控制区,空调发出刺耳的“嘀嘀”声,将神智拉了回来。 岑舟跌坐在地上,空调不断地震动,吹风口的扇叶剧烈地颤动着,显示屏上的数字疯狂往上飙升,逼人的热浪扑在身上,整个房间开始燃烧起来,浓烟混着皮革烧焦的恶臭充斥着房间,像个蒸炉一般要将他活活闷死。 “好热……好热……我好热啊!!!!” 一个黑影在火光里剧烈地扭曲着,挣扎着惨叫。岑舟被烟熏地睁不开眼,耳朵里全是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还有黑影的哀嚎,他看见那黑影突然转过身,朝他冲了过来,滚烫的触感缠上他的脖子——那东西勒得他喘不过气,浓烟里飘来肉烧焦的味道,一根滚烫发黑的手骨正死死扣着他的咽喉。 岑舟拼命往后蹬,想去开门,可门板烫得像铁板,手一放上去就传来 “滋滋” 的声响。他被勒得翻起白眼,烟熏得眼睛生疼,快昏死过去时,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岑舟瘫软在地上,睁眼看到祝衡锃亮的皮靴,他艰难地开口:“我还活着?” “如你所见,”祝衡皱眉看房间里的摆设,“还没死。” “我觉得我快死了……”岑舟剧烈的咳了两声,感觉喉咙里满是烟尘,窒息感还没消失。他缓了好一会,坐了起来。 房间还是原样,温度如常,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幻觉。他低头一看,身上都是烟灰,衣服被烧的支离破碎,稀稀拉拉几块破布遮住胸口,露出肌肉紧实的腰背,证实刚才并不是幻觉,他差点就被烧死了。 “我这是触发死亡条件了?”岑舟喃喃着,空调呼呼吹了一阵冷风后自动关上。 祝衡盯着他腰部线条,挑了挑眉,把风衣脱了下来裹在他身上。 “啊……?”岑舟摸着风衣,还带着他的体温,“不用给我,我昨天看到柜子里有替换的。” 他打开衣柜,傻眼了,里面只有空衣架。 “不穿?不穿还给我,你裸奔,”祝衡踢了他一脚,转身出去了,“不想死就跟紧点。” 岑舟赶紧裹紧风衣跟在他身后,衣服很长,能盖到他膝盖,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体,“谢谢。” 卫生间的门关着,他想过去漱一下口,满嘴的灰尘让他十分难受。卫生间里边没人,昨天的牙刷牙膏都不见了,估计是村长忘记添了,只好用手掬了捧水漱了口,草草洗了个脸。 岑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双眸深邃含情,剑眉英挺,唇角微微上扬,水滴从棱角分明的脸侧滑落,养病太久,头发已经齐肩,出去了要剪头发。 他看着镜子想把头发扎起来,忽然发现脖颈处有些异样。 岑舟凑近了镜子仔细地看着脖子,他的皮肤不算很白,但突然出现一行黑点却显得十分突兀。他眯起眼睛辩识着那些黑点,只能依稀看出几个字样。 “一人持图……三人归还……?” 什么东西?他什么时候往那里纹了字? 他疑惑地揉了揉脖子,有人敲门示意要进来,他重新漱了口裹好衣服就出去了。 刚出门就看到旁边那个房间围了一堆人,堵在门口不知道在闹什么,仅剩的两个女孩冲进卫生间,不顾里边还有人对着马桶直接吐了出来。 岑舟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人挤人,腰上的衣带很快就松了,差点走光。他被祝衡一把拉过来,非常用力地系紧衣带,勒地他差点叫爸爸。 旁边围着的众人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一脸愠色扯着衣带的祝衡和龇牙咧嘴的岑舟,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见到祝衡,围在一起的人自动给他让开了道,周山脸色苍白地靠在梁科身上,神志不清地念叨着“昨晚还好好的”,今早一睁眼就看到李阳的脑袋吊在天花板上,血滴了他一脸。 岑舟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墙壁上地板上都是凝固的血迹。房间里摆了张大床,此时白色的床单已经布满血迹看不出干净的地方。一具尸体就躺在上面,肢体扭曲,不断地渗出粘稠的血。 岑舟很讨厌粘腻的感觉,他忍着恶心走上前去,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然后是那具死状诡异的尸体,两条腿沿着腰线被翻折在身后,肚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两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动作扒在口子上,内脏和肠子稀稀拉拉地翻在外边,像是被他一把一把抓出来的。 他想起了昨天把自己活活抓烂的王子怡,胃里一阵翻滚,撑墙忍着没吐出来,房外围着的人见状吓得大叫,那两个吐完回来的女孩又跑回去吐了。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黄安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尸体只留了一截脖子,岑舟忍着恶心抬头,人头在天花板上摇晃着,血顺着头发往下滴着。 祝衡抬头看着那颗人头,冷不丁来了一句:“像淋浴喷头。” 昨天洗了澡的几个人跑出去吐了。 黄安蹲在尸体旁,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对岑舟和祝衡招了招手:“你好点了就过来帮我检查一下尸体。” 祝衡蹙眉,眼里全是嫌弃,把岑舟往前推推,示意让他去。 岑舟捂着鼻子上前,黄安让他帮忙把尸体侧过来。 “有什么东西吗? 尸体肚子上有个大洞,肠子流出来缠在一团。 他看见那团肠子中间好像有些黄色的东西,黄安拨开一些肠子,有些黄色的东西露了出来,上边都是血,看不出原样。 “好了,走吧。”黄安把尸体翻下来,“没什么可看的了,去洗手吧。” 他们出了房间后有几个胆大的人又进去看了看,但没敢动那具尸体。周山瘫软在走廊上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岑舟把手上的血污洗掉,身上的外套也沾了不少血迹,他想起祝衡那张嫌弃的脸,不知道他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你觉得那是什么?”旁边的黄安突然问。 “嗯?你说尸体里那些黄色的东西?”岑舟还在想衣服的事,“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出现了就是线索,至于有没有用过会才知道,”黄安转而问祝衡,“你觉得呢?” “不知道,”祝衡漫不经心地说,他看了眼表,抬腿走去客厅,“快六点半了,我要吃饭。” 众人:“……” 真狠,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还有心思吃饭。 “客人们!请到客厅用餐!” 村长推着早餐推车等着他们。其他人紧张兮兮地看着村长,他清点了人数,笑眯眯地说:“23位客人都到齐了,现在请享用你们的早餐吧,不多不少,只有23份,每人只有一份,希望能合大家的口味。” 他把早餐分发到每人手中,笑眯眯地说:“好了,早餐已经发到了。浪费粮食可耻,大家要爱惜粮食不要浪费粮食,后果大家都看到了。” 众人看了看手里的早餐,脸色十分难看。村长十分满意,愉快地说道:“大家还是没能记住我说的话,你们虽然是游客,但毕竟还是客人,基本的礼貌还是要讲的。” “好了,大家牢记我昨晚说的话。祝大家用餐愉快。”村长慈祥地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众人,推着车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客厅里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手里泛着香气的热腾腾的早餐给了他们一些安慰,都找地儿坐着吃了起来。 岑舟特意把风衣沾有血渍的部分叠了起来压在屁股下,小心地挨着祝衡坐下,早餐是一个鸡蛋和一碗白粥,上面飘着一点点葱花。 祝衡没理他,反而往旁边挪了一点点。他能感觉到祝衡的低气压,估计是被他昨晚折腾紧了,没睡好的人心情都不会好的。 于是他剥好鸡蛋,赔笑着说:“别生气了,鸡蛋给你吃。” 祝衡也不客气,张开嘴就咬了上去,嘴唇碰到了他的手指,岑舟甚至还能感觉他偷摸吸溜了一下。 “我有洁癖,”祝衡咽下鸡蛋,“劝你把衣服洗干净还我,不然你死定了。” ……还是注意到了。 大早上碰到这么一出死状,众人实在没什么食欲,但比食欲更强的是求生欲,只能把碗舔的比钻石还亮。 吃完早饭后,村长推着餐车过来把碗筷收了,再次叮嘱大家要保持基本礼貌后就上楼了。 众人围坐在桌前,交流着已知信息,想推出李阳的死因,一番推测下来仍无头绪。 “还记得题目是什么吗?”黄安提醒大家,“要找到稻田村一年只能收获一季水稻的原因。” “可是要怎么找呢?”徐敏问。 “线索散落在村里的各个地方,可以组队去找找。”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虽然是考试,但不能用外面世界那套常规思维来解题。 吃了早餐,肚子里垫了底,恐怖劲儿退了下去。才六点半就起床,人群里大半都是夜猫子,不一会困乏重提上来,他们打算回房间睡回笼觉。 周山没敢回去,他就趴在客厅的长椅上将就着睡。 由于卫生间在走廊最尽头,外侧房间的人一定会经过周山的房间,一个住在岑舟对面房间的中年男人胡达路过时往里面瞥了一眼,吓得尿意全无,跑回客厅大喊:“尸体……尸体不见了!” 客厅的众人立马起身往周山房间跑去,岑舟也想跟过去看,被祝衡拉住了。 “怎么了?” 祝衡嫌弃地盯着他满是血渍的屁股,捂着鼻子说:“不用去看了,人死了没一会就会被鬼清理掉。” “哦。”岑舟尴尬地捂了捂屁股,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出去逛逛。” 剩下的23人分成三批,一批回房间睡觉,一批只敢在村长家里呆着,打算探索一下村长家房子,毕竟是住的地方,有禁忌危险程度也不会太高。 祝衡、岑舟、黄安还有梁科打算去村里转转。 看祝衡的意思,并不想和黄安待一块,好在黄安也没有同行的想法,他认为分散一点获得的线索也会更多,在院门口分开时,他塞给岑舟一个呼叫机,“有发现就呼我们。” 岑舟站在台阶上看着黄安和梁科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村子,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得裹紧了风衣。 秋老虎已过,大清早就吹凉风,还是挺考验人免疫力的,更何况他还只穿了一件风衣。 他跟着祝衡一样往远处看去,浓雾消散许多,除了村子以外,视线范围内是一望无垠的稻田,风一吹,稻杆伏低又挺起,好似金黄的波浪。 “种这么多……”岑舟喃喃道,“从我们昨天进村就没看到一个人,靠我们要收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爱收你收,我反正不陪你。”祝衡自然地伸进风衣口袋——现在应该是岑舟的风衣,掏出两颗水果硬糖,剥开塞进嘴里,“张嘴。” “你不收?”岑舟含住祝衡递过来的糖,“那不是违反规则了?” “有人会替我们收。” 祝衡把糖纸塞回风衣口袋,趁机掐了一把岑舟的腰,舌头把硬糖推到嘴巴右边,愉快地说:“好腰。” “少对我动手动脚,”岑舟无语,“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祝衡挑眉看着他,“忘了早上小命怎么保下来的?” 岑舟这才想起来,如果不是祝衡及时把门踹开,他说不定就被烧死在房间里了,那种逼真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了,至少今天不想。 他和祝衡说了早上的经过,当时大脑空白,身体根本不受控制,身体对温暖的需求也促使着他去调高温度。明明是正常的举动,却无意间触碰到了死亡条件。 “你不讲礼貌,”祝衡说,“去别人家做客,不要随便动人家的东西。” 岑舟醍醐灌顶,原来村长一直强调要保持基本礼貌,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我们洗漱就没事?” “洗漱用具一旦使用过,就是你的,”祝衡耸耸肩,“空调是主人家的东西,不是你的,当然不能随便动。” 难怪他们昨晚一进房间空调就开着,这是自动设定好的,只是简单地调整温度,也会被视作不礼貌的行为。 祝衡提醒过要注意NPC说过的话,魔鬼藏在细节中。 “走吧,我们进村看看。”祝衡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背着手走出院子。 岑舟跟着祝衡下了台阶,村长家在全村最高处,也算是最里处,屋后就是层层叠叠的山,高耸入云,看不到山顶。 随着太阳升起,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地落在屋顶上,洒在青石板路上。这里的建筑属于典型的徽式建筑,黛瓦白墙,飞雀停在马头墙上,光影错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是来旅游的。 不同于祝衡的闲庭信步,岑舟神经一直绷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踩到了死亡条件,把自己小命交代在这里。 原本死气沉沉的村落不知何时慢慢苏醒,房屋瓦舍间开始传来日常琐碎的声音,有呼喊吃饭的,有喂鸡喂鸭的,也有小孩的哭闹声。 岑舟听着非但没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后背发毛,昨天进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除了村长连鬼影都见不到,此时俨然一副适意的山水村居图,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一路经过了好几家,透过虚掩的大门看到院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一颦一笑跟常人并无异处。甚至有一户人家的小孩发现了扒在门框上偷看的岑舟,笑着大叫。 “大哥哥!大哥哥!” 小孩父母闻讯回头,两人的眼睛像装了GPS定位一样,瞬间就和岑舟对视上。 岑舟吓得连忙后退几步,撞进祝衡怀里。大叔过来把门打开,看到一个身材高挺,穿着小西服的俊俏男人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哦哟哟,你们是外地来的游客吧!”大妈此时也凑了过来,盯着祝衡满脸堆笑,砸吧着嘴说,“还得是城里的男仔,长的真俊!” 小孩跑过来想抱住祝衡的腿,对方后退一步没让他得逞,便换了个目标,抱住了岑舟的腿,仰头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岑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腿软,差点瘫下去,祝衡扶着他,掐了一把腰,开口说:“过奖了,我们受村长邀请,来这里玩几天。” 这一掐使得岑舟一激灵,立马站稳了,小孩没来得及反应,一屁股摔坐在地上,脸上笑容没了,晕乎乎地看着他。 “哎哟喃这细娃子,”大妈赶紧把儿子从地上扶起来,拍拍屁股,“我们村一年见不到几个外地人,你们又生的俊,小娃娃喜欢的紧,别见怪。” “没有没有,”岑舟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祝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这对夫妻聊着家常,大妈看着他的脸,聊的咯咯直笑。 “哎哟哟,你这娃子,讲话都不打草稿嘞!” “大妈我都48啦!哪有你讲的这么年轻,真的是夸张啦!” “小伙子,长这么俊,有没有女娃喜欢啊?” “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不要挑挑剔剔的啦,大妈给你介绍个对象,要得不啦?” 祝衡笑着跟大妈交谈着,从村子起源到风俗节日,氏族关系到经济来源,期间小孩重新抱住岑舟的腿,抬头冲他笑。 小孩子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容易团在一块,虽然天真无邪,但看久了还是有点诡异,岑舟看的头皮发麻,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给小孩,转过脸往屋子里面看,想看看有什么线索。 就是很平常的农村家庭,养些鸡鸭,干稻草捆成团放在角落,墙角放着农具,有木制的桌椅,还有给孩子做的简易的学步车。 那对夫妻见岑舟往家里看,便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屋里坐坐,祝衡笑着回拒,说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岑舟想起昨天的考试题目,趁着祝衡和夫妻二人聊的火热,开口问道:“叔叔阿姨,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播种的?为什么一年只收一次水稻啊?” 话音刚落,谈笑声戛然而止,刚才还十分热情的夫妻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机械地转头看着他。大妈弯腰用力地把小孩抱着岑舟腿的手掰开,把岑舟给他的那颗糖打落在地,牵着手回了屋。大叔冷着脸退回屋里,重新把门虚掩上。 不一会,院里再次传来夫妻俩逗孩子的笑声,好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