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江湖吗?》 第1章 第 1 章 “......玩家信息丢失......警报....玩家信息丢失” “咳咳。”一个虚幻的身影狼狈地出现在漫天的大雪里,她最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仿佛要被大雪淹没的山庄,没有顾天地间或者脑海中响起的警报,消失在天地茫茫之中。 身为华邑山庄庄主白庭之的未婚妻,兰庭染近日心情十分郁郁。当然,兰大小姐自持形象,不愿意表露在外人面前,但是心中郁结总得有可泄之处,具体表现在她往山间亭子跑的次数越发多了,到最后她干脆搬到半山上的小阁楼,对外宣称此地风水甚佳,位置极好,方便她观察哪一天山间小道突然出现未婚夫兴尽而归的帅气身姿。 山庄上下对此说法无人怀疑,兰亭染便收拾好包袱搬去了小阁楼,只是仍跟来了几个侍女照顾她的起居。 今天风和丽日,桃花灼灼,兰亭染打发随从去楼下折一支最好看的桃花,她要细细观赏。趁此机会,一个人跑到小亭子里撑着下巴走神。 记忆里这里有一场大雪,她当时还是坐在这个亭子里,山道白雪皑皑,年轻公子骑着马,身着大貉,在山道拐弯处回头向她招手道别。往前一切在那场大雪下模糊不清。回想起只觉得寒冷,而她坐在庭中,恍若天机顿开。 而此后一切甚至记不清时间,山中无岁月,她囫囵睡过一个冬天,彼时尚未搬至阁楼,一日清晨,探出窗外,有鸟雀枝头脆鸣。她才恍然开口,仿佛第一次说话:“现在是什么时节了?” 侍女答:“雨水已至,昨夜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 …… 兰亭染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江湖中人人都听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她暗自思衬:想必她前半辈子便是陷入所谓胎中之谜,那场惊天大雪必定是老天爷的启示,不忍她一辈子碌碌无为,这就是她的机缘啊。 想罢,她又有些高兴,而楼下也出现了几位粉衣侍女,怀抱桃枝,纷纷嬉笑打趣。一人抬头正好对上了兰亭染的眼睛,顿时目光一亮,开口欲喊小姐。兰亭染摇头一笑,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方看懂了她的意思,乖乖息声,一双眼睛却还是亮晶晶地盯着她,人面桃花相映红。 兰大小姐想了想,离了美人靠,片刻后再次出现,胸怀一只天青釉玉壶春瓶,大小姐半露笑目,向楼下侍女招手。 片刻后,就听见木梯上”哒哒“声连成一片,侍女们脚步轻快,穿过回廊,不一会儿就到了庭口,兰亭染在庭中笑问:“诸君可为我带来了最美的一枝桃花?” “桃花何及君美?”打头侍女笑答,正是那位配合兰亭染动作的活泼少女。 其余侍女抱怨起来:“桃青此人不讲武德,小姐招呼大家上去,她先看到,却不早早提醒!这才让她争得第一。” “便是早早提醒,也是我的桃花最好看~”侍女拉长声音。 “我从室内拿了一只瓷瓶,你们为我插花吧。”兰庭染接过了桃青的桃枝,把瓷瓶让与诸位侍女行事。 各位侍女斗志高昂,誓要一争高下。一时有人欲要出门要多拿几个花瓶来,兰亭染自无不可,于是有侍女去找容器,剩下的人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插花。 热热闹闹之中,也有人关心小姐的心情,譬如桃青,“小姐日日来这间亭子可还是思念庄主?” 其余侍女闻言艳羡,也都附和道:“小姐与庄主情谊深厚!小姐也勿要太过挂怀庄主啦,庄主朋友天下,此次出行也是为了各地友人交付喜帖,江湖上有些侠士神龙不见首尾,庄主心疼小姐辛苦,才一个人去的!” ......这便就是问题所在了,这门婚事恐有阻碍,且最大阻碍就是本小姐我。 兰亭染心中苦闷,这山庄人人都赞她与庄主白庭之天作之合,少时相识,后来一同闯荡江湖,历经艰险,方要修成正果。 但是,但是!兰亭染心中更苦,本姑娘如今宿慧觉醒,仙缘已到,你们说的一切我虽能回想,却完全无法感触啊! 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似乎就是那场大雪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好久,旁人还以为她在因为思念未婚夫而难过,其实根本是无须有的事。又或者其实她对旁人的印象也只是记忆的白幕,其实她那时候什么也想不到。在一晚春雨后,第二天她开始做梦,梦里播放着她这18年的人生,她在那人间中陆陆续续又走了一回,好像又一次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此后…她有点尴尬,又有点想捂脸。最后实在按捺不足,她舞着桃花,只在花间缝隙睁眼瞧着所有关怀的侍女,慢悠悠地回答:“不想,本姑娘巴不得他晚些回来,我还清静些。” 兰亭染将梦中开悟,今日方知我是我的心境归结于人睡如小死,每一次醒来都是全新的自己。 她自觉有点对不起白庭之白庄主,毕竟她确实也曾和他游山玩水,经历不少冒险。但如今这场婚事在即,她实在是很难真心实意像少女期待情郎一般日日忧思。 换一种角度,她日日往亭子跑也不是没有等人的缘故,但兰亭染心中有鬼,抱的是担心债主讨账的忧虑。 想到此处,兰亭染轻拍栏杆,桃青等侍女还在想是不是小姐好面子逞强的时候,这位主已经悠然跃下假山。 华邑山庄财大气粗,庄内造景比造园林,这间亭子立于重重石砌假山之上,既可俯瞰花木曲径,又以回廊连之方便人来去自如。 “小姐!”亭中侍女稍显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桃青在一众侍女中大声呼喊:“小姐这是去哪?我们可以代去啊!” “不了,我想去桃林独自走走。诸位不用跟来了。” 兰亭染回首一笑,大大方方地向桃林走去。 第3章 第 3 章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桃青的声音略有些慌乱:“小姐?”她快步进入内室,看到兰亭染单手撑着额头,一只手似乎正要掀开床帘。 桃青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听对方嗓音嘶哑低喝道:“别过来!” 桃青迟疑地停下了。 满室一时只剩下两道呼吸声,一道急促未平,一道屏息凝神。 兰亭染呼吸还没有完全平稳,她深呼吸了几次,这次开口,声音就温和了许多:“我没事,你先去屏风外等我。” 桃青并未多言,依言到屏风外等候。一息之后,兰亭染披着外袍从屏风后走出,面色微红,看似无碍。 兰亭染看到桃青,稍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她面上红晕尚未散去,又因惊梦,似有发热之症。 “......我无碍,可是吓着你了?” “小姐!”桃青像是受到了惊吓,她尖叫了一声,立马扑过去将她的外袍裹紧,又慌慌忙忙从架子上将提前备好的衣服一股脑抱了下来。 兰亭染微微咳了一声,言语有些无力:“桃青,不必如此。”但这咳声似乎更加刺激到侍女脆弱的神经,行动更利索了。 兰亭染叹了一口气,她握住桃青有些发抖的手腕,安稳地接下了其怀里的衣服,“怎么吓成这样?” 桃青没有回答,紧张兮兮地推着兰亭染回到屏风后。 兰亭染没有忸怩,很干脆的换好了衣服。 等她再次从屏风后出来,已经衣着如常,面色如往了。 她第一时间出言安抚:“我真的没事,只是昨夜睡觉有些不安份,早起无序,让你受惊了。” “还是让医师来瞧瞧吧。”桃青冷静了许多,这让兰亭染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不过郎中来诊治后,也只是说:“小姐是风邪入体,睡卧不安,正气失守所致。不打紧,我开几剂疏风散寒,安神定惊的汤药。按时煎服,很快就无碍了。” “小姐若在庄中心事不顺,千万不要隐瞒。华邑山庄就是小姐的家,万万无需独自伤神。” 医师走后,桃青侍立于侧,欲言又止。 “站着做什么?坐吧。” 桃青依言而坐,欲言又止。 “......”半晌,兰亭染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她有些头疼,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结果桃青憋了半天,第一句话却是问她是不是喜欢看书,庄内什么书都有,要是想要时兴的文章话本也能买回来。 兰亭染无言,几乎要绷不住她那张冷静的脸。她缓缓地将书抵在了自己的脸上,眉头抽动了一下。 “你就问这个?”她艰难的克制住内心真切的疑惑,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桃青也僵硬着,好一会儿,她似乎实在难以忍受这室内的一片寂静,解脱般问道:“小姐在庄内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兰亭染慢吞吞地露出脸,“你不要多想,庄内待我极好。” “我问的不是......” “桃青,你下山为我买一些话本吧。痴情男女,志怪传奇,我都不挑。”兰亭染轻轻笑了,她没有去看桃青,而是温和地下了这个命令。 桃青站了起来,约莫一晌后,“好。”她低低应声,才慢慢向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却又回来了,手里端着药,她轻轻将药放到桌前,“小姐记得按时服药。” 这次真的是彻底离开了。 兰亭染看着药,默然不语。距离医师问诊结束后不到一个时辰,这汤药温度正好,按时间来算,大概是第一时间就抓方煮药,才能这么快就端上她的案前。 “我不明白。”兰亭染轻轻开口,她端起药抿了一口。入口清凉,细品下才能尝到掩盖的苦味。 “抱歉。”一声叹息后,屋内已经不见人影,唯余一只空碗。 碗底尚温。 兰亭染准备离开华邑山庄,那个梦隐隐约约拉响了她直觉的警报,过往发生的事超出了她的设想。 她隔岸观火,想要明哲保身,却仍无法避免梦中警觉。他尚未理清警报从何而起,但至少她察觉到一点。 她对记忆里发生的事并无俯首就擒之意。 兰亭染忧心忡忡,她等不了了,等不了白庭之回来,也等不了想到怎么蒙混过关,更等不了安全退婚。 我要马上出发,兰亭染看着镜中影像,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表情是如此冷酷,在印象中,她在华邑山庄从来也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速则济,缓则不及。”她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观察,转身离开了。 至少桃青没有说错,我还真看了不少杂书。一道思绪划过脑海,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已至晌午,众人活动了一上午,多少有些许疲惫,尤其是巡逻,此时正期待着换岗休息,刺眼的阳光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假山下的阴影挪动了一下。 桃青行走在山道上,手里提着一箱从山下收集来的各种话本杂谈,正经的不正经的、有趣的板正的,桃青都以严格的眼光挑选了一些。一个妙龄女郎独自提着这么一大箱书,在山下多少会引来些奇怪的目光,桃青面不改色,行若无事,一心只想快些赶回。 希望能赶上小姐午膳。 桃青心中叹息,山道宽阔,太阳刺眼,她正欲偏向树荫,却见前方有一人,身着白衣,行于光下。 她的眼前一晃,微微眯起了眼睛,眨眼之间对方已要与她错身而过。 但到底还是没错过。 几乎是本能一般,桃青呼喊道:“......小姐。” 对方脚步一顿,停下了。 兰亭染头戴兜帽,发似云墨,簪如银蛇隐于其间微露寒芒,她微微偏头看向桃青。 “啊,是桃青啊……”兰亭染叹息道。 真是小姐!桃青讶然:“小姐一个人去哪?” 兰亭染沉默,似乎在思考怎么回复。 桃青的追问却又再次袭来:“小姐是要下山?可是庄内有何不周?” 这不太好答,但也不好不答。 兰亭染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一走了之了。但...... “桃青,华邑山庄待我很好,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出去。”兰亭染开口了,对于桃青的自责她无法安然受之。 她心里叹息了一声,视线在桃青提着的书箱和握的发紧的手间转了一圈,感到有些棘手。 “你要拦我走吗?”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但出乎意料,桃青沉默了,半晌,她才从牙齿里挤出了声:“没有这样的道理。” “啊?”兰亭染措手不及。 “小姐想要离开,华邑山庄没有拦的道理。” 桃青无奈,她侧过身让路,“小姐保重。要带上话本吗?” 兰亭染摇了摇头。 “那......我先收好,小姐若是路上无聊,随时可回来取。” 你不问我为什么下山?兰亭染疑惑地望着桃青。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再见。” 说罢,兰亭染不再犹豫,路途不短,我轻装便行,就不带话本了,她想。 桃青目送兰亭染离开,直到太阳也变了方向,她站在阳光下,却也迟迟不肯动身回去。 其实,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带我走的。 第4章 第 4 章 春雨朦朦。 “谢谢。” 兰亭染双手捧着茶杯,好久才觉得暖和了一些,细雨还在一直下,茶棚里蒸煮的热水冒着白雾,对于行人来说,实在很难抵挡住入室避雨的诱惑。 何况也只需付一杯茶水钱。 兰亭染尚不知她在一众喝茶暖胃的客人里有多显眼,她还在看雨,细雨模糊了她的思绪,似乎也释放出了她赶路的疲乏。 她想到了许多,有关梦的,有关华邑山庄的,有关穷奇道的,但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浮浮沉沉,仿佛也融化在这场细雨。 角落里的客人窃窃私语。 “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最靠内的那个人一边忍不住问起旁边的人,一边不停瞄着兰亭染。 “我怎么知道?”被他问的那位兄台无语,“你不是比我先来吗?” “哦......”,过了片刻,他又问:“你说我去打个招呼怎么样?” “......照照镜子吧兄台。”对方无奈了,那人被呛了一下,也不死心:“这位像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富家小姐......” “?你别打歪心思啊。” “想什么呢!”那人一叫,又匆忙压低了声音,“我只是觉得她好看,想要和她说说话。” “我看未必。” ...... 我耳朵不聋。兰亭染散漫的听着谈话,不作他言。 她倒是不特别在乎众人的打量,不过下次还是不戴兜帽了吧,好像更显眼了。 不管怎么样,出来就不算坏。 她轻轻哈气,感觉茶已经不算烫了。这才开始喝茶,一杯茶水下肚,兰亭染甚至想要谓叹一声。 店小二很快有添上了热水。 缓过神来,兰亭染开始有心思仔细听茶棚内的闲谈。 “......你要去前面的仙游?” 嗯?兰亭染手指微微蜷曲,她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倾听谈话。 声音逐渐清晰。“你难道不知道,最近那里十分不太平吗?那边官府许久不作为,前些日子,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失踪,而且往往一消失就是一家子!” “不能是举家搬走了吗?你也说官府不作为了。” “这怎么可能?若是要走,早走了!我听说是有厉鬼作祟!” “......口说无凭的事。”那声音弱了下去,似乎也有畏惧。 正是关键之处,却是有第三人的声音插进来了。 “不可能,那地方既无冤案也非凶地,何来鬼煞?想必是有人作乱。” “可若不是,为何还有不少大户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而且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那地方的人亲口说的。我骗你们做什么?况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地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干嘛非要冒着风险跑去?” 兰亭染又听了一耳朵情报,大体是百姓一波又一波地失踪了,而且不分贫贱,大家也一致都说是鬼祟,后面连官府都派人去调查,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事还闹得挺大。兰亭染思索,这可是去穷奇道的必经之路。而且,“我还没切身实意的感觉到行侠仗义的感受呢。”她暗想,说不定这次去看看,她对记忆里的事情也能有更多感受,就先不用急急忙忙地赶去印证梦里的预示了。 哈,我自个还得熟悉我自个。 兰亭染心中自嘲。她在路上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一个梦能让她不顾原先待时而动的打算直接出庄,可想来想去,她也只能认为是自己如今和记忆有壁,因此一遇上风吹草动,直觉就占据上风,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原先身份的桎梏。 既然都到这里了,兰亭染静静地端坐在窗边,等着这场漫长的、温润的细雨结束。 那就去看看吧。 仙游。 太阳出来后,城内的商贩又陆陆续续地重新在街坊间叫卖吆喝起来。仙游此地,官府惫懒,但商贸却称得上一句繁华。再往后走,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城镇了,所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旅人最后补给狂欢的地方。 这也是这一路以来的见闻。 一直以来,兰亭染以为穷奇道是一座人们避不开的天险,但她发现自己错了。穷奇道确实险峻巍峨,但人们只求通过,并不要求攀登那一条最危险的道路。 因此这么多年了,常年在外的游商旅人大多掌握了一到两条的安全线路,便是在城中,也可以看到商队招聘帮手一同渡过穷奇道。 正行走在城中街道,却突然被街边吗商贩招呼住了。兰亭染茫然地走了过去,面前小贩热情地推销着她的产品。 “姑娘快看!我远远看见姑娘走来,眼前一亮,就觉得我家这个簪子特别适合姑娘!您瞧,做工是一等一的精细,还是鹤形的呢!姑娘来到仙游,不如买一个搏个好彩头!” 她说的非常真挚,兰亭然深觉有理,于是掏钱买下了那支鹤形的簪子,并在对方的力荐下将它别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小贩掏出了一面铜镜边夸边转,兰亭染颇为喜爱地扶了扶,见缠花仙鹤正栖于灵蛇髻上,恍要振翅欲飞。 衬得我很有仙人之姿啊。 兰亭染愉快地开口:“您好眼力,怎么能看出我是外地人?” “哈哈姑娘莫要打趣。”小贩笑,“我自打从开春开了个小摊,来来往往也看了不少人,还未见过姑娘一样的人。” “这般好看?”兰亭染含蓄一笑。 小贩开怀:“是是,不瞒您说,像您这样一身气质的人我们这的大户人家是没有的。” “您是本地人?”兰亭染歪头。 “哎呀是啊,也待了好多年了。”小贩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可还要再看看别的?” 兰亭染眨了眨眼,婉拒了对方的推销。 兰亭染继续向前走,所视之处市声喧哗,客商络绎,她心中思量:若是户户消失这样的大事发生,怎么还会如此祥乐呢? 可流言虽怖,却总得有个依据。刚才买下簪子,对方提起她是本地人时,兰亭染暗自观察,对方并没有出现任何恐慌之意。 不过商民之间,所有所虑不一致也很常见。 人尚且不能理解自己的感情,又怎么指望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呢? 兰亭染叹气,还是先不要下定论为好。 疑点也绝非只有一处,若是人口大量失踪的恶劣案件,官府大多会在初步调查后张贴安民告示,城门人口流动很快,一向是用来通知的好地方,若是张贴,她从南门进城必定能看见,可实际上,却没有发现任何相关文书。 还是得去衙门看一看,不过,她又想起茶棚里那人说的话: “可若不是,为何还有不少大户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