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机器人男友》 第1章 小诺,你背着哥去见谁 严柏毅可能睡得太熟了,早晨起床撩开窗帘才知道昨天夜里下了一场不小的雪,一层厚厚的雪铺在院子里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他扭头看了一眼躺在旁边还在熟睡的余诺,他蜷缩着身体,努力得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不算很圆润的脸蛋带着些许红润,大部分被枕头和被子以及他有些长长的小卷毛藏了起来。 在窗帘遮盖下昏暗的卧室里,让人不禁想努力看清他的脸庞然后轻轻揉开少年皱紧的眉头。 严柏毅侧着身子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像每天早晨一样,简单洗漱完然后为他们准备早饭。 他还记得自己刚苏醒那天余诺的样子,本来圆润的脸蛋瘦的颧骨突出,再加上浓重的黑眼圈,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经过这段时间他仔细地喂养,好不容易才让余诺长回来几两肉,可不能再掉回去。 严柏毅从挂钩上取下一件淡黄色的围裙,边缘还有白色的蕾丝边。 他每次做饭都会想起他和余诺窝在沙发上网购围裙的那个下午。 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余诺带着点小心思。 他故意打开一家店铺的页面,然后推荐给严柏毅。 粉红色的格子围裙,还带蕾丝边。 严柏毅看过以后眼前一黑,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以后带着它做饭得恐怖模样。 不过反正也只是在家里带,只给小诺一个人看,只要他不嫌弃,只要他喜欢。 余诺也想象到严柏毅带粉红色蕾丝小围裙,拿着锅铲来卧室床头叫他起床吃饭得样子。 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他觉得也不能对他的哥哥太狠心,就又凑过来些点开另一个颜色:淡黄色,给严柏毅看。 余诺凑得太近,卷毛的头顶蹭到严柏毅的下巴,有点痒。 有些凌乱的头发,但却毛茸茸的,阳光刚好从旁边撒过,褐色的头发变得更加温暖。 严柏毅伸手将余诺头顶的头发慢慢捋顺,和他说:“我觉得这个也很好。” 余诺就决定下单这件了,他靠着严柏毅边下单边嘟囔:“这已经是最仁慈的啦,我们之前说好一定要给家里买蕾丝小围裙的。” 严柏毅不记得余诺说得这件事情,他半年前生了一场病忘了很多事情。 但他相信余诺说得一切。 “我记不清了,但我也想实现我们当时的约定。”严柏毅一边轻揉着余诺的头顶,一边回答道。 余诺愣了一下,从严柏毅身侧撑起身子,他靠着沙发继续在手机上填好地址,声音似乎不像一开始那么开心,带着一些忧伤,但又有些逞强。 “害,你那时候生病了嘛,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严柏毅觉得余诺好像在和他解释什么,又好像在对自己确认着什么。 “嘶!” 回忆被一滴溅起来的油滴打断,可能是鸡蛋壳上有水滴到了油锅里。 严柏毅感觉手上火辣辣的,但不算很痛。 他用水简单冲了一下。刚好余诺从卧室里出来了,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许是听到了他的动静,便问他:“哥,你怎么了?” 严柏毅甩甩手,转头一边赶快把他的鸡蛋翻个面一边回答:“没事的,就是油滴溅到手上了,就一点儿,都没什么感觉。” “小诺,你快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就好了。” 余诺听闻趿拉着拖鞋,快步走过来,踢踏踢踏的。 他拿起严柏毅的右手,仔细检查了好一阵,好在没什么大碍。 余诺撅着嘴对着严柏毅的右手上随意吹了吹,然后把它往前递给严柏毅,说:“余医生已经给你治好了,下次记得小心点嗷。” 然后又转过身去,朝着卫生间冲过去,踢踏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远。 严柏毅看着余诺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失笑,他的小诺真是一直都风风火火的,穿着拖鞋都能奏出曲儿来。 严柏毅把早餐摆到桌子上等着余诺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起吃。 他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余诺做饭,他好像天生就会这些技能,做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余诺每天早上固定时间都会外出,然后午后又会回到家里。 如果是固定时间去工作其实根本没点什么,但严柏毅对余诺的任何表现是那样敏锐。 严柏毅可以十分明显地察觉到:余诺每次出门前都会很仔细的打扮一番,他需得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不能有任何一点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 如果是工作场合太正式,他对待工作秉持着认真的态度,这倒也可以勉强说得过去。但余诺的小情绪又是那样不寻常。 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强装镇定,但缺乏条理的行为让他完全暴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 严柏毅知道,余诺是在紧张。 他每天都会对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或者是要见的人,也许是激动,也可能是害怕。 总而言之,余诺他,如此在意,他们之间的相遇。 而且每一次余诺中午回家以后,他的情绪又会和早晨截然不同。 他会两眼泛红,无比消沉。 严柏毅也询问过余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余诺每次都会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严柏毅不想把余诺逼得太紧,就好像他咄咄逼人就为了问出余诺每天上午都去见谁。 严柏毅并不想闹的那么不体面,于是他打算今天上午偷偷跟着余诺,然后把一切都搞清楚。 余诺如果知道严柏毅跟踪他的事情,那他一定会很生气。但严柏毅并不能对这一切都表现得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他迫切的想知道余诺到底是去找谁,他到底是那样在乎什么东西,而且还只字不愿同他讲。 但严柏毅到底还是在心里又狠狠纠结了一番,毕竟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和小诺生出什么嫌隙。 但话又说回来,他偷偷地跟着余诺,只要他足够小心,那余诺将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只是太在乎余诺的人身安全,他担心他每天上午都会受很大的委屈。 当然,作为余诺信任的哥哥,他也有责任帮余诺认清一些不太好的人的真面目,防止他遇人不淑。 在他们吃过早饭后,余诺像往常一样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搭配衣服,一个红色小领结和深蓝色小领结在白衬衫的宽角领前换来换去。 严柏毅倒觉得两个都很不错,红色活泼热烈,蓝色沉稳大气。戴在小诺身上都显得如此精致可爱。但他可并不想给出建议,他都还不知道余诺那么认真地打扮到底是去干什么。 终于余诺也是一切都准备就绪,把自己包装得如此精致,好像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咔哒——”门关上了。 余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严柏毅将跟踪必备的帽子口罩准备好,走到窗帘后,注视着余诺走到小区道路的尽头。 他手机的屏幕上俨然是一个定位装置,地图上代表着余诺的红色圆点与代表严柏毅自己的绿色圆点渐行渐远。 严柏毅早已在余诺小皮鞋上偷偷安装了定位器。余诺试穿衬衫,在不断纠结到底带哪个领结的时候,严柏毅就猜测到今天他会穿小皮鞋搭配自己的西装短裤。 那他会选择穿哪双?严柏毅扫视着柜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几双皮鞋,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双英伦风黑白撞色的小皮鞋上。 那是他高中时送给余诺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他记得那时余诺刚转来他们班没多久,他们也才刚熟络起来,当他得知余诺喜欢英伦风的穿搭后,他托朋友联系到一个小众工作室,定制了一双小皮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余诺。 那双皮鞋被保存得很好,他鬼使神差的把他拿了起来,将定位器粘在了鞋跟前的凹陷处。 不过好在他运气不错,余诺刚好也选择了穿同一双皮鞋。 严柏毅不用在心里多胡乱猜忌几天了,今天他就会让一切真相都大白。 严柏毅害怕余诺发现他,所以他离余诺很远,偶尔能偷偷看到余诺的背影,出了小区他们分别坐上了两辆计程车,好在有定位器,他也不会跟丢。 工作日早晨的市区总是很堵,直到严柏毅看到手机上余诺的标识开始忽慢忽快的移动。 但前方依旧在堵车,严柏毅推测余诺可能选择下车跑着去赴约,但小诺体力一直不算太好,他跑一会儿就会走走休息一下,然后等休息好了又开始跑。 不是,他还开始奔跑了?!他是去见谁这么激动?这么迫不及待?着急到踩着我送你的小皮鞋狂奔去见别人?! 严柏毅可不想错过什么,他扔下一张红票连忙下车跟上余诺,以防被他甩得太远。 最后定位装置在医院的住院楼停了下来。严柏毅并不能确定余诺去的是几楼,当他赶到的时候,可能载着余诺的趟电梯停靠了五楼和七楼。 严柏毅打算在这两层碰碰运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终于通过七楼最里侧的VIP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了余诺的背影,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紧握着床上之人的手,左摇右晃的好像在说些什么。 是谁生病了? 余诺这几天一直都是来照看病人的吗?但为什么照看病人却不愿意和自己讲真话呢? 严柏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听不到余诺在说什么。但他倒是想进去看看这个病人是何方神圣,只不过想归想,现在肯定是不能冲进去。 现在进去该是一个怎么样的尴尬场景。不过对方的窝点他既然已经摸清了,下次就趁余诺没在的时候进去看望一下病人。和对方介绍自己的身份,顺便关心一下对方的病情。 第2章 小诺,你别怪哥自己进来 严柏毅在门口朝房间里探了好几眼,但依旧是一眼没看上,病床上的人平躺着,脸刚好被坐在一侧的余诺挡得严严实实。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保险起见严柏毅应该先回家然后再做打算。但余诺除了每天上午固定的时间会出门,其余都很不确定。这次要是回去,可能一时半会也再难找机会见识那人的真面目了。 一方面,他可不想再抓心挠肝多等几天;另一方面,要是多等上几天,让床上躺着的那小子出院了可再难找到他。 所以严柏毅打算今天就冒一把险,找个空子趁着余诺不在的时候让他进去探个究竟。 干等着肯定是得纯看运气,但严柏毅可不会将一切交给命运,然后坐以待毙。 节奏总得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能迎来更精彩的胜利,严柏毅打算先去护士站找找有没有可利用的机会。 冬日的神经内科总是会非常忙碌,走廊里苍白的灯光下总会有匆匆忙忙的医生护士路来路过,护士站的护士也总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运气不错,护士站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实习生,可能她的带教老师有事就让他一个人先留在护士站等着。 严柏毅摘下帽子装作急匆匆地赶到护士站,语气着急又带着恳求:“姐姐,我和哥哥一起来看望爷爷,但我们走散了,能借这里的座机给他打个电话吗?” 实习的小护士听到有人叫她,连忙抬起头来。眼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很着急的少年,俊秀的眉眼紧紧皱着,虽然带着口罩但也挡不住他的帅气。 小护士也才是个大四的年轻学生,在严柏毅的一顿恳求下也是禁不住这样的男色诱惑,她想这个男生可能还在上学没有自己的手机,况且只是借个电话这样的小事,也就没有拒绝严柏毅的恳求。 “可以呀,你用吧。” 严柏毅拿起座机拨了一通电话,但根本无人接听,直到对面传来了嘟嘟声。 严柏毅语气失落,他将电话放了回去,和小护士道谢:“谢谢姐姐,但可能我哥手机静音他没接我的电话,我再去病房里找找他吧。麻烦你啦!” 严柏毅和小护士摆摆手然后往走廊一边走去,直到他消失在过道的墙壁后,再也看不见他。他戴好帽子,从兜里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个未接来电。 座机当然打不通,因为他拨的是自己已经静音的手机,而他需要的是护士站的座机号。 他转头走到步梯间,拨通了护士站的座机号,接通后压低声音和对面说:“让716的病人家属到办公室等一下,他的主治医生要和对方说一下病人的恢复情况。” 虽然请求很奇怪,但接电话的护士还是照做了,毕竟医院的内部线又能有什么意外呢? 安全通道就在716到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严柏毅站在门后通过小窗观察,等待余诺被叫走,从病房里出来。 安全通道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通过,偶尔会有一两个可能是来不及等电梯的着急的脚步声,噔噔噔,和他的心跳逐渐重合。 他的时间不多,余诺去到办公室然后确定并没有人叫他这整个过程并不会很久,他得赶快进去好好见识一下这个躺在病床上让他的小诺牵肠挂肚的人的真面目。 当然他也没机会和那人介绍自己宣誓主权了,毕竟严柏毅可不想让他和小诺告状。只是进去最好能看看那人床头病号牌子的信息,回去狠狠调查一番。 严柏毅心跳如雷,胡思乱想一番,余光从小窗撇到余诺从他身边隔着一个安全通道的门擦肩而过。 他将门拉开,压低帽檐,转身朝716走去。 小诺,你可别怪我背着你偷偷看那奸夫到底是谁! 推开了716的病房的门,房间里很是整洁干净,但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散发着无法掩盖的衰败感。一张病床摆在房间中央,床的旁边摆着监护仪,床头上写着病人的一些信息。 但严柏毅走进房间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任何东西,床上的病人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严柏毅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床上那个人,居然和他长着一样的脸! 他怕是自己看错了,又走近了些,站到了床的一侧,低头盯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那个人。 突然,严柏毅仿佛梦中惊醒,他赶紧抬头朝病床上写着病人信息的牌子上看去,姓名那一栏俨然写着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字:严柏毅。 严柏毅狠狠倒吸一口气,全身鸡皮疙瘩骤起,帽子下压着的额头也冒出一层冷汗,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挪不动一步。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好似身处梦境之中,都显得如此奇幻,如此不真实。但他深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完完全全是现实。 他的面前是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他自己。 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严柏毅更不能让余诺发现他来过这里。毕竟余诺不愿和自己透露一点关于他每天来看望这个“特殊的病人”的事情。 而且,严柏毅虽然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很复杂,而且和他自己联系颇深,他必须找出这一切的真相。 但严柏毅已经在病房里耽误了很久的时间,现在已经没时间给他继续惊讶了,他得尽快多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严柏毅再次仔细查看了床头写着病人信息的牌子,入院时间是半年以前。他刚苏醒过来没多久,但关于这半年多的事情他都已经记不清了,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的想从自己的脑海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回忆,但他的记忆好像从高二的某个寻常的一个上学的日子就干脆利落的剪断了。而他苏醒过来后就好像默认了自己就应该十分正常的待在余诺家里。 这完全不正常! 严柏毅脑子里一大堆突然冒出来的,之前好像从未思考过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让他细思极恐。即使他的双手垂在身侧由于自己慌乱的思绪有些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决定打开那个可能装着某些有用的东西的床头柜。 床头柜有三层,严柏毅先是拉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层。 严柏毅来不及细看,他大体扫了一眼,里面装着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具,再加上床上之人从他进来开始分毫未动。严柏毅推测这个患者应该是长期卧床,大胆猜测也许他很少有能清醒的时候。 时间紧迫,严柏毅将第一个抽屉关好,拉开第二个抽屉。 抽屉里有一些杂物,有一些放在了抽屉的最里面,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用过了。一个碎了屏幕的旧手机吸引了他的眼光。 虽然手机屏幕已经摔得面目全非,但熟悉的手机型号和手机壳让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他高中的手机。他觉得手机里应该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将手机取出来,准备打开。 但只有毫无反应的黑屏——意料之中。不知是已经摔坏了还是没电关机了。 严柏毅打开了第三个抽屉,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严柏毅的病历本。 床上之人3月前由于“严重颅脑损伤后意识障碍3月余”转入这家医院。严柏毅匆匆瞥了一眼主诉,将剩下的内容用手机拍了下来——来不及看了,他已经在病房里待了很久,余诺随时可能回来。 他将一切东西复位后转身走出病房,压低帽檐,迅速潜进一旁的安全通道。 严柏毅决定趁余诺还没回家先去做点准备。 他从医院侧门离开,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不是家里而是一家大型电子产品卖场。 他将现金数好递给司机,然后下车朝着卖场旁边的一条不起眼的蜿蜒小道走去。 严柏毅穿过了几家杂七杂八的店面,在一家招牌十分陈旧的店铺停了下来。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老丁五金”,招牌右下角有一排小字,可能是招牌太过陈旧,字迹已经风化褪色,仔细看隐隐约约能看出上边写得应该是:啥都能买。 透过门面房一面模糊的玻璃让人无法看清店内的陈设,玻璃上还零零散散贴着几张广告单,门上没落锁,但如果只是单纯的路过,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一家在正常营业的店铺。 严柏毅直接上前推开店门,店里面积不大,灯光有些昏暗,货架密密麻麻塞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盒和各式各样的金属设备,不像是零售店倒更像是一个“工具库”。 “丁哥?”严柏毅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店里没有任何人回复他,严柏毅耳朵里一直传来的是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和监控电视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他扫视了一下店内没看到任何人,但严柏毅并不意外,直接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排排货架,来到店铺深处的一扇小门前站立。他抬手轻轻推开小门,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一间阳光明媚的花房映入眼帘。 花房中间有一个穿着无袖坎肩的壮汉,提着一个喷水壶站在一排排整齐的花卉前正给花浇着水,听到有人打开小门转头朝严柏毅看来。 第3章 小诺,你别自己承担 “严家小子?”壮汉面露诧异,手中喷水壶都忘了往上抬。 再见到很久没见的好友,严柏毅嘴角不经上扬,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也放松许多,脑海里鲜活回忆中的故友让他安心。 严柏毅走到壮汉跟前,抬起喷水壶,拯救了骤雨摧残的娇花。 “丁哥,我是因为养病很久没来了,但你也不用如此惊讶吧。” 丁煜回过神来,将手上水壶放到一旁架子上,示意严柏毅一起去院子另一头的屋子里。 “是有些愣神儿了,我听说你发生意外一直在国外养病,这是最近回国准备继续读书?”丁煜和严柏毅十分熟络,经久未见对朋友的担心让他这次和严柏毅的重逢中话格外的多。 ——谢谢,本人自醒来就一直在家中蜗居。读书还没准备,倒是一直给人当小媳妇呢,每天就顾着洗衣做饭,还得看着丈夫精心打扮自己去约会,这抓奸没抓到,反倒像是圈进了什么恐怖故事。 “这么久也没你小子一点儿消息,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也不懂得给你丁哥我回个短信。” ——丁哥,先不说我那会儿醒没醒,我想回短信手机也没在我手上啊。 壮汉将严柏毅领到小屋里,小屋不大,一眼看去整个屋子的格局倒是能尽收眼底,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子,倒是出乎意料的温馨舒适。丁煜看似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却将自己的小屋打理的干净整洁,窗外是他的花房,娇艳的花儿更是给屋子添了几分生机。 丁煜让严柏毅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自己去一旁的开放式厨房忙活着沏茶切水果。 平时做事游刃有余的男人,这次许是心情有些激动,絮絮叨叨的关心着严柏毅的现状,手上却不像以前那么沉稳有条理。 严柏毅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厨房和丁煜一边叙旧一边拿过水果,熟练的削皮切块。 丁煜本想让严柏毅坐回去等着,却不想他干活如此干脆利落,短短几下果盘还摆的像模像样。 “你什么时候削皮切水果这么熟练了?你这半年是去养病还是去进修厨艺啊?” 听到丁煜的询问,严柏毅思考一番却没想出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好像一直就是如此熟练,生来就会这些技能。他察觉事情或许哪里不对劲,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论什么,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丁哥知道。 “在病房里呆着无聊自己削多了,唯手熟尔。半年没见了,丁哥你这人追的怎么样了呀?”严柏毅装作打趣,就将话题揭过。 听到严柏毅提及某人,丁煜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眼神一下子就躲闪起来。快一米九的大男人装作若无其事侧身撑着厨房台面,不算白的皮肤浮上红晕倒显得格外明显。 “不算追到,但有点进展吧。他部队里忙得很,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丁煜可能以为自己语气足够平淡,但从衣领里透出的红一直窜到耳尖全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台面上绷紧的指尖暗戳戳写着四个大字:欲盖弥彰。 严柏毅知道丁煜有个暗恋了很久的人,但具体情况丁煜从没和他讲过,他也没专门问过。作为朋友他会永远支持丁煜这个教会他很多东西,帮过他很多忙的大哥、前辈,但如果他不愿说,他也不会问,而且丁煜可能并不愿意破坏自己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哥形象。 人一尴尬就会本能的想找些事干,丁煜也不例外。他急匆匆转过身,一手端着果盘一手端着茶壶,招呼着严柏毅到沙发上休息。 今天时间不剩多少了,此时此刻他想再多叙旧也不是什么好时机让他们多聊。 严柏毅直截了当的和丁煜提出了他此次最主要的目的。 “丁哥,我最近遇上了一些事,想从你这里买几个针孔监视器。” 严柏毅面色并不像刚开始那么轻松,丁煜也能察觉出来他这个年龄尚轻的朋友恐怕遇上些不小的麻烦。 严柏毅从小在父母严格的教育下长大,几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人生可谓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五年前从宴会上见到这个年轻男孩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严柏毅身上套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把他绑住,然后送往既定的道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搓圆捏扁,从头到脚塑成众人期望的模样;却唯独将这个少年炙热的内心牢牢地锁到最偏僻的角落,然后永不见天日,直到最后连他自己可能都会遗忘:少年时候的自己曾经梦想过什么,期待过什么。 丁煜在那场本来是丁家为他安排妥当的和其他世家的订婚宴上,故意带了一个妖艳的小鸭子来砸场。他把家族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已经准备好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他表现的像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时,严柏毅背着将他领来的父亲,偷偷的找到他。 “我很佩服你能这么勇敢的违背家族对你的安排,我不知道你之后有什么计划,但我想帮你,帮你在不靠家族的情况下也能完成自己的一番事业,做自己想做的事。” 丁煜十分嗤笑这个小屁孩的天真言论,但没想到这一相识便是五年之久,严柏毅也确实帮了他不少忙。让他现在完全脱离家族,也有一番自己想做的事业。 现在严柏毅有求于他,丁煜当然二话不说鼎力相助。 五年的相处,他们之间固然是有默契的。他相信严柏毅做事有分寸有把握,这件事情严柏毅并不愿同他多说,他当然也不会逼问。 丁煜从地下室里取出针孔监视器,和严柏毅讲解清楚使用方法,最后郑重叮嘱了他,旁的都暂且不说,一定要注意安全。 严柏毅将监视器收好,走出这条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他和余诺的小家。 余诺还没回来,但他现在是来不及安装监视器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应该会为余诺准备好午饭。 严柏毅将他从丁煜那得到的装着监视器的盒子拿出来,犹豫再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塞到监视器盒子里,盖好盒子,将盒子藏到了厨房橱柜的深处——余诺最不可能找的地方。 严柏毅最终还是决定将他在病房抽屉里找到的那个屏幕已经碎了的旧手机偷偷拿回来了。 虽然有不小的风险被发现,但奈何诱惑太大。他认为手机里说不准会有什么线索有关于他那没有一丝记忆的半年时光。 而且手机被放在抽屉深处,还是关机状态,应该没什么人会在意它,至少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当然,除非他运气实在太差。 虽然严柏毅现在内心格外忐忑,思绪也一片混乱,但还是轻车熟路得将午饭做好,在余诺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成功将饭都端到了桌子上。 余诺像往常一样,中午回到家里心情总会有些低沉。简单得和严柏毅打了个招呼后就卧室将衣服换好,再次出现在了餐厅。 不知道是严柏毅本身心里就有鬼还是今天的余诺思绪比以往更加沉重,一顿饭吃的可以说是鸦雀无声。接近午饭的尾声,余诺打破了餐桌上的寂静。 “哥,如果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算了,哥,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严柏毅没有多问,他觉得现在余诺可能需要的不是倾诉,而是陪伴。余诺心里憋着的那件事,也许并不想让他知道,但除了他余诺也没法和别人倾诉,这件事也许很沉重,但却都压在了这个少年一个人的肩上。 严柏毅伸出左手抚上余诺卷卷的头发,抚过他耳侧的碎发,抚过他柔软的脸蛋,最后扶起他的下巴。 “小诺,一会儿吃完饭哥陪你睡午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好休息,别再那样劳累,别再那样难过,也别再那样永远心事重重,别再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了。 余诺对严柏毅也是那样重要,余诺丢失了他的快乐,丢失了他的天真。严柏毅会竭尽所能,不计一切代价找回那个没心没肺,积极乐观的小王子。 哪怕是付出他的全部。 余诺总是很破碎的,很惶恐的,只有待在严柏毅旁边他才能暂时的补上他心里的缺口。平时待在家里,余诺总是会下意识的一直盯着严柏毅的脸看,也会习惯性的黏在他旁边,但有时候又会很矛盾的克制住自己然后努力让自己独处,然后忙碌起来。 严柏毅总是那么敏锐,他总能看出余诺到底是想要什么。 余诺盯着他看,他就会把自己的脸都漏出来,大大方方的,让余诺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余诺要粘在他身边,他就会把手边的一切都放下,陪着余诺,让余诺粘着,想怎么粘就怎么粘;余诺克制自己时,严柏毅察觉出把余诺裹住的保护壳里充满了不安和害怕,他会自己找理由陪着余诺,凑在他身边。 二人吃过午饭,将卧室窗帘拉上,窝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相对而眠。 严柏毅并不困,但他喜欢听着一旁隐隐约约传来的余诺均匀的呼吸声。余诺应该已经睡熟了,严柏毅小心翼翼的伸手盖上了余诺放在枕头旁虚握着的拳头,然后又偷偷的凑近了些,也闭住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4章 小诺,我想和你共白头 昏暗的卧室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本想简单休息一下的严柏毅再次醒来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轻轻抽走握着余诺的手,打算先把中午的碗刷干净。 这些活对严柏毅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他把蕾丝边围裙摘下挂到一边,打算把余诺叫醒,中午睡太久下午容易头痛。 他缓缓打开卧室的门却发现余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光线有些昏暗,但依稀能看到余诺刚起来还有些呆愣的小表情。严柏毅看着床上的小炸毛不禁觉得好笑,他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他到卫生间绕了一道,拿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一只手扶起余诺的脸另一只手帮他将脸擦洗干净,而且着重照顾了两只睡眼惺忪的眼睛。 余诺靠在严柏毅肩头上安安静静的被伺候着,可能是被擦的舒服了,还发出一阵轻轻的叹气声,两只眼睛滴流圆,直勾勾地盯着严柏毅看。 说他大胆吧,在被看回去时余诺又会害羞的移开他的视线,真叫人对这个矜贵的小王子无可奈何。 严柏毅将毛巾放在一边,戳戳余诺的脸蛋,提出了下午一起出门的邀请:“一会儿想不想一起去超市买晚饭的食材?” 余诺听闻转头躲在严柏毅颈窝,嘴角带着一抹坏笑:“好呀,那你帮我换衣服吧。” “好呀。” 严柏毅把搂着余诺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这个坏东西总是喜欢嘴上跑火车,心里却没什么底。你真要顺着他大胆的话来做些什么,他反而会自己炸起毛来骂你两句。 “好什么呀!你这年龄和脸皮还呈正比例增长上了,快出去吧,我换完衣服和你一起出门。” 余诺头顶“轰”的一声,又把自己满脸都烧个通红。挣扎着从严柏毅怀里扭了出来,藏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出来。 冬日里许是暖气开的太足了,憋闷的卧室里,两个人红透了的耳尖都隐藏在昏暗之中,但在安静的空气里二人如出一辙的如雷的心跳还是无法隐藏。 严柏毅看着床上余诺蜷缩着藏在被窝里的一团,反手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深呼一口气,有些着急地走出卧室带上门,让余诺能安心换衣服。 可能还没到下班放学的点,冬日下午的街道,路上行人寥寥。天气有些阴沉,严柏毅和余诺并肩在路上走了没多久空中竟又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落下,落到余诺和严柏毅的肩头和发丝,银银点点。 严柏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烈的幸福感,他觉得和余诺这样并肩走在去超市的路上是如此平淡安逸。看着余诺卷卷的头顶上散落的几片雪花,严柏毅不禁想到了他和余诺的未来。 “小诺,雪花落在头上,将头发染白,像不像是我们两个一起白头?”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成长一起变老,相互陪伴对方直至暮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期许。 余诺没有说话,可能是严柏毅对自己说出了一些表达情谊的话后心情有些紧张,他期待余诺的回答,但他感觉沉默持续了很久。天气太冷了,就连幸福的笑容都会僵在脸上。 余诺终于打破了寂静,他一把拽住严柏毅放在身侧的手,严柏毅被拽得身子往前倾了些,余诺趁机踮起脚尖将严柏毅卫衣的帽子扣到了严柏毅的头上。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严柏毅还没作出什么反应。他的视线被卫衣帽檐遮住,低着头只能看到他和余诺相对而站的两双脚。 余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哥,今天天气太冷啦,雪落在头上要小心感冒。” 严柏毅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语的慌张,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就是孩子气地觉得他的愿望此时没得到回答,就好像他的期许再难实现。 他胸腔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想亲吻站在他前面的余诺,他无法决定未来,至少,他可以把握此刻。 他这么想了,就也这么干了。 严柏毅也抬起手将余诺卫衣的帽子扶起,双手捧住他因有些寒冷的天气而泛红的脸蛋,附身吻了上去。 余诺眼前的光线被他们的卫衣帽子遮住,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一个微凉的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又很快的分开。 严柏毅不舍得放开捧着余诺的双手,于是他又将余诺轻轻拥到怀里,低头隔着卫衣亲吻了余诺的头顶。 这一切都是短暂的,严柏毅很快就松开了余诺,他牵起余诺的手,继续往超市走去。 雪寂静地飘下来,将地面铺成一片白。严柏毅和余诺的脚步印在道路上,又渐渐被新雪覆盖,再难看清。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刚才的吻,但心里都各自装着事情,逛超市的气氛多多少少会有点沉闷。从超市回家后余诺便称自己有些工作要忙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晚饭做好。 直到第二天早上,余诺像往常一样认真打扮了一番急匆匆出门去了。 严柏毅也再次投入到自己的战斗当中。 他从厨房橱柜里掏出了被自己藏起来的盒子,按照丁煜教他的方法和自己的手机关联了以后将针孔监视器安装到了除了卫生间以外的每一个房间。 旧手机在安装监视器之前便被拿去充电了,好在手机只是屏幕被摔碎,充好电后还是能正常开机,正常运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