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直播:NPC他是病娇万人迷》 第1章 劣质剧本 深秋的雨水顺着哲学系教室的窗玻璃蜿蜒而下,将窗外那片梧桐树林晕染成模糊的水墨画。 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慷慨激昂地阐述着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理论,声音在温暖的教室里回荡,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无法真正传入林遣的耳中。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苍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一支纯黑色的钢笔。 午后的光线透过雨幕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那双漂亮的凤眼望着窗外,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正在透过这个表象世界,凝视着某种更深层、更无趣的本质。 “......因此,绝对精神通过自我异化而实现......” 教授的话音未在逻辑的转折处,林遣忽然轻声开口,音量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里激起圈圈涟漪: “如果绝对精神真的存在,那它一定无聊透顶。” 全班同学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被打断的不悦:“林同学,你对这个命题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林遣缓缓站起身。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毛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整个人像一抹即将在阳光下消散的雪。 “我只是在想,”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心脏上,“如果世界真的是绝对精神自我实现的产物,那这个充满重复、庸俗和可预测性的现实世界,岂不是证明了它本身就是一个劣质而缺乏想象力的剧本?”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有人则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 “每一天,相同的地铁线路,相同的课堂,相同的人说着相似的谎言。”林遣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不安的轻响,“连死亡都能被统计学精准预测,出生率、自杀率、意外事故率......一切都像写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缺乏新意。教授,您不觉得这样的世界,无聊得令人窒息吗?” 老教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林同学,哲学探讨的是真理,不是个人的情绪感受。” “真理?”林遣的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容美丽却毫无温度,空洞得让人心慌,“如果真理就是接受这样平庸的设定,那我宁愿活在幻觉里。” 他重新坐下,不再理会那些投来的、混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他微微侧头,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一个苍白、精致,却毫无生气的影像。 确实是个劣质剧本。他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下课铃像救赎般响起,同学们如蒙大赦,纷纷收拾东西离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红着脸走过来,手指颤抖地递给他一封粉色的信:“林、林同学,这个请你......” 林遣甚至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只是轻轻推开了那封信,动作优雅却不容置疑:“抱歉,我对可预测的情感发展没有兴趣。” 女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眶泛红,咬着唇转身跑开了。 “喂,你也太伤人了吧?”旁边的同桌忍不住低声说道。 林遣慢条斯理地将那本厚重的哲学导论合上,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比起给她虚假的希望,让她在漫长的期待中消耗情感,直接的拒绝不是更仁慈吗?毕竟,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上她。这个结局,从她决定递出情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他背起那个看起来空荡荡的单肩包,独自走进淅淅沥沥的雨中。 没有打伞,冰凉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柔软的黑发和白色的毛衣,但他毫不在意,仿佛这具躯壳的感受与他无关。 回到那个位于城市边缘、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的公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打开门,按下开关,冷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这个极简到近乎残酷的空间——白色的墙壁,黑色的金属家具,除了靠墙书架上那排排厚重的书籍,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物品。 他随手将湿透的毛衣丢在沙发上,走进浴室。 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面。他伸手,用掌心缓缓抹开一片清晰,盯着镜中那张过分精致的脸。 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瞳孔,线条优美的唇形。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好看,但他自己却觉得这张脸和这个世界一样,只是一副精致却空洞的皮囊,下面空无一物。 裹着浴袍走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录了一个小众的、充斥着各种怪谈和超自然现象讨论的论坛。这是他少数觉得还能勉强称之为“有趣”的地方,尽管大部分内容依旧幼稚得可笑。 置顶的一个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人昨晚凌晨点进过‘那个直播’吗?我他妈现在手还在抖!】 楼主用近乎语无伦次的文字描述了一个诡异的经历——深夜失眠时,他无聊地刷着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是全黑眼睛的APP。 点进去后,里面竟然是实时直播,内容真实得可怕:一群人被困在一个雾气弥漫的小镇上,必须遵守各种奇怪的规则才能活下去。更可怕的是,那些在直播里死去的人,他们的头像在楼主手机通讯录里真的变成了灰色。 下面的回复大多是在嘲笑楼主编故事骗回复,只有零星几个人用模糊的言辞表示自己也似乎见过,但都说不出具体的平台名称,记忆很模糊。 林遣漫不经心地滑动着鼠标滚轮,直到一条被淹没在嘲讽声中的回复映入眼帘: “那不是直播,是选拔。被选中的人,会收到黑色的邀请函。那不是幻觉,是另一个...现实。” 他正要点击这个用户的头像查看详情,电脑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所有的网页窗口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几秒后,绝对的黑暗中,如同血液缓缓渗出,浮现出一行暗红色的、仿佛由无数细微像素点组成的字迹: 【检测到超规格‘观测者’灵魂波动】 林遣微微挑眉,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那双向来空洞的凤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近乎...兴味的光芒。 更多的字迹,带着一种不祥的韵律,逐行浮现: 【剧本名称:潘多拉的魔盒】 【性质:无限轮回真人秀(跨维度直播)】 【观测到您对现有现实剧本的强烈排斥与非凡的洞察力,是否接受邀请,成为新剧本的演员/导演?】 下面悬浮着两个选项:【接受】和【拒绝】。按钮的样式古朴,像某种古老的火漆印章。 林遣的指尖已经悬在了鼠标左键上,几乎就要点在【接受】上。就在这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而是他发现,在选项框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更小的灰色文字: 【温馨提示:本剧场致力于呈现最极致的‘真实’,所有演出均享受系统强制人身保险,历史平均演员存活率为2.7%。祝您演出愉快。】 “存活率...2.7%?”林遣低声重复,随即,他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真实而昳丽的笑容,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近乎天真的残忍,“真是...有趣的文字游戏。” 他的唇角勾起,那双总是盛满虚无的凤眼里,第一次燃起了某种近似于期待与挑战的火焰。 鼠标,轻轻点下。 【接受】。 屏幕瞬间被无法形容的刺眼白光吞没,那光芒如此强烈,仿佛拥有了实质,要冲破屏幕的束缚。林遣下意识地眯起眼,却依旧固执地紧盯着屏幕。 白光中,最后的提示浮现,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 【请牢记:您所经历的一切,都将是真实。】 【灵魂绑定中...】 【正在为您生成专属身份...载入初始副本...】 【祝您...演出愉快。】 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吸力猛地从屏幕中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他的灵魂,要将他从这具躯壳中硬生生拖拽出去,投入另一个未知的维度。 在意识彻底被剥离、堕入黑暗的前一瞬,林遣对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白光,用一种混合着嘲弄与兴奋的轻哑嗓音,留下了他在这个“劣质剧本”中的最后一句话: “让我看看,你的剧本...能否取悦我。” 开新脑洞[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劣质剧本 第2章 绝望小镇 意识像是从冰冷的海底缓缓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慌的寂静,仿佛声音这个概念本身都被从这个空间里抽离了。紧接着,一股混合着铁锈、潮湿泥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甜腥气的味道钻入鼻腔。 林遣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层,只是一片均匀的、令人压抑的灰色。 他正站在一条肮脏破败的街道中央,脚下是龟裂的柏油路面,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黄的杂草。 街道两旁是歪歪斜斜的二三层小楼,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窗户大多破损,像一只只空洞无神的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和绝望。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身舒适的浴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粗糙、沾满不明污渍的深蓝色工装,胸前绣着一个模糊的、像是笑脸又像划痕一样的徽标。一股关于这个身份的信息流,强制性地扎入他的脑海: 【身份载入完成:情绪垃圾清运工 - 林】 【职责:定时清理小镇各处的“情绪废料”,保持街道洁净。】 【规则提示:请保持微笑。请勿在非工作时间(夜晚10点至次日凌晨6点)于户外逗留。请勿探究“情绪废料”的来源。】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那支半透明的【观测之笔】正安静地悬浮在他的意识深处,与他存在着某种灵魂层面的联结。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将其召唤。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林遣循声望去。在他不远处,或站或坐地出现了另外七个人。 三女四男,穿着打扮各异,有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有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孩,还有穿着工装裤的壮汉...此刻他们脸上都写满了茫然、恐惧和难以置信。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猛地掏出手机,疯狂地按着屏幕,脸色越来越白:“没信号...怎么可能没信号?!这是什么整蛊节目吗?” “整蛊你个头!”那个穿着睡衣,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女孩带着哭腔喊道,“我们刚才不是都在看手机吗?那个黑色的APP...”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显然,他们都有着相似的经历。 林遣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退后几步,将自己隐入一栋房屋投下的阴影里,像一个真正的、对眼前一切漠不关心的本地清洁工。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凤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冷静地记录着每一个人的反应、衣着、细微的动作和话语中的信息。 “都冷静点!”那个西装精英男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局面,但他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看来我们遇到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怎么离开。” 他的发言让慌乱的人群稍微安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 【欢迎各位演员来到‘微笑小镇’。】 【主线任务已发布:在小镇内存活7天。】 【支线任务/角色任务已分配至个人系统,请自行查看。】 【直播已开启。祝各位演出愉快。】 声音消失的瞬间,恐慌再次升级。 “存活七天?什么意思?这里很危险吗?” “角色任务?什么角色任务?” “直播?!什么直播?!” 林遣心念微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在他眼前展开。面板的样式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后台数据流般的质感。 【姓名:林遣】 【身份:情绪垃圾清运工(NPC模板)】 【主线任务:存活7天。(状态:进行中)】 【个人支线(隐藏):收集三份‘真实的情绪废料’。(0/3)】 【备注:你拥有‘观测者’权限。可对当前副本进行有限度的‘信息观测’与‘规则备注’。】 他的目光在“真实的情绪废料”上停留了一瞬。与此同时,他“听”到了来自其他方向的、细微的、压抑的惊呼声。看来,其他人也看到了他们各自那令人不安的角色任务。 “妈的!”那个穿着工装裤,被称为“老熊”的壮汉啐了一口,脸色难看,“老子的任务是...是每天晚上去镇子西边的废弃工厂巡逻一小时?开什么玩笑!” 一个穿着碎花裙,气质温婉的少妇脸色苍白,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的任务是...照顾镇长生病的女儿...”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每个人的任务都看似普通,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遣如同一个幽灵,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他甚至从工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旁边一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动作自然得仿佛他生来就在做这件事。 他的目光掠过街道。一些居民开始从那些破败的房屋里走出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朴素甚至破旧的衣服。但诡异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完全相同的、弧度标准的微笑。那笑容无比僵硬,像是用模具刻上去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死寂。 他们开始日常的活动——散步,交谈,购物。但所有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机械感,所有的交谈都像是预设好的台词,声音平板无波。 整个小镇,就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正在运转的玩偶屋。 “他们...他们怎么都笑得这么怪?”睡衣女孩声音发抖地抓住身边人的胳膊。 没有人能回答她。 林遣擦完了垃圾桶,将抹布收好。他的视线落在街道尽头,一个坐在自家门口台阶上、正对着一个破旧布娃娃微笑的小女孩身上。与其他居民那种空洞的微笑不同,小女孩的笑容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真实的情感波动? 就在这时,那个西装精英男,似乎是这群人里最快冷静下来的,他朝着一个正在“散步”的中年男人走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这位先生,打扰一下,请问...” 他的话没能说完。 那个中年男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死寂的眼睛盯着他,脸上标准化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打断了他:“新来的?记住,在这里,要微笑。” 说完,他不再理会精英男,继续迈着僵硬的步子向前走去。 精英男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这七名玩家。 林遣收回了目光。他低下头,无人看见的角落,他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勾,那支半透明的羽毛笔虚影在他指间一闪而逝。 他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面,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般地说道: “观测。” 刹那间,他的视野发生了变化。世界仿佛变成了由无数淡蓝色数据流构成的背景,而在那些行走的居民身上,他看到了如同水印般浮现的、系统的“原始剧本”: 【居民A,于上午8:15分前往中心广场,进行30分钟‘愉悦’展示。】 【居民B,于杂货店购买‘生活必需品’,并与店主进行标准化‘友好’交谈。】 【居民C,...】 所有的行为,都被精确地设定好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小女孩。在她身上,浮现的剧本是: 【小女孩D,于家门口进行‘童真’扮演,持续时间:2小时。】 但在那行字的旁边,林遣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断闪烁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红色乱码。 他没有犹豫,意识微动,【观测之笔】的笔尖在那行关于小女孩的剧本旁,轻轻一点。 没有书写任何备注,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接触。 笔尖落下的瞬间,林遣感到一阵微弱的眩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他体内抽走了一丝。同时,他“看”到那行代表小女孩的剧本,极其轻微地扭曲、波动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刻,远处那个一直对着布娃娃微笑的小女孩,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脸上那标准化的笑容僵硬了刹那,那双原本空洞的大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茫然? 旋即,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她继续对着娃娃微笑,仿佛刚才的异常从未发生。 但林遣看到了。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如同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光芒。 “有点意思...”他无声地自语。 而在他看不见的、某个更高维度的“直播间”里,零星的几条弹幕飘过: 「哇,这个新人副本开场就好压抑!」 「那个躲在阴影里的清洁工小哥是谁?长得挺好看,但好像是个NPC?」 「快看那个西装男吃瘪的样子,笑死,规则都没搞清就敢乱搭话。」 「没人觉得那个小女孩刚才有点怪吗?好像卡顿了一下?」 「错觉吧?这种低级副本的NPC都是量产型,能有啥问题。」 林遣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群惊慌失措的玩家,看着这个诡异微笑的小镇,苍白的脸上,那抹空洞的微笑似乎真切了一分。 他知道,这个剧本,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无聊。 第3章 规则至上 那滩迅速扩大的、粘稠的暗红色,在灰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眼。 前一秒还在因为自己的任务而低声咒骂的工装裤壮汉“老熊”,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地上一道长长的、被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街道拐角处的浓雾里,消失不见。 浓雾仿佛有生命般,在吞噬了“猎物”后,缓缓蠕动着,平复下来,恢复了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 死寂。 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剩余的六名玩家。 睡衣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碎花裙少妇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西装精英男扶住了她,但他自己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戴眼镜的男生瘫坐在地,□□处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规...规则...”精英男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些依旧挂着标准微笑、对刚刚发生的恐怖事件视若无睹,继续着他们程式化生活的居民,“夜晚...不能待在户外!现在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没有太阳,没有星辰,根本无法判断具体时间。 恐惧像无形的冰锥,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遣依旧站在阴影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他甚至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欣赏一幅并不算太出色的抽象画,观察着那滩血迹的喷溅形态和拖拽轨迹。 他的意识深处,【观测之笔】微微发烫。刚才那一瞬间,当浓雾席卷而来时,他本能地对着老熊所在的位置进行了“观测”。 他看到的数据流是: 【玩家‘老熊’,触发规则:非工作时段户外滞留(判定:夜晚)。执行清除程序。】 【清除方式:雾隐。】 信息很简短,但确认了他的部分猜测。这个小镇,规则至上,违反即死。而“夜晚”的判断标准,似乎并非依赖自然光,而是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更绝对的机制。 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一个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的黄毛青年身上。 这个青年从出现开始就眼神闪烁,显得格外焦躁。林遣记得,在老熊被拖走前,这个黄毛似乎悄悄脱离了大部队,往街道另一头溜达了几步,又脸色大变地跑了回来。 心念微动,【观测之笔】的感知无声无息地延伸过去,如同无形的触角,轻轻触碰了一下黄毛青年。 一段更具体的“剧本”浮现在林遣的“视野”中: 【玩家‘黄毛’,角色:游手好闲的混混。】 【个人支线任务:于今日下午3点前,从杂货店老板处‘借’到100信用点。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一项身体机能。】 林遣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看来,不仅仅是生存,这些个人支线任务本身就充满了恶意和危险。失败惩罚是“随机剥夺一项身体机能”?真是残酷的设定。 他不再理会那群陷入恐慌的玩家,转身,像真正的清洁工一样,推起了停放在阴影里的一辆老旧的、散发着异味的手推式垃圾车。车轮发出吱呀的呻吟,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他需要开始他的“工作”了。一方面是扮演好NPC的角色,另一方面,他需要寻找“真实的情绪废料”。 按照身份信息的指引,他朝着小镇的“中心广场”方向慢吞吞地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居民都对他视若无睹,或者说,他们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除了那永恒不变的微笑。 中心广场比街道更加“繁华”一些。有更多的居民在这里进行着“社交活动”,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脸上挂着笑,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有人在长椅上“休息”,面带微笑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还有一个穿着旧西装、站在一个破木箱上的男人,正在情绪“激昂”地发表着关于“小镇幸福生活”的演讲,尽管他的语调平直得像在念说明书。 整个场景,和谐得令人毛骨悚然。 林遣推着车,开始清理广场边缘的几个垃圾桶。 桶里是一些普通的、腐烂的生活垃圾。但他的【观测之笔】能“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在这些物理垃圾之上,弥漫着一缕缕极其淡薄的、灰白色的“情绪能量”。它们散发着一种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愉悦”感。 这就是系统定义的“情绪废料”?这些不过是维持这个虚假乌托邦运转后产生的、无用的残渣。不是他要找的“真实”。 他不动声色,继续工作。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扫过广场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 他的异常行为,或者说,他过于“正常”的NPC行为,终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是那个西装精英男。他似乎强行压下了恐惧,开始尝试寻找生路。他注意到了林遣——这个从一开始就异常冷静,并且似乎在遵循某种规则的“清洁工”。 精英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带,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微笑,朝着林遣走了过来。 “这位...清洁工先生?”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尽量放得平和。 林遣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过于漆黑的瞳孔平静地看着对方。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精英男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准备好的说辞卡了一下壳,才继续道:“请问...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还有,镇上的旅馆...或者我们能暂时落脚的地方在哪里?” 林遣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广场边缘立着的一个老式电子钟。钟面上显示着:【08:47】。 然后,他又指向广场另一侧,一栋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挂着“微笑旅店”招牌的三层建筑。 做完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他便低下头,继续用抹布擦拭垃圾桶的外壁,一副拒绝再交流的样子。 精英男得到了部分信息,虽然不多,但还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个NPC是可以沟通的,并且似乎遵循着“乐于助人”的设定?他道了声谢,赶紧回到其他玩家身边,分享这个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发现。 林遣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 沟通?不,他只是完成了一个NPC对被询问“常识”的标准化应答流程而已。 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寻找“真实”上。 就在他推着车,即将离开广场边缘时,他的笔尖微微震颤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看向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破损的排水口,旁边堆积着一些枯叶和泥土。 但在他的视野里,那里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但颜色迥异的能量——不是灰白,而是一种暗沉的、几乎要融入阴影的墨蓝色。 这丝能量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悲伤的、仿佛无声哭泣般的气息。 找到了。第一份“真实的情绪”。 他走上前,像清理普通垃圾一样,用扫帚将那堆枯叶和泥土扫进簸箕。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他指尖微动,羽毛笔的虚影在簸箕上方轻轻一点。 那丝墨蓝色的能量,如同受到吸引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笔尖。 【真实的情绪废料(压抑的悲伤)收集进度:(1/3)】 一股比之前更明显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一阵短暂的、如同溺水般的窒息感。这就是收集“真实”的代价?林遣微微蹙眉,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推着车,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啊——!!!” 又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玩家队伍的方向传来! 林遣回头,只见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不知为何脱离了队伍,跑到了广场中央那个演讲者的木箱附近。此刻,他正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憋成了青紫色,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倒气声。 而他周围那些原本在进行“社交”的居民,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街头表演。 “他...他刚才说那个演讲的人是个骗子...说这里都是假的...”睡衣女孩吓得语无伦次。 【规则:请保持微笑。请勿公开质疑小镇的幸福。】 冰冷的提示音似乎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响。 “救...救我...”眼镜男向着最近的精英男伸出手,眼中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精英男脸色惨白,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敢。规则的恐怖,他们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黄毛青年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碎花裙少妇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眼镜男的眼中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时—— 站在阴影里的林遣,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绝望的现场。他的指尖,在垃圾车粗糙的扶手上,几不可查地轻轻一划。 【观测之笔】于虚无中落下备注: 【清除过程中,将意外留下一个血色的‘救’字。】 笔落下的瞬间,林遣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抽离感,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大量精力,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书写这种直接干涉“清除程序”的备注,代价显然更大。 几乎是同时。 “噗通”一声,眼镜男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在地上,身体诡异地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而在他原本站立位置的地面上,一滩与老熊那里相似的暗红色血迹,正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缓缓汇聚、勾勒... 最终,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血字—— 【救】。 浓雾再次凭空涌现,裹挟着眼镜男的尸体,与那个血色的“救”字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广场上,再次恢复了“和谐”与“宁静”。居民们的微笑依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幸存的五名玩家,如同被冻结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地面,巨大的恐惧和那个血色的“救”字,深深地烙进了他们的灵魂。 西装精英男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推着垃圾车、即将消失在街道拐角的、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清瘦背影上。 是他吗? 那个清洁工... 他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而此刻,某个更高维度的直播间里,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猛地爆发: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救’字是怎么回事?!清除程序出BUG了?!」 「不对!你们看回放!是那个清洁工!他刚才手指动了一下!」 「卧槽?!这个NPC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干涉系统规则?!」 「BUG!绝对是BUG!举报了!」 「举报个屁!你们没发现吗?他的行为模式根本不像低级NPC!」 「惊了!这个新人副本里难道藏着个大佬?!」 林遣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知情,也漠不关心。 他推着吱呀作响的垃圾车,拐进了另一条更加僻静的小巷。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簇因为发现了“有趣”可能性而燃起的火焰,悄然跃动了一下。 代价不小。 但是... 果然,比那个无聊的现实,有趣多了。 第4章 旁观者的愉悦 小巷比主街更加破败,两侧的墙壁布满青苔与裂纹,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腐朽气息。垃圾车吱呀作响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林遣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连续使用【观测之笔】,尤其是最后那次直接干涉规则的“备注”,对他精神力的消耗远超预期。一种空洞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量。 但他眼底那点兴味的光,却并未熄灭,反而因为这种“代价”的真实感,燃烧得更加旺盛清晰。 他停下推车,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着。 意识沉入深处,感受着那支笔的状态。笔身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与之相连的某种“能量”也减弱了。看来,使用它并非毫无限制。 “需要...更谨慎一些。”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巷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休息了片刻,他重新推起车,开始清理巷子里的垃圾。这里的“情绪废料”更加稀薄,几乎都是那种虚假的灰白色能量,对他毫无吸引力。他的主要目的,是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观察事态发展,并恢复消耗的精神力。 与此同时,中心广场边缘,剩余的五个玩家已经濒临崩溃。 眼镜男的惨死和那个诡异的血字“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睡衣女孩蜷缩在碎花裙少妇怀里,小声啜泣着,身体不住发抖。 少妇自己也面无人色,只能机械地拍着女孩的背。 黄毛青年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周围那些面带微笑的居民,仿佛他们下一秒就会化身择人而噬的怪物。 唯有西装精英男,强行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他扶了扶歪斜的眼镜,目光再次投向林遣消失的那个巷口,眉头紧锁。 那个清洁工... 太反常了。 从一开始的冷静,到精准的指示,再到刚才...那个血字出现时,他隐约看到清洁工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是巧合吗?还是...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这个清洁工,会不会不是普通的NPC?他是否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小镇、关于这些规则的秘密?甚至...他是否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个清洁工可能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关键!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精英男深吸一口气,对其他人说道,“得找个地方落脚,搞清楚时间规则,然后...想办法获取更多信息。” 他的提议得到了下意识的附和。留在开阔的广场上,看着那些微笑的居民,每一秒都是煎熬。 五人战战兢兢地朝着林遣之前指示的“微笑旅店”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什么未知的禁忌。 林遣在小巷的阴影里,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他像个真正的幕后导演,透过巷口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演员们”的表演。 恐惧、绝望、猜疑、还有那一点点不甘消亡的求生欲...这些情绪如此真实,如此鲜活,与外面那些居民虚假的“愉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是...美妙的戏剧。”他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近乎虚无的弧度。 他享受这种感觉。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人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品味着他们最真实的反应。这比那个死气沉沉的现实世界,有趣何止百倍。 他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清理着巷子里的垃圾,同时,【观测之笔】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外蔓延。 他“看”到了旅店的方向。那是一栋老旧的三层建筑,外墙斑驳,但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居然还顽强地亮着几个字母,拼凑出“**ILE HOTEL”的字样。旅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陈旧制服、面带标准微笑的接待生。 他也“看”到了玩家们抵达旅店后,与接待生那场艰难而诡异的对话。接待生用毫无波动的语调介绍了住宿费用是一种名为“信用点”的虚拟货币,以及最重要的——旅店的规则: 【入夜后,请勿离开房间。请保持安静。】 玩家们身无分文,陷入困境。绝望再次蔓延。 林遣收回了感知。他推着车,朝着与旅店相反的、小镇更深处走去。他记得身份信息里提到,清运工有指定的休息处,通常靠近工作区域。 他的目标,是镇子的边缘,靠近那片吞噬了老熊的浓雾区。那里,或许有他需要的东西。 越往边缘走,周围的建筑越发破败,居民也越发稀少。那种虚假的“愉悦”能量也稀薄了很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隐晦、更沉重的压抑感。 终于,他在一堵爬满枯萎藤蔓的矮墙后面,找到了一个低矮的、像是工具棚的水泥房子。 门没有锁,里面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散发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这里就是“他”的休息点。 他没有进去,而是将垃圾车停在门口,目光投向矮墙之外。 墙外,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那翻滚不休的、灰白色的浓雾边界。 雾气像是活物一样,缓慢地蠕动蔓延着,隔绝了内外的一切视线和声音。站在这里,能清晰地感受到雾气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死寂。 而就在矮墙的墙角下,生长着一小片顽强的、颜色暗沉的苔藓。 在【观测之笔】的视野中,这片苔藓上,正萦绕着一缕比之前在排水口发现的、更加浓郁的墨蓝色能量。这能量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压抑悲伤,而是混合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是那些被浓雾吞噬者残留的情绪吗? 林遣走上前,蹲下身,伸出带着污渍手套的手,轻轻触碰那片苔藓。 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伴随着几个极其破碎、充满极致惊恐的意念碎片,冲撞着他的意识: “...不要...雾来了...” “...救...” “...笑...必须笑...” 碎片转瞬即逝,但那纯粹的恐惧感,却清晰地烙印下来。 第二份“真实的情绪”。 他没有犹豫,指尖微动,【观测之笔】的虚影在苔藓上方悄然浮现,轻轻一引。 那缕墨蓝色的能量挣扎了一下,仿佛不甘心被吸收,但最终还是被无形的力量剥离,融入了笔尖。 【真实的情绪废料(绝望的恐惧)收集进度:(2/3)】 “呃...” 更强的眩晕感和一阵短暂的耳鸣袭来。林遣扶住矮墙,才稳住身形。 吸收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对精神的负担果然更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浸入了冰水,思维都迟缓了一瞬。 但他脸上,却再次露出了那种发现珍宝般的、带着病态满足感的微笑。 真实... 哪怕是如此丑陋、如此令人不适的真实... 也比完美的虚假,要好上一万倍。 他回到工具棚,关上门,将外界的诡异与喧嚣隔绝。棚内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开始全力恢复消耗的精神力。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轻微的、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惊醒。 声音来自工具棚的门板。 “咚...咚...咚...” 节奏稳定,不疾不徐,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遣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之前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西装精英男。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勉强挤出来的、略显僵硬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充满了疲惫、焦虑,以及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林遣微微挑眉。他并不意外有人会找上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这个看起来最理智的家伙。 他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板,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精英男听到回应,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清洁工先生,打扰了。我们...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我们没有信用点,无法入住旅店...请问,在哪里可以赚取信用点?或者...您能否给我们一些指点?” 他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林遣沉默着。 他可以通过【观测之笔】轻易“看”到获取信用点的方式,比如完成一些小镇发布的、无意义的日常任务,比如帮忙搬运物品、打扫特定区域等等。这些信息,如同背景设定一样存在于这个副本的“数据库”中。 要告诉他吗? 或者...继续保持沉默,欣赏他们无头苍蝇般乱撞的窘迫?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门板上轻轻划过。 一种冰冷的、带着恶趣味的愉悦感,悄然浮上心头。 他喜欢看他们挣扎的样子。 就像观察玻璃箱里的蚂蚁。 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再看着他们为之奔命,似乎...也不错。 第5章 真实的悲伤 门外的精英男屏住呼吸,等待着门内那个神秘清洁工的回应。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凌迟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那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隔着门板传来,像冰冷的雨水滴落在石面上: “广场告示板。日常任务。” 只有六个字,简洁明了,吝啬得如同施舍。 精英男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有用!这个NPC真的能提供信息! “谢谢!太感谢您了!”他连声道谢,几乎要对着门板鞠躬,然后转身快步离开,要去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分享给同伴。 工具棚内,林遣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外面匆忙远去的脚步声,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愉悦。 他“看”到了告示板上的任务: 【协助杂货店老板搬运货物,奖励:5信用点。】 【清扫中心花园落叶,奖励:3信用点。】 【……】 琐碎,廉价,且毫无意义。像极了那个无聊现实世界里的打工。 但他没有告诉精英男的是——完成这些任务,需要先去镇政厅找一个名叫“汉斯”的办事员登记。而镇政厅的开放时间,是上午9点到下午5点。并且,登记需要...“微笑”。 他也没有告诉对方,旅店的住宿费,最便宜的单人间,一晚需要20信用点。 他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一个看似可行的希望。至于这条路上布满的荆棘和陷阱,需要他们自己去踩,去流血。 观察蝼蚁如何绕过障碍,或者被障碍碾碎,这本身就是演出的一部分。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继续待在昏暗的工具棚里,意识再次连接【观测之笔】。精神力恢复了一些,足以支撑他进行更精细的“观测”。 笔尖的感知如同水银,无声地漫出工具棚,流向小镇的各个角落。 他避开了玩家们所在的旅店和广场区域,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些居民身上,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与“完美微笑”有一丝不协调的存在。 他“看”到了杂货店老板在无人时,擦拭柜台的手指会无意识地用力到发白;“看”到广场上某个一直微笑的母亲,目光偶尔会空洞地追逐着嬉笑跑过的孩童,嘴角的弧度有瞬间僵硬;“看”到镇政厅里那个叫“汉斯”的办事员,在机械盖章的间隙,会极其快速地瞥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深处有一闪而逝的...厌倦。 这些细微的“杂音”,如同完美画布上的瑕疵,虽然微小,却真实存在。 但它们散发出的情绪能量,依旧混杂在大量虚假的“愉悦”中,过于稀薄,无法形成他需要的“真实的情绪废料”。 他需要更强烈的、更纯粹的“真实”。 笔尖的感知继续延伸,如同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小镇更核心的区域——那座被称为“情绪净化中枢”的白色圆顶建筑,以及...镇长宅邸。 就在他的感知即将触及镇长宅邸那扇紧闭的黑色铁门时—— 一股强大、冰冷、充满警告意味的无形屏障,猛地将他的感知弹了回来! 【警告:权限不足。禁止探查核心区域。】 脑海中响起尖锐的提示音,伴随着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林遣闷哼一声,切断了感知连接,脸色又白了几分。核心区域的防护,比他预想的要严密。 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非但没有气馁,眼底的兴趣反而更浓了。 越是禁止,越是意味着那里藏着关键,或者说,是更浓郁的“真实”。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精神力消耗不小,但还在可控范围。是时候出去走走了,也许,能亲眼“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推开工具棚的门,午后的灰色光线涌了进来。他推起那辆吱呀作响的垃圾车,再次融入了小镇死气沉沉的街道。 他故意绕开了中心广场和旅店方向,朝着小镇的住宅区走去。这里的房屋相对密集,居民也多一些。 他像一个真正的清运工,沿途清理着居民们放在门口的、分类奇怪的“垃圾”——一些枯萎却依旧被精心摆放的假花、印着标准化笑脸的废弃海报、甚至是某些居民更换下来的、表情略微磨损的陶瓷笑脸面具。 所有这些,都散发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虚假的灰白能量。 他的目光掠过一扇扇窗户,看到里面居民们“其乐融融”的景象: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面带微笑地咀嚼着看不出原貌的食物;夫妻二人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观看雪花屏的电视…… 一切都完美得像给人展示的宣传片。 直到他走到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尽头,看到那栋与其他房屋并无二致,却格外吸引他注意的房子。 房子门口的小花园里,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她穿着干净的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但与其他居民那刻板的笑脸不同,这个小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空洞,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和悲伤。 林遣记得她。是那个在广场边缘,对着破旧布娃娃微笑的小女孩。当时他利用【观测之笔】进行了一次微弱的干扰,似乎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 而现在,她连那标准化的微笑都维持不住了。 在他的“观测”视野中,小女孩的身上,正散发着一种极其纯净、却又无比沉重的暗紫色能量。那能量如同有生命的雾气,缠绕着她,散发着一种...被剥夺、被遗忘的深切悲伤。 是第三份“真实的情绪”! 而且,品质远超前两份! 林遣推着车,缓缓靠近。他没有说话,只是开始清理小女孩家门口那个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你不开心。”林遣忽然开口,声音平直,不像询问,更像陈述一个事实。 小女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规则要求微笑。”林遣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像是在背诵条例,“你违反了规则。”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那强忍悲伤的模样,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具冲击力。 “妈妈...不见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他们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但是我知道不是...” 她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裙子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们...他们不让哭...说哭是不好的...说要把悲伤...交给‘净化仪’...”她哽咽着,小小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我把妈妈的照片...藏起来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都要纯粹的暗紫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小女孩身上汹涌而出!那是最本真、最毫无保留的悲伤! 就是现在! 林遣眼中精光一闪,指尖在垃圾车扶手上轻轻一叩。 【观测之笔】的虚影在他意识中浮现,笔尖对准了那团磅礴的暗紫色能量,如同渴血的蜉蝣,发出了无声的吸引。 能量疯狂地涌向笔尖。 【真实的情绪废料(被剥夺的悲伤)收集进度:(3/3)】 【隐藏支线任务完成!】 “嗡——!”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眩晕感如同重锤般砸在林遣的脑海! 他眼前一黑,耳边响起尖锐的鸣音,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在瞬间褪去、扭曲!他不得不伸手死死抓住垃圾车的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 精神力几乎被瞬间抽空!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纯粹的、极致的悲伤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核心。 好...强烈的“真实”...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而那个小女孩,在情绪剧烈爆发之后,仿佛也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秋千上,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起来,只是那空洞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释然? 就在这时,街道另一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其他居民。 小女孩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努力地想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林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压下脑海中翻江倒海的不适感,推起垃圾车,迅速转身,消失在另一条小巷的阴影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灵魂深处因为容纳了过于强烈的“真实”而产生的、撕裂般的痛楚与那莫名的满足。 支线完成了。 代价巨大。 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唇边扯出一个虚弱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果然……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