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宿敌当老婆》 第1章 第一章 大业不及挚友 天色晴朗—— 徐寂准备找个好地方去死。 棺材是早就打好的,皇家御赐木材,非常结实且高奢。拿了根棍儿在那戳戳戳半天,徐寂把棍儿一丢,随后安然一躺、脚一蹬—— 自个儿关上了棺材板。 四周一面静谧,唯有落叶轻抚地面的声音时隐时现。睁着眼盯着漆黑一片的棺材板望了许久,徐寂才弯了弯唇,无声一笑,侧过身伸出手在隔板上写着些什么。写着写着又不知怎地把自己逗乐了,耸着肩膀笑得泪花子都从眼角溅出,浸湿了隔板。 棺材外鸟语花香。徐寂摩挲着留在隔板上的字迹,许久后忽地闭了闭眼,垂下手喃喃道:“江晏之,你可真心狠啊,我年年都给你烧纸,你年年都不肯来我梦里走一遭。” 木刺嵌入指尖,带来阵阵痛意。静默片刻,徐寂又摸摸指尖,轻叹一声道:“给你做的青团都喂谁肚子里啦?你和裴卿书在下面是玩开心了,那我呢,你连一次都不肯来看看我吗?” 风声瑟瑟。徐寂拔去指尖的刺,又忽地颤着肩膀闷笑起来:“算啦,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小气鬼了。我都快五十岁了,不适合这个称呼了。” “……” 又是沉默良久。徐寂默不作声拭去正在啪嗒啪嗒掉下的泪水,声音哽咽仿佛还在发着疼:“我就是小气鬼怎么了,你就和裴卿书好,一点都不记得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独,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枉我对你那么好,呜……” “我讨厌死你了。” “但是我……”徐寂吸着鼻子,声音好委屈:“我也好想你啊。” “我来找你好不好?”小狗儿自顾自嘀咕着:“我现在身上好疼,那小崽子一直想找人给我把病治好,压着我喝好苦好苦的药,但人要走又哪儿是药能吊得住的……好吧,虽然我和他一样,在你生病的时候也好希望好希望你留下,但是我现在依然做出了和当初一样的决定。” “你要走我放你走。我要走,他们也留不住我。” “江晏之,我来找你啦。” 小狗说完这句话,又弯起唇笑了笑,便安然闭上双眼,朝着江翎坟墓所在的方向靠了靠,好像用这样的方式便能更靠近他一些。唇角残留的毒药被鲜血冲刷,渐渐与刺目的鲜红融为一体。入骨的疼痛袭来,徐寂微微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轻声呢喃着: “江晏之……” “我……” 好疼啊。 声音像是一阵微风,微不可闻。呼吸渐渐趋于平缓,沉默良久,徐寂安然咽气。后半句话到底是随着死亡化作一阵微不可闻的风,被落叶卷走于江翎坟前腐化,再无人晓得。 *** 艳阳高照。 热气蒸腾,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吵得人心头异常烦躁。军营内,整齐划一的喝声不断回响。 “滴答——” 黏腻的汗水顺着皮肤下行,滴落在手背,带来阵阵热意。尚在睡梦中的徐寂不适地皱紧眉头,动动手指似是想睁开双眼,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困住,眼皮挣扎了几番,仍是未能睁开。 呼吸逐渐趋于急促,许久,被吵得没法的徐寂终于成功挣脱桎梏,猛地睁开双眼,起身的第一件事是给了眼前人的屁股一脚,气愤道:“吵什么呢?!” 营中瞬间变得安静无比。不知静默许久,被徐寂踹了一脚屁股的那人拍拍屁股上的灰,幽幽转身,幽幽开口:“徐寂,你踹本王?”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徐寂微微一怔。和那人面面相觑许久,徐寂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低下头望向面前的酒坛,借着酒液的反射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一张沾了灰却显得异常稚嫩的脸颊。 潦草的小揪揪。 全是破洞的衣裳。 卧槽! 徐寂瞳孔地震。 这不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吗! *** 反反复复确认了几十遍,徐寂才终于相信了自己重生这个事实。 他一思考就爱咬大拇指,尖尖的犬齿在指尖摩挲片刻,带来阵阵疼痛,终于给了他重生的第一次真实感。感受到宋琦眯眼打量的目光,徐寂掩下眸中异色,沉声开始忽悠:“宋琦,我突然想到个好办法……” “停,”宋琦满脸嫌恶地展开扇子挡在自己面前,“先把你那脏脸洗干净再和本王说话。” 徐寂:“……” 这死人还是没变。 “对了,再把你那脏衣服换换,太臭了。” “哪儿臭了?” “你要不自己闻闻呢?” 沉默片刻,徐寂慢吞吞地伸出袖子,不信邪似的凑到鼻尖前一嗅—— “呕呕呕——” *** 水汽蒸腾。 徐寂靠在浴桶旁,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脑袋一片空白,思考了许久不仅毫无头绪,反而还头疼得紧,他便索性不再思考,揉揉太阳穴,顺势坐起撑着大腿,将下巴靠在浴桶旁,刚想托腮望向营帐外,双眸却不经意瞥过铜镜—— 被自己的丑脸刺瞎双眼。 徐寂:“……” 他马上就把这张脏脸洗了! *** 吭哧吭哧在浴桶里刨吧半晌,徐寂才把脸和身上彻底洗干净。这边刚把干净衣服换好,头发还没擦干呢,下一秒,宋琦幽幽的目光便蓦地从背后传来。扇子“啪”一声被打开的声音在营帐中回响,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直到徐寂大半个身影被阴影笼罩其中,宋琦才终于摇着扇子幽幽开口: “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徐寂回忆着上辈子的剧情,顺势靠在椅背上,随手扯了一截布栓在自己腰上,便随口道:“就那样呗,你还指望我能一直困住裴卿书不成。” “……你身上的泥是和他打斗的时候弄的?” “噢,”徐寂应了一声,又摇摇头,“不是,是被人算计了掉陷阱里滚的。” “谁?” “江……”话到嘴边,徐寂话音忽地一顿,许久后才又接上:“江翎。” “那个齐刘海儿?”宋琦冷笑一声,片刻后“啪”一声收起了扇子,猛地给徐寂后脑勺来了一记,“徐寂,你他妈的给老子看清楚点,别被美色迷昏了头,他江翎可不是什么善类,更不是什么值得你托付终身的姑娘!” “哎唷——宋琦你有病吧,我又没说我要娶他!” “你最好是。” 宋琦冷哼一声,“现在裴卿书重伤,正是个进攻的好时机,你给我把握住,这次再有失误我就把你挂城门上当靶子用。” “不想被射成筛子就给我好好想办法,听到没有!” 过肩的短发垂在下巴旁,盯着镜中的自己望了许久,徐寂哪儿看哪儿满意,压根没听到宋琦在说什么。柔软的细布擦过湿润的细发,徐寂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糊弄般点点头先应了宋琦的话,才心满意足开口、寻求认同似的仰头望向宋琦:“你说我咋就长那么俊呢。” “……徐寂。” “昂。”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筛子?” “……” 沉默片刻,感知到危险来临的徐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门外,拔腿就跑。 宋琦猛地把扇子往腰间一别,拔腿就追,声音响彻云霄: “你给老子站住!!!别跑!!” *** 气喘吁吁躲了半程路,徐寂悄咪咪探出个头来,见宋琦的身影逐渐远去,才拍拍胸口将那口吊着的气顺了下来。凉茶入肚,徐寂在地上坐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他想到这儿笑得更厉害了。直到笑得泪花子都从眼角淌出,他才勉强止住笑意,顺势倒地,伸出手挡住太阳,微微眯起双眼仰头望去。 透亮的树叶映入眼帘,炽热的阳光落在手心。蔚蓝的天空中有云在徜徉,挺拔的大树有鸟在鸣叫。 他竟还活着么。 想到这儿,徐寂缓缓将手收回,抱在腹前,笑着闭起了双眼。 柔和的日光洒在脸颊,带来阵阵暖意。徐寂贪恋地感受着掌心温度,想。 他一向是一个懂得珍惜的人。 所以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又在面对施展雄才大略和早些认识江晏之的两个选择时。 他首选、且唯选江晏之。 *** 想计谋…… 才怪。 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半晌,徐寂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喜气洋洋穿上后,便凑到镜前将自己的及肩短发扎成了个小丸子。他这时候还年轻,小脸乖乖巧巧的,碎发虚虚耷拉在额前,配上那双亮晶晶的狗狗眼,好乖巧,好可爱。得意洋洋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肉,他才哼着小曲转身拿起包袱—— 跑路! 开什么玩笑,宋琦这阴晴不定的狗玩意儿,要是发现他生了二心,不把他给戳个对穿么。思来想去,只有现在主动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不仅能保住小命,还能和江翎并肩作战。 嘿。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江翎这个时期还是齐刘海的模样,徐寂就可乐。也不知道乐啥,反正就是挺开心。把自己想高兴了,脚步也变得雀跃了。 他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其余的带不走,也不想带。把东西收拾好之后,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就背着小包袱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原地。 叛入敌营!(*^▽^*) 第2章 第二章 见到老婆噜! 天色将明。 徐寂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停住脚步打开包袱喝了口水。往四周环顾一圈,瞅到一颗大石头,便哈着气给自己扇着风朝着石头走去,顺势坐下—— 哎唷! 怎么扎屁股呀! 徐寂龇牙咧嘴地弹跳起身,揉着自己被石子扎到的屁股疼得眼眶子都可红。浓密的眼睫被泪水浸湿,小狗儿才来就遭遇这样的重创,好郁闷。一脚将碎石子踹开,在原地疼得哼哼唧唧半晌,才纡尊降贵地放下自己尊贵的屁股,坐在原地哈着自己没喘过来的那口气。 好累!徐寂倒在大石头上,快累瘫了。生无可恋地看着旭日初升的天空,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他十六岁的身体怎么这么不经用! 在原地瘫了半晌,到底还是顾及着要赶路,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徐寂还是磨磨蹭蹭地起身了。跌跌撞撞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很大了。徐寂被照得睁不开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便是在这视线缺失的半秒钟里,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秒,两秒。 等缓过那阵不适的感觉,徐寂终于把手放了下来。拍拍自己手上的灰抬眼刚想继续赶路,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差点惊叫出声。 双眼蓦地瞪大,徐寂惊得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卧槽卧槽卧槽! 谁站在他面前?! “江晏之?!”徐寂结结巴巴,还存在于幻想里,高高兴兴问:“你来接我了啊!” “噗哧——” 长枪无情捅穿肩膀。 徐寂:“……” 哦。反应过来了。他和江晏之现在还是死对头。 所以这不是来接他了。 是来送他了。 嘴角缓缓淌出鲜血,留着齐刘海的漂亮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江翎一把将徐寂拎了起来,眉眼微动,开口语出惊人:“徐寂,你脑子坏掉了吧。” 徐寂眨眨眼,后知后觉“啊”了一声,刚想说句“没有啊”,却在下一秒猛地察觉到了异样。细微的声响传入耳边,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涌动。他脸色微变。 “咻——” 利箭射出。 还未等江翎反应过来,下一秒,徐寂便猛地扑倒他,和他一同滚到了巨石后。数枝箭矢与二人擦肩而过,顾不得喘气,徐寂立马起身,警惕地往四周环顾一圈,瞬间有了记忆。 他当机立断,抱紧江翎大腿不让他起身,一口气道:“有埋伏!他们藏在山里,准备引你们进去,别去!” “你……” 徐寂欢快地摇着尾巴,昂首挺胸等夸,眼睛亮晶晶的:“我好吧!” “晏之!有埋伏!撤!” 恰巧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江翎面色微微一动。反应过来后立马拎着徐寂撤离了原地。 “诶诶诶!怎么提我衣领呀!不要提我衣领呀!我要面子的!喂!!!江翎!你听不听我说话啊!” “你闭嘴吧,”从江翎手中接过徐寂,裴卿书一翻身上了马,满脸嫌弃,“俘虏还要什么面子。” 徐寂:“……” 什么俘虏啊喂!他不是主动投敌的嘛!! *** 营帐。 裴卿书一把将被绑成五花肉的徐寂扔到地面,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翎紧随其后,垂眼望着徐寂,柔软的发丝在风中飘动,淡淡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啊。” 好不容易说一次真话却遭到质疑,徐寂心碎。但心碎之际还是冲着江翎举起了合起来的双手,看起来好像小狗抱爪祈求,着急解释道:“真的没有啊!不信的话你来搜我身!或者我脱,行不行?” 见江翎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徐寂彻底天塌了,哭嗷嗷道: “晏之、好晏之,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就信我一次吧。” 裴卿书闻声,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江翎听到徐寂的称呼,脸色瞬间就红了,瞪起双眸:“你别乱叫!” 四目相对许久,徐寂蠕动到江翎面前,姿态好妖娆,像一只毛毛虫,讨好地和他贴贴蹭蹭,到处乱拱:“晏之晏之晏之晏之晏之!我真的没有骗你!骗你我变小狗儿一辈子吃不了人饭!” 江翎脸色一变,往后退一步想躲开他。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子被绑起来了身体都还这么灵活,抓着江翎的小腿就不肯松手了。裴卿书看着他俩在旁边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险些笑得岔气。补完一句“那你只有吃屎”了,在感受到江翎杀人般的目光时,又掩唇轻咳几声,正色拍拍江翎的肩膀试图安抚:“这小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别着了他的道,晏、晏之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流!” 云流? 徐寂竖起耳朵,忍不住皱了皱眉。 叫这么亲密? “哎唷——行了行了,我不笑你了晏之,你松手松手、掐得我可疼,嘶——真没笑了,你看我,我都被你掐哭了,哪儿还顾得上笑呀。” 裴卿书在一边假哭,江翎见状,这才松回手,一脚将徐寂踹开,便冷着脸出了营帐,瞧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裴卿书见他这般模样,也顾不得假哭了,赶紧跟上去叫住他:“欸——晏之!你真生气啦?等等我呀!” 营帐外。 好不容易追上江翎后,裴卿书撞了撞他的肩膀,揽着他冲他挤眉弄眼,又开始插科打诨,没个正形:“晏之,他是不是真看上你了?” 江翎脚步一顿,裴卿书便顺手撩撩他的刘海,撑着他的肩膀笑道:“脸红啥呢,诶要我说……” “裴卿书你手往哪儿放呢!谁让你撩晏之刘海了!” 徐寂恼怒的声音从营帐中传来,拖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四肢蹦蹦跳跳跳了出来,眼睛都瞪圆了。裴卿书被吼得猝不及防,反射性般将手放了下来,脑袋还懵着呢,下一秒,便见脾气一向很好的江翎攥紧双拳,转身面无表情将人又踹了回去,绑了个结实,才转身故作平静回道: “我是气的。”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却因伪装不到位岔劈了。僵在原地许久,江翎攥紧双拳蓦地加快脚步离去,耳根和脖颈却都红了。 裴卿书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捧腹大笑,嘻嘻哈哈追上了江翎的背影:“跑这么快做什么!被人家逗害羞啦?欸——等等我啊!” *** 徐寂在营帐里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个三天三夜,才终于盼到—— 裴卿书。 和他面面相觑半晌,徐寂又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江翎没来,瞬间蔫蔫儿地躺回了原地,是眼也不亮身也不动了。裴卿书见状“啧”了一声,抱着手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小腿,“装什么呢,起来!” 徐寂怕疼,但被踹两脚也没事。躺着装死不说话。其实主要是不想和他说话,因为江翎和他好,不和自己好了,徐寂有点讨厌他,所以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裴卿书盯着他看了半晌,摩挲着下巴眼眸一转,不知是想到什么,脚往后顺势勾了张板凳过来,故作无意开口:“你好像和晏之很熟啊。” 徐寂冷笑一声,想果然来了,这个讨厌的人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和江翎的关系有多好了,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没你熟。” “哟,”裴卿书双肘撑在身后的桌板上,翘起了二郎腿,觉得这人还蛮有意思,“好大的酸味,你莫不是卖醋的行商。” 徐寂不说话,兀自翻了个身,闭上双眼说了句“叫他来,问什么我都说”,便不再开口。 身后的脚步声去了又来,徐寂恹恹地垂着双眼,哭嗷嗷想着江晏之你这个讨厌鬼,我都来找你了,你居然还要让裴卿书来欺负我。想着想着把自己想难受了,眼眶一红,泪珠一滚,小脸就被泪水浸湿了,瞧起来颇为可怜。 他又瘦,年纪还小,没长个儿,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像一只雏鸟。哭起来啾啾啾的。 江翎脚步一顿。 听到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徐寂闷着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鼻音:“让江翎来,他问什么我都说。” “……” 沉默半晌,脚步声越来越近。徐寂觉得这人好不识趣,转过身刚想骂两句,却在看到江翎漂亮的脸时蓦地睁大了双眼。 许久后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顶着泪眼朦胧的双眼软着声叫他:“晏之,素你呀~” 声音有点含糊,听起来莫名让江翎心跳慢了半拍。怔了半晌,他皱眉缓过那阵不舒服的劲儿,俯身去看徐寂,将他揪了起来,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在徐寂鼻尖萦绕,想来是方才沐浴过:“你从何知道我的字?” 字? 徐寂被香气熏得七荤八素的,半晌才恋恋不舍地从里头钻了半边耳朵出来,想起来他问的是“晏之”这两个字。仰头顶着亮晶晶的双眸和他对视许久,徐寂才认真开口:“你告诉过我的。” “……一派胡言。” “真的是你告诉我的呀,”徐寂又忍不住去蹭他,把脸颊贴在他手心里想不过是三四十岁的时候而已,但不管是三十岁的晏之还是四十岁的晏之都是晏之呀,“我没有骗你。” “你、你蹭我做什么!” 江翎被他蹭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脸色一片烧红,迅速撤回手将手背在身后。谁料那热度有了支撑,不仅没有收敛,甚至还嚣张地顺着杆子往上爬,将他的脖颈也染得红红的。 徐寂没见过他脸红,尤其是十八岁的江晏之,一时间便没控制住自己,看呆了。 第3章 第三章 只想和老婆贴贴蹭蹭QAQ 身后的麻花辫随着风声在腰际舞动,额前的碎发修饰着柔和的眉眼。江翎顶着发红的双颊强装镇静,见徐寂呆呆愣愣的模样,迟疑片刻,又背着手挪挪挪,挪到他面前,“喂,你傻了?” “……” 漂亮的脸在面前放大。 ……好香。 徐寂睁大双眼。 淡淡的香味钻入鼻腔,宛若缠绕着的红线团儿,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扭扭扭绑在一起,害得他心里一团糟。徐寂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代就要说不出话来了,于是立马赶在自己就要变成那个红线团之前将宋琦的奸计全都抖了出来,顺便又表了一下自己的忠心。而后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眼睛越来越亮,又忍不住朝着他挪窝,想和他贴贴蹭蹭。 奇怪。 他怎么老想和江翎贴贴。真是诡异。 但是晏之身上好香他好喜欢呀。徐寂舒服得眯起双眼,昏昏欲睡之际险些就要躺进他怀里了。得亏这会儿江翎回过神来了,见他马上就要倒在自己胸前,赶紧一伸手将他推了回去,随后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细听脚步还有些慌乱。 被推醒的小狗:“……嘤。” *** 晚间。 在床上枕着手躺了半晌,见江翎仍是坐立不安的模样,裴卿书忍不住斜睨他一眼,拿脚蹬了蹬他的腰,“得了啊你,慌啥呢?” 江翎没说话,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散落的发垂在清瘦的脸颊旁,纤长的眼睫落在烛影中,仿佛被渡了一层鎏金,瞧起来温柔又漂亮。裴卿书琢磨着温柔这两个字,又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江翎,沉默半晌,似是想通了些什么,面色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晏之。” “嗯。” “听说他自小无父无母。” “你说……”裴卿书干巴巴开口:“他是不是把你当他娘了?咳咳——当然我没有那个意思啊,就是你、你、哎唷——反正就你长得太柔了确实有点那个感觉啊。” “云流,”江翎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瞧他:“……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裴卿书:“……” 两人对视半晌,裴卿书一滚滚进被窝里,留了个背影给他,显然是被他说得有点生气了,“哼,你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小子用意不纯,要是不想清楚我看你迟早有一天要着他的道。” “……” 江翎又不说话,裴卿书觉得有点烦躁,想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话说得太过了,一起身挠挠头刚想和江翎道个歉,却正正瞧见他吹灭烛火上了榻。 后头只好把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下,一掀被子闷进被窝里。 安静了。 *** 深夜。 江翎缓缓睁开双眼,幽幽吐了口气。 睡不着。 捏着被窝在原地躺了许久,仍是未能酝酿出睡意。见状,他只好轻叹一声,掀开被褥下了床。莹白纤细的足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耀眼,他虚虚披着寝衣,细软的发丝垂在腰际,衬得那张脸圣洁又温柔。清瘦的腕骨随着修长的指牵拉衣领的动作而微微起伏,江翎看了一眼已然熟睡的裴卿书,随后便放轻脚步,缓缓走到了营帐外。 月色正好。他来时乌云正巧散开,露出了一轮圆月。静静盯着夜空望了许久,脑中忽地没由来闪过徐寂的脸,他顿觉头疼。 他知晓自己这张脸生得确实有些偏柔,刚来从军时也有不少人将他认错。这没什么。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可他并不觉得只凭一张脸就能轻易让徐寂放弃宋琦,来投奔他。 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古怪。但线索太少,他暂时想不出徐寂的用意。 兀自琢磨半晌,又把自己想得脑袋疼。江翎干脆揉揉眉心,不想了。 夜间的风有些凉,卷过纤长的手,在胸前带来阵阵凉意。静默半晌,江翎转身扫视四周一圈,惊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朝着徐寂所在的地方走去…… *** 营帐内。 肩膀处被江翎刺出来的伤口还未好全,再加上这几日活动过多,又恶化了不少。徐寂缩在角落嚼嚼嚼啃着手上的绳索,感受着刀割般的疼痛,忍不住努起嘴皱了皱眉。 讨厌的江晏之。他再也不要和他好了。 哼。 小狗儿破坏性极强,把手中的绳索咬坏一半,觉得有点累了,便又抖抖耳朵呸呸呸几下,倒在原地不动了。休息片刻,他又来了干劲,把绳子叼嘴里刚嚼了没两下,小脸便被一道长长的阴影包裹了。 咦。 小狗呆滞半晌,嚼巴嚼巴口中的绳子,眨眨眼睛,抬眼望去。 和江翎面面相觑。 “!” 不妙! 徐寂赶紧将口中的绳子“呸”出,一心虚翻了个身将自己隐藏在角落里,闭起眼睛伪装出一副“我很好呀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你说什么绳子我才没有咬它呢”的模样,完全不打自招。 江翎:“……” 小狗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发顶上顶着的小揪揪经过这几日的摧残都变蔫儿了不少,凌乱又蓬松,随着喘气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月光之下,原本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也在血迹的侵染下显得无比凄惨。 江翎一怔,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谢林。他同徐寂一般年岁,却从未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想到这儿,视线又心不在焉地往下移,正正瞧见了徐寂正在渗血的肩膀。 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喊来人给换了肩膀上的药。 烛光婆娑。徐寂抱着自己的膝盖将下巴靠在腿上,睁大眼睛看着江翎。大夫在一旁剜肉,他却好似不知痛一般,只是专注地盯着江翎看。看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看高兴了,弯起眼睛冲江翎笑。 江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在看到他莫名的笑容时更是觉得诡异,身后阵阵发凉。本想就此逃跑,但想到自己还有事要问,又隐忍着强迫自己坐在原地不再动弹。 憋屈。折磨。 徐寂却不这么觉得。 江翎来的时候还披着寝衣,雪白的颜色好衬他。淡青色的血管在手背游走,那纤长的指还微微泛着红,应当是布着一层薄茧,不知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他还没牵过江翎的手呢……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但是晏之的手好好看啊,好漂亮好喜欢。 哎呀!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徐寂在心里跺了跺脚,甩甩头把脑袋里的小人甩掉心道了好几十遍不要不要再想了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目光又开始控制不住开始乱移。 看完手,徐寂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上移,盯着江翎的脸颊微微歪了歪头,发呆。 额前的刘海好像长长了一些,被分到两颊旁,虚虚贴着脸。身后的长发不知何时被分作两股,乖顺地垂在两肩前,发尾紧贴着腰际。些许碎发伸展到衣领里,肆意亲吻着白皙的胸膛。春色若隐若现,配上那张温柔圣洁的脸,竟让人陡然生出几分不敢再看的怯意。江翎恍然不觉,徐寂却被他疑惑的眼神弄红了脸,顶着发烫的脸颊移开目光,表情有些懊恼。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思绪一团糟,等到徐寂再次回过神来时,江翎已然走到他面前,蹲下了身,注视着他。此情此景,徐寂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婴孩牙牙学语时母亲温暖泛着清香的怀抱。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眼眶微微发了红,鼻头泛着酸,徐寂想着想着,莫名就把自己想难受了,怔怔看着江翎,眸中蓄起泪水。 雪白的身影与脑海中那道幻想出来的身影重合,徐寂嗫嚅着嘴唇,心可疼,一时间也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眼角滑下一滴泪,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喃喃道:“母亲……” 江翎身体陡然一僵。 *** 听徐寂交代完所有东西后,江翎是落荒而逃的。回去的时候把裴卿书吵醒了,任他怎么问却都不肯再开口。自个儿瞎捉摸了半晌,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半晌后不知是想到什么,又黯然垂下双眸,把额前的碎发顺到一旁,便闭上双眼躺回榻上,不再有所动作了。 躺在榻上一夜无眠。等到天刚明的时候,他便睁开双眼,掀开被褥下了榻。 把衣服规规矩矩穿上,这才来得及顾上头发。刘海长长了不少,剪刀就摆在面前,江翎见状,刚抓起剪刀准备把新长出来的头发剪掉,却在看到铜镜中那张脸时不可避免地一怔,犹豫许久,又垂眼放下手中的剪刀,随手将头发编了个辫子,便转身出了门。 练枪。 谢林坐在桌上啃着梨晃着腿,见江翎心不在焉的模样,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梨吃完,拍了拍手,便从桌上一跃而下,走到他身旁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好奇问道:“干啥呢?” 江翎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真没事?”谢林将手收回胸前抱着,斜睨着他:“自从那小子来了,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晏之?” 江翎沉默半晌,抬眼望向谢林,犹豫着开口:“唤星,你说……是不是就是因为我长这样,沅清才……” “晏之!” 第4章 第四章 老婆女装?! 身后猝不及防传来裴卿书的声音,江翎瞬间噤了声,抿着唇不说话了。瞧着他这副别别扭扭的劲儿,谢林“啧”了一声,捧起他的脸颊往他脸上狠捏了一把。直到把那张漂亮的脸捏红,他才松了手,抱着手轻哼一声:“沅清姐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晏之你就是生得比裴云流那货好。” 他刻意放轻了前半句话,没让裴卿书听到。江翎微微一怔,下一秒,清瘦的肩便被裴卿书温暖的手所覆盖,二人又隔着他吵了起来:“喂!我还没聋呢!” “就是说给你听的,”谢林叉着腰和他对吵:“晏之生得天下第一好,你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 “……唤星。” “叫他做什么?”裴卿书大大咧咧地揽着他,“他要是说旁的甚么话我都不乐意听,这话我倒挺乐意听的。” 说完,裴卿书便龇牙笑着看向他,那张艳丽却不少英气的脸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晏之确实生得天下第一好,唤星,你那张嘴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裴!云!流!你才不是人!” “嘿,你真有意思,我又没说你不是人——诶诶诶!你又打我是不是!晏之!你管管他!” “你别喊晏之!有本事别跑!我和你没完!晏之你别拉我!我今天一定要把他打哭跪下求饶!” “哟,口气倒是不小,晏之你把他松开,来啊,我先等你半炷香的时间再跑。” “你!晏之!” 谢林瞪圆了眼睛看向江翎,叉着腰跺了跺脚,显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他又欺负我!你管管他呀!” “刚才是谁说不喊晏之的,谢唤星,你出尔反尔!” “我就出尔反尔了!怎么!” 说完,谢林便红着眼眶去抱着江翎的手臂晃,“晏之、好晏之,你管管他呀,他老欺负我,我都被他气得长不高了。” “你又让我背黑锅,”裴卿书抱着手走到他身后,“你吃不好怪我,睡不好怪我,长不高还怪我,现在就剩拉屎拉不出来没怪过我了。” “粗俗!” “粗俗什么呀,”裴卿书又一把把他揽过来,“你不拉屎啊。” 谢林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裴卿书见状,哈哈大笑两声,又同他追着打闹玩儿了。两人唱这一遭戏让江翎眉眼舒展了不少,他轻叹一声,将谢林抱着揪了过来,摸摸他的脑袋,熟练地哄着他:“不同云流置气了,阿娘托人给我送了些布来,很好看,大概这么多。” 他又伸出手比了比厚度,哄小孩儿似的,拍拍谢林的肩膀,悄声同他说话:“到时候给你做套新衣服。” “嗯?”谢林竖起耳朵,眼前一亮,扒着江翎的衣领问:“新衣服?晏之你要给我做新衣服啦!好呀好呀,我不生气啦!谢谢晏之!嘿嘿。” “什么新衣服?”裴卿书凑过来,揽住二人的肩膀,像个大型挂件似的挂在了两人身上,“好啊你晏之,竟然给他做不给我做,我难过了!” “都做,”江翎熟练地捏捏两人脸颊,弯起眼睛笑,唇旁的梨涡微微凹起,“都有。” “你给他做什么,”谢林抱着手轻哼一声,阴阳怪气:“人家可是和沅清姐已经结为夫妻了,不用你做,自然有得衣服是穿。” “也对哈,”裴卿书挠挠脑袋,“我开玩笑的晏之,不用给我做的。” “无事,”江翎指节一僵,垂眼掩住眸中的黯然,轻声道:“反正偶尔闲下来也没事做。” 察觉到江翎心情的低落,谢林赶紧出来打了圆场。勉强将这一遭糊弄过去后,见他仍是心情不佳的模样,徐寂刚想再开口劝劝,下一秒,却猝不及防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 ——“不好了!匈奴突袭虞城!” 此话一出,江翎脑中的血管瞬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搏动起来,疼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来气。 被火焚烧的城,堆积成山的尸体,在火光照耀下渐渐干涸的血迹。 鼻尖萦绕的刺鼻的血腥气。 眼前一片模糊,恍然间,江翎仿佛回到了那片尸山血海。 厮杀声仿佛隔着一层屏障,在他耳边响,却始终听不真切。眼前的景象只剩下红与黑,他看见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是谁?江翎忍不住心生这样的疑惑,正想迈开脚步前去探个详细时,面前却忽地闪过一道血光,强迫他闭上了双眼。 “噗嗤——” 脸上一片温热。 是…… 江翎眼睫一颤。 ——“秦哥!!” 鲜血喷涌而出,江秦吐出一口鲜血,攥着贯穿胸口的长枪,倏而倒了地。呼吸声反复掺杂着无数根针,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江翎所在的方向,许久,眼角滑下一滴泪来,哽咽着开口: ——“江叔叔,秦儿想回家了。” 江翎眼眸一颤。 仿佛置身一片虚无的星海,他站在黑暗中,看着记忆化作碎片,不断在空中飞舞。一张又一张,宛若巨浪一般朝着他袭来,强迫他接受着那些他所失去的东西。 ——“我裴卿书一心忠君报国,从未生过二心,宋衍,为了杀我你竟是要编这样的谎话来侮辱我!” ——“裴将军,有什么话便留到底下说罢。” 他看见刀光闪过,裴卿书的头颅滚落在他的脚底。 用鲜血染红了那杆所谓“忠君报国”的长枪。 他看见挚友之子于顷刻间家破人亡,蛰伏十年受尽屈辱。 最后却又险些命丧黄泉。 还有、还有他的秦儿。 他还记得他把他捡来养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小小的一只,不到他的小腿。他亲手将他养大,看着他渐渐长到自己的腰,肩膀,再超过他。 可是、可是他的秦儿最后为什么死在战场上了呀。甚至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呀。 江翎几乎快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跪落在地,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破碎的记忆在脑中分分合合,最终定格在昨夜徐寂的唇上。浑浑噩噩喘了半会儿的气,江翎捂着心脏猛地起身,颤抖着嘴唇一翻身上了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晏之!你要去哪儿!” “唤星!把徐寂带去!” “什么?!” 谢林最后得到的是马儿后蹄扒拉出的一嘴泥。 *** 火光闪烁。 悄无声息将面前的匈奴解决后,江翎便踩上他的尸体,一翻身进了粮仓。警惕地往四周环顾一圈,入目的是门口正在相互吹牛的匈奴士兵。 看来才运来没有多久。 眉头不受控制地锁紧,江翎摩挲着手中的粮食,沉吟许久,在瞥到门口的艳丽罗裙时,忽地有了主意。 *** 红纱摇曳。 呼延祖呼噜着嘴喝完碗中的酒,便随手揽过一个舞姬,将她拥入了怀中。宛若肥猪一般庞大的双手在白皙的身体上上下游走,呼延祖摩挲着舞姬丰满的身体,眼睛却色眯眯地盯着仍在起舞的其余舞姬看。 视线扫过华美的服饰,最终定格在一截细腰上,雪白的肌肤让呼延祖呼吸一滞,视线上移,在瞧见江翎于面纱中若隐若现的红唇时,他狞笑一声,朝着他虚虚勾了勾手指,一把将怀中的舞姬推开,扯开了碍事的衣裤,用意直截了当:“你,过来。” 江翎见状,也不反抗,低眉顺眼朝着他行了个礼,便迈着脚步朝着他而去了。莹白的足与鲜红的地毯形成鲜明对比,呼延祖听到他脚腕上的铃铛随着行走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阵清香拂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心满意足地倒在榻上,露出了自己丑陋的身体,醉酒一般大着舌头道:“快点。”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想将他拽到怀中行那档子事。江翎见状,又放慢了些脚步,垂着眼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一圈,在瞥到营帐外的一缕火光时,蓦地抬起头来,一脚踹翻了呼延祖。 ——“不好了!!贤王!!我们被周人发现了!!!” 四周瞬间发生暴乱,江翎索性不再隐藏,干脆利落地拿起呼延祖盛酒的人骨,便面无表情地贯穿了他的脖颈。刀光闪过,察觉到危险来临,江翎撑着床榻一跃而下躲过剑刃,便朝前翻滚瞬间撤出了营帐外。视线有条不紊地落在角落,感受到谢林焦急的目光,江翎瞬间了然,接过他扔来的武器,眼神一凛,便瞬间刺穿了匈奴士兵的心脏。 徐寂都快看呆了。 鲜血喷涌而出,洒了几滴在江翎雪白的腰际。那截腰虽清瘦,却在动作间显得格外有力。徐寂从未见过他穿红衫,头一次见便是这般魅惑艳丽。怔怔盯着他果断的身影望了许久,徐寂感受到唇上似乎滑下了什么热热的东西,才后知后觉回过了神来。 咦。怎么越滑越下去了。 感受到谢林不敢置信的目光,徐寂疑惑地低头望去—— 看见从自己鼻腔之中滑出了几滴鲜血。 徐寂:“……!!” 谢林:“……” 夭寿啦!!他怎么看江晏之女装流鼻血啦!!!好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