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治愈她的向导是个骗子[向哨]》 第1章 01.治疗 她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脑海中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似乎要将她的大脑啃噬殆尽。 被吵得头痛欲裂之际,有人叫住她: “安羽。” 安羽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一下子便找到了方向,正要走过去,却见那人后退半步: “你实在是,让我失望至极。” 于是,记忆中最后一张明晰的面孔也变得模糊扭曲。 - 尼斯利亚城区,塔。 这座上了年头的边境塔坐落于荒凉之地,与畸变区只相隔一座城墙。此刻,一支风尘仆仆的哨兵队伍刚结束任务,正准备前往向导所在的楼层接受精神疏导。 “还真别说,在圣塔都半年没排上过精神疏导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啊。”一名队员苦中作乐地感叹。 哨兵需要向导定期的精神疏导,否则可能会患上精神力相关的病症,甚至死亡。而向导本就更为稀少,在圣塔,所有向导都优先为更有价值的哨兵们服务,像他们这样平庸的哨兵除非运气好,不然一年半载排不到精神疏导都是常有的事。 另一位队员也赞同地点点头:“是啊,我天天感觉我的脑子里有畸变种在乱爬,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别说的那么恶心……” 升降梯抵达楼层,金属门缓缓打开。一名哨兵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她的同伴叫住她:“诶诶,你走错了,是这边!” 哨兵闻言停下脚步,又确认了一眼通讯装置上的信息:“啊?没错啊?上面写的,我预约到的是二号净化室的S级向导,宿易。” “……” 一阵静默。 “怎么了?”哨兵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脸。 同伴“啪”的一声捂住眼睛:“你真的……你难道没听过这个名字吗?” “他可是引发恶**件后,被从圣塔流放的向导,原本是该被关进黑牢里的罪犯。要不是因为向导稀缺,又很少有S级,早该被处刑了。” “是啊,让他来做精神疏导,被玩死了都不知道。” 哨兵听完,额头冒出冷汗:“……哈哈哈哈,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同伴不语,只是一味摇头叹气。 “那我去退掉,重新……咦?”她举起通讯装置看了看,“上面说向导被委任紧急工作,我的预约取消了。” “哦,那没事了。” “紧急工作?是那个谁吧。听说被元家的扔到这来了,看来是真的了。” “就算是顶尖的S级,被向导切断精神联结也废了吧。哼,所以说当贵族的狗没有好下场啊。” 哨兵听他们打哑谜听得糊涂了:“哪个哪个?在说谁?” “还能是谁?就那个谁啊。” 同伴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我们这届的哨兵首席,安羽啊!” - “哨兵编号S3769,姓名安羽,登记等级为S级。” “已陷入深度狂化状态,预测成功带回的概率不足2.83%。” “提醒,该哨兵具有极高的危险性,是否确认开始疏导工作?” 辅助系统的电子音在幽暗的地下室里响起。 “确认。” 站在隔离室门口的青年说。 电子器械幽冷的蓝光映亮他的脸,轮廓漂亮而不失利落,气质清爽干净,微微上挑的眼睛含着笑意。 他身上有种奇妙的柔和氛围,仿佛能轻易抚平躁动不安的情绪,很容易令人感到亲切,非常符合世俗印象中的向导形象。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向导,犯下了虐杀圣塔数名高等级哨兵的罪行呢。 “好的,正在确认身份……” “向导宿易,已为您开放部分权限。” 隔离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各种设备运作的声音。昏迷的哨兵躺在角落里,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或许已经死了呢,宿易没什么同情心地想。他走过去,低头打量起缩成一团的身影。 哨兵躬身侧卧着,黑发凌乱地铺开,面庞苍白而毫无血色。 她穿着单薄的无袖背心和短裤,四肢都被拘束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不少伤口,最显眼的是横亘在后腰间的一道伤,透过绷带还在微微渗血。 此刻,她紧绷着唇,眉头也皱在一起,眼睫时不时不安地颤动几下,显得虚弱而可怜,就像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负伤的幼犬。 但宿易还记得被迫接手这项麻烦的工作时报告上所写的内容,因此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少女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动物,甚至远比许多外表更加凶悍唬人的家伙要危险得多。 哨兵的喉间忽然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终于脱掉手套,伸手随意拨开她额前的头发,指尖轻轻触碰上额头。 滚烫的热意顺着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哨兵下意识贴近他带着凉意的手,温热的呼息喷洒在他的腕间,如羽毛般轻扫而过,带起一阵奇异的痒。 宿易眉头一抽,克制住收回手的冲动,空闲的那只手握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靠近,然后才自己的精神力探出。 向导在给哨兵做精神疏导时,首先要突破他们的精神屏障。狂化的哨兵通常是无法维持精神屏障的,他们的精神力会失控,狂躁的精神力会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一切。 所以在治疗狂化的哨兵时,首先需要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再削弱他们的状态,最后由向导进入精神图景将哨兵带回。 探出的精神力像触碰到一团软绵绵的空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正准备像往常那样径直进入精神图景,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某种危险的气息突然逼近,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被狠狠扼住喉咙掼倒在地。 与此同时,狂乱的精神力向他铺天盖地地压来,几乎差点碾碎他的精神屏障。 后背传来清晰的痛感,耳边嗡鸣声不断。 头顶的光被挡住了,眼前落下阴影。 占据视野的是一双仿佛笼罩着朦胧纱雾的、黑沉沉的眼睛。 垂落在他身侧的发丝像蜘蛛编织的网,好似要将猎物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中,绞缠致死。 哨兵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黑眸里满是冰冷凛冽的杀意,全无方才无害的姿态。 用来控制她的电击装置早已开始运作,却丝毫没有让她的动作受阻,那些铁链和镣铐也完全形同虚设,被她悉数挣脱。 她身上有伤口被撕裂,几乎皮肉绽开。然而她跟个没事人一样,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死死制住他,然后面无表情地缓缓收紧手指。 真是不可思议。 他可是记得她被关在隔离室已经一周多了,寻常哨兵别说有行动能力了,连维持意识都不可能做到。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怪物? 脖子上的力道在逐渐勒紧,窒息感让人愈发头晕目眩。他抬起手,却不是做出反击,而是将眼前的少女虚虚环住。 一个轻柔的拥抱。 哨兵的动作终于有了停顿。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似乎掠过一丝茫然之色,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宿易没有借机挣脱,而是伸出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与此时的气场不同,哨兵的黑发十分柔软,带着毛茸茸的触感。他的手指顿了顿,才继续顺着发丝轻柔地抚摸。 “很痛苦吧?已经没事了。” 他弯起双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眼睛。 “这里没有危险,也没有人要伤害你。你做得很好,非常了不起,所以我来带你回去。” “不要再挣扎,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 她陷入了起伏的潮水中。 柔和而温暖的水浪轻轻抚过她的身体,一瞬间她仿佛回到母体的胎儿,几乎就想在潮水中闭眼睡去。 但也只是几乎。她向下望去,那暗潮涌动的、不见底的深水也能轻而易举将她溺毙。 没什么不好,脑海里有个声音说。 是啊,沉下去吧。没救了。快死掉。废物。怪物。什么都做不到。别挣扎了。没有意义。都毁掉吧—— 脑海里充斥着喋喋不休的声音,她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又要去往哪里。 水是那样宽广而宁静,好似能接纳所有痛苦。 或许,就这么…… 她缓缓倒进水里,浪潮将她包围、淹没,她仿佛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在波光粼粼的水中,耳边嘈杂不堪的声音变得微弱,意识里剧烈的灼痛感也被冲散不少。 于是,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 安羽从混沌中猛然惊醒。她环顾四周,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远,她正逐渐沉入幽深的海底。 要就这样睡去吗?她迷茫地想。 但本能替她做出选择,在窒息感袭来前,身体先一步拼命向上游去。 …… 哨兵涣散的目光逐渐有了焦距。 她眨了下眼睛,视野中的景象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唇边弯起带笑的弧度,因为离得近,连脸上细腻的肌肤纹理和略微湿润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身体的其他感官也随之恢复。比疼痛更鲜明的是带着暖意的怀抱,她半压在对方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 “……” “……” 两人沉默对视,一时相顾无言。 宿易是没想到她能直接醒过来,在他的精神暗示下,哨兵理应会陷入深度昏迷的状态才对。即便他被限制了能力的使用,也不该一点效果都没有。 安羽则在脑子里快速思考,试图根据当前的状况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被赶出圣塔,驱逐到尼斯利亚,三天前她刚到达这里,然后…… 接下来的记忆犹如被切断了一般,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意识就处于混沌状态,多半是精神图景出现了问题。 原因她也知道,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自负了。 安羽敛起多余的情绪,将注意力放回当下。她微垂眼睫,目光落在自己还掐着对方脖子的手指上。 “抱歉。” 她松开手,下意识轻轻碰了碰被自己掐伤的痕迹,没察觉到指尖下的身躯微微一僵。 眼前的青年应该是尼斯利亚塔派来治疗自己的向导,显而易见的差点被失控的她杀死。想到这,安羽不免又多说一次:“对不起。” 宿易很快从意料外的状况回过神,笑眯眯地说“没关系”。 计划出了点差错,这个哨兵的精神力强度比他想的还要高。 但所幸的是,她的心肠或许比他想象的要柔软。 宿易从哨兵身上感受到歉疚的情绪。尽管她控制得很好,这点溢出的情绪非常细微,但依旧被天生就对这类事物异常敏锐的向导捕捉到了。要知道,圣塔那群心高气傲的贵族哨兵们可不会在意寻常向导的死活。 这很好。只要能利用好这点,她依旧会变成他手里听话的工具。 而安羽也在思考。 真奇怪,她想。明明眼前的向导从表情到动作无一不在展现他的友好和善意,她却有种微妙的不适。精神域中迟迟没有散去的溺水感仿佛在发出警告—— 很危险,别信任他。 很久没写了,好手生hhh 主要是想吃口自己的产品,但找不到饭,于是又开始自己试着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01.治疗 第2章 02.握紧 宿易捂着喉咙咳嗽了几声,他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异常沙哑,这倒是没有伪装的成分,眼前的哨兵刚才可是结结实实下了死手的。 他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哨兵忽然凑过来,发丝轻轻扫过他的下巴,紧接着,颈间传来温热柔软的濡湿感。 她伸出舌头,像小狗那般轻轻舔舐伤口。 于是他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被遏止在喉间。 陌生的气息、陌生的触感、陌生的温度。思维一时断带,等他反应过来时,哨兵已经抬起头,表情看起来比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抱歉。” 她脸上的茫然太过真实,雾蒙蒙的双眸中还带着几分未消的朦胧之色,看上去无辜得可怕。 “……”他笑了笑,“没关系,你先起来。” 安羽点头,撑住地面就要借力起身,动到一半又忽然停住。 宿易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见哨兵垂眼望过来:“手。” 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搭在她背后的手臂不知何时越勒越紧,几乎是将人按在了怀里。 宿易怀疑是窒息造成的眩晕感还没过去。 “……不好意思。”他露出歉意的表情,松开手。 安羽这次顺利站起了身。 她嗅到点皮肉烧焦的味道,显然来自她自己,但她没工夫在意这个。随着她起身,包围在她周身的精神力浪潮逐渐退去,纷杂混乱的声音一瞬间再次侵袭了她的意识,每一道都如同锋利的尖刺,几乎要将大脑扎成窟窿。 安羽捂住头,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有短暂的模糊,她用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抓紧了自己的手,勉力维持住清醒,同样的错误她不想犯第二次。 把这些密密麻麻的尖刺一根根塞回脑子里远比刺向别人要困难得多,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的哨兵来说。她咬紧牙齿,嘴里逐渐蔓延开血腥味。 但好在,类似的事,她做过成千上万次。尽管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困难,也仍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 作为无法被精神疏导的哨兵,她也必须能够忍受。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便放下手,神情已经看不出异常。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她怔了怔,乌黑的眼睛都随之睁圆不少,回过神来后下意识道:“我没事。” 她表现得太过稳定,确实不像一个失控的哨兵,连系统的监测数据竟然也开始趋于正常。 但有那么一瞬间,宿易清晰感受到,哨兵原本偃旗息鼓的精神力再次躁动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暴烈。 这可不能算得上“没事”。况且,目的还没达成,他当然也不会就这样离开。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闭上眼睛。”安羽听见头顶的声音温柔地说,“我会尽力治好你。” 精神力的潮水再次将她环绕,亲昵地贴近。 她抬眼望向向导湖绿色的眼睛,这是一双宝石般剔透又漂亮的眼睛,在光的照射下流转着绮丽的光晕,拥有令人目眩的美丽。 被这样的眼睛用写满担忧与关切的目光注视,安羽不禁感到片刻恍惚。 在自然的法则中,越是美丽的事物,往往越是危险。可透过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却又是无比的真实,让人生不起挣脱的,想法。 于是她只是低头避开这样的视线,缓缓闭上眼睛。 - “情况如何?” 尼斯利亚塔的高层监控室内,女人低哑的嗓音淡淡响起。 “出了点意外,但似乎已经解决了。”站在监控画面前的男人回答。 他轻描淡写地掠过意外的内容,仿佛对隔离室里两个活人的生死毫不在意,只是着急催促:“我看那哨兵也什么事了,赶紧让他滚出来吧。” 女人并不应和,只道:“再观察看看。” “你在想什么?”男人狠狠皱起眉,“让他跟S级的哨兵接触,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就算受到塔的约束,这贱民肯定会想方法控制那个哨兵……” “那个哨兵是元家送来的。”女人淡声提醒。 “这我当然知道。”男人不满于她的打断,声音愈发尖锐,“那又怎么样?一条被元家丢掉的狗而已,死了就死了——” “蠢货。”女人的声音倏地冷下来,“谁告诉你元家放弃她了?动动你的脑子。” “S级的哨兵可不像向导那么少见,又是专程把人从圣都送到这里,又是派人来暗中监视……死了就死了?” 女人冷笑两声。 “你可以试试,到时候我们有几个脑袋能承受元家的怒火。”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心里发虚的同时不忘反驳: “我又不在你这破塔里工作,我怎么知道。行了,反正你看着办吧,到时候出问题别扯上我主人家就行。” “还有,交代给你们的事,别忘了给我办好。” 留下这几句话,男人便扬长而去。 监控室里只剩下高个女人注视着变换的监控画面,昏暗的环境里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 宿易原以为让清醒后的哨兵配合会更费事些,结果哨兵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是温驯顺从。 居然就这么相信他,简直蠢得有点可怜了。 他语气柔和,继续在她耳边轻声引导: “没错,就是这样。放轻松,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只需要全身心信任我就好……” 目光掠过少女带着血痕的苍白的脸,她紧闭着双眼,用鼻音模糊应了声:“嗯。” 他轻轻笑起来:“乖孩子。” 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初步建立,他半阖上眼。 …… 宿易来到最外层的精神屏障。 刚一进入,精神体就被扑面而来的高温和风暴席卷。 黑雾弥漫整个视野,带着几乎要将人蒸发的温度。肆虐的风暴无处不在,冷不丁地就从看不见的角落里袭来,将精神体切成碎片。 他从一次袭击中恢复,原本还算轻松愉悦的情绪也就此散去了。 他还没见过这样混乱无序的精神域,显然已经超出主人的控制。而这根本不是正常向导能穿过的精神屏障,能力稍弱些的,恐怕在刚接触到时就会遭受重创。 好在宿易也不是正常向导,他的精神体特殊,即便被切碎也能很快复原,虽然很不舒服就是了。 尽管有所准备,这次接触还是以失败告终。链接中断后,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哨兵微仰起头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他。 这样的注视很容易让人有压迫感,像是挑衅或者审视,宿易以为是哨兵对自己起了疑心,神经有一瞬的绷紧。 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控制好表情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安羽歪了歪头,然后回答道:“没有。” 她观察着向导的神情,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要糟不少,隐隐有些发白,连手指都变冷了。几缕散乱的金发被汗水黏在颈侧,上面还有她掐出的指痕,看上去颇为狼狈。 “你呢?”她带着点迟疑开口,“你受伤了?” 于是宿易这才感受到一种与猜测完全不相符的情绪,如丝线般漂浮出来,细微到可以忽略。 是担心。 这人居然是在担心他? ……真是蠢得可以。 他先是一怔,很快回过神,弯唇笑起来:“你在关心我吗?放心,我没有受伤。” 哨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可以结束了。” 她的声音淡漠,听上去没什么感情,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宿易不难想象她已经对治疗的失败习以为常,有种近乎麻木的不在乎。 哨兵推开他的手,于是他也顺势放下,当然不会也不可能是离开,而是轻轻捧住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你觉得,因为你控制不好精神力,我再继续会有危险,对吗?” 哨兵原本垂落的视线又重新放回到他身上,眼睫缓慢眨动了一下。 他叹气。 “现在是你的情况更加糟糕,哨兵小姐。” “我说过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相信我就好。” 宿易注视着她,她的眼睛很黑,但是有种冷清的朦胧感,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中。 他从里面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恍惚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竟然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 他克制住这种奇怪的冲动,干脆半真半假地坦诚道: “当然,不瞒你说,我会费尽心思治好你,是因为完成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所以也希望你能配合。” 当动机有足够的利益支撑时,在他人眼中才显得合情合理,否则很容易遭人质疑。 他这样说,安羽自然也不会再拒绝。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向导的时间而已。 她重新闭上眼,预料之中的触感却没有立刻落下,于是又疑惑睁开,恰好撞上向导的视线,他轻咳了声道:“握紧我的手。” 刚才的失败让宿易意识到一个问题,像以往那样简单的触碰恐怕不够,稍有意外就会断开精神链接。 虽然他不想跟哨兵有过多的接触,也只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安羽依言握住他的手。考虑到向导说的“握紧”,她的手指顺着指缝划入,然后紧紧扣住。 宿易唇边的笑容顿住了。 他的目光掠过两人交握的手,又落在哨兵的脸上,只见她抬起头面色如常地问:“怎么了?” “不是这样……算了。”迎上她冷淡中略带困惑的目光,他难得感到哑口无言,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喉咙里。 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他告诉自己。 然后就看见疑惑不解的哨兵试探着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 “……” “……?” 两人无言对视,气氛沉默而诡异。 你是故意的吗?他想这么问。 属于他人的触感和温度从紧贴的掌心传来,不用仔细去感受就十分鲜明,连那带着薄茧的手掌不经意间的摩挲也能带来静电流过般的痒意。 哨兵的手指扣在他的指间,分明拥有差点绞断他脖子的力量,却比他的手指要纤瘦。 还有,她的体温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思考这些东西? 意识到注意力开始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他恍然惊醒,立马止住乱飞的思绪,用一贯的笑容掩盖住所有情绪: “可以了,我们开始吧。” 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表现的像是要匆匆甩掉什么东西,安羽只是点头:“嗯。” 羽妹只需略微出手,就能将此男轻松拿捏(桀桀桀 虽然没明写,但羽妹其实有个算是前任(向导)的东西,她的一些行为逻辑和这个有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02.握紧 第3章 03.疏导 再次进入哨兵的精神域,这里的黑雾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 这样的精神屏障没有锋锐的棱角,也并非牢固的堡垒,却比什么都要危险。 因为人在面对无尽的未知事物时,很容易变得胆怯,不断质问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终点,于是煎熬的过程被无限拉长放大,许多人最终会被自己想象的恐惧逼疯。 这种心理上的折磨能摧毁意志。 宿易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去多久,雾气变得愈发浓了,不远处隐隐现出一个高大的轮廓,周围的温度也骤然上升。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影子越来越近,他感受到好似在靠近太阳的灼烧感。黑雾被锋利的前爪撕开,一头巨大的黑狼随之现出身形。 黑狼的脖颈上缭绕着一圈火焰,身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金红色纹路,每当有风暴刮在它身上,就会多出一条伤口似的纹路。这些纹路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滚烫的岩浆。 宛如神话中看守在地狱门口的怪物。 黑狼金红色的兽瞳睥睨着眼前的生物,目光冰冷阴狠,下一秒似乎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撕成碎片。 这只精神体看起来倒是比哨兵本人凶恶多了,他心想。 黑狼在风暴中巍然不动,它锁定着宿易看了会,然后缓缓踱步到他跟前,不紧不慢地围着他转了一圈,似乎是在观察这个不速之客。 宿易没有动,耐心地让它打量。 黑狼又走近了一步,它慢慢垂下脑袋,灼热的鼻息逐渐靠近,就要张开嘴—— 然后舔了他一口。 猝不及防又被舔的宿易:“……” 喜欢舔人这点倒是和主人一模一样。 像是尝到什么好吃的东西,黑狼本来竖起的耳朵往后折了折,尾巴也小弧度轻晃了两下。 怎么跟狗一样。 他不禁腹诽,伸手尝试去触碰黑狼下巴那道纹路。黑狼下意识想后退,但还是停住了,勉强低下头,让眼前的生物抚摸它的下巴。 温润如流水般的精神力覆盖上纹路,很快将其修补好,黑狼轻甩脑袋,整只狼都精神焕发了几分,看上去更加威风凛凛。 它开心地抖抖耳朵,但还是很高冷沉稳。黑狼伏低身体,在他面前趴下,然后拿嘴筒子拱了他几下,张开嘴。 ……嗯? 宿易一时没弄明白它的意思。 见他没有动作,黑狼不解,伸出爪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轻轻刨了刨,随后张嘴低头。 宿易友善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 “等等——” 哨兵的精神体往往会带领向导前往精神图景寻找哨兵,他终于理解了黑狼的意思,但为时已晚。 黑狼嗷呜一口把他叼进嘴里。 精神体的嘴巴里当然没有唾液或者难闻的气味,只是感觉比较怪异而已。 风暴依旧肆虐,但哨兵的精神体将他叼在嘴里,这里便如同安全的堡垒,再也感受不到风暴和高温。 不知穿行了多久。 再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景色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崩解的废墟之中,火焰在熊熊燎燃。 漫天的火光连绵成海,将布满裂痕的天幕映照成不详的猩红色,到处遍布着焦黑的残骸,生命似乎就此绝迹。 精神图景与哨兵的内心世界息息相关,存在于他们深层的意识里,精神图景的景象往往也能反映出哨兵的状态。 有的是哨兵珍贵的回忆,深藏在潜意识里的情感,无法忘怀的伤痛,等等,无一不是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痕迹的事物。 他见过梦幻美好的理想乡,也见过肮脏恶臭的垃圾场。而像眼前这样千疮百孔的世界通常会指向唯一的结局。 毁灭。 精神图景的崩毁,也意味着哨兵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而且,他用掌心碰了碰半空中浮动的红线。 这些血管一样的红线存在感太过突兀,不像是精神图景里原本就有的事物,而且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多半源自污染。 哨兵和向导对污染的抗性比普通人要高很多,低浓度的污染区对他们没有影响,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被污染。而一旦被污染,精神力病症会加速恶化,这样的境地与绝症晚期患者无异。 单从之前与哨兵的接触来看,宿易没想到这里的状况会这么糟糕。 难怪她给人的感觉总是死气沉沉的,原来是真快死了。 他操控起精神力,开始冲洗哨兵的精神图景。与以往那样简单粗暴的清理不同,他只能拿出对待易碎品的态度,一点一点将污染和垃圾扫出去。 那些细密的红线很是麻烦,有许多和精神图景里的事物缠绕在一起,形成虫茧似的结块,但也有不少已经被火焰烧化了。 虽然可以抵抗污染,但这些火焰同样也能对精神图景造成破坏。 宿易尝试了一下,没能将火焰浇灭。 这很稀奇,因为与寻常的向导不同,他能够轻易影响、甚至是重塑哨兵的精神世界,就像摆弄玩具一样简单。 不过这个哨兵也是他见过的哨兵里最特别的一个,所以他竟然也并不觉得意外。 考虑到这人的精神图景现在经不起折腾,他没有硬来。 真够麻烦的,他一边继续清扫,一边在心里想。 机械化的工作让他思维开始发散,他开始思考这些火焰到底是什么。 哨兵强烈的情感有时会在精神图景里具象化,像火焰这类的事物,通常代表着憎恨,或是愤怒。 宿易想到那双无波无澜的黑色眼睛。 她在愤怒什么呢? 这不合时宜的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 当他又冲洗完一处废墟时,原本稳定的精神链接突然开始动荡,眨眼间他便从精神图景回到了现实。 他低下头,发现两人原本交握的手此刻已经松开了。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安羽觉得自己像被看不见的手慢条斯理地剖开、清理。不痛,但取而代之的是,身上仿佛流窜起劈里啪啦的电流。 从指尖到心脏再到大脑都开始变得又痒又麻,十分怪异。 她忍了很久,但这样的体验太过新鲜,即使并不令人讨厌,也还是一时没忍住,把手抽了回来。 “……有点奇怪。”她只能如此评价。 “具体是哪里?” “全部都……很奇怪。” 宿易没想到只是这种程度就达到她的阈值了,明明连之前那样的痛苦都能忍受,精神疏导却反而承受不住。对于哨兵来说,这不该是件需要忍受,而是享受的事才对。 但无论如何,精神疏导都最好先暂时停止,之后再循序渐进。 只是宿易没有那个时间。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他说。 向导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握住她的手,精神力的浪潮再次席卷而来。 安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的意识开始混沌,潮水漫游在精神域的各个角落,那感觉就像有人在抚摸她结疤的伤口,因为太过柔和的力度,反而激起意识深处的战栗。 被疏导后的感官逐渐回归正常的秩序,却也更加敏锐。声音、触感、视线、气味,对于太久没有正常感受过这些东西的她来说,一切都刺激过头了。 直觉开始向她发出警报。 “停……” 安羽努力想让涣散的瞳孔聚焦。 一个拥抱让所有挣扎都变成无用功。 向导按住她微微发抖的背脊,比起安抚,更像是禁锢。 “忍一忍,快结束了。”他在她头顶柔声道。 她是想推开的……她想推开吗? 她甚至开始觉得,落在背后的手指那样若有似无的触碰完全不够,连钻进耳朵的声音也是,应该被浇上黏稠的糖蜜,然后她就会像飞入捕食网的虫子那样,被那无比诱人的气味彻底捕获。 好饿。 口腔里不断分泌出唾液,牙齿也开始发痒,腹中的饥饿感迫切需要被填满。 她张开嘴,对着香甜的食物一口咬下。 “对,就是这样——嘶。” 宿易本以为哨兵听进了自己的话,就见她忽然埋首,随即肩侧传来清晰的痛感。 尖锐的牙齿刺破皮肤,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散。 以为是自己强硬的举动惹恼了她,他轻抚哨兵的后背:“很难受吗?抱歉。”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安羽没说话,她像品尝食物那样,对着那块皮肤又啃又咬,末了还伸出舌头去舔。 宿易的手顿住了。 他终于察觉到哨兵身上不同寻常的高温,不用去分辨,某种热切的渴望的情绪已经到泛滥成灾的地步。 她的精神力又有失控的趋势,但这种失控和之前都不一样,如同满溢的沸腾的水,热气氤氲成更为滚烫粘腻的高温,几乎令人头晕脑胀。 他逐渐感到不妙,因为这些溢出的情绪同样也开始浸染他的知觉。 结合热。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词。 哨兵和向导之间有天然的吸引力,尤其对于契合的哨向来说,在接触时很可能会触发一种叫结合热的生理现象。 哨兵往往会比向导更容易陷入这样的失控状态,应该是他不顾哨兵的情况把精神疏导做过头的缘故。 他按住额头,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对付陷入结合热的哨兵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来一管向导素,糟糕的是,自他被圣塔流放之后,就被一直禁止使用向导素。 “还醒着吗?”他尝试唤回哨兵的神志,而回应他的是后背撞在地上的闷响。 很好,他又被放倒了。 五彩斑斓的色块在眼前晃来晃去,安羽在头晕眼花间听见了一道模糊的声音。 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将食物拆吃入腹上,她在挑选最可口的那部分,高涨的食欲让神经无比兴奋,她实在分辨不出声音说了什么。 只是猎物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她有些不悦,手腿并用地将“它”桎梏住。 眼下的场景仿佛回到了最初。 宿易被哨兵压制在地,她倾身凑近,几缕乌丝从肩侧松散滑落,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 但这次她不再饱含杀意,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蒙上浅浅一层水雾,像是有碎光浮动。 她的眼尾也被浸出点水色,末端晕开海棠花般的淡红,在黑与白为主色调的画面上,无端让人觉得过分刺眼。 宿易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俯身捏住他的下巴,从他的唇角蹭过,再于眼睛上落下羽毛般柔软的触感。 设定上作为向导的男主是打不过羽妹的,所以只能被啃了(嘻嘻 我个人比较喜欢狗塑女主的一点就是会强势主动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宝想要,宝得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疏导 第4章 04.告别 安羽凭着感觉探索。 耳边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等……听我说……” “你现在……好吗……” “对……就是……不……松嘴……手也……” 一开始听上去还耐着性子,到最后,凌乱的呼吸让话语也变得更加破碎,再难以分辨。 后来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头顶的灯已经熄灭了,室内播放着白噪声。她捂住额头坐起身,身体有种亢奋过头后的疲软。 黑暗中,安羽察觉到第二个人的呼吸。 她偏过头,哨兵敏锐的感官让她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辨认出对方的模样。 是那个向导,他靠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记忆开始回笼,她原以为他和之前的向导一样,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结果他不但进入到她的精神图景,还为她做了精神疏导。 然后…… 记忆在这里中断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半点印象都没有,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可精神图景却仿佛焕然一新,那些曾挤占在她脑子里的声音几乎消失了一大半。 她甚至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世界,太过陌生了,宁静的到让人觉得虚假。 安羽缓了缓神,起身走下床。她没有开灯,但她很对黑暗的环境很熟悉,行动自如。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向导的跟前,站定。 向导双眸紧闭,眼睛底下乌青一片,眉毛轻轻蹙起,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安羽想。 年龄看起来只比她大两三岁,外表和仪态给她一种贵族少爷的感觉,但是和圣塔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向导们的气质又不太一样。 安羽看到他脖子上已经包扎好一圈绷带,之前穿的也不是这套衣服,时间又过去多久了? 这时,向导的眼皮微动,醒了过来。 见到安羽,他的眼中先是掠过茫然,然后才意识到什么,缓缓捂住额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她如实回答,“谢谢你。” 安羽知道自己把他折腾得够呛,向导的脸上写满疲倦,闻言却弯唇笑起来:“那就好。” 两人都不是健谈的类型,气氛沉默了一会,向导说:“你先继续休息会吧,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再继续治疗可能会又像之前那样……出状况。” 之前是什么状况,他委婉地没有再提。安羽也没问,她猜测自己在失去意识后又把他弄伤了。 而且他说的没错,她感到又饿又累,浑身都在痛,而且还在发热。 但安羽还是说:“我不用休息。”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如果担心,可以把我绑起来。” 宿易沉默几秒,不得不提醒她:“或许你还记得,你之前就是被绑住的。” 从结果来看,那些拘束装置没什么用处。 “嗯,但是我现在没力气了。”安羽直白告诉他,那样殊死一搏的爆发力往往只有一次,何况她现在确实很虚弱,“而且,我现在记住你的气味了。” 她认真地说。 宿易和她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不由地想,听起来真的很像狗。 安羽把他的走神解读成仍有顾虑,于是一脸平静地道: “如果再有什么危险,直接杀了我也可以。” 事实上,对于她这样狂化的哨兵,塔的向导在面临生命威胁时,是可以使用武力镇压,甚至是原地处决的。 向导在遭到袭击时没有选择自卫,而是铤而走险地与她建立精神链接才让安羽没有想到,他的行事风格比外表要大胆冒险很多。 宿易闻言回神了。 “那我不就白救你了吗?”他无奈叹气。 他伸出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微微端正表情:“好了,不用多说了,这件事不着急,你先去休息一会。” 宿易当然不会告诉她,并非他不想使用自卫手段,而是他受到诸多限制,当然没有掌控哨兵生死的权利,真正的选择权在监控摄像头另一端的那个人手里。 只要她觉得情况还在控制中,就不会出手干涉。 他推着哨兵走向床边,安羽边走边回头看他,内心有些困惑。 是这样吗?他明明之前还很着急。 她依言躺下,只是眼睛却没闭上,直勾勾地盯着床边的人。 向导撑脸看她,笑眯眯地说:“安心睡吧,我就在边上守着。” 安羽依旧睁着眼:“你在边上守着,我会睡不着。” 向导沉默两秒,拉开椅子起身:“好吧,那我先走了。” “晚安好梦,哨兵小姐。” - 第二天的时候,安羽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宿易于是继续为她做起精神疏导。 他面上还和平常一样,内心却在冰冷地计算。 最后一天。 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了,如果没有成功,以后再难找到机会。 他进入到安羽的精神图景,这里和上次相比没那么破败,污染物也被清理掉很多,唯一不变的是依旧蔓延着火海。 不过一年之内这里应该都不会再有崩毁的危险,没必要管。 宿易目的当然不是单单完成精神疏导,他要找到与哨兵的记忆有关的地方,然后篡改对他有用的部分,以达到控制的目的。 他对这类事驾轻就熟,很快就在一栋矮旧的废弃屋子里找到了目标。 是台款式老旧的摄影机,他摆弄了会,找到开机键开始播放。 记忆只会在精神图景里留下零散的画面,没有连贯性。画面中出现的人很少,这说明哨兵的交际圈并不宽泛,他在挑选目标时也省力很多。 研究人员模样的眼镜女人,身穿作战服的少年哨兵……出现最多的是个棕发蓝眼的年轻人,虽然穿着打扮刻意显得低调,但也和平民相去甚远。 他的衣摆处绣着金色的荆棘花纹,是元家的标志。 这是出现的人里最适合的目标。 宿易的方法很简单,他要暂时将自己替换成哨兵记忆中值得信赖的人。这样的做法很直接,通常也足够有效,只有过于考验向导能力这一个缺点。 “你在做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原本该意识不清的哨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静静看着他。 宿易竟然没怎么意外,那些对付寻常哨兵的手段果然对她无效。 她既然已经察觉到异常,再强行替换记忆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安羽不知道向导在想什么,但有一瞬间,他身上的氛围变得很诡异,预知危险的雷达滴滴作响,她暗自绷紧神经。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次的精神疏导结束得比之前快很多,临近离开的时候,向导拿出一样东西给她。 “对了,这个送给你。”他笑眯眯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以后估计就见不着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突如其来的告别让安羽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东西接过。 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布料块,安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写着字,但是她也看不懂。 “这个叫护身符,上面写的是我故乡的语言,意思是平安健康。”向导仿佛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解答。 安羽拿在眼前仔细端详。 “……谢谢。”她说。 “那就再见了。” “嗯。” 安羽目送他走到门口,弯眸朝自己摆手。 门关上,将视线彻底阻隔。 啥也没发生,毕竟有人看着呢。 话说写了四章了这俩还没互通姓名(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告别 第5章 05.任务 距离安羽被赶出圣塔,来到尼斯利亚已经过去十五天。今天也是她被隔离观察的最后一天。 结束各种测试后,安羽从地下回到地面,终于久违地见到真实的阳光。 尼斯利亚的天空总是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灰霾,光线甚至比不上人造太阳明亮。 “今天天气真不错。”接引她的向导笑着感叹。 安羽从向导口中得知,她是唯一常驻在尼斯利亚塔的向导,名字叫纪芙。 那之前的那个向导? 看出她的疑惑,纪芙解释道:“那个孩子不是我们塔的向导,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可以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安羽点头。 “还有别的事想问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 安羽摇头。 “真的没有了吗?” 点头。 纪芙不禁失笑:“那我们先去办理手续吧。” 两人来到塔的顶层。 门打开,露出房间的全貌。这是间装修风格简练,或者说简陋的办公室,背对着她们的女人正在窗口浇草。 听到开门的动静,女人转身,从抽屉中拿出一张表格推向安羽:“登记,下午给你指派任务。” 安羽接过,什么都没问,低头将表格填好。 一旁的纪芙欲言又止。 她认为这姑娘或许需要再休养两天,但她们这又确实缺人,向来秉持能动就能用的原则。 “你没工作了?”女人见她伫在那,抬眼问了句。 安羽闻言也回头,两张相貌不同,但同样冻人的脸齐齐看向纪芙,让她一瞬间觉得周围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您不用管我。”小的那个倒是比老的那个可爱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之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一号净化室找我。” 然后没搭理女人,直接转身离开。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寂下来。 安羽将要办理的手续和表格写完,抬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她的年龄约莫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气质冷锐,左边眉骨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尼斯利亚塔的哨兵首领,顾墨真。 她翻阅着安羽写完的资料,忽然开口:“宿易,治疗你的那个向导的名字。听过吗?” 安羽怔了怔,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 有点耳熟。 女人见状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她,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话: “不要太相信他说的话。” - 安羽从顶层离开。 走到升降梯门口时,正好有几个哨兵从里面走出来,她径直穿过,哨兵们原本下意识给她让开了路,其中一个哨兵却在这时看清她的脸。 他伸手,猛地扯住安羽的手臂,高声笑道:“哎哟喂,我眼花啦?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哨兵首席吗,怎么在这种地方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将她围住。 “你忘了,她已经是条被大少爷一脚踹开的落水狗了,再怎么心高气傲也只能当废物了!” “贵族的走狗不好当啊,哈哈哈。” 安羽被吵得微微眯起眼睛。 谁? 她在脑海中思索一番,没有印象,眼神越发疑惑。 被这样的目光激怒,一个哨兵直接挥拳:“装什么呢!” 他料定被向导切断精神联结后的安羽一定实力大不如从前,说不定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信心满满地挥出这一拳,等着看她被打得满地找牙。 然后就被轻松制住。 安羽看他的眼神已经从“这人谁”变成“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就在这时,另一道气势十足的明亮女声横插过来。 “喂!!你们想被关禁闭室了?!” 挑事的哨兵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闻言回过神,心里掠过一丝后怕,却不忘放狠话道:“今天先放过你!” 然后便抽回自己的手……没抽回。 他使出吃奶的劲,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抽回。 “你!你给老子松手!” 安羽盯着他的脸努力回忆,最终还是毫无结果,只好松开手。 “抱歉,我确实对你没有印象。” 哨兵力气没收住,一屁股坐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噗。哈哈哈哈哈哈!”女声发出爽朗的大笑。 安羽于是把目光从头也不回跑走的几人那,落到她的身上。 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年轻哨兵。 她边弯腰捧着肚子,边走到她面前:“他们是来搞笑表演的吗?哈哈哈!” 等终于笑够了,她揉揉脸:“咳,不好意思,我叫姜云歌,是跟你同一届的哨兵。你可能不认得我,但是我们在演习比赛里见过。” “不,我记得你。”安羽这次找到了相应的记忆,“你的枪法很准。” 姜云歌惊讶地张大嘴:“哇,好荣幸。” 她自然而然地跟着安羽一起走进升降梯。 “不用在意刚刚那几个丢人的家伙,有好多人都是把你当偶像崇拜的,我们队里就有几个。”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安羽,补充道:“嘿嘿,比如我就是。” 崇拜,她吗? 安羽不太能体会这两个字的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能被崇拜的地方。但她看见女孩发亮的眼睛,心中仿佛也有什么被微微点亮。 姜云歌被她看得也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她挠挠脸,左顾右盼地转移话题:“呃,那个,对了!你被分到哪个队伍啦?” 安羽老实回答:“还不知道。” 接下来,女孩为她大致介绍了尼斯利亚塔的哨兵们的情况。除了她们这样从圣塔调来的哨兵,大部分哨兵都是尼斯利亚的本地人,这两方的队伍之间时有摩擦。 “如果你能来我们队就好了。”姜云歌说。 下午,安羽收到了任务通知,同时发来的还有这次任务的队伍成员名单。都是不认识的名字,她看了眼便关上通讯装置。 哨兵和向导在人类里还是少数群体,尤其在圣都以外的地方,大部分时候还是普通的人类在维持着社会的正常运作。 两天前,在尼斯利亚的西南城区,军队里一支负责搜集物资的队伍进入到污染区后再也没有回来。 安羽这次参与的任务,就是去污染区搜救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她到达集合地点时,已经有人早早等在那了。来人轻睨她一眼,嗤笑道:“又从圣都来了个拖后腿的东西。” 又改文了,管不住手TT 写的时候一些名词忘了解释,精神链接和精神联结是两个东西,前者是精神疏导前的步骤,后者是向导和哨兵结合后精神图景建立联系(大意,百度上有),被向导切断联结后(通常是由于向导死亡)哨兵也会极度痛苦,甚至追随向导而死。这里就当私设,向导没死也能切断联结,并且不怎么受影响。不过女主这个状态其实不是精神联结导致的,因为之前压根没向导能进她的精神图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5.任务 第6章 06.救援 塔早在一天前就已经派出去一支救援队伍,然而,这支队伍在遭遇畸变种的袭击后,也很快与塔失去联系。 按理说早该及时止损,仍如此兴师动众,是因为最早那批遇害者里,有个年轻人与当地颇有权势的小贵族关系匪浅。 安羽静静坠在队伍的末端。 她不彰显存在感,队伍里的其他哨兵也就把她当成透明人,没多搭理。一开始出言不逊的哨兵也早把她忘在脑后,这会正对那贵族骂得起劲。 “那死猪怎么不自己去找!就该让畸变种把他脑子挖出来吃了!” 队伍里有人宽慰他:“那种东西,畸变种也会下不去嘴的。” “第九小队那边还是联系不上?” “对,最后一次向塔发来信号是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 安羽边听他们交谈,边望向窗外。 再跨过一座悬空的高桥便到达污染区了。 虽然被命名为“污染区”,那景色却和脏污扯不上半点关系。天空流光溢彩,倾泻的天光将残破的城门都映照得无比神圣。树木妍丽,花草丰茂,色彩鲜艳明媚得如同儿童彩绘中的一幅画。 其中隐约可见人类曾经留下的痕迹,那些破败扭曲的建筑异常突兀,比起周围充满生机的一草一木,更像是不该存在于此的丑陋的怪物。 “这里还是那么令人不适。”有人小声嘟囔。 安羽踩在乳白色的土壤上,踏上去的一瞬间,脚底似乎有什么鼓动了一下,让人不禁产生踩在活物上的错觉。 头顶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安羽头也没抬,精神力便如箭矢般射出。 鸟鸣声戛然而止,一只臃肿的肉块“鸟”落在她脚边,死不瞑目地望向她。 队长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这只畸变种名叫幻形鸟,往往被这里的人叫做新兵杀手,因为第一次来污染区的新兵蛋子们经常被它的叫声迷惑,陷入幻觉中,不知不觉丢掉性命。但只要意识到它的存在,杀死它并不困难。 只有被幻形鸟选中的猎物才能听见它的叫声,其他人甚至难以察觉它的存在,有不少粗心大意的老兵们也会死在它们手上。 没想到不用他提醒,这个从圣塔来的小屁孩就能发现不对,倒是有点本事。 “老规矩,分两拨人。小宋,你们几个留在外围注意警戒,其他人跟我一起行动。” “新来的……”队长看向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安羽。 虽然资料上写的这小屁孩是S级的哨兵,但毕竟是第一次跟任务,他本来打算让她也留下,现在改了主意。 “你跟我们一起。” “是。” 安羽说完,就察觉到一开始就对她怒气冲冲的少年又狠瞪了她一眼。 不是很懂。安羽依旧选择沉默是金。 等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少年没忍住泛起嘀咕:“真就让她那么去了?难道队长也看她不顺眼?” 他身旁年龄稍长的哨兵闻言哭笑不得道:“队长像是那种人吗?” “……不像。” “那不就得了。”年长的哨兵见他还是一脸不平的样子,无奈问他,“你看过她履历吗?” “没兴趣,我看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那个小姑娘是她们那届里最厉害的哨兵。” “那又有什么用,从圣塔来的那些家伙哪个不是徒有其表?又自私,又虚伪,狗眼看人低——”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双浸着冷意的乌沉沉的眼睛,随手杀死畸变种时漫不经心又冷酷的姿态,一路上旁若无人的态度,心想她那倒不是虚伪了,那是光明正大不把人放在眼里。 眼看他又开始像个爆竹似的劈里啪啦炸个不停,年长的哨兵赶紧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出任务呢,认真点。” 少年这才悻悻闭上嘴。 - 安羽等人来到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 路上遇到不少畸变种,但还没到应付得吃力的地步。即便如此,哨兵们也不敢放松警惕,在污染区里,任何大意都可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这里有新鲜的血迹。”一个细心的哨兵有了发现。 他们循着血迹往前走,处理掉几只畸变种后,来到一座矮山前。 但血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哨兵们只能在周围小心探索,安羽轻轻动了动鼻子,随后径直往东侧走。 大概五六百米后,一个狭窄的缝隙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是这么小的缝隙,真的能钻进去吗?”有人表示怀疑。 走在最前方的人闻言正打算凑近看个清楚,他伸手撑在石壁上还没怎么使劲,突然感到手掌下的石块松动了。 缝隙扩大成能容纳一人弯腰走过的窄小洞口,有微弱的呼吸声从漆黑的洞穴深处传来。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听到洞口的动静后声音艰涩地问:“是……塔的战士们回来了吗?” 哨兵们连忙将她救起,因为重伤,女人的意识有些模糊,只能断断续续告诉他们这两天发生的事。 她是物资小队的成员,最开始小队意外遇到高等级的S级畸变种的袭击,队员们在逃生途中走散,侥幸逃脱后,她遇见第一批来救助他们的哨兵小队。 “把我安置在这里后,他们说要继续去找幸存者,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很是不安,没忍住出去看了下情况,结果……” 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画面,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S级的畸变种,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队长沉吟片刻:“这样,老郑、小张和阿风,你们先把她带回小宋他们那去,这里不安全。” 这一路上的畸变种被他们清理了不少,暂时也没遇到女人口中的S级畸变种,最好趁现在把人带出去。 三人点头,搀扶着女人离开。 安羽注视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那个人……” “撒谎了。”队长低声接上她的话,“所以等他们再走远点,我们就跟上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几人顺顺利利抵达了外围的营地,什么意外也没发生。 “怪了。”队长皱起眉,在通讯器里吩咐,“老郑,你们再问问她呢。” 没多久,老郑那便有了结果。 女人确实撒了谎,原来物资小队真正失踪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这次找到几块很值钱的矿石,女人一时生起贪念,便想要独吞矿石。 只要交给那些贵族,哄他们开心了,谁又会管死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自己找好躲藏的地方,又悄悄引来畸变种,却没想撞上罕见的S级畸变种,差点把命丢进去。 为了逃跑,她不得已又只能把累赘的矿石丢下。后来支援队伍找到她,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假装带领支援队伍去找幸存者,实则是想去找回丢失的矿石。 但救援队的人也不是傻子,没有相信她的话,当时他们已经遭遇S级畸变种的袭击,与塔失联,便想先重新和塔取得联系再说,顺便把她押回军队拷问。但还没来得及实施,他们又遇到那只畸变种,女人便趁乱逃了出来。 再之后,就是遇见他们的事了。 “真不是个东西。”队长咒骂道。 “现在怎么办?” “先向塔请求增援。” S级的畸变种,这又都过去大半天了,之前遇袭的人一个也没遇见,要么他们找到安全的地方暂时躲起来了,要么已经凶多吉少。 而且,马上就要天黑了。夜晚的污染区比白天要危险得多。 队长一时犹豫,队里有人却心急了: “那人我看过了,她伤得很重,估计也作不出什么妖了。队长,救人要紧!” “那是S级的畸变种。”他不得不再次强调这个事实。 他们这一队就他和副队是A级,或许勉强能从S级的手里活下来,但其他人就不一定…… 忽然想到什么,他抬头望向身侧的年轻哨兵。 而安羽也正在看他。 落日西沉,天际烧出一团火焰般的绯红,将她乌黑的眼底也染上点点星火。 巨大的精神体自哨兵身后的阴影中缓缓出现,给人以浓重的压迫感。 安羽慢慢开口:“我是……” 直到这时,褪去沉默乖顺的表象,精神图景传来的剧烈震颤感让所有人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哨兵,她是毫无疑问的,顶尖的—— “S级哨兵。” 队长终于咬牙做出决定:“全力搜救幸存者。” - 污染区北侧,废弃的地下室内。 “救援还没有到吗?”有人忍不住发问,声音透出深深的虚弱和疲惫。 回应他的唯有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时不时有昏迷的人在意识不清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金发的向导是在场为数不多还能手脚健全活动的人。 放下手中依旧折腾不出信号的廉价通讯器,宿易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道瘦小的身影。 “小竹呢?” 另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回答他:“她说好像听见有人过来了,要出去瞧一眼,虽然我什么都没听见啦。” 这冒失的小鬼。 宿易站起身。 “我去看看。” 从S级的畸变种手里逃出来后,他们暂时躲进了这里。那个畸变种智力很高,虽然找不到他们准确的位置,但知道他们没有走远,一直在附近徘徊。 也不知道这死小孩哪来的熊心豹子胆,这样都敢跑出去。 不过也是,胆子不肥就不会偷溜进污染区里来了。 他很快在夜色中找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竹。”宿易压低声音唤她,“快回来。” 听觉敏锐的幼年哨兵精准找到他的位置,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大哥哥,真的有人过来了!” 她倒是也知道压低声音,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雀跃。 “知道了,你快点——跑!” 漆黑的夜色中,另一道蛰伏的暗影突兀地现出身形。 在看到那个东西的一瞬间,宿易就知道。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年幼的女孩仰头呆呆望着头顶的影子。 当真正濒临死亡时,她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勇敢,只是傻傻愣在原地。 然而痛苦并未降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小竹觉得自己被突然塞进一个圆滚滚的水球里,球被拍扁、打飞,但球包裹住的人却没受到伤害。 “呃……” 宿易撑住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是塔对他的约束,他对精神力的使用程度已经超过警戒线,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摧毁他的脑部。 他抓起滚落在脚边的小孩,精神力的水流形成漩涡,将畸变种的半截足肢搅碎。 也仅仅只是阻止了它一瞬间。 下一秒,血液喷溅而出。 “你怎么在这里?” 那却不是他的血。 属于畸变种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塌,几缕清浅的月光洒下,映亮那张冷玉似的脸。 此刻她半边身子都被溅上了血,鲜血沿着苍白的皮肤向下滴落,红得几乎刺目。 她的脸也浸染在血色中,犹如罗刹恶鬼,眼睛却明澈又漂亮。 或许是危机带来的紧张感还未消失。 明明连他脚边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鬼都被吓得发出惊叫,宿易却只觉得,心脏传来的动静有些过分吵闹了。 写剧情好卡,脑子空空如也,卡得我嗷嗷哭。 什么样的女人最姓感[捂脸偷看]?当然是鲨得满身是血的时候(男主认证 对了,不是一团血刺啦糊脸上身上的那种,可以想象得有美感一点(比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06.救援 第7章 07 地下室内。 得知S级畸变种被消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少人的目光克制不住往安羽的身上瞟,见她一身血气,又赶紧收回来。 “可以啊你,这身手够利落的!” 有人猛拍她的背,安羽不得不挺直腰,防止自己被拍得站不稳。 对方叽里呱啦说半天,她不时应几句,那人便逐渐没了声音,摸着鼻子离开。 地下室内的情绪低迷,在场的幸存者不到人数的三分之一。 物资小队不用说,几乎是全军覆没。第九小队里,一开始走散的那几人也没了下落,剩下的队员好几个还在昏迷不醒。 状态最好的只有在场唯一的向导,以及三个本不该在这里的小朋友。 据说他们是从城里偷溜出来的,已经是惯犯了,三人都刚觉醒为哨兵,其中一个孩子听力尤其出色,如果不是她,众人还找不到这个躲藏的地方。 安羽下去的时候,向导正在给受伤的小孩处理伤口,看见她,他招了招手: “你也过来。” 安羽走过去。 向导三下五除二地刚小孩包扎好,然后把小孩放走,来到她跟前。 他随手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冷白修长的手指虚虚托住她的下巴,给她擦脸上的血。 安羽动了下眼皮,没有动,安静地任凭他动作。 两人没说话,一旁的小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迷茫挠头。 她本来还想跟这个哨兵姐姐说两句话,但总觉气氛怪怪的,还是先走罢。 小哨兵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宿易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开口。 安羽“唔”了一声:“抱歉。” “不是怪你的意思,你是为了救人,刚刚如果不是你……” 说话间,他的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唇瓣,脑海中顿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安羽见他动作忽然停住,神色也很奇怪,心觉疑惑,便凑近了看,这一看才发现他耳侧有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她看着他问,淡红的唇一张一合。 宿易错开她的目光,微微后退半步。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距离感? “没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了吧,我被塔流放,自然会有很多限制,比如随便使用精神力就会被‘警告’。” 当然不止警告那么简单。 安羽想起自己赶到时的那一幕,原来是因为那个。 宿易等了等,见她没再说话,轻轻挑眉望过去:“没有别的感想了?” 当时治疗她的那几天,他为了获取她的信任刻意隐瞒了身份,毕竟知道他的哨兵对他退避三舍才正常。 哨兵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她偏了偏头,突然抓住他的手。 “太轻了,很痒。” 安羽觉得他那样柔和的力道擦拭在脸上实在很痒,难受了半天,干脆抓着他的手自己用力擦。 “等一下,你这样伤口会被翻开……” 这两天没写文约稿去了啊哈哈,给妹妹约了个大头,十分冷脸萌了!我亲死[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