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舔狗的我爆红娱乐圈》 第1章 区区致命伤 喉间剧痛传来，顾景只看到鲜红的血从他面前喷溅而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下意识捂住疼得好似被撕裂的喉咙，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加上五指传来粘腻的触感让他暗道不妙。 一支锋利的钢笔扎进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眨眼就将地上的米白色地毯与满地文件染得通红。 与他近在咫尺的是一个戴金丝镶边眼镜的男人，男人中握着卡地亚限量版镶钻变形钢笔，钢笔的另一端就插在顾景的喉咙里。 鲜血溅了他一脸，男人错愕地瞪大眼睛，即使如此也无法透过被血模糊的镜片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他回过神来，赶忙放开手中的钢笔，连退两步和顾景保持距离：“顾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别想赖上我！”同时他冲会议室内的另外三人喊，“你们都看到了，是顾景先动手的！” 距离他最近的是坐在门口的宋叙白。 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宋叙白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说：“我只看到你们起争执，然后顾景的喉咙就被你的钢笔捅伤——” “宋叙白！”周砚厉声打断他，“别逼我把你求顾景写歌才登上歌王宝座的事爆出去!” 宋叙白不假思索：“那是他自愿的。你拿他当摇钱树——” “他也是心甘情愿帮我挣钱的！”周砚怒道，又冲另外两人强调，“你们也看到了，是顾景自己捅伤自己的！” “我没看到。”江凛冷哼一声，起身朝顾景走去，却被周砚的话止住了脚步。 “从不用替身的江影帝，别忘了你一战成名的那场悬崖戏是顾景给你做的替身。我有现场花絮。”周砚冷声道。 江凛不悦地剜他一眼。 周砚又对会议室最里面的沈既明道：“我是沈氏娱乐的合伙人，如果爆出丑闻会影响公司股价。”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既明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身：“行了，我给你作证是顾景先动手的。”他瞥了眼倒在地上汩汩流血的顾景，面露不满，“怎么流这么多血？把我新买的地毯都弄脏了。” 熟悉的话语传入耳中，顾景猛地意识到自己穿书了——穿成了书中与他同名同姓的舔狗炮灰。 原主从小缺爱，一点施舍就能让他铭记于心，终生回报。 顾景穿过来前，原主为影帝以身犯险，待歌王无怨无悔，对经纪人言听计从，为大老板死而无悔，最后只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踏脚石、摇钱树和可笑玩物。 得知自己是万人嫌的那天，原主鼓足勇气质问渣男，争执间不慎被经纪人手中的钢笔捅进喉咙。 顾景就穿越到这个时间点。 早不穿晚不穿，偏偏最疼的时候他穿过来了。他就是熬夜看小说猝死了而已，罪不至此吧？ 现在他脖子上还有致命伤，四个渣攻不想着先把他送医院，倒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算计起来。 顾景的拳头硬了。 奈何喉咙剧痛，鲜血汩汩，他揍不动人渣。 救命！！！ 顾景左手捂住喉咙试图止血，右手撑地想要出去找人求救。 等渣攻们想起要救他的时候，估计他都能读小学了。 然而失血过多，他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冷不丁的，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景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从门外跑向自己，在他身旁蹲下，迅速从急救包里拿出绷带等物件。 淡淡的消毒水气息传来，几乎是一瞬间顾景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原文中屡次把原主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医学大佬谢归衡！ 医学大佬在此，区区致命伤，不足为虑！ 有救了有救了，先保住小命再收拾煞笔。 顾景下意识地想要更加靠近谢归衡，只有离白衣天使越近，他的命才越长。 但一只无情铁手按住他脑袋，不许他继续往谢归衡怀里钻。 “别动，我要给你止血。”谢归衡沉声道。 顾景乖巧地一动不动，眨着眼睛打量谢归衡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确认这是个与自己帅得不分秋色的男人。 原文里谢归衡救了原主那么多次，居然全程都是跑龙套，原主眼里只有那四个人渣，真是太瞎了。 顾景暗暗惋惜，同时拼命祈祷谢归衡赶紧救活自己。 他不想落地成盒。 殷红的血染红谢归衡雪白的衬衣与灰白长裤，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有条不紊地抢救顾景。 “他伤势太重，得马上送医院。去开车。”谢归衡瞥了沈既明一眼。 沈既明瞥见顾景身下的血，不假思索：“会弄脏我车的。而且没那么严重吧？一支笔能伤多深？” “致命伤。”说话间谢归衡已经帮顾景把伤口做好急救，将他打横抱起，头也不抬地往外走，“他是你的员工，在工作场所内出事，你对他存在救助义务。” “换言之，现在不去开车，你会坐牢。” 沈既明诧异地愣在原地，看谢归衡抱着顾景走远，他暗暗骂了声“靠”，赶紧拿起车钥匙跟上。 周砚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知道是不相信谢归衡的话，还是不敢相信谢归衡的话，暗自嘟囔：“顾景从前多的是比这更严重的伤，现在只是笔尖刺进去，怎么可能是致命伤？肯定是装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轻。 顾景昏昏沉沉间正好听见这一句，实在是没力气跳起来把他揍一顿。 但他就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连声音都腐朽了，也要牟足了劲冲人渣高举中指！ 沈既明离得近，那根笔直向上的手指差点戳进他眼睛里，吓了他一跳。 这下不只是四个渣攻，就连抱着顾景的谢归衡都怔了一下。 他的眼神顺着高举的中指下移，落在顾景染血的脸上，对上顾景清澈的双眸，冷不丁瞧见顾景冲他一笑，然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谢归衡：“……” 有些B其实可以不装。 开书啦，感谢支持。新文幼小需呵护，喜欢的亲们可以点一下收藏，方便下次阅读哦~ 另有完结文若干，可以从作者专栏点进去看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区区致命伤 第2章 那你报警啊 医院。 顾景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躺在病床百无聊赖地翻手机。 托谢归衡的福，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好好休养就能恢复。 就是嗓子沙哑得厉害，说话跟个破风琴一样。 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顾景闲得都快长蘑菇了。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以为是送饭阿姨来了，眸光一亮，扬手冲阿姨打招呼，想要订一份流食。 谁知一抬头看见来人是周砚。 真是晦气。 顾景身子一瘫，像烂泥似的倒回床上，继续低头玩手机。 周砚皱眉，在门口站了会儿，没等到顾景像以往那样热切地走过来，不悦地迈步进屋，夺过他的手机丢到一边：“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别忘了你昨天就该进组拍戏。” 顾景怀疑他智障，抬起下巴冲他指了指自己被纱布包成围脖的脖子。 他可是重伤患，没死全靠谢归衡救人手速够快。 周砚这个杀人凶手这几天没来医院看过他就算了，居然一开口就要他去上班，想要剥削他的剩余价值，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周砚认定顾景只是小伤，现在是小题大做、借题发挥。 见他这般，心中愈发厌恶：“又没死，一点小伤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越来越矫情了。” 顾景气冲冲地把床头的病历单甩他面前，一开口就是宝娟嗓：“劳资重伤！” 一说话，喉咙疼得跟含了刀片似的，可把顾景心疼坏了。 周砚不耐烦地挥掉面前的病历单，被顾景嘶哑的声音惊到，皱眉嘟囔：“怎么哑成这样？岂不是连《辰龙》的动画配音都要违约。” 顾景真想把他吊死在路灯上：“你干的你不清楚？” 周砚不耐烦地剜他：“我说了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别不识好歹。” 他这样颠倒黑白，听得顾景生气：“少跟我装蒜，就是你故意用钢笔捅我！” “那你报警啊。”说到这里，周砚自打进屋便阴沉着的脸色逐渐明朗，甚至笑了，“我忘了，你报过警，可惜警察也认为我是清白的。” 被谢归衡带回医院后，顾景就被送去抢救了。等他脱离生命危险，恢复意识之时，周砚已经将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都销毁了。 警察去沈氏娱乐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查到。 反倒是周砚以“被诬告者”的名义，很是“大度”地原谅了顾景。 现在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顾景都快被气笑了。 真不要脸啊。 原文中明明白白写着面对原主的质问，周砚异常心虚。为了甩开质问他的原主，周砚想都没想就将手中的钢笔扎在了原主身上。 亏原主当时只是想要一个回答，哪怕是骗他的也行。 太卑微了。 太憋屈了。 顾景受不了这委屈。 他冲周砚勾了勾手。 长久以来对顾景的轻蔑并未让周砚多想，以为这是顾景主动递台阶想与他和好的意思。 他勾起唇角，迈步朝顾景走去，继续施压：“因为你昨天没去剧组，现在《孤鸿》要解约。违约金七百万，你打算怎么还？” 刚穿书过来就因为这个煞笔遭受无妄之灾，现在还得赔偿上百万的违约金，顾景心间的火气又往上蹿了一节。 瞧着周砚那张看不起人的脸，顾景从病床上跳起来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周砚脸上。 周砚痛叫一声，连退几步撞在墙上才没摔倒在地。 “你发什么神经！”他怒骂，一张嘴尝到血腥味，才发现被顾景打出了鼻血，更是恼怒，“当初如果不是我慧眼识珠，带你进沈氏娱乐，你早饿死街头了！现在翅膀硬了，要跟我动手？我能原谅你一次，不会原谅你第二次！” 骂到一半，他看到顾景下床冲自己走来，只觉杀气逼人，下意识地噤声。 果不其然，顾景又是一拳头落下。 周砚没能躲开，眼角中拳，疼得他眼冒金。 周砚怒火中烧，抬手反击，却没想到刚出拳就被另一只手挡住。 “这位先生，请不要对我的病人动粗。”谢归衡剑眉微蹙，修长白皙的手犹如盾牌，挡住周砚的拳头，强势地将他与顾景分开。 他身着大白褂，脖子前挂着工作牌，胸前口袋上别着三支黑色签字笔，手中拿着病人档案，挺拔的身躯站在顾景身前犹如巍峨高山。 迫于他的压力，周砚愤愤收回手，擦掉不断流出的鼻血，咬牙道：“是他先动手的。” 谢归衡回头去看顾景。 顾景将手背在身后，微侧着头，露出缠有绷带的脖子，一双猫儿般的眼睛眸光闪闪地与谢归衡对视，一脸乖巧。 谢归衡古井无波的眼眸轻泛微澜，霎那又平静下来，光滑如镜，只倒映出顾景的身影。 他示意顾景回床休息：“你伤口还没愈合，该卧床静养。” 顾景委屈地指了指周砚，凑过去扬起脖子给谢归衡看咽喉处的伤，用小气音说：“他把我伤口都气裂了。” “我没——”周砚刚要反驳，谢归衡冷着脸侧头望过去，压迫感扑面而来，一下让周砚没了声。 “我看看。”谢归衡对顾景说。 顾景麻溜走回床上坐好，乖乖让谢归衡解开纱布检查伤口。 伤口并未裂开，甚至恢复得不错。只是因为顾景动作间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后，才会疼。 “换药了吗？”谢归衡问。 跟他一起进来的护士忙收回望向周砚的眼神，如实道：“还没，本来打算查完房就换。” “我来吧，你们先去看别的病人。”谢归衡拿起托盘中的镊子，夹了个棉球开始为顾景换药。 一般这种活不需要谢归衡这个主刀医生来做，顾景还是第一次在意识清晰的情况下与他离得这么近。 他垂眸正好可以看见谢归衡鸦羽般细密的睫毛与挺翘的鼻梁。 酥酥麻麻的触感伴随着谢归衡指腹间的温热传来，让顾景有些不习惯。 他下意识地扭动身子，被谢归衡按住：“别动，会疼。” 他抬眸去看顾景，后者因为伤口被触碰的不适而眉头微皱，但很听话地强撑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他处置。 那张好看到世间少有的绝色面容便与他近在咫尺。 谢归衡的眸光似是凝固了片刻。 直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谢院长，还要多谢你在警察面前仗义执言，为我证明清白。”周砚朗声道谢，同时递给顾景一个挑衅的眼神。 以他的人脉自然清楚谢归衡的身份，这位可是谢氏医疗集团的掌权者，不仅手握多项医疗专利，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夸一句“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身为顾景的经纪人，周砚最清楚这棵摇钱树的价值与魅力。 先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景身边陆续多了江凛、宋叙白和沈既明，让顾景差点逃出他的手掌。 现在他绝不允许顾景再攀上任何一棵大树。 尤其是谢归衡这样的擎天巨擘。 周砚眼中的顾景敏感脆弱还愚蠢，别看现在顾景对谢归衡满眼都是信任，只要他稍加挑拨就能将这份信任轻易打破。 他自信满满地等着顾景推开谢归衡，却没想到坐在床上的人神色如常，仍旧昂着脖子任由谢归衡换药，时不时还扬起眼梢偷偷打量谢归衡。 难道顾景没听懂我的话？ 周砚暗自怀疑，决定把话说得更直白些：“若非谢院长维护，我怕是还有不少麻烦事——” 他话没说完，给顾景换好药的谢归衡睨了他一眼：“我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证明你的清白。” 那天谢归衡到得晚，只看到顾景躺在地上流血，并未看到他受伤的具体过程。 现场监控被毁，周砚、江凛、宋叙白和沈既明四个人统一口径，认定是顾景先动手，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警察来找谢归衡询问事情经过，谢归衡只能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如实告知。 作为一个与双方都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他的证词可信度最高。警方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周砚伤人，无法逮捕，只能在询问过后便放他回家。 可经过周砚一扭曲，谢归衡的如实相告就成了对他的“有意包庇”。 换了从前的顾景，在经历了江凛三人的背叛后，肯定会上当，从而与谢归衡保持距离，不再信任他。 这也是原文中原主始终没能和谢归衡有进一步交集的原因之一。 但如今这副身躯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是一个全新的顾景。 在周砚的诧异中，顾景嘶哑着声音笑嘻嘻地问谢归衡：“谢医生刚刚应该也没看到我揍周砚吧？” 谢归衡低头正好对上顾景那双澄澈而期待的眸子。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谢归衡说：“没看到。” 他将顾景的伤口用纱布缠好，贴上医用胶布，最后给顾景戴上护颈器，“伤口恢复得不错，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舒展运动。” 说完谢归衡站起身，背对着顾景和周砚走去收拾散落在床头柜上的医疗废弃物。 他收拾得非常细致，动作慢条斯理，与刚刚换药时的稳准快判若两人。 顾景挑眉，扭头望向周砚，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周砚脑子没他转得快，还没琢磨出来谢归衡那句“做一些简单的舒展运动”是什么意思，就见熟悉的一幕扑面而来——顾景跳下床便冲他一拳砸下。 他没能躲开，硬生生挨下一拳，下意识地后退，却被顾景拎住了脖子，半步都动不了。 药膏味扑面而来，周砚听到顾景低沉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法律有保护不了我的时候，就也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 话音未落，他一个顶膝重重撞在周砚的肚子上，疼得他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这下周砚连反击的力气都没了，疼得生理性眼泪都流了出来。 泪眼朦胧中瞧见谢归衡雪白的衣角，他忙开口求救：“谢院长……” 才开口，顾景又是一拳落下，打断了他所有的话语。 周砚疼得直抽抽，连喊人的功夫都没有。 他用尽全力推开顾景，慌忙间跑到走廊中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快快快……救我！” 护士一脸懵逼，上下打量着他：“你哪里不舒服？” “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哪里都不舒服。”顾景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从病房里走出来，笑得阳光明媚。 周砚见到他就哆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趁着缓过气来指着顾景怒喝道：“他打我！” 顾景双手一摊：“那你报警啊。” 谢归衡从顾景身后走出来，手里端着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医疗垃圾，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3章 你很有眼光 一个多月的时间眨眼而过，顾景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 站在卫生间里，顾景瞧着镜中那张与自己穿越前并无二致的面容，做了个深呼吸。 从今往后他就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了，要加油鸭！ 他洗了把脸，听到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开门出去。 护士笑着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可以出院啦。我把出院小结拿来了，这是你出院后该吃的药、这是住院结算清单。” 顾景一眼就瞥见住院结算清单底部的数字，心头一颤。 他住了好几天ICU，之后谢归衡又直接为他安排了VIP套房，每一天都贵得跟烧钱一样。 对比下来，反倒是治疗中用到的进口药和诊疗费都显得平价不少。 原主银行卡里就几千块生活费，都不够这次住院费的零头。 等护士叮嘱完注意事项，顾景抱着费用单尴尬地问：“可以分期付款吗？” 护士还没出声，嗤笑声便先一步在门口响起。 沈既明穿着休闲西装从门外走来，一双桃花眼高高扬起，居高临下地看向顾景：“真可怜啊，医药费都付不起。就这点出息，谁给你的勇气拉黑我？” 顾景思索片刻才想起他刚从ICU转出来的那天晚上，沈既明半夜三更地给他打电话，让他没死就赶紧来酒吧陪他喝酒。 顾景当时只是脱离生命危险，并未恢复。半夜睡得正香，冷不丁接到这种电话，想都没想就挂断了。 然后遭遇沈既明报复性的夺命连环CALL，顾景一怒之下就把沈既明拉黑了。 思绪回笼，顾景瞧着沈既明睥睨中暗藏的恼恨，丝毫不怵：“沈总出现得这么及时，一定是来给我付医药费的吧？” 沈既明露出恶劣的笑，凑到顾景面前，几乎要贴着他的脸：“你求我啊。” 顾景嫌恶地推开他：“说话就说话，离我远点。唾沫星子都喷我脸上了，一点也不讲卫生。” 沈既明有轻微洁癖，向来都只有他嫌弃别人，从没有别人敢当面嫌弃他。 这话听得沈既明脸色发青，冷声道：“你以为自己多干净？你对江凛、周砚、宋叙白，哪个不是上赶着去给他们睡？可惜他们都嫌弃你，只有我……” 他伸手想去摸顾景的脸，被顾景厌恶地挥开：“再动手动脚我揍你了。” 从前的顾景一向任由他拿捏，现在突然换了副面孔，让沈既明意外。 “出息了啊。”沈既明拖长了音调，冷笑道，“你有钱付医药费吗？” 人穷志短，顾景蔫了。 无意间瞥见出院小结上住院医师处谢归衡龙飞凤舞的签名，他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话。 顾景笑了：“我这算工伤，由公司承担医药费。你是公司负责人，去付钱。” 沈既明把他送到自己面前的费用单推开：“我认你是工伤你才是。我不认，你就算死了都白死。” 他知道顾景兜里没钱，又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主，笃定顾景会求他。 谁知顾景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说关键点：“工作时间内在工作场所受伤，就是工伤。你不仅得付医药费，还得给我工伤赔偿。” 他的强硬让沈既明诧异，很快又化作不屑：“我不付你又能拿我怎样？去告我？” “不然呢？留着你开完股东大会，继续做执行总裁吗？”顾景问完果然看到沈既明神色一僵。 娱乐公司与旗下艺人打官司并不罕见，不少人还乐得看笑话。沈氏娱乐有专门的法务，一点也不怕。 可如果是因为工伤纠纷被告上法庭，相当于触了所有打工人的逆鳞，会犯众怒。 这两年娱乐行业竞争激烈，沈氏娱乐利润下滑，爆款艺人被挖走不少，沈既明这个执行总裁压力很大。 新一届股东大会在即，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工伤问题为公司带来丑闻，对沈既明继任执行总裁之位相当不利。 他没想到顾景能够看穿要害，怒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养你那么久，没想到今天被反咬一口。” “你我之间如果用养狗的标准来评判的话，你那叫虐待。”顾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道疤。 这都是沈既明喝醉发疯时用香烟烫出来的。 可恨的是他每次酒醒后都会对受伤的原主温情一段时间，以至于原主迟迟没能醒悟，远离这个人渣。 数不清的伤疤横亘在两人之间，沈既明脸上的怒容一点点消失，撇开眼神：“我那时喝多了，醉得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你怎么不去烫你爹，就逮着我一个**害？”顾景问。 沈既明张了嘴却答不上。 僵持片刻，沈既明拿走顾景手中的费用单，不耐烦地说：“不就是住院费么，我给你结。” “还有工伤赔偿。”顾景提醒。 “贪心不足！没有！” 顾景志在必得：“赔偿费至少要把我这次住院造成的合同违约全部抹平。” 周砚拿他当摇钱树是多方位剥削的，合同利益大头被周砚和公司拿走，义务责任却全都落在了原主身上。 这次住院导致顾景无法准时进组，还有不少通告也没办法出席，林林总总加起来违约金高达上千万。 周砚那四个人渣利用时间差抹掉了所有证据，以至于顾景住院导致的违约金全部要他自己赔偿。 这个仇顾景记下了，但报仇之前得先把对外的账抹平，不然会影响他后续生活。 沈既明不想被股东臭骂，不愿承担这么大一笔营业外支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那法院见。”顾景懒得跟他啰嗦，拎起收拾好的背包准备离开，正好看到谢归衡走进来。 顾景脸上绽出笑意：“你不是有门诊吗？怎么来了？” “午间休息，来检查下你的伤口。”谢归衡的眼神波澜不惊地从沈既明身上掠过，伸手揭开顾景脖子上的敷料。 今早的查房医生不是他，稳妥起见，谢归衡还是想在顾景出院前亲自检查下他的伤口。 伤势很险，只差一点点就会让顾景一命呜呼。好在如今伤口恢复得比他预料得还要好，这愈合能力着实少见。 顾景摸出一面小镜子，看伤口的同时也在看谢归衡，嘟囔着问：“谢医生，这会不会留疤呀？” “会。” 顾景叹息：“我靠脸吃饭的，脖子留疤还怎么么拍戏？” 谢归衡抬眸看他:“严格来说，脖子留疤并不影响你靠脸吃饭。” 顾景幽怨地与他对视：“我的事业粉对我要求很严格的，一点点疤都不行。” 沈既明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有个鬼的事业粉。” 谢归衡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两盒手指长的药膏，递给顾景：“我让朋友从美国寄回来两盒祛疤膏，早晚各用一次，三个月就能祛疤。” 顾景大喜：“谢医生果然是扁鹊在世！” 他对谢归衡露出的灿烂笑意让沈既明觉得刺眼，嘲讽道：“高兴什么？一支药膏一万八，两支药膏三万六，你有这个钱吗？” 顾景连六千都没有，举着药膏的手像是举着喜马拉雅山，压得他泪眼汪汪，卑微地问谢归衡：“这个医保能报销多少？” 扁鹊在世的谢归衡用他37度的嘴说出了跟扁鹊尸体一样冷的话：“这是自费药，医保不报。” 顾景好痛苦，挣扎着要不要把药还回去。 一旁传来沈既明得意的嗤笑声：“没钱就乖乖给我——” “付钱。”谢归衡忽然把手机收款码举到他面前。 沈既明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怎么又要我付钱？这不是治疗必须药品，不算在工伤赔偿里，我不给。” 三万六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他就是想要顾景低声下气地来求自己，好好玩弄他一番后再考虑给不给钱。 谁知谢归衡二话不说就取下胸前口袋里别着的签字笔，唰唰在顾景的出院小结上添上一行字，再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把出院小结和收款码同时举到沈既明面前：“我加了个处方，现在祛疤膏是治疗必需药品。付钱。” 沈既明的脸色跟吃了周砚一样难看。 “哈哈哈哈……” 在顾景毫不掩饰地大笑中，沈既明咬牙切齿地付了钱。 “你又不差这点钱，跟我算那么清楚干什么？”沈既明不满地冲谢归衡嘟囔，又愤恨地剜了眼顾景，“我不欠他的。” 谢归衡神色泛冷，拉起顾景的袖子，露出他长袖之下瘦削手臂上藏起的一道道疤痕。 沈既明心虚地挪开眼神：“我不是故意的。” “你最好不是，我不希望以后得去牢里看你。”谢归衡冷声说。 沈既明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景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他不记得原文中有交代谢归衡和沈既明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也懒得多想。 看在谢归衡还贴心为他考虑到祛疤，顾景决定把谢归衡的注意力从沈既明这个糟心玩意儿身上转移。 “谢医生，这个药膏每次用量是多少？你能给我做个示范吗？”顾景扬起脖子，一幅等谢归衡给自己上药的模样。 刚被谢归衡训过，沈既明心里正憋着火。 看着顾景一幅讨好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收起你那副做作的模样，别想勾引我小舅舅！他洁癖比我还严重，碰你一下都觉得脏！” 人渣和圣人居然出自一家？ 顾景震惊，看谢归衡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个被糟蹋了的黄花大闺女，心痛不已。 谢归衡沉默片刻，没忍住：“你那是什么表情？” 与此同时，他接过药膏、揭开封口，在指腹上挤出些许半透明的药膏，动作温柔而细致地抹在顾景的伤口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让顾景下意识地想往谢归衡身上靠。 好在他是个矜持的美男子，忍住了。 看在谢归衡对他这么好的份上，顾景决定说实话：“觉得你脏了。” 谢归衡涂药膏的动作一顿，眼神顺着他光洁白皙的脖子上移，对上顾景痛心疾首的眼神。 谢归衡：“……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沈既明怒道：“舅舅你别理他。这种人你越给他眼神，他越起劲——” 他话还没说完，“哗啦”声中，顾景的住院结算清单被谢归衡麻利地塞进沈既明嘴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顾景笑得隔壁楼都能听见：“哈哈哈哈……” 谢归衡盯着他问：“现在可以说了么？” 顾景超大声：“我觉得你超帅的！” 沈既明好不容易才扯掉嘴里的纸：“舅你别信——” 话音未落，谢归衡那只能敲开人头骨的手用力一收，合上了沈既明的嘴。 他眉头似是愉悦地扬起，很是赞赏地对顾景说：“你很有眼光。” 顾景也觉得自己眼光好：“那你能把沈既明逐出家门吗？” 第4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顾景的要求很合理。 ——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但谢归衡很为难：“我和他不是一家人。” 沈既明急了：“小舅舅，我是你亲外甥！” “那你想被我逐出家门？”谢归衡睨他。 沈既明顿时安静如鸡。 顾景好失望，长长地叹一口气，蔫蔫地坐在病床边，恨铁不成钢。 尽管一句话都没说，谢归衡也感受到了他的哀怨，像是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 于是谢归衡勉为其难地说：“我会努力的。” 沈既明：“？？？”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小九舅，你要努力什么？” 顾景高兴了，笑得像恐怖童谣里的怪叔叔：“努力把你逐出家门呀。” 谢归衡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沈既明：“！！！” 他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混合双打。 沈家势弱，靠着谢家帮扶才有今日的地位。 谢归衡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谢家掌权人，手段与气魄自不必多说。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沈既明对谢归衡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谢归衡既然说了“会努力”，那他这个“亲外甥”的身份必定岌岌可危。 从小到大，谢归衡可没少收拾他。 而且从不手软。 沈既明担心自己继续呆在这里，谢归衡会当场跟自己一刀两断，赶紧找了个理由开溜：“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扭头想跑，被谢归衡喊住：“把医药费结掉。” 沈既明不敢不从，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结算清单就跑。 还没跑出病房，他又听到谢归衡说：“把人送回去，我下午有手术。” 顾景自己没腿吗？ 凭什么要他送回去！ 沈既明不服，转身想拒绝。一回身就瞧见谢归衡冷冷看着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张嘴就是一个“好”字。 谢归衡的行程安排得很满，详细跟顾景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才离开。 沈既明为顾景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没见到他，长舒一口气，对着顾景又换回了先前那副嘴脸：“我有事要忙，你自己回去。” 小王八羔子，还有两幅嘴脸呢？ 顾景二话不说就掏手机：“记性这么差，一定是脑子不好。我这就喊谢医生来给你做开颅手术，换个猪脑子。” 沈既明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按住顾景拨电话的手：“不许给他打电话！” “你管我呢？”顾景才不怕他，嫌恶地把沈既明握在自己手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沈既明小声发怒：“小人！我送你回去还不行吗？别给我舅舅打小报告！” 顾景爽朗一笑，学着沈既明先前的模样，慢悠悠地说：“你求我啊。” 沈既明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顾景笑眯眯地冲他摇摇手机。 僵持片刻，沈既明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我求你。” 顾景满意了，拎住吸管杯起身走人，还不忘嘱咐沈既明：“小明子，把朕的行李带上。” 沈既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明子”喊的是他，怒气冲冲道：“会不会说话？你才小明子！你全家小明子！” 顾景低头掏手机：“我要告诉谢医生你骂我，还骂我全家。” 沈既明心肝一颤，一只手抓住顾景的手机，一只手拎起床上的行李包，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话：“我给你拎还不行么！” 顾景又满意了，小脑袋得瑟地一扬：“小明子前头带路。” 沈既明张了嘴却没敢骂出来，一张脸扭曲极了。最终只能狠狠剜顾景一眼，气冲冲地大步走在前面。 顾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小明子慢点，男人不能这么快。” 沈既明感觉到了双重羞辱，走得更快：“跟不上就自己走回去！” 他疾走出一大段距离，没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转身望去才发现顾景因为跟不上他，早就被落下一大段距离。 这会儿顾景坐在走廊边的连排椅上抱着吸管杯刚喝完水，正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 不会是又要给他小舅舅告状吧？ 这个作精！ 沈既明心底泛起恶寒，快步折返：“行了，我走点慢点就是。你把手机放好，我们走。” 顾景淡淡扫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沈既明满腔怒火不敢发，只能压着脾气走到他身前，愤愤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请。” 顾景翘着二郎腿，昂起脖子瞥他一眼：“喊陛下。” 你神经病啊！ “你别得寸进——”沈既明说到一半，顾景举起手机，沈既明深恶痛绝地改口，“陛！下！请！” “孺子可教。”顾景超满足地点点头，大长腿一迈，起身走人。 沈既明跟在他后面，白眼连天。 小样儿，给我等着！ 他小舅舅只是对病人负责而已。 等顾景病好了，小舅舅肯定不会再护着他。没了这道保命符，看顾景还怎么嚣张！ 他早晚要把顾景扒光了绑到床上一寸寸地收拾！ …… 原主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宿舍。原来与两人合租，后来这两人搬走，宿舍目前就只有原主一人居住。 一个多月没回去，屋内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棍棒底下出孝子，亲舅威严养贤甥。 有谢归衡镇压，顾景相当硬气，直接让沈既明出钱联系保洁公司来打扫，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走廊里纳凉。 看着在屋内冷着脸监督保洁人员干活的沈既明，顾景考虑起自己的将来。 他其实并没有拿到谢归衡的联系方式，今天能够忽悠住沈既明，全靠谢归衡在医院中的“大义灭亲”给沈既明留下的心理阴影足够大。 时间一长肯定穿帮。 在此之前，他要有在京市立足的资本，才能应对沈既明的报复。 京市开销大，原主卡里的钱支撑不了几天，顾景决定尽快恢复工作。 他给周砚发了条消息。 【你的报应就是我：给我安排个马上就能进组的角色，要片酬高、戏份少、回款快，最好角色还是个哑巴。】 周砚恰好在看手机，秒回。 【沈氏娱乐周砚：你做梦呢？】 【你的报应就是我：为我安排一份好工作本来就是你这个经纪人的分内之事。自觉点，省得我为这种小事去找沈既明，显得你特别废物。】 【沈氏娱乐周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沈总拉黑了吗？他暴跳如雷，还会理你？】 即使用文字交流，顾景也能想象到周砚回消息时的轻蔑。 【你的报应就是我：他现在就在我家打扫卫生。】 说完他抓拍了一张沈既明在客厅里臭着脸握住扫把指挥保洁阿姨工作的照片，一同发给周砚。 这间屋子是周砚帮原主租下的，他来过很多次，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既明大少爷脾气惯了，从来都只有别人顺着他，但凡谁敢忤逆他，都没好果子吃。 顾景把他拉黑，沈既明气得在酒吧砸了一桌子的高价酒，怎么可能这么快原谅他？ 还在他家打扫卫生？ 简直荒谬！ 沈既明有洁癖的！ 可周砚实在是看不出这张照片有任何PS的痕迹，思索再三还是给沈既明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被接通，他就听到沈既明怒气冲冲的声音：“什么事？” 周砚思索着问：“你现在在顾景家吗？” “不行么？”沈既明没好气地扔掉扫把，“你要是闲得慌，就滚过来和我一起给他家做大扫除！” 顾景说的居然是真的？ 周砚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去给他搞保洁？” “不行啊？”沈既明没脸说实话，气冲冲地呛回去后，越想越气，“还不都怪你！好端端的扎顾景脖子干什么？现在他都成我祖宗了！” 原主这些年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沈既明，在沈既明眼中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 沈既明有多看不起顾景，周砚比谁都清楚。 现在冷不丁被他一顿呛，周砚有种荒诞感。 难道沈既明对顾景走心了？ 合作多年，他和沈既明之间积累了不少矛盾。 沈既明没了沈氏娱乐，还能回去做沈家阔少。他周砚如果没了沈氏娱乐，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周砚不愿在这个时候加深矛盾，简单敷衍了沈既明几句后，便挂断电话，一一考虑起手中的项目。 顾景说得轻松，也不想想自古钱难挣屎难吃，他就是金牌经纪人也没那么容易就给艺人安排到轻松多金的工作。 无意间扫到工作台账上的一个剧组名，旁边写着“男主江凛”四个大字，周砚紧皱的眉毛一下松开。 他推起下滑到鼻翼的金丝镶边眼镜，露出一抹笑意。 顾景要进组他安排就是，只不过进了组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就看顾景自己的本事了。 第5章 要养舔狗啦 虽然人品渣，但身为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周砚的办事能力相当出色。 三天后顾景便顺利进组了。 这是一部医疗题材的电影，名为《医者仁心》，讲述的是男主楚天翼从医学院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在医院救死扶伤，见证了一系列人情冷暖的故事。 顾景的角色是剧中男二，暗恋男主楚天翼，但因为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不敢向男主表露心意，最后遗憾离世。 而在他独自去世的那一天，男主楚天翼拿下医学领域的最高荣誉，身边热闹非凡。 “真惨啊。”顾景看完剧本忍不住连声感叹，“被穿书的原主是个小可怜，穿书后演的第一个角色也是小可怜，我真是小可怜本怜。” 他正哀叹，看到手机上亮起一行银行到款信息提示。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8899的卡7月31日收到50000元，打款人沈氏娱乐有限公司。】 预付片酬到了！ 顾景顿时精神抖擞。 他有戏演、有钱拿，他是天命之子！ 告别网约车司机，顾景斗志昂扬地走下车，开始第一天的工作。 《医者仁心》前几天就已经开机，顾景到的时候，剧组工作人员已经忙碌起来。 找导演报了到，顾景便跟着化妆师去上妆。 他脖子上的疤不好遮，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光是看见这伤口便觉得惊险：“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看起来好危险。” 顾景刚要开口，周砚不悦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他自己撞的。” 明亮的化妆镜里映出他从门外走来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影帝江凛和他的经纪人蔡铭瑞。 江凛对外宣称从不用替身，吸引了一大波“硬汉粉”。实际上他一战成名的那场悬崖戏就是原主为他做的替身。 除此以外，因为两人身形相似，原主给江凛做过不少替身。 圈内许多人都知道此事，只是不想得罪江凛，缄默不语。 原主意外被捅伤脖子那天，江凛也在。 事后周砚抹除线索，江凛视若无睹，还帮周砚做伪证，对警察说是原主自己撞上去才会受伤。 “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周砚打发掉化妆师，径直走到顾景身旁说，“我贴了不少人情才把你安排进来，你给我好好演戏，别惹事。”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原主接到任何工作，周砚都会前来宣扬一番自己的“辛苦”，明里暗里提醒原主要对自己感恩戴德。 可怜原主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一直都内疚自己给周砚拖后腿，对不起他为自己的付出。 先前顾景在医院揍了周砚一顿，周砚只当是顾景单纯生气后的无能狂怒。 按照他对顾景的了解，这就是个美丽废物，连生气都不敢让人知道。 生完气，顾景还是得乖乖来给他做狗。 顾景身上还有巨大价值能够被压榨，身为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周砚不跟他计较这段时间的“忤逆”。 他故技重施强调自己的辛苦，已经是大发慈悲地主动给顾景递台阶，顾景就该和从前那样跪下来感激涕零。 殊不知面前这具美丽的皮囊内已经换了个灵魂。 如今的顾景是一头狂拽酷炫的霸王龙。 顾景白了周砚一眼，不给他任何PUA自己的机会：“说得好像你不从我这里分钱一样。你拿的比我还多，你抱怨什么？” 多大点事，都快两个月了，顾景怎么还没消气？ 周砚觉得他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你还知道是我给你找的工作？你就这副态度？不想干就别干，有的是人干！” 顾景求之不得：“不干就不干，解约。” 周砚一噎，见顾景是认真的，他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虽然顾景不是他手中最出名的艺人，但给他个人带来的利益绝对是最大的，他不可能把这棵摇钱树让给别人。 说不过顾景，周砚索性无视他，扭头对江凛说：“你看他现在都狂成什么样了！” 周砚在医院被揍一事，江凛早有耳闻，还以为是周砚为了洗清嫌疑往顾景身上泼的脏水。 现在看顾景这般不羁，江凛对他的话信了三分。 原本见到顾景便会不自觉皱起的眉毛，此刻更是皱得格外紧。 见顾景顺着周砚的话望向自己，江凛冷声道：“盯着这部剧的狗仔很多，你安分点，别多事。” 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帮助”，原主对江凛心存感激，一直都觉得江凛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不论江凛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愿意帮江凛去做。 ——比如在各种危险的打戏或车祸戏中为江凛做替身，导致原主不止一次身负重伤，至今身上还有旧伤未愈。 又比如在台风天的深夜横穿半个城市去指定店铺买海鲜粥。 等原主淋得跟只落汤鸡一样，顶着狂风暴雨把店里最后一碗海鲜粥买回来后，江凛以“太晚了，没胃口”为由，当着原主的面直接把粥倒进了下水道。 顾景穿书前看到这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江凛个王八蛋！ 在这么危险的深夜让原主去买海鲜粥不给钱不算，还糟蹋粮食！ 要换了他是原主，铁定要把江凛的脑袋摁进下水道让他把浪费的粥一粒粒舔干净！ 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粒！粒！皆！辛！苦！” 偏偏原主自卑敏感，遇事首先反思，觉得是自己办事不利，回来太晚了才让江凛没胃口，还担心他不吃粥会不会饿。 哪里知道江凛第一次与他合作，见识到原主的实力后，便知道这是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让江凛有了危机感，从此对原主心生戒备。 后来沈既明看上江凛，江凛抵死不从，反而是让在拍戏时给他做过替身的原主懵懵懂懂地落入沈既明手中。 江凛认为沈既明对自己爱而不得，原主抓住这个机会在沈既明那里做自己的替身，膈应得慌，心中对原主更加厌恶。 他把原主视作眼中钉，提出那些过分的要求纯粹是因为看原主不顺眼。 这些年江凛一直都是明面上与原主保持距离，偶尔两人产生什么交集被记者拍到，立马就会有水军指责是原主想要蹭他这个大影帝的热度。 现在看江凛那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顾景笑了：“你要我怎么个安分法？” 江凛厌恶蹙眉，微抬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化妆椅上的顾景，一幅“你自己没数吗”的表情。 他的经纪人蔡铭瑞更是看顾景不顺眼，没好气地说：“你别总拿江哥的客气当福气，我就直说了吧——拍摄期间你离我们江哥远点。要是再被人拍到你深夜进他房间，别怪我不客气！” 顾景嗤笑：“那是江凛求我去陪他对戏，调整状态。没跟你们收钱就不错了，还恶人先告状，要不要脸？” 蔡铭瑞：“胡说八道！” 顾景懒得跟这种小丑废话：“江凛，管好你的狗。不然我现在就告诉所有人你恐高，让别人想想当年那场让你封神的悬崖戏到底是怎么拍的。” 这下别说是蔡铭瑞，就连一贯冷着脸的江凛都变了脸色。 倒是周砚看见他们俩吃瘪，有种一起倒霉的缺德暗爽。 可惜顾景很快就让他爽不起来了：“对了，周砚，我这两天查了下合同和银行流水，发现这两年的片酬和通告费你只给我结算了部分，剩余金额算上利息合计250多万。我心善，零头给你免了，算你250，限你下周一前把钱还我。” 周砚一惊。 顾景向来不看重钱，也没有大头支出，只要卡里有个几千块钱够他日常开销，就从来不伸手要钱，怎么现在想起这回事了？ 周砚面色不悦，战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镶边眼镜：“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急什么？” “既然是我的，那你就还给我呗。我跟你要了还不给我，难道是你想私吞我的钱？”顾景问。 “我又不是没钱，怎么可能私吞你的钱？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周砚似是恼羞成怒。 顾景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收款码：“那还钱吧。” 冷白灯光下，周砚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下意识伸手想要拍开顾景的手机。 就在他手即将打到顾景手背的那一刹那，周砚注意到顾景眼角动了动，忽地脸颊幻痛。 他想起顾景高到吓人的战斗力，本能地收手后退一步，和顾景保持距离。 听顾景遗憾地叹息，周砚暗道惊险。 他刚刚反应但凡慢半拍，肯定又是被顾景一顿揍。 “下周一前我给你就是！”周砚不敢再与顾景呆在一起，丢下这句话便落荒而逃。 顾景嗤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周砚贪财，奢求一夜暴富，背着众人在炒股、炒期货。不说血本无归，也就距离上天台一步之遥。 如今周砚自己的全部资金都被股市套牢了。 为一把回本，他屡次挪用签约艺人的片酬去炒股，被套牢后又发不出钱，在艺人的索要下不得不暗中去借贷发工资。 因此，周砚手中的艺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他的资金链产生问题，到期后纷纷解约。 唯有原主感觉迟钝，至今都不知道此事，一直被周砚吸血到现在。 顾景可不惯着这种吸血虫，得赶在周砚爆仓之前把原主的血汗钱要回来。 快开工了，顾景拿起剧本要走，冷不丁听见江凛冷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男二这个角色非常难演，好多人来试过都被骂跑了。你要是识相就自己辞演，省得被刘导骂。” 他对原主一直都是这样若即若离，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以至于回报心过于强烈的原主愈发觉得他是个好人。 顾景早就看完了剧本，知道江凛说的是实话。 他演的男二的台词少，想要让观众共情就只能运用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角色感情。而且幅度不能太大，一旦用力过猛就会显得极为夸张，令人出戏。 想要演好这个角色，难度极高。 可如果演好了，那就是一举成名的好机会！ 周砚给顾景接这个戏就没憋好屁，料定江凛不会给顾景出头的机会，绝对会想办法打压顾景。 到时候顾景被江凛打击得主动辞演，他这个经纪人还能借机再去PUA顾景。 却不料顾景根本就不受他操控。 今天看到周砚和江凛同时出现，顾景就猜到这两人各有小算盘，笑眯眯地对江凛说：“这就不劳江影帝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没了我顾大善人整宿整宿地陪你对戏找状态，该怎么才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吧。” “好大的口气，江哥是公认的影帝，用得着你对戏？顾景，你是不是做舔狗做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蔡铭瑞嘲讽地问。 与周砚这样的专业经纪人不同，蔡铭瑞名为经纪人，实际就是江凛养的一条疯狗，专门说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蔡铭瑞顶在前面，江凛就永远都是圣洁无暇的高岭之花。 顾景懒得跟疯狗一般见识，奈何蔡铭瑞就是追着不妨。 看江凛不曾表态，顾景悠悠道：“那要是一会儿刘导夸我，反而骂江凛呢？” “不可能！”蔡铭瑞想也不想就否决了，甚至自信满满地说，“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打个赌。要是我们赢了，你就全网宣布自己是江哥的舔狗。” 蔡铭瑞觉得自己赢定了，得意洋洋地睨着顾景。 顾景无所谓：“行啊。” 江凛似是意外地望向他，迟疑片刻，对顾景说：“你考虑好再答应，我不会让着你。” 瞧瞧，纵容蔡铭瑞打一棒子后，江凛的甜枣就来了。 换做原主在这里，江凛的关心肯定让他感动不已，就坡下驴，不跟江凛赌了。 偏偏顾景不让他顺心如意：“多谢关心，我考虑得很清楚。就是不知道你们输了后是你江凛来给我做舔狗，还是他蔡铭瑞来给我做舔狗？” 蔡铭瑞就没想过会输，一听这话就觉得晦气：“江哥怎么可能输？江哥可是影——” “别整那没用的。”顾景不耐烦地打断他，贴心地帮不想做舔狗也不敢让江凛去做舔狗的蔡铭瑞指了条明路，“要不你们俩一起来给我做狗吧？作为爱狗人士，我不嫌弃你俩恶心。” 江凛的脸色变了又变，在顾景挑衅的注视下，沉声道：“好。你别后悔。” 他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仿佛一片真心喂了狗。 不愧是影帝，要是原主还在，百分百要被江凛这演技给骗了。 顾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剧本慢悠悠地跟出去，着手准备两只舔狗的收养程序。 第6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今天的第一场戏就是两人的对手戏。剧中男主和男二初见，病危的男二对抢救自己的男主一见钟情，自此情根深种。 刘导跟两人都合作过，清楚顾景与江凛的实力，简单讲一遍戏后便开拍了。 顾景本就长得好看，为了贴合角色，化妆师还特地给他化了一个病弱妆。 先前在化妆室内，他张牙舞爪的模样太过显眼，盖过了妆容的作用，让人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可在摄像头下，这病弱的模样加上顾景神态一装，满满的破碎感，任谁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正与他演对手戏的江凛被惊艳，竟有一瞬的愣神。 “卡！”刘导立马喊停，走过去问江凛，“大清早第一场戏你发什么呆？” 他是个严格的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便一丝不苟，连影帝影后都照骂不误。 之前演男二的几位演员都是因为这场戏无法达到刘导的要求而主动辞演。 周砚说自己费了大功夫才把顾景安排进来，实际是圈内都觉得这是个棘手活，还在考虑要不要接，才被周砚抢先钻了空子。 谁知这次顾景演得那叫一个好，反倒是江凛出错了。 江凛尴尬道：“抱歉，再来一次。” “你专心点。”刘导叮嘱了一句，回到监视器前重新开拍。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江凛的眼神只是在顾景脸上一扫而过，便有模有样地开始抢救病人。 顾景演的男二奄奄一息地望着天花板，一口气要上不上、要下难下，看得监视器前的刘导的心都跟着紧了起来。 很好很好，他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扮演男主的江凛按照抢救程序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顾景的胸前查看心脏跳动的情况。 这是剧中独属于男主的高光时刻，摄像头对准江凛的脸。 刘导将注意力放到这个近景特写上，暗暗点头，心想这次的镜头总算能过了。 结果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镜头中的江凛跟见了鬼一样，猛地竖直身子，不悦地瞪顾景。 完了！ 又要重拍！ 刘导要求高，这段戏已经重拍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好不容易男二的演员没问题，江凛这个影帝给他出状况，令他火大：“江凛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你一个‘医生’对‘病人’该有的表情吗？” 所有人都听出他言语中的恼怒，蔡铭瑞忙为江凛遮掩：“这不怪江哥，是顾景骚扰他。我刚刚看到顾景在跟他说话！” “这不是理由！演员拍戏要有信念感，随便就能被别人骚扰算怎么回事？”刘导没好气地呛回去，又不高兴地问顾景，“你跟江凛说什么？” 顾景无辜道：“我想提醒江影帝听心跳听错地方了，大部分人的心脏都长在左侧，他应该听我左边胸膛。” 虽然也有人心脏长在右边，但顾景所演的男二号并没有这样的设定。正常来说就应该听左边胸膛，免得被一些较真的观众指出穿帮。 刘导是个严谨的人，刚刚就顾着注意两位主演的表情，忽略了这一点。调来录像一看，见江凛果然听错地方了，更是生气。 之前还觉得这个镜头剪剪能用，现在看来只能用前面顾景的部分，江凛的高光戏全部得重拍。 “再来一次。从男主楚天翼的高光部分开始，顾景你的戏通过了，躺在地上配合就行。”刘导吩咐完，剧组员工各自就位。 顾景伸了个懒腰，看江凛神色不好，笑嘻嘻地说：“江影帝加油呀。要是再犯错，刘导开始骂你，你就要来给我当舔狗啦。” “闭嘴！”江凛咬牙低骂。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调整状态。 “各就各位——”刘导扫视全场，确定监视器中江凛的表情到位，抢救动作正确，一声令下，“Action！” 这次有了准备，江凛全神贯注，一直到给病人做心肺复苏都没有问题。 虽然隐隐感觉少了什么，但拍摄顺利让刘导凝重的神色逐渐放松，沉浸在喜悦中。 江凛不愧是影帝，状态很快就调整好了。 这次找他来拍戏真是找对了——个鬼啊！ 监视器里本该“半死不活”的顾景忽然一把推开江凛，捂着肚子不满地瞪他。 “卡！”刘导的好心情一下跌到谷底，臭脾气当场就炸了，“顾景你干什么？” “他要把我肠子都给按出来了。”顾景不高兴地扯开衣服查看情况，就见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地浮现出一道淤青，可见江凛刚刚用力不轻。 他怀疑江凛公报私仇。 连着两次都因为顾景而NG，江凛心中正憋着火，没好气地说：“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你就认输辞演吧。” 顾景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凭什么要我为你的错误吃苦？你抢救手法都错了，做心肺复苏按压的是胸口，你用力压我最后一根肋骨和肚子干什么？” 刚刚演戏时的画面一闪而过，江凛满脸倨傲全都僵住。 身为老江湖的刘导更是第一时间就去检查刚刚的拍摄片段，见顾景说得没错，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江凛，我专门给你请了医学顾问培训，你说你都学会了，跟我保证过不会犯低级错误，现在怎么回事？叫都叫‘心肺复苏’，你按人肚子干什么？帮他接生啊！” 他气得卷起剧本狂拍监视器，吓得副导演生怕他把这台数万元的设备砸坏，赶紧劝道：“可能是状态不好忘记了，没事没事，再来一条。江凛老戏骨了，不会有问题的。” 看在他的面子上，刘导强忍怒火，一屁股坐下，不高兴地冷哼一声：“不是人老了就叫老戏骨，有些就是老油条!” 江凛的脸色顿时更差。 副导演两边都不敢得罪，尴尬地招呼众人回到先前的位置重新拍摄。 “江哥别紧张，顾景故意挑事而已。”蔡铭瑞暗暗剜顾景，反倒被顾景丢来一个挑衅的眼神，更是气得不行，“江哥，等你赢了，我让顾景跪在我俩面前吃狗屎，给你出气！” 以他对刘导的了解，这位大导演的火气快忍到极限了。 只要顾景再出错一次，撞枪口上，必定会被刘导骂个狗血淋头。 江凛没有说话，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不是一个能够自己入戏的演员，有些戏不仅得别人带着才能发挥出最好的状态，而且还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之前有原主陪他对戏，就像是提前做过模拟题，江凛才能在正式拍摄时不出差错。 今天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不在状态，心生不安。 换了其他剧组，以他的身份地位找个借口休息一天就是。哪怕是被骂耍大牌也不怕，还能喊顾景来陪他对戏找感觉。 但这是刘导的剧组，江凛不想得罪刘导，更舍不得这部能助他更上一层楼的电影。 而且现在顾景像是变了一个人，直觉告诉江凛他不会再愿意陪自己对戏。 不！ 他不可能只有靠顾景才能找到演戏的状态！ 听着刘导一声“Action”，江凛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地注意着所有动作，不敢有半点差错，小心翼翼地演到了“心肺复苏”这一环节。 他将手放在顾景胸口，用力按压。 刘导没喊停。 顾景也没作妖。 这一关应该能过了。 就当江凛正要暗暗舒一口气之时，顾景按照剧情虚弱地睁开眼睛。 江凛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刘导没好气地喊：“卡！” 一看他在瞪江凛，蔡铭瑞急了：“刘导怎么了？这次江哥没出错，是不是顾景有问题？”问到最后他甚至带上了期待的笑意。 刘导理都没有理他，直接对江凛说：“江凛，你自己过来看回放。” 江凛狐疑地走过去看回放。 他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演技有任何问题。 然而画面一放出来，江凛的心就凉了一半。 他刚刚确实把所有动作都做到位了，但表情全然不对，完全没有医生对患者的担忧与沉稳，反而蹙起眉头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厌恶。 亏刘导能忍那么久才喊停。 蔡铭瑞硬着头皮陪笑，努力给江凛找补：“都怪顾景老出幺蛾子，影响江哥的状态。刘导您放心，沈总既然指定我们江哥来演，那肯定能演好。” 他把沈既明这个投资人搬了出来，希望能压住刘导的怒火，给江凛留一些面子。 不到万不得已，刘导确实不想得罪投资人。 他强压火气，语重心长地说：“江凛，我知道你早年演戏经常很难找到状态，常常两三天都推进不了半点。现在奖项年年拿，都快大满贯了，怎么又犯起老毛病？” 江凛下意识地望向顾景，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从前两人合作时的默契。 刘导最讨厌他训人的时候对方没有反应，见江凛看都不看自己，更是生气：“别看顾景！人家比你演得好多了！” 蔡铭瑞暗骂：“那是他运气好而已。江哥的实力比他厉害多了。” “厉害得一次又一次NG？”顾景反问。 今天江凛的差劲有目共睹，他不想再让人议论下去，沉声对刘导说：“抱歉，是我不好，再来一次吧。” 他肯低头认错，刘导冷哼一声，没追着不放，冷着脸坐回导演椅上。 可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这段戏江凛怎么也拍不好。 不是神态不对，就是动作失误，甚至在后面几次拍摄中犯起了相同的错误。 ——即使是新人也不会在这么简单的戏里反复出错。 刘导积压已久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一下爆发：“江凛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戏都演不好，我上街随便拉头猪来都演得比你好！” 他能忍到现在才开骂完全是看在江凛拿过影帝的份上。 江凛站在原地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蔡铭瑞嫌骂得难听，想也不想就说：“江哥一向演技好，肯定是顾景影响了他。” 躺枪的顾景不高兴了：“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这么多人看着，我能做什么？” 蔡铭瑞：“肯定是你为了赢下赌约，暗中做小动作，让刘导骂江哥。” 刘导一听更加火大：“江凛表现得这么差，还需要别人授意我才能骂他？我想骂就骂！废物一个！新人闭着眼睛都能演完的戏，他一个影帝拍了十几遍都没过！骂他废物都是抬举他！还赢下赌约——” 骂到一半，刘导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什么赌约？” 顾景紧张地小声求蔡铭瑞：“别说了。” 看他低声下气，蔡铭瑞以为顾景心虚，迫不及待地说：“我跟顾景打赌，今天江哥和他谁被您骂得狗血淋头，谁就全网宣布是对方的舔狗。肯定是顾景为了赢我们，暗中使坏！” 他还没说完，周围就响起低笑声。 等蔡铭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看到所有人都神色微妙地盯着他和江凛，像是在看两条不得好死的舔狗。 其中刘导的神色最精彩，从最开始的愤怒化作惊讶，随后又是恼怒：“顾景，蔡铭瑞说的是真的？” 顾景婊婊地叹息：“是他们逼我的。我一个三十八线的小演员，哪里敢拒绝影帝的要求？” 刘导素来不愿意给人当枪使，立马坐回到监视器前去找回放。 多机位拍摄下，顾景的所有表现都被录了下来，完全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就安安分分地躺在那里演昏迷的重伤患。 蔡铭瑞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往顾景身上泼脏水，看完回放，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刘导猜到是他和江凛仗势欺人，没好气地说：“还想拿我当枪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看他快气炸了，顾景宽慰道：“刘导，您别有压力，我不怪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我这样的天才，多管两只疯狗不在话下。” 刘导：“……” 你小子可真会给人宽心。 第7章 我和江影帝关系可好了 折腾了这么一圈，众人看顾景的眼神都不自觉带上了一层尊崇。 ——虽然是个三十八线的小演员，但能养影帝级别的舔狗，肯定是个隐藏大佬。 顺带众人还心疼了下顾景养狗不易，连带着他在剧组的待遇都水涨船高。 生活制片是个戴眼镜的姐姐，早就看蔡锐明那种疯狗不顺眼了。 中午顾景去领盒饭的时候，姐姐额外给顾景多发了一份多出来的盒饭，小声夸他：“真厉害，多吃点。” 就是顾景下工晚，所有阴凉地全被人占了，他都找不到凉快地吃盒饭。 瞧见路旁一辆辆开好空调的房车，那都是当红艺人的待遇，顾景由衷地羡慕。 得让周砚这个吸血鬼给他搞一辆！ 正在这时，顾景听见身后响起讨厌的狗叫声：“好狗不挡道，滚开！” 顾景回头就见蔡铭瑞拎着两份外卖和奶茶站在自己身后，一旁还站着江凛。 顾景站在路边没碍着任何人，感觉被骂得冤枉：“这么宽的路都容不下你走过去？你脸那么大呢？” 蔡铭瑞一幅对他了如指掌的表情，冷笑道：“我知道你特地等在江哥的房车边是想骚扰江哥。别做梦了，江哥不可能喜欢你。” 顾景顿觉晦气：“你是不是忘记你俩输掉赌约，要全网宣布是我的舔狗了？” 蔡铭瑞神色一僵。 他确实忘了。 顾景就知道这是条弱智狗，对智商稍高一点的江凛狗说：“这条蔡狗我就交给你管了，别让他乱咬人，狂犬疫苗好贵的。” “你——”蔡铭瑞想骂回去，被江凛拉住，支开了。 大中午的谁都不愿意出门，路边就只有顾景和江凛这一人一狗。 江凛直直盯着顾景，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后才开口：“在沈既明和宋叙白都帮周砚作证他是清白的情况下，就算我帮你说话，也没人会信。” 顾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凛是在为自己帮周砚作伪证一事开脱。 看来今天拍戏状态被影响对他打击很大，一向不屑解释的江大影帝都学会甩锅了。 “所以呢？”顾景问。 江凛蹙眉，很显然他希望顾景像原主那样善解人意，不用他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就能顺着他的心意去做，让江凛能够不欠人情又心安理得地享受原主带来的一切。 可顾景才不让他称心如意，直接戳穿了江凛的想法：“所以要我帮你对戏吗？” 江凛的眼神动了动，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你要是想找人陪练，我倒是有空。” 顾景直接笑出了声：“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江凛的脸色阴沉下去。 他NG了一上午，丢下一句“明天再拍”后跟刘导不欢而散，现在刘导已经去找沈既明吵嚷换人的事了。 江凛跟沈既明签了对赌协议，如果输了得赔上亿金额。这部电影对他很重要，江凛绝不能放弃。 如今的顾景与从前的模样判若两人，让江凛感到不满。 可一想到对赌协议即将到期，江凛又忍住了转身走人的想法，昂着下巴冷声道：“算我求你。” 顾景：“不帮。” 江凛一窒。 他没想过会被顾景拒绝。 顿了顿，他咬牙问：“你到底想怎样？” 太阳直晒，顾景热得汗流浃背，脱口而出：“想吹空调。”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愿望，在房车里打盹的司机忽然醒来，从监控中看到站在车外的江凛，连忙开门迎接：“江哥您回来啦，快进车里休息，外头太热了。” 房车内的凉意顺着被打开的电动车门冲出来，让正好站在门边的顾景忍不住朝那里凑近了些。 真凉爽啊！ 空调真是最伟大的发明！ 江凛也热得厉害，下意识地走到车门口。瞧见顾景大汗淋漓，他心神一动：“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两人刚刚吵过架，顾景不好意思去江凛车上蹭空调：“这是你的房车，我上去不合适吧？” 江凛一贯心高气傲，为了保住楚天翼这个角色，自觉今天在顾景面前已经够低声下气的，顾景竟然还不知足，再三拒绝他递过去的台阶。 难道要他堂堂影帝奴颜婢膝地去求他顾景一个十八线吗？ 江凛只当没听出来顾景的拒绝，语带嘲讽地说：“一辆房车而已，送你都行。” 这就让顾景很心动了，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江凛一字一顿地说。 顾景喜笑颜开：“那真是太谢谢江影帝了！明天上午没排咱俩的戏，正好可以去做公证。”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房车里，顺手拉上门就是一个反锁。 关门时带起的风呼啸而来，仿佛一个无形的巴掌扇在江凛的脸上，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个点理智溃散。 “顾景！” 江凛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两个字。 车门被打开，露出顾景毛茸茸的小脑袋。 江凛正要开口，就听见顾景笑盈盈地叮嘱他：“你明天记得卡里多准备点钱，好帮我把个税和公证费交了。少谁的咱都不能少国家的，是不是？” 他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不等江凛开口便再次把门锁上。 同样的关门风再次呼啸而来，仿佛无形的第二个巴掌，打得江凛几要吐血。 …… 天心医院院长办公室。 宽阔的办公室内铺满消音地毯，两侧直通天花板的高大书柜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各种奖项，便是由各国语言刊印的医学书籍或学刊杂志。 谢归衡正端坐在电脑上仔细察看病人的CT图，时不时在电子病历中敲下几行字。 沈既明焦急地站在办公桌对面，几次想要开口都忍住了。 一直到谢归衡忙完，他才敢出声：“小舅舅，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没空。”谢归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端起水杯正要喝，却发现空了。 “我来我来！”沈既明抢过水杯，飞速为他接了一杯水。 瞧着清澈见底的水杯，原本想喝咖啡的谢归衡蹙了蹙眉，还是接过喝了一口。 “只是去剧组做医疗顾问，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沈既明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 谢归衡放下水杯，轻捏睛明穴：“既明，你到现在没被我丢出去，纯粹是因为——” 沈既明抢答：“我知道，因为咱俩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谢归衡面无表情：“因为我关爱智障。” 沈既明：“……小舅舅，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谢归衡：“你要不是智障，怎么听不懂我的话？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沈既明被骂只能受着，快跪下来求他了：“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真的不敢来打扰你。江凛老毛病犯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拍戏的状态，刘导都冲到我办公室里来要我换人了。” “但凡手里有比他更合适的演员，我早就换了他。这不是没有吗？这部电影我投了一个亿，要是亏了，股东们得活剥了我！” “小舅舅你救死扶伤，就当救救我，去拍摄现场教教江凛到底该怎么演医生。” “自己公司没有合适的演员就去外面找，别妨碍我工作。”谢归衡懒得管沈氏娱乐的破事，正要继续工作，手不小心碰到鼠标，误点出来一条新闻视频，记者的声音直接在办公室内播了出来。 “据悉，多次更换男二号的电影《医者仁心》今日迎来新演员顾景加盟。” 原本已经移到关闭按钮处的鼠标停在原地，谢归衡的目光重新落到这条新闻上。 “听闻顾景第一天进组就和老牌影帝江凛发生冲突，导致剧组一上午都没任何拍摄进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们去采访一下当事人。” 记者很明显没有约到采访对象，只能在路边蹲守。 镜头经过剪辑，画面中很快出现顾景踩着轻快步伐去上工的身影。 谢归衡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记者飞快跑过去问顾景：“顾景，传闻你和江凛有矛盾，接不住他的戏，NG了一上午是不是？” 顾景扫了眼他话筒上的台标，没有躲开，大大方方地说：“我一条过，是江凛NG了一上午。另外不要瞎说，我和江影帝的关系可好了，他刚送我一辆二手房车。” 记者诧异：“江凛为什么要送你二手房车？” “可能是良心发现吧。”顾景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播放出一段从房车监控中拷贝下来的画面，正是江凛说要把房车送给顾景的内容。 记者多精明，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尴尬地提醒顾景：“江影帝好像不是想送你房车。” 顾景嗔他：“不要瞎说，江影帝怎么会出尔反尔？他连个税都帮我包了，明天我们就去公证处做自愿赠与的公证。” 沈既明忍不住了：“顾景才是智障吧!连江凛的嘲讽都听不出来。而且顾景凭什么用房车？” 谢归衡的眼神扫过去：“他凭什么不能用？” 沈既明想也不想就说：“我就不同意顾景拍戏，巴不得他吃不了这份苦早点滚回来。” 不然他早就给顾景安排房车了。 “现在安排。”谢归衡取下脖子上的听诊器，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一幅要出门的模样。 沈既明好奇地问：“小舅舅，你要去哪里？” 谢归衡拿起手机就往外走：“去剧组做顾问。” 沈既明：“？？？” 不是，他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说动谢归衡，怎么突然之间就答应了？ 第8章 还不清就不还了 下午开工时江凛不在剧组，他身份地位在那里，除了刘导也没人敢嚷着要换掉他。 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只能先拍别的戏。 谢归衡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顾景在拍戏。 望着镜头下光芒四射的人，谢归衡有片刻的出神。 顾景将那种身患绝症之人的脆弱、坚强与隐忍很好地融在一起，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 饶是谢归衡在医院见惯了悲欢离合与生老病死，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也还是在见到剧中的顾景之时心脏微颤。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那么与众不同，一出现就占据他所有的注意力。 沈既明跟着谢归衡一起来剧组，同样瞧见这一幕，难得静下心安静地欣赏。 他一直都知道顾景的优秀，否则也不会入他的眼。 可他从未给过顾景任何资源，甚至暗中打压顾景，不许他有任何冒头的机会。 只有这样，顾景才能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下，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永远都是他想对顾景如何便如何，不用担心顾景有任何反抗之力。 拍摄停止，刘导心情愉悦地让人准备下一幕戏。 听见众人都在夸赞顾景演技好，共情能力强，轻松就能让人带入戏，沈既明那颗还在欣赏的心忽然就开始扭曲。 那种掌中之物正在拼命挣扎、即将破笼而出的失去感浮上心头。 “都散了，去准备下一幕戏。”沈既明大步走过去，驱散了众星捧月般围在顾景身旁的人，居高临下地瞥顾景一眼，嗤笑道，“别人的恭维话而已，你到底几斤几两，心里要有数。” 见到他，顾景的好心情没了大半：“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扯下一页废剧本就开始团纸，一幅要塞进沈既明嘴里的模样。 卡嗓子的不好回忆涌上心头，沈既明下意识地闭嘴后退，却见顾景忽然冲自己笑了。 那灿烂的笑容让他有一瞬的恍神，觉得顾景要是这么求他的话，他也可以原谅顾景。 直到顾景开口：“谢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做医疗顾问。”谢归衡从沈既明身后过去，冷然的面容难得露出一分笑意。 顾景猜到应该是沈既明请他过来的，羡慕这个渣攻命好，决定给沈既明找点事做：“医疗戏最多的就是江凛，沈总赶紧把他找回来吧，免得谢医生白跑一趟。” 沈既明想起正事，忙打电话去找江凛。 “喉咙感觉怎么样？”谢归衡问起顾景的伤势，作势要检查。 “挺好的，这三天我都有好好遵医嘱呢。”顾景毫不吝啬地夸奖，让谢归衡脸上的一分笑成功涨到了三分。 他昂着脖子凑到谢归衡身旁，抿着嘴乖巧地给他看自己脖子上的伤，“我乖吧？” 谢归衡略带凉意的指尖触碰到顾景的脖子，带起轻微的痒，让顾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一侧头正好瞧见谢归衡脸上似是有窘迫一闪而过，顾景心神一动，往前凑了些，像是小猫一般轻轻蹭了蹭谢归衡的指背。 谢归衡眉头微挑：“你这是拿我蹭痒？” “谢医生救人救到底，不会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吧？”顾景狡黠地往前一步，与谢归衡的距离拉得更近，脸与脸之间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谢归衡可真好看呀。 除了自己，这世界就属谢归衡最好看。 顾景猫儿般的眼睛亮闪闪的，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归衡美貌的欣赏。 直到谢归衡出声：“看够了吗？” 顾景厚颜无耻：“救命恩人怎么看得够？” 谢归衡眼角微扬：“那打算怎么谢我？” “救命之恩，当然是以身相许。”顾景狡诈地冲他眨眨眼。 谢归衡怔愣在原地，含笑的眼眸中卷起惊涛。 他张口想说什么，刘导的大嗓门忽然响彻全场：“下一场戏开拍，各就各位！顾景过来，我跟你再对一下戏！” 谢归衡蹙眉，想把顾景手里的剧本全塞刘导嘴里。 不等他有所动作，两个副导演飞奔过来，一左一右架起顾景就走：“小祖宗快过去，一会儿刘导看不见你又要骂人了。他上午的火气还没消呢。” 顾景一个人挡不住他们两人，像是一个被拖出午门斩首的朝廷命官般被他们拖着走远。 瞧着逐渐远去的谢归衡，顾景大喊：“谢医生等我！我——” 他还没说完，副导演就紧紧捂住顾景的嘴：“别喊了，一会儿把刘导的火气喊出来，大家都得挨骂。” 现在全剧组都不敢大声说话，全都绕着刘导走，就怕一不小心复刻上午的情景。 顾景开始工作，谢归衡便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像是一尊煞神。 剧组众人虽然都不认识他，但都敬而远之，比怕刘导还怕他。 无意间瞧见顾景在拍摄间隙冲自己眨了下眼睛，谢归衡的心情忽然好了些，脸上冰霜渐融。 等顾景拍完戏，谢归衡给他递水、递小电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顾景的助理。 又拍完两场戏后，沈既明总算把江凛喊来了，与他一道过来的还有蔡铭瑞。 蔡铭瑞刚到便瞧见顾景，气冲冲地奔过去：“顾景，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敢抢江哥的房车！” “那你报警啊。”顾景懒得跟他废话，拍走蔡铭瑞想推开谢归衡的手，“别乱碰谢医生。” 蔡铭瑞不认识谢归衡，只当是一个长得异常好看的小演员，在剧中演医生而已。 他没把谢归衡放在眼里，继续跟顾景争论：“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房车还给江哥，不然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顾景笑出了声：“你吓唬谁呢？报警吧，报警比律师函效果更快。” 要是报警能解决问题，蔡铭瑞早就报警了，哪会搬出律师函吓唬顾景。 偏偏顾景经吓得很，油盐不进。 江凛对外的形象一直不错，中午顾景的采访一出来，所有人都听见了江凛嘲讽的话语，已经开始掉粉了。 现在全靠工作室的水军和粉头把所有过错都甩到顾景身上，才能让江凛继续维持他圣洁高岭之花的形象。 如果报警把房车要回来，出警笔录里肯定会把经过详细写清楚，包括江凛NG一上午的事。 这要是传出去，粉丝只会跑得更快。 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出尔反尔、冷嘲热讽还是个菜鸡的偶像。 说不过顾景，又不愿意认输，蔡铭瑞低骂：“你脸真大，江哥的房车是花了120万定制的，你配得上吗？” 顾景深表同意：“才这点钱啊？确实配不上我对江凛的付出。” 要是没原主整宿整宿地陪江凛对戏、为江凛做替身，两人演对手戏的时候还特地让妆、让戏，江凛连影帝的边都摸不到，哪舍得花上百万去定制一辆房车。 更何况因为他们，原主现在命都没了。 顾景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与身份，力所能及之内，他就不会让江凛这四个人渣好过。 他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蔡铭瑞直骂不要脸。 说话间，江凛也走了过来，对顾景说：“你非要那辆房车也行，但你今晚——” “没有条件，这是你从前欠我的千万分之一。”顾景打断他，并不计前嫌指了指角落里的行李箱，“我帮你把车里的行李都收拾好喽，你一会儿记得带走。” 江凛脸色发青，咬牙道：“我们单独谈谈。” 顾景拒绝：“不要，我怕你占我便宜。” 江凛的脸色更加难看，好一会儿后才问：“你究竟要怎样才满意？” 顾景：“人看畜生怎么都不会满意。” 江凛一颤，难以置信地盯着顾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顾景对自己态度不佳而生气的话，那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江凛慌了。 明明顾景就站在眼前，他却感觉顾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飘出他的掌控，遥不可及，无法触碰。 江凛拼命想要缩短这段距离，脱口而出：“你忘了当初是我拦着，周砚才没让你去给章老四陪酒吗？” 章老四是京市的一方大佬，权势不小、名声极差，出了名的玩得花，不把人当人看。 三年前原主刚出道，正是懵懂无知事。周砚的事业也才起步，拼命抓住一切可以往上爬的机会。 听说章老四喜欢长得好看的美少年，周砚就把主意打到了原主身上，想用原主做人情，用来攀上章老四。 那时江凛还不是影帝，因状态不好一直NG，拍到晚上九点多都没能收工。 跟他演对手戏的原主只能一直陪着。 周砚约好了人要原主去应酬，担心迟到，看原主与江凛身形相似便提议让原主给江凛做替身，拍完这场戏。 那晚下着大雪，拍的又是外景，剧组众人都不想再陪江凛耗下去，导演便同意一试。 结果原主一条过。 众人欢天喜地收工，唯有江凛脸色极差。 周砚提议让原主给他做替身，分明是想借机让原主顶替掉自己。 偏偏原主实力绝佳，竟然一条过。 江凛便是从那时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开始提防原主。 卸妆时，江凛偶然听见周砚催促原主去应酬。 这么晚了，显然不会是什么正经应酬，但听原主的语气好像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报复心一起，本着给周砚坏事的心理，江凛暗暗提点了原主几句。 原主一点就通，不愿再去，与周砚不欢而散。 为此，原主一直都很感激江凛，觉得他在紧要关头拉了自己一把。 殊不知江凛提醒他不单是为了报复周砚，也是想要离间他与周砚，不给原主出头的机会。 之后的几个月里，原主果然再没接到任何工作，一看就是被雪藏了。 江凛一石二鸟，确实过了一段安逸日子。 直到那场悬崖戏上，他见到了给自己做替身的原主。 时隔多年，面对顾景时，江凛始终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从未想过有一天顾景看他如同看一头畜生。 “要不是我，你早被章老四废了。”江凛声音很低，又带着轻颤。 他知道当初的自己并不光彩，一直都不愿意多提这段往事。 可这是这些年里他与顾景唯一拿得出手的交集。 虽然他当时动机不纯，但顾景承认江凛确实帮到了原主。 论迹不论心，他不苛求所有人都是圣人，只说后来：“所以之后你那么作贱我，都是因为我欠了你吗？我给你做了三年舔狗，陪你对戏、为你守夜、包你三餐宵夜、揽下所有危险戏份、送你登上影帝之位，对你有求必应，到现在还清了吗？” 他拉顾景远离章老四、默许顾景仗着与自己身形相似在沈既明那里当替身，顾景欠他的那么多，怎么还得清？ 又怎么可以还清！ 江凛心生抵触，不愿多听：“你还不清！” 顾景：“哦，那就不还了。” 江凛这下彻底慌了。 第9章 顾景是不是克他？ 蔡铭瑞是半路来给江凛当经纪人的，并不清楚他与顾景之间的事 看江凛僵在原地说不出话，蔡铭瑞不想吃这个闷亏，骂道：“欠人人情不还，还恬不知耻地抢人家房车，真不要脸！” 烈日炎炎，顾景被晒得正热，蔡铭瑞这话倒是提醒他了，对也在出汗的谢归衡说：“谢医生，我的房车就在边上，你去里面吹空调吧。” 同时递来的还有房车钥匙。 蔡铭瑞伸手就想抢过去，没想到谢归衡先一步接过钥匙，让他扑了个空。 “那是江哥的！”蔡铭瑞怒骂。 无人理会他的狗叫，谢归衡眉眼含笑地跟顾景道谢：“多谢。” 蔡铭瑞更气了：“果然是人以群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 顾景不在乎蔡铭瑞骂自己，但不能骂谢归衡：“蔡铭瑞，你那张嘴要是不会说话，我就帮你撕了。” 被他维护的谢归衡嘴角不自觉翘起。 蔡铭瑞不想露怯，梗着脖子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入行这么久，买不起房车还租不起吗？而且你跟了沈总两年，他会不给你钱？” 顾景仔细回想了下，确定原主没拿过当小情儿的钱，痛心疾首：“沈既明这个抠门鬼一分钱都没给过，纯白嫖，我真是亏到家了。江凛，还好你当初没同意跟他。” 江凛听不下去了，冷着脸走人。 新一幕戏开拍在即，顾景被副导演喊走，没注意自己说完这话后，身旁谢归衡的嘴角一点点撇下去。 沈既明拿着剧本走过来，对谢归衡说：“小舅舅，今天的医疗戏不多，你不用守在这里。咱们明天再来——” 他才开口，谢归衡便冷着脸注视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既明只觉得冷风飕飕，大夏天的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他都认真工作到如此地步了，小舅舅为什么还要给他死亡注视？ “小舅舅，我怎么了？”沈既明心有戚戚地问。 谢归衡冷冷吐出一个字：“抠。” 沈既明：“？？？” 他沈大少爷相当大方的好不好！ 不等他反驳，谢归衡剜了他一眼径自离开。 刘导正在给顾景讲戏，这一幕戏讲的是医院里有个病人因为身患绝症，无力负担高额医疗费，便想一死了之，免得拖累家庭。 就在他爬上医院顶楼纵身一跃之际，顾景扮演的男二飞身而出抱住对方，将人救下，一起挂在窗外。 而后，江凛出演的男主会将飞在窗户外的两人拉进屋内。 为了增加真实感，这些镜头都用的实景。 沈既明在谢归衡那儿莫名其妙受了气，无意间瞥见顾景笑盈盈地跟其他演员说话，心里更酸了。 他不开心，顾景也别想好过！ 趁着还没开拍，沈既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把站在顾景对面的演员挤开。 他示意顾景看向工作人员手中的安全带和脚下七八米高的平台，悠悠道：“还记得上次拍戏安全带被磨断，你直接从平台上摔下来的事吗？” 这是原主两年前给江凛做替身时发生的事，原主因此摔断一根肋骨，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 这件事给原主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愿意再接类似的戏。 沈既明提及此事后，顾景的脸色果然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在。 四下无人，沈既明凑过去说：“你要是认个错，我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帮你把这部戏推掉，给你换个更好的资源。” 顾景白了他一眼：“智障。我要是受伤，还算工伤，你还得赔钱。” 沈既明神色一僵，怒道：“不就几个臭钱么，我多的是！你这是在赌自己的命！” 顾景确实惜命，提醒工作人员仔细检查安全措施，千万别让他出意外。 沈既明冷笑：“怕就别演。” “你去演吧。”谢归衡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沈既明一大跳。 不等他出声，谢归衡已经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安全带往他身上套。 沈既明怎么都躲不开，怀疑小舅舅疯了：“拍戏的是顾景，不是我。你给我戴这玩意儿干什么？” 蔡铭瑞陪化好妆的江凛出来，正好瞧见这一步。 想着谢归衡和顾景是一伙的，踩他就相当于是踩顾景，还能拍沈既明的马屁，蔡铭瑞迫不及待地说：“是啊，你别因为和顾景关系好，想袒护他，就这么害我们沈总。这可是沈氏娱乐的沈总，你惹不起的人！” 谢归衡置若罔闻，手中安全带收到底，差点把沈既明的魂魄都给勒出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忙给沈既明解开。 蔡锐明立刻道：“沈总，他想害你，这种人就该赶出剧组！” 沈既明怒喝：“你闭嘴！” “可是——” “那是我小舅！亲舅舅！”沈既明恨不得把蔡铭瑞的嘴缝起来。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才把谢归衡请过来，现在要是把人赶走，江凛处处NG，电影不能按时上映，他投资的一个亿全得打水漂！ 蔡铭瑞不认识谢归衡，但听说过他的身份，一下脸色惨白。 谢氏掌权人，光这一个身份就足以盖过在场所有人。 “谢……谢总……”蔡铭瑞想找补，刚忐忑开口就被谢归衡打断了。 “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他。”谢归衡头也不抬地说，从容不迫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把安全带拿回来，重新绑在沈既明身上。 没人敢求情。 “你被炒了，赶紧滚。”沈既明骂了一声，赶走蔡铭瑞，又费解地问谢归衡，“小舅舅，你给我套这些干什么？” “顾景的工伤费太贵了，我怕出事，决定由你帮他拍这幕戏。”谢归衡语气平静，手脚麻利地为他检查安全措施。 小舅舅如此看重自己，沈既明高兴得脸都白了：“我的工伤费就不贵吗？” 谢归衡是个精打细算的好舅舅：“公司给你买了高额人寿保险，算下来比顾景便宜。” 沈既明恨不得跟他拼命：“你就不怕我出事吗？” “出事了我给你请律师。”谢归衡为了让他放心，特地补充道，“请最好的律师。” 沈既明感到难以置信：“我是你亲外甥！” “一般人我也不给他这个机会。去吧。”谢归衡在沈既明身后一推，鼓励之手便送沈既明飞出平台，荡在空中。 众人连忙拉他回来。 一阵兵荒马乱中，顾景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小声问谢归衡：“沈既明是不是年年正月剃头，你才这么整他？” 谢归衡不置可否，只是问顾景：“介意给我大外甥这个表现的机会吗？” “不介意不介意。”顾景哈哈直笑，特别期待一会儿沈既明的表现。 他们三言两句为沈既明找了份工作，沈既明敢怒不敢言，压着火气去找刘导询问拍摄细节。 沈氏娱乐股权构成复杂，股东方的子公司套着母公司，母公司的股权构成又极为复杂，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实控人。 外人不了解沈氏娱乐的股权构成，沈既明身为执行总裁最清楚不过。 他不需要去看其余董事的脸色，但必须听谢归衡的。 因为谢归衡是沈氏娱乐的最大股东。 正因如此，沈既明才能坐稳总裁之位。 他以为是谢归衡不满自己把他喊来剧组做顾问，才整蛊自己。 从小到大他惹了不少祸，都是谢归衡帮他善后。完事之后，谢归衡都会再收拾他一顿。 无意间瞧见与谢归衡站在一起的顾景，一道思绪在沈既明脑海中闪过。 怎么每次小舅舅收拾他的时候，顾景都在场？ 顾景是不是克他？ “都准备好了没？”刘导举着喇叭的大嗓门打断了沈既明的思绪，他收回注意力，按照刘导教的专心拍戏，争取不再挂在窗外。 第一次拍戏，沈既明错误不少。好在他不是个彻底的蠢货，刘导重新教了几次后，倒是拍出一条差强人意的，勉强过了。 就是落地时沈既明的腿都是软的，得两个人扶着才能走路。 这样用替身拍出来的镜头都没有正脸，电影中还需要一组特写镜头，便轮到顾景这个正主过去了。 他工作效率高，特写镜头全是一条过，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除了上午那一幕江凛反复NG的戏外，今天就剩最后一场戏没拍——又是江凛和顾景的对手戏。 刘导有些头疼，担忧地打量江凛：“这幕戏你没问题吧？” 有沈既明出面做和事佬，刘导和江凛都默契地不再提上午的事，只谈工作。 这一幕戏接沈既明给顾景做替身的那一幕，讲的是男二救下绝望自.杀的病人后，男主为男二处理救人时落下的伤口。 包扎过程中，男主发现男二因为身患绝症，心理状况也不好，便开导他，与他谈了许久。话到深处情渐起，两人拥抱。 虽然膈应江凛，但顾景是个敬业的演员，对这等程度的亲密戏并不在意。 倒是江凛握着剧本的手指关节发白，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导火气上来一开口骂人就容易管不住嘴，上午骂江凛那些话确实难听，下午他特地收着脾气。 给两人讲完戏，看江凛那凝重的表情，刘导愁得眉头打结：“要是没别的疑问，我们就先试一条。” 顾景没意见。 江凛也点了点头。 刘导正要喊就位，谢归衡忽然说：“这戏不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顾景是不是克他？ 第10章 极致双标 没人敢不尊重谢归衡的意见。 就连最讨厌别人改他剧本的刘导都忍住了脾气，问：“哪里不对？” “除必要的医治措施外，医疗人员应与病人保持距离。”谢归衡一丝不苟地说。 沈既明抱胸站在一旁，小声嘀咕：“你和顾景的距离咋那么近呢？” 谢归衡漠然的眼神扫过来，沈既明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挤出一道笑：“小舅舅说得对，这戏得改。把后面的拥抱删掉。” 谢归衡漠然的眼神中透露出三分赞赏。 沈既明暗暗松一口气。 还好他反应够快，不然鬼知道小舅舅又要怎么整他。 顾景对此没意见，反正他也不想抱江凛。 倒是江凛绷着脸说：“这个拥抱是男主与男二感情戏的开端，删掉之后会让两人的感情戏很突兀。” 谢归衡不假思索：“那就把整段感情戏都删掉。” 沈既明快跪下来求他走了。 他沈既明为什么是圈内口碑最好的投资人？ 因为他尊重知识，从不乱改剧本。 现在他亲舅舅要坏他名声！ 沈既明不敢开口，一个劲给江凛使眼色。 不料江凛看都没看他，硬刚谢归衡：“这条感情戏是男二这个人物存在的意义，如果删掉的话，要把男二一起删掉。” 那要退片酬的，刚到手的五万块钱顾景还没捂热乎呢，麻溜反对：“江凛你别瞎理解我的角色。男二存在的意义明明是为了点明哪怕生命短暂，他也曾来过、看过、经历过。不是专门为了男主的感情戏才存在的。没人是专门为了另一个人活着的，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凛冷着脸说：“那就没必要删掉这个拥抱。” “会影响男主人设的剧情确实要删掉。男二是暗恋，这个拥抱是两人感情的开端，但男主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男二的感情。删了不影响剧情。”顾景说到一半，看着江凛，意有所指地笑了，“不然的话，他可就成渣男了哦。” 江凛感觉他在骂自己，青着脸去瞪顾景。 不料谢归衡往前一步站在了顾景身前，他不善的眼神恰好落在谢归衡身上。 谢归衡冷着脸对沈既明说：“把他也炒了。” 江凛一惊。 目前沈氏娱乐给他的待遇是最好的，江凛还有沈氏娱乐的期权，到期就能兑现。 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公司，江凛得亏一大笔钱。 他舍不得走，沈既明也舍不得他，凑过去小声与谢归衡耳语：“他现在是咱们公司最值钱的摇钱树。” 谢归衡豪横得很：“不差这点钱。” 沈既明出杀手锏：“外婆也喜欢他演的戏，格外让我关照他呢。” 沈既明的外婆就是谢归衡的母亲，想起老太太的撒泼手段，谢归衡暂退一步。 不过这么一来，江凛倒是不敢再反驳谢归衡的话，默许删掉戏中男主与男二的拥抱。 只是他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谢归衡。 …… 正式开拍，江凛站在镜头下，牵起顾景的手准备为他上药。 虽然动作没错，但望着顾景那张苍白破碎的脸，江凛的脑海中反复浮现起今早不断NG时的画面。 每一次NG，都是因为他失误，顾景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好。 江凛不得不承认顾景比他出色。 被他藏起的嫉妒心蠢蠢欲动，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生。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就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监视器中，江凛的表情就跟顾景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完全没有男主人设中的温柔。 刘导只得喊停，把细节揉碎了、掰开了给江凛讲清楚，希望他能更好的理解角色，拿出影帝的实力。 然而江凛是“共情型”影帝。 如果能够共情剧中人物，他就能交出满分答卷。 如果无法共情，那江凛的表现有时甚至会拉胯到连表演学院的新人都不如。 这次被顾景影响，江凛始终无法真正走进“楚天翼”这一角色的内心世界，在镜头下的表现总是不能令人满意。 看他们一遍遍重拍都无法通过，沈既明斗胆请谢归衡去给江凛做示范，让他看看什么叫做专业医生、什么才是医者仁心。 只见江凛手法专业地夹起托盘中的棉球，沾了碘伏为顾景消毒，眼神平和却带着三分笑意，似是随口闲聊：“今晚加班吗？” “看情况吧。”顾景的心思不在工作上，光是看见谢归衡，他就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熊猫见了小苹果。 “快拍下来！”刘导赶紧吩咐摄像师开拍，又恨谢归衡无法出镜，示意摄像师着重拍顾景和拉远景。 他刚刚觉得顾景和江凛拍戏时的微表情已经够好了，没想到此刻顾景眼眸含笑、春波暗荡，自己却毫无察觉的模样更是令人心动。 这才是暗恋而不自知该有的模样！ 顾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沈既明拿着剧本站在一边，看顾景和谢归衡竟诡异地看出一种登对感。 他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丢出脑海，冷不丁听见站在身旁的江凛说：“谢院长似乎对顾景格外不同。” “顾景是他的病人，小舅舅医德一流，当然要多关照些。”沈既明说完，瞧着谢归衡对顾景自然流露的、属于医生的关心，恨铁不成钢地对江凛说，“你那个无法共情就演不好戏的臭毛病怎么还没改掉？我舅舅一个医生都演得比你好！” 只是演的吗？ 这个念头在江凛脑海中转了一圈，被他下意识抛却。 顾景弱懦愚笨没主见，谢归衡绝不可能看中他。 天色渐晚，收工时间到了。 江凛成为影帝后从不加班，一向都是到点就走。 但今天他没敢走，强迫自己一点点调整状态，争取能够把这一幕戏拍完。 然而情况并没有多大改善，依旧是一次次NG。 金乌西坠，屋内一点点暗下去，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疲态。 谢归衡站在走廊下打电话，吩咐晚上的值班医生着重注意几个病人的情况。 落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从谢归衡脚边一路投影到顾景身前。 顾景往前一小步，轻轻踩在谢归衡的影子上，忽地一笑。 “笑什么？”谢归衡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 顾景抬头看他，眉眼弯弯：“你看，我们俩的影子连在一起了，好不好玩？” 谢归衡的影子与他的影子融在一起，好似两人浑然一体。 谢归衡的嘴角勾了勾，低声道：“好得像是一个人。” 顾景笑着点头：“嗯呐。” 沈既明看看他俩，又低头去看他们的影子，不明白这两人乐什么。 他站得巧妙，往前一步正好也踩在顾景的影子上，得瑟地对谢归衡说：“小舅舅，我的影子也和你们融在一起了。” 谢归衡面无表情地往左一步。 顾景与他同时迈步。 两人的影子仍旧连在一起，唯有沈既明被单独丢开。 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好气啊！ 小舅舅到底分不分得清他和顾景谁才是他亲外甥？？？ 顾景懒得陪傻子玩，无视掉沈既明后，走过去问谢归衡：“谢医生还不下班吗？” “就剩最后一幕戏了，等你们拍完。”谢归衡说着递过来一瓶驱蚊水，“蚊子多，喷一些。” 顾景谢过，喷着驱蚊水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江凛无法入戏的痛苦表情，怀疑就江影帝这状态，到明天早上都拍不完这幕戏。 熬夜容易脱发，顾景不允许自己英年早秃，长叹一口气，朝江凛走去：“当我日行一善，陪你对对戏，找找状态。” 拍戏是一个相当讲究技巧的行当，旗鼓相当的演员可以各演各的，互相感染，从而让观众深度入戏。 但要是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实力强悍的一方不愿迁就，无法带实力较弱的那方入戏，那表现出来的情况就会像江凛这样，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状态。 顾景真心实意想早点收工，奈何江凛不领他的情。 他不信自己只能靠顾景才能找对演戏的状态，更不想看见顾景这般居高临下地与他说话。 顾景就该像从前那样小心谨慎、卑微渺小，藏在他的光芒下难见天日。 现在的顾景耀眼得好似一轮太阳，炽热得能灼伤他的眼睛。 江凛强行将眼神从顾景身上挪开，冷声道：“不用你帮忙，我很快就能调整好状态。” 那就太好了。 顾景巴不得离他远点，扭头就对刘导说：“刘导您听见了，江大影帝不需要我对戏，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江凛有病啊！ 强撑个鬼！ 早点拍完早点收工不好吗？ 他这个导演也不想加班啊！ 刘导想骂人，但谢归衡和沈既明在这里，他不敢骂。 所有的怒火从心底喷出，又被他强行忍住，一张老脸都扭曲成乐高了。 沈既明生怕他忍不住骂出来，把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又给弄僵，忙出来打圆场：“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先下班。剩余的戏明天拍。江凛，你今晚赶紧调整好状态，明天不许再出错！” 有他这个投资人发话，剧组所有加班的苦命人都欢呼起来，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唯有江凛愣在原地，错愕地看顾景高高兴兴地去卸妆，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化妆室门口都没能回神。 这就……下班了？ 顾景真的不管他了？ 以前顾景帮他对戏都是再三哀求，他才同意，这次怎么只问一次就不问了？ 沈既明跟刘导确认完明天的拍摄戏份，找到谢归衡：“小舅舅，明天的戏不涉及医疗部分，你不用过来。今天忙一天了，我请你吃饭吧。” 谢归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没空。” 说话间顾景卸完妆出来了，看到谢归衡站在化妆室外，他开开心心地走过去：“谢医生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呀。” 谢归衡嘴角微弯：“有空，走吧。” 两人并肩走远，只留沈既明一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微凉的夜风仿佛后妈的手拼命扇他的脸，轻纱般的月光下依稀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顾景语气轻快：“听说附近有家火锅特别好吃，我们去吃这个吧？” 谢归衡温和地拒绝：“你嗓子还没完全恢复，饮食要清淡，换一个吧。” 顾景好失望：“那吃什么呀？外面餐馆的就算看起来清淡，实际也不一定。难道要我自己做饭？不想下厨。” 谢归衡侧头看他：“我下厨，想吃什么？” 顾景喜上眉梢，欢乐得影子都和谢归衡交融在一起：“我遵医嘱，听谢医生的。” 沈既明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居然能够让他小舅舅主动下厨，顾景是得了绝症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极致双标 第11章 你喜欢谢归衡 去附近超市买了些菜，顾景与谢归衡回到房车里做饭时已经不早了。 下午顾景已经把房车内外都打扫过，整辆房车干净得没有半点江凛存在过的痕迹。 烈日炎炎，顾景最开始其实只想蹭个空调。 但江凛既然主动开口要“送”他房车，那本着不能让江凛好过的原则，顾景也就不客气了。 车内有小厨房，顾景想帮忙择菜，被谢归衡阻止：“病人要好好休息，厨房的事交给我就是。” 看他动作娴熟的洗菜、择菜，顾景觉得新奇：“没想到谢医生这么有人夫范。” 谢归衡挑眉，侧头问他：“喜欢吗？” 当然喜欢呀。 尤其是喜欢自己享受谢医生的人夫范。 顾景美滋滋地笑，正要点头，房车门忽然被人敲响。 “哪位？”顾景好奇地开门，发现江凛站在门口。 顾景顿觉晦气：“谁家正经影帝大晚上的来敲我一个三十八线小演员的房门？” 停车场暖黄色的路灯照得并不真切，江凛的脸一半落在阴影中，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见到站在冷白灯光下的顾景，江凛的表情更加紧绷。 挣扎片刻，他沉声道：“我们谈谈。” “那你先说是不是来要房车的。”除了刚到手的房车，顾景不想跟江凛多谈半句话。 江凛不耐烦道：“房车你要就拿去，我……”他说着有些心虚，语速慢下来，缓缓道，“今天NG的两幕戏，你……你帮我排练下。”说到后面，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顾景笑了：“下午收工时我就提过帮你对戏，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给拒绝了。现在要找我陪练？晚喽~小爷没空。” 他说完就要关门，被江凛拦住：“你晚上又没事，陪我对戏不行吗？” “我就是闲得发慌也没义务陪你对戏，更何况我忙着呢。”顾景没好气地再次想要关门。 没想到江凛得寸进尺，非但伸手挡着门不让他关，还强势地闯了进来：“你能有什么事？” 就在江凛踏上房车玄关的那一刻，一只平底锅迎面飞来，只差一点点就能打飞他脑袋。 江凛被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扭头就看到平底锅的长柄被谢归衡握在手中。 谢归衡怎么也在？！ 难道白天那股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妙预感并非他的错觉，谢归衡真的对顾景格外看重？ 白日里便神情淡漠的男人此刻脸上多了几分冷峻，声音凛冽而强势：“顾景让你走，听不懂人话么？” 江凛心中翻江倒海，那股即将失去顾景的恐惧感不断攀升，竟让他在不甘中升起反抗的勇气：“谢院长怎么在这里？” “你管得着吗？”顾景可喜欢现在和谢归衡在一起的氛围，生怕江凛的话会让谢归衡感到不自在，强行把江凛拖下房车。 寂静的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人，江凛压低了声音对顾景说：“外界传言谢归衡办事一丝不苟，从不做多余的事。他在你这里肯定有别的打算。” “我乐意被他打算，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顾景呛回去，把江凛推得老远才松手，“江凛，我警告你，从前的账咱们慢慢算，但你今晚要是再不走，我现在就把房车的监控录像放网上去，让全网粉丝都好好看看在人前营销自己是朵圣洁无暇高岭之花的影帝，背地里是怎么求我陪他对戏的。” 江凛脸色发白，后悔当初自己为了安全在房车周围安了360度无死角的监控，现在全便宜了顾景。 可他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 越过顾景的肩头，他能清晰看到谢归衡握着平底锅站在房车门口，眼神锋利如刀，仿佛一只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些许身形的巨魔，随时都会冲出来将他撕裂。 出道多年，江凛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眼神。 对顾景的执着支撑着他站在原地，咬牙道：“你变了。” 顾景嗤笑：“这么说你知道我原来有多善，就逮着好人欺负是吧？” “我没有。”江凛争辩了一句很快安静下来，像是心虚，“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他只是喜欢顾景围着他转、喜欢顾景为他奔东奔西、喜欢顾景眼中有他。 他说不出口。 “明天一早记得带好钱去公证处报到。好了，赶紧滚，别妨碍我看谢医生做饭。”顾景懒得跟他废话，趁江凛还在原地挣扎之时，转身就走。 等到江凛回神时，只能看到被他摔上的房门。 江凛想追过去，但双脚仿佛生了根，愣是一步都迈不动。 微弱的月光下，路灯照不到他。 江凛的身影消没在夜色中，好似一条丧家之犬。 房车内，谢归衡并未放下手中的平底锅，站在电磁炉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顾景。 这让顾景有种被野男人缠住后，回家遭受妻子质询的冤枉感。 他竟诡异的心虚了一下，赶紧自证清白：“江凛抽风，不用理他。” 谢归衡颔首，状若随意地开口：“你和江凛似乎关系不错。” 他似是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神，但眼角控制不住地往顾景身上瞟，与直勾勾地打量着顾景并无两样。 加上谢归衡右手握着平底锅的长柄，左手托着平底锅的锅身，那种“质问丈夫是否有小三”的人妻感更足了。 让顾景怪……怪开心的。 不厚道地乐完，顾景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丢出脑袋。 谢归衡救他狗命，他却这么胡想人家，太不道义。 他就是馋谢归衡的美色也得馋得君子些。 “不熟，就是江凛想占我便宜，要我陪他对戏。我才不理他呢。谢医生去休息吧，我来做饭。”顾景伸手想把谢归衡手中的“凶器”拿走，没想到失败了。 谢归衡握平底锅的力气远比他想象的大。 “说好了是我做饭，你就别跟我抢了。”谢归衡微凝的神色舒展开，轻轻拍开顾景的手背。 他微凉的指尖却像是烫了顾景一下，让顾景有片刻的怔愣，一眼不眨地看着谢归衡将平底锅放到电磁炉上，有条不紊地喷油热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景感觉谢归衡似乎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做饭的背影都轻快了许多。 …… 第二天一早，江凛早早等候在公证处门口。 他一晚上没睡，总算把腹稿打好了，只等着一见到顾景就说出来。 却没想到来的并不是顾景，而是谢归衡的律师。 烫着大波浪卷的律师笑眯眯地告诉他：“顾景先生委托我来办理公证手续，这是委托书。江先生有任何问题都可以与我沟通。” 瞧着委托书上工工整整写着顾景的名字，江凛只觉得眼前发黑。 不就是顾景被周砚捅伤的时候没给他作证么？ 顾景竟然记仇到现在，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 下午顾景有好几场戏，早早就去片场报到。 令他惊讶的是今天放假的江凛居然来得比他还要早。 江凛就站在剧组入口处，顾景进门转个弯就能看见他。 这是去化妆间的必经之路，看在空调房车的份上，顾景心情不错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江影帝下午好。” 圈内很少会当面这样“影帝”、“影后”的喊人，顾景每次这样称呼他，哪怕语气平常，江凛都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嘲讽。 此刻他已无心争辩称呼之事，往前一步拦住顾景：“房车已经做好公证，你满意了吧？”那语气就跟亏了八百万似的。 顾景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才结好的疤，胸腔里似乎还回荡着原主死去之时的痛苦与挣扎。 原主不明白江凛四人明明那么讨厌他，为什么给他接近的机会、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为什么要一次次地骗他。 他想与他们成为朋友、想为朋友做点事情、想与朋友共同进步、想回应被给予的每一分感情。 到头来却是一颗真心被踩踏成泥。 原文中原主喉咙被捅伤后并未就此死去，而是被谢归衡妙手回春救了回来。 可他心如死灰，此后活得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痛苦异常。 直到原文真正的男主出现，江凛四人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弃了原主，围在男主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原主自此销声匿迹，就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等到再次被人发现时，原主已经是一具漂浮在护城河上的浮尸。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没人在意他的死因。 就连他的遗体都是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里无人认领。 原主的这一生就像是江凛四人手中的风筝，在他们的操纵中起起伏伏，又在被他们丢弃后潦草结束。 而江凛四人却踩着原主的尸骨各个飞黄腾达、荣誉等身。 凭什么？ 现在江凛问满不满意，顾景实话实说：“不满意。” 江凛一噎，他以为顾景会说满意。 付出没有回报，让他更加愤怒：“你还要怎样？”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顾景是个好人，回答问题的时候甚至带着微笑，“我还要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每说一个词，江凛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到他说完，江凛脸白如纸，怒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你选的嘛，影帝。好好的舔狗不要，非要糟践人一片真心。活~该~”顾景轻飘飘地说完，推开江凛往前走。 他还忙着去化妆上工呢，没时间跟江凛浪费。 顾景推开化妆间的门，忽然听见江凛在他身后说：“你喜欢谢归衡。” 顾景迈开的腿停在了半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你喜欢谢归衡 第12章 有一种过完今天不管明天的美 谢归衡的容貌在顾景脑海中一闪而过，光是想起他就让顾景下意识地弯起眉眼。 顾景心情愉悦地说：“谢医生那么优秀，不喜欢他这样的美男子，难道要喜欢你这样的人渣吗？” 江凛脸色铁青：“顾景，你不要太过分。” “你如果觉得语言攻击还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拳脚相加哦。”顾景露出体贴地微笑，有一种过完今天不管明天的美。 江凛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你是不是疯了？” 顾景板着脸警告他：“不要污名化我，身为艺人，我好歹算公众人物，有精神病史会影响我找工作。” 江凛盯着他，无法从这张俊美的脸上找到半点熟悉的痕迹。 眼前的顾景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再没先前的期艾与自卑，反而张扬得像一颗核弹，看谁不爽就地爆.炸的那种。 剧组内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情况，只是碍于江凛影帝的身份而不敢靠近。 江凛不想再当众跟顾景闹得难看，咬牙丢下一句：“你变了。从前的你不这样。”转身要走。 却听到身后传来顾景带着冷意的嗤笑：“所以从前的我死了。” 江凛脚步一顿，眼前浮现出两个月前顾景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那根钢笔扎入顾景的脖子，在两个月后仿佛也扎进了他的咽喉，让江凛感到窒息。 他下意识地转身去看顾景，只看到顾景冷漠转身，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江凛只觉得喉咙更痛，那根看不见的钢笔仿佛扎得更进了些。 直到身后传来沈既明轻佻的嗤笑声：“没想到你的眼中钉有朝一日会把你扎得浑身是血吧？” 江凛惊觉回头，看到沈既明抱胸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不知道来了多久。 收敛起所有表情，江凛沉声问：“你来干什么？” 沈既明冷哼一声，迈步走来：“哼，那么简单的戏都演不像，我这个投资商不得来盯着你？” 他不自觉地望向化妆室，愈发觉得江凛没用，“都影帝了，还改不掉你的臭毛病，怪不得连顾景都看不起你！” 江凛眼神发冷：“他现在恨的不只有我，沈总有空嘲笑我，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圆你那句‘顾景不过个可笑的玩物’。” 顾景出事那天，周砚说他是摇钱树、江凛说他是眼中钉、宋叙白笑着喊他踏脚石、沈既明直接骂他是个可笑的玩物。 江凛不知道顾景那天在会议室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他确定这四句最伤人的话，顾景听得清清楚楚。 面对江凛的讽刺，沈既明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是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有什么好哄的？等过段时间他气消了，自己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他和江凛这些只会单方面对顾景索取的人不同，他有顾景跟他闹矛盾的经验。 就是这次顾景生气的时间有点久。 不过没关系，他沈大少心胸开阔，等得起。 瞧他丝毫不慌，江凛问：“你就这么自信？” “不然呢？”沈既明反问，语气嘲讽，“你视他作眼中钉，生怕顾景会取代你在影视圈的地位。周砚当他是摇钱树，变着法剥削他、压榨他。宋叙白更别提了，占了他的身份，还拿他做踏脚石，踩着顾景登上歌王宝座。只有我——” 他说到这里往前一步，逼到江凛面前，似是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与江凛三人的不同，显得自己高尚，“只有我不想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愿意给他庇护。只有我才是他唯一的依靠。” 沈既明的挑衅更加明显，“他不回到我身边，难道要等着被你们这些人渣吃得骨头也不剩吗？” 江凛脸色发青。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四人中最不亏欠顾景的那一个，没想到今天会被沈既明站在道德高地上狠狠嘲讽。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江凛厌恶地想推开沈既明，刚伸出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 顾景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谢医——”才开口，他看到江凛和沈既明过于贴近的距离，再想起沈既明把原主当江凛替身一事，秒懂。 非礼勿视。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顾景乖巧地捂住眼睛，靠着墙避开两人往前走。 没想到路过沈既明身旁时被他一把揪住：“走什么？我有东西给你。” 他掏出一张鎏金卡，上面写有2908，是剧组附近君悦酒店的总统套房房卡。 “那小破房车有什么好的？喏，住这儿。”沈既明嘚瑟地瞥了江凛一眼，不容拒绝地把房卡塞到顾景手里。 也不知道周砚这个经纪人是怎么当的，谈合同的时候居然都没把顾景的住宿包进去，以至于只能靠顾景自己解决。 为了早上多睡一会儿，顾景昨晚就没回公寓，直接住在了房车里。 房车的床有点小，不够他肆意舒展，确实不如酒店住着舒服。 总统套房的大床和完善的配套设施让顾景心动，但沈既明的存在直接把这份心动膈应死了，顾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沈既明翻了个白眼：“差不多行了，你都闹两个月了。” 感情这房卡是沈既明递来和好的梯子，那顾景就更不能要了。 他示意沈既明别着急：“我这才开始呢，以后有的是时间一个个收拾你们。” 沈既明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倒是江凛笑出了声：“沈总果真是自信过了头，没注意到你的小情儿早已今非昔比。” “闭嘴！”沈既明低斥一声，冷声问顾景，“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满意？” 顾景脱口而出：“想单住一间你没住过的总统套房。” 沈既明没好气地说：“这间房我就没住过，早上刚给你开的！” 顾景忽然没那么膈应了。 他不想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再差点从房车那张狭小的床上摔下去。 瞧他眼睛亮起来，江凛一针见血地说：“沈总已经让服务生把他的行李搬进去了。我就住隔壁，今早出门时正好看到。” 顾景敌视地瞪沈既明：“把你的行李从我的房间里搬出去。” 沈既明：“？？？” 沈既明：“我花钱开的房，凭什么不让我住？” “我要单住，不然免谈。”顾景才不会为了一个总统套房就卖身，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不自觉扬起笑意，冲入口处挥手，“谢医生！” “下午好。”谢归衡回以微笑，把手机递给顾景，“下次要注意些，不然就被人顺走了。” 顾景刚刚系鞋带时把手机忘在了路边，恰好被谢归衡捡到。他走出化妆间就是为了接谢归衡。 “这次是意外啦。”顾景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锁看了一眼，确定是自己的手机，顺手放进兜里。 正要抽出手时，他忽然想起手机后面贴着沈既明的房卡，忙把这东西单独拿出来，还回去：“不愿意就算了。” 谢归衡眼角跳了一下：“房卡？” 他微沉的语气让现场气氛一僵。 江凛的眼神飞速扫过他和顾景，再看向沈既明时有种报复的快.感：“是沈总今早专门给顾景开的总统套房。” 谢归衡不悦的眼神落在沈既明身上。 沈既明狠狠剜了眼江凛，强作镇定：“周砚没给顾景订酒店，我就帮他订了个房间，刚把房卡给他。” 顾景小声逼逼：“给我订的房间，为什么把你的行李搬进去？” 因为我想睡你啊！ 沈既明在心里喊，绷着脸不敢让谢归衡看出半点异样，一本正经地说：“服务生搬错了。” “呵。”谢归衡轻轻笑了一声，让沈既明小心脏狂颤。 “既明。”谢归衡喊。 沈既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小舅舅……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男男关系也没有！” 谢家家教森严，沈既明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不算洁身自好，不想被谢归衡发现后拎回去家法伺候。 看谢归衡望向顾景，沈既明趁机想溜，没想到一转身正好撞上拿着剧本的刘导。 两人相撞的动静直接吸引了谢归衡的注意力，沈既明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干嘛！” 自古权势压人，刘导被吼了也不敢骂他，无奈道：“下午江凛的五场戏都要吊威亚，我来问问他有没有问题。” 他听闻江凛恐高，要是这五场戏拍不了，得提早安排替身演员。 刘导的话说完，江凛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 他这两天被顾景搞得心力憔悴，确实忘了今天要吊威亚。 江凛下意识地望向顾景，难以开口。 和刘导一起来的还有副导演，和江凛、顾景合作过多次。 见江凛没出声，副导演知道他肯定有问题，习惯性地说：“以往这样的戏都是顾景给江凛做替身，这次正好顾景也在，顾景你就辛苦一点，帮江凛把这五场戏拍了吧。” 换了原主，别人都开口了，从不会拒绝的他肯定答应下来。 可顾景不同意。 他没穿过来前，这副身子要给江凛做替身。他穿过来了，这副身子还要给江凛做替身？那他不是白穿书了吗？ 顾景正要拒绝，谢归衡已经开口：“不行，顾景伤没好，不能吊威亚。” 顾景脖子有伤，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只是不清楚原由。 副导演没听出谢归衡的画外音，不假思索道：“我问过威亚组，顾景脖子上的伤不影响吊威亚。” 谢归衡神色发冷：“我说影响就影响。” 副导演还想开口，被刘导拿剧本拍了一下：“谢院长说的是，我现在就去安排替身演员。” 刘导转身想走，被谢归衡喊住：“不用那么麻烦，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眼神望去，齐齐落在沈既明身上。 沈既明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舅舅过分了啊！ 都没拿到他乱搞男男关系的证据，凭什么收拾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有一种过完今天不管明天的美 第13章 因为你爱我啊 沈既明不恐高，但他看过剧本，知道这场威亚戏会把演员吊很高，还要用鼓风机对着人吹，让演员在空中来回飘荡。 怎么看都是苦力活，他坚决不干：“小舅舅，你放过我好不好？” 谢归衡冷血无情：“不行。” 每次看沈既明吃瘪，顾景就高兴。这次看他被谢归衡治得死死的，顾景那叫一个开心，火上浇油：“沈总为爱献身，真是叫人感动。” 谢归衡蹙眉，声音冷冽：“为爱献身？” 顾景连连点头：“江影帝，瞧瞧沈总对您的这份心，日月可鉴啊！” 江凛厌恶地别开头，不想看见顾景幸灾乐祸的表情。 沈既明更是怒道：“你别胡思乱想！” 顾景特别懂年轻人的害羞：“别不好意思嘛。你看，江影帝没拒绝，肯定是接受了你的爱意。今晚记得去敲门，给他看看你新买的夜光手表。” 谢归衡瞄了眼沈既明的手腕：“他的手表不是夜光的。” 顾景超体贴的：“长夜漫漫，他那么快，不看夜光手表还能咋地？” 在一旁的刘导和副导演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赶忙捂住嘴挪开眼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顾景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既明要气死了，冲过去就想找顾景算账，被谢归衡拦住。 一贯冷酷的小舅舅此刻暖心的像是电视上的老娘舅，宽慰沈既明：“多大点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还不值得生气？ 沈既明知道他和谢归衡有代沟，但没想到代沟这么深，指着顾景怒道：“他侮辱我人格！” 谢归衡蹙眉：“哪就那么严重？我给你找最好的男科大夫就是。” 刘导和副导演的笑声再次不厚道地响起，又很快被两人强行忍住。 顾景更是毫不吝啬地夸奖起谢归衡：“谢医生真是绝世好舅舅，沈既明该给你磕一个才是。” 谢归衡：“那就不必了，也不知道最好的男科大夫能不能治好他。” 沈既明急得跳脚：“我不快！我发誓！” “好了，我知道。”谢归衡拍拍他的肩，一幅他很理解的样子。 听着顾景愉悦的笑声，沈既明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拍完了下午的替身戏，满脑子都是等谢归衡揍了，他今晚要好好收拾顾景，看顾景这张嘴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直到回到酒店，吊一天威亚后带来的浑身酸痛迟缓发作，沈既明才意识到这丢人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 他直奔酒店前台：“顾景入住了吗？” 他是小老板，前台不敢不答，稍加查询便发现顾景先他一步刚办理好入住，才上电梯。 “好，顾景你给我等着！”沈既明露出狰狞的笑意，像是一头饿久的野狼终于找到了猎物的踪迹，二话不说直奔29楼而去。 他站在电梯中，一眼不眨地望着电梯顶上的数字变化，嘴角不断上扬，仿佛咧嘴而笑的恐怖小丑。 “叮”一声，电梯停下，金属门刚打开一个足够人通行的空间，沈既明便迫不及待地冲出去，直奔2908号房而去。 他听到了行李箱滚轮在厚实地毯上摩擦而过的沉闷声响。 他知道那是顾景。 今晚他一定要让顾景哭着求他快点！ 心中的渴求仿佛被点燃的烈火，幽静走廊中越来越近的滚轮声好似滚烫热油浇在烈火之上，在烫心的“滋滋”声中，激得他荡起心花。 沈既明的脚步越来越快，没走出一段距离就跑了起来。 滚轮声停下，“滴”一声门锁转动，顾景打开了2908号套间的房门。 与此同时，沈既明绕过转角正好看到他：“顾景！” 顾景下意识回头，瞧见是他，翻了个白眼，只当没看到沈既明，推开房门打算进屋休息。 他拍了一下午的戏，累得很，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后好好睡一觉。 打狗的事，改天再说。 但他刚迈步，沈既明就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许顾景进屋。 对上顾景眼中的不满，沈既明有种总算扳回一局的得意：“你当我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 “放手，不然我揍你了。”要不是今天太累，顾景已经动手了。 沈既明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挑衅地把脸凑到顾景面前：“我要是不呢？” “那你讨打！”顾景抬手就是一拳，打在沈既明脸上，疼得他在痛叫中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待反应过来时，自我保护地本能已经让沈既明后退着与顾景保持了一步之遥。 脸颊疼得好似骨头都要裂开了，沈既明心中因与顾景见面而涌起的火花化作滔天怒火，恨不得生吞了顾景。 “顾景！”他怒吼着扑过去，被顾景用行李箱拦住，又被沈既明推开。 他冲到顾景面前抓住肩膀怒问：“居然敢打我，你疯了是不是？” 顾景把他凑太近的脸推远，懒懒打了个哈欠：“对啊，我疯了。” 沈既明被噎住，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从前那个永远只敢怯懦地躲在暗中偷瞄自己的人。 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曾经因为多与他说几句话便高兴得眉眼弯弯。 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曾经红着眼睛求他多陪陪他，哪怕一会会儿也好。 “你……”沈既明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顾景好陌生，除了这张好看的脸，他和原来没有半点相似。 甚至因为如今的狷狂，就连这张漂亮脸蛋张扬起来，变得极具攻击性。 沈既明的喉结动了动，半晌只憋出一句别别扭扭的话：“不就你受伤那天没帮你说话么？周砚是我合伙人，如果他爆出丑闻，会影响公司——”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小腹剧痛，疼得他站不起身。 沈既明捂着肚子蹲下身，膝盖跪地，蜷缩着身子，疼得龇牙咧嘴：“你——你——偷袭！” 他怒吼，却只听到顾景的一声冷笑：“呵。不行吗？” 沈既明忍着剧痛仰起头，顾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有害垃圾：“沈既明，不会说人话可以不说。” 沈既明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了我和公司，你就不能忍忍吗！” 顾景一脚踹翻他：“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忍？” “因为你爱我啊！”沈既明脱口而出，等大脑反应过来时，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顿觉头脑无比清晰，竟然倒在地上低声笑了起来。 这下顾景怀疑沈既明也疯了。 “我知道了……你怪我偏袒周砚。”沈既明扶着墙爬起来，跪坐在地，仰头盯着顾景，一副他已经看穿顾景的表情。 “可是顾景，周砚能为我带来大量利益，你能为我带来什么？我为什么要放弃到手的利益？更何况有我小舅舅在，你死不了，我为什么——呃！” 沈既明还没说完，顾景一脚踩在他脑袋上，恨不得把沈既明就这么摁进地里。 “沈既明，你是个智障不代表我不揍你。谢医生并非在我受伤之前就站在旁边，是在你们冷嘲热讽之后才出现的。那时我已经快死了，你还在怪我弄脏了你新买的地毯。至于什么情啊爱啊，”顾景嗤笑，“老子不在乎。” 他狠踩沈既明一脚就想回房休息，扭头竟瞧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矗立在走廊正中，被吓了一跳。 “谢医生？！”顾景下意识地收回踩在沈既明脑袋上的脚，一眼不眨地凝视谢归衡。 沈既明只觉得刚刚被顾景揍过的地方更疼了，瞧见谢归衡如同瞧见了救星：“小舅舅救我！” 谢归衡闻声望向他。 顾景一脸乖巧地解释：“他自己摔的。” 沈既明怒吼：“放屁！老子是被你打的！” 顾景好委屈，小声嗔他：“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是不光彩，可这话轮得到你说吗？ 沈既明瞪他，反被顾景用眼神警告。 待顾景再次抬头望向谢归衡时，又变回了那个柔弱得恨不得挂在主治医师身上的病人：“谢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住这里。”谢归衡迈步向他。 顾景这才发现他手中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里面应该装着简单的行李。 “小舅舅……我好疼啊……”自以为是的爱情褪下后，痛觉卷土重来，沈既明只觉得浑身都疼。 谢归衡走到顾景面前停下，与他对视。 顾景的笑容愈发乖巧，甚至都温柔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 “小舅舅……救我！”沈既明忽然揪住谢归衡的脚，仿佛鬼片里前来索命的厉鬼。 “我信得过你的身手。”谢归衡似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行李，蹲下身检查沈既明的伤势。 智障大外甥捂着被顾景揍青的颧骨，仰面朝上躺在地上，虚弱地说：“小舅舅，我感觉这里疼得快裂开了。” 谢归衡伸手在他脸上按了按，疼得沈既明嗷嗷直叫：“啊啊啊是不是真的骨裂了？” “你脸皮厚，没伤到骨头。”谢归衡头也不抬地说，继续去检查沈既明身上的其余伤势。 顾景站在一旁没有捣乱，等谢归衡检查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声问：“严重吗？” 谢归衡：“还好，最多轻微伤。” 顾景好遗憾：“才轻微伤啊？” 沈既明不服：“对啊，怎么才轻微伤？我都快疼死了，怎么也得算重伤吧？” 顾景连连点头，拳头都握紧了：“是啊是啊，怎么也得重伤才行。”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谢归衡剜了沈既明一眼，抬头时语气软了三分，“医学鉴定上的重伤是指人肢体残疾、毁人容貌、丧失听觉、丧失其他器官功能或者其他对于人体健康有重大伤害的损伤。” 顾景面露为难。 没有凶器，光靠拳头把沈既明揍成重伤的话，手多疼？ 要不要找点……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谢归衡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会坐牢的。” 顾景回神，抬眸正好对上谢归衡的眼神。 那眼神让他有片刻的怔愣。 第14章 一辈子守着你 幽邃的星眸中倒映出顾景的身影，谢归衡素来古井无波的眸底微波轻泛，所有光亮都像是照在了顾景身上，一点点温暖他的心。 顾景心底因沈既明的自以为是而涌起的厌恶渐渐散去，顿觉晴空万里：“那帮他叫个救护车吧。” “嗯。”谢归衡低头吩咐沈既明，“让酒店的人送你去医院。” 沈既明觉得不对劲：“小舅舅你不陪我去吗？” “你死不了，不需要我陪同。”谢归衡看不惯他磨磨蹭蹭，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酒店经理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人、抬着担架上来了。 谢归衡简单交代了两句病情，方便医院那边快速诊断。 酒店经理连连点头，正要把沈既明抬去医院，谢归衡忽然想起件事，把人喊住：“既明的行李呢？” 沈既明不假思索：“在房里。”看谢归衡蹙眉，他忙补充，“我现在住对面这间2909，和顾景不是一间。” 不管实际如何，至少他没被谢归衡当场抓住他乱搞男男关系的证据！ 沈既明心中正得意，却发现谢归衡的眉头并未舒展开。 还是酒店经理反应够快：“已经从2909号房里搬出来了，就寄存在前台。” 沈既明住酒店素来都是把行李往前台一丢，让酒店派人送去房间。 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酒店前脚送去，后脚又原样搬了出来。 他们没按吩咐办事，沈既明大怒：“谁给你们的胆子私自搬我的行李！” 酒店经理偷偷示意他看谢归衡。 沈既明是小老板没错，可他头顶还有谢归衡这个大老板。 大老板有吩咐，他们这些小卡拉米不敢不从。 谢归衡敢作敢当：“我吩咐的。” 沈既明不明白谢归衡什么时候连他的私事都要插手了：“小舅舅，我不能住2909吗？” 谢归衡：“不能。” “为什么？” 谢归衡沉默，眼神下意识地掠过顾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景竟从他这短暂的停顿中感悟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但下一秒，他就确定这不是错觉了。 因为谢归衡说：“因为我要住。” 因为你要住，所以就把我赶了出来？ 这是亲舅舅能干的事？ 酒店经理小声跟他解释：“其他套间都客满，只有您这间房空着。” 沈既明磨牙：“你都说是我的房了，能叫‘空着’吗？” 酒店经理露出职业假笑，试图蒙混过关。 谢归衡有理有据：“服务业顾客至上，开酒店不能赶客人。” 所以就赶我喽？ 确实是亲舅舅能干的事。 沈既明一时竟无法反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一直到被人送到医院，他才反应过来—— 这酒店主要就是给影视城里的剧组准备的，距离谢归衡上班的医院可远了。 小舅舅又不用天天去剧组，为什么要住酒店？ …… 酒店。 谢归衡指挥人把沈既明抬上担架，送进电梯，确认没事才离开。 折返时，发现顾景还等在门口，谢归衡匆忙的脚步放松了片刻，又变得更加迅速，几步就来到顾景面前。 “怎么不进屋？”谢归衡问。 顾景收起手机，指指地上的黑色行李包：“我要帮谢医生看行李。” “那谢谢你。”谢归衡弯起嘴角，无意间瞥见顾景手机上的内容，眼神略微停顿。 顾景藏起手机，又觉得没什么意义，索性道：“我刚刚查了一下，轻微伤虽然不构成刑事案件，但也要承担行政责任，严重的可能会被行政拘留。” 谢归衡挑眉：“你这是……怕了？” 顾景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倒不是怕，就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饶是谢归衡从前对顾景和沈既明之事一无所知，光靠今天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足够他复原出事情大概面貌。 “‘最多轻微伤’不代表一定轻微伤，而且……”谢归衡故意停下，瞧见顾景眼中的期盼，才缓缓道，“还得看是谁先动手的。” 顾景没盼头了：“那我更完蛋。” 他先动手的。 走廊里还有监控呢。 证据确凿，逃都逃不掉。 谢归衡捏了捏眉心，叹息道：“你再仔细想想。” 沈既明好歹是他亲外甥，送他下楼时，酒店安保总管已经把沈既明挨揍的监控给谢归衡看过。 监控中很明显地能看出来顾景并不想跟沈既明纠缠。 顾景揍他之前，沈既明先抓住顾景的手，朝他逼近，想要闯进2908号房。 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动作，具备正当防卫的条件。 就是沈既明太菜，被顾景两三下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顾景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听出了谢归衡的画外音，一下精神抖擞：“那我不会被拘留？” 谢归衡颔首。 顾景好开心，瞧见谢归衡的眼角似乎跟着他的嘴角一起上扬，忽然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沈既明是你亲外甥吧？” 谢归衡眼中的笑意似是慌乱起来，英俊的脸不自然地绷紧。 他办事素来讲公道，但在这件事上，谢归衡承认自己有私心。 不该有人被那么欺负。 可望着顾景，他说不出这话。 那样会显得顾景很可怜。 顾景璀璨得宛若一颗恒星，不会想要这种可怜。 千万种情绪在谢归衡心中汹涌而过，犹如海啸席卷一切。 他强压下心绪假装平静，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一开口就好似长堤决口，慌乱中说出了一句：“这是一个医生对病人应尽的义务。” 顾景“扑哧”笑出了声，揶揄他：“谢医生好负责哦，好羡慕谢医生的病人哦。” “你不就是我的病人？”谢归衡挑眉问。 顾景笑得灿若阳光：“那我会是谢医生一辈子的病人吗？” 当然。 谢归衡正要应下，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病人”可不是什么好词。 顾景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的头号病人除了有两副面容，原来还藏了他尚未察觉的小小心思。 谢归衡郑重开口，像是许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顾景，我会治好你，无论有多难。” 然后，一辈子守着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一辈子守着你 第15章 几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除了对周砚等人态度恶劣，顾景其实脾气很好，拍戏还经常一条过，给大家节省下许多时间，剧组里不少人都对他很满意。 第二天快收工之时，刘导找上顾景，笑呵呵地问：“听说你跟经纪人闹掰了？” “还没呢，周砚不肯解约。”顾景叹息一声，一想到自己以后还要给周砚分钱就心痛。 每个演员的经纪约条款都不同，刘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问：“那这部戏杀青后，周砚给你安排别的工作了吗？” 顾景摇摇头，琢磨着得把他的卖身契找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解约条款。 刘导笑道：“你知道老胡在筹备《凌霄塔》吧？” 顾景眼前一亮：“您要给我介绍工作？”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刘导也大概摸清楚顾景是什么性格。只要不惹顾景，那顾景就是绝世好人。 周围没有旁人，刘导放轻了声音说：“我也不瞒你，老胡本来中意江凛出演《凌霄塔》的男主。” 顾景嗤了一声：“他演不了。” 刘导诧异：“你怎么知道？” 在医院养病太久，顾景差点忘记自己是穿书而来。 既然是穿书，那就说明原世界观中存在男主、男配、工具人和炮灰之分。 与他同名同姓的原主是炮灰，谢归衡是工具人，周砚、江凛、沈既明和宋叙白是男配。 而男主则是顾景尚未见过的林雨乔。 原文中，胡导一开始是看中了原主出演《凌霄塔》的男主。 后来江凛那边主动接洽胡导，又不断给原主施压，硬是把这个角色从原主手中抢走。 最后，江凛对林雨乔一见倾心，为推林雨乔上位，不惜让出这一角色。 这一世胡导没有来找顾景试戏，顾景估摸着是他和周砚闹掰后，周砚从中作梗。 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不刘导就看出了他的才华。 面对刘导的疑问，顾景没法说自己穿书一事，笑着道：“我猜的。” “还真被你猜对了。江凛那边主动找上老胡，想要出演男主。其实他的形象和男主有点出入，但看在他演技好的份上，老胡琢磨着或许能弥补这一点差距，塑造出一个更好的男主。但是……” 刘导说到这里停下来，叹了口气，“这几天江凛频繁NG的事都传出去了，老胡特地来跟我打听是不是真的。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能骗他。他就怕了，让我推荐个合适的人。” 顾景是个直肠子，直接问：“您推荐我了吗？” “还没，但你要是愿意，我就去跟老胡说。” “当然愿意啊。”顾景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拒绝。 《凌霄塔》可是顶级制作团队，原文中林雨乔就是凭借这部戏一飞冲天，成为第一位刚出道就拿影帝的男演员。 在颁奖台上，他还特地感谢了江凛的指导，让江凛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殊不知当初若非是江凛出面，原主根本就不可能让出这一角色。 现在这个角色落到顾景手中，谁都别想抢走！ 刘导是个实干派，顾景一答应，他就去联系胡导，不一会儿就有了回应，让顾景下周一去试镜。 一想到要演大制作的男一号，顾景心里就美，看见江凛都不怼他了，只当没看见，哼着小歌从他身旁轻快走过。 江凛站在原地，一直看顾景消失在拐角，都有种不真实感。 顾景这是弃恶从善了？ 他正纳闷，副导演蒋松气喘吁吁地从另一边跑过来，见到他就喊：“江哥，出事了！” “怎么了？”江凛问。 “我刚听来的消息，你《凌霄塔》的男主飞了！”蒋松说。 江凛一惊：“哪来的消息？” “刚刘导跟胡导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他推荐顾景，让顾景下周一去试戏。”蒋松磨牙，“顾景太过分了，居然连你的角色都敢抢！” 江凛紧抿着唇，一言未发。 四周安静到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而且越跳越快，让他心慌。 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正化作风暴席卷一切。 蒋松琢磨着说：“江哥，要不你再去联系下胡导吧？你怎么也比顾景有名气，他没道理不用你，反倒用顾景一个三十八线的啊。” 要是没跟胡导接触过，江凛还能说自己对这个角色有兴趣，想要试一试。 现在胡导那边都通知顾景试镜了，却没联系他，说明胡导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性。 他怎么可能拉下脸去求人？ 江凛仍旧没出声，在一片寂静中，蒋松反应过来：“蔡铭瑞被炒了，江哥你现在都没经纪人去接洽这些事了，是不是？要不我帮你去跟胡导说？” 江凛迟疑片刻，为难地说：“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特别喜欢你拍的电影，能够为你做事是我的荣幸！”蒋松那叫一个高兴，夸下海口，“你放心吧，胡导最后肯定还是选你做男主！” 他大言不惭，丝毫没深究为何胡导宁愿放弃一个成名已久的影帝，也要选择一个岌岌无名的三十八线。 刘导虽然脾气不好，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个好人。 ——因为他对事不对人，骂完人从不记仇，下次觉得这个演员合适，还会再次合作。 而且他还愿意带新人，甚至是帮新人导演维权。 不像有些人面上笑呵呵，却总是背地里使坏，变着法打压新人。 蒋松就是个刚入圈没多久的新人，能升到副导演的位置，足见刘导对他的信任。 他没有胡导的联系方式，只能联系到胡导的助理，请助理代为转达。 但胡导既然决定换人，就说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未被蒋松的话说动。 助理也只能不好意思地婉拒蒋松，气得蒋松脸都红了。 看中顾景是吧？ 他一个三十八线，是这块料吗？ 蒋松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江凛交代，就看到江凛拍完第一场戏后来找他询问结果了。 夸下的海口没能实现，蒋松感到羞愧：“我……我也不知道顾景给胡导灌了什么**汤，胡导居然就指定他了！” 这话是蒋松胡说，胡导助理只说《凌霄塔》的男主试镜还没开始，具体人选还要看试镜结果。 只不过因为考虑到江凛形象不合适，他们不再邀请江凛去试镜，免得浪费江凛的时间。 这话就是明确的拒绝了，而且连试镜的机会都不给，摆明了是不想跟江凛有任何合作。 以江凛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就是他想反串去演某个女角色，大多数剧组也愿意提供一个试镜的机会。 《凌霄塔》的态度如此坚决，聪明人都能猜到里面别有内情。 蒋松被偶像光环迷晕了眼，看不出其中门道，江凛倒是猜到一二。 他早期与胡导合作过，那个时候演技不够纯熟，也是频繁NG，导致拍摄周期拉长，预算严重超支。 这部戏最后还亏了，亏损金额就是因江凛频繁NG而超支的那些。 这导致胡导后面拍戏拉投资都很困难，一直都只能拍一些小成本电影。 后来江凛事业有成，名声、地位超过了胡导，两人一直都没再合作过。 直到这两年胡导厚积薄发，接连三部电影大火，江凛才动了与他合作的心思。 只是双方才接洽过，并未商定任何事情。 现在到手的鸭子飞了，比让江凛从未动过这个心思还难受。 蒋松喋喋不休地在他身旁絮叨着什么，江凛耳朵嗡嗡的，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只隐约抓到几个关键词，似乎是蒋松在骂胡导势利、顾景可恶。 那种失控感再次充斥江凛的胸腔，让他不安。 江凛不敢再细想下去，对蒋松说：“既然那边没有合作意向就算了，多谢你为我费心。” 他越是这样，蒋松越是不甘心：“难道真的让顾景去演《凌霄塔》？那岂不是让他踩着你上位！” 江凛沉默了下，说：“随便吧。” “不行，你性子好，不争不抢，我这个做粉丝的不能让你吃亏！”说话间蒋松已经有了想法，“江哥，你好好拍戏，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江凛想问他要做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能问出来。 在娱乐圈浸淫这么久，有些事他只有不知道，才能置身事外。 这场风波中的另一个主角顾景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趁着片场休息的空档抓紧补眠。 刘导要求高，顾景这一角色的难度更高，他每天晚上都研究得很晚才睡觉。 他睡得迷迷糊糊，被化妆师喊醒：“顾景，别睡了。快起来补妆，一会儿就到你的戏了。” 顾景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到化妆师面前站好，等她给自己补妆。 粉扑轻拍在脸上，让他慢慢清醒过来，看到了化妆师欲言又止的脸。 “怎么了？”顾景问。 化妆师心疼地望着他，那眼神挣扎得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一只鬼他已经死很久了。 最后她还是勇敢地戳破真相，义正言辞地告诉顾景：“别怕，几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 顾景：“？” 怎么说得我快死了一样？ 第16章 天降富贵 化妆师的话让顾景摸不着头脑，看其余演员结束了一场戏，陆续来到他这个小角落补妆、休息，望向自己的眼神都跟化妆师差不多，顾景猜到肯定是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化妆师，同时下意识地去掏手机。 手机刚解锁，顾景就看到各大软件推送的消息，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关系户顾景！】 【顾景背后的金主是谁？】 【顾景强抢角色！】 【顾景不止一个金主！】 “哦豁。”顾景都没想到自己一个三十八线会以这种方式登上各大板块头条。 化妆师瞄到他手机上挤满推送页的消息，鼓励道：“别去理他们！” 跟娱乐圈的人接触多了，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德性。 放出去的消息本就有真有假，就看谁愿意信了。 顾景一个三十八线，忽然登上各大平台热搜第一，一看就是有人黑他。 顾景点进去一看，就是许多收钱办事的营销号在造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一手八卦: GJ的金主就是SSYL的大老板，圈里人都知道。顾现在拍戏，大老板就跟着他一起住进剧组了。两人住一间房，都不背人！】 【娱乐早知道：大老板还为小明星做替身，片场的人都看到了。GJ真是好福气啊，SJM也是贱得慌哈哈哈哈……】 【学校食堂真难吃：啧啧啧，有大老板做金主还是个三十八线，GJ也太菜了吧？】 顾景看了会儿，看得稀里糊涂：“八卦就八卦，怎么这么多字母？这里上网全用中文要坐牢吗？” 化妆师尴尬道:“那是缩写，要是用全名容易被和谐，也容易被告。” “真奸诈啊。”顾景“啧”了一声，趁着补妆的功夫饶有兴趣地看起网上的消息。 他眼睁睁地看着挂有自己名字的热搜凭空冒出，空降热搜前十名，暗自感叹背后推手的大手笔。 看他乐呵呵地在截图，化妆师不解地问：“你是要起诉吗？他们没写你真名，完全可以狡辩说自己说的是别人，告不赢的。” “姐妹，法律保护不了我们的时候，就要自己保护自己。这波啊，是天降富贵，要用正确的姿势才能接住。” 顾景露出狡黠的笑，把那些带有他名字或首字母缩写的评论组了个九宫格，配上一句“这说的是我吗？”就给发了出去。 他不回应还好，只有营销号和水军在推波助澜，偶尔还有一些路人好奇地问一句“顾景是谁”。 他一回应，所有关注娱乐圈的号都闻风而动，前来截图转发，蹭这波热度。 就连吃瓜的活人都多了起来，发言比僵尸号水军有趣多了。 【西瓜好吃不顶饱：蛙趣，吃瓜这么久，第一次见正主下场不是发律师函，也不是报警，而是蹭热度的。】 【沈氏娱乐顾景：打不赢就加入。墨镜哭泣.jpg//回复西瓜好吃不顶饱：蛙趣……】 【我CP锁死：惊现内娱活人！这年头的珍惜品种啊，姐妹们快保护起来！】 刘导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来背地里有人搞顾景。 他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打算先安慰下顾景，结果休息时看到顾景在线蹭热度，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虽然不知道顾景怎么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受欺负了知道反击，总归比一味挨欺负要好。 最后一场戏拍完，顾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顺手看了下手机，发现热搜爆了，里面还多了几条骂他演技差的热搜。 他的演技可是全剧组公认的好，谁睁眼说瞎话？ 被污蔑有金主，顾景无所谓。 严格意义上来说，沈既明确实跟原主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就是沈既明太狗了，为了控制原主、独占原主，非但没给原主的事业半点助力，还总是在背地里给原主添乱，巴不得原主一事无成，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但污蔑他演技差，顾景不能忍，这会影响他后续工作的！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顾景抄起手机就跟要营销号对线，正在文字框里疯狂输入，一串陌生的数字映入眼帘，是个陌生电话。 顾景以为是他点的奶茶到了，接通电话：“奶茶放酒店前台就好，我一会儿去拿。”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外卖小哥着急去送下一单的回应。 顾景狐疑地去看手机，确认没挂断，正琢磨要不要自己把电话挂掉，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我记得你还不到能喝奶茶的时候。” 是谢归衡! 顾景有种被班主任抓包的恍惚感，下意识绷紧身子，煞有介事地说：“我的主治医师只说不能喝咖啡，没说不能喝奶茶。” 谢归衡：“那他现在说了。” 顾景有点舍不得：“真的一点点都不能喝吗？这一大杯奶茶都送到门口了，不喝多浪费？浪费可耻啊。” 谢归衡老体贴了：“我帮你喝。” 顾景被迫请客，高兴得牙都快磨平了：“祝谢医生用餐愉快。” 没了小甜水，顾景感觉命都苦了，正要挂断电话，听见谢归衡说：“网上的事别在意，很快就没事了。” 顾景沉浸在失去美味奶茶的痛苦中，没有细想谢归衡的话，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就登上微博，打算跟黑子大战三天三夜。 结果就接一个电话的功夫，刚刚还飘满他黑热搜的广场被撤得干干净净，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顾景的错觉。 这可是原文男主林雨乔才有的待遇。 原文中，但凡有人黑林雨乔，沈既明就发动钞能力清屏，删除一切不利言论，只留下夸林雨乔的评论。 难道这回沈既明被揍怕了，选择当个人，帮他一把？ 顾景觉得不可能。 但回想整部书，除了沈既明外，没有人能够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做到如此彻底的清屏。 抱着“反正问一问也不损失什么”的心态，顾景从黑名单里找到沈既明的联系方式，给他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里面传来的却不是沈既明的声音，而是谢归衡在说话：“顾景？” “咦，谢医生？怎么还是你？”顾景感到好奇。 谢归衡冷冷扫了眼病床上正被三名护士按住换药的沈既明，语气温和如初：“我给既明检查伤势。” “他是不是快能出院了？”顾景问。 “嗯。”谢归衡望向沈既明的眼神更冷了，看得沈既明心慌。 顾景遗憾地叹了口气，真希望沈既明一辈子都住医院里。 沈既明听不到他的叹息，但莫名就是从谢归衡讲电话的模样中判断出电话另一头是顾景。 谢归衡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让沈既明感到可怕，他决定自救：“小舅舅，顾景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来跟我道歉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顾景正好听见了，隔着电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沈既明你好不要脸啊。” 谢归衡下撇的嘴角微微上扬，打开免提：“刚刚信号不好，你说什么？” “我说沈既明不要脸，谁来跟他道歉？我是来找他问话的。谢医生，麻烦你把手机给沈既明。” 谢归衡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你说吧，他听得见。” 沈既明有种不好的预感，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听下去，但他莫名开不了这个口。 顾景问：“沈既明，是不是你让人去撤热搜了？” 沈既明一头雾水：“什么热搜？” 今天他在做推拿活血去淤青，疼得要死要活的，感觉命都快没了，要不然也不会惊动谢归衡。 被折腾了一整天，沈既明还没来得及看手机，还不知道顾景上热搜一事。 但他毕竟是做这一行的，只稍加思考就猜到发生了什么，笑道：“哦，我明白了，你上黑热搜了。” 那毫不掩饰的笑声听得顾景想揍他。 不过听沈既明这语气，说明这事跟他没关系，那是谁帮他撤掉的热搜？ 谢归衡先前的电话一闪而过，顾景诧异道：“谢医生，不会是你做的吧？” 那一直落在沈既明身上的阴沉目光终于消散，谢归衡拿起电话走向病房外，心情不错地“嗯”了一声。 他等着顾景夸自己，却没想到听到顾景哀叹：“哎，你掐断了我的星途。” 谢归衡一怔：“有这么严重吗？我看都是对你不利的言论。” “谢医生，你太单纯了，不懂娱乐圈的门道。被人骂不要紧，要紧的是连骂都没人骂，那可就真糊了。” 不过顾景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谢谢你帮忙呀，不过后面再出来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谢归衡确实不懂娱乐圈的事，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让人帮你恢复数据？” “这也行？”顾景诧异。 “回溯下数据就行，短时间内的数据都还在。” 顾景有点小贪心，讨好地问：“那可以只恢复夸我的言论吗？” 即使相隔很远，谢归衡也能想象出顾景说出这话时眼中泛起光芒的乖巧模样。 就像是一颗远在天边的星子，悄悄来到他身边眨了眨眼。 谢归衡低低笑出了声：“好。” 第17章 谢归衡 谢归衡的速度很快，顾景卸完妆准备回酒店之时，网上的消息就都恢复了。 网友向来反应迅速，清热搜的那段时间里都在骂顾景发动钞能力。 这会儿消息恢复，又纷纷怀疑是网络服务器抽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只恢复了夸顾景的那些评论，至于收了钱诬陷顾景的那些营销号则是连号都没了。 但既然是吃这碗饭的，这些工作室自然也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号。 拿人钱财就要替人办事，眼看风头过去，这些工作室换了一批“底子干净”的号就又开始制造热搜了。 顾景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放在酒店前台的奶茶，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上楼去跟黑子对线。 这次黑子有备而来，似乎是知道顾景不喜欢被骂演技差，专门盯着这点骂，甚至拿出了他拍摄《医者仁心》的现场花絮。 这花絮一出来，就让顾景品出点不对劲来了。 ——黑子用的花絮视频很明显是剧组摄像拍摄的专用机位，这录像只有导演组和摄像组有。 看来是剧组里有坏人啊。 他就说呢，他好端端地在剧组拍着戏，怎么就莫名其妙上了热搜。 顾景的人际关系简单，仇人只有周砚、江凛、沈既明和宋叙白。 宋叙白一直在外开巡回演唱会，顾景除了刚穿越而来时见过他一面，尚未与他有更多交集。 刚刚打电话过去，沈既明都不知道他上了热搜，这事应该也不是他干的。 周砚倒是有这个能力，但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顾景现在在娱乐圈挣的每一分钱都要跟周砚分成，周砚没必要砸掉他这棵摇钱树。 更何况给顾景买这么多黑热搜，也要花大笔钞票，周砚个抠门精可舍不得。 那就只剩下江凛了。 江凛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多半是已经收到胡导那边想要更换《凌霄塔》男主的消息了。 原文中江凛非常看重这一角色，不惜主动张口让原主辞演。 那时原主已经为演好这一角色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看江凛实在是想要，这才同意辞演，还被胡导说了一通。 所以当最后江凛把这个抢来的角色拱手送给林雨乔，原主心中才更加悲凉。 现在想要的角色没有了，江凛知道开口跟他要也要不到，就用起这种腌臜手段，真不愧是原文四大渣攻之一。 黑子放出来的那几条花絮中，顾景确实没有发挥好。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并没有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 可这会儿解释也没人信。 尤其是花絮中跟他对戏的是江凛，江凛的粉丝们闻着味就来了。 【我永远爱江凛：怎么找这种人跟江哥对戏？真是心疼江哥。】 【江哥独美美美美：陪顾景这种卖PG上位的人对戏，得算我江哥工伤@沈氏娱乐。】 【说了是路人就是路人：说实话，感觉花絮中江凛的状态也不好。要是顾景不提前NG，这条也要毁在江凛身上。】 【江哥早晚大满贯：你是哪家的粉来污蔑我江哥？我江哥状态贼好！是被顾景拖累的！//回复说了是路人就是路人：说实话……】 他不回这条还好，大家只当是娱乐圈撕逼，见怪不怪。 他一回复这条，不少路人都抱着好奇的心理点进去看了一下，确实看着别扭，纷纷仗义执言。 【路不平我就躺：演员状态不好也不是死罪，做好本职工作就好，死不承认干嘛？】 【别给我扣粉籍：那也得实话实说才行，楼上那个就是污蔑江凛！瞎子都看得出江凛状态好。】 【早起炸学校：楼上这个是江凛粉丝吧？连粉籍都不愿意承认。】 【别给我扣粉籍：我不是，不然就让我和江凛一胎八宝！】 【早起炸学校：你想得美！】 江凛粉丝的战斗力全网排名都是靠前的，网上骂战热闹非凡，几乎要把战火从顾景身上挪开了。 等开饭的时间里，顾景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洗洗睡了。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空降热搜。 江凛发微博了！ 【江凛：感谢大家的关心，目前专注拍摄《医者仁心》。】 微博很短，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配图是九宫格剧照，用于宣传《医者仁心》。 看起来很正常的一条微博，但评论中炸开了锅。 【听我的准错：不传谣不造谣！江哥专注拍摄《医者仁心》，没有接《凌霄塔》。】 下面一水都是复制粘贴的同样评论，看得顾景一头雾水。 姐妹，你们是怎么从江凛这一句话中看出他要不要演《凌霄塔》的？ 顾景正在查找这条消息的准确来源，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云九九：其实是顾景找金主抢走了江哥的角色！江哥本来已经跟胡导约好要演《凌霄塔》了！】 从这条评论开始，网上到处都是类似的言论。配合着顾景演技差的热搜和他那个NG花絮，遍地开花。 顾景用的是原主的微博，原来只有十几万粉丝，大部分还是公司给买的僵尸粉。 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粉丝数就涨到三十万了，全在质问顾景是不是真的。 这让顾景怎么说？ 他只是有了一个试镜的机会，胡导还没决定要不要用他，总不能他现在就胡说自己肯定要演吧？ 看着周砚都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顾景觉得问题不大，一键拒接。 门铃声响起，顾景以为是自己点的水煮菜来了，起身去开门。 结果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江凛。 他忽地就笑了。 这笑声听得江凛心中没底，沉声问：“你笑什么？” “我在想你这算不算自首。”顾景说。 江凛蹙眉：“你什么意思？” “网上那波污蔑我的黑子是你指使的吧？”顾景问。 江凛拧眉：“不是我。” 顾景：“那你发那条莫名其妙的微博干什么？别说你是看出我的困境后，想要帮我解困。我不吃这套。” 他把江凛准备好的台词都说了，让江凛一时无言，卡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跟公司有协议，即使要帮你说话，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不然非但算违约，还会连累你遭受更大的非议。” “那我真是谢谢你呢。”顾景嘲讽地说。 他这一态度让江凛恼火：“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满意？” 顾景嗤了一声：“你发哪门子的火？江凛，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你明早天亮之前最好把网上对我不利的消息全撤了，不然我就把你NG的花絮都放出去。” 江凛怒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 “我没证据，你不服是不是？”顾景问。 江凛：“没错。” “你黑我的时候没问我要证据，我现在凭什么要给你证据？不服憋着！”顾景懒得跟他啰嗦，见服务生把自己点的水煮菜送来，开开心心迎过去。 他抱着餐盒就想走，被服务生喊住：“顾先生，这碗甜点也是您的。” 顾景觉得不是：“你记错了吧，我没点这个。” “是谢总特地打电话让我们为您准备的。” 顾景这下更美了，谢过服务生，拎着水煮菜和甜点美滋滋地往回走。 谢归衡真是神仙主治医师，喝他一杯奶茶，还记得帮他补一碗病人可吃的小甜点。 今年感动华国十大人物评选，顾景决定投谢归衡一票。 等到他尝到谢归衡特地叮嘱人准备好的甜点后，顾景决定收回这个想法。 太好吃了！ 他要给谢归衡投十票！ 至于江凛，早就被顾景抛诸脑后。 等第二天凌晨顾景在闹钟声中爬起来准备早起去拍戏时，网上的热搜已经没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活人粉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景的手机上还有谢归衡发来询问甜点好不好吃，网上的舆论打算如何处理的询问。 【顾景要做大明星：谢谢谢医生的甜点，超好吃！还想再来一份】 【顾景要做大明星：网上的事情不用担心，冤有头债有主，我已经找到人解决了。】 他不清楚江凛昨晚权衡到几点才决定撤热搜，不过谢归衡的消息在他刚睡下的时候就发过来了，现在肯定也早就知道没事了。 顾景再回复一遍，完全是出于礼貌。 《医者仁心》这部剧的男主是江凛，顾景只是个配角，戏份不多，今天几场戏拍完之后就可以杀青。 工作即将结束，哪怕今天起得比鸡还早，也没能影响到顾景的好心情。 他拾掇好自己，吃好早饭就去上工。 今天有一场看日出的戏，是剧中男二死前与男主最后的交集。 刘导对这场戏非常看重，带顾景走位的时候，小声说：“景啊，当老哥求你，这场戏千万别出差错。” 顾景努嘴指了指不远处似是神游的江凛：“我觉得您去求江影帝比较有用。” “求他有用的话，我还来找你干什么？”刘导算是看出来了，江凛有个屁用，下次有戏他也找顾景。 看着已经泛起鱼肚白的东方，刘导苦口婆心地说：“景啊，这日出转瞬即逝，你就当帮帮老哥，也帮帮你自己。带着江凛入戏把这一幕顺利拍完，你就杀青了！老胡还等着你呢！” 说起这个，刘导特地补充，“昨儿个网上那些黑子的话不用理，我已经跟老胡说过了。老胡让你放心，肯定等你去试镜。” 不影响他后期的工作，顾景放心了：“您放心吧，我不会耽搁自己下班的。” 刘导感激地冲他抱拳，这才去别处调度。 化妆师给顾景做最后的补妆，顾景闭眼假寐，调整一会儿的拍戏状态。 一旁还有威亚组的人在为他增添安全措施，为一会儿坠落悬崖的戏做准备。 刘导环顾四周，瞧见蒋松和威亚组的人混在一起，心想这小子总算长进了，知道走入演员之中，而不是一味地站在监视器前发号命令。 心间泛起的那一丝奇怪被这点欣慰抚平，刘导去跟别的副导演说话，没有注意到蒋松眼中的波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谢归衡 第18章 同生可以 这场戏算是顾景出演的这个角色最重要的一幕戏，是角色从生到死、从死向生中最重要的转变。 顾景将会站在悬崖边，面朝江凛、背对日出，宣告自己对生死的理解。 因为所处地点危险，所以开拍前需要在顾景身上绑好安全绳。 这点威亚组是专业的，交给他们，刘导很放心。 这场戏很难，顾景一直都在酝酿情绪，想要一条过。不然对着江凛那张脸多看一眼，他都膈应。 “都准备好了没？各就各位——”刘导举着大喇叭喊起来，众人连忙按照先前的吩咐各自就位。 顾景站在悬崖边，朝霞满天，赤红天空下，随着刘导一声令下，他一秒入戏。 “人这一生总要死的，不用着急。无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我还活着，还能享受生命的美好。” 说完台词，顾景站在悬崖边潇洒转身，邀面前之人一同欣赏日出。 顾景一如剧本中要求的，演出落崖的既视感。 江凛有一刻的愣神，这一刻的顾景似乎与剧中的男二融为一体，都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剧本中只要求顾景在悬崖边晃一晃身子，做出假意落崖的模样，顾景的身子却真的摔了下去。 原地只剩下他口吐芬芳：“我艹！” 刘导从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魂儿都快没了：“快救人！！！” 江凛离得最近，冲上前去想要救人，但瞥见悬崖下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拉入地底的深谷，双脚仿佛生了根，再难往前迈动一步。 与此同时，一道灰白色的身影迅如闪电，飞快掠过天边，几乎顾景落崖的那一瞬就跟着跳了下去。 看清那是谁，刘导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中年发福的身子竟然超过一众小年轻，冲到了最前面：“谢总！” 直到看到悬崖下的情况，他飞到天外的魂儿才归位。 威亚组安全措施上得冗余，还有一根绳紧紧扣在顾景身上，没让他从高耸入云的悬崖上掉下去。 谢归衡虽然冲得快，但他不是莽夫，跳下去前拽住了一旁绑在器械上的威亚绳，甚至已经将绳子另一端丢给顾景，让顾景紧紧拽住了。 “快把人拉上来！”刘导忙吩咐，浑身冒冷汗，总觉得自己要完。 悬崖下，顾景瞧着挂在自己身旁的人，心间有种异样的欢愉：“谢医生救死扶伤到悬崖下来了” “救死扶伤不分地点。”谢归衡一本正经地说。 顾景凑过去问：“那分人吗？” “成为医生的那一刻起，我就许下过誓言不会对任何人见死不救。”谢归衡一本正经地说。 顾景好遗憾哦：“原来我不是谢医生的特殊啊。” 谢归衡打量着他，矜持地说：“也可以是。” 顾景眼前一亮，凑得更近：“怎么个可以法？” 风一吹，两人赖以支撑的绳索随风而动，交缠在一起，仿佛两人彼此纠葛的命运。 无论身子在风中如何飘荡，谢归衡的眼睛始终没从顾景身上挪开：“就比如说现在。” 顾景笑出了声：“原来我的特殊之处是跟谢医生做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谢归衡仰起头，看到刘导等人正在奋力将他与顾景拉上去，确实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谢归衡挑眉看向顾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是要生死与共的。” 顾景璀然一笑：“生可以与共，死不行。我惜命。” 谢归衡低低笑出了声。 说话间，两人被拉上去，全组人都松了口气。 刘导胆战心惊地给谢归衡递水：“谢总您……您怎么来了？” “我是剧组的医疗顾问，不该来吗？”谢归衡问。 刘导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连连点头：“应该来应该来……那您怎么跳下去了？” “救人。”提起这个，谢归衡脸色不善地扫视顾景周身的安全绳。 刘导的威亚组从未出过差错，启用前都会再三检查安全措施，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 威亚组组长更是快被吓死了，顾景和谢归衡刚回到悬崖上，他就赶紧检查起这些设备，气得骂人：“这个安全扣谁扣的？为什么没发现环扣里的绳子磨损严重！” 顾景闻言忙将出问题的安全扣拿过去检查，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冷了下去。 用于防身的安全绳很粗，但这个断口前半截平整，一看就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 等到顾景按照剧本中要求的“跳下”悬崖后，这根半断裂的安全绳在重力拉扯下，切面扩大，自然就会断裂。 任由谢归衡将断裂的绳子拿去检查，顾景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刘导的监视器上。 刘导有个习惯，通常会在正式开拍前就打开机器。 一是调试设备，以免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设备却趴窝。 二是在此期间拍摄到的内容，可以做电影的花絮，在宣发和路透中都能用到。省得有些剧组为了拍摄花絮，还要演员费功夫再拍一遍。 “刘导，刚刚你开机器了吗？”顾景问。 刘导一下猜到他的想法，连连点头：“开了。刚刚谁的摄像头对着顾景？” “我！”一名摄像大哥举手，“我拍到威亚组在给顾景扣安全绳，但不知道能不能拍到这个安全扣是谁扣的。” “我去机器上看看。”蒋松往监视器那儿走，脚步越来越快。 顾景望着他的背影，冷不丁想起之前被放到网上的N□□段就来源于剧组的摄像机。 而且，这次给他扣安全绳的时候，蒋松也来帮忙了。 “等一下！”他高喊，蒋松的动作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快。 顾景起身就想把他摁住，但他身上还有没解开的绳索，被围观的人不小心踩住了。顾景刚起身就是一个踉跄，耽搁了一步。 眼看蒋松就要碰到机器，他如果真的有问题，这段视频证据就要没了！ 顾景只恨自己没一上来就把身上的累赘解下！ 这一刻，他甚至看到在机器前面坐下的蒋松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 然而“扑通”一声，蒋松摔倒在地，愣是没碰到机器。 谢归衡骨节分明的手拎开了导演椅，冷眼瞧着他：“让你停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见是他，蒋松不敢发火，装傻说：“啊？是让我停下吗？我没听到。” “那你现在听到了！”顾景没好气地赶过去，瞪了他一眼，挤开蒋松，自己站到谢归衡身旁。 谢归衡把手中的椅子重新放到机器前，顾景自然而然地坐下，在机器上点了几下，很快播放出威亚组给自己扣安全绳的画面。 三四个人围着顾景，包括蒋松在内都有模有样地在为他佩戴安全措施，乍一眼没能看出来什么结果。 但这担心糊弄不了内行，威亚组组长一眼就看到关键：“蒋导，出事的安全扣是你给顾景扣上的。你当时没注意到安全绳断开了吗？” 蒋松不承认：“别胡说，怎么可能是我！” “就是你啊。你看，”组长把画面调回去，再放大，大几十万元的高清摄像机把细节都拍得清清楚楚，的确就是蒋松为顾景扣上了那条有问题的安全绳。 蒋松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却还在狡辩：“我……我……我没看到那根绳子断了啊！” “那你为什么一路都那么紧张地抱着这根绳子不撒手？” 顾景调出别的机位拍摄到的片场花絮，里面很清楚地记录下蒋松从道具组的车上抱下这套安全绳后，就一直紧紧扣在手中不撒手，直到他把绳索扣到顾景身上。 蒋松整张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还想狡辩，除了几句“我没有”、“不是我”，一句有力证词都拿不出。 看他那心虚的模样，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了论断。 刘导又是痛心又是恼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冤枉！”蒋松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看到站在人群后的江凛，忽然像是看到了希望，“江哥，你帮我说句话呀！” 自打顾景出事，江凛的存在感就极低。 蒋松这下叫喊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饶是习惯了众人目光的江凛都有片刻的不适应，迟疑地说：“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能下论断吧？” “那报警嘛。”顾景说。 江凛的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蒋松还在求他：“江哥……” “清者自清，见了警察，你如实说就是。”江凛道。 顾景嗤笑：“江影帝果然是大公无私啊，对自己后援会的核心成员也狠得下这个心。”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谢归衡原本还想不明白蒋松害顾景的原因，这下全明白了：“你是说蒋松为了江凛才害你？” 顾景点头：“不然我跟他蒋松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江凛不服：“我和你难道就有仇有怨吗？” 顾景：“对啊。” 蒋松更是比在场所有人都着急：“顾景，你别胡说八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江哥没关系！” 顾景灿然一笑：“你承认害我啦？” 霎时间，蒋松只觉得天都塌了。 第19章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这些年，要说是谁家粉丝最疯狂，选谁家都有争议。 但说起疯狂的粉丝来，江凛的粉丝肯定名列前茅。 这其中少不了江凛后援会的推波助澜。 蒋松进组很久了，从未有一人看出他是江凛的粉丝。 看顾景信誓旦旦，刘导觉得还是得趁着现在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将来再扯皮：“顾景，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顾景指了指蒋松手腕处戴着的黑曜石手链：“那是江凛后援会核心成员才有的礼物。” 昨天跟黑子对线，顾景也没少挨江凛粉丝的骂，他就顺手查了下相关资料，正好看到江凛后援会的核心成员发过这样一条黑曜石手链。 蒋松想也不想就说：“这是我自己买的，和江哥没关系。” 顾景无所谓：“那你记得跟警察也这么说。” 反正蒋松害他是板上钉钉的事，证据确凿。至于是不是会牵扯到江凛，那就由警察查证了。 反正这年头要查蒋松是不是江凛后援会黑心成员一事简单得很，根本不用顾景费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早这场日出戏是没法拍了。 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无差别地照瞎所有人。 刘导招呼人收工，准备赶往下一场戏。 谢归衡借了医药箱为顾景处理身上的擦伤，眼神不断往悬崖边瞥。 刚刚去救顾景的时候他看过，顾景站得很里面，正常来说不会掉下去。 忽然他听见顾景道：“那里刚刚很滑，像是被倒了水，我一个没注意就摔下去了。” 谢归衡错愕地抬头看他。 顾景一笑，“你的眼神太明显了，就跟在怀疑我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一样。” 隐秘的心思被戳穿，谢归衡无奈一笑：“抱歉，职业病。” “职业病”三个字让顾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谢归衡是在医院工作，依稀猜到什么。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警察来了，顾景贴好最后一块纱布就要上前去说明情况。 却没想到被江凛拦住了。 “顾景，我……”江凛欲言又止，看顾景满脸不耐烦，才下定决心道，“我没指使蒋松害你坠崖！” 顾景：“我信。” 江凛诧异，意识到顾景没开玩笑，他面露喜色：“你真的信我？” “信啊，你没这胆子。”顾景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而是相信他的坏心，“你要害我，只会暗搓搓地暗示别人，利用别人对你的崇拜与痴狂，引导他们去帮你对付你不喜欢的人。” 江凛脸色铁青：“我没有！” 顾景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江影帝，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跟你说这些，并非是为了与你争辩出是非对错，而是想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我心里有数，你少特么来我面前装好人，跟苍蝇一样嗡嗡嗡，没半点用就尽恶心人。” 江凛彻底愣在了原地，一直到顾景跟警察说完事发经过都没能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顾景的那句话。 顾景居然说他是苍蝇…… “顾景！”江凛追上去想要与顾景争辩，却没想到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沈既明。 沈既明在医院睡得不踏实，今早醒来刚想玩会儿手机放松放松，就收到消息顾景在剧组出事了。 他生怕顾景这个作精在剧组里出事后又要讹上自己，甚至还要影响他的投资，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冲了过来。 路上了解完经过，沈既明更是魂飞天外。 谢归衡要是在剧组出事，他外婆和亲妈得活剥了他！ 这会儿看见江凛，沈既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江凛，管你家的狗！要是再咬到不该咬的人，别怪我不客气！” “这事和我没关系！”江凛现在是真的觉得冤，他也没想到蒋松能大胆到那个程度！ 他们俩的争吵声引起了顾景的注意力，他扭头望来，谢归衡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沈既明剜了江凛一眼，朝谢归衡走去：“小舅舅，你没事吧？” “没事，把江凛换了。”谢归衡说。 江凛诧异，忙说：“谢院长，顾景坠崖和我没关系！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的！” 顾景得意的笑：“我说了没用哈哈哈……” 这部电影已经拍了大半，后期制作都同步开始了，钱都砸不少了，江凛还是主演，要是这个时候把他换掉…… 沈既明都不敢想。 先不说江凛粉丝会闹个天翻地覆，就是已经砸下去的投资就是个天文数字。 后面换人的话，前面还有许多戏要重拍，这又是一大笔支出。 而且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顾景坠崖是江凛指使，剧组就没用正当理由把江凛换掉。 这要出大量违约金的。 更更更重要的是，现在全娱乐圈都知道这部戏是江凛先接的，如果把江凛换掉，谁能来接替江凛把这部戏拍完？ 筹拍期间考虑过的各路人选重新在沈既明脑海中转了一圈，比起江凛，他总觉得谁都差一点。 尤其是沈氏娱乐自己没有比江凛更合适的演员，如果用其他公司的演员，沈既明到手的钱会更少。 他把心里这本账反复算了好几遍，越算越觉得亏，对谢归衡说：“小舅舅，既然顾景都承认他坠崖跟江凛无关，咱们也没必要换人了吧？” “不行，必须还。”谢归衡态度坚决。 很多事情他可以由着沈既明胡闹，但有些事他既然开口，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既明还是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利益，凑到谢归衡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小舅舅，何必呢？” 谢归衡冷声道：“我不想用风险艺人。” 剧组里这么多人，顾景出事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甚至连带着与江凛有关的消息都被人在捕风捉影后传得全网都是。 如果这个时候他被《医者仁心》剧组退货，哪怕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指使蒋松谋害顾景，所有人都还是会觉得他是幕后真凶。 那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谢院长，你就这么换掉我的话，我不服！”江凛道。 谢归衡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不服憋着。” “哈哈哈……”顾景笑出了声。 看江凛那一脸憋屈的表情，顾景好心提醒他：“我建议你现在就滚蛋，不然等将来蒋松供出别的事，你去铁窗泪了，不仅要被剧组退货，还得赔违约金。” 江凛狠狠瞪了他一眼，昂着脖子说：“清者自清。” “那就走人。”谢归衡说。 沈既明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又不想亏钱，一个劲地示意刘导跟谢归衡求情。 刘导一点也不想卷入大老板和小老板之间的斗争，但沈既明给他使眼色使得眼角都快抽了，他不敢再装瞎子，只得壮着胆子开口：“谢总……换掉江凛的话，整部戏都得重拍……咱们预算不够……” 谢归衡壕无人性：“我追加投资。” 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无话可说了。 顾景光是看着都爽：“谢医生，这笔钱是不是你的FUCK MONEY？” “FUCK MONEY”这个词让谢归衡忍不住弯起唇角，含笑道：“算是吧。” 顾景：“真羡慕，果然这世上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叫事，我争取以后我也有这么一个小金库。” “会有的。”谢归衡凑到他身边说。 谢归衡的经济实力，在场能做主的几人都清楚。 他一发话，就连沈既明都不敢再多嘴，只敢默默在心里嘀咕“小舅舅你这么有钱，与其浪费，不如给我”。 在他嘀咕的时间里，谢归衡载着顾景离开了。 刘导无奈地问：“真的要换人吗？” 沈既明比他还无奈：“换呗，还能咋样？再磨蹭下去，咱俩都得被小舅舅换掉。” 刘导这下不敢再问了，默默看向江凛。 江凛沉浸在“谢归衡居然不惜多投上百万都要换掉他”的震惊中，久久没能回神。 等到他反应过来想去找顾景帮自己解释之时，顾景早就坐谢归衡的车离开了，原地只剩下剧组的人在收拾道具，一个个暗骂倒霉，明天还要早起加班。 不过看到江凛，他们又都默契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男主演要被换掉，一时之间肯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剧组说不定还得停工几天，明天不用早起喽。 希望谢总的钱早点到账，他们不想失业。 打工人们陆续祈祷完，都没多心疼江凛一秒钟。 这种身价千万的影帝，可完全不需要他们这些小卡拉米同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第20章 万人迷男主登场 《医者仁心》剧组要换主演一事很快闹得沸沸扬扬，江凛陷入舆论中心，却一改常态，没有对此有任何回应。 他的粉丝全网刷屏“清者自清”，顾景看到只是一笑而过。 资本可没粉丝那么好糊弄，江凛被谢归衡当场退货一事很快就会被全京市的投资方知晓，传遍全国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往后不说百分百没人会再找江凛拍戏，至少投在江凛身上的资源会大打折扣。 看到手机里又跳出江凛发来的消息，质问他究竟要如何才满意，顾景把他一键拉黑。 美美地睡了一觉，周一顾景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打车前往胡导的选角工作室，试镜《凌霄塔》的男一号。 胡导自己是底层打拼出来的，有个特别好的优点，就是把人当人，不会欺负小透明，非常愿意给新人机会。 这也是他和刘导能合得来的原因之一。 顾景很重视这次试镜。 如果试镜成功，他能挣一大笔片酬。电影播出后，如果票房再好，那他以后就不愁没戏接了。 这都是他的养老钱啊。 去的路上，顾景还在反复斟酌拿到的试镜剧本，争取演出最好的状态。 这是《凌霄塔》第一次试镜，前来试镜的演员很多，休息室里坐满了人。 顾景认出几位演员，都是荧幕上常见的几位熟脸，只不过还没混到江凛那个地位，也都在排队等试镜。 他和这些人不熟，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等候试镜。 刘导帮他介绍得晚了，因此顾景约到的试镜时间也晚，得等前面的人都结束了才轮到他。 这会儿休息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选角导演出来喊人，冷不丁瞧见坐在角落中的顾景，又是不解又是惊讶：“顾景？你怎么来了？” 这叫什么话？ 顾景一脸懵逼：“咱们不是约了今天试镜吗？时间、地点还是你发我的。” 他拿出手机查看短信，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选角导演先安排下一位演员去试镜，隐隐猜到了什么，一脸牙疼的表情：“你经纪人帮你拒绝了这次试镜，说你看不上我们剧组。” 顾景大怒：“周砚个王八蛋胡说八道！谁给他权利动我角色的？” “你啊。经纪合同不是你自己签的吗？”选角导演无奈地提醒他。 顾景后知后觉想起这事，恨得咬牙切齿：“回头我再收拾他！我没放弃试镜，你看，我都准时到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吧？能不能让我进去？” 选角导演有些为难：“理论上是可以，但……”他都有些同情顾景了，“周砚把你的名额给了他手下的另一个艺人，下一个是这位新人的试镜时间。” 这下顾景真生气了。 好家伙，他还以为周砚是单纯看不惯他，想要毁掉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没想到是周砚想要踩着他，送新人上位。 等等，周砚手里最新的人不就是他顾景吗？ 原文中，周砚一直沉迷炒股。他签下顾景之后，加上手里还有几个之前签约的知名艺人，再没余力带新人。 最后还是看男主林雨乔根骨非凡，有大红大紫的潜力，才签下了他。 算算时间，现在还没到林雨乔出场的时间，应该不会是他……吧？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顾景就给否了。 休息室入口，周砚带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顾景不认识这个年轻男人，但光冲他那直逼自己的美貌，顾景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该不会是林雨乔吧？ 原文中这个时间点，林雨乔跟周砚还不认识啊。 顾景正思索着，周砚也看到了他，丢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径直朝他走来：“还不死心，想背着我来试戏？” 顾景拳头捏得咔咔响：“你是不是欠揍？” 想起他的战斗力，周砚脸色微变，没敢再靠近，冷声道：“别以为拳头就能解决一切，我不想让你出头，你就一辈子都只能当狗！” 顾景忍不住了，握着拳头想揍人。 选角导演赶忙拦住他：“别动手别动手！哥！给我个面子！求你了！” 这要是打起来，还不知道狗仔怎么写呢。他可不想电影还没拍，就全网都是□□。 看在他的份上，顾景决定等离开工作室再收拾周砚。 选角导演忙转移话题:“周哥，这是你带来试镜的新人？”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怎么净提敏感话题！ 周砚正等着人问呢，一边挑衅地看顾景，一边眉飞色舞地说：“没错，这是我刚签下的新人——林雨乔。” 顾景这下是真的牙疼了。 林雨乔在原文中是万人迷，气运之子，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原文中，《凌霄塔》男一号这个角色被江凛从原主手中抢走后，拱手送给林雨乔，让林雨乔一炮而红。 但说到底这个角色最开始是属于原主的。 顾景这次原本想打个时间差，趁着林雨乔还没出现，赶紧送自己大红大紫。 只要他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以后哪怕林雨乔出现跟他抢资源，他也有一定自保之力。 现在林雨乔偏偏在他最重要的事业节点提前出现了。 怎么会提前出现呢？ 难道是他穿书后带来的蝴蝶效应？ 顾景一向不爱折磨自己，赶紧把这个会让自己内耗的念头掐灭。 他穿书后带来的影响应该只限于周砚这四个人渣，外带救命恩人谢归衡。 按照原文中的记载，林雨乔没正式登场前距离他们很远，不在顾景暴打渣男能辐射到的范围内。 现在林雨乔提前登场，问题肯定出现林雨乔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这个想法做铺垫，顾景这会儿再去看林雨乔时，总觉得那张清秀的脸都变得诡异起来。 约莫是他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让林雨乔注意到了，后者冲顾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顾老师，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一开口，让顾景心中咯噔一声：“你认识我？” 林雨乔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似是愣了一下，才舒展开：“我看过顾老师演的戏。” “哪部？”顾景问。 这下林雨乔脸上的笑意是真的僵住了。 顾景穿越之前，原主一直都是个打酱油的小龙套，根本没有代表作。 圈中这样的客套话很常见，一般根本就不会详细去问对方看过自己的哪一部作品，除非另有目的。 林雨乔答不上来，尴尬地站在原地，朝周砚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砚早就看顾景不爽了，根本不需要他任何眼神，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就你那破成绩也好意思问人家看过你什么作品？你有作品吗？” 林雨乔没有反驳，也没有出来打圆场，只是站在一旁尴尬微笑，显然是被周砚说中了。 顾景原本散漫的心却一点点提了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个林雨乔有问题！ 林雨乔既然都没看过他的作品，怎么会知道他姓顾，张口就叫他“顾老师”？ 顾景记得原文中林雨乔和原主初次见面还是周砚做的介绍，双方才认识。 选角导演杵在这儿，只恨自己今天没请假。前一位演员的试镜很快就要结束，马上就是新一轮试镜了，他夹在周砚和顾景之间左右为难。 “那个……顾景，周哥，你们看下一场是谁去试镜？顾景都来了，之前说不来应该误会。” 他特地问这一句，显然是想给周砚一个台阶，让顾景先去试镜，把这事了结。 但周砚在顾景这儿挨了揍，如今一心想让顾景永无出头之日，想也不想就说：“我是他经纪人，他的工作安排我说了算。这个试镜机会是雨乔的，没他顾景的份！” 选角导演心想你可真不当人啊，怪不得娱乐圈最黑心经纪人评选中，你周砚年年名列前茅。 他是剧组初期筹备时期就在的，对《凌霄塔》的剧情很熟悉，怎么看都觉得顾景更适合演男一号。 更何况他是知道顾景的，清楚顾景是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小透明，明明演技不错，但周砚就是只给他安排一些小角色。 别的经纪人巴不得手里的艺人大红大紫，只有周砚签下了顾景，却恨不得压着他一辈子翻不了身。 演艺是碗青春饭，摊上这样的经纪人，最好的时光被浪费掉，艺人这辈子想再翻红是难了。 选角导演同情顾景，心里也就更向着他一些，琢磨着说：“我去问问胡导的意思吧。” 周砚立马道：“我跟胡导说过了，你不用多跑一趟。” 选角导演诧异，看周砚信誓旦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去看顾景，希望顾景别把事情闹大：“顾景，你看现在这情况……” 顾景狠狠瞪着周砚，咬牙道:“张哥放心，我不给你添麻烦，决不在你的场子里闹事。” 原主跟选角导演张哥合作过，这哥们儿挺照顾原主的，顾景自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这面子和周砚无关。 看周砚面色得意，顾景冷笑道：“周砚，今天周一了，你欠我的250万呢？” 周砚满脸得意顿时全都僵在了脸上。 第21章 全速朝谢归衡奔去 周砚这两天因为签下了林雨乔心情大好，怎么看都觉得林雨乔是天降紫微星，肯定能帮他挣大把大把的钞票。 到时候他再把这些钱拿去炒股，钱生钱，暴富不是梦。 他高兴上头，把欠顾景的250万抛诸脑后，完全没想起来还款日将近。 这会儿被顾景当场质问，周砚拉不下脸，没好气地说：“急什么？还能赖掉不成？” “你不还钱就是想赖掉。你可答应我周一前还清的，今天是周一，你逾期了。”顾景这几天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打磨《凌霄塔》的试镜角色，也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是周砚自己撞枪口上，他还想不起来讨债。 “等雨乔试镜结束就给你。”周砚没好气地说。 “你还钱和试镜有什么关系？你不会是不准备还款吧？”顾景问。 周砚但凡拿得出这么多钱，也不会跟顾景站在这儿废话。 选角导演听了会儿便听出点苗头来，不想掺和进艺人和经纪人的经济纠纷中，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休息室内其余等试镜的艺人都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们这里，正大光明地看八卦。 就在僵持之际，林雨乔开口了：“顾老师，这些事我们回去说吧。别叫这么多外人看笑话。” 他一脸真诚，看得顾景浑身不适：“那你让周砚先把钱还我，别让这么多外人看笑话。” 林雨乔看了眼周砚，困惑地问：“周哥怎么会欠你钱？” “他私吞我通告费，没给我。我是正常讨薪。”顾景说完，还好心提醒了林雨乔一句，“你当他的签约艺人，小心他私吞你的通告费。” 周砚怒道:“顾景你闭嘴！” 顾景偏不：“怎么？被我说中，你心虚了？” 周砚：“放屁！” 顾景：“那你还钱啊。” 周砚还不出钱，一张脸涨红了，青筋暴起，说不出话。 林雨乔蹙眉望向他，没注意到顾景飘回到他身上的眼神。 250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顾景记得林雨乔原生家庭条件不好，原文中林雨乔刚入娱乐圈之时，对动辄几千上万的价格很不适应。 现在听到他张口闭口都是250万，林雨乔怎么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 实在是很不对劲。 不会林雨乔也是跟他一样穿书而来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顾景的思绪就有些刹不住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能穿书啊。 如果是跟他一样知晓剧情的穿书者，那为了摆脱林雨乔那烂泥一样的原生家庭，提前找上周砚成为签约艺人，确实是一条出路。 而且林雨乔是原文男主，有万人迷属性，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周砚、江凛、沈既明和宋叙白都上赶着献殷勤，躺赢啊。 想到这里，顾景都有些羡慕穿成林雨乔的这位“同行”了。 他过于羡慕的眼神显得炽热，被周砚注意到，心里涌起强烈的危机感。 他抬手将林雨乔护在身后，怒声呵斥：“顾景，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雨乔！” 顾景翻了个白眼，冷冷吐出两个字：“还钱。” 周砚磨牙：“我会还的！” “你答应了今天之前就还的，钱呢？”顾景问。 林雨乔这时又说：“顾老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周哥又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 顾景冷酷无情：“他就是出尔反尔的人。” 林雨乔苦劝：“顾老师，别这么说，你这样会损坏周哥名誉的。” 他这话让顾景听起来感觉怪怪的，斜睨着他问：“你是不是在拱火？” 林雨乔一惊，忙摆手：“我没有！顾老师你别污蔑我！我……我……对不起！我不跟你争这个角色了……周哥，我们走吧。”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完这些话，周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精神了，怒吼一声：“走什么？娱乐圈的角色从来都是谁抢到就是谁的，要走也是他顾景走！” 林雨乔站在周砚背后，委委屈屈地说：“都是我不好，害你和顾老师闹矛盾。” 那语气低落得像是都哭了，认谁听了都会觉得是顾景在欺负人。 可只有顾景看到了林雨乔那低落语气下微微弯起的嘴角，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呵，小样儿，原本觉得大家都是穿书者，新人不算旧时怨。你倒好，一上来就给我使绊子。 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武德了。 顾景也不打算再客气，直接说：“林雨乔，你别笑了，周砚都快被你忽悠成傻子了。” 林雨乔一惊，惊恐地盯着他：“你……你胡说什么！” 周砚更是怒不可遏：“顾景，你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可以挑拨离间吗？别以为我非你不可，我现在找到你的替代品了。” 顾景扑哧笑了：“林雨乔，周砚说你是我的替代品哦。” 林雨乔脸色死白死白，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任谁听见这样的话都不会开心。 更何况原文中确实提到过哪怕是被周砚四人视若珍宝，林雨乔有时候还是会觉得他们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顾景看书不仔细，许多细节没记住，导致记忆中的一些情节也对不上。 他只记得原主最后落水身亡，林雨乔看似得到了周砚四人的心，但总是患得患失，怀疑他们爱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那些遗漏的细节对顾景来说早就不重要了，反正这四个人渣没对原主好过，他也不需要给人渣好脸色。 周砚还在想找补的话，林雨乔自己先缓过来了，自信十足地说：“顾老师，我就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跟我说没用，是周砚说你的替代品的。”顾景不接招。 林雨乔脸上的镇定有些绷不住。 周砚怒道：“顾景，你闭嘴！赶紧滚回去，以后我还能给你安排别的角色。不然我现在就封杀你！” 顾景才不怕他：“你，闭嘴，还钱。搞清楚，我才是债主。” 周砚的脸气得跟林雨乔的一样白。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沈既明探身问：“谁知道胡导在哪里——嗯？你们俩怎么在这里？”他问的是周砚和顾景。 顾景先发制人：“周砚欠钱不还。” “谁让你借他钱了？活该。”沈既明低骂一句，大步走进来。 扫过屋内的其余人，他都替周砚感到丢人，压低了声音骂周砚，“这种事闹到外面来，你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周砚恼怒道：“还不是顾景闹出来的！” 顾景不背锅：“那你还钱啊。” 周砚说不出话了。 沈既明扭头瞪顾景：“你也是，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警告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小舅舅以后不会再护着你。” 提及谢归衡，顾景还在想他怎么了，周砚却像是看到了希望，忙问：“谢总厌恶他了？” “还没，不过也快了。”沈既明道。 昨天谢归衡从剧组送他回酒店的时候，还跟他好言好语说话，不像是厌恶他的模样。 顾景怀疑沈既明真该去找谢归衡换个有用的脑子：“小明子，你傻啦？” 可能是顾景出院那天喊“小明子”喊得太多，沈既明都免疫了，居然没反驳，而是道：“昨天为了救你，小舅舅伤到了手。你知道对一个主刀医生来说，伤到手意味着什么吗？” 顾景心头猛地一跳，想起谢归衡把他跳下悬崖救他时手臂被山石剐蹭出鲜血的画面。 当时谢归衡说没事，都是皮外伤。他是医生，做出的判断肯定比外行靠谱，顾景也就信了。 可听沈既明的意思，谢归衡尽竟然伤得很重吗？ 这下顾景没心思再跟人渣废话，走到一旁去给谢归衡打电话。 电话里只传来一阵忙音，始终无人接听。 顾景试了几次都是这样，心中焦急，问沈既明：“你能打通谢医生电话吗？” 沈既明猜到他没打通电话，郁闷了两三个月的心情终于明朗起来，有种报复顾景的快感：“看来是小舅舅不想理你了。顾景，我劝你死心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小舅舅面前。”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就被顾景抢走，拨通了谢归衡的电话。 “嘀——嘀——嘀——”的声音响起，但始终没有被人接听。 沈既明把手机抢回去，刚想张口骂顾景，却见顾景盯着手机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路过门口时还差点被椅子绊倒，他都顾不得回头，跌跌撞撞消失在门口。 周砚冷笑：“靠山快没了才知道紧张，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小舅舅是不护着他了，但我还没死呢。周砚，你心里有点数。这次要不是你伤到顾景，让他和小舅舅认识，他也没机会嚣张这么长时间！” 沈既明没好气地呛回去，转身想走，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干，“对了，胡导在哪个办公室？” “他应该在给人试镜吧。你找他有事？”周砚问。 提起这事，沈既明就头疼。 《医者仁心》剧组把江凛换掉后，虽然谢归衡追加投资，能保证继续拍摄，但不知道电影上映后能不能回本。 沈既明这两年投资了太多大项目，都还没到回本的时候，财报实在是太难看了，其余股东一直都对他很不满意。 看谢归衡这次投资给《医者仁心》的钱远超于剧组所需，沈既明就想挪出一部分来投资《凌霄塔》，看看能不能让他的年度财报好看一点。 今天他就是来找胡导谈投资意向的。 休息室里外人多，沈既明没跟周砚说这些：“这你别问了。我先去找胡导，《凌霄塔》这部戏你手里有合适的演员就尽管带来试镜，怎么也得保证领衔主演里有我们的人。” 两人合作多年，周砚一下就听出沈既明这话是想投资《凌霄塔》，向他介绍自己身后之人：“这是我刚签下的新人，林雨乔。” 林雨乔似是有些忐忑地从周砚身后走出，冲沈既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沈总，你好。” 沈既明蹙眉凝视片刻，没忍住说：“怎么和顾景有点像？” 林雨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低垂的眼帘下，双眸阴沉得可怕。 一颗心像是沉到了海底。 周砚说他是顾景的替代品。 沈既明也说他像顾景。 原来上一世他觉得他们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并不是错觉。 他们真的是拿他当顾景的替身。 他真恨啊。 上一世恨顾景不够，这一世还要恨顾景。 怎么他们眼里就不能只有他呢？ 顾景有什么好的！ “阿嚏——” 飞奔在街上的顾景狠狠打量了个喷嚏，没顾得上琢磨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骂自己。 联系不上谢归衡，他有些慌。 “喂？”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却不是谢归衡，而是院长秘书处。 “谢医生呢？”顾景问。 他伤势还没完全回复，微微嘶哑的嗓音很有特色，跟随治疗两个月的院长秘书处印象深刻：“是顾景吗？” “是我，谢医生呢？” “谢院长在做手术。你有事找他的话，可以给他发消息留言……” 后面的话顾景就听不清了，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嗡的。 沈既明不会拿谢归衡的健康开玩笑，而且谢归衡昨天跟他分别前，还说今天工作轻松，说明他今天原定安排中肯定没手术。 如果是临时增加的紧急手术，秘书处也要忙碌，但顾景听电话中秘书处还在摸鱼看电视剧，一点也不忙，说明也不是临时手术。 那就是谢归衡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手术了…… 他的手真的出问题了！ 这个念头像是晴天霹雳在顾景脑海中炸开，让他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但只愣了片刻，顾景便全速朝谢归衡奔去。 是他导致谢归衡受伤，他要对谢归衡负责！ 第22章 谢归衡，我养你啊 医院。 顾景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跑出来，看着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灯，有些脱力地坐倒在靠墙的空座椅上。 谢氏集团旗下的医院手术室都集中分布在几个方便进出的地点，这只是一道大门，后面才是数个真正实施手术的手术室，只有医护人员和病患能进去。 门口除了他，还有几个陌生人，都是等待亲友出来的病人家属。 顾景身旁坐了个年轻男人，在打游戏，但很菜，把把输。 一局惨败，他抬头看手术室大门时，正好看顾景满头是汗，还有闲心宽慰顾景：“别紧张，他们院长就在里面，做手术的医生不敢马虎，肯定没问题。” 废话，谢归衡就躺那儿做手术呢。 谁敢对他马虎，他就让谁躺下。 可医疗这种事又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顾景的心愈发忐忑。 谢归衡坐拥如此庞大的谢氏集团，耗费时间最多的仍旧是医生这个职业，可见他对医学的热爱。 如果不能再动手术，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谢医生，你可一定得平安无事。 顾景在心中默默祈祷，忽见手术室的大门被人打开，走出来一名年轻医生。 这是陆凯，谢归衡的学生，顾景住院期间，陆凯就跟着谢归衡一起为他治疗。 “陆医生，怎么样？”顾景忙跑过去问。 陆凯被忽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你先说保住没有？”顾景可着急了，一个劲地朝手术室里面张望。 可恨无菌室隔着好几道门，他什么也看不见，手术室的大门就重新合上了。 陆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保住，切了。” 顾景惊呆：“切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叫切了？” 陆凯无奈：“还能有哪个切了？当然是用手术刀把对应组织切掉，不要了。” 谢归衡手臂带血的模样再次出现在顾景脑海，他脑子嗡嗡的。 不至于伤到这个程度吧？ 没法做手术这种精细活，正常生活应该不要紧吧？ 怎么就切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谢医生同意你们切掉？” 陆凯：“就是谢老师让切的。我本来还想用保守治疗，但谢老师观察下来认为留着会引发二次病变，就让我们直接切了，一了百了。” 伤个手而已，怎么会引发二次病变？ 顾景又把谢归衡受伤时的场景仔仔细细回想一遍，冷不丁想起划伤谢归衡手臂的山石之间生长着许多他不认识的杂草。 难道是这些杂草中藏着毒草，划破谢归衡的皮肤后，毒素渗入肌肤，如今毒发，才导致谢归衡的手伤得如此严重？ 从前看过的各种武侠小说情节不断在脑海中涌现，顾景的思绪无法控制地开始顺着那些故事里的解决之法扩散：“那不是应该先找解药吗？” 陆凯被问懵了：“什么解药？” 这时，原本坐在顾景身旁打游戏的菜鸡男子又输了一局，抬头时终于看见了陆凯，忙起身问：“陆医生，手术结束啦？” “嗯，没保住，我们切了。”陆凯直接了当地说。 男子收起手机，没把切掉的东西放在心上：“切就切了吧，人没事就好。” 顾景看他那淡定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谢归衡少了一条手臂，对他这样高傲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 可偏偏顾景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相比于谢归衡的性命，一条手臂确实在可以舍弃的范围内。 一想到是自己害得谢归衡如此，顾景心中愈发歉疚，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归衡。 “谢医生什么时候出来？”他问。 “一会儿就该出来了吧。”陆凯听他语气不对，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命悬一线，是谢归衡不遗余力地救治，才让他保住一条命。 他却恩将仇报，害得谢归衡失去一条手臂。 顾景的眼睛有些湿热，思绪混乱到极点。 他头脑发胀，依稀听到陆凯在跟旁边的游戏菜鸡交代什么，但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直到他听见陆凯高喊一声：“谢老师！” 这一嗓子直接把顾景的魂儿都给喊回来了，顾景抬头就看到谢归衡从手术室内走出来。 他忙不迭跑过去。 谢归衡停下脚步，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你怎么来了？”话音未落，他瞧见顾景发红的眼尾，一怔，“怎么了？” 顾景想说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堵住了嗓子眼，顶得他喉间发涩。 谢归衡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心竟也跟着酸涩起来。 蹙眉思索片刻，他问：“沈既明又作妖了？” 顾景凝视着他，大脑乱得一塌糊涂。外界纷纷扰扰，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谢归衡没了手，以后可怎么办？ 没等到他回应，谢归衡眉头皱得更紧。 说实话，他不觉得沈既明能把顾景逼到这个程度。 可是顾景这反常的态度着实让谢归衡不安。 于是他又想起第二个可能惹到顾景的人：“江凛报复你了？还是那个叫周砚的？” “是那个叫顾景的。”顾景低声说。 谢归衡一愣，认真审视他，终于看清顾景眼底的愧疚。心脏收紧的同时，他感到不解：“为什么要怪自己？” “你的手……”顾景有些说不下去。 “没事。”谢归衡轻笑，“休息两天就能好。” 顾景一眼不眨地望着他，不明白谢归衡怎么还能笑出来。 那可是他的手啊！ 顾景觉得如果这一切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他肯定觉得天都塌了。 谢归衡居然还笑得出来…… 顾景都快哭了。 是他害谢归衡落到这个地步。 他得对谢归衡负责。 顾景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对谢归衡说：“谢医生，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以后我养你。” 谢归衡一怔。 天地安宁，周围的一切飞速离他远去，谢归衡的世界只剩下顾景，以及顾景那句“我养你”。 见惯了千方百计想要贴上来求他保养的人，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养自己，谢归衡嘴角上扬，心情荡漾。 “好啊。”他说。 说完，他看见顾景的眼眶更红了，像是小时候养过的兔子。 他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养我很贵的，你会半途而废吗？” 顾景的眼神坚定无比：“不会！我以后也会努力拍戏挣钱的！” 谢归衡的嘴角翘得更高。 正在这时，原本在跟陆凯说话的游戏菜鸡注意到他走出来，面露喜色，冲过来握住谢归衡的手就是一顿感谢：“谢院长，这次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发现我媳妇盲肠炎，她还不知道得疼到什么时候呢！” “不客气。她一会儿就出来，你好好照顾她。”跟病人家属客套了一句，谢归衡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这会儿他也懒得计较，眼神很快回到顾景身上，“顾景，到底怎么了？” 顾景却一眼不眨地望着他的手。 游戏菜鸡还在感谢谢归衡，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松开，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跟刚刚漫不经心打游戏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景的眼中却只有谢归衡那只缠满绷带的手。 不是说切了吗？ 怎么还在？ “你的手……”顾景迟疑地开口。 谢归衡用力把手从游戏菜鸡那儿抽回来，只恨手术服是短袖，不能遮挡住手上的绷带。 “一点皮外伤。”谢归衡不在意地说。 “你的手居然还在？”顾景惊讶。 谢归衡纳闷：“我的手为什么会不在？” “陆医生说保不住，把你手切了啊！”顾景和谢归衡同时看向陆凯。 陆凯慌得一笔：“我没说！” 顾景：“你说了！你还说是谢医生让你们切的！” 陆凯好冤枉：“我说的是谢老师指导我们切盲肠！这次手术，打开腹腔找到病灶后，发现病人盲肠都坏死了，保守治疗有风险，不如直接切了。这些术前我们都跟病人和病人家属说明白了的，他们签字了的！” 这个身材高大瘦长的医学博士生整个人都方方的，生怕做个盲肠炎手术都能引来医闹。 一旁的游戏菜鸡比他还激动：“我同意切盲肠啊！我媳妇也同意的！不是，这是闹哪一出？这位兄弟，你谁啊？”他问顾景。 顾景懵逼片刻，终于注意到谢归衡身上穿的是绿色的手术服，和陆凯的穿着一样，并不是接受手术时穿的病号服。 所以刚刚在手术室里，谢归衡扮演的是医生的角色。 那沈既明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手上的伤……不影响你做手术吧？”顾景偷瞄着谢归衡，小心翼翼地问。 谢归衡不甚在意地捏了捏手腕：“不影响。” 他这模样落在顾景眼中，一看就是心虚：“真的？刚刚那场手术是你主刀吗？” 谢归衡迟疑片刻，实话实说：“不是，我今天不能动刀。” 人果然是有了对比，才会有落差。 之前沈既明说谢归衡不能做手术，顾景都觉得晴天霹雳。 现在听陆凯说谢归衡连手都没能保住，顾景反而觉得不能做手术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局。 至少手还在，不会影响谢归衡的正常生活。 可顾景还是心疼。 谢归衡倒是慢慢意识到什么，笑道：“这场手术本来就不是我主刀，临时换人对病人也是种不负责。我的手没事，别多想。” 陆凯连连点头：“对对对，谢老师今天是指导我们做手术。” 陆凯的医术是连谢归衡都夸赞的，顾景信了三分。 “那沈既明怎么说你以后都不能给人做手术了？”顾景想起这事就生气。 谢归衡犹豫片刻，说了实话：“手是抻到了点，缓两天就好。保险起见的话，这一个星期确实不方便主刀。” 其实非要动刀也可以，但出于对病人的负责，谢归衡决定在好利索前不主刀。 不过这不影响他指导学生做手术。 更何况盲肠炎手术已经很成熟了，陆凯等人都能独立主刀，他去盯着也不过是为了给这几个学生安心。 沈既明今早在医院只听了个囫囵，谢归衡就换衣服进手术室了。 手术室里不能带手机，沈既明联系不上他，还以为情况很严重，才误导了顾景。 “真的？”顾景半信半疑，总担心谢归衡骗自己，“不严重的话，你手上怎么缠这么多绷带？” “为了好得快点。”谢归衡怕顾不信，特地把绷带解开。 昨天被山石滑坡的伤口都不深，一晚上过去已经结痂。 谢归衡手指灵活，手臂伸缩自如，肉眼看不出来是否会影响他做手术，但肯定不用截肢。 顾景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整张脸“哗”一下红了，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飞奔回去暴揍沈既明一顿。 瞧着谢归衡眼中的戏虐，顾景支吾着说：“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想跑，一双微凉的手握住他手腕，不容他挪动一步。 淡淡的木兰香传来，谢归衡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那你现在还养我吗？” 第23章 信不信我废了你 谢归衡身上夹杂着从手术室内带出的凉意，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扑在顾景脸上，却滚烫犹如岩浆，让顾景本就通红的脸更是红得羞人。 他张口就想说不养了，可话到嘴边，想起谢归衡昨天的舍命相救，又没能狠心说出来。 可要说养吧…… 顾景又有些不甘心。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怎么能稀里糊涂就养野男人呢？ 全怪沈既明！ 自己没弄清楚，来他这儿传什么谣言！ 挣扎片刻，顾景一本正经地对谢归衡说：“谢医生，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 “可是你刚刚信誓旦旦说要养我，不能出尔反尔吧？”谢归衡问。 一贯冷清的语气不可遏制地尾音上扬，就是连路过的狗都听出来他的期待之意。 偏偏顾景没听出来。 顾景还觉得可以出尔反尔。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谢归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谢医生，你要有反诈骗意识。” 谢归衡咬着饵不松口：“可是我都听进去了，你就努力下吧。养我不花钱的。” 顾景不信，他自己养自己都好费钱的：“咋地，你还能倒贴不成？” 谢归衡觉得可以：“你要是愿意，倒贴也不是不行。” 顾景才恢复正常的脸颊又有些泛红。 两人正拉扯着，顾景的电话响起，他像是看到救星，赶忙接通：“喂？” 他刚开口，刘导暴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顾景你怎么回事？答应去试镜的，为什么又不去了？老胡都来找我问了！” 得知谢归衡出事后，顾景没再顾得上跟周砚、林雨乔撕《凌霄塔》的男一号试镜机会，直接跑来医院了。 就算他现在赶回去，林雨乔也应该试镜结束了。 顾景感觉有些对不起刘导：“对不起刘导，我临时有事走开了。胡导那边不是我故意放他鸽子，是周砚偷偷把我换掉了。我也是今天到了选角工作室才知道这事。” 《凌霄塔》的选角导演是个实诚人，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胡导了。 “这我知道，小张都跟我们说了。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中途离开？你不会是灰心了吧？”刘导问。 “哪能啊？我正跟他们撕呢。只不过临时有急事才走了。”顾景偷瞄着谢归衡，知道他要强，没有把谢归衡受伤一事说出来。 跟他在剧组相处了一段时间，刘导清楚顾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信了他的话，沉声问：“那这个角色你还想不下想演了？” “想是想，可现在林雨乔都试镜结束了吧？”顾景觉得再换人很悬。 原文中林雨乔对这个角色诠释得很好，胡导也是满意的。 谁知胡导嗤了一声，笑道：“老弟，你看得起哥哥我点啊。当初我就是看好你，才把你推荐给老胡。你也是，跟周砚他们撕什么？直接给我打给电话就是，我还能保不住你的试镜机会？” 其实顾景想到了找刘导帮忙，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这次试镜就是刘导帮他争取来的，他不想总是麻烦刘导。 现在听刘导的意思，顾景重燃希望：“您是说我还有试镜的机会？” “是啊，试镜本来就是择优录取。你现在忙完没有？能赶回去吗？”刘导问。 “能！给我半个小时，我绝对到场！” “成，我跟老胡说一声。你好好表现啊，别给我丢人！” “明白！”顾景美滋滋地挂断电话，跟谢归衡告别，“谢医生再见，我要去试镜了。” 谢归衡就站在他旁边，把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知道顾景这次试镜机会来之不易，没再跟他胡闹：“试镜顺利。” “谢谢。我去打车了。”顾景转身要走，被谢归衡拦住，“这里打车不方便，你开我的车吧。在B72号车位，住院大楼出电梯就是。” 说话间他已经把车钥匙递了过来。 顾景现在确实耗不起时间，谢过谢归衡就把车钥匙接过：“我试镜结束就把车还你。” “不急。”谢归衡目送他远去，回头瞧见陆凯看得眼睛都直了，“看什么？” “老师，你真把车借给他了？”陆凯问。 “嗯。”谢归衡拿过他手中的病历夹，一张张审视上面补打的医嘱与轮值表，取出笔打算签名。 陆凯还蒙着：“这是你新买的那辆劳斯莱斯吧？小沈总今天跟你借，你都不给呢，你怎么借给一个外人？” “外人”两个字让谢归衡签字的动作一顿，把轮值表上已经写好的“谢”字划掉：“陆凯，下周你去眼科轮值。” “我刚去过眼科。截至这周，我全科室都轮值过了。” 谢归衡：“效果不大，再去一次。” 陆凯：“？？？” 眼科主认们都夸他学得认真，谢老师为什么说他轮值效果不好？ …… 选角工作室。 顾景一个侧方停车，顺利把谢归衡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停进路边车位里，就火急火燎地上楼去面试。 试镜接近尾声，顾景正好排在最后一个。 路过休息室门口，看到周砚和林雨乔还在，顾景有些意外：“他们试镜完怎么还没走？” 给他带路的选角导演小声说：“那个林雨乔觉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等着签约呢。” 干这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自信的人。 顾景问：“他试镜效果怎么样？” 选角导演本来不该说这些话，但周砚和林雨乔抢顾景的试镜机会，他这个外人都看不过眼，就多提点了顾景一句：“说实话，他演得挺好的。你要是想拿下这个角色，得超出他很多才行。” “我努力。”顾景应下，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穿书后过得如鱼得水，是因为他在原来的世界里就是首屈一指的天王巨星。 穿越成林雨乔的这位“老乡”演技也不错，难道也是娱乐圈的同行穿越而来？ 不至于这么巧吧？ 试镜间里坐着导演、制片、编剧等人，顾景意外地发现沈既明也在，而且就坐在胡导旁边。 旋即他猜到沈既明投资了这部戏，因此也有选角权。 但比他更惊讶的是沈既明：“你们说的最后一个试镜演员是他？” “是啊，沈总您应该认识，这是你们沈氏娱乐的艺人。”胡导笑道。 “顾景，这个角色周砚不是给林雨乔了吗？有你什么事？”沈既明毫不留情地问。 为了给胡导等人留个好印象，顾景没骂回去，客气地说：“这个试镜机会本来就是我争取来的，没他周砚的事。” 刚刚发生的事胡导等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沈既明才跟他们谈妥投资的事，还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顾景就赶回来了。 胡导出来打圆场：“顾景是老刘介绍的，据说在《医者仁心》剧组表现得很好，有我们《凌霄塔》男一号的气质。沈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给顾景一个试镜的机会吧。” “是啊是啊，老刘的眼光一向毒辣，他选的人多半差不了。” “沈总您不是一直想要自家演员演男一号吗？顾景如果合适，那您心想事成，也不用再跟我们争这些了。” 制片人和编剧等人轮番劝他，总算没让沈既明再反对。 选角导演站在一旁暗自嘀咕，不明白沈既明跟周砚两人有什么大病，为什么都放着如此出色的顾景不推，非得压着他，不让他出头。 生意上，沈既明还算是人模狗样的 胡导等人都发话了，他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顾景滚回去。 而且，他有预感，但凡他敢让顾景滚，顾景就敢把事情闹得更大。 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他。 沈既明不情不愿地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 胡导偷瞄着沈既明，对顾景说：“你就演男主斩杀天帝之后，面对苍生质问，独断万古的那段戏。” 试镜给了三段戏做准备，可能全部都演，也可能只演其中一段。 胡导选的是男主三场试镜戏里最难的一段之一。 沈既明冷笑一声，对顾景说：“这段戏能演好的不多，你来得不巧，刚刚有一个人就演得非常好。” “林雨乔吗？”顾景问。 “你怎么知道？”沈既明诧异。 周砚虽然不当人，但业务能力确实不错，分得清好坏。 林雨乔试镜，他这个经纪人有权旁观，一眼就能看出来林雨乔演得好不好。 如果林雨乔演得不好，周砚绝不会陪着他守在外面等签合同。 而且，男主的试镜接近尾声，胡导想要对比更合适的演员，肯定会找同样的戏来考验争取同一角色的演员。 顾景懒得去给沈既明分析缘由，站在原地酝酿好情绪后，就开始了他的无实物表演。 沈既明一开始还不屑去看，但不到半分钟，顾景所展现出来的演技就感染到了他，让他不得不承认顾景确实是这个角色最合适的人选。 当顾景说完最后一段台词，脸上重新挂上微笑，冲胡导等人致意时，众人都还沉浸在他的爆发式表演中久久没能回神。 制片人慧眼独到，一回身就低声对胡导说：“签他！” 胡导也是一样的想法。 老刘果然眼光好，下次他看到合适的苗子也要推荐给老刘。 一排评委连连点头，最后都看向了始终没有出声的沈既明。 胡导笑着说：“沈总好福气啊，旗下人才济济。这个男一号的角色，顾景很合适啊。” “那就去谈合同吧。周砚就在外面。”沈既明说完，冲顾景笑了，“不过你跟周砚不和，他未必愿意帮你争取多少。” “所以我自己谈。”顾景说。 “周砚一样能从中分钱。”沈既明提醒他。 “他还欠我250万呢。”顾景又提起这事，沈既明也不多说了。 周砚是沈氏娱乐的合伙人，他背债太多会对公司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沈既明不想在外人面前争论这些，周砚丢人，连带着沈氏娱乐和他沈既明也丢人。 胡导等人对视一眼，都当没听见，笑呵呵地让人去找合同模板。 顾景揉了揉脸颊两侧因为刚刚演习时发力过猛而有些酸痛的肌肉，打算出去缓缓。 沈既明坐在原地思索片刻，追了出去。 制片人坐在原地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笑了一声：“我之前听说顾景的金主就是自家老板，看他不温不火的，还以为是谣言。” “不是谣言吗？”胡导懵逼地问。 “你瞧沈总那紧张的模样，怎么看两人都是关系匪浅。” 选角导演“嘶”了一声：“都有金主了还被打压成这个样子，顾景也太惨了吧？” 胡导以己度人：“搞不好是顾景宁死不从，才得罪了人。” 众人瞬间觉得顾景更惨了，决定给顾景多发点片酬。 ——反正花的也是沈既明刚投进来的钱，不心疼。 身为当事人顾景全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大量同情。 他正忙着检查停在车边的劳斯莱斯。 车子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一下，警报器响了，还好没出事。 沈既明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他身边的：“跟着周砚，你没有出头之日。” “那你给我换个经纪人？”顾景头也不回地说。 沈既明嗤笑一声：“可以啊，但凭什么？” “那你废什么话？”顾景还没跟他算账呢，“还有，管好你的乌鸦嘴，以后不实消息少传播。” 沈既明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谢归衡不能做手术一事，还当顾景以为他拿周砚没办法，自信满满地说：“顾景，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好的经纪人，也可以捧你大红大紫，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景随口问。 沈既明迈步，将顾景逼到背靠在车上，无路可退，才笑着说：“今晚，你洗干净了脱光躺我床上去，好好给我认个错。” 还当他是原主那个受气包呢？ 顾景都给气笑了：“不如这样，沈既明，你现在脱光了去街上来回跑三圈，边跑边喊自己是智障，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沈既明冷下脸，伸手去捏顾景的下巴：“你别给脸不要脸！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我玩过——” 话还没说完，他伸到顾景下巴边的手被顾景挥开，整条手臂一麻，眼前一阵旋转，他就被顾景摁在了汽车引擎盖上，动弹不得。 顾景冷冷看着他，几乎都能想象出沈既明从前是怎么羞辱原主的：“玩弄人感情是吧？自以为是是吧？信不信我废了你！” 手臂处的压力加大，沈既明怀疑他真的要扭断自己的胳膊，怒吼：“顾景！你敢伤我，小舅舅不会放过你！别忘了，他已经不会给你做靠山了！” “我没靠山也一样能废了你。”顾景手上力度加大，沈既明疼得惨叫连连。 恍惚间，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他看到车内的装饰，大吃一惊：“这是我小舅舅的车！” “哟呵，认识啊？”顾景还有些意外呢。 沈既明像是看到了救星，四下张望：“小舅舅！小舅舅！顾景你赶紧松开我！我小舅舅的车在这里，他人肯定就在附近，被他看到没你好果子吃！” 顾景笑出了声：“有没有可能，这辆车是我开过来的呢？” “放屁！我跟他借这车他都不借，怎么可能让你开走？” 顾景一笑，从兜里取出车钥匙。 沈既明难以置信：“你哪来的车钥匙？” “当然是谢医生借给我的。一辆劳斯莱斯而已，怎么，你这个亲外甥借不到吗？” 刹那间沈既明脸色惨白，只觉得天都塌了。 小舅舅花上亿定制买的新车，摸都不给他多摸一下的新车，居然开出来第一天就借给了顾景！ 凭什么！！！ 第24章 人渣永远是人渣 沈既明一直都觉得不管顾景再怎么作妖，在谢归衡眼里他也只是一个病人，谢归衡对他只是医护责任在身而已。 肯定比不上自己与谢归衡之间的亲属关系。 他们俩可是血脉相连的亲舅舅和亲外甥！ 可现在这辆自己摸都摸不到的劳斯莱斯，被顾景轻而易举地开出来，还随随便便就停在路边，让沈既明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顾景也是小舅舅遗落在外的亲外甥？ 不然光一个病人的身份，真的不可能让谢归衡对他纵容到这个地步。 想到自己和顾景之间的关系，沈既明一个哆嗦，赶紧给亲妈打了个电话：“妈，你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 对面的亲妈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听亲妈语气明显有些生气，沈既明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妈要是怀孕，沈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泄露？ 顾景和他一定不是亲兄弟。 那就是表兄弟。 沈既明更加气急败坏地问：“那外公外婆有没有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和私生女？和你一样也早就结婚生子了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旋即响起了沈既明亲妈的亲切问候：“沈既明，你皮痒了是不是？编排自己亲妈不够，连亲妈的亲爸亲妈都编排上了！你给我等着，老娘现在就来告诉你谢家有没有私生子！” 那滔天怒火都能隔着手机信号把沈既明烧死，吓得他赶紧掐断电话。 看到亲妈还回拨，沈既明赶忙关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街上人来人往，他瞧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大楼，又想起顾景刚刚接到胡导电话后扬长而去的嚣张背影。 跟他嘚瑟完新车，还要去签合同是吧？ 顾景你怕是忘了自己早就卖身给沈氏娱乐了。 只要他这个老板不点头，顾景一部戏都拍不了，等着饿死吧！ 沈既明收起手机，气冲冲地朝胡导的工作室奔去。 …… 胡导那儿有合同模板，大概内容能直接用，只不过有些细则需要双方洽谈清楚，胡导便约了顾景去会议室见面。 谁知顾景回到楼上，推开会议室大门，没见到胡导，反而见到了仍旧等候在内的周砚和林雨乔。 顾景还没开口，周砚倒是先嗤了一声：“你怎么还没走？总不会是觉得自己有希望被胡导签下吧？” “为什么不能？”顾景反问，走进会议室径直挑了张椅子坐下。 周砚被他的自信逗笑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刚出去遇上胡导了，他让我等等走，准备与我签合同。” 他满意地看了眼林雨乔，后者冲顾景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顾老师，看来今天是我运气更好。” “结果还没出来，建议你俩别这么自信。”顾景真诚地说。 周砚的笑容愈发得意：“顾景，你又不是第一次坐冷板凳，怎么还不愿意认清现实？我承认你演技好，可争取角色不是光靠演技好就够。你忘了从前那么多适合你的角色，最后你一个都没签下？” 原主业务能力一直不错，但始终没有好的剧本、好的本子，并非是他运气差，而是周砚从中作梗。 作为圈内知名经纪人，周砚能够为手下艺人争取到顶尖资源。哪怕艺人不争气，靠他强捧也能火一阵。 原主之所以一直不火，纯粹是周砚不当人。 周砚会挑选适合原主的剧本让他去试镜，等试镜成功后，在正式签约之前，周砚再以原主的名义拒绝签约，实则是暗中把原主拿到的角色卖给别人，大赚一笔。 这笔钱不用交税、不用跟公司与原主分成，完全是周砚的个人收入。 次数多了，周砚赚得盆满钵满，原主的名声却差到了极点，以至于许多导演都不愿意跟原主合作。 唯有少数老江湖因为跟原主接触过，觉得以原主的性格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才会怀疑是周砚在作妖。 但原主自己不争气，不知道争取，或者说争取了也没用。 这些猜到内情的人不想被周砚当枪使，也不愿意接受原主去试镜，导致原主更无出头之日。 周砚的话让残留在顾景身体里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出，原主积攒许久的悲痛席卷而来，竟让顾景在一瞬间都感到窒息。 人怎么能坏成这个样子？ 顾景自认入行多年，见识过许多性格不同的经纪人。 这些人里有好有坏，但没有一个像周砚这样完全不拿手中艺人当人压榨的。 平复下原主残留在身体中的情绪，顾景看周砚的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周砚，你最好闭嘴。不然我会忍不住揍你。” 周砚被他骇人的气势震住片刻，眼角瞥见期待望向自己的林雨乔，又支棱起来：“胡导最讨厌演员惹是生非，你敢动我的话，别说这次，就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和胡导合作！” 他知道顾景非常看重这次合作，哪怕中途被沈既明骂跑了，最后还是舍不得这部戏，眼巴巴地赶回来试镜。 最近让顾景嚣张了太久，周砚心里一直都憋着火。好不容易找到个拿捏他的机会，周砚怎么舍得放弃？ 瞧顾景坐在原地阴沉着脸不说话，周砚知道自己掐住了他的命脉，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弯腰凑到他面前嘚瑟：“顾景，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斗不过我。趁我现在心情不错，你要是愿意跪下来磕头认错，我就原谅你这段时间的放肆，继续带你做艺人。” 他伸手想要去按顾景的脑袋，让他低头，却没想到手刚伸过去，就被顾景一巴掌拍开：“别碰我。” 被他拍开的手背发疼，周砚更觉得在林雨乔丢了面子，愈发恼怒地想要伸手去摁顾景的脑袋：“顾景，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毁掉你也不过是分分钟——”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颈受力，上半身不可控制地往下倒去。 “我说了别碰我！”顾景拽住他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拽，周砚头重脚轻失去平衡，一下摔倒在地。 他下意识双手撑地想要稳住身子，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眼前灰白色的瓷砖飞快放大，刹那间脸颊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是瓷砖的温度。 同时，疼得仿佛断掉的鼻梁下传来湿热粘稠的触感，猩红的液体在瓷砖上流淌，是周砚的鼻血。 在林雨乔的惊呼中，顾景一手拽着周砚的领带，一脚踩在他脑袋上，眼神冰冷到极点：“让你别碰我还非要摁我脑袋，听不懂人话是吧？那你以后都不用再听人说话了！” 感受到顾景用力犹如索命，周砚大惊失色，惶恐之后是更深的恼怒：“顾景——” 他刚吼出声，顿觉卡在脖子上的领带被顾景收紧，勒得他喘不过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雨乔站在一边，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难以相信顾景会做出这种事。 直到周砚因为缺氧而脸色发青，手指死死扯着勒住自己脖子的领带，林雨乔才稍稍回神，小心翼翼地对顾景说：“顾老师你别生气，你……你先放过周哥……” “我放过他，他放过我了吗？”顾景冷声问。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林雨乔连连应声，生怕周砚死在这里，自己的光辉星途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他不会。”顾景冷笑。 但凡周砚还有点人性，都不会在用钢笔捅伤原主喉咙后第一时间就诬陷是原主自己撞上来的，更不会在他病愈之后变本加厉地欺辱顾景。 人渣永远是人渣，如果有一天改善，纯粹是因为身后被人拿枪顶着。 明明脖子被勒住的是周砚，可在顾景的冷眼注视下，林雨乔心理上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一时之间他甚至没勇气再为周砚开口求情，生怕顾景连自己一起收拾了。 迟迟没等到林雨乔发挥作用救下自己，周砚又是恼怒又是惶恐，好不容易才把手指钻进领带与脖子的缝隙中，咬牙吐出断断续续的话：“顾景……杀人……偿命！” 顾景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确实，这样杀人偿命。 像周砚四人在原文中那样磋磨原主，逼死他，才是守法好公民。 顾景惜命，不想因周砚这样的人渣而搭上自己。 他一松手，周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远离顾景，恶狠狠地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丢在地上，破口大骂：“顾景你这个疯子！我要让你吃官司！” 他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见顾景无所谓地拉了张椅子坐下，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周砚，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法律既然保护不了我，就也保护不了你？” 周砚拨电话的动作僵在原地。 他想起这话了。 还想起顾景说完这话，就背着谢归衡的面，在病房里把自己暴揍一顿。 当时的疼痛与脖子上残留的痛感同时涌现，周砚心有余悸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惹我。”顾景冷声道。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周砚被吓得后退一步，撞上了林雨乔。 林雨乔回神，躲回他身后，小声说：“顾老师好可怕。周哥，要不我们先走吧？” 脖子被勒住的那一瞬间，周砚就想跑了。 可他是个不吃教训的人。 现在重获自由，觉得自己距离顾景这么远，顾景肯定伤不到自己，周砚一心想要在林雨乔面前找回场子：“走什么，你的合同还没签。” “可顾景……”林雨乔迟疑地望向顾景，心中不安。 这一世的顾景和上一世的顾景判若两人，他担心《凌霄塔》的男主角色会被顾景抢走。 第25章 上班就是为了赚钱 见林雨乔不安地频频望向顾景，对他颇为忌讳，周砚愈发觉得这是个自己在他面前挽回颜面的好机会。 他信誓旦旦地对林雨乔说：“你瞧着吧，等一会儿胡导拿着合同出来跟我们签约，顾景铁定得哭出来。” 林雨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上一世顾景得知江凛把这个角色送给他之后无言流泪的画面。 即使是这样，顾景也不敢让人知道他伤心，只敢躲起来偷偷哭泣。 林雨乔心中不免再次得意起来。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尤其是当局面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为了稳住心神，内心总会偏向于让自己高兴的猜测。 或许刚刚顾景的暴起只是偶然，真正的顾景还是上一世那个弱懦到骨子里的废物。 这一世，他要再次看着顾景错失良机后，一辈子都在泥泞中挣扎，抬起头、脱不开身，痛苦沉沦一辈子。 这个念头在林雨乔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借此说服自己，却没成功。 顾景的变化大到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既然都敢勒着周砚脖子让他少惹自己，就不会再是上一世那个逆来顺受的蠢货！ 林雨乔想走，一转身正好看到胡导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 林雨乔心中对《凌霄塔》男主的渴望让他难以自控地停下脚步。 只是留下来签个合同，应该不要紧……吧？ 顾景留在会议室中，显然是想要跟他争这个角色。 这一世他不再需要江凛的施舍，是自己凭实力堂堂正正地把这个角色从顾景手里抢过来的。 没有任何污点。 这些念头盘亘在林雨乔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他将虚掩着的会议室玻璃门开得更大，冲正朝这里走来的胡导一笑：“胡导。” 见到他，胡导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 林雨乔下意识地瞥了眼坐在会议室另一端的顾景，笑容更甚：“您让周哥先别走，留下签合同，我就一起留下了。” 有些艺人关系好，试镜后会留下来陪同朋友签合同，这在娱乐圈中也不少见。 胡导没有多想，拿着合同快步走进来。他进门就瞧见发型凌乱、还在流鼻血的周砚，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周砚想说实话，但话到嘴边，想起顾景的狠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自己脖子，让他硬生生地改了口：“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合同拟好了是不是？先谈正事。” 胡导半信半疑，视线越过周砚瞧见顾景乖巧地等在会议室内，注意力被转移：“人都在就好。我们谈谈合同细节吧。” 他的眼神在顾景、周砚之间徘徊，因为林雨乔与周砚站得近，出于礼貌，胡导也多看了他一眼。 周砚没注意到胡导落在顾景身上的眼神，殷勤地把胡导请进来，主动为他拉开椅子：“胡导请坐。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这个人你知道的，一直就那几项要求。” 谈起工作，周砚这个人渣很专业，而且效率很高。他不喜欢绕圈子，素来都是直接谈条件，是胡导比较欣赏的类型。 ——当然，只限于周砚认真工作的时候。 不过因为顾景试镜一事，周砚从中作梗，胡导担心他故意在合同上找茬。 为了顺利签约，胡导主动展现诚意，希望周砚能够看在钱的份上少整点幺蛾子。 “我知道，一番肯定能给，就是……”胡导说到这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部电影投资虽然不算少，但都规划好了，能够分给演员做片酬的部分不多。” 这让周砚有些不满。 他出来上班就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赚钱，那他不是白上班了吗？ 可是想到胡导的电影口碑一向不错，《凌霄塔》的制作班底都是有口皆碑的好班子，这部电影能爆火的概率很大。 林雨乔如果能够借此一炮而红，那将来必定星途璀璨、不可限量，能够给他源源不断地挣钱。 这相当于用一部分让利换取一个更好的前途，怎么算都是赚的。 想到这里，周砚心中的不满消散大半。 不过他是只老狐狸，面上并未表现出半点，而是假装很不情愿地问：“那片酬能给多少？” 胡导不好意思地伸出四根手指。 周砚意外：“400万？”那对林雨乔一个新人来说很多了好不好！ 胡导尴尬得声音都轻了：“40万。” 40万纵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周砚这样浸.淫在娱乐圈多年的老泥鳅来说，还真看不上眼。 见胡导是认真的，周砚的脸直接垮了下去：“胡导，刚刚试镜的时候，您也看到我们的演技了，绝对能够塑造好这个男一号。您这部戏上亿投资，我们沈总刚刚还追加了投资，怎么男一号只有这点片酬？” 胡导无奈道：“就这40万里，还有10万是从你们沈总投资里抠出来的呢。” 要不是看顾景被周砚和沈既明两人联手打压，胡导和制片等人还不愿意帮他争取这10万块钱。 周砚不信，觉得他在骗自己：“我怎么听说你们之前打算花800万请江凛出演男一号。” “这不是没请他嘛。那都是谣言，不能信。”胡导没好意思说自己原本打算空手套白狼，想着一分钱片酬都不给，直接跟江凛签票房分成协议。 反正江凛这个大影帝也不差这一部电影的片酬。 倒是顾景这种被大老板和经纪人联手压榨的小透明，手里一定缺钱，胡导不能让小演员跟自己一起承担票房风险。 顾景斜倚在靠背椅上，单手支着头，饶有趣味地看两人在这儿讨价还价。 周砚肯拿出十二分精神跟胡导谈判，肯定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胡导手里这份合同是给林雨乔的。 等一会儿周砚发现这份合同是给他谈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顾景那叫一个期待。 周砚没注意到这一点，还在正儿八经地提要求。 林雨乔利欲熏心，也没想到这一层。 有上一世的经验，林雨乔理所当然地以为胡导是来给自己谈合同的。 上一世的谈判细节他不记得了，但大致走向也是如此。 胡导只愿意给他20万的片酬，周砚起初不满意，还拿江凛的800万片酬做对比。 胡导便说是谣言。 后来林雨乔从江凛那儿得知这800万片酬确实是谣言，胡导其实一分钱片酬都不想给，打算直接跟江凛签票房分成。 那时，在胡导与周砚的谈判中，胡导也玩笑似的跟周砚提过让林雨乔零片酬出演，跟江凛一样签票房分成。 只不过林雨乔急切想要摆脱原生家庭的控制，20万对他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不舍得放弃，便签下了固定片酬的合同。 后来《凌霄塔》爆火，票房一骑绝尘，如果当时签下分成协议，林雨乔少说能分上千万。 可为时晚矣。 当时没签分成协议，《凌霄塔》挣再多的钱，林雨乔也分不到半分。 为此林雨乔一度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今重活一世，他一定要把这只金凤凰抱在手里。 看周砚与胡导争执不下，林雨乔适时出来做“和事佬”：“胡导拍戏的风格我有所耳闻，确实给演员的片酬不多。” 演员这个职业，除了到手的金钱，名声也很重要，这是笔无形资产。 看好《凌霄塔》这部电影的演员很多，不少都愿意零片酬出演，只求将来借这部电影的东风青云直上。 奈何这些人都不符合胡导心中对男主的想象，才被刷了下去。 周砚自然也清楚这些，可这并不妨碍他跟胡导掰扯，以便多要些利益。 林雨乔的突然开口让他不悦，沉声道：“我来谈。” 林雨乔知道他不喜欢艺人出面谈这些，软了语气说：“周哥，你为争取到这部戏耗费了不少心血，我想帮你。胡导的电影票房一向有保证，如果片酬实在谈不拢，要不就换个方法，谈谈票房分成？” 周砚不喜欢这样的分成方式，风险太高了，很大概率会血本无归。 他想拒绝，被林雨乔轻轻捏住了手臂。 能够省下40万片酬投进电影制作中，胡导求之不得。 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胡导探头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顾景：“顾景，你觉得呢？” “问他干什么？合同都是我说了算。”周砚不满地发牢骚，胡导只当没听见。 顾景不由自主地扬起笑：“胡导愿意让出多少票房分成？” 胡导眼皮一跳，听顾景这意思，像是愿意直接签分成协议。 大部分演员还是更乐意要固定片酬，这样风险小，无论将来电影能否上上映、盈亏如何，对演员的影响都有限。 思索片刻，胡导举起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10%的利益分成。不瞒你说，我们内部开过会，这是最大限额的分成。” 顾景微微一愣。 原文中，胡导打算给江凛的票房利益分成就是10%。 现在主演换成他，分成比例居然没少。 可见胡导真是个好人，丝毫不因他与江凛目前在娱乐圈的地位悬殊而借机压榨他。 顾景因诧异而忘了应声，胡导没等到他回答，还以为他是担心风险太高，不敢签。 对于顾景这样演技好，也能好好沟通的演员，胡导向来真诚，示意顾景放心：“我也争取了一下。如果你们同意签约，我们可以采用固定片酬加利益分成的方式。” 顾景嗓子还没好就急吼吼地出来拍戏，可见囊中羞涩。 胡导的戏一向要拍很久，演员如果没有一定积蓄的话，拍摄期间的生活难以维系。 胡导自己就是从小透明一步步走来的，如今上了岸，一直想着拉一把还在苦海中挣扎的人，不想看组里演员为生计发愁。 顾景感受到他的善意，心中暖暖的：“那固定片酬有多少？” 既然给了票房分成，固定片酬肯定会少。 顾景有这个心理准备，琢磨着自己的心理底线。只要够他日常生活，这戏他就接。 周砚看不惯顾景问东问西，没好气地呛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闭嘴！” 今天因为等得太久，周砚原本是想去找胡导问问什么时候才能与林雨乔签合同。 那时胡导正好在给顾景拟合同，见到周砚来问，先入为主地觉得周砚是来帮顾景询问合同进展的，就让他再等等，一会儿就能签合同。 但很明显周砚误会了什么，才会在这里跟顾景耀武扬威。 这会儿周砚更是从胡导和顾景的对话中品出非他们不可的意味，自以为找到了给拿捏胡导的好角度。 他笑着说：“我对胡导有信心，《凌霄塔》一定会大火。既然都愿意与我们分票房分成了，那何不把这些钱现在就给了？400万如果太多的话，我可以让步到300万。” 我要是现在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做片酬，还跟你废话什么？ 而且顾景是当事人，凭什么不让他说话？ 胡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要把沈既明喊过来，直接跟他这个大老板谈，省得再看到周砚这副市侩的嘴脸。 “周哥啊……”胡导拖长了音调，无奈得连称呼都换了，“不瞒你说，所有投资都规划好了，确实没有多余的资金。要不是你们沈总今天来，我还要去外面拉投资呢。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沈总。” 投资电影一向要谈很久，投多少、怎么投、分成比例、打款日期……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这一项是个费时间的精细活，尤其是沈既明这种专业人士，知道圈内捞钱种种手段。 他不希望自己的钱不明不白进了某些人的腰包，在谈投资时就更加谨慎。 可这次他找上胡导没多久就谈妥了，除了双方都相信对方的人品之外，还能想见胡导有多缺钱。 以周砚的脑子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 可他还是不愿意就此让步：“那胡导你这边到底愿意出多少？40万确实太少了。” 胡导都要被气笑了：“40万是没有票房分成的片酬。如果要签固定片酬加利益分成的话，我最多只能给20万。” 这价格直接腰斩，周砚更接受不了：“这也太少了吧？不行！” 他直接拒绝，林雨乔急了，拉着他小声说：“周哥，胡导的戏票房有保证，分成不会少。20万就20万吧。” “你懂什么！”周砚瞪他一眼，瞥了眼朝会议室内走去的胡导，压低了声音对林雨乔说，“你才入行，不知道再出名的导演都有翻车的时候。仙侠片的市场一直都不好，就算能火，也是小范围火一波，给你分到的钱很少。” 更何况所谓的票房分成还要扣除各种费用，这些费用只有几家相关公司和院线才知晓真实数据。 为了尽可能扩大自家利益，多的是在这方面作假的，能够拿到明面上分账的钱就更少了。 周砚最恨别人以这种方式“偷”走自己的钱。 看他态度坚决，林雨乔不忿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才什么都不懂。 正因为仙侠片市场一直都不好，胡导这部《凌霄塔》大放异彩，直接成为了国内仙侠片的标杆。 这部戏作为他上一世的出道之作，林雨乔功成名就之后回头再看，发现了其中不少不足之处。 这一世他把这些不足补上，这部戏必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部戏必须签。”林雨乔知道胡导不喜欢与人掰扯太久，看他已经不耐烦地在顾景身旁坐下，林雨乔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机会没了，心急地冲周砚强调，“就20万，别多话了！” 他的强硬让周砚蹙眉：“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林雨乔一噎。 他活了两世，周砚都没跟他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居然…… 算了算了，这一世毕竟他们才认识。 林雨乔忍住心中不满，放低了姿态说：“周哥，你知道的，我很缺钱。如果最后连这20万都没有，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想起他那糟糕的原生家庭，周砚的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现在给林雨乔20万，确实能够让他摆脱那对人渣父母。 往后没了他们拖累，海阔天空任鱼跃，林雨乔赚钱的机会还多的是。 想到这里，周砚才总算咽下这口气，对胡导说：“既然如此，那就20万固定片酬加10%的票房分成吧。不过20万签约后就要给，分成结算也得上映次月就完成。” 这些都是小问题，胡导一口应下：“好。那来签约吧。” 他把手中一式多份的合同摊开，一份份签上对应的细则。 顾景就坐在胡导身旁，随手拿起一份合同浏览。 谁知他刚翻开第一页，手中的合同就被人抽走了。 周砚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后，神情倨傲地俯瞰他：“是你的合同吗？你就随便乱看。” 正在填分成方案的胡导笔尖一顿，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出。 他扭头去看周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雨乔的演技固然不错，但有了顾景做对比后，只要是懂行的，都不会再选林雨乔。 周砚不至于连手下艺人什么水平都不清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胡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敢再填合同了，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林雨乔。 结果一扭头就瞧见林雨乔脸上没来得及收起的得意。 没想到这位也误会了。 胡导委婉地提醒道：“合同确实得看清楚了再签。不仅顾景要看，周砚你也仔细看看。” 要不是顾景刚入行时被周砚忽悠着签下了“卖身契”，所有工作都必须经过周砚这个经纪人的首肯，胡导真心不想让周砚经手这份合同。 顾景手里的合同被周砚抢走，胡导拿起另一份给他，却没想到被林雨乔拿走了。 合同都堆积在胡导的右手边，林雨乔从他右手边走过来，桌上那么多份合同不拿，偏偏要拿胡导递给左侧顾景的那一份，其心可昭。 顾景原本想接合同的手被迫顿在空中，顺着那份被截胡的合同望向林雨乔。 林雨乔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一开口依旧是那么的礼貌。 只不过这次的礼貌中多了一分令人难以忽视的炫耀：“顾老师，我记得公司规定艺人不能私自翻看他人的演艺合同。” 顾景挑眉：“所以呢？” “所以，请你尊重我的**，不要查看我的合同。”林雨乔炫耀的意味都快藏不住了。 这一辈子刚与顾景交锋就赢了他，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刚刚周砚说他是顾景替身、沈既明说他和顾景长得像的不满。 他正高兴，却见顾景笑出了声：“确实得尊重他人**。所以，林雨乔，你犯蠢能不能别犯到我面前？” 林雨乔面露不满：“你什么意思？” “你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合同。”顾景把周砚手里那份夺过来，送到林雨乔面前。 那是唯一一份胡导填好乙方信息的合同。 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顾景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林雨乔大惊失色：“这不可能！” 他把合同抢过去，仔仔细细翻看，发现的的确确写的是顾景的名字，不可置信地质问胡导，“怎么不是我？” 胡导都被他这自信的模样问糊涂了：“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上一——”上一世的话语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意识到不对劲，林雨乔急忙住嘴。 因为着急，他喊得含糊，胡导没听清楚。 反倒是早就对林雨乔身份有所怀疑的顾景听出了点苗头。 林雨乔这个万人迷男主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顾景记得原文中林雨乔第一次得知《凌霄塔》这部戏给他开出20万片酬的时候特别高兴，完全没提要票房分成的事。 可刚刚林雨乔的态度显然是更在乎票房分成。 除了像他这样的穿书者，确实只有重生者能够了解未来。 这就有意思了。 他穿书自带外挂，现在林雨乔这个万人迷也开挂重生了。 开挂对开挂，老天爷难道觉得这算是种公平？ 公平个屁！ 周砚也没听清楚林雨乔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是什么，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还以为林雨乔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场面而怯生。 这种场面正是周砚的强项。 周砚强硬地对胡导说：“胡导，我刚刚提出的所有条件都是针对合同是签给雨乔的。如果不是，那我们的合同得重新谈。” 顾景笑了：“难道你要为我争取更多的利益？” “你做梦！”周砚脱口而出。 顾景：“那你啰嗦什么？放低要求，胡导这边求之不得，还有什么可谈的？” 这下把周砚给杵那儿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胡导叹息一声，低声劝周砚：“顾景和林雨乔都是你手下的艺人，我们签顾景，对你来说区别也不大。周砚，就这样吧。” 林雨乔凑过去正好听见这话，异常不服：“哪能一样？顾景签合同的话，我怎么办？” “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呗。”顾景现在特别想知道林雨乔是从那一时间点重生的。 看他一上来就对自己恶意满满，顾景料想林雨乔重生的时间点不会早。 只不过这本书顾景没看完，只隐约记得原主没活到正文的一半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原文中，原主与林雨乔有多次交集，每次都是林雨乔大获全胜，也不知道这个重生的林雨乔为什么会对他这样的炮灰天生恶意。 难道上一世的林雨乔其实是输了? 还输给了原主这样的炮灰？ 不会吧不会吧？ 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第26章 那都是他的钱！ 打死周砚都没想到胡导会选择顾景。 这会儿瞧着演艺合同上顾景的名字，周砚怎么看怎么感到难以置信：“胡导，雨乔的演技您是见过的，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 胡导都被他这话逗笑了：“照理来说你跟顾景合作的时间更久，身为他的经纪人，应该更清楚顾景的实力。” 周砚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觉得林雨乔十拿九稳。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份自负，没去看顾景的试镜，才让周砚忽视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看他不像是装傻，胡导叹了口气，如实道：“林雨乔的演技固然不错，但顾景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他才说完，林雨乔便本能反驳：“不可能！”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因此望向他，林雨乔回过神来，支吾着说：“顾老师如果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入行这么久，都一直不温不火？” “那就要问我的好经纪人了。”顾景微笑着看向周砚。 周砚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没好气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胡导，我的眼光不会错，这次你应该签雨乔。” 他这话听得胡导有些不高兴：“你的眼光不会错，难道我的眼光就一定错了吗？决定签下顾景的不止是我，还有制片、编剧，他们也都觉得顾景更适合《凌霄塔》的男一号。难道我们这么多人的眼光都不如你准吗？” 得罪胡导一下没关系，但不能连续得罪他，更不能得罪整个剧组高层。 周砚冷静下来，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真的是他眼光不行？ 其实顾景能明白他的困惑。 周砚了解的是原主的演技，但因为一直都轻视原主，他也没正眼看过对方，对原主的演技了解仅限于知道他实力不错。 当遭遇到林雨乔这样的万人迷，周砚陷进去后，被男主光环迷花了眼，就更难正确判断原主和林雨乔的演技哪个更胜一筹。 更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实力更加强悍的顾景，而非懦弱的原主。 胡导见周砚不语，催促道：“这合同你签不签？不签的话，我就去想别的办法了。” 周砚一下听出胡导的画外音。 所谓别的办法，不过就是去找别的人来处理此事。 也就是去找权力比周砚更高的人。 比如说沈既明。 更比如说沈氏娱乐的真正控制人，谢归衡。 想到后者带来的压力，周砚脸色发青，不愿再跟谢归衡对上，咬牙道：“我签。” 胡导给他递笔，周砚坐下来正要签字，桌上的合同忽然被林雨乔夺走。 他白着一张脸，压着火气沉声道：“我不服！” “不服憋着。”顾景把合同抢回来，甩回周砚面前，“签字。” “不准签！”林雨乔用力按住合同，不许周砚下笔，死死盯着顾景，“这是我的角色，你凭什么来抢？” 顾景都要被气笑了：“林雨乔，你分清楚大小王好不好？是我先接触到了《凌霄塔》剧组，有了试镜机会，才让周砚趁机偷梁换柱，带你来试镜。什么你的角色？这是我凭实力争取来的！” 胡导点头附和：“顾景说得对。” 林雨乔语塞片刻，内心的骄傲不愿让他承认自己是拾人牙慧：“以周哥的能力，即使没有你，他也能为我争取到这次机会。” 顾景又笑了：“那他怎么不争取？是不想吗？” 是不行。 胡导暗暗道。 他之前跟周砚接触过，看不惯周砚扒高踩低的死样，因此《凌霄塔》选角工作开始后，胡导直接筛掉了周砚递过来的演员资料，完全不想跟他合作。 要不是后来刘导介绍顾景过来，连顾景都不在胡导的考虑范围之内。 “周哥……”林雨乔不明白其中关键，眼巴巴地求周砚。 周砚这时也想起自己发给胡导的演员资料石沉大海，料想对方没看上自己这里。 这角色还真是顾景靠本事争取来的。 周砚只觉得刚刚被顾景踩过的脑袋更疼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林雨乔说：“这次就先让顾景得意一回，下次我给你争取个更好的角色。” 顾景觉得难，真诚建议：“那你最好给林雨乔换个赛道。不然咱俩定位重合，他处处比不过我，容易和你一样心理变.态。” 周砚恨得都快把手里的签字笔掰断了：“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顾景乖乖点头，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并伸手捂住喉咙，嘶哑着嗓音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是不闭嘴，周哥会用笔杆子让我闭嘴。” “啪嗒”一声，周砚手里的签字笔被他捏断了。 顾景惜命地和他保持距离，眼神却更加挑衅。 他倒要看看，这次周砚敢不敢再用签字笔捅他脖子。 喵喵的上次周砚捅穿他喉咙的镶钻钢笔还是原主送的呢。 胡导怕事情弄僵，连忙出来打圆场：“雨乔是吧？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哥还有好多电影要拍。周砚，先签字吧，你签完还要回公司走流程。” 周砚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签字，力度大到几次把纸划破，害得胡导不得不提醒他轻点劲。 胡导坐在他和顾景中间，周砚签完一份合同，他就拿过来签自己的名字，签完之后再递给顾景。 三人像是一条流水线，很快就把一式七份的合同签完了。 林雨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气冷抖，满脑子都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服！ 真的不服！ 凭什么上辈子输给顾景一个死人，这辈子刚重生就又要输给他？ 听胡导在跟周砚约时间敲公司印章，林雨乔知道敲完印章，这合同就真的生效了。 到时候再想要抢回这个角色，难于登天。 这是他璀璨星途的起点，怎么能让顾景抢走？ 林雨乔心里慌了，不假思索道：“沈总还没同意顾景接这部戏！” “我拍戏，关他沈既明什么事？又不是不给他分钱。”顾景想起这事就心痛，琢磨着早晚要跟沈氏娱乐解约。 身为大老板，沈既明并不恋权，对手下人放权范围很大。 像顾景这样的艺人，演艺合同都由周砚把关。 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只要能给公司挣钱，沈既明都不会干涉他们的决定。 可林雨乔说这话并非是出自“沈既明是大老板”这个背景，而是因为沈既明和顾景之间的那层关系。 他知道沈既明不希望顾景大红大紫，不希望顾景脱离他的掌控。 看周砚没反应，林雨乔提醒道：“周哥，要不要问问沈总的意思？” 周砚直接拒绝了：“他做不了主。” 林雨乔一愣：“为什么？” 因为顾景能直接找上谢归衡。 让谢归衡这个大大大老板知道他们放着挣钱的生意不做，就为了打压与他关系不错的顾景，周砚怀疑谢归衡得废了自己。 他不想跟林雨乔解释这么丢脸的事，含糊道：“你别多问了。胡导，那今天就这样吧。” 胡导微笑：“好，我现在就让法务去推合同。” 他越看顾景越感到满意，委以重任般拍了拍顾景的肩，“顾景，20万片酬和你拍《医者仁心》时一样，确实委屈你了。等《凌霄塔》大火，我请你吃大餐！” 周砚眼皮一跳，刚要张口，顾景已经先问出来了：“等等，你说我拍《医者仁心》拿了多少片酬？” “20万啊。”胡导以为顾景是不自在，笑道，“别紧张，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老刘的《医者仁心》，我也投了点钱，这才能知道你的片酬是多少。” 问题不是这个。 而是顾景签《医者仁心》的演艺合同上写的不是这个数字！ “周砚，是不是你搞鬼！”顾景质问。 周砚脸色一白，梗着脖子说：“你忘了你的片酬到你手上之前，还要与公司分成、扣除公司给你运营的成本吗？” “那是两回事！分成和扣除成本前，我有权知道真正的片酬。你给我的合同上写着片酬10万，扣了5万做分成，成本还要另算！起步价少一半呢！”顾景越说越生气，发现自己还真是小觑周砚了。 这人简直是钻到了钱眼里，娱乐圈片酬大把几百上千万的，周砚居然连他的10万块钱都贪污。 这人渣在不久前才刚刚捅穿他脖子呢！ 要是没谢归衡撑腰，让沈既明承认他是工伤，这笔钱就是顾景的救命钱，周砚居然也好意思贪污。 看顾景气得快喷火了，周砚咬牙道:“20万是谣传，最后只给了10万。不信你去查。” “查就查。”顾景掏出手机就要给刘导打电话，会议室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沈既明气冲冲地走进来：“顾景！” “你来得正好。”顾景懒得再给刘导打电话了，上前拽住沈既明的手就拖着他往里走。 手腕处的力度重得发疼，沈既明却在错愕过后，脸上的怒火退了三分，任由顾景把他拽到周砚面前。 “怎么了？”沈既明就近坐下，瞥向会议室内的其他人。眼角微扬，似是心情大好。 胡导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娱乐圈沉浮多年，光从顾景和周砚那几句对话中，他就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周砚瞄了眼怒气冲冲的顾景，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遮掩，顾景就要揍他。 顾景则是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他脾气都这么暴躁了，周砚还敢私吞他的钱。那面对原主那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周砚只会变本加厉，指不定私吞了原主多少钱呢！ 那都是他的钱！ 他的！ 第27章 他看顾景的眼神 会议室内一时安静得可怕。 沈既明无意间扫到桌上的合同，看了两眼，轻笑一声：“周砚，想通了？你怎么同意让顾景接这戏？” 他把合同翻到后面，拖长了音调“哦豁”一声，“只给20万啊。胡导，你也太抠了吧？我刚投的钱，你怎么就拿出来这点？” 胡导心想你这个时候倒是装起好人了，忘记顾景试镜后跟他放狠话的自己了。 “预算有限，实在是没办法。沈总这么心疼自家艺人，不如再追加点投资？”胡导不要脸地提议。 沈既明给他一个白眼，只当没听到。 林雨乔像个透明人一样站在旁边半天，发现沈既明都一行行地去看顾景的合同细则了，也没给他一个眼神，感到难以置信。 他什么时候在沈既明眼中成了透明人？ 上一世只要他在场，无论沈既明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奔向他。 要是顾景也在，那沈既明奔向他的脚步只会更快，还会帮着他踩顾景。 怎么现在全没了？ 林雨乔受不了这份无视，在心中酝酿好情绪，楚楚可怜地开口：“沈总，那个角色原本是我的……” 沈既明瞄了他一眼，又看向胡导。 胡导忙说：“我选的是顾景！” “可是我演得比顾景好！”林雨乔强调。 沈既明没看过他的试镜表现，但胡导看过。 听林雨乔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胡导生怕沈既明觉得自己跟顾景有什么PY交易，忙解释：“顾景演得好，表现力、爆发力都甩他一条街！” 本来他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林雨乔虽然表现不如顾景，但看在他是个纯新人的份上，胡导觉得是个好苗子，值得栽培。 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戏，他也不介意找林雨乔合作。 可林雨乔这般死缠烂打，让胡导心生厌恶，直接在心里把他拉进黑名单了。 沈既明摸着下巴，眼神饶有趣味地在顾景和林雨乔之间徘徊。 片刻后，他冲顾景一笑：“看来你受到了挑战啊。” “你是不是也想被挑战下？”顾景转着手机问。 沈既明想起他能一键告状，脸又臭了起来。 小舅舅最近对他的态度可差了，沈既明最近不想惹他不痛快。 “你来谈投资，应该随身带着公章吧？正好，把章盖了。”顾景忽然想起这事，一点也不跟沈既明客气。 只有尽快把合同签好，他才放心。 不然鬼知道林雨乔这个万人迷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沈既明一听倒是支棱起来了，挑眉问：“给你盖章可以，你打算怎么谢我？” 顾景翻了个白眼：“你是智障吗？我这是公事，你从里面分钱的。” 沈既明顿觉没意思。 林雨乔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上一世从来都是他和沈既明说话的时候，顾景坐冷板凳的份，现在凭什么让他靠边站？ 好不容易找到个插嘴的机会，林雨乔道：“沈总，我有信心能演好这个角色。” 沈既明瞥了他一眼，挑衅地冲顾景说：“瞧见没，有的是人想要代替你。” 再次听见“代替”两个字，林雨乔的脸色愈发苍白。 尤其是沈既明都没正眼看他就说出了这种话！ “沈总……我……”林雨乔试图将沈既明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但沈既明死死盯着顾景，他在旁边多余得很。 他不能就这样输给顾景！ 林雨乔在心中下定决心，弱柳扶风般朝沈既明走去。 刚靠近沈既明，他脚下一崴，整个人便朝沈既明身上倒去。 顾景看得叹为观止，心想不愧是万人迷男主，就是任性。 谁知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沈既明踢动椅子滑轮朝后一退，便与林雨乔拉开一长段距离。 林雨乔反应不及，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景光是听声都觉得疼。 会议室在这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林雨乔从地上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瞪向沈既明。 沈既明为什么不扶他？ “沈总……”他咬牙忍着怒火，才开口就被沈既明厉声打断。 “周砚，这就是你新签的紫微星？怎么教他的？”沈既明冷着脸质问周砚，看都没看林雨乔一眼。 林雨乔彻底愣在原地。 沈既明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上一世他可说过他们是天生一对，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原谅自己、包容自己。 周砚也没想到林雨乔看着听话懂事，行事居然如此大胆。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谁看不出他是故意往沈既明身上倒？ 哪里都不缺想往上爬的人，像沈既明这样年少多金的大老板，狂蜂浪蝶更是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扑。 时至今日，沈既明早对就这些送上门的“佳人”免疫了。 甚至心生厌恶。 林雨乔想往上爬，好死不死正好踩中沈既明的雷点。 这下连周砚都没办法保他了，只得装傻说：“雨乔可能是试镜失败，受打击太大，人都恍惚了。” “呵。”沈既明冷哼一声，看在周砚的份上没有跟林雨乔一般见识，反而是望向了顾景。 不知道是不是林雨乔的错觉，他总觉得沈既明看顾景的眼神中暗含几分期待，就好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狗。 林雨乔不敢再想下去了。 上一世的沈既明，只要他略施小计就能操控。 这一世的沈既明怎么变了？ 不不不，肯定是因为他们才认识，沈既明对他不熟悉，才会误会他。 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像上一世那样把沈既明训得服服帖帖。 林雨乔正琢磨该从哪里开始训沈既明，忽觉手腕剧痛，是周砚嫌他丢人，不耐烦地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出去等着！” 林雨乔想要还嘴，被周砚瞪了一眼，又瞧见沈既明坐着滑轮椅朝顾景而去，心中愈发恼怒，不想再瞧见他们，气冲冲地转身走人。 胡导看完全程，“嘶”了一声，小声嘟囔：“入行这么久，这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大的新人。” 说不定人家是比你多活一辈子的老人呢。 顾景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想起正事：“对了，沈既明，我拍《医者仁心》的片酬是多少？” “10万啊，怎么了？”沈既明随口道。 周砚底气十足地冲顾景说：“你听到了？我没有骗你。” “就不能是你连我和公司一起骗吗？”顾景说。 周砚怒斥：“怎么可能？你再胡说八道，就等着接我的律师函吧！” 沈既明听出不对劲来：“顾景，你什么意思？” “我拍《医者仁心》的片酬是20万。”顾景说着问胡导，“胡导，你这儿有合同备份吗？” “我刚跟老刘要了一份。”胡导打开笔记本电脑，很快找出顾景的合同。 顾景和沈既明同时凑过去看，合同上的的确确写着固定片酬20万元整。 “那我盖章的合同怎么是10万？”沈既明拧眉去看周砚。 周砚白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哪里弄错了。沈总，你先去忙吧，我来处理。” “这事就是在你的处理下弄错的，还怎么交给你？”沈既明把合同往下翻，看了几页忽然发现不对劲，“这个收款账户不对啊，不是我们公司的！” 合同上写的收款账号是“沈氏娱乐有限公司”，而沈氏娱乐的全名是“沈氏娱乐文化有限公司”。 两者相比，少了“文化”两字，不仔细观察的话确实看不出来。 再看收款账号，那一串沈既明倒背如流的数字，一个也对不上。 如果只是收款账户少了“文化”两字，或者是收款账号错了一两位数字，都可以解释为不小心弄错。 可现在两样都对不上，这可出大问题了。 第28章 你们都看到了哦 沈既明脑海中霎时涌现各种念头，立马给财务打去电话：“顾景《医者仁心》那部戏的打款方是谁？” 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回信：“是蓝天娱乐。” 周砚冷汗直流。 沈既明瞄了眼他，吩咐一声：“把我们和蓝天娱乐的所有资金往来都发我一份。” 他挂断电话，问胡导，“胡导，你是《医者仁心》的投资人，应该知道这部戏的打款方是谁吧？” 胡导指了指电脑上那份合同的甲方，上面写着“大剪刀子文化娱乐有限公司”。 这下，就是傻子都能猜到不对劲了。 《医者仁心》的合同与《凌霄塔》的合同范本不同。 前者是剧组直接和经纪公司签约，经纪公司再和艺人签约，存在两份合同。 后者则是剧组、经纪公司和艺人三方都签在同一份合同上。 后者相对透明，前者则存在许多操作空间，容易被人钻空子。 这通常被坑的都是艺人，但这一次很显然连带着公司也被坑了。 “周砚，你是经办人，这是怎么回事？”沈既明没好气地问。 周砚脸色发白，声音微颤：“我……我去问问！”他转身想走，被沈既明呵止。 “你给我站住！不说清楚别想走！” 瞧他们狗咬狗，顾景心情愉快：“看来周砚做了个二道贩子，从中直接抽了10万块钱揣自己兜里。” 原理很简单，周砚以沈氏娱乐经纪人的身份抢下《医者仁心》剧组的艺人签约权，在签约时偷梁换柱，将“沈氏娱乐文化有限公司”换成“沈氏娱乐有限公司”。 因为名字相差两字，这算两个完全不同的公司。 至于收款账号就更好糊弄了，这么大一串数字呢，除了自己人，没人会去记。 这样和剧组签好合同后，周砚再以“蓝天文化”的名义与真正的“沈氏娱乐”签约。 一部戏通常由多家公司合作完成，打款方每次都不同，只有经办人最清楚这些。 周砚就是利用自己身为经办人的权力，上下欺瞒，左手倒右手，从中挣取差价。 顾景这份《医者仁心》的合同，周砚光靠这一手就能白挣10万。 这还是顾景只是个十八线演员的情况下。 如果是那些一线明星，一部戏上千万的片酬，周砚欺上瞒下能白嫖多少钱，沈既明光是想想就肝疼。 他阴沉沉地盯着周砚，像是盯着杀父仇人：“周砚，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周砚剜了顾景一眼，强作镇定说：“蓝天娱乐是剧组方要求的，我哪儿知道他们搞什么鬼？说不定是剧组方自己有人想做二道贩子中饱私囊呢？” 好一个倒打一耙，胡导都快气笑了：“那要不要趁着《医者仁心》的剧组还没解散，申请一个联合审计？看看到底是谁在从中获利？” 周砚的脸色白了三分，但没认怂，梗着脖子说：“好啊。” 周砚这底气足得让沈既明都不自信了，小声问顾景：“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顾景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他一眼：“智障，周砚无非是觉得蓝天文化查不到他身上。” 他把手机举刀沈既明面前，是网上查来的公司营业执照登记情况，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蓝天文化的法人代表是“孙琦”。 这个人沈既明不认识，正琢磨着该怎么查，顾景把一个收款码送到他面前：“付钱，我要开会员查这这个孙琦的其他公司。” “这也要我出钱？抠死你算了。”沈既明不满地掏出手机给顾景开了一年会员，很快手机上就显示出孙琦明下的十几家公司。 有些已经注销，有些则还在持续期间。 沈既明从中看到几个眼熟的名字，立刻拍下来发给财务，让财务把沈氏娱乐和这些公司的业务往来都发给他复合。 看着他和顾景当着自己的面查自己的老底，周砚的脸色越来越白。 他试图转移话题：“沈总，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具体的我们回公司说。” 他瞥了眼坐在一旁隔岸观火的胡导，暗示沈既明不要被外人看笑话。 沈既明剜了他一眼，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周砚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不了，确实没必要当着胡导的面刨根问底。 可顾景不答应：“你们要回去说是你们的事，我也是受害者，我要现在就说清楚。周砚，你说蓝天文化做二道贩子的事与你无关是不是？” 周砚应得斩钉截铁：“没错！” “那好，如果是你在外设立公司，给沈氏娱乐做二道贩子，那算职务犯罪。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查。”顾景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周砚大脑都来不及反应，直接冲上来就要抢他的手机。 所幸顾景反应够快，周砚冲过来的一瞬间，他非但没有躲，反而一脚揣上去，直接把周砚踹翻在地。 胸口与后背先后传来剧痛，周砚倒地愈发恼怒，竖起来就要找顾景打回去。 顾景正要自卫，沈既明怒道：“周砚你闹够了没有！”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砚直接从他身边掠过，直冲顾景而去，再次被顾景踹翻。 这一次，顾景踩在他背上，没让周砚再爬起来。 “变着法黑我的钱，吸血鬼！”顾景低骂一声，冲胡导和沈既明说，“你们都看到了哦，是周砚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 胡导点头，表示妥。 同时他心中暗暗叹息，觉得沈既明这个霸总当得一点逼格都没有。 亏他从前一直都觉得沈既明狂拽霸酷炫的。 难道是因为以前缺顾景收拾他吗？ 他的思绪飘散，猝然被周砚的一声怒吼拉回现实：“顾景！你松开我！” “在警察来之前，我不会松开你。”顾景拨通报警电话，简要说明情况后，笑盈盈地告诉周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该还我多少钱，争取我给你出谅解书，以便减刑了。” 看他油盐不进，周砚只能把希望放到沈既明身上：“沈既明，我们是合伙人，如果我出现负面新闻，公司股价会暴跌！” 沈既明面露迟疑。 他也是公司股东之一，不想平白身价下跌。 看他沉默，周砚暗暗松一口气，庆幸自己与沈既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顾景跟他利益冲突，不会给他这个自救的机会：“沈既明，你脑子清楚点，他做二道贩子损害公司利益，一样是在偷你的钱。” 周砚立刻说：“可那些跟股价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承认啦？”顾景露出狡黠的笑。 周砚一惊，意识到顾景在诈自己，异常恼怒。 可事已至此，他也知道狡辩无用。 周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迅速分析利弊，冷声道：“顾景，你别挑拨离间。我与公司之间可以谈，不会影响公司股价。” 他让孙琦做蓝天文化的法人代表，就是想在明面上跟蓝天文化撇清干系。 但这只能断绝民间力量的搜索。 一旦警方介入，早晚能从各种资金往来中查到他与孙琦的关系，继而发现他才是蓝天文化的实际控制人和最终受益者。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把沈既明拉入自己阵营。 就和上次他捅穿顾景的喉咙一样。 只要沈既明与他统一口径，不认为这是职务犯罪，他就有概率翻盘，让顾景吃个哑巴亏。 顾景不得不承认周砚有两把刷子，可他没有让步：“周砚，你和公司可以谈的前提是你愿意把私吞的利益还回来。你现在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周砚一窒。 他所有的钱都拿去炒股了，连本都没保住，哪可能吐得出来？ 沈既明还在权衡利弊，没有出声。 顾景其实不想管他的死活，可想到沈氏娱乐是谢归衡的产业，看在谢归衡的份上，顾景提醒了一句。 “沈既明，我劝你现在还是赶紧跟周砚切割，这样还能保住股价。不然的话，就算你们和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我的血汗钱，谁也别想独吞！” 沈既明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而是问周砚：“你现在能还回来多少钱？” 周砚白着脸没有说话。 瞧他这模样，沈既明就知道他拿不出多少钱，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保不住你，你自己跟警察说吧。” 合作这么久，尤其是面对顾景的事情上，这是沈既明第一次没有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周砚感到错愕。 这下他真的慌了。 看沈既明一幅烦得要死的表情，周砚只能把希望放到顾景身上。 被迫向顾景低头，周砚满脸不情愿：“顾景，你到底要怎样？” 顾景就等着他这话呢：“第一，把本该属于我的血汗钱连本带利还给我。第二，对应的赔款也不能少。第三，我要跟你解约！” 周砚没那么多现金，也不想放顾景这棵摇钱树离开，咬牙不语。 “那你坐牢去吧。”顾景把周砚踹开，拿着合同催促沈既明盖章，“快点盖章，忙完这事，我还要回医院去把车还给谢医生。” 第29章 钱不是万能的 谢归衡虽然不在现场，但光是听见顾景提到他，沈既明就压力山大。 他检查完合同，确认这次是直接跟自家公司签约，没有二道贩子的陷阱，才从公文包里取出公章盖上。 顾景心满意足地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看距离开机还有段时间，对沈既明说：“这期间记得帮我找份工作，要活少钱多，周期短的。” “你哪那么多要求？让周砚……”沈既明本想说让周砚安排，忽然想起周砚快蹲大牢了，烦躁道，“到时候看吧。” “别呀，时间就是金钱。你晚给我安排一天，就耽误我一天工资。这钱你补吗？”顾景问。 沈既明恶狠狠地瞪他：“顾景，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特别物质？张口闭口就是钱！” “智障，咱俩一个是老板，一个是打工人，不提钱，难道提感情吗？”顾景反问。 沈既明挑眉，仰着脖子凑到顾景面前：“不行吗？” 顾景嫌弃地推开他，冷笑道：“跟你谈感情的那个人早死了。” 沈既明错愕地愣在原地。 警方把周砚带走，顾景也很快离开。 胡导在现场吃完瓜，恭恭敬敬地送沈既明离开，怀疑沈既明多少有点大病。 从前顾景对他百依百顺的时候不珍惜，现在顾景叛逆起来，沈既明反而倒贴上了。 真是……贱得慌。 …… 顾景把车开回医院，医院地库中，车停得满满当当，就连路边不影响开车的地方都贴边停了一排车，全是前来就诊的患者车辆。 顾景绕了一圈没找到空车位，无奈地开出去停在路边，给谢归衡打去电话：“谢医生，你们医院真是生意兴隆啊，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谢归衡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生意兴隆’这个词可不适合用来形容医院。” “这是你家的医院，病人越多，挣钱越多，你怎么听起来并不期待？”顾景玩笑着问。 “我学医主要是为了救死扶伤，确实也想挣钱，但那是其次。”谢归衡回答得很真诚，让顾景都不好意思继续开玩笑了。 “那你在医院里有没有专属停车位？”顾景问。 谢归衡很遗憾地告诉他：“没有。我并不是每天都在医院，医院车位紧张，没必要为我专门留一个车位空着，浪费公共资源。” 他品德好得跟沈既明完全不像是亲舅甥，让顾景不禁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谢归衡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在哪里？我下来找你。” “我在路边找车位呢。你下班了吗？”顾景问。 “嗯。”谢归衡扫了眼桌上的文件，全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明天再签也一样。 他开了免提，一边打电话一边跟顾景打电话，“现在是晚高峰，路边可能不方便停车，你可以把车停旁边的商场里。” 顾景正有此意：“那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借我车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归衡本就上扬的嘴角翘得更高，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快了起来。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消失在电梯中，看得一屋子的秘书和助理都感到惊奇。 “哇塞，还没到点，谢院长怎么就下班了？” “破天荒的头一回啊，我以为他今天也要加班呢。” “人家是大老板，提前下班没人扣他工资。你们不觉得他离开时笑得很诡异吗？我入职到现在，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 “好久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了。”有人故作老态与欣慰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办公室里秒懂的人纷纷笑出了声。 …… 商场五楼是餐饮集中地，顾景站在一家烤肉店前犹豫再三，没敢走进去，忍痛进了隔壁小火锅店，给自己点了一个菌汤锅，给谢归衡点了一个麻辣锅。 当谢归衡赶到时，锅底刚上，顾景正在整理小菜。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麻辣锅，谢归衡犹豫三秒后才坐下，缓缓道：“我仿佛从这锅麻辣里感受到了某人的怨念。” “这个某人一定是我。”顾景幽怨地说。 “我是为你好。”谢归衡笑了笑，不客气地往煮开的锅里下菜。 他口味广泛，麻辣锅也在食谱之内。 看他面不改色地下菜煮火锅，顾景更羡慕了：“谢医生，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香喝辣？” “看你下次复诊情况。”谢归衡把属于顾景的那份小菜送到他面前，看顾景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无奈道，“忍忍吧。” 顾景长叹一口气，愈发坚定了不放过周砚的决心。 谢归衡为顾景倒好饮料，举杯庆祝：“恭喜你试镜成功。” 顾景正缺个人分享喜悦呢，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谢归衡轻笑：“我相信你的实力。”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久，第一次得到这般肯定，顾景心中暖暖的：“那你真是信对了人。而且我还帮公司揪出来个内鬼。” 沈既明还没敢跟谢归衡说周砚职务犯罪的事，谢归衡挑眉问：“什么内鬼？” “周砚个狗东西，原来不止坑了我，他连公司也坑。他暗中设立公司跟剧组签约……”顾景眉飞色舞地说着，早就没了之前在胡导工作室时的恼怒，反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一想到沈既明也被周砚坑了，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顾景就高兴。 谢归衡认真听完，估摸着沈既明是不会来主动跟自己说这事了。 虽然这事周砚是主犯，但沈既明身为公司直接负责人，一个失察之罪在所难免。 但凡他细心些，对周砚签下的合同审查仔细些，早就能发现这里面有问题了。 周砚身为金牌经纪人，手中艺人资源很好，合作项目很多。 但项目合同中翻来覆去出现“蓝天文化”等熟悉的合作公司，沈既明敲公章的时候早就该注意到了。 偏偏他被惯性思维支配，觉得周砚先前对公司贡献很高，又是公司股东之一，没怀疑他会主动挖公司墙角，以至于让周砚中饱私囊到现在。 顾景懒得去想中间的弯弯绕绕，但也清楚这次沈既明不好跟股东交代，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办：“周砚肯定侵吞了不少资金，沈氏娱乐损失严重，沈既明会被股东问责吧？” 谢归衡颔首：“如果损失足够大，又无法追回的话，董事会有权罢免他这个执行总裁。” 顾景好期待啊：“那什么时候罢免沈既明？” 谢归衡实话实说：“这次应该无法罢免。” “为什么？是股东们不知道这事吗？”如果是这样，顾景恨不得挨个敲门告诉股东。 谢归衡失笑：“因为他足够便宜好用。” 顾景懵了：“啊？” “雇一个职业经理人需要不少钱，且无法保证这个职业经理人对公司的忠诚度。一旦合约到期，经理人跳槽走人，会影响公司长期发展。” “但既明不是。” “他是股东，有一定生意头脑，且真心经营沈氏娱乐。光这三点，就足以胜任这个职位。” 谢归衡一一解释。 顾景看谢归衡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一层颜色，小声说：“谢医生，我第一次感受到你资本家的一面。你外甥知道你在压榨他的劳动价值吗？” 谢归衡觉得难：“他笨。” 顾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居然是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周砚要找他和解。 和律师沟通过后，周砚总算是死心了，明白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 找顾景这个受害者和解，争取顾景的谅解为自己减刑才最重要。 为此，他愿意多赔偿顾景十万元。 顾景听到这话就笑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与他联系的警察：“警官，你告诉周砚死了这条心吧。他就是现在在我面前吊死，我都不会跟他和解。” 他想挂电话，忽然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还有，他私吞我的血汗钱得一分不少地还出来，算利息的！” 这话都把对面传话的警官给逗笑了。 和解与否都是受害者自己的选择，警官也没有多劝，只是告诉顾景如果后悔了，还可以再联系他，便挂断电话。 谢归衡轻轻拨弄着杯中吸管，侧头问顾景：“怎么不跟他多要钱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有骨气的，要回自己的血汗钱天经地义。至于让周砚花钱买平安，他做梦去吧！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畜生，配得到原谅吗？” 顾景想起周砚对原主的所作所为就生气，难得在谢归衡面前就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谢归衡也没再多问什么，低头拿出手机。 顾景瞥了眼，发现他在给沈既明发消息：“你要让沈既明出谅解书吗？” 谢归衡抬眸看他：“怎么这么想？” “毕竟我不原谅周砚是出于私仇，公司那边就不一样了。如果沈既明能多追回损失，那股东那儿就好交代了。”顾景虽然不乐意让周砚好过，但也不想干涉谢归衡的决定。 将周砚与自己的恩怨剥离后，其实顾景也明白接受赔偿，出具谅解书才是公司的最优解。 然而谢归衡让他失望了。 “我禁止既明给他出具谅解。”谢归衡说。 顾景诧异：“为什么？借此给公司多挣一笔钱不是才最好吗？” “单纯凭借理智做出的决定确实如此，可现实是，大部分人都是感情动物，都有各自的脾气与性格。”谢归衡说到这里顿了顿，凝眸看着顾景，“我也不想让他轻松解脱。” 顾景有片刻的愣神，没来由地想起周砚第一次来医院兴师问罪的时候，谢归衡故意给他制造空挡，任由他揍周砚出气的画面。 那股自穿越而来时就凝结于心的怨气消解大半，顾景露出真诚的笑：“谢医生，你人真好。” 谢归衡轻笑，轻声说：“你也真好。” 他声音不大，被餐厅的音乐盖住，顾景没有听清。 可刚刚看到他短信的沈既明被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小舅舅怎么知道周砚私吞公司资金的事？” 他慌得一笔，刚要去质问助手怎么走漏的消息，忽然想起顾景就是当事人，顿时猜到缘由，气冲冲地给顾景打电话：“顾景，是不是你去我小舅舅面前打小报告了？” 顾景接通电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跟谢医生分享日常的时候，随口说到的。” 沈既明大怒：“你放屁！你个告状精！赶紧给我滚回来！” “你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谢归衡的声音忽然从手机里响起，吓得沈既明魂儿都快没了，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我去！顾景怎么会跟小舅舅在一起！啊啊啊这让他抱上条大腿了！”沈既明气得直踹沙发，不小心踹到沙发支架，他“嗷”得惨叫一声，捂着脚倒在地上。 助理听到声音走进来查看情况，看他疼得满地打滚，忙跑过去：“沈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沈既明一把揪住他，恶狠狠地说：“去把跟周砚签和解协议的人喊回来！” 他说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助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咱们先去医院吧。” “把人喊回来！不和解了！让周砚去蹲大牢！”沈既明不敢跟顾景生气，把怨气全算在了周砚身上。 要不是他一笔杆子捅伤了顾景，顾景怎么会性情大变！ 全怪周砚！ …… “阿嚏！” 警察局中，周砚连打三个喷嚏，暗暗怀疑是顾景在骂自己。 他忍着心中不悦，耐心听完沈既明派来的律师说明和解条件，点头应允。 协议是早就打好的，周砚没意见，律师便直接拿出来了。 双方正要签字，律师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走去一边接电话，周砚不想浪费时间，便先把桌子上的协议签了。 他签完一式四份的协议，律师接完电话走回来，满脸尴尬地说：“抱歉，沈总那边不和解了。” 周砚脸色大变：“沈既明什么意思？玩我呢？” 律师也很无奈：“消消气，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咱们以后再沟通吧，这次只能算了。” “算什么算！协议都签好了！”周砚理直气壮地把协议拍在律师面前，却被自己的律师轻轻扯了下衣袖。 周砚不耐烦地挥开他：“上面有违约责任，去给我告他！” 他家律师无奈，只能起身低声提醒他：“协议对方还没签字，就不算生效。现在要告也只能他们告我们。” 周砚咬牙：“沈既明要多少钱才肯写谅解书？” 律师微笑回复：“我帮你问过了，沈总的原话是‘多少钱都不和解’。” 还有一句“让周砚坐大牢去吧”，律师没好意思重复。 周砚一向觉得钱是万能的，想法设法地捞钱，这一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