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场秋雨》 第1章 第 1 章 云川市的二月即使是紧闭的门窗也难以抵挡冷空气的入侵,南方城市大部分地区都是没有暖气的,室内外温差原因玻璃窗户表面附着薄薄一层水雾,窗户外月亮高高挂起,天空一片漆黑,四下寂静,没有刺骨的寒风,却能听到绵绵细雨洋洋洒洒的下着。 但往往这种天气是最让人难耐,冷的无声无息,让人措手不及。 夜色正浓,房间里只能听到卷子翻动的声音,许佳宁盘腿坐在地上,低头看手里的卷子,白净的手停了下来,手腕那一节凸起明显的腕骨,轻轻地摩擦着卷子的边缘,耳后的发丝悄无声息的掉了下来,又被她抚回耳后,那双干净的眼睛眨了下,又翻了一页。 咔哒,门被从里面打开。 客厅里,悬挂着的电视放映着七八十年代的电视剧,屏幕上的女主角哭诉着命运对她的残忍,而后又把眼泪擦干,对抗命运的不公,这样的电视情节经常在家里出现,许佳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文成和张茹坐在沙发上,眼睛注视前面看的津津有味,嘴边在聊着些什么,许佳宁没仔细听。 听到开门声,两人都看了过来,嘴里的话也停了下来。 张茹探头问:“这么晚了,去哪啊。” 许佳宁边套上外套边拉上房间的门,往两人的方向看了眼,“去天府街买点东西。” “别逛太久早点回家。” 此时,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八,分针在二和三中间。 张茹往窗外看了眼,下了小雨,提醒道:“下雨了带把雨伞。” 许佳宁弯着腰换鞋,轻声应允,随后从隔间里拿了把雨伞出了门。 许文成是云川市第一附属医院的内科医生,张茹是同一家医院的护士。许文成和张茹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的,在那个年代看对眼了便定了终身。两人结识那天就见了双方的家长,许佳宁的外婆刘念对许文成很是满意,许文成那时已经大学毕业两年,说他长得秀气那双眼睛生的清澈漂亮,是稳重踏实的人,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也顺理成章结婚。 结婚第一年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许佳宁的姐姐许书妍,四年后许佳宁也出生了。虽说期间也少不了争吵,但总归一家四口这么多年还是过着细水长流的幸福生活。 天府街上,一排排的行道树静静地立在街头,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车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车,因为下雨的缘故,轮胎在马路上擦过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灯光。 许佳宁从一家文具店出来,拢了拢衣领,手伸出伞外,几滴雨水打湿了她的手心,皱着眉看向星光稀疏的夜空。 怎么下个不停。 --- 便利店里,两个男生身姿挺拔一左一右站在结账台前。今晚值夜班的是兼职的女生,年龄看着和他们相仿,又或许比他们小,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害羞的缘故,低着头红着脸一件一件把扫过的东西装进袋子里。 期间她抬头看了眼,站在右边的男生低着头,像是在发信息,即使低着头也难以掩盖他温柔好看的脸。 左边的男生穿着一身黑,唯独鞋子是白色的,黑色冲锋衣拉到顶,露出下巴,下颌线明显,乌黑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瞳,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在这里干了近一个月的兼职,第一次看到这样惊艳的帅哥,还是两个。内心激动的不行,心里庆幸还好没有和朋友换班,现在立刻马上想拿起手机跟朋友分享此时的心情,但是她不能,她还要工作,要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浅浅地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心里祈祷可别在他们面前出什么糗事。 左边的男生这个时候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很淡,带着一点点鼻音,问右边的男生,“沈延回了么?” 女生抬头看说话的人,在她看来是悄无声息的,但还是被男生捕捉到了,男生撩起眼皮与她对视,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一张冷峻的帅脸。 女生快速低头,脸一热,继续把东西装近袋子里。 “没,等会儿打电话试试。”右边的男生回他。 “你好。” 终于最后一件了,女生强装镇定看向两人,却又被两人齐齐看她的目光逼迫低下头,她看向扫码支付的地方,“总、、、共是、、、219.5元,这、、、这边扫码。” 女生:天呐,我在干嘛? 右边的男生扫码付了钱,低声说了句谢谢,拎着东西往外走。 等两人一前一后拎着两袋子东西出了门,女生紧绷着的玄这才松了下来,她快速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往下一蹲,也顾不上打字了,直接语音输出,和好朋友讲述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帅哥以及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 最后又补了一句:“你是不知道,其中一个帅哥说话超级温柔,啊啊啊啊,他跟我说谢谢。谁懂啊!” --- 许佳宁沿着街道往回走,一对夫妇从她身旁经过,耳边传来女人埋怨男人又买了烟,两人似乎是刚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妇,男人听到她的埋怨为自己辩驳,手里的东西换到另一只手,笑着拥上她的肩,不知在她耳边说了,女人没了刚刚生气的模样,两人渐渐走远。 她也没有停留,经过便利店时,停了下来,这家便利店她之前经常来。寒假因为去了外婆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就在这个时候便利店感应门自动打开,有人要出来,许佳宁往旁边站了站,低着脑袋看着地面。 陈思恒从便利店出来往台阶下走,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人,往前走了几步,正准备收回视线,有点眼熟,“许佳宁?” 许佳宁低着头,走在前面的人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鞋子,那人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下一秒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视线往上,先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一袋东西,冷白的手背上因为手里的重量筋脉微微凸起。 她下意识抬眼,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 为什么是琥珀色的,但、、、好像和她没关系。 时间好似在此刻停了下来,那人低着眼眸也看着她。 乌黑的短发垂在额前,眉眼间看起来不是那么温柔,这是许佳宁对周栩的第一印象。 下一秒许佳宁意识到这人应该不是刚刚叫她名字的人,视线往旁边移,看到了说话的人。 陈思恒看清她的脸后,笑着说:“还真是你啊。” 周栩站在陈思恒斜后面,视线从便利店出来就停在离他只有一米远的女孩身上,穿着偏中性风,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先是怔怔的看着他,视线停留了两秒,从他脸上扫过,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疏离的气息。 她不记得他了。 “好巧。”许佳宁看向陈思恒,唇角隐约弯起弧度,声音清冷,像夏日的泉水一般,干净清冽。 两人不是那么熟,但也不是那么陌生,再加上一整个寒假没见过,这会儿更加生疏,这个时候有个人要进便利店,陈思恒往旁边走了两步,给那人让路,他含笑,“寒假都没看到过你。” 许佳宁握着伞柄,眼睫忽闪了两下,她的眼睛生的好看,看向人的时候眼神清明。话语间带着礼貌而又透露着距离感。 “我寒假不在这边,去了我外婆家,今天回来的。” “难怪呢。” 两人相识源于陈思云,也就是陈思恒的妹妹,和她一个班。久而久之在路上遇到会打招呼。也仅限如此,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背道而驰。 便利店许是开了空调,一进门一股热风吹在许佳宁脸上,轻车熟路地往放酸奶的柜子方向走去,拿起常喝的两盒酸奶放进筐子里,又转到货架另一侧拿了几袋常买的零食,便准备结账,走近才看到蹲在收银台的女生,难怪刚刚进来没看到有人。 女生抬头一愣,一双好看的眼睛此时正看着自己,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她的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有一点婴儿肥,高高瘦瘦的。今天什么运气,又是帅哥又是美女的,女生蹭的一下站起来,手机上还停留在和朋友聊天的页面上,不知是按到了哪里,那条还没来地及听的语音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没等她来地及反应,另一头的女生懊悔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便利店响了起来:“我觉得我今晚亏了,比错过了五百万彩票还亏,我喜欢那个琥珀色眼瞳的帅哥,啊啊啊啊,为什么不是我遇到、、、” 琥珀色眼瞳,她说的应该是站在陈思恒旁边的那个男生,琥珀色眼瞳的帅哥,他好像确实好看。许佳宁抬眸看向女生,女生也看向许佳宁,脸上露出尴尬的笑。 女生慌忙把手机关掉,另一头的女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佳宁把购物筐递给她,唇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街灯拉长人影,陈思恒刚刚给沈延打去了电话,但没人接,两人决定直接去他家里。在等待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周栩目光穿过马路凝视着对面的红灯,还有三十二秒变成绿灯,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思考,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高一刚开学那会儿周栩外公做心脏支架手术,那天上午他请假没去学校在医院看望外公,中午才从医院看完外公回学校,那个时候第四节课刚下不久,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盛夏太阳特别毒辣,火辣辣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因为是浅曈,畏光。周栩进校门走的是东边的林荫小路,两边种满了银杏树。小道上铺满了小石块,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和他一样校服的女孩背对着坐在草地上。他没怎么在意,刚没走几步脚下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 周栩这才意识到那女孩在哭。 如果他现在走过去或多或少都会让女孩难堪,好在那女孩没发现他的存在,他往回走,但那天的太阳太过炽热,这让他进退两难,思考片刻,他决定等那女孩走了再过去,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林荫地等她。 九月初,银杏树叶仍然是黄绿色,再过上几日这里便能看到一片金色梦境。 周栩坐在离她不远处的草地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孩的侧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并不是有意窥视,他看到那女孩吸了吸鼻子,手往校服口袋里摸了下,什么都没有。 犹豫了两秒,周栩走了过去,觉得这么居高临下的站着总归不好,便屈膝蹲了下来。 她穿着夏季校服,皮肤很白,额前的碎发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动,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眼睛有些发红,长相清冷,却给人的感觉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看到递过来的纸巾愣了下,她的眼神很平淡,甚至有些冷漠,白净的脸上尽显疏离,整个人透露着很丧的状态。 怕她拒绝,周栩把纸巾塞在她手里,准备起身的时候听到她说了声谢谢,声音很轻,又垂下了头。 周栩低垂着眼眸,想说点安慰她的话,但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难过。 也许她更需要一个安静无人打扰的空间。 后来几次他都有意无意往学校东边的公告栏走,只不过从那天中午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想到这里周栩忽然低声轻笑。 红灯跳转为绿灯时,他扯了下唇,“刚刚那个是你朋友?” 陈思恒收起手机,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问许佳宁,“算是吧,我妹现在的同班同学” 周栩是知道陈思恒的妹妹陈思云选了文科现在在文科重点班高二十八班。 “高二十八班?”周栩确认。 陈思恒点头。 “她名字是哪几个字。” 陈思恒不假思索地说:“许愿的许,北方有佳人的佳,安宁的宁。” 说完旁边的人不再说话,陈思恒偏头去看一旁的人,觉得有些反常,“认识?” 男生目视前方,静默了几秒,而后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客厅的灯还亮着,但没看到许文成和张茹。许佳宁踩着拖鞋往房间走,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她往那看了眼,房间紧闭,显然房间的主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了。 那是许书妍的房间。 许佳宁和许书妍虽然年龄只差了四岁,但两人关系不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很少说话了,她们的关系不像别人家姐妹那样,她们不会坐在一起聊综艺,不会在一起说笑,更不会躺在一张床上促膝长谈,聊彼此的心事,就连说上几句话也是奢侈。 许佳宁和许书妍一样都是云川一中省重点中学的学生,与她不同的是,许佳宁中考是踩线进的一中,虽然她现在是文科重点班的,但在云川一中的人都知道,实验班是师资力量最好的班,也是一中最好的班。许书妍高中选的理科,是云川一中理科实验班的尖子生,高考以全省第二名考入京大。现在的云川一中优秀毕业生荣誉墙上还挂着她的照片,人长的漂亮,成绩又好,即使是现在也有很多的一中学子以她作为目标。 临近开学时间像开了倍数一样,校园里不算冷清,寒假高三的学长学姐只有七天假期,早早的就来到学校备战高考了。高一高二一样寒假有近一个月的假期。 云川一中是一所市重点高中,本科率按往年来看从没下过百分之九十五。 高二教学楼在中间的单独一栋,这一届高二一共有二十六个班,一到十六班是理科班,一班是理科实验班,二班和三班是重点班。十七到二十六班是文科班,十七班是文科实验班,十八班和十九班是文科重点班,其余都是普通班,上三层是理科班,下两层是文科班。 高二十八班在二楼。 天灰蒙蒙的,此时的教室显得有些许冷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许佳宁朝自己座位走去,近一个月没用过的课桌已经结满了灰尘,她仔细擦拭灰尘,顺便把陈思云的一起擦干净,这才放心坐下。 许佳宁和陈思云成为朋友是因为一个小意外。 按照云川一中以往的规定,高一上学期末按照文理分科选择,高一下学期就进入正式的文理分科学制度。 高一下那会儿大部分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只有极少数人是互相认识的,那个时候许佳宁不打算主动去结交朋友,对她来说和高一的时候一样平稳度过就行了。 两人是在高二上有了交集的,那天许佳宁从外面走廊接了杯热水进来,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注意对方,陈思云正好从教室里出来,走的有些急,两人就这样撞上了,许佳宁杯子里的热水没来的急盖紧,因为撞击杯子掉在地上,热水直接洒在她小腿上,夏季校服裤子很薄,热水很热让她直邹眉头,好在及时往后退的动作只有少部分热水打在小腿上。 陈思云也被撞的有些懵,把撞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手捂着刚被撞疼的额头,连忙道歉。 同班同学也注意到教室门外的动静,提醒道:“去厕所用凉水淋下吧,不然很容易烫伤的。”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陈思云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一旁认识的人,扶着许佳宁往厕所方向走。 “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陈思云一路上都在道歉,手扶着许佳宁胳膊。 “没事,你不用一直道歉。”小腿的裤子被撩起,露出一小节小腿,凉水流在发红的小腿处缓解了些热水烫伤的疼痛,许佳宁低着头说:“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这会儿是课间,洗手池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有人投出好奇的目光,烫伤不是特别严重,但还是红了一片,火辣辣的。 “待会儿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烫伤膏,真的很抱歉。”陈思云有些担心的看着水流向的地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叫陈思云我们一个班的。” 许佳宁抬眸,淡淡地扫了眼陈思云。 五官精致明艳,她的漂亮很张扬,又带了点攻击性,像沙漠里的红玫瑰。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随意扎起的丸子头,右耳垂上带着一个很小的素银耳钉,左边却没有。 高一的时候许佳宁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其余都和她无关。以至于一直到高一结束都没有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因为一次意外高二认识了陈思云,对于她的示好,许佳宁一直都保持着礼貌回应,不参杂过多的感情,后来一次月考后换座位陈思云和她成了同桌,关系也就再次拉近,也开始慢慢地从内心接受这位朋友。 对她来说,陈思云是特别的朋友。 许佳宁抬头看了眼时钟,还有十几分钟就要打上课铃。这会儿教室人来的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空位置没有人。整理完桌面,起身拿着擦了灰尘的纸巾往后走,穿过人群把垃圾丢进靠后门的垃圾桶里。 正要往回走,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也或许不是叫她,但她还是回头了。 “同学---” 许佳宁闻声看过去,入眼的是男生琥珀色的眼睛,薄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此时和她穿着同样的校服,是那天站在陈思恒旁边的那个人,许是那天便利店语音的缘故,她盯着男生的眼睛多看了两眼,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礼貌,便移开了视线。 因为现在还没有上课,再加上教室里都是说话声。她不确定是不是问自己,静静等他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你啊。”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脸,最终停在她那双眼睛上。她的眼睛很好看,像夏日湛蓝的晴空,透过那里似乎能看到关于她的一切。 “我们见过。” 他停顿了一下,“有印象么?” “陈思恒的朋友。”许佳宁点头,前天见过,她的记性不至于太差。 有了那天在便利店的经历,周栩听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那双清明的眼睛正看着他。 “你有什么事情吗?” “帮个忙,叫一下你们班庞泽文。” 他的眼睛停驻了片刻,而后挑眉,玩味似地问:“认识吗?” 庞泽文高二上学期放寒假前最后一个星期转来文科十八班的,原来是理科实验班的,理转文,听班上的人说当时老师让他去的是文科实验班十七班,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十八班。 许佳宁对庞泽文这个人印象挺深刻的,和他说过一次话,许佳宁是数学课代表,放寒假前,她抱着数学寒假卷子依次往下发,卷子很多发的时候她没太在意,卷子滑落在地上,原本在睡觉的庞泽文捡起卷子递给她,男生眼睛漆黑,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声地举着卷子,许佳宁接下卷子说了声谢谢,他嗯了声然后继续睡觉,许佳宁无意的瞥了眼睡觉的人,左耳垂上的耳钉格外显眼。 她回:“认识。” 许佳宁转过头凭着记忆看向最后一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座位上没有人又环顾教室一圈都没看到,正准备说他不在,就看到庞泽文背着个斜挎包走到周栩身边,胳膊搭在他肩上。 “找我的?” 周栩看了眼旁边的人,话语中带着调侃,眉梢轻佻。 “难不成我找陈思云的?” 庞泽文轻笑,对他说滚。 许佳宁猜他们和陈思云应该认识,既然庞泽文已经来了,也没她什么事情了,便准备回自己座位。 就在这个时候,男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对许佳宁说:“人来了,谢了。” 许佳宁摇头。 不用谢,本来也没帮上忙。 回到座位上陈思云已经来了,看到许佳宁走过来,伸手勾了下她下巴,像个女流氓似的,唇角勾起,笑的明媚,“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许佳宁已经习惯她时常做出一些“轻薄”自己的举动了,见怪不怪。注意力在她另一只手上,手心被纱布缠绕着,看样子伤的不轻,轻轻的拿起她的手。 “你这是怎么啦。” 陈思云无所谓的地看了眼被纱布缠绕的地方,好像受伤的不是她,手臂从许佳宁的手里抽出来,用另一只好的手把桌子上的包塞进桌肚里面去。 “你说这个啊,就不小心摔了一跤,磨破了点皮,不严重。” 许佳宁看她一只手不方便,就帮她一起放进去。 “周栩来我们班干嘛?” 许佳宁不认识周栩,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啊了声,问她周栩是谁,问完扭头又问她要不要把书拿出来,听到她说拿,便低着头把书拿出来。 “就刚刚在教室后门那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啊。” 许佳宁这才有了点反应。 陈思云看她这反应,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不认识他?” 许佳宁摇头。 “他叫周栩,理科实验班的,经常霸榜年级第一,不应该啊他的照片在学校东边的公告栏贴过。”陈思云随意推了下课本,手托着鳃,“不过他好像确实没来过我们班。” 云川一中有个历届传承下来的传统,每年学校东边的公告栏上都会更新年级前二十名的荣誉榜,照片也会张贴在上面。许佳宁是去那边看过的,被陈思云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印象,可能是扫过那么一眼他的照片,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这个人呢。 原来他叫周栩,理科实验班的。 “他找庞泽文的。” 陈思云哦了声,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知道谁说了句“老师来了”,原本喧闹的教室下一秒就安静了。 李科胳膊下夹着课本走进教室,在讲台前停了下来,眼睛在教室巡视了一圈,欣慰点头,手里的保温杯稳稳落在讲台上,“难得你们开学第一天这么自觉,就应该这样,继续保持住啊。”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心思。 李科没注意到他们这些心思,开始讲开学相关事宜,苦口婆心得劝解大家收收心,高二下半个学期时间会过的很快,叮嘱每个人都要有自己规划,讲了快半个小时,也不管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口,又继续刚刚的话。 一直到下课才作罢,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原因,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他扬声喊道:“忘了说,还有两个事情。” 教室里原本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的人,又重新坐下去,正说着话的人此刻也噤声,所有人看向李科。 “各科课代表晚自习前把寒假作业收一下,晚自习第一节课我亲自来检查。上学期月考完不是没换位置吗,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换位置。” 话音刚落下,底下就想起哀怨声。李科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揣着保温杯走了。 晚自习刚开始,每个科目的课代表依次把寒假作业搬到讲台上去检查,轮到数学的时候,陈思云看了眼许佳宁桌子下两座山似的作业,竖起拇指,夸赞数学老师敬业,帮着许佳宁一起把作业搬了上去。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班长把早已安排好的座位表抄在黑板上,瞬间教室躁动声响起,齐齐盯着黑板看,讨论声此起彼伏。 “终于不用坐第一排了。” “班主任居然把我和胡明远安排在一起,他怎么想的?” “我怎么坐第一排去了啊。” “你有福了,老张特别喜欢点第一排的人起来回答问题。” 老张全名张华国高二十八班的历史老师,头发花白,没几年就退休了,上课特别喜欢叫人起来回答问题,说是这样可以激起大家学习历史的兴趣和热情,许佳宁有幸被他点到过几次。 “我怎么坐那啊,老科真是费尽心思。都说了我坐哪都能聊。”经常在班里活跃气氛,体型微胖的男生看着黑板上的排位,啧了声,瑶了瑶头。 李科从外面探了进来,下巴往讲台的方向扬了下,“宋江,你要不直接到讲台上坐,正好旁边有个空位。” “不了不了,我说着玩的,就那挺好的。”原本还翘着椅子吐槽的人,这会儿身体立马坐正。 “那还那么多话。” “不说了不说了。”宋江咧着嘴笑。 宋江在班里出了名的油嘴滑舌,他历史特别好,随便说一个时间他都能把那一年发生了的事情,在哪发生的,相关人物有哪些说的一清二楚,有人问他为什么叫宋江,是不是因为他妈妈喜欢看水浒传才取的。宋江坦言,还真被你猜对了,我妈就爱看水浒传,特喜欢里边的宋江。 说话跟讲相声似的,逗的班里的人乐呵呵的。就像现在,李科看到他这能屈能伸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起来,大家也都跟着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大家抓紧时间换位置。” 接下来就是凳子和椅子的摩擦声音此起彼伏。 许佳宁看了眼自己的位置。 第二组第四排靠过道。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早晨,所有人都坐上新座位,身边换了新人,已经开始热聊起来了。 一个男生忘了昨天换了新座位,照例去之前的座位,发现之前的座位上有人冒出一句“我靠,我都忘了换座位了”,身边的人都被那人给逗笑。 许佳宁的新同桌叫沈方然,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女生。许佳宁记得上次月考她班级排名第一名,但数学不好,所以校排名不高。 云川一中的文科班是有点玄学的,文科实验班的人几乎是不偏科全能型的,但文科重点班是出了名偏科严重的,要么就是数学不好的,要么就是英语不好的,但其中有的人有的科目特别好,单科分数甚至超过实验班的。 在重点班经常流传一句话:“可惜我是个发过光的中等生。” 重点班的老师也是对重点班的学生又爱有恨,爱他们如此优越的成绩让自己在实验班的老师面前有面子,恨他们偏科严重亦是不能十全十美。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沈方然就是玄学之一,她的英语成绩非常突出,每次月考不是全校第一就是全校第二,英语老师方老师经常把她挂在嘴边,也是她的得意门生。但她的数学成绩真是让数学老师头痛,如果能及格数学老师都会在班上夸上她几句,可就是从来没给夸她的机会。 许佳宁一来就看见她一大早趴在桌子上写数学题,两人昨天换完座位彼此也认识了,见许佳宁来了,热情地与她打招呼,眉眼弯弯,“你来了呀。” 许佳宁把雨伞放在一边,礼貌回应,“你来的好早。” 沈方然见她雨伞被打湿,又看向窗外,来的时候也没下雨,“外面下雨了?” 这几天云川时不时下起小雨,张茹出门前叮嘱她带伞说会下雨,来学校的路上小雨就下了起来,许佳宁庆幸听了张茹的话没被雨淋上。 “下了小雨。” 两人没聊几句,然后各自投入到早读中。 早读铃声还没响李科就来到教室,在讲台上站了会儿整理了下讲台,没一会儿早读铃声就响了,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往讲台下走在教室转了几圈。 每天早上总有几个特殊一点的,几个迟到的人以为李科不在,想从后面偷偷溜进来,不巧和李科碰了个面,训斥了几句,几人保证下次不会迟到,最后被罚站着早读。 虽然云川一中作为省重点中学以学习为重,但校领导也是非常重视学生的身体健康。下午下了第二节课有个大课间,做完眼保健操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学校鼓励大家出去打打羽毛球,跳跳绳什么的,高一的时候大家特别热衷于这些,但到了高二这个时间慢慢地变成了他们写作业,补觉。 眼保健操的音乐一结束,上厕所的上厕所,接水的接水。陈思云座位换到了第一组第二排,这会儿正坐在许佳宁前面的没人的位置上和她聊天。 “不行,我得去趟厕所了。”陈思云捂着下腹,脸色有些苍白,起身了时候看了眼椅子。 许佳宁看她这副模样也跟着起身,担心的问:“怎么了?” “例假。” “我陪你一起去。”许佳宁知道她有疼经的先例,有一次疼的直接请假去医院了,想扶着她过去。 陈思云摆了摆手,往教室外走,“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陈思云走后,许佳宁拿出政治课后练习做,写完第五个选择题的时候,教室后面躁动声明显,她回头看了眼,陈思恒从后门走进来,还有那个叫周栩的,不过他没有进来,随意地靠着后门,姿态慵懒。 许佳宁猜他们应该是来找庞泽文的,扭头继续写政治题。 周栩靠在十八班后门,视线停在第二组第四排座位靠过道的人身上,女生低着头,手撑着脑袋,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不动声色的做自己的事,丝毫不被任何人影响。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扫了眼后面就再也没有朝后面看过了。 “看什么呢?”陈思恒拍了下他,视线往他看到的方向看,许佳宁低着头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情。 周栩收回目光,看了眼陈思恒后面的人,“没什么,走吧。” 几人一走,班里的八卦声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高中生活枯燥乏味难免会激发人的八卦欲,即使是被重点班学习强度摧残也难以抑制他们的八卦心思,班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说上半天。更何况是像周栩和陈思恒这样出众的长相。 许佳宁没参与其中,她对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垂着头看题。 同桌沈方然亦是,此时紧皱着眉头被被一道三角函数的题目给难住了,脑袋里想着数学老师说的话,题目给的条件一定是对解题有用的,没用它就不会出现在这上面了,她就不信了。 但教室就这么大,他们的八卦声难免传进她们的耳朵里。 “刚刚站门口的那个是不是周栩啊。” “你不认识他?” “那倒不是,之前远远的见过,不过还是第一次看他来我们班。” “我就说嘛,高二年级谁不认识他,人长的好看成绩又好,其他年级的人不认识他还情有可原咯,毕竟他人特低调。” “他好高啊,还是琥珀色的眼瞳。我听我朋友说他爸爸是税务局的,他妈妈是舞蹈演员。这样顶配的家世加上他的长相我只在小说里面见过耶。能和他一起高考想想就开心。” “别想了没这机会,人家走竞赛。”有个知情人没忍住泼她冷水。 “你们没有人觉得陈思恒长的帅吗?简直就是温柔学长型。我喜欢的类型。” 几人沉默。 “怎么啦?他很帅的好不好。” “你可别说了,陈思云是陈思恒的妹妹,人家把你当同学你想当人家嫂子。” “他们是兄妹?” 刚刚说陈思恒是温柔学长的女生,张着嘴巴,惊讶的问。不过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两人长的并不像,陈思恒下来找陈思云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以前的同班同学。 话音刚落就看到陈思云从后面进来,几人默默噤声。 沈方然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这会儿正请教许佳宁,最后在她的指点下沈方然恍然大悟,埋头刷刷的写,怕晚一点思路就飘忽不见。 许佳宁自然也是听到了几人的讨论声,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沈方然感觉到她有话要说,写完最后的答案,扭头问:“怎么啦?” 许佳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认识周栩吗?” 沈方然坦言:“认识啊。” 许佳宁表情微变,虽然和沈方然相处不久,但说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为过。 “我和他们高一的时候是一个班的。”沈方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笔落在了桌子上,她想了想接着说:“周栩、陈思恒、庞泽文、” 她补充道:“还有隔壁班的沈延。” “这样啊。”许佳宁眨了眨眼。 说完,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他的样子。唯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他琥珀色的眼瞳和看起来有些凶的眉眼。 她皱眉,不再想了,低头继续写题。 重点班虽然比不上实验班,但是能进云川一中的重点班的人就没有普通人,大家也都是卯足了劲学。会因为班里的一些风吹草动而动摇,但也只是短暂的。就像庞泽文在刚转来十八班坐在教室靠近窗的最后一排,总是有人借着接水的理由去教室后面,就为看他一眼,但他在班里不爱说话,久而久之讨论度就慢慢散去了。慢慢地大家都投入到学习中。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许佳宁和陈思云吃完晚饭,陈思云去了厕所,许佳宁便先回了教室,这会儿班上没什么人,坐着发了会儿呆,她起身,拿上水杯走到走廊外接水。 饮水机左上角显示水还在加热中,许佳宁站在饮水机旁等了会儿。 隔壁十九班的数学课代表林佩儿从教室出来,拿着粉色的水杯,扬着高马尾走到了过来,两人因为是同一个数学老师,经常一起去复印室拿数学卷子,久而久之也就相熟了。 她性格开朗,人也漂亮,许佳宁去十九班找她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身边有一堆人,她碰了碰许佳宁的胳膊,“嗨,佳宁吃晚饭了吗?” 许佳宁唇角弯起,“刚吃,你呢?” 这个时候饮水机的水滴了一下,两人都往前走了一步,林佩儿将水杯对准饮水机下面,回:“我也刚吃完。” 林佩儿想起什么,她拧着水杯的盖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渍,“你吃猕猴桃吗?” “不吃。”许佳宁摇头。 林佩儿又问:“你对猕猴桃过敏吗?” 许佳宁还没想到什么原因拒绝,“也不是。” “吃嘛吃嘛,猕猴桃可以补充维生素c,还可以促进消化呢,正好你不是刚吃完饭吗。”林佩儿自然地挽上许佳宁的手,好似今天一定要把猕猴桃送出,“而且猕猴桃是低热量的水果一点不会长胖的。” 林佩儿是有点微胖的,许佳宁总听她说要减肥什么的,总是会研究吃什么不会长胖。许佳宁也不是担心长胖,她本身就不胖,属于那种吃不胖的体质,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听到林佩儿说:“那我去拿昂,你等我一下。” 许佳宁只好在外面等她。 不一会儿林佩儿拿着两个猕猴桃出来,“给你。” 许佳宁拿了其中一个,“谢谢。” “不客气,都拿去吧,我那还有两个呢。” 许佳宁笑了笑,说:“一个就行。” “那好吧,我回班啦。” 两人打完招呼,许佳宁拿着被纸巾包裹的猕猴桃回教室,刚进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看着她,下意识回头。 周栩赫然站在身后,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右手置于胸前,手心面对着她,五指动了两下,他弯唇,“好巧。” 巧、、、吗?许佳宁手里还拿着猕猴桃,疑惑地看着他,“你找庞泽文的吗?” “对。”周栩扯了下唇。 教室没几个人,更没有庞泽文的踪影,许佳宁说:“他不在。” “没事。”周栩像是知道庞泽文不在教室一样,他视线往下看向她手里的猕猴桃。 “你、、、想吃这个?”许佳宁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她珉了下唇,晃了晃手里的猕猴桃。 周栩点头。 许佳宁:额、、、、、、 “我用奶茶和你换。”周栩轻咳了一声,摸了下鼻尖,“行么?” 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杯奶茶,奶茶包装袋上面的logo是陈思云常喝的那家店,有次吃完饭,两人坐在位置上闲聊。陈思云喝了口奶茶说:“男生都不怎么爱喝奶茶,奶茶的受众群体基本上都是女生”。许佳宁问为什么。陈思云说:“男生觉得奶茶太腻了。”许佳宁想了想说:“可以点无糖的啊。”陈思云耸了耸肩笑着说谁知道呢。 许佳宁摇头,把猕猴桃递到他面前,“不用,给你吧。” “那不行。”周栩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接过她递过来的猕猴桃,在手里颠了两下,“谢谢你的猕猴桃。” 许佳宁看着手里的奶茶,忽然笑了下,这怎么有点像原始社会里的以物换物。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节晚自习课间,十八班走廊。 庞泽文背靠在后门的墙上,隔着走廊问:“不是,你们最近都这么闲吗?怎么总来文科班。” “怎么?耽误你学习了?”周栩撩起眼皮,双臂抱在胸前,斜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庞泽文笑。 陈思恒也跟着笑,这三人属他站姿最好了,板正的站着,“沈延这星期都不来学校了?” “大概率是这样。”庞泽文直起身,站了过来。 走廊这会儿有不少人,陈思云从教室后门晃悠出来,喝了口手里的奶茶,伸手拍了下陈思恒,“你们怎么下来了?” “来找你的。”陈思恒回。 “切。”陈思云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在这说半天话也没见你们叫我出来。” 周栩觉得她手里的奶茶眼熟,下巴朝奶茶扬了下,“哪买的?” “你说这个,佳宁给我的,你应该不认识她,”说完,陈思云觉得他应该不认识许佳宁,指了指教室里边,“她叫许佳宁,就是开始第一天你站在我们班门口和你说话那姑娘,喏,第二组第四排靠过道低着头写作业的。” 陈思云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她说是一个好心人送给的,不过送奶茶的人也太走心了,连她不喝奶茶都不知道,她一喝奶茶晚上就睡不着觉。” 透过窗户,周栩看到女生侧着头和同桌说话,她的同桌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起来。 他突然哼笑一声,一个好心人。 毋庸置疑他就是那个走心的好心人。 陈思恒搭腔道:“他们认识。” “什么?”陈思云看向陈思恒,又转而看向周栩,“你和许佳宁认识?” 周栩没回话。 “也不算是认识,寒假在便利店门口见过一面。”陈思恒解答。 陈思云咬着吸管,哦哦了两声。 走廊的人渐渐少了,陈思云和陈思恒在说话,庞泽文撞了下周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那奶茶是不你送的?” 周栩瞥了眼他,“什么我送的?” “装吧你就。”庞泽文懒的跟他拧。 --- 云川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高三是没有周末的只有周六下午放假,但对高一高二假期从来不吝啬,双休,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可以回家。 按照惯例周五最后一节课都是班主任的课,预备铃响了第一遍李科就进了教室,站在讲台边上环顾了一圈,一般这种姿态就是有事情要说,果不其然,“说个事啊,今天晚上学校请心理教授来学校演讲,本来是针对高三的学生的,但学校考虑到你们也即将升高三,校领导决定高二的学生今天晚上也强制参加,地点在行政楼一楼大礼堂。 “不得请假。”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下,底下就躁动起来,好不容易到了星期五放假,突然说要占用放假时间听讲座,大家都抱怨了起来,叫苦连天,放平时大家都会特别开心,但占用放假时间就变味了。 沈方然向一旁的人靠近,小声说:“晚上我要补课呢。” “那你怎么办?”许佳宁问。 “不知道,我晚上和我妈说一下这事,看看能不能请假。”沈方然耸肩摇头。 李科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安静啊,我们开始上课了。” 这个年纪即使嘴上全是抗拒学校的自作主张的安排,但也是只是抱怨几句。 到了晚上心理讲座,大礼堂分了两个区域,前面是高三坐的地方,后面是高二坐的,每个班没有强制要求要和自己班坐在一起,所以大家坐的很乱,沈方然最后没能请到假,早早地被之前的同桌余瑶拉走了。 吃完晚饭,许佳宁和陈思云找了个靠近高三的位置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高三的学生也是强制参加,必须得来,有的手里带着单词本,有的还带上了卷子,倒不像是来听讲座的更像是换了个地方学习的,看着没有什么生气。反观高二这边,大家都特别兴奋,叽叽喳喳的,在座位上和朋友畅聊,时不时的往嘴里送点零食。 大礼堂有前后门,她们离前门要近一些,时不时看到有人进进出出。 “这里这里。”陈思云站起身,对门口的人挥手。 沈延刚进门就看到陈思云在那边挥手,便抬腿往那边走过去。 沈延高一的时候和周栩他们几个一个班,后来文理分科他选了文科,现在在文科实验班十七班。开学那几天他没来学校,这会儿穿着棒球服在一群穿校服的人中特别显眼,顶着一头栗色头发,再加上长的好看,非常惹眼。 “校服都不穿,校门口的老师不拦你啊。”陈思云看了眼他这身衣服,指了指后面的位置,“你们的位置在后面,我哥他们呢?” “拦了我就不来了。” 沈延和她旁边的许佳宁打招呼,两人是因为陈思云认识的,但不熟,算是点头之交。在后排的位置坐下,“你哥和庞泽文在买东西,周栩妈妈单位有演出,他爸出差去了外地,让他演出结束上去给他妈送花去了。” “不是说不让请假吗,你们实验班搞特殊啊。”陈思云匪夷。 “他待会儿就回来。” 几分钟后陈思恒和庞泽文从后门进来了,一袋零食从后面递过来,陈思云往后看了眼接过。 没过多久心理老师走上讲台,大礼堂响起了掌声,许佳宁也跟着鼓掌。 陈思云歪着头,“这个老师是北大的教授,听说是我们学校校长花重金请来的。” 许佳宁看着台上的女教授,她穿着简单的服装,也难以掩盖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头发花白,眼睛巡视了一圈便开始了她的演讲。 刚开始的时候许佳宁听的特别认真,但到了后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室内昏暗的环境的原因,特别困,听到后面眼皮都在打架。 周栩是讲座后半程快结束的时候来的,懒散地靠在大礼堂后门给陈思恒发信息,坐在后排的人注意他,时不时的扭头打量起他来。男生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目光从手机上看向报告厅中间的位置,看到陈思恒抬起手,收起手机快步走过去。 沈延瞥了眼来的人,讲座还有个十五分钟就结束,哼笑了下,“怎么不等结束了再来。” 周栩笑,“结束了你在这?” “我可不在。” 周栩在靠过道的位置坐下,低头调整了下椅子,看了眼正讲的投入的老师,侧头问:“怎么星期五过来?” 陈思恒和庞泽文也看向他。 沈延仰头靠在座椅的靠背上,闭着眼睛,像在睡觉。 “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几人坐在一起特别养眼,正是十七岁的年纪。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几个女生看着几人捂着嘴说话,腼腆又羞涩。 许佳宁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正低着脑袋看手机的人,慵懒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长腿支在地上。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周栩忽然抬起头与她的目光对上,四目相对,她眼神清明,眉眼间带着疏离。 她脑子突然空白了,没想到他会抬头,下一秒她转过头。 周栩摸了摸鼻子,身体坐正,过了几分钟,他拍了下坐在前面的陈思云。 “怎么了?” “换个位置。” 陈思云反问,“你确定?” 周栩点头。 陈思云转头不知道和一旁的人说了什么,他看见许佳宁点头。 两人就这样换了位置。 讲座还在继续,五分钟前许佳宁喝了几口陈思云递过来的酸奶,这会儿才清醒了不少。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呼吸一滞,眼底掠过一抹惊讶。 她往后看了眼,陈思云坐在后面手里玩着不知道谁的手机,旁边坐的是庞泽文。 就在刚刚陈思云和她说要去一下后面,她没在意以为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就继续听着台上的人讲话。听到旁边的动静才扭头看向一侧,男生应该是不久前剪了头发,鬓角很短,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副好看皮囊,这样的一个人坐在旁边换谁都会多看一眼。 他嘴角泛起一丝玩味,“好巧,我们见过。”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栩,栩栩如生的栩,理科一班的。” 许佳宁静静听着,轻声说:“我知道。” 他问:“知道什么?” 许佳宁扭头看一旁的人,觉得这人在明知故问,但还是回了他,“知道你的名字。” 男生失笑,“这都知道啊。” 许佳宁蹙眉,看着他的眼睛,咬着字,“因为你很有名。” “是么?” 许佳宁撇了下嘴,把旁边的隔板打下来,与他隔开距离,决定好好听演讲。 周栩偏头轻咳了下,“老师都讲了些什么?” “不知道。”她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感情。 许佳宁说完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旁边人的声音,思考着自己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冷漠了,即使是普通同学询问告知一下好像也没什么,抿了抿唇扭头看他。 她身体一僵,那人靠在椅子靠背上,手正抵着脑袋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室内灯光昏暗,她直直地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莫名地有些心虚。 他也不说话。 许佳宁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抬手挠了下脸颊,有些犹豫,“老师讲了挺多的,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听到这话周栩才有了反应,身体略微前倾与她靠近,一股淡淡地栀子花的香充斥着他整个鼻腔。 许佳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像是本能地想要也他拉开距离。 眉头微皱。 说话就说话这是干什么。 周栩见她往后退,饶有趣味地说:“北大教授讲的课我要是没听到那岂不是挺亏的,你就挑重点给我讲讲。” “我哪知道什么是重点啊。”语气有些脑。 他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一下,慢条斯理道:“你就挑你觉得是重点的讲讲也行。” 见她没有说话,他执着,“许同学能给我讲讲吗?” 沈延合上眼,浅睡了几分钟,看了眼抬手讲地入神的老师,他揉了下眼睛,原本陈思云坐的位置此时周栩坐那。 沈延撞了下陈思恒,“他俩认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陈思恒说:“寒假的时候吧。” 沈延没再说话。 许佳宁不知道为什么周栩一定要让她给讲,自己和他也不熟,想想觉得给他讲一下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几句话的事,思考了几秒在脑海中组织了语言,把自己听到的东西简单的和他复述了一遍,毫无感情像是为了应付一样。 周栩撩起眼皮,“没了?” “没了。” “刚不是还说讲了挺多的么?”周栩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忽然有点想笑,他勾了勾唇,“许同学别让我吃亏啊。” 许佳宁侧头看着他,表情认真地说:“说实话我也没认真听,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空气中静止了几秒,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假的。 “这样啊。” 他慵懒的靠回椅子的靠背上,许佳宁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笑,肩膀微微颤动,手握拳抵着唇。 有什么好笑。 她别开眼,不再与他说话。 周栩侧头,入眼的是她眉头稍稍拧起,一副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模样。 还挺凶。 好在讲座很快就结束了,陈思云最后几分钟也没有换回来,许佳宁起身越过周栩,在过道等陈思云一起回班拿东西。 “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们。” 陈思云把手里的手机还给旁边的人,伸了下腰,对着几人说了句,便挽着许佳宁往教学楼走。 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从大礼堂出来,夜色渐浓,学校的路灯早已亮起,以往这个时间还没下晚自习。两人拿上书包便出了校门。 第5章 第 5 章 客厅昏暗,许文成和张茹应该已经回房间睡觉了,许佳宁下意识放轻手边的动作,刚把鞋子脱下,卧室的门就开了,紧接着灯也亮了。 张茹披着外套,把卧室的门带上,声音温柔,“回来了。” 许佳宁嗯了声,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拿起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客厅没人,许佳宁湿着头发进了房间,干发帽包裹着湿发,拿起英语单词准备复习一下前几天背的。 门被从外面打开,张茹端着小碗鸡汤走了进来。 “今天晚上去了一趟你外婆那,她让我带了只自己养的母鸡回来,让我屯给你吃补补身体。”张茹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放在桌子上。 许佳宁的外婆刘念一直住在锡镇,没事喜欢在自己院子里养点鸡鸭,种点蔬菜什么的,刘念对她很好,自从上高中以后除了寒暑假,平时许佳宁很少去那里了。 “趁热喝。”张茹催促道。 “好。” “怎么又不吹头发了啊,老这样湿着头发睡觉很容易感冒。”张茹起身去拿吹风机。 许佳宁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洗完头发不喜欢吹干,就简单的拿干发帽包裹着,等差不多要睡觉的时候取下来,也不管头发干了没干就湿着睡下。 张茹拿吹风机进来,要给她吹头发。 “不用了,等下我自己吹。” “不用什么不用,我还不知道你等我出去你就湿着头发睡下了。” 许佳宁坐着,手里端着鸡汤喝,张茹站在她身后边给她吹头发,嘴里叨扰着,“你啊就是年纪小,等你老了留下后遗症,我生你的时候月子没坐好,就落下后遗症,下雨天的时候腰就痛,你老是湿着头发睡觉,以后头痛引起头偏风的。” 吹风机的声音在许佳宁的耳边呼呼作响,也不知道这些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云川市连着下了好几天暴雨,早上来学校许佳宁的裤脚都湿了一半,一整个上午黏答答的贴着小腿特别难受,因为下雨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的饭。 陈思云往嘴里送了一颗花菜,嘴里咀嚼了几下,眉心微蹙,意料之中的难吃,“下下周高三的百日誓师,按照以前我们学校都会请一些毕业了的学长学姐到学校来演讲,不知道这次是哪些学长学姐。” 云川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每年都有众多考上清北的、每年的百日誓师都会请一些优秀毕业生到学校来分享他们的高考心得,那天高一高二也和高三的一样可以到大礼堂一起听。 “我记得去年有个学长长的特别帅,演讲完一下场就被好多人围着要联系方式,我天那个场面我现在都记得,你们有印象吗?”沈方然想起去年的百日誓师,她本来是回家吃饭的,但雨实在是太大了还没走出校门就被劝退了,折回到食堂了,几人正好碰上。 许佳宁没什么印象,便摇头。 陈思云在脑子里回忆了几秒,“记得,但当时那个学长好像谁也没加,说是该分享的都分享完了。” 几人说话间,周围的一些人往后面看去,陈思云好奇地也回头看过去,陈思恒和周栩往这边走过来。 “你们怎么这么晚啊,都没什么菜了。” 陈思恒回:“有点事耽误了。” 许佳宁抬头就看到周栩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经过上次和他短暂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觉得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率先移开了视线。 陈思云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难吃的饭菜,也不知道食堂大叔是怎么做出来的,建议道:“一楼的菜特别难吃,你们去二楼吧。” “许佳宁。” 三个人齐齐看向周栩,许佳宁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嘴角的米饭是要留到明天吃吗?”他抬手指了下自己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我看看,还真是,”陈思云看过去,托着许佳宁的脸看。 许佳宁看向被取下的米饭,还真有,什么时候吃到脸上去的她都没有发现,难怪刚刚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 “周栩还怪幽默的。”陈思云说。 沈方然看了看许佳宁,又看了看周栩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看到周栩在笑。她和周栩不熟,虽然高一那会儿两人在一个班,她那个时候是英语课代表,但和他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她对周栩的印象一直都是话不多,只会和相熟的人说话,总是冷着脸,看着挺不好相处的。 沈方然晃了晃脑袋,应该是她的错觉。 “你和你哥长的还挺像的。”沈方然下巴抵在木制筷子上,想了想两人眼睛很像都是桃花眼,妩媚多情很好看,“特别是眼睛。” 陈思云从小到大听过很多类似于“你和你哥看着一点都不像”的话,倒是很少听到有人说长的像。 虽然她和陈思恒现在都是高二,但两人不是双胞胎,陈思恒比陈思云大一岁,小时候陈母怕女儿小时候在学校被人欺负,就让比她大一岁的哥哥留了级。她也懒地和别人解释,所以大家都以为两人是双胞胎。但沈方然是知道的。 “哈?哪像了?” “我觉得还挺像的。而且你和你哥长的都好看。” 陈思云惊讶的问她,“你说我哥长的好看。” 沈方然嗯了声,点头。 在她看来沈方然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好学生,此时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陈思云笑着问:“那你觉得周栩好看还是我哥好看。” 沈方然思考了几秒认真回答道:“他们两个都好看,而且他们俩不是一个类型的我说不上来。” “那你是喜欢我哥那种类型的还是喜欢周栩那种类型的呢?” 沈方然一秒都没犹豫,脱口而出说:“他们俩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什么跟什么呀说你哥呢,怎么就扯到了我喜欢的类型了。”沈方然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话题早已被陈思云问的变了味儿,原来她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少女神情里闪过一丝羞涩,让人不易察觉。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对许佳宁说:“佳宁,中午把你的数学笔记借我看看,上课的时候走神了没听到。” 许佳宁点头,说好。 看着低下头的人,陈思云也很识趣不再继续追问。 陈思云倒也不是八卦,只是觉得像沈方然这样,成绩好,长的乖乖的,性格开朗,说话温温柔柔的,做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的,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想看看像她这样外表之下会不会有,其他人不知道的一面。只是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但如果不是沈方然自己发现话题的风向发生转变,陈思云也知道适可而止。 这么一看应该是有的。 许佳宁刚认识的时候觉得沈方然文文静静的,不太爱说话,后面慢慢接触之后,发现她是慢热型的。 人也特别有趣,经常会突然冒出一些比较奇特的想法。 两人熟了之后,还是沈方然和许佳宁说的,那次晚自习换位置,李科让宋江坐讲台上去,她以为李科让宋江把桌子和椅子搬到讲台上面去,坐在上面听课,她想那多奇怪啊。 她把这个事情讲给她那个时候的同桌听,她同桌就说不出话,静静的看着她,人怎么能异想天开成这样,她同桌就和她解释是让宋江搬到讲台旁边的位置左右护法坐着,不是搬去讲台上面坐着,后面反应过去她也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了,那天她在座位上笑了好久,前面的人问她笑什么,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同桌亦是。后来她和许佳宁讲这个事情的时候又笑了很久。 她英语拔尖,许佳宁会请教她英语问题,她也毫不吝啬的教。也会把自己觉得学习英语好用的方法告诉许佳宁。 就比如现在,陈思云托着腮,“其实我英语也不是天生就这样的,我小学的时候英语成绩特别差,非常糟糕的那种,然后我妈特别严格就逼着我看英文电影,每天看,背英语单词,每天还要检查。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听不懂,盲听的那种,后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能听出来里面的人一两句对话,再后面就是不看字幕单纯听英文脑子里面自动就能变成中文意思。” 她想了想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妈说我开窍了,但其实不是,我把这些都归集到我日复一日背的单词和每天都不断的看英文电影上。” 许佳宁托着脑袋看沈方然,她似乎在回忆那段时光,像是在感谢那一段难忘的历程。 连着下了两天雨后,终于雨后天晴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中午吃完午饭许佳宁想起数学卷子还没拿,让陈思云先回教室自己去学校复印室拿数学卷子。 复印室和教学楼不在同一栋楼,她走到另一栋楼在复印室找到上面写了文高二十八的数学卷子,旁边就是高二十九班的,顺便帮林佩儿一起拿过去。抱着往教学楼走。一抬头就看到周栩走在前面,他背脊挺拔,身材曲线流畅,看起来并不单薄,偏头和一旁带眼镜的男生说话。 她短暂的思考了几秒,撇了下唇,还是不打招呼了。 毕竟也不熟。 但他好像并不觉得,许佳宁越过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后面的人叫住。 周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佳宁。” 许佳宁愣了一下,他怎么总喜欢这么叫她名字,标准的后鼻音,她转身,脸上带着礼貌疏远的笑,“好巧。” “没看到我?” 许佳宁实话实说,“看到了。” “那怎么不见你和我说话。” 语气像是在埋怨她。 许佳宁眉捷轻颤了两下,手指不自觉的在卷子上摩擦,默了几秒,看着他,“因为我和你又不熟。” 本来就是不熟啊。 站在周栩一旁的男生一脸八卦的样子看着女生走远的背影,勾着周栩的肩,噗的一下笑出声,人家说了你又不高兴了,什么时候见他被人这样对待过啊。 “不是兄弟怎么个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姑娘看着不太愿意搭理你啊。” 周栩淡淡地瞥了眼他,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行行行,我什么也没看到。”男生捂着肚子笑。 到了二楼,许佳宁站在十九班前门。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认识许佳宁,她问:“找我们班数学课代表吗?” “嗯。” “我帮你叫她。”女生热情地说,紧接着她扭头对着第四组靠窗的人喊,“数学课代表有人找。” 林佩儿目光剥开人群看到站在门口的许佳宁,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许佳宁对那个女生说了句谢谢。 看到林佩儿出来,许佳宁把十九班的卷子给她,“这个是你们班的卷子。” 接过卷子,林佩儿脸上自始至终都是挂着笑意,脸颊处的酒窝明显,特别可爱,“这么好,居然帮我拿过来了,正好省的我跑一趟了,谢谢你啦佳宁。” “哦,对了,上次那个猕猴桃你觉得怎么样,我又带了几个,我去给你拿。” 许佳宁拉住她,有点架不住她的热情,她弯唇,“不用了,上次那个我没吃。”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周栩,她珉了下唇,“上次那个我给我朋友吃了。” 林佩儿眨了下眼,“这样啊,没事啊,我再给你拿一个。” 许佳宁再次拒绝,“真不用,我其实挺不喜欢吃猕猴桃的,因为它特别难剥,还沾手。” “哈哈哈其实我这样也觉得,那好吧。” --- 大课间放眼望去,只有三四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其余的都埋着头,奋笔勤书。开学近半个月大家早已进入了学习的状态,周栩和陈思恒来过十八班几次,但不是那么频繁。有次沈延和陈思云站在走廊聊天,许佳宁站在她旁边。 陈思云问:“最近怎么不见我哥和周栩他们下来啊。” 沈延说话间视线往旁边瞥了眼,看向楼下的香樟树,“他们啊,最近特别忙,每天写各种竞赛的卷子,哪有时间来这里转悠啊。” “这么惨。” 云川一中历年来都有很多靠竞赛保送的,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也有专门的培养竞赛生的班级,大部分都是理科实验班的,和文科实验班的。数学老师之前也找过班里的一些人说竞赛的事情,也找了许佳宁问她有没有走竞赛的意愿,但许佳宁心里清楚,她并不是天赋型选手,她的数学成绩能有现在这样,是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的,刷了很多套题才有这样的成绩的。 她不适合走这条路,拒绝了。 第6章 第 6 章 课间,许佳宁在草稿纸上给沈方然讲这周周考的一道选择题,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女生在旁边停了下来,两人都抬头看,是语文课代表林婉卿。 “沈方然,数学老师让你去趟她办公室。” 阮凤霞是高二十八班的数学老师,每天兢兢业业致力于把自己毕生的学识教授给自己的学生,上课的时候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没有一分钟浪费的,经常自己出卷子给她带的两个班的人做,几乎每两天就能看到她出的卷子,每周的周考都会特别认真改,偶尔拖堂,很少在课堂上讲题外话。 沈方然啊了声,站起身有些担心地问:“你知道什么事吗?” “应该是数学周考吧。” 一中每周都有周考,基本上都是上周学的内容,相对来说不难。 “不会吧,我感觉我这次数学周考写的挺好的。”沈方然有些茫然。 许佳宁起身让沈方然出去,安慰道,“你先去吧,也有可能是别的事情。” 许佳宁从桌肚里抽出数学练习册开始写。 没写多久数学老师就背着包走进来了,后面跟着沈方然。底下的人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拿出课本。 沈方然回到座位上,刚要和许佳宁说话,耳边就传来数学老师的声音,她左看看右看看,因为他们每周的座位都会往左平移,不是固定的,最后把视线锁定在第四组第四排,“数学课代表,帮我拿一下麦克风。” 许佳宁闻声起身。 “在高二一班。”阮凤霞一边从包里拿出课本,嘴里一边说着话,“上节课被他们班刘老师借去了,应该在讲台。” 许佳宁点点头,便出了教室。 高二一班在五楼,许佳宁轻轻地喘着气,经过走廊,很多班级已经开始上课,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经过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侧目。 许佳宁抬头看了眼班牌。 高二一班。 旁边还有一排竖着的字。 理科实验班。 “老张的课你要睡觉?等会儿她看到了一准叫你站起来。” 周栩昨天写竞赛卷子没注意时间,抬头一看快三点了,午休的时候也没睡觉,这会儿准备趴着睡几分钟,无论付鹏怎么叫他都无动于衷。 付鹏看了眼他,“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周栩闷声嗯了下。 理科实验班参加竞赛的人占多数,各科老师也知道。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们班语文老师也就是老张她不这样,有次班上有个竞赛生前一晚熬了夜,在她的课上睡觉,她厉声说在语文课上可以做别的作业,但不能睡觉,最后那个竞赛生被同桌叫起来了。 许佳宁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不好意思老师打扰一下,我拿一下阮老师的麦克风。” 女生干净的声音传进教室,原本都低着头这会儿都抬起了头,好奇的往教室外看,付鹏伸着脖子往那个方向看去,奈何女生站在教室门外,根本看不人影。 中年女老师看到讲台上确实有一个麦克风,对女生说“是这个吧,进来拿吧。” 许佳宁走进教室,接过麦克风,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走出了教室。 付鹏看到许佳宁进教室的时候,心想这不是上次那姑娘吗?刚想叫醒周栩,没想到他早就醒了,眼睛正盯着讲台上那姑娘。 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不是还要睡觉的吗? 周栩本来就没睡熟,趴在手臂上,突然听到耳熟的声音,有点像许佳宁,她的声音很独特,和她人一样清清冷冷地,咬字清晰。寻思自己在做梦呢?没想到还真是她,抬头就看到她目不斜视接过麦克风,丝毫不在意教室里的人的打量,许是怕老师等着急,出了教室看到她小跑了起来。 周栩随意抓了下头发,好像有几天没见了。 余光瞥见旁边人的视线,“有事?” 付鹏笑:“不睡觉了?” “睡。” 说完还真趴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又起来,从桌子上抽了张卷子写了起来。 --- 夜晚的气温低,许佳宁感觉到有些凉拢了拢衣领,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她不在意地继续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回到家又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正做着晚饭的张茹看了过来。 “回来啊,怎么感冒还越来越严重了,等几分钟马上吃饭。” 这几天她一直都有些感冒的症状,但不太严重就没在意。 许佳宁答应着,看到玄关出多了双鞋,眼睛往客厅看过去,没人,又往那个房间看,门是开着的。 许书妍回来了。 吃完晚饭,许佳宁抱着衣服准备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遇上正从里面出来的许书妍,两人都愣了一下,许佳宁看了眼她下一秒别开眼,叫了声“姐”,然后与她错开进了浴室。 许书妍站在原地,看了眼被关紧的浴室门,回了房间。 周四早上,刚进教室没多久早读铃声就响起了,许佳宁抽出政治书开始背,没背多久偏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感觉头晕沉沉的,终于坚持到了下课,她拿起杯子在走廊接了一杯热水。 “我妈今天早上做的,特别成功,”陈思云拎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在许佳宁前面空座位坐下,从里面拿出两个还热乎的蛋挞放在她面前。沈方然不在,陈思云问许佳宁要了张纸巾,又拿出来两个放在沈方然桌子上底下垫着刚刚那张纸巾。 此时教室里人不算多,大多数都去了吃早餐,还有少部分趴在桌子上补觉,两人轻声轻语地说着话。 蛋挞看起来品相很好,许佳宁拿起一个吃了起来,甜甜的,声音闷闷地说:“好吃。” 陈思云嘴里嚼着蛋挞,碎渣掉下来她用手接着,“是吧,我也觉得,你感冒了?鼻音这么重。” 许佳宁点头,从桌肚里抽出两张纸巾,递了一张给陈思云,“可能昨天着凉了,现在我觉得头晕晕的。” 陈思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你要不要和李老师请个假啊。” “现在还能坚持。”许佳宁用纸巾擦了擦嘴,看了眼杯子里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现在是喝不了。 “不吃了?” 许佳宁摇头,蛋挞确实挺好吃的,可能是她感冒的原因,没什么胃口。 春季感冒多发的季节,班上已经有很多人中招了,许佳宁也不例外,刚开始那天她只觉得头有点晕,到了晚自习整个人都特别难受,觉得脑袋又晕又沉,脸还发烫的厉害,和李科说了声便提早回了家。 回到家果不其然39度多,张茹在家,吓了一跳。许佳宁吞了半片退烧药就被她带去医院打点滴,折腾到晚上十点多。隔天早上,张茹让许佳宁量了次体温,38度5,退是退了但又没完全退,许佳宁觉得脑袋晕沉沉的难受的厉害,便请了一天假。 张茹要上班,叮嘱了她几句便出来门。 点滴要打三天,下午五点许佳宁打了车去医院,因为晕车再加上感冒的缘故,被车里皮革味冲击,胃里翻江倒海一样,强忍着没在车上吐出来,一下车就蹲在路边吐了出来,一整天吃的那点东西都被吐了出来。 在医院附近买了水,简单地漱了下口。 连着打了两个小时的点滴。 病房内,周栩靠在门上,没进去。周依也就是他的小姑姑半躺在床上,几人正围着昨天刚生下的婴儿看。 “这孩子和阿栩有点像。” “鼻子,眼睛还真挺像的。” 周依笑说:“鼻子像,眼睛倒不像,阿栩眼睛好看,琥珀色浅瞳。” “他那眼瞳不好,太阳大点了就跟瞎了一样。”说话的女人坐在床边,看起来很年轻,体态很好。没有一点对自己儿子的吹捧的意思。 这样说自己的亲儿子也是头一个了,周栩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收起手机,对着里面的长辈说了声,便出了病房。 医院长廊,许佳宁输完液去了趟张茹值班的地方和她说了声,便拎着药走,许是药效发作了,没那么难受了,有点想睡觉。 她没注意到前面站着的人。 “许佳宁。” 许佳宁听到声音啊了声,抬头看说话的人。 她的声音软软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他,没了以往说话的那劲劲的摸样,周栩心像是被挠了一下,“生病了?” 许佳宁脑子此时空空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木讷地点头。 “刚刚打完点滴?”看到她手背上的输液贴。 许佳宁机械点头。 “现在准备回家?” 许佳宁又点头过了几秒又摇头,有点晕了,也不说话。 周栩看她点头又摇头的样子有点可爱,唇角勾起,注意到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他蹙眉,“一起走吧。” 出了医院,凉风吹在许佳宁的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 “天府街?” 周栩记得她家在天府街那边,离这有一段距离,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一只带着输液贴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低头看她。 许佳宁偏头轻咳了声,“我晕车,会吐。” 周栩说:“那走回去?” 天已经全黑,一排排路灯把城市照亮,许是感冒的缘故,许佳宁一路上都没主动说话,没太在意旁边的人,也没去问周栩为什么在医院。一路上周栩问什么就答什么,特别好说话,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 周栩停了下来,“吃晚饭了吗?” 许佳宁摇头,“不是很饿。” “我饿了,你能带我去吃个晚饭么?”周栩看了一圈,他没来过这边,看着周围有些陌生。 他盯着她,唇角渐渐弯了起来,察觉到两人身高差,便俯身,“行么?” 两人距离有点近,借着路灯的光线,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额前的发梢被风轻轻吹起,琥珀色的眼瞳很好看,眼里含着笑,薄唇,嘴角的笑意显得他不是那么正经。 许佳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脸颊热得厉害,下意识往后退。她捂着嘴,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我感冒了,你离我远点。” 她眨了眨眼睛,“你要吃什么?” “你定。”他直起身。 两人走在街道上,许佳宁走在前面。周栩跟在她后面,看到她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扶了下额头,许佳宁看着前面的路。 怎么记得就是在这里的,为什么没看到呢。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一家七里香混沌店,她常去的店。 她回头看了眼周栩,然后走进店里。 这家混沌店装修简单,看起来开了很多年,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混沌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店里顾客人还不少,看起来生意很不错。周栩问她的时候还没什么食欲,这会儿闻到熟悉的混沌香味,突然觉得很饿。 许佳宁来到一张空桌子坐下,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在上面,她珉了珉唇,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现在饿了。” 周栩眼眸微闪,扬唇,在她对面坐下。 老板娘过来了,这家店许佳宁经常来,老板娘对她也眼熟了,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男生笑着问:“小姑娘带朋友过来呀,还是要皮蛋鲜肉混沌?帅哥呢?” 许佳宁看向周栩。 “和她一样。” “两份皮蛋鲜肉混沌。” 许佳宁抽了张纸巾低头擦着桌子上的水渍,摸样认真,他盯着看了会儿,“经常来这?” 她点头,侧头轻轻的咳嗽了两下,“因为很好吃。” “是么,那待会儿我要好好尝尝。” 没一会儿混沌店里老板娘招呼完隔壁桌的客人,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混沌到两人桌前,许佳宁轻声道谢。 周栩看着她撸起袖子露出小节手腕,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她的脸白里透红,长发被随意的绑在脑后,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这么饿?中午没吃饭?” 许佳宁点头。 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中午吃的那点东西都被吐了出来,现在胃里面什么都没有,他问她的时候倒没觉得饿了,现在觉得特别饿。 刚出锅的混沌太烫了,她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送进嘴里,把嘴里的嚼完,许是药效起作用了身体不那么难受了,额头上出了些汗,她用手勾了下脸颊边的碎发,咽下嘴里的混沌,像与朋友一样和周栩说着今天的都干了些什么,“今天一直在睡觉,下午两点才醒的,没有什么胃口,起来就吃了一点面包,这是今天的第一顿。” 周栩吃了晚饭,这会儿不太饿,垂眼听她说话。 第7章 第 7 章 许佳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捏了捏勺子,问他:“不好吃吗?” “挺好吃的。”周栩摇头。 许佳宁不再管他,自顾自的继续吃剩下的混沌,过了一会儿,听到他说:“我出去一趟,等我一下。” 许佳宁不知道他要干嘛,看他起身长腿一跨朝门外走去。 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也没见他回来,看了眼他的那碗混沌还剩了一些。她突然想起药还没吃,从袋子里扣出一片胶囊,又把药放进去。 回家再吃吧。 她起身去付钱,很快她又折回来了。 周栩已经付过了。 许佳宁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把钱给他。没多久周栩从外面回来,一进来看到许佳宁耳边放着手机在打电话,看到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电话是许文成打来的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你…”许佳宁挂了电话看到他从外面拎进来的小蛋糕。 “吃吧。” 周栩把蛋糕推到她面前。 本想拒绝,可能是退烧了的缘故,这会儿食欲有点好。 许佳宁吃到一半,舔了下唇,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蛋糕还有一半是干净的,她问:“你要吃吗?” 他瑶头。 指了下她手背上的输液贴,抽了张纸巾给她,问她明天要不要去医院。 许佳宁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明天最后一天。” 突然许佳宁停了下来,眼睛眨了眨,睫羽小幅度扇动了两下,她叫他的名字,“周栩。” 印象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我能加你微信吗?” 他低头倪她,少女眼梢微微翘起,一双干净的眼眸,总是会若有若无地带着疏离感。 男生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 “可以。” 出了混沌店,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言,许佳宁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没和男生单独待在一起过,再加上她确实和他不熟,这会儿有些局促,寻思着要不要找个话题呢。 良久,周栩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叫她的名字。 “许佳宁。” 许佳宁嗯了声,这人好像总喜欢连名带姓一起叫她的名字,突然被他这么一叫,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他停下了脚步,嘴里慢悠悠地说着,一字一句,“一起吃了饭,还加了微信,” 许佳宁的眼捷也跟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颤动。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睛盯着她,“所以,我们现在熟吗?” 他是在说上次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提,许佳宁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上次也不是故意说和他不熟的,没想到他记这么久。 一直以来许佳宁都把他当作朋友的朋友,但也觉得没有到在路上遇到可以单独打招呼的地步,说实话她觉得挺尴尬的,她也不是那种好交朋友的人。高一的时候无意的时候听班里的女生说过,说她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相处,总是会无意中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她对任何关系都挺无所谓的,也不强求,也不会去主动。 她把这些归结到她的性格上,性格不好。 许佳宁其实并不内向,她只是不愿意去主动交朋友,所以可能让人觉得她不好相处。 她珉了下唇,身体面对着周栩,眼睛却没有看向他,垂着眼眸,“我上次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只是之前我们确实也不熟啊,我觉得和不熟的人打招呼的话,” 许佳宁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周栩,又垂下眼,“就是还挺尴尬的。” 周栩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眼前的姑娘到他下巴那,穿着白色棉服,手臂垂在身侧,两手缩在袖子里面,小小的,像企鹅似的。 他眯着眼,笑了下,“这样啊。” 许佳宁点头,以为他和自己有共鸣,抬头看他。 “那什么时候才不会觉得尴尬?” “可能一个月后?”许佳宁试探性说了个时间。 周栩稍稍皱眉,“这么久啊。” 许佳宁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轻声说:“对这么久,我很慢热的。” “行。” 许佳宁拧着眉:“?” 什么行不行的? “一个月还行,我等着。” --- 晚上九点,周栩终于知道许佳宁为什么会主动加他微信了。 Ning:今天谢谢送我回家,这个是蛋糕和混沌的钱。 冷风吹动着窗帘,房间里很安静,角落里放着一把吉他。周栩低头看许佳宁发的信息,发梢上的水滴在手机屏幕上,他被气笑了,真够客气的,修长的手指快速敲了几个字,下一秒手机被啪的丢在床上。 ZX:明天什么时候去医院打点滴? “阿栩。” 黄女士敷着面膜,手持平板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房间里没人应,她又敲了两下。 “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 男生原本还滴水的发梢这会儿已经干了,蓬松地垂在额前,吹完发梢有些凌乱,修长的手握着门把手,看向门前的女人。 “我这有两张话剧票,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因为敷了面膜的原因,女人嘴巴小幅度张着说话,说完才想起问周栩有没有时间,“你明天没什么事情吧?” “不行,我明天有事。” 依照往常周栩肯定陪黄女士去,但明天不行。 黄女士嫌敷着面膜说话碍事,抬手揭了下来,“你有什么事?” “我明天真有事。”周栩懒懒地靠着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往手机的方向看了眼,随便扯了理由,“约了沈延他们打篮球,都约好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你让我爸陪你去吧。” “你爸这不是没有时间嘛。”黄女士斜了眼沙发坐着的男人,正垂着头看着什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显然能看出来他在家里的地位。 黄女士见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靠不住,踩着棉质拖鞋,目不斜视往楼上走,“我叫你菲菲阿姨去好了。” 沙发上的男人起身,走到周栩面前,一父一子相貌相似,即使是岁月的摧残也难以抹去男人的英气,两人身高看起来差不多高。 男人冷哼了声,“你去不了就去不了,你扯上我干嘛,待会儿你妈生气了,受苦的是我。” 周栩弯唇笑,轻拍了下男人的肩,安慰道:“您受苦了,年纪大吃点苦不碍事。” 男人甩开他的手,转身上楼,哄老婆去了。 周栩父亲周凯与母亲黄韵竹相识是在大学,那个年代的爱情纯粹。朋友拉着周凯去看表演,正巧看到黄韵竹在台上跳舞,那是周凯第一次见黄韵竹,对她一见钟情。周凯相貌出众,年轻的时候特别混,他开始疯狂追求黄韵竹,二十出头的男孩心比天高,认定的人就是一辈子,在教条下成长的女孩慢慢地喜欢上桀骜不驯的男孩。 但两人的情感道路坎坷,黄韵竹的父母是书香世家,而周凯家里是做生意的,两家谁也看不上谁,都讲究门当户对,最后黄韵竹的父母松口了,但周凯父亲态度坚决,结果就是周凯和家里断了联系,从北城来到了云川,周凯靠着自己的能力在税务局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黄韵竹在自己的舞蹈事业闪闪发光。 直到现在周凯和周栩的爷爷关系仍然僵着。 --- 周栩捞起床上的手机,揉了把发梢。 Ning:和今天一样,下午五点。 Ning:你快点把钱收一下吧。 周栩看着手机上面的信息,轻笑了下。 ZX:这样多没诚意,我明天也要去一趟医院。 ZX:不然你请我吃饭? 许佳宁许是有事,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回他。 洗完澡已经快十点。张茹已经回家了,这会儿在厨房煮东西。许文成穿着睡衣和她说话。许佳宁思考了几秒拿起吹风机。 她其实也不喜欢湿着头发睡觉,湿答答的,但每次打开吹风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让她感觉极度没有安全感,甚至说是有点害怕,总感觉开吹风机的时候,会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关掉的时候声音又消失了。 吹完头发,许文成和张茹已经回房间了,桌子是张茹盛出来的冰糖炖梨子汤,许佳宁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汤,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好像只有许书妍不在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才会分到她身上,才会关心她。 许佳宁低头喝了口,甜甜的梨子汤顺着口腔滚入胃里,暖暖的很好喝。 发烧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 喝完冰糖炖梨子汤,许佳宁仰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许是白天睡觉太久了,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往被子上摸了摸,打开刚刚摸到的手机,这才看到周栩发的信息。 他明天也要去医院?难道也生病了? Ning:你去医院干嘛?你也生病了? 那边秒回。 ZX:不是。 ZX:去看我小表妹,昨天刚出生。 许佳宁想了想,既然周栩不接她的钱,她也不喜欢欠着别人,请他吃饭也不是不可以。 Ning:好,明天请你吃饭。 隔天下午,许佳宁坐在医院输液区,捏着手机,低头看向正输着液的左手,旁边坐着张茹,今天她不上班休息。 许佳宁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叫了声妈。 “妈。” 张茹扭头看过来,“怎么啦?” “我有点渴了。” 张茹起身,“我去休息室打杯热水过来,看着点上面,还剩了点,快流完了叫一下你小慧阿姨,她就在那边。” 许佳宁点头,看着张茹出了输液区进了休息室。 她连忙拿出手机,就刚刚她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猜应该是周栩发的,点开微信,果然是周栩发的信息。 周栩:你在输液的地方? 周栩:我去找你。 许佳宁单手快速打了一行字,点了发送。 Ning: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下次请你吃饭行吗? 周栩看到了许佳宁一个人坐在输液区,刚想抬腿往里走,她的信息就过来了,他还在纳闷怎么就要下次请了。 旁边一个女人端着杯热水从他身边走过,最后停在了许佳宁的面前,她低头喝了口端过来的热水,应该是很烫,又看到她握在手里。 女人抬头看了眼所剩无几的药水,取下药瓶又换上另一瓶,做完这些女人在许佳宁旁边坐下,周栩这才看到女人的正脸,摸样和许佳宁有点相似。 那应该是她妈妈。 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他看到许佳宁点头。 她很乖,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放在座椅上的手机响了下,许佳宁看了眼张茹,她正在看手机没注意到这边。许佳宁放下热水,伸手去拿手机。 周栩:行,那就下次。 第8章 第 8 章 三月,百日誓师如期而至,一中每年都很重视这天,学校被重新装扮,拉了很与高考有关的横幅,高考的氛围也愈发浓起来,红地毯铺了一路。 尽管百日誓师的主角是高三的,这个重大的时刻高一高二的全体学生也要参与。上午的活动是全体高三的学生沿着红毯,在一个上面写着鲤鱼跃龙门的红色拱门下穿过。红毯两侧站着高一高二的,手里拿着高考必胜的旗子,在空中摇摆为他们加油。 很快,上午的仪式终于结束。 各班队伍解散,许佳宁和陈思云、沈方然往学校超市的方向走,三人走了一路也说了一路的话。 人群里都是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陈思云看了眼前面一男一女,有点眼熟,想起来是同班同学,“看前面两人。” 沈方然看了眼前面两人,又看了眼她,“怎么啦。” “他俩是一对。” 沈方然惊讶的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看陈思云又看看前面的人,好奇问她,声音很小,“你怎么知道的。” 陈思云回:“很明显啊,一看就看出来了。” 沈方然心想哪明显了,他俩在班上根本就没什么接触,虽然现在走在一起吧,但一没牵手二没任何亲密接触,完全就看不出来什么。 陈思云说:“有几次下晚自习,我看他俩一起牵手了。” 沈方然和许佳宁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根本没有关注过这个事情。 三人从学校超市出来,碰上陈思恒和周栩。 “你们脸上贴的是什么。”陈思恒笑问几人,伸手就把陈思云脸上的贴纸给撕了下来,“贴这个干嘛?” 百日誓师开始前,杨思甜也就是高二十八班的班长,问有没有要贴红色爱心贴纸,说是贴上很有百日誓师的氛围,有的班也买了,也不强求大家,陈思云从她那里领了贴纸就给许佳宁和沈方然分了,两人觉得贴上也没什么,便贴在脸上。 贴纸粘性很好,发觉脸上有些刺痛,陈思云扬手重重拍了下他的手,“陈思恒你干嘛,很痛啊。” “一路走过来就看到你们脸上贴这个,怪傻的。” 许佳宁早就忘了脸上贴了贴纸的事,抬头看到周栩正看着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贴纸,心想很奇怪吗?再抬头发现周栩还在看,嘴角带着笑,不由的红了耳根,算了奇怪就奇怪吧,反正都贴了一路了。 被陈思恒这么一说,好像一路走过来确实没有人像她们几个一样贴在脸上。 陈思云白了眼陈思恒,“你懂什么,这叫气氛。” 几人背道而驰。 陈思恒关上冰柜,“你不觉得她们脸上贴的那个看着傻傻的吗?看我妹那反应像是贴了一上午,她们难道没有发现路上的人盯着她们看。” 周栩脑海里浮现许佳宁脸上贴的爱心贴纸,有点可爱。 嘴角不由的扬起,“还好。” 陈思恒匪夷,朝他看了眼,“你居然觉得还好。” “一起付。” 回班的路上,许佳宁也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还真在她们脸上的贴纸上打量起来,默默地撕下脸上的贴纸,攥在手里。 “不是我哥提醒,还真没发现贴在脸上这么傻。”陈思云侧头看到许佳宁的动作,笑出了声,抬手把沈方然脸上的贴纸撕下来,“你怎么还贴呢,没看到刚刚过去的几个人往我们脸上看呢。” 沈方然摸了摸贴纸贴的地方,“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谁知道就我们三个贴了。” 许佳宁珉唇道,“我们刚刚还贴了一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呲一下笑出声。 --- 下午是优秀毕业生分享会,李科让大家打了铃直接去大礼堂。 学校领导还没来,底下一片哗然,闹哄哄的。 每个班都有固定的位置,班长杨思甜正站着数班里的人有没有到齐,数了两遍都少了两个人,她问:“少了两个人,你们又谁看到庞泽文和胡明远。” 有个男生回:“上厕所去了。” 过了几分钟,看见两人进来,班长这才安心坐下。 没多久,校领导西装革履从前门进来入座,原本嘈杂的大礼堂瞬间鸦雀无声,方向一致地看向后入座的几个学长学姐,几人从容地和校领导交谈,看着他们的摸样好像突然对大学有了实感。 主持人在讲台上念完开场白,掌声响起,接下来就是优秀毕业生的发言。许书研是第三个上场的,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散在脑后,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如画。 她腰背挺直,目视台下,莞尔一笑。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许书研,在读于北京大学,是一名大三学生。” 底下一片哗然。 “前两年都有收到母校的邀请,但因学业繁忙未能与大家见面,感谢母校还能记得我,很荣幸母校能再次邀请来此分享我的经验,也非常开心与各位学弟学妹们见面。” “回首三年前,往事历历在目,作为一名理科生,焦虑、内耗、崩溃、常常伴随着我整个高三生活。我总以为我不会轻易掉眼泪,但一次次的低谷让我身体和心理早已难以忍受。即使是这样我也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勇敢的人,擦干眼泪重新拿起笔。在这样一段特殊的日子里,快乐是不能常有的,未来的路不可能是坦途、、、、、、” 许佳宁是昨晚从张茹口中得知许书研会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 台上许书研,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从容和自信。即使她头顶上没有聚焦的聚光灯,她身上也在发光发亮。 许书研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 “大学是一个很美好的词,那里有诗和远方,是我们梦想起航的地方,有人说它好,也有人说它不好,但到底好还是不好,我们都应该亲自去看看。” “纵横千里独行客,何惧前路雨萧萧。” “高考将至,静候各位佳音。” 演讲结束,很多人围着几个学长学姐问东问西。陈思云起身,伸了下腰,见许佳宁没有动静,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后知后觉从讲座开始她就闷闷的,叫她的名字没有反应,又拍拍她。 许佳宁这才抬头,“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你怎么了,刚刚叫了你几次都没反应。” 许佳宁摇头说没事,揉了揉眼睛,看到不少人已经离场了,“我们走吧。” 大礼堂外,荣誉墙上贴着历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不少人围在那里看,有几个是和她们一个班的同学。 离上晚自习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决定晚点再去吃晚饭。 陈思云拉着许佳宁停下来一起看。 许书研的照片也挂在上面,照片上是她青涩的脸,和刚刚台上的人有些偏差但不大。 许佳宁站在外围等陈思云,突然有个人拍了下她。 是许书研。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许佳宁楞了两秒,摇头,“不了,等会儿还有晚自习。” 两人都没再说话,这个时候一个男生从大礼堂出来,叫许书研名字。 听到声音,围在那边看的人回头。 男生也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回头看了眼许佳宁,问许书研,“和谁说话呢。” “我妹妹。” 男生又回头看了眼许佳宁,而后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两人说话声不大不小,围在那里看荣誉墙的都听到了。宋江惊讶地走近,他问:“许书研是你姐姐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许佳宁从没和其他人说过和许书研的关系,别说班里的同学,就连陈思云她都没有说过,她撇了撇唇,拧着眉,“你也没有问过我。” “这怎么问,话说你和你姐姐长的怎么一点都不像。而且你姐姐那么厉害,还是理科实验班的尖子生,又考上北大。你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换谁都不会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 许佳宁静静地看着围着圈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看着她,突然她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吵。 陈思云闻声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宋江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也没在实验班吗?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啊。” 同班的同学也觉得他说的有些过分,有一个女生说:“对啊,宋江你怎么能那样说话。”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宋江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连忙解释。 陈思云气愤地瞪他,“平时看你情商倒是挺高的,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怎么跟没脑子的人说出来的一样。” 宋江仍然在为自己辩解,“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道歉。” 几人回头,许佳宁也看过去。 周栩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眼睛凝视着宋江。 静默了几秒。 “没听清楚么?”周栩突然唇角露出一抹笑,但眼神冰冷,他慢悠悠地走近,“没有人告诉过你,说错了话是要道歉吗?” 两人站在一起,周栩比他还高出半个头。 宋江知道是自己理亏,垂着脑袋对许佳宁说:“对不起许佳宁,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许佳宁不想把关系搞的太僵,毕竟还要在一个班相处一年,她珉了珉唇,“没关系。” 周栩看着面前的人,有点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垂着脑袋。 他蹙眉,叫她的名字。 “许佳宁。” 她抬眸,怔怔地看向他。 “楞着干嘛,走了。” 陈思云一脸懵,站在原地,最后被沈延叫走了。 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话,只有陈思云在说,气愤地为许佳宁打抱不平。突然许佳宁停下脚步,脸上挤出一抹淡笑,“你们去吃饭吧,我不太饿。先回教室了。” “我和你一起。”陈思云作势和她一起回教室。 许佳宁弯了下唇,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用了,我没事。” 说完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不行,我还是要过去。”陈思云看着许佳宁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劲,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沈延拉住,她看向沈延,“你干嘛?” “你别去了。” 沈延松开她,头往周栩的方向抬了下,“喏,有人去了。” 夜幕垂下,大地笼罩在一片深邃的冷寂中,傍晚的风冰冷刺骨。许佳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寒意瞬间刺入肺腑,却让人十分清醒。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许佳宁回头。 是周栩。 他眸色愈发幽深,目光直直地盯着着她。手心很热,紧紧包裹着她的手腕。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攥紧,越是挣扎越是抽不开。 许佳宁拧着眉,低声道:“周栩你放开我呀。” “你是要哭了么?”他轻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手心还能感受到她手腕上留存的温热。 许佳宁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揉了揉手腕,虽然被宋江那么一说心里确实有些难过,但她也不至于这么脆弱,顿时哑然,“谁说我要哭了?” 周栩看了眼她乌黑的长睫,视线向下,落在她那双清冷的眼眸。 短暂的沉默过后,眸底流露着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佳宁听到他说:“我以为你又要哭了。” 许佳宁想为什么是又,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听那人胡说八道,知道么?”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宋江的话环绕在她的脑海里,其实他说的也是事实。 她撇了下唇,点头,抬头看他,“刚刚谢谢你。” “你去吃饭吧,我真的没事,我先回班了。”许佳宁看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并不清白,总觉得怪怪的,加上他又过来和她说这些话,难免让人多想。 她眉头轻轻一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很难说清,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逃离这里的念头,当然她也这么做了。 --- 饭店里几人正说着刚刚那件事情,庞泽文垂着头给周栩发位置,没一会儿周栩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男生是你们班的?”陈思恒听他们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大概也了解了一些。 陈思云点头,想了想说:“他平时上课的时候说话还挺幽默的,经常逗笑班上的人。庞泽文也知道。” “我对那人没印象。”庞泽文回了句。 陈思云白了眼他。 “这叫什么幽默,口无遮拦。”陈思恒嗤笑。 沈延是那件事情的目击者,手指轻敲桌子,盯着某处一动不动,“那人和许佳宁之前有过节?” “在我印象里是没有。”陈思云思考了几秒。 陈思云抬头看了眼刚进来的人,接着说:“许佳宁这个人吧,很慢热,只有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才会上心,但是吧,她对任何人都不会主动去了解即使感兴趣,她对什么都淡淡的,和别人有过节根本不存在的事。” 陈思云说话间瞄了眼周栩,后者神情淡淡的一言不发。 第9章 第 9 章 许佳宁回到自己座位,长吸了口气,班上只有寥寥几个人正低头写作业。进教室前她还有点担心班上的人会围在一起议论她,看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其实并没有因为宋江说的话难过,毕竟他说的也都是事实。许书研是高岭之花,而她是尘埃里的平庸之辈,许佳宁自知和许书研不能比。 许佳宁害怕的是初三那件事重演,她不确定如果再有一次自己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想到这里许佳宁头痛的厉害,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嬉戏打闹声四起,许佳宁看了眼大家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件事情而引起讨论,也没有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就在她收回目光之际,一瓶饮料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许佳宁抬头。 是当时为她说话的那个女生,叫张婷婷。 许佳宁知道她,政治课代表,但没有说过话。 张婷婷在前面的空位置坐下,含笑说:“你没哭啊。” 许佳宁疑惑地看向她。 张婷婷指了指站在走廊那边,背对着她们的人,“宋江以为你趴在这里哭呢。” 许佳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人是宋江,此时忐忑地往她们这个看了过来,注意到许佳宁的目光,尴尬朝她笑了笑。 “这个是宋江给你的,说是赔礼道歉,他自己不好意思给你,让我过来给你,他说他晚上说的都是没有过脑子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真诚的和你道歉。” 许佳宁其实没想到宋江会再次道歉的,内心说不出什么感受。也许是初三的遭遇让她觉得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所有人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议论她,诟病她。 她压抑着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拿起桌子上的那瓶饮料塞给她,“我接受他的道歉,这个就不用了,你帮我还给他吧。” “你还是收下吧,我怕他不相信你原谅他了。”张婷婷俏皮的笑,前面座位上的人来了,她起身要走。 “谢谢你。”许佳宁回头叫住她。 谢谢你,当时为我说话。 陈思云拎着皮蛋瘦肉粥走了过来,坐在了沈方然的位置上,拿起桌子的饮料看,刚刚那一幕她刚好看到,“张婷婷为什么给你送饮料?” “宋江托她拿过来的,说是赔礼。” 陈思云轻笑了一下,“那还不错。” 许佳宁珉了珉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思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许书研是我姐姐,只是我觉得、、、” 陈思云打断她的话,“你和我道哪门子歉,说或者不说都是你的权利,我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什么损失,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的,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也应该容许彼此的**和不想说的秘密,懂么?” 许佳宁弯起好看的眼眸,看着陈思云,第一次听她这么正经地说这么长的话。 “你还笑的出来。”陈思云手心触上她的脸颊,像流氓似得轻轻地拍了两下,无奈道:“饿了吧,这是周栩让我给你带的皮蛋瘦肉粥。” 许佳宁收了收嘴角的笑意,粥的温热触及她的手背。 陈思云顿了顿,“佳宁,我问你一个事情。” “恩、、、”许佳宁看着她。 “你之前真的不认识周栩吗?心理演讲那天他和我换位置,我看他和你挺熟的。”她想起在大礼堂周栩和换位置的事。 许佳宁连忙摇头,“不熟,我和他一点都不熟的,我们之前也不认识,他那个时候是在问我讲座老师讲了什么。” “这样啊。” 陈思云看着桌子上的皮蛋瘦肉粥,犹豫了几秒,“周栩人还是很好的,属于外冷内热型的,高一的时候好像还挺多人喜欢他的,但我从来没看到他主动去招惹哪个女生,他对所有人都很有方寸、、、” “恩、、、”许佳宁垂眸同样看着桌子上的皮蛋瘦肉粥。 静默了几秒,铺垫了这么多陈思云终于要把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他对你挺不一样的。” “他应该是、、、” 许佳宁眼捷轻颤,忽然站了起来,拿上桌子上被热议的皮蛋瘦肉粥,打断了陈思云接下来的话,“思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点饿了,我先去吃饭了。” “我还没说完呢。”陈思云看着走出教室的背影,叹了口气。 ---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和往常一样是语文课,李科站在讲台边上,插着腰环视着底下的人,底下一片寂静。 “通知一个事情啊,下周四周五月考,这是你们高二下学期第一次月考,这次卷子是综合性的,难度不大,大家周末好好复习,特别是文综这次三门是合卷考的、、、” 底下一片哀怨声,七嘴八舌的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了,闹哄哄的。 “怎么就要月考啊,我感觉才开学没多久。” “我本来还想这这周我要好好睡一觉,这下好了又没得睡。” “、、、” “安静安静,一个月考你们就抱怨起了,你们是不知道高三现在的日子,一天一小考,两天一大考,不是周考就是月考,联考,模拟考,就连晚自习有时都在考试,珍惜你们现在的日子吧,时间过的很快的以后你们上了大学一定会怀念这样充实的高中生活的,加油吧孩子们、、、” 李科苦口婆心的讲了一堆,终于停了下来,仰头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翻了翻手里很厚的书,“好了好了,我们今天讲一下、、、” 月考前一天晚上,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开始布置考场,每个考场只需要三十张桌子,有些桌子是用不上的,其中也包括许佳宁的桌子,不用的桌子搬到教室外面的走廊,此时正蹲着身子整理东西,教室里的人搬桌子的搬桌子,布置考场的布置考场,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 不知是谁在后面撞了一下许佳宁,她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原本是蹲着的,现在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 许佳宁还没来的及反应,头顶响起男生好听的声音,话里却带着戏谑的语气,“几天没见,也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吧。” 她看向说话的人,周栩手撑在膝上,弯着腰,眉眼间带着笑意看着她。 这人怎么总是突然出现。 许佳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姿势有些窘,半跪在地上。 下一秒他抓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等到许佳宁起身,周栩才松开手。 一个外班的女生从后面走过来,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同学,我刚刚没看到你蹲在那,你没事吧。” “没事。”许佳宁摇头。 女生走后,许佳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周栩说了声谢谢。 有人在喊他名字,但他没应。 许佳宁抬头看他,听到他说:“考试加油。” --- 隔天上午第一场考的语文,下午考的数学,许佳宁对这两门还算是得心应手,监考老师收完卷子,许佳宁坐在位置上整理东西,和她同班的余瑶拿着数学卷子过来。 “数学课代表,你选择题第十二题你选的什么啊” 许佳宁停下收拾桌上的动作,翻出卷子,“我选的是C” 余瑶懊恼道:“我改成B了,本来是我蒙C的,我不会那题。” 和她们一个班的女生听到她们说的话,拿着数学卷子也朝许佳宁走了过来,“数学课代表,我可以和你对一下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吗?” “可以。” 许佳宁把卷子递给过去,“我的答案也不一定是对的。” “没事,我相信你。” 余瑶也跟着对了起来。 许佳宁的数学成绩是十八班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高二上学期每次月考她的数学成绩没下过一百三,数学老师阮老师每次考完试脸上笑开了花,拿着她的卷子在班上夸上一遍。 “这个填空题的最后一题你是怎么算的啊,我的答案和你的不一样。” 许佳宁低头看题目,长发松松的垂在脑后,神情认真,“你是不是忘了乘二?” 女生恍然大悟,“天呐,我忘了,流泪了我好不容易会写最后一道填空题,浪费我十分钟。” 第二天上午考的是文综,因为是三科综合一起的题目量大,再加上还没有适应,许佳宁写的有些费劲,考试结束前一秒才放下笔,交完卷子心里觉得特别没底。下午最后一门英语也很快结束了,考完试所有人回到教室,把桌子复原,教室里拖桌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班长杨思甜站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大声说:“大家等一下,换一下位置每组都往下一组平移,李老师说以后月考完微调一下座位,都不会大范围地换座位了。” 接下了又是一阵阵拖桌子的声音。 周末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已经是三月中旬,云川的气温慢慢回升,整个学校都被碧绿色包围着,许佳宁原本是第四组的现在换到第一组靠走廊的位置。 周一所有老师都在讲月考卷子,一中改卷子的效率是非常快的,成绩是在第一节晚自习出来的,班长从办公室拿了三张成绩单,成绩单在班里传阅着,很快就到了许佳宁手里,年级排名和上学期末差不多没怎么变,醒目的是她的英语成绩。 79分。 看到英语成绩意料之中,下午对答案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知道考了多少分了。沈方然枕在许佳宁手臂上看成绩单,班排第三,往后看到自己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 75分。 两人是难兄难弟,一个英语一个数学,李科能给两人安排坐一起也是费心了。 终于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就响起了嘈杂的说话声。 沈方然苦笑,伸出双手,“我要死了,数学老师要骂死我了,把你数学答题卡给我,我要在她骂我之前把数学卷子全班订正一遍,负荆请罪。” 许佳宁把答题卡给她,沈方然开始了赎罪之路。 课间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不知道谁开始传英语老师在点人上去分析月考卷子,说是分析其实是到她办公室一对一被她挨批,月考完出成绩的那几天晚自习各科老师就会陆陆续续点人去办公室。 星期一都是班主任的晚自习,李科拿着成绩单坐在讲台上,皱着眉头时不时拿起笔圈圈画画,教室里时不时有人被叫出去,许佳宁坐在座位上放空,突然被一旁的沈方然撞了一下胳膊。 “叫你呢。” 刚从英语老师办公室回来的人,示意许佳宁拿上试卷和答题卡去英语老师办公室。 许佳宁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逃不掉的。 李丽是文科十八班和理科二班两个重点班的英语老师,她的办公室在五楼,到了五楼拐个弯就到了,许佳宁上学期去过一次,也是像今天一样被约谈,这算是她第二次因为英语的事情到五楼来了。 五楼都是理科班,一路走过去没有听不到任何的说话声,都在安静的自习,快到办公室的时候许佳宁放慢了脚步。 “报告。” 办公室有三个老师在,除了李丽其他两个老师许佳宁都不认识,应该都是理科班的老师,坐在靠窗的李丽头也没抬,仿佛像是知道门口的人是自己的学生,“进来。” 李丽抬头看了眼许佳宁,“看到了自己英语成绩了吧。” 许佳宁点头,盯着桌子上的绿植一动不动。 李丽拿着成绩单说:“我看了一下你的其他成绩,都很不错,特别是数学成绩138在所有文科班里排第二名,很厉害了。” 听到这话办公室另外两个老师抬头打量起此时正低着头的小姑娘,尽管都知道文科数学和理科数学难度有差,但文科能考138分还是特别厉害的,那就意味着把实验班的很多人都比下去了。 她皱眉继续说:“怎么就到了英语这里就这样呢,格都没及,什么情况啊,我记得我之前找过你的,也是因为没有及格、、、” 李丽还在说,许佳宁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隐约察觉到办公室有人进来了,她没在意继续保持着低着头的动作。 “周栩你来的正好,这几份数学竞赛的卷子你拿过去,你们几个做一下。” 许佳宁原本平静的眼瞳微震迟疑了一秒抬头看过去,看见周栩往这边看过来,与她的目光对上,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下一秒她转头不再看他。 许佳宁能感受到脸在发热,眼捷轻颤了两下。 有点、、、丢脸。 李丽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话语带着开玩笑意味,“说说看你是不是不喜欢老师我,或者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她手指下意识摩擦着裤子,抿了抿唇,“没有老师,我没有不喜欢您,对您更没有意见。” 耳边传来男生干净的声音,“行,把昨天的答案一起给我呗,大家都做完了。” 男老师把答案给周栩,“昨天的这么快做完了。” “哪快啊,先走了。” 许佳宁余光瞥见周栩出了办公室,暗自松了口气。 李丽给人的感觉很随和,平时上课方式很幽默时不时会开点玩笑,上课的时候许佳宁也会认真听讲,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成绩。她仔细翻看许佳宁的卷子,上面的红笔订正的痕迹,目光下移看向完形填空,又看了眼正在发呆的许佳宁,她放下卷子和答题卡,“整体看了一下,你这个改错和填词正确率很高,但这个阅读和完型填空完美错过正确答案啊,你不会乱填的吧。” 许佳宁抿着唇,默不作声。 李丽把答题卡放下,叹了口气,眼睛看着许佳宁,语气很是温柔,“要多花点时间在英语上,知道吗?” 正是第二节晚自习课间,走廊上站着三两人在一起聊天,许佳宁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栩,很明显他在等她。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 周栩看见人出来,大跨步走上前,“被老师说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两人离的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有些熟悉。 许佳宁摇头。 看她不说话,他俯身把她手里的英语答题卡和卷子拿到自己手里,低头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黑暗中他唇角牵起。 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等我一下,我拿下东西。” 许佳宁看着他拿着她的答题卡往教室里去,试图叫住他,“我的答题卡、、、”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进去了。 不知道周栩要拿什么,她的答题卡还在他手上只能在这里等他。这应该是她第二次来理科实验班,上次来是帮数学老师拿麦克风。她撇了下唇,看向教室里面,理科班男生占多,一眼看去只看到几个女生,因为是下课教室里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题目,也有站在一起闲聊的,坐在前排的人向注意到许佳宁的存在,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佳宁被人看的不自在,往旁边走了两步。 没多久周栩从教室里面出来了。 “这个给你。” 周栩把笔记本和答题卡一起塞到许佳宁手里。 许佳宁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她举起他给的笔记本,抬头看向他,“这是什么?” “我的英语笔记,你可以看看。” 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他们都不熟,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心里这样想着,也问出了声,“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侧过脸看向别处,而后垂眸看她,眼里含着笑,暧昧非常,他说:“问你自己。” 问你自己。 许佳宁静静地抬眸,两人无声对视。 第三节晚自习铃声响起,许佳宁抿了抿唇,脑海中突然蹦出陈思云的话。 我觉得他对你挺不一样的。 许佳宁不自然地挪开眼,指了下手里他的笔记,“那个我先走,谢谢你的笔记。” 第10章 第 10 章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许佳宁站在书桌前。 考完试有什么作业写的,想想还是有的,百无聊赖之际她翻出英语试卷,拿出一本英语字典,把卷子里面的生词都查了一遍,用蓝色笔写在旁边,等到卷子上覆满了蓝色的笔迹,然后再誊抄到生词本上,她一直都有收集生词的习惯,早读的时候拿出来再过一遍,记多了生词就变成熟词了。 对于学习许佳宁从来都不是天赋型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成绩都是做题堆积出来的,上课认真听课,每天周而复始的做题。她觉得这个年纪如果不学习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在家里的时候只要有许书妍在的地方她好像就变成了透明的人,没有人会在意她,关心她,大家都喜欢许书妍,她漂亮,成绩好,考了上了好大学。许佳宁还记得初中期末考试考了全校第三,那是她考的最好的一次成绩,那天她回家的路上很高兴,她以为回到家会得到许文成和张茹的夸赞,但实际上没人在意她,没有人在意她考的是好还是怎么样,那段时间许书妍上高三压力大,所有人都关心着她。 后来许佳宁以为上了高中就好了,上了高中他们也会跟关心许书妍那样关心自己了,她努力考上了省重点高中,终于和许书妍一样,她期待着得到他们的一句夸赞,哪怕是一句也好,从来都没有,再后来许佳宁文理分班没有进实验班,得到了一句不轻不重的“尽力就好”。 尽力就好。 好恶心的四个字。 这也让她更加讨厌起许书妍,许书妍高考出成绩的时候,她阴暗地希望她考不好,希望她落榜。 上了高中以后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 她开始出现自我厌弃的心理。 晚上经常睡不着,总是在想他们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关心一下自己,常常会想起初三那会儿遇到的烂人烂事。有时候越想越觉得生活没劲透了,这个世界也没劲透了,想多了的时候眼泪也会顺着留下来,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有时候她也怨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敏感。 好似在无病呻吟。 高一的时候她英语还挺好的,不偏科,也不至于不及格。 直到高一的时候有次她英语考差了没及格成绩出来了许文成知道后,说教了她挺长一段时间,许佳宁想他们终于关心自己了。后来每次她的英语考试的成绩都是不及格的。 整理的差不多,许佳宁揉了揉脖子,垂眼看到周栩晚上塞在她手里的英语笔记本,他的英文很好看,很有个性。里面记了很多,都是整理的高考要考的考点,周栩的英语笔记对她来说是有帮助,免去了她花时间去整理这些。 许佳宁把笔记本和英语卷子一起放进书包里。 --- 星期二上午各科老师都在讲月考卷子,上午第三节课铃声还未打响,数学老师就勤勤恳恳地背上她的“老搭档”包来到了教室,“老搭档”啪的一声被放在了讲台上,听这沉重的声音就知道里面装了很多知识。 不知道是哪个值日生还没来得及擦,黑板上还存留着上节课老师耕耘的痕迹,数学老师撸起袖子,捂着口鼻,三两下的就黑板擦了个干净,这么一看,这节课的任务很大。 铃声响起。 “上课了,都醒一醒。”数学老师对着底下零星几个趴在桌子上的人看了眼,敲了敲黑板。 底下的人无精打采地看向黑板。 “数学月考成绩昨天就出来了,大家应该都看到了,这次我们班数学上了130的有三个,胡明远131,蒋晴133,还有我的数学课代表许佳宁138,也是年级第二名。”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扭头看向这三位同学,最后的目光落到了许佳宁身上。 许佳宁倒也是平静,坐的笔直,握着的笔顿了下随后继续誊抄错题。 “有考的好,也有考的差的,考的好的继续保持,考的差的也不会灰心,查缺补漏,好了,话不多说大家拿出月考卷子,先看到选择题、、、” 沈方然轻轻地碰了碰许佳宁的手臂,卷子挡住脸,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小声说:“你真厉害。” 许佳宁对她笑了笑。 两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黑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数学老师背对着大家写板书,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看着黑板,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了,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有内容没讲完,怎么就下课了。” 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铃声坏了,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那下课吧,下午第二节课继续讲。” 星期一也有数学课,但因为数学老师昨天请假了就和李科换了课,今天有两节数学课,下午的语文课换成了数学课。 “课代表把答案拿下去,我复印了三份答案,大家要的去课代表那里拿。” 许佳宁起身去拿答案,接过答案准备回座位的时候,看到数学老师脸上含着笑,温声对她说:“考的不错哦,继续加油。” 许佳宁弯唇,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有时候许佳宁觉得自己挺虚伪的,会因为数学老师对她说的一句夸赞的话开心很久。她后来想了想她并不是非得要别人夸赞她,她想得到的是认可。 许文成和张茹的认可。 又或者是他们对她的关心。 沈方然把卷子推向许佳宁,倾身向她靠近,“佳宁,帮我看看这个怎么写啊,我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来到底在哪做辅助线。” 许佳宁看了下题目,是月考卷子上的一道立体几何的证明题,题目给的图看起来很复杂,她用铅笔加深了一下构建的图,让沈方然看的更清楚,“这里你也可以构建三角体,也可以构建正方体,不过如果是正方形的话证明条件就多一步、、、” “这样啊,你好厉害啊,我看了好久都没看出了。” 许佳宁笑了笑,“没事,做多了就会了。” 晚上沈方然没回家和她们一起在外面吃的晚饭,几人从隔壁二中对面的米线店出来,晚上这个点出来吃饭的学生很多,一中二中的都有,走在街道上时不时的和路上的人碰着,许佳宁捧着一杯果茶往里站了站,看了眼正在排队点奶茶的沈方然和陈思云。 “好喝的,我第一次尝试这个新品,没有让我失望。”沈方然惊呼,她把奶茶递向许佳宁,“你要尝试一口不?” “她不喝奶茶的,喝了晚上就睡不着觉。”陈思云在许佳宁说话前开口。 高二上那会儿陈思云买了两杯奶茶,一杯放在许佳宁桌子上,但她拒绝了,陈思云觉得许佳宁总是拒绝她,次数多了心里难免会难过的,就问许佳宁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朋友,许佳宁说一直都是朋友,陈思云听到她这样说难过的情绪并没有缓解多少就说那你把奶茶喝了,许佳宁就硬着头皮喝下去了,隔天陈思云看到她跟快蔫了一样,问她怎么了,许佳宁说晚上没睡好,后来才知道她不喝奶茶是因为怕睡不着。 许佳宁解释道:“我睡觉浅,有时候很难睡着,喝了奶茶就更睡不着。” 沈方然抱着奶茶喝了一口,替许佳宁惋惜,“啊,那你得少了多少快乐啊。” “不过好像我晚上喝奶茶也会有点睡不着。” 许佳宁喝了口手里的果茶,说:“果茶也不错。” 几人在一起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题从来都没有冷场。 “那是不是周栩他们啊。” 许佳宁看了眼不远处两人,他好像很受欢迎。 周栩背对着她们和一个女生在说话,女生穿着二中校服对他笑了起来嘴里说着话,他点头,随后女生和她的朋友走了。旁边站着沈延、庞泽文和陈思恒。 几人走了过来,沈延看到前面的人,抬手和她们打招呼,“挺巧啊,在这都能遇到。” “吃饭的地方就这么点大,不遇到才怪呢。”陈思云扫了眼他的头发他的发色,天然栗色,看起来特别显眼,“你每天顶着你这个头发,你们班主任不说你?” “刚开始那会儿总说,和他解释了几次,现在倒是没有听他说了。”沈延手臂搭在陈思恒肩上,早已习以为常。 陈思恒歪头搭腔,“有没有可能是你班主任已经免疫了。” “有这个可能。” 沈延想起上午因为作文跑题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汪静让他多看看高分作文,说是十八班有个女孩子作文拿了58分,就扣了两分,让他借着看看高分作文怎么写的,“听我班语文老师说你们班这次月考有个人语文作文拿了58分。还是全校唯一高分。” 陈思云下巴往沈方然的反向抬了下,学着沈延平时说话的语气,“喏,就是你前面那姑娘。” 沈方然低着头,心一紧,她能感受到后面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向她看过来,脸颊顿时一热,她余光瞥见他的身影走了过来,耳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沈方然,回班了能借一下你的作文给我看看吗?” 她语气一滞,眼睛始终不敢看他,声音却很平静,“可以。” “那我等会儿去十八班拿?” 沈方然点头。 听到沈延说谢谢,而后她的余光里没再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再次响起,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沈方然偏头偷偷的看了眼他,沈延长相偏冷,再加上顶着栗色的头发,有痞帅那味儿。她垂下眼眸,眼底里的失落溢出眼眶,有时候她很羡慕陈思云大大方方的和他说话,像朋友一样,她永远做不到那样。 永远都做不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栩走到许佳宁身边,两人并排走在一起。 两人的关系好像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周栩划为了朋友的行列,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试图找个话题,却被他抢先一步,“听说数学考了文科班第二名,恭喜你。” 许佳宁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人,“那你考了理科年级第一名,我是不是也要恭喜你。” 听到许佳宁反问,他轻笑出声,“也不是不可以。” “那恭喜你。” 周栩偏头,“听着不是很情愿。” 许佳宁拧着眉,抬眼看他。 从哪听出来不情愿的,明明她是礼尚往来,很真诚的好不好。 她突然想起个事,对他说:“你的那个笔记我还没有用完,得过段时间还给你了行吗?” “不急,你慢慢用。” --- 十八班走廊,沈延看了眼走在前的沈方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沈方然回头。 他说:“我在这等你。” 沈方然点头,走进教室。 这次换位置,余瑶换在沈方然斜前方,也就是许佳宁前面,余瑶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看到沈方然在桌子上翻找什么东西,看着有些着急。 余瑶问:“找什么呢?” 沈方然继续翻找,头也没抬,“语文答题卡。” “月考的?” 沈方然嗯了声,手里的动作没停,桌子上都翻了一遍没找到,又去桌肚里找,直接把桌子里的东西全搬到桌上,皱着眉一本一本的翻找。 余瑶一脸茫然看着她,注意到桌子上的奶茶,“你今天不是在家吃的晚饭啊。” “我妈今天有事,和她们在外面吃的。” 余瑶哦哦了两声。 沈方然停下手边的动作,问她,“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语文答题卡啊。” “没有唉,我上午看完的时候给你了,你记得不,我记得你用语文卷子夹了的。” “记得。”沈方然也想起来当时余瑶看完后换回来了的,可是奇怪了,语文卷子在,答题卡怎么找不到了呢。她干脆蹲在地上,翻找放在地上的试卷框子。 她回头看了眼沈延,他站在教室门口,和她的后桌说话,怕他等着急了,手边的动作也加快了。 余瑶趴在她的桌子上,“你想想看,是不是借了给谁,没还给你。” 沈方然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门。 她记得借给了胡明远的。 胡明远还在和沈延勾肩搭背的说着话,看到沈方然走过来,眼睛看着他,“我的语文答题卡是不是在你那?” “对啊,忘了还你了。”胡明远站直了身子,想了想说。 沈方然暗自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沈延在看自己,她眨了下眼睫,“那个,你把答题卡拿给我吧。” “你现在要啊?”胡明远看她挺着急的样子。 “我要。” 胡明远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表情认真,“你要?” 沈延弯唇,笑了下,“快去拿吧你。” 胡明远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沈方然,她没有否认。 “等着。”确认沈延说的是真的后,胡明远便去教室拿答题卡。沈方然站在原地,珉了下唇,抬头看了眼沈延,“等下他给你,我先进去了。” 沈延说了声好。 他看着她回了教室,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沈方然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 “给你。”胡明远拿出答题卡递给沈延。看他神情有点不对,“你怎么了?” “没怎么。”沈延接过答题卡,看了下,她的字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正楷体,看得出来在这方面下了功夫,对胡明远扬了下手里的答题卡,“谢了啊。” 胡明远看了眼教室里埋头写作业的沈方然,又看向沈延的走远的背影。 一个个都怎么了,奇怪了。 高中生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过的很快,月考后大家重新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这样的日子虽平淡但却充实,每天有写不完的试卷,记不完的笔记,整不完的错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近清明前后云川市的雨水特别多,许佳宁和陈思云特别幸运,刚回到班里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余瑶坐在许佳宁的位置和沈方然聊天,看到许佳宁过来便起身,要给她让座位。 “没关系你坐吧,我去接个水。”许佳宁从桌肚里拿出水杯,看向沈方然桌上的水杯,“我帮你一起打吧。” “谢谢佳宁。”沈方然把水杯递给许佳宁,眉眼弯起。 许佳宁珉唇笑。 接完水,许佳宁和陈思云在走廊站了会儿。 “你俩搁着赏雨呢?”沈延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沿着走廊内走,那姿势和那表情生怕雨水滴在他身上,像个娇贵的少爷,但肩上还是被雨水溅到,后面是庞泽文。 “怎么?不行啊。”陈思云闻声看过去,两人只有肩头被溅了几滴雨水,显然他们也是今天的幸运儿,“你们居然没被雨淋到。” 沈延拍了下肩上的雨水,闻言看过去,“什么叫居然?” “这么盼着我们被雨淋到?”庞泽文瞥了眼她,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丢在桌子上。 陈思云手臂交叉在胸前,扬着眉,表情有些傲娇,“我可没这么说。” 许佳宁往旁边站了站,含着笑听他们斗嘴。几人还真站着赏了一分钟雨。雨水哗啦啦的往下落,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停的迹象。 “这雨怎么没完没了的,最讨厌这个季节了。”沈延皱着眉。 陈思云和庞泽文对视了一眼,而后看向沈延,最后目光落在倾盆大雨里,陈思云没了方才说笑的摸样,“是够讨厌的。” 回到教室,余瑶已经回了自己座位,沈方然低着头写作业,看到许佳宁过来,她停下笔,拧开水杯喝了口水,“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在外面吃的炒年糕。”陈思云拉着她去吃的二中那边的米线。 “你们去了二中那边?” 云川一中和云川二中两个学校离的不远,云川二中是普通高中,他们学校对面一整条街都是小吃街,种类也多味道也好,而相对比下,云川一中对面要么是文具店要么就是书店,还是三家书店,按陈思云的话来说,省重点不亏是省重点喜欢搞特殊,但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倒是有几家饭馆但味道让大家避之不及,除非没有选择才会就近就餐。 许佳宁点头,问她:“你晚上吃了什么?” “我妈做的家常便饭。”沈方然家离学校特别近,走路十分钟,所以每天都回家吃饭,“真羡慕你们可以在外面吃饭的人。” 说完趴在桌子上做题。 没过多久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原本躁动不已的教室此时都平息了下来,许佳宁发了会儿呆,抽出一张文综试卷,埋头做了起来。 第11章 第 11 章 四月,气温开始上升。 枯燥的高中生活总是会让人有些期待,高二下第一次月考结束,因为十八班的政治老师回家生孩子,这段时间的政治课一直是由隔壁十九班的政治老师代课。 李科前几天说新的政治老师过几天就要来了,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有见到新的政治老师的影子。 上午刚上完一节数学课,下课铃声刚响,数学老师还在讲台上整理东西,底下不少人倒了下去,都困的不行。 数学老师收拾完,跨上包往地下看了眼,早已见怪不怪了。 数学课是公认的最吹眠的课之一,加上春困秋乏夏打盹,短短的课间十分钟,已经有很多人与周公见上面了。 “我们班新的政治老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余瑶从办公室问完题目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转过身八卦说:“还是个美女。” 沈方然本来也没睡熟,听到余瑶的话,顿时清醒了不少,支起身子听余瑶说话。 “就在办公室,我去的时候李老师在和她讲我们班的情况,感觉她看着好年轻好温柔的样子” 沈方然被余瑶这样说,有一种现在想冲进办公室去看新来的政治老师什么样,“我想去办公室看看。” 转头看向一旁的许佳宁,“佳宁,你想去吗?” 许佳宁自然是听到两人对话,手里整理几个小组交上来的作业,放在一边。 她摇头,“不去,下节课就是政治课,老师马上就来了。” “对哦,别去了。”余瑶也劝和。 --- 靠近走廊的窗户被打开,沈延站在走廊叫陈思云。 陈思云睡的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迷迷糊糊的抬头,眉头紧皱,起床气很大,“干嘛?” 沈延撑着窗户边沿,弯着腰问她,“你们下节什么课?” “政治。”陈思云没好气回他。 “那把你英语报纸35期借我吧。” 陈思云一边低头翻找,一边问他,“你的呢?” “谁知道呢,不见了。” 陈思云翻了半天,前后几期报纸都找到了,就是没有35期的,见鬼了,她的也不见了? 沈延看陈思云停下翻找的动作,笑了下,“你的不会也找不到了吧。” “别吵,我在想放哪了。”陈思云这会儿还犯着迷糊,坐在一动不动,抬手让他别说话。 陈思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你还问别人吧,我的也不见了。” 沈延往教室里看,目光扫到正转过头,侧着身子给人讲题的沈方然,视线停在她前面的胡明远。 --- “你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胡明远看沈方然要转过去,急忙叫住她。 沈方然刚想转过去,就被他叫住了,这会儿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你能一次性问完吗?” “这最后一个了。” “哪个?” “这个c篇的第四题,为什么选a啊。” 她侧头问他,“你知道这些单词的意思吧。” “知道吧。”胡明远心虚地看了眼她,底气不足地说。 “什么叫知道吧,知道就知道呗,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这又没什么的。” 胡明远妥协,“好吧,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事,你下次记住就行,经常会考的。” 沈方然给他解释:“A.positive积极的,B.negative消极的,C.ambiguous模棱两可的,D.indifferent漠不关心的,题目的意思是问这个作者对保护环境是什么态度,全文都在说这个作者他对保护环境的关心,你可以看第二段和第五段,都是他对保护环境做的措施、、、” 讲完,沈方然抬眼问他,“懂了吗?” 还等到胡明远的回答,余光瞥见旁边站了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胡明远也看向沈延。 沈延小幅度抬了下头,示意他们继续,“你们继续。” 沈方然看到沈延先是一愣,下一秒表情微变,张了张唇,“已经讲完了。” “找我有事?”胡明远看了眼转过去的沈方然,放下手里的笔,问一旁站着的人。 沈延垂下眼,“把你35期的英语报纸借我。” “我找下。”胡明远低头往桌肚里摸了摸,“要这个干嘛?你的呢?” 沈方然低着头,腰背挺直,手里握着笔,眼睛看着数学题目,但整个人的心思却在后面,不动声色地听着后面两人说话。 “下节课我们班英语老师要讲,我的不见了。” “给你。” “谢了,走了啊。” 对话结束。 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起,来了新的政治老师早已传遍整个十八班,新来的政治老师走进教室,大家都投出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位未曾谋面的政治老师。 确实像余瑶说的那样,很年轻也很漂亮,像是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原本安静的教室,此时讨论声四起。 下一秒,教室后门被打开,李科站在后门,表情严肃,所有人都自觉闭上了嘴巴,教室又恢复安静,班主任在大家都收敛起来,不敢太放肆。 “大家好,我是你们以后的政治老师我叫林舒淇。”新来的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转身,眼睛看着下面,抿了下嘴唇,“其实我还挺紧张的。” 低下的人显然很喜欢这位漂亮的新老师,有几个人出声让老师别紧张,坐在后面的不知道是哪个男生突然说:“老师我们很乖的。” 这话一出惹得所有人笑了起来,讲台上的老师也跟着笑了。 像是不那么紧张了,接着继续说:“我本科是公费师范生,已经毕业了一年了,刚刚结束了在其他高中实习,然后就被调到这里来了,我应该比你们大个四五岁还是五六岁,以后上课应该不会有代沟吧。” 底下一片应和声。 “老师你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代沟。” “是啊是啊,老师你看着和我们差不多大。” “、、、、、、” 许佳宁注意到陈思云向自己凑近,听到她小声问:“你以后会想当老师吗?” “不知道。”许佳宁思考了几秒。 当老师她确实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就好似高考前那天所有人都在说自己要选什么专业,要考哪个大学,她好像并没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想学的专业,她对大学或者说未来好像并没有多期待,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讲台上的老师讲了一些上课的要求,问了政治课代表是哪位,坐在靠讲台前面的张婷婷举手,然后就开始讲课,课上的很愉快大家都很积极回应着讲台上的老师,讲台上的老师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紧张,多了些从容与幽默。 李科看新老师能把控全局,便悄无声息地出了教室。 第二天是星期五,下午上完班主任的课就可以回家,放学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教室,不带喘息的。 许佳宁不着急回家,像往常一样留在教室写会儿作业再回去。陈思云跨上包从同桌后面挤出去,走到她身边,“佳宁,吃吗?” 陈思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青色的苹果,放在许佳宁面前。 许佳宁抬头,接下她给的苹果,轻声说:“谢谢。” “客气什么呢。” “你现在回家?还是、、、”许佳宁想起中午吃饭的时候,陈思云说她小姨今天回国,下午的飞机,晚上要去给小姨接风。 “我和我哥直接去酒店吃饭。”陈思云摇头,“走了啊。” 又过了几分钟,人走的差不多了,教室也渐渐安静下来了。 晚上七点二十五。 许佳宁写困了,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有点晚了,窗外早已是一片昏暗,该回家了,她把书塞进书包里,起身回家。 整个学校只有高三那栋楼还亮着灯,走出教学楼,只看见稀稀疏疏几个人。 周栩和付鹏从五楼下来,两人边聊边下楼梯。 付鹏手搭在周栩的肩上,就这样走了几步,发觉比之前费劲了不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周栩瞥了眼付鹏,轻笑了下,“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你多高?” 周栩斜了眼他,“无不无聊啊你。” 两人出了教学楼,平地上,付鹏抬手和周栩比了下身高,好家伙,周栩比他高半个头。 付鹏非常笃定,“你至少有180” 周栩淡声,“据不完全统计183” “我靠。”付鹏惊呼,手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两下,“你怎么背着我长这么高了。” 周栩不再理他,目光停在陈思恒刚刚发的图片上,图片的背景是在酒店,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人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男的背影周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是他爸,周凯。 至于那个女人,周栩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下,不认识。 紧接着陈思恒发来一条信息。 陈思恒:这个是叔叔吧。 周栩回了个嗯。 周栩对他爸的人品还是非常肯定的,关于他爸和他妈的爱情故事,他多少也是听家里长辈说过,说实话挺狗血的,不管是年轻时候还是现在两人感情依旧很好,可以说这么多年眼里只有彼此。他爸不可能做对不起黄女士的事情,至于照片上的女人,也许是工作上的伙伴,也可能是别的,唯一不可能是他爸出轨对象。 这一点周栩非常肯定。 陈思恒没再发信息过来,周栩也没再回他。 即使是好朋友之间,也会有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分寸,反正照片是发过去,真相是怎么和他没有关系。 付鹏用胳膊撞了下旁边的人,“你看前面那人眼熟不?” 黑夜里起了点风,凉凉的,许佳宁把外套拉链拉高,踩着自己的影子一个人走在校园里。 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名字。 “许佳宁。” 许佳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身体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她拧着眉回头。 是周栩,他旁边还站着上次那个带眼镜的男生。 周栩摸了下鼻尖,“吓到了?” “有点。”许佳宁稍稍仰着头,眉头依旧皱着。 “抱歉。” 许佳宁轻轻地瑶头,双手插在上衣口袋,看着脚底下的路。 付鹏歪头探出脑袋,笑嘻嘻地和许佳宁打招呼,“你好啊,我是周栩的同班同学,我叫付鹏。” 许佳宁珉唇,“你好,许佳宁,十八班的。” “十八班,文科班的啊?”付鹏饶有趣味地看了眼周栩。 许佳宁嗯了声。 付鹏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说话前还故意看了眼一旁的人,“你名字真好听。” “谢谢。”许佳宁被付鹏这样直白的说话方式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礼尚往来道:“你名字也好听。” 听到许佳宁说他名字好听,付鹏笑出声,心想难怪上次她对周栩能说出那样的话,“我名字不好听,你是第一个说我名字好听的人。” 周栩斜眼看他。 付鹏直接漠视他,“以后我们算认识了,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你说对不?” 没等许佳宁说话。 周栩冷声,“没完没了是吧?” “完了完了。”付鹏嘴角咧着笑,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那什么,和你们不同路,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说完对着周栩扬了下眉,临走前还拍了拍他的肩。 许佳宁回头看了眼走远的人,付鹏正好也回头看他们,笑着对许佳宁挥了挥手。 突然的小插曲,她弯唇,“你朋友还挺有趣的。” “他对谁都这样,不用管他。” 许佳宁哦了声,没再说话。 夜更深了些,风也起了,一阵晚风吹了过来,许佳宁闻到淡淡的清香。 周栩偏头看向一旁的人,许佳宁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浮在空中,干净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的摸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吃晚饭了吗?” 许佳宁听到周栩在说话,但恰好被马路上的汽车鸣笛声覆盖让她没能听清他说什么,她啊了声,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栩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许佳宁摇头。 默了几秒,他扯了下唇,“那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话音还未全落下,就看到许佳宁摇头。 “不愿意和我一起吃?” 许佳宁解释,“不是,今天和我妈说好了要回家吃饭的。” “哦。” 周栩表情淡淡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有点失落。 许佳宁想起上次说请他吃饭,后来因为张茹在没有吃成,思考了几秒,“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明天周六,她记得张茹和许文成晚班,中午会在家吃饭,晚上很晚回家。 他抬眼看她,“怎么?” 许佳宁脚步停了下来,“你就说你有没有时间嘛。” “有。” 许佳宁仰头,看他,“我不是还欠你一顿饭吗,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周栩突然笑了下,薄唇向上扬起。 许佳宁唇角也跟着上扬,抬手挠了挠眼下那处,眨了眨眼睫,干净的眼睛忽闪了两下。 “那就说好了。” 第12章 第 12 章 回到家,许文成在厨房做最后一个菜,张茹坐着和他说话,听到开门声,张茹转头看过来,“回来了。” 许佳宁低头换鞋,应了声。 “洗手,马上吃饭。” “好。” 饭桌上,许文成和张茹聊着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客厅的电视正放着张茹这几天看的电视剧,旁边的盆栽被照顾的很好,绿油油的,客厅与阳台之间的门正开着,晚风悄悄地进来了,绿色的竹叶晃了晃。 许佳宁看着被风吹动的竹子出神。 “小宁?你爸和你说话呢。”张茹又叫了遍许佳宁,把一小碗汤放在她面前。 许佳宁缓过神,啊了声。 许文成皱着眉头,“吃饭怎么也分心,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我听说月考了是吗?” 许佳宁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把月考成绩简单的说了一下。 “学习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就好。”许文成夹了块鱼放进她碗里,“这几天看你房间里的灯总是很晚都还亮着,别学太晚,注意点身体,别把自己的逼的太紧了,尽力就好。” “嗯。” 接下来,许佳宁都是沉默地低着头,许文成和张茹聊天的话题没再转到她身上,好似只是随口的一句,不轻不重。 尽力就好。 这是许文成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中考许佳宁擦线考进云川一中的时候,文理科分班许佳宁没有进实验班的时候,许文成总是对她说:尽力就好。 对她就是尽力就好,而对于许书研从来都是高要求,高标准。 这种漠视,许佳宁觉得好无力,不管她考的好或是考的差都没有人关心,从小到大,在许书研的光芒下长大,从来都不会有人去问过她。 晚上洗完澡,许佳宁闭着眼躺在床上,她总是爱像这样胡思乱想。 突然在某个瞬间她觉得特别没意思,她好像总是在追逐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迫切的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但得到了又能如何呢? 是啊,得到了又能如何呢? 她在问自己,得到了又能怎样呢,突然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 --- 昨晚陈思云和小姨颜冉一起住在酒店,陈母本是想着姐妹俩这么多年没见,让她住在家里,但因为身份特殊,为了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颜冉拒绝了姐姐的好意。 昨晚两人聊到很晚,陈思云在颜冉的劝说下才依依不舍地闭眼睡觉,下午三点多,颜冉从外面回来,摘下口罩,看了眼床上隆起的被子,笑了下,转身去了洗手间。 颜冉从小在国外长大,国际时尚界知名模特,在国内国外小有名气,不婚主义者。即使是未施粉黛的脸上,却也漂亮的过分,是那种很高级的长相。 “小丸子,起床啦。” 小丸子是陈思云的小名,原来她的小名叫糯糯,但因为小时候喜欢看樱桃小丸子,每次叫糯糯都不会理人,叫小丸子才会理人,后来慢慢地大家都习惯叫她小丸子。 颜冉从洗手间出来,抽了张纸巾擦手上的水,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轻轻拍了拍被子,没有反应,又拍了拍。 陈思云拉下脸上的被子,露出脑袋,闭着眼,声音沙哑,“小姨,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多了。”颜冉含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是你说要陪小姨逛一逛的吗?” 陈思云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小姨,你怎么不叫我啊。” 颜冉往外走,背对着她,“这可不能怨我,叫了几次了,理都不带理我一下的。” “换衣服,洗漱完,我们出去吃饭。” “哦。”陈思云揉了下长发,一脸精神不济的样子。 --- 许佳宁从来没有和男生一起单独吃过饭,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什么心思写作业。 转眼到了下午,许佳宁看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早,昨晚没睡好,导致早上很早就醒了,这会儿困的不行,定好闹钟,便躺在床上睡觉。 许佳宁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的,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 下午五点三十五,她和周栩约好的时间是五点, 下一秒,她坐了起来,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又看了一遍。 五点三十六。 心里咯噔一下。 划开屏幕,果然看到信息栏最上面,五条来自周栩的未读信息。 五点十五发了一条。 周栩:昨天约好的是五点吧。 五点十八发了一条。 周栩:我怎么记得就是五点。 五点二十发了两条。 周栩:? 周栩:又放我鸽子? 五点三十发了两个。 周栩:来不来好歹回个话啊。 周栩:等的花都谢了姐姐。 她看到最后一条信息的后面两个字,顿时脸颊染起红晕,没时间留给她细想周栩发这些信息时是什么表情。 手指快速敲了几个字发过去,掀起被子往厕所去了。 Ning:对不起,没有放你鸽子,是五点。 Ning:马上过去。 没多久厕所的门开了,许佳宁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干,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八分钟后许佳宁打车到了约好的地方。 不远处,人来人往街道上,周栩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一个人懒散地坐在长椅上,腰背微微弯着,手臂支在敞开的长腿上,垂着头。 许佳宁下车看到街头的周栩,心里很是内疚,拍了两下胸脯,缓了下,小跑过去。 周栩抬头看到许佳宁从车里下来,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许佳宁轻轻地喘着气,仰头看着他,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周栩先开口了。 他皱着眉,目光停在她的脸上,“打车过来的?” “啊?”许佳宁看着他,没想到他问这个,点了点头说是,“抱歉啊,我睡过头了,本来我是定了闹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闹钟没响,我都、、、” 周栩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沉着脸,“想吐吗?” 突然被打断,许佳宁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没什么感觉,便摇头。 他又问:“头晕吗?” 她眨了眨眼,喘气声缓和了些,“不晕啊,你怎么问这个。” “没事就行。” 说完这句话,周栩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下一秒目光移向别处。 他清了下嗓子,手抵在唇边,“没看我给你发的信息?” “看了啊。”许佳宁落了一步在他后面,她加快了脚步,和他并肩,低头把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说话的时候,周栩侧头看了眼她,拉开门让她先进去,“那还那么急,我又不会走。” 她上下扫了眼周栩,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她闻了下,他身上有股发胶的气味。许佳宁撇了下唇,“我这不是怕你等的太着急了嘛。” 说完,听到他轻笑了下。 想了想,其实她是怕他真走了,毕竟她不是第一次放他鸽子。 罢了罢了,都是她的错。 昨天她和周栩决定好去吃烤肉,许佳宁记得陈思云推荐了几次,说是特别好吃,烤肉店在三楼。许佳宁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具体在哪,只能顺着陈思云说的位置,对着店名一路找过去。 周栩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歪着头一家一家对着店名看。 “好像是这家。” 许佳宁停在一家店门口,扭头和周栩说话。 周栩低头看她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烤肉店信息。两人头离的很近,许佳宁并没有意识到,抬头和周栩确认,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突然愣了几秒,心跳不由自主加速起来,忘记了怎么呼吸。 直到周栩侧过脸,他的发梢擦过她的脸颊,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两人都愣住了。 他琥珀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盯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一股栀子花香飘进鼻腔,周栩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一步。 许佳宁眨了眨眼,率先退了一步,“那个、、、” 还没等她说完,不远处,许佳宁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陈思云和颜冉在一楼逛了一个小时,逛累了,就来到三楼,两人在酒店点了外卖吃,这会儿不太饿,坐在店里喝东西。 两人坐在靠窗,陈思云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有点眼熟,定眼一看,这不就是昨天问她有没有推荐的美食的人嘛,她的朋友许佳宁,旁边是—— 周栩。 嗯?陈思云又看了看,就看到两人刚刚那一幕,这两人有情况啊。 她扭头对着颜冉说:“小姨,我好像看到我朋友了,我出去打个招呼。” 颜冉背对着他们,转头看了眼,看到陈思云荡着两条腿朝不远处站着的男孩和女孩,男孩一张冷峻的脸,低着看着女孩,女孩长相偏清冷此时也低着头,但视线却在手里的手机上面。 颜冉笑了笑,回过头。 陈思云从老远就开始叫许佳宁的名字,背着手。 “佳宁。” 两人都往声源处看去,陈思云走近一手圈住她的腰身,环抱住许佳宁,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周栩脸上,挑了下眉,脸上的笑意明显,“你俩这是?” 周栩朝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你先过来,我待会儿和你说。”许佳宁怕陈思云说出一些她圆不了场的话,连忙拉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对周栩说:“那个,就是这家店,你先进去我待会儿再进去。” 说完便不再管他,扭头和陈思云说话。 周栩摸了下鼻尖,低头笑。 许佳宁回头确认周栩有没有进去,看到他已经进去了,松了口气。 陈思云上下扫了眼周栩穿的衣服,看向许佳宁,一脸八卦的摸样,摇着头,“啧啧啧,你们这是穿的情侣装?” 许佳宁下面穿的是浅蓝色牛仔裤,上面是短款的黑色外套,内搭白色,长腿细腰,身材比例很好,中性风,再搭配着这么一张清冷的脸,又飒又酷。 她低头看了眼今天穿的衣服,又朝里面的人看了眼,黑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情侣装。 “哎呀,不是。”许佳宁百口莫辩。 “你们来这吃饭的啊。”陈思云扫了眼店名,韩式烤肉店,这不就是昨天她说的那家店嘛,“你和周栩什么情况?进展这么快的吗?” “真没有,我和他单纯就一起吃顿饭。”许佳宁无奈地笑了下,朝里看了眼,周栩已经落坐了,旁边站着一位服务员,两人正说着话。 许佳宁突然想到什么,问她,“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陪我小姨逛街来着。”陈思云指了下后面的饮品店,“喏,我小姨在那。” “那什么你快去吧,别让你小姨等着急了。”许佳宁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一边往烤肉店走,一边朝她挥了挥手,“我也进去了,晚上再和你解释。” 这家韩式烤肉店在这边很火,特别是周末,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从外面看里面坐了不少的人。 两人坐的是四人桌,许佳宁在周栩对面坐下,左右瞧了瞧店里的环境。 店里装修的很精致,整个店里偏橘黄色,淡绿色的沙发,长方形的石桌子,每个桌位都是被墙壁隔开,墙壁是橘色的砖块,中间部分是玻璃,上面写着几个韩语。 接过周栩递过来的菜单,她仰着头问:“你看好了?” 周栩身体往后靠,一只手随意垂在两腿间,另一只手在石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而后又移向石桌上。 他抬眼,“没。” 许佳宁低头把菜单翻开,上面就有推荐的单人套餐和双人套餐什么的,她看了下双人套餐,里面还挺多样式的,短暂思考了几秒,“要不我们点这个双人套餐?主食点韩式冷面?” “都行。” 她点头,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放在桌上的手机登登登地响了起来,听着不像一条信息,像好几条。 周栩也看了过来。 许佳宁划开屏幕解锁,全是陈思云发过来的。 陈思云:我真的特别好奇。 陈思云:你和周栩现在是谈上了吗? 陈思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思云:所以你们现在在约会? 第13章 第 13 章 陈思云发了一连串信息过来,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她脑补了些什么。 许佳宁看着她发过来的信息,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扶着额头。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起来。 Ning:真不是,我们就单纯在一起吃一顿饭。 Ning:我和他只是朋友,晚上再和你说。 许佳宁放下手机,不再回陈思云。一抬头,看到周栩正看着她,他的目光带着审视。 “陈思云?” 他在问刚刚的信息是不是陈思云发的。 许佳宁点头,“她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 他的话懒懒散散,又悠闲又轻慢。 许佳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误会我和你是男女朋友关系啊,明知故问,打算破罐子破摔,“就、、、她以为我和你是男女朋友。” “哦。” 默了几秒,许佳宁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周围几桌已经吃上,心想他们这桌怎么这么慢啊,她都有点饿了。 他坐起身,手机倒扣在石桌上,“你怎么说的?” 没想到他还会问,思考了几秒,“我说我和你只是朋友。” 许佳宁以为他介意,“那个,她乱说的,你别在意的啊。” 周栩嗯了声,垂下眼睫,没再说话。 没多久,桌子上堆满了服务员端上来的,烤肉需要自己动手烤,一开始都是周栩在烤,许佳宁坐在一边等着吃,后面许佳宁说,换她烤一会儿,但被周栩拒绝了,一段饭吃下来还算愉快,烤肉没有让她失望,意料之外很好吃。 中途周栩去了厕所,许佳宁低头吃了会儿,决定先去买单,待会儿吃完可以直接走。 许佳宁来到前台,“你好,我买一下单。” “请问你是哪个桌?” 许佳宁回头看了眼餐桌的地方,记得没错的话是二十五号餐桌,“那个靠窗的那个,应该是二十五号餐桌。” 听到是靠窗的那桌,女服务员连低头确认都没有去确认,很确定的说:“那桌已经买过单了。” “啊。”许佳宁疑惑地看着她,“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买单啊。” 女服务员笑了笑,“没有搞错,和你一起的帅哥刚刚已经买过了。” 周栩从厕所回来,就看到许佳宁气鼓鼓的看着他,他抽了张纸巾擦手,勾着唇,故意不去看她,“怎么不吃了?” “不是说我请你吗,你为什么偷偷买单了。”许佳宁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有多可爱,她脸上是有一点婴儿肥的,因为生气嘴巴下意识微微嘟起,像个小河豚一样看着他。 他没立刻回话,把烤好的肉夹到她盘子里,抬眸又看了眼她那副可爱的样子,没忍住,低头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许佳宁拧着眉问他。 周栩放下夹子,收了收嘴角的笑,“在我这,没有让女孩买单的道理。” 烤好的肉这会儿冒着呲呲的声音,香味扑鼻,许佳宁边说着话,边把肉塞进嘴里,声音含糊,“怎么就没有,明明就说了我请你吃饭的、、、” “下次让你请,行么?” 许佳宁是真挺生气的,嘴里一直在嘟囔,突然听到他放低姿态,蓦然抬头,发现他此时正看着她,故作平静,“那行吧。” 下次,谁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从烤肉店出来,经过一家电影院,许佳宁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半不到,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想什么呢?”周栩看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因为他买单的事生气,手在许佳宁面前晃了晃。 许佳宁停下脚步,歪头,“我请你看电影吧。” “现在?” 许佳宁点头。 他挑了下眉,“行啊。” 听到周栩的回答,许佳宁开始在手机上选片,“你喜欢看什么类型?” 他其实对看电影要求挺高,但这得看和谁看,如果是她的话,一切都欧克,“都行。” 许佳宁也不再问他了,选好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给他看。 周栩弯腰,扫了眼电影名,是一部国外灾难片,类似于世界末日,“喜欢看悲剧?” 许佳宁点头,“你如果不喜欢这个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 “就这个。” 许佳宁也不再换了,输完密码,屏幕上显示购票成功。 他问:“为什么喜欢看悲剧?” 她抬头,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对现实生活感到绝望,迫切地想要从中得到心灵的慰藉,从而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说完许佳宁自己都想笑。 转头看到周栩表情凝重的看着她。 许佳宁:、、、、、、 许佳宁珉了下唇,看向他,“我乱说的,你知道的,我们文科生脑子里文墨都挺重的。”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许佳宁,而后去了旁边接电话,许佳宁轻轻叹了口气。 离电影开场还有十五分钟。 她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会儿,回头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周栩,起身往旁边的奶茶店走去,低头给他发信息,问他想喝什么。 周末看电影的还挺多的,买饮品区还排着长队,许佳宁站在队伍末尾,过了会儿,余光瞥见旁边有人停了下来。 她仰着头,“你还没说你要喝什么?” 周栩看了眼长长的队伍,对她说:“我来,喝什么?” 许佳宁觉得也行,便让出位置给他。 “苹果金凤梨,三分甜。” 许佳宁决定坐着等他,靠在沙发靠背上,两腿交叠在一起,低头看手机。 等了几分钟。 她抬头,往周栩的方向看过去,男生身材高挑,浅蓝色牛仔裤,黑色连帽卫衣,简单干净的穿搭,穿在他身上却不一样,往上看是一张好看的帅脸,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不远处有个女生跃跃欲试,女生走上前,指了指亮屏的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栩转头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而后对女生说了句什么。 女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坐着一个漂亮的女生交叉着腿,一双清冷的眼睛,此时也在看自己。 顿时有些羞愧不已,像泄了气似的走开了。 许佳宁被两人看的有些懵,收回目光。 过了会儿,周栩端着两杯饮品过来,看这个电影的人不算多,两人的座位是在一起的,许佳宁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杯,想起刚刚那个场景,“刚刚那个女生、、、” “问路的。” “哦。” 灯光暗了下来,电影片头已经开始了,许佳宁没再说话,认真看着电影屏幕。这部灾难片涉及了很多友情,亲情,爱情,影片的最后所有人都去世了,只剩下一个小孩。故事的开始是一群不同年龄段的人出现在银幕前,故事的结局只剩下一个小孩。结局有人幸存,看似是最好的结局,但深深的压抑感充斥着观影人的内心。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周栩问:“你怎么回家?” 许佳宁没打算打车,这里离她家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足够了,再加上她是真的不喜欢闻汽车里难闻的气味,来的时候是因为睡过头了,怕他等太久走了,许文成和张茹今天晚班,家里没人,所以晚点回家也没事,“走回去。” “那走吧,送你回家。”周栩理了下卫衣帽子。 许佳宁落了一步,跟在他后面,“哎,其实不用你送的。” 晚风拂过少女的脸颊,许佳宁抬手轻轻勾了下耳前的碎发,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影子,也许是那部电影的缘故,此时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慢慢地开始享受不用张开嘴巴说话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说,她是自由的。 路灯下,影子一高一低,随着两人的移动也跟着移动,经过一个小湖畔,许佳宁被一排排白色的花吸引,比起花她更喜欢树,有几次换位置换都靠窗,转头就能看到一颗颗绿色的植被,在风中摇摆,很有生命力,看着心情会很好,她常常看着它们发呆。 但眼前的花太过于纯净,只有白色和地下绿色的茎叶,有点像她房间的栀子花。许佳宁忍不住伸手去摸,还没碰到,手腕就被人攥住,她身体下意识往后靠,两人靠的很近,看着像她靠在周栩怀里。 他身上烤肉味和淡淡的木质味窜进她的鼻腔。 “别碰。” 周栩松开她的手腕。 许佳宁转身,与他拉开距离,她不认识夹竹桃,表情讷讷地,仰头问他,“为什么?” “夹竹桃也敢碰?” 许佳宁又问:“为什么夹竹桃就不能碰?” 周栩没立刻回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在皎洁的月色下,她的眼睛亮亮的,仰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真是个好奇的姑娘。 看的他心里痒痒的,身侧的指腹交错摩擦了两下,手心还能感受到她手腕的存在,他看向那一排排夹竹桃,“夹竹桃全珠都有毒,毒性特别强。” “花香也有毒?”许佳宁下意识嗅了嗅,没什么气味。 “花香本身没有毒,但花粉和挥发的物资含毒。” 许佳宁往旁边走了走,觉得奇怪,很是不解,“为什么它整颗都有毒,还要种这么多,连个温馨提示都没有,像一些和我一样不认识的人,那岂不是遭殃了。” 周栩弯唇,笑了下,“可能是夹竹桃观赏价值高,生命力顽强,种植成本低,至于为什么连个温馨提示都没有,也许是有人的疏忽。” “确实很漂亮。”许佳宁回头看了眼。 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但许佳宁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些放松,她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你高一是哪个班的?” 耳边突然响起周栩的声音,很突兀的一句话。 许佳宁想了想,“七班。” 他眼底闪过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那个时候对我有印象吗?” “我那个时候都没见过你,怎么会对你有印象。”许佳宁侧头看向他,“你为什么问这个?” 周栩沉着眼眸,“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担心?” “不会啊。”许佳宁撇了下唇,看向远处水果店,“他们不在家,我爸是医生,我妈是护士,他们俩都挺忙的。” 许佳宁停了下来,面对着他,“前面就是我家,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和你一起吃饭挺开心的。” 她唇角弯了弯,朝他挥了挥手,“拜拜,我进去。” 他薄唇勾起,朝她点头。 “拜拜。” 回到家,客厅一片漆黑,许佳宁按了下开关,瞬间亮了起来,突然刺眼的亮光,她眯着眼适应了会儿。 洗完澡,许佳宁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还没回陈思云。 同样洗完澡的陈思云翘着腿,懒懒地窝在沙发上陪颜冉说话,不同的是酒店里不只她和小姨,陈母也来了,毕竟是许久没见的姐妹,有很多话说,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盖着同一张被子说话。 坐在另一边的陈思云抱着手机,突然惊呼,“我靠。” 陈母和颜冉都看了过来。 陈思云一边站起身往房间走,一边对着两人说:“妈,小姨,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陈母无奈地摇头,“这孩子,没个正经的。” “姐,这个年纪就是这样。”颜冉宠溺的笑。 许佳宁把为什么和周栩吃饭的原因简单的陈思云说了一下。 陈思云:所以你是因为不想欠他钱才请他吃饭的。 许佳宁:对呀。 许佳宁:不过后面是他买的单。 陈思云趴在床上,两腿在空中晃了晃,看着许佳宁发过来的信息。 陈思云:不是你请他吗,怎么最后他买单,他后面没说了什么吗? 许佳宁:他说下回让我请回来。 许佳宁:不和你说了,我妈打电话了。 下次请回来,陈思云看到这几个字,忍不住哼笑起来,好土的套路啊,庞泽文早就用过了。 她敢肯定周栩在追许佳宁,但、、、后者好像并不知情这个事情。 第14章 第 14 章 过了谷雨,也就意味着春季结束,气温回升加快,南方进入多雨期。 周一周二期中考试。 考试两天也一下子就过去了,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大家都回到教室,晚上有晚自习。 许佳宁撸起校服外套的袖子,露出一小节臂,红着脸站在角落等大家搬桌子。 陈思云站在教室外面说话,看到许佳宁红扑扑的脸,再加上她皮肤白,看起来就更加明显了。 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你这是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许佳宁抬手摸了摸脸,考英语的时候她写到第三篇阅读的时候发现自己看出时间了,写到最后留给作文的时间不多了,在考试结束铃声打响前一秒她才写完作文,此时才意识到脸热的厉害,她问:“很红吗?” 陈思云点头说很红。 后来又换了一次位置,应该说是微调了一次,但许佳宁和沈方然仍然是同桌,也许是因为李科看到两人的薄弱科的成绩都提上来了,觉得把她们安排坐在一起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有人的位置都只是微调,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有少部分人换了位置。 临近五一大家都在商量去哪里玩,余瑶转过身靠在许佳宁桌沿,“我想去爬山,天天低头是题海,抬头是各科老师喷的口水。趁着我还年轻,想去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在山顶宣泄我内心的苦水,让玉皇大帝知道他的子民在人间受苦。” 她声情并茂说着这些,说完捂着胸口假装很痛苦的模样。 沈方然没忍住噗笑,“你还玉皇大帝,我还迪迦奥特曼呢,至少迪迦奥特曼能拯救世界。” 余瑶环抱着手臂,哼了她一声,“哎呀沈方然你干嘛呀,你居然嘲笑我。” 沈方然表情认真,“真的,我的理想型真的是迪迦奥特曼,充满正义感的超级英雄,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危险它都能出现,你们不觉得吗?” 说完,她看看余瑶,又看看一旁的许佳宁。 “不敢苟同。”余瑶实话实说:“说实话我其实没有看过迪迦奥特曼,我一直以为那是男孩子看的。” “什么呀,谁规定女生不可以看的。”沈方然立马反驳,她转头问许佳宁,“你小时候看过迪迦奥特曼吗?” 许佳宁放下手里的笔,珉着唇,默了几秒,看向她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下。 沈方然一下就懂了,她也没看过。 许佳宁眨了眨眼,“虽然我没看过,但我听过。” 沈方然:…… 话题就这样偏转,沈方然问她理想型是什么。 许佳宁想了想,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的话,她想起小时候放暑假,老师让他们回家看四大名著,但那会儿年纪小,再加上书里的文字不是通俗易懂的白话文,根本看不懂,也看不下去。后面她整个暑假都在看改编的八六版西游记电视剧。 孙悟空这个角色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许佳宁说:“我的理想型是孙悟空。” “因为它勇敢、正义、三观正、努力还上进、内心强大,即使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出来仍然是一只开朗的猴子。” 说完,许佳宁发现两人都看着她。 余瑶:“哇哦。” 沈方然也跟着哇哦了一声。 弄的许佳宁都不好意思了。 胡明远刚坐下来,听到前面几个在哇哦,他好奇地伸着脑袋,拍了下沈方然,“什么啊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啊。” 沈方然回头,扫了下他,撂下三个字又转过身,“你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胡明远又拍了下她。 沈方然手肘放在他桌沿,说:“我们在说理想型。” 胡明远反问:“理想型?” “对啊。”沈方然不以为然朝他看了眼,像是在说不行吗。 他问:“你的理想型是谁?” 沈方然挺直腰,“迪迦奥特曼。” 胡明远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哈哈哈,你们说的是这个理想型啊。” “怎么?不行吗?”这是沈方然今天被冒犯的第二次,她瞪胡明远。 胡明远笑的直不起腰,趴在桌子,“行,当然行,我又没说什么。” 他忍着笑,看问许佳宁,“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许佳宁:“孙悟空。” 胡明远憋着笑,又问余瑶。 余瑶:“玉皇大帝。” 话音刚落下,下一秒,胡明远爆笑,笑的前仰后合,原来他以为的理想型和她们以为的理想型有这么大的差别。 沈方然:…… 余瑶:…… 许佳宁:…… 班上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只看到一个笑的不行的胡明远和三个沉默的人。 沈方然看到他一股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别理他。” 她问余瑶,“你五一真去爬山啊,这么热的天,上去的时候干干净净,下来的时候一身汗。” 余瑶想了下,那几天确实会挺热的,“不知道,还没决定呢。” 耳边胡明远的笑声慢慢小了些,沈方然以为他是笑够了,直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让她脸颊一热,身体一僵。 “笑什么呢?” 胡明远看到沈延过来,收了收嘴角的笑意,看了眼前面三人,“去外面和你说。” 听到两人要去外面说,沈方然猛地转过身,对着已经站起来的人说:“胡明远,你要是说出去了你就死定了。” 说完,目光移向他旁边的人,又转了回去。 胡明远耸了耸肩,朝沈延摊开手。 --- 下午眼保健操结束,陈思云拉着许佳宁到走廊聊天,许佳宁双手搭在栏杆上,黑发垂在白皙的颈窝,右脸枕着手臂,歪着头听她说话。 “五一去玩吗?我舅舅在天府街新开了一家密室逃脱,让我叫上朋友一起去玩。” 许佳宁没去过密室逃脱,听名字就觉得有意思的,她保持原来的动作,“好呀,哪天呀。” “五号。”陈思云自从知道周栩追许佳宁之后,她和许佳宁聊天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说起周栩,“周栩他们也会一起去。” 五月五号,是陈思云的生日。 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周栩和陈思恒从右侧的走廊朝她们走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许佳宁转身,背靠着栏杆,看到周栩缓缓地走过来,眉眼间挂着淡淡地笑。 周栩和陈思恒很长一段时间,在眼保健操音乐结束后来二楼,陈思云说他们是十八班走廊的固定npc,几人常常站在走廊聊天。 他看向许佳宁,“聊什么呢?” 陈思云手抓着栏杆,看了眼两人,故意说:“我们在聊你呢。” 他弯唇,“是么?” 许佳宁觉得他笑和不笑的时候有很大差别,不笑的时候特别凶,一点都不温柔,笑的时候就是另一个样子,说不上温柔,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懒懒散散的摸样。 陈思恒往教室看了眼,没看到庞泽文,“庞泽文呢?” “去了办公室,我们班主任找他。”陈思云说。 过了会儿庞泽文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几人就站在十八的走廊聊起了五一去密室逃脱玩的事情。 周栩靠着墙,抱着手臂,目光看着许佳宁。 许佳宁侧着脑袋听他们说话,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问:“怎么啦?” “之前玩过密室逃脱吗?” 她摇头,“听他们说过。” “害怕吗?” 许佳宁转过身,逃避他的目光,看向底下的三三两两的人,有人在下面打羽毛球,两人非常默契,从她看过来起球就没落地,嬉笑声传入耳中,“不啊,其实我还挺期待的。” 说完回头看了眼他,笑了下。 余瑶和沈方然从厕所回教室,看到站在走廊的一群人,沈方然之前和周栩他们一个班,她朝他们打招呼,陈思云叫住了她们,问她们五一去不去密室逃脱。 “去呀去呀。”余瑶原本打算去爬山的,但被炎热的天气折服了,她雀跃地说。 沈方然犹豫了几秒,也决定去。 几人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五月五号一起去密室逃脱。 --- 五一劳动节放假前一天,整个班上洋溢着欢声笑语,期待着小长假的到来。 课间,各个科目的课代表都在忙着发五一假期试卷,试卷满天飞,许佳宁从办公室抱进来一堆数学卷子,张婷婷站在讲台上数各个组要发下去的政治试卷,看到许佳宁过来,推了推政治试卷,给她让出位置。 张婷婷是政治课代表,许佳宁和她除了上次宋江的事情之后就没说过话,两人都不算热络的人,许佳宁放下试卷,轻声说了句谢谢。 张婷婷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她抱过来的试卷,叹了口气,“数学作业也这么多的吗?” “是啊。”许佳宁点头。 鼻尖出了些细汗,许佳宁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也开始数卷子。 课间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预备铃响起前一分钟,许佳宁抱着没有发完试卷回到座位。 “数学课代表。” 许佳宁回头看说话的人。 “我们组少了三张卷六。” 她翻找了一下桌子上的卷子,回头对那人说:“我这里也没了,下课我去隔壁班找一下。” 下午的两节课一晃眼就过去了,有很多人留下来写作业,沈方然因为晚上要补课,一下课就回家了,陈思云书包丢在桌子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随着今天的值日生的离开,教室慢慢安静下来,有几个坐在一起小声讨厌题目,许佳宁打完水回到教室,从一堆五一假期试卷中抽出政治试卷做了起来。 夏季校服逐渐开始替代秋季校服,外面的天色没有一点要黑的迹象,隐约能听到楼下嬉戏打闹声。 原本坐的端正,低头写作业的姑娘,这会儿趴在桌子上睡觉,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纤细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手里还握着笔,她侧着脑袋枕在手臂上,双眼紧闭,浓密的长睫贴着眼下那块,许佳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第二节课结束是三点五十五,现在教室前面的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五点。 许佳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写了完三张政治试卷的选择题,她觉得有点困,就趴着写了会儿,慢慢地上眼皮与下眼皮接触后,就没了动静,她睡觉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没有平时看起来那样难以接近。 她真的睡着了,就连旁边坐了个人她都没有反应。 陈思云叫了她几声,也没见她要醒来的迹象,“佳宁,佳宁,醒醒。” 终于在陈思云的努力下,许佳宁缓缓睁开眼。 她茫然地看着陈思云,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了看窗外是白天还是黑夜,因为趴着原因,白皙的脸上泛起一片片红晕,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了。 许佳宁这会儿脑子是混乱的,表情也是懵懵的,她问:“这是哪啊?” “噗哈哈。”陈思云觉得许佳宁这个样子可爱死了,忽的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这里是学校呀,睡懵了?” 她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就坐在教室。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思云拉起来。 “等下我喝个水。”许佳宁慢慢回神,刚睡醒觉得口干舌燥的,她拉住陈思云,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刚拿起水,眉头皱起,“嘶。” 手臂被枕太久了,血液一下没回过来,疼痛感直达大脑,她放下水,揉了揉。 陈思云停下来,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 “手麻了。” 揉了下,手臂缓解了不少,她喝了口水,跟着陈思云往外走。 出了教学楼,陈思云带她来到学校的体育馆。 许佳宁疑惑,“我们来这里干嘛?” 陈思云拉着她,头也不回,“带你看周栩他们打篮球,他们在打比赛。” 他还会打篮球,不过好像男生对篮球都是无师自通,许佳宁心里想着。 校园里这会儿没什么人,只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大家都回家了,连高三的今天也放假。 学校的体育馆,许佳宁高一的时候上体育课的时候来过,后来高二之后体育课就取消了,也就没怎么来过这里了。 第15章 第 15 章 还没进去,就能听到里面的欢呼声,和篮球打在地上碰碰作响,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 陈思云拉开体育馆的门,许佳宁看到里面的场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么多人。 体育馆内座无虚席,陈思云拉着许佳宁往观众席去,在她的只字片语中,许佳宁大概了解了,这是高二篮球联赛,市一中对二十七中。 两所高中都是省重点高中,下午学校对外开放,观众席有一部分是二十七中的学生。 周栩、沈延、庞泽文都在,但庞泽文没有上场坐在球员休息区,同样坐在那里的还有陈思恒,因为前几天打篮球的时候手骨折了,没上场。 许佳宁看不懂,只看到场上两队人跑来跑去,一队穿着白色球服,另一队穿的是黑色球服,篮球被他们在手里传来传去,然后进了篮球框,再然后就听到观众欢呼。 周栩穿着黑色的球服,黑色的发带,背后是阿拉伯数字十七也是黑色的,数字十七被黄色的边框包围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右腿膝盖处戴着黑色的护膝。 此时球被传到他的手里,他转身又把球传给斜后方的沈延,沈延稳稳借住,穿过白色球服的人,他运着球往前跑了几步,跃身一跳。 篮球在球框内圈转了两下,稳稳地落进了球框里。 市一中拿下一分。 紧接着观众席欢呼声此起彼伏。 两人拍了下手,对视一笑。 比赛继续,体育馆重新回荡着球鞋与地板的摩擦声,篮球再次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焦点。球再次落到市一中的人手里,周栩跑到沈延的斜对面,看了眼沈延,唇角微微上扬,二十七中的人跑到他的前面,提前做好防守。 所有人都以为周栩要把球传给沈延,没想到周栩虚晃一枪,把球传给正前面的队友,对方球员突然就乱了阵脚,球又传回到他手里,他又传给沈延手里,最后哐当一声。 在三分线外投篮,球进,得三分。 周栩歪头笑,和走过来的沈延击掌。少年笑得肆意,意气风发的样子又酷又拽,轻狂又傲慢,拽的没边。 那年十七,少年们意气风发。 观众席又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那个投篮的男生好帅啊,天哪还有那个十七号球服的。” “市一中帅哥这么多的吗?我现在转过来还来的及吗?” “你看到十七号和十三号刚刚对视后笑了吗,啊啊啊啊好帅好苏啊。” “我喜欢那个十七号球服的,周栩,名字也好好听啊,一分钟内我想要他全部信息。” “、、、、、、” 旁边有本校的女生认识周栩和沈延,给两人科普。 “那个十三号叫沈延,文科实验班的,具体情况倒是不清楚。那个十七号叫周栩理科实验班的,我和他一个班的,人长的帅,成绩又好,三观正,高冷的大帅比一个。” 听到她和十七号一个班的,二十七中的女生问:“同学,那个十七号,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女朋友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听他们说高一的时候有个一见钟情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提过了。” 二十七中的女生又问:“他和你们班哪个女生接触的比较多,或者是和哪个女生说的话比较多。” “那倒没有,他从来都不会去主动招惹女生,挺高冷的人。” “、、、、、、” 陈思云和许佳宁坐在她们前面,自然也听到了她们说的话,陈思云歪着头看许佳宁的表情,后者表情淡淡的。 “之前看过篮球比赛吗?”陈思云本来是想问她之前有没有看过周栩打篮球的,但想起她之前也不认识他,就换了个问法。 许佳宁摇头,实话实说,“没,我其实看不懂。 “没事啊,我们看人就好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观众席突然发出唏嘘声,所以人都看向球场,周栩倒在地上,球落地,裁判吹哨。 沈延刚刚没看到这边,接过周栩传过来的球之后,他又传给另一个队友,直到队友把球投篮进球框,裁判吹响哨子,他才回头看到后面发生的情况。 周栩瘫坐在地上,膝盖和手掌上面鲜血冒了出来,这些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他的脚扭到了。 “严重吗?”沈延快步走了过来,再周栩旁边蹲下。 周栩看了眼人群外的穿着和他一样球服的蒋成,后者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他轻笑了声,“估计是打不了了,换替补上吧。” 许佳宁和沈方然刚刚顾着说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最后看到周栩被沈延扶下场。 短暂的暂停之后,庞泽文替补周栩上场,比赛继续。 “我去问问我哥发生什么了。”陈思云起身,转头问许佳宁,“去吗?” 许佳宁想了想,摇头。 --- 后半场比赛很快就结束,市一中胜二十七中。 后台休息室,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几个,沈延单手抱着篮球,随意地坐在地上,下意识地抓了把栗色的头发,发梢凌乱了起来,他也毫不在意,“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那蒋成故意撞你的。” “没什么事。”周栩看了眼擦伤的手臂,擦破了皮,这会儿冒着点血丝出来,开始的时候觉得火辣辣的,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除了脚踝,这会儿还有些应激的痛感,他淡声,“他就是故意的。” “你去哪。”陈思恒看他这架势,保不齐要和蒋成硬刚,立马拽住他。 “我找他去,不是他有病吧,多大了玩这种小把戏,因为高一那事?”沈延低头骂了句脏话。 周栩嗯了声,除了那件事情也没别的了。 高一的时候,周栩是后来才知道,蒋成是体育生在云川一中的体育班,当时他和周栩班上的一个女生在谈恋爱,有次课间的时候他们班的班主任来教室找周栩有事情,正好撞见蒋成和他们班那个女生手牵着手,特别亲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当时班主任把周栩叫了出去,然后把让蒋成和那女生叫去了办公室,过了几天那女生就转学了。 “依我看那事真不怪你。”沈延觉得这事和他屁关系都没有,简直扯淡,谁知道班主任什么时候来啊,这种概率问题谁说的准,也不是周栩要他来的啊。 “不管怎么样毕竟拆散了一对青梅竹马。” 周栩是后面听班上人说蒋成和那女生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周栩觉得蒋成和那女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系,算是欠他的。被撞倒后,所有人都没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蒋成伸手拉了把周栩,这个伸手只有他和蒋成知道,那事翻篇了。 沈延把篮球向上抛起,然后再接住,当事人都翻篇了他也不再执着了,说起这个,他突然想起个事情,“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周栩撩起眼皮,示意他说。 “你为什么来我们二楼这么勤。” “勤吗?”他反问。 “你可别说单纯来下面找我和庞泽文吧,我可不信。”沈延偏头看了他一眼,云川一中是出了名卷,别说是实验班,都是争分夺秒的,之前可没看他下来过。 周栩勾唇,笑了下,“不能是吗?” “扯吧你就,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沈延把篮球丢过去,被他这幅样子气笑了。 --- 陈思云挽着许佳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一路上许佳宁大概了解了关于周栩和那个叫蒋成在高一的时候有过的过节。 她看向陈思云,“所以那个男生故意撞周栩的?” 陈思云嗤笑了下,“很明显啊,我哥和庞泽文在台下看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打架会取消成绩,丢的也是咱们学校的脸,我猜沈延他们一定会打回去。” 许佳宁轻声问:“周栩伤的严重吗?” 陈思云朝许佳宁看了眼,眼球一转,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特别严重,我去的时候,他的膝盖和手臂都在往外冒血,这还不算什么,他脚踝扭了,动都动不了。” “这么严重。”许佳宁惊讶。 “是啊。” 许佳宁不再说话,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思云,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情。” 陈思云啊了声,“啊,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不用不用。”许佳宁头也不回。 陈思云说好,走了几步趴在楼梯的栏杆上,忍着笑,叫住她,“佳宁,你什么回来啊。” 许佳宁回头,想了几秒说:“我也不知道,如果我过了很久没回来,你就先走吧。” 最后留给陈思云一个背影。她看着许佳宁的背影笑出声,边哼着歌边往班里走。 --- 付鹏走在周栩旁边,嘴里时不时地囔囔,“你挺牛的,打个球也能打成这个样子。” 体育馆和教学楼之间有一处长长的阶梯,付鹏看着前面的阶梯,又看看周栩,“不然我背你下去?” “开什么玩笑?”周栩倪了他一眼,“你看我需要吗?” 付鹏嘿嘿笑,跟上他的脚步,“我说那个谁,也太没有格局了吧,在这种对外的比赛对自己队友搞小动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篮球比赛刚结束不久,这会儿校园里有不少人,周栩一身黑色球服,引起周围的人侧目。 付鹏自顾自的说了一路,周栩偶尔回几句。 “哎。”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进周栩耳中,他停下来,回头。 他觉得许佳宁这人挺特别的,一般叫人不都叫人名字吗,她就不这样,每次也不叫他名字,她就哎一句,关键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 她的声线清冷,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怎么不走了?”付鹏纳闷怎么停下来了,扭头一看,哟,这不是上次那姑娘嘛,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许佳宁,他看看周栩,又看看站在离他们只有两米远的许佳宁,一脸吃瓜的表情。 付鹏笑着和她打招呼,“哈喽,又见面了。” 许佳宁捏了捏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对他点了点头。 周栩让付鹏先走,付鹏比了个欧克的手势,我懂的,朝后面的许佳宁摆手,“你们聊哈。” 付鹏走后,许佳宁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周栩“嘶”了一声,她抬头,看到他蹙着眉。 “扶我一下。” 许佳宁连忙伸手扶他的胳膊,女生的手心和男生的胳膊相贴,可能是刚运动完的缘故,他的手臂烫的厉害,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热,想起陈思云说他脚踝扭了,“很痛吗?” 他对上她的目光,委屈地说:“超级痛。” 在许佳宁低下头的时候,他的唇角向上扬起,她抬头的时候,他又恢复成那副受伤小狗的摸样。 两人离的很近,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窜进他的鼻腔,他低头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下一秒他别开眼,耳根不由地有些泛红,喉结上下滚动,轻咳了声,“就坐这。” 许佳宁把他扶到长椅上,握了握手心,在他旁边坐在。 她看着他,长睫浮在空中,一字一句地说:“那件事情其实不怪你。” 周栩垂下眼睫,弯唇笑了下,“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还挺灵通。” 许佳宁继续说:“他们早晚都会被老师发现的,如果不是你那次也会有下一次,毕竟在教室里公然牵手,这么明目张胆的事迟早会败露的,所以你别太自责。” 他嗯了声,没了刚刚的嬉皮笑脸摸样,静静地看着擦伤的手心。 许佳宁珉了珉唇,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可怜,视线也跟着看向他的手心,那里的血迹因为长时间的没处理已经干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把手里的东西给他,“这个给你。” 他扫了眼,里面是处理外伤的东西,没伸手接,“这点伤不碍事,我没那么娇贵。” 许佳宁哦了声,撇了撇嘴,反正疼的不是她,也不执着,把东西放在一边,起身就要走,“我走了。” 过了几秒。 周栩叫她名字,“许佳宁。” 许佳宁转身,拧着眉瞧着他,“干嘛?” 她是一点都不惯着他,安慰了几句,放下东西就走。 “伤的是右手,左手弄不了啊。”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给他弄。 许佳宁站着没动,目光从他的右手移到他的脸上,“你刚刚不是说没那么娇贵吗?” 日落时分,太阳渐渐沉没到地平线以下,橘黄色的夕阳拨开云雾,天边扯出大片金灿灿的晚霞,夕阳打在长椅上的两人。 许佳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嘴巴一张一合,“你忍者点,可能会有点痛。” 她的语气轻柔,几缕发丝掉落下来,一下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臂,他的心犹如被羽毛挠了似的,痒痒的,手被她轻轻地捏着,他安静地看着她的认真的摸样,长长的眼睫垂下,清冷的一张脸。 右脸颊上有两道不规则的压痕,他问:“脸上是什么?” 许佳宁啊了声,手背蹭了蹭脸颊,突然想起什么,唇角微微翘起,脸上透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在教室睡觉的时候压出来的。” 他笑了下,“怎么想起去看打篮球,能看懂么?” 许佳宁低着头,语气平静,“思云拉着我去的。” 说着她瞥了他一眼,“看不懂啊,谁说看不懂就不能去看了。” 周栩突然笑出声,“许同学说的是。” 默了几秒,两人都没再说话。 良久周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其实我一直都挺自责的,毕竟是我让他们分开的。” 许佳宁抬头,他垂着眼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她不太会安慰人,珉了下唇,“我挺喜欢一个成语,每次我觉得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起它。” “木已成舟。” 周栩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她笑了下,又看向远处灌木丛,此时因为晚风的作祟,被吹的唰唰作响。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与其让自己陷入深深的痛苦,那不如就让那件事情过去,随风飘向远方,随溪流飘入大海。” “木已成舟,放任自流。” 第16章 第 16 章 说完,过了几秒她转头,发现周栩看着她,眼神深邃。 他说:“好。” 许佳宁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眼睫也跟着扇动,珉了下唇,伤口弄的差不多了,她把东西装进袋子里,“那个,你怎么回去。” 接下来周栩说的话,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能送我回家吗?” 许佳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送你?” “行么?” 他的语气像是在恳求。 女生送男生回家、、、 好像、、、 闻所未闻。 许佳宁和男生接触的不多,她总觉得怪怪的,但他这个样子也确实回不了家,最后她答应了。 她先回了十八班,教室里还有一些人在,几个女生一边写作业,一边喝着奶茶,时不时聊上几句,陈思云已经走了。 许佳宁回到自己座位,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几个女生听到动静,和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回家,许佳宁回答完她们继续收拾东西。临走的时候其中一个女生笑着和她说再见,祝她五一假期愉快,许佳宁弯唇,也祝她五一假期愉快。 从教室出来,许佳宁又爬到了五楼,站在理科实验班门口,有些犹豫,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进理科实验班,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她踏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还挺多人,她想起李科说的话,不怕实验班的人成绩好,就怕他们不光成绩好,还努力。许佳宁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停在周栩说的座位旁边,桌面左上角上堆着几本书。 付鹏正写着题,余光瞥见有人走过来,他惊讶地看向许佳宁,“你怎么来这了?” 许佳宁珉了珉唇,指了下周栩的座位,“拿他的手机。” “他人呢?”付鹏疑惑。 “在下面。” 她蹲下身,往桌肚里看,里面大多都是竞赛的试卷,她翻了两下,很快找了周栩的手机。 付鹏转了下手上的笔,问:“他怎么啦?” 许佳宁觉得他问的很奇怪,他应该是知道周栩受伤的,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他不是扭到脚了吗,一个人回不去,他让我、、、” 她顿了顿,直接说送周栩回家会不会让他没面子,正思考着怎么说比较好,就听到付鹏说:“然后周栩让你送他回家?” 他声音有点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许佳宁点头。 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女生送男生回家就是很奇怪。 付鹏突然笑了下,真是好手段,把妹高手非他莫属,据他所知,周栩确实扭到了脚踝,手和膝盖擦破了点皮,但不至于自己回不了家,更不至于要一个女生送回家。 许佳宁忽略付鹏奇怪的表情,拿上周栩的手机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他看着付鹏。 “要不你送他回去?” 付鹏还纳闷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听到她的话,他连忙摇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我还有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是得麻烦你送他回去了。” 许佳宁没再说什么。 等许佳宁走出教室,付鹏从桌肚里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调侃周栩的话,刚要点发送的时候,想起来他的手机这会儿还在许佳宁的手里,又把手机丢回去。 欧阳木青隔着过道叫了声他的名字,“付鹏。” 付鹏抬头看过去。 她问:“刚刚那个女生是叫许佳宁吗?” 他点头,“你认识她?” 欧阳木青摇头,没再回话,低头继续写作业。 他对欧阳木青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印象中是一个很努力上进的女生,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如此反常的行为,难道、、、她喜欢周栩?平时怎么也没看出来。 付鹏往她的方向看了眼,女生正认真写作业。他耸了耸肩,没再细想,权当是周栩惹下的桃花。 周栩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椅上等许佳宁,嘴里哼着歌,修长的手指在木质长椅上打着节拍,视线在周围环绕,最后落在天边的晚霞,他盯着看了会儿。 今天的晚霞真美。 樟树下有几个女生在下面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观察着周栩,几个女生怂恿其中一个女生去问联系方式。 女生终于在几人的怂恿下迈出了这一步,她红着脸,走到周栩面前,“同学,能不能认识一下,加个联系方式。” 周栩撩起眼皮,扫了眼女生。 一张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女生突然觉得后背冒冷汗。 他扯了下唇,目光扫下别处,淡声,“我不早恋。” 女生开始打退堂鼓了,鼓起勇气,“没关系啊,加一个联系方式嘛。” 周栩轻笑。 女生以为他要把联系方式给自己,拿着手机做好准备,可半天也没见他拿出手机。 他靠在长椅上,神情淡然,“不好意思啊,我喜欢男的。” “打扰了。” 女生捏着手机,涨红了脸回到她的朋友身边。 她的朋友们问:“他怎么说?” “走吧走吧。”女生拉着她们走,隔了一段距离,女生才开始说:“他喜欢男的。” “啊?” 她的朋友们回头看周栩,表情各异,可惜了。 周栩倒是无所谓,无骨似的坐着。 过了会儿,看到许佳宁从教学楼出来,他下意识想站起身,反应过来,又坐了下去。 “给你。”许佳宁把手机给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你们班还挺多人的,他们好像都知道了你要被我送回家。” 他挑了下眉,淡淡地说:“没事啊。” 许佳宁哦了声。 周栩像个老大爷似的坐着,两腿修长的腿敞开着搭在地上,她抬手挠了挠脸颊,有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我要怎么扶?” 他不自然的轻咳了下,“把书包给我。” “啊?” 他起身,把她的黄色书包背在自己右肩上。 许佳宁以为周栩想让自己背他,眼睛上下打量他,身姿修长匀称,高高瘦瘦的,男生骨骼会更重一些,这么大个人会把她压死的。她往后退了半步,眼里全是怕自己被他压死的担忧,“我背不动你的。” “谁说让你背了。”周栩低头轻笑,对着离自己有点距离的人说:“站过来点。” “干嘛?” “不是要送我回家吗,离那么远怎么送。” “噢。” 许佳宁向他走近,周栩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边的橘黄色的晚霞慢慢地变成了暗红色,晚风在他们的周围环绕,男生撑在女生肩上,一高一低走在校园里,引起不少路过的人侧目。 周栩低声喊她的名字,“许佳宁。” “嗯?” “沉吗?” 她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总觉得使不上劲,声音闷闷地,“沉。” 他弯唇,身体往她的方向压了过去。感受到肩上的人又沉了些,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皱起眉头,“周栩,你故意的。” 语气中带着凶气,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许佳宁瞪他,在他精瘦的腰上掐了一下。 他倒吸气,没忍住闷哼一声,缓了好一会儿,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这么狠?” 两人离的近,他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环绕,红晕从细长的脖颈蔓延到她白皙的脸颊,眼捷轻颤,她低声,“谁让你压我的。” 周栩轻笑。 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许佳宁觉得耳垂下痒痒的,刚一抬手,就瞥见周栩躲了一下,她莫名地看向他。 周栩低下眼眸,薄唇轻勾,“怕你又掐我。” 许佳宁:、、、、、、 他又叫她名字,“许佳宁。” “又干嘛?” 周栩私心想听她说话,他问:“谁给你取的这名?” “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 她轻叹口气,“我爸。” “有什么寓意吗?” 许文成和张茹没和她说过名字的含义,她也没问过,“没有,随便取的。” “许佳宁。”周栩嘴里念着她的名字,脑海里捉摸着,“肯定有。” 默了几秒,他说:“许愿你一生美好安宁。” 许佳宁愣了一下,没搭话。 两人出了校门,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店都亮了起来,经过第二家书店,周栩突然停了下来,像个少爷似的指着不远处,“我想吃那个,你陪我去吃。” 许佳宁闻声看过去,是一家特色的米线店,里面灯火通明,这会儿有不少人正在用餐,“不行,我姐今天回家,要回家吃饭的。” “哦,那算了。” 她看了下周围的几家小吃店,仰头问:“你很饿吗?” 他嗯了声。 许佳宁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到周栩都没有察觉,觉得他真难伺候,书店里出了几个男生,她没在意,看向不远处的长椅,“你先去那边坐一下,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林星洲在几人后面,他从书店出来,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两人,男生穿着黑色球服懒散地靠在女生肩上,女生歪着头和男生说话,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定眼一看,黑色球服后面写了两个字——周栩。 “哟,这不是周少爷吗?” 两人回头。 林星洲一脸八卦地看着两人,视线往周栩旁边的人看去,标准的南方女孩,漂亮却没有攻击性,一双清冷的眼睛。此时正看着他,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摸样。 看他们的状态这是他女朋友?难怪他对其他人都爱答不理的,突然心里酸了一下。 许佳宁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周栩,两人应该认识。 他朝周栩扬了下眉,扯着唇笑,“你这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啊,要你女朋友这么扛着。” 下一秒,就被周栩踹了一脚,“瞎说什么。” 林星洲了然,哦,还没追上呢。 “你好,我是周栩的同班同学,林星洲。” “许佳宁。”她回。 许佳宁心想他的朋友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来熟,上次付鹏也是,现在她只想快点应付完他,然后早点送周栩回家,说完自己名字,便没有下文。 “你是哪个班的啊?”林星洲追问。 林星洲一个劲的盯着许佳宁,周栩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眼神打量她,眉心拧起,“你很闲吗?” 转头,拉着许佳宁,“别理他,我们走。” 周栩带着许佳宁走了,与林星洲拉开距离,后者也觉得自讨没趣,看了眼两人的背影笑了下,随后与他们背道而驰。 周栩偏头,“怎么谁问你,你都和别人说你名字。” 许佳宁把他“扛”到长椅上,想了想说:“那不是因为他们是你朋友嘛,而且他也说了他的名字,如果我不说的话还、、、挺不礼貌的。” 许佳宁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看了眼离的最近的一家小吃店,准备随便给他买点东西,双手插着腰问他:“想吃章鱼小丸子吗?” 周栩往她身后看了眼,点头。拿出手机,输完密码,递给她。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看着她,“支付密码是六个一。” 许佳宁哦了声,接过他的手机,往那家小店走,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屏幕停在微信页面,时不时震动两下,少女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此时它像是块烫手的山药一样,扰的她心烦意乱。 她扫了眼,便没再看,将手机倒扣过去,好像再多看一眼就是窥视了他的**一样,她不喜欢这样。 五分钟后,许佳宁把做好的大份照烧章鱼小丸子和手机给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等他。 “你不吃?” 许佳宁摇头,“我不饿,你快点吃吧,我得早点回家。” 周栩叉了一个丢进嘴角,看着远处咀嚼。他的吃相很好,许佳宁从第一次和他吃混沌的时候就发现了,但看他吃东西是真的没有食欲,无论食物好不好吃,他总是表现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摸样。 最后盒子里还剩一大半没吃,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许佳宁觉得他饿才特意点的大份,谁知道,她严重怀疑他不是真的饿了。中途许佳宁从书包里抽了张纸巾给他, 她珉了珉唇,没说什么。 许佳宁不知道他家在哪,一路上听着他的指挥。 她看着熟悉的路,后知后觉,这不是她家的方向吗?难道他家也在这边? 快到许佳宁家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她问他,“怎么啦?” “打车。” 周栩低头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而后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手指灵活地点弄。 许佳宁看到他的目的地,离这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她疑惑,“你家不在这?” 他嗯了声,指了下前面的长椅,“扶我去那坐。” “你家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我送你到这里来?”许佳宁把他放下,松了口气,胸口上下起伏,俯视他,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周栩勾着唇,摸了下鼻尖,仰着头,“记错了。” 看着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许佳宁觉得他是在捉弄自己,没忍住骂出声,“周栩,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周栩看着她,仍然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摸样,“呵,你居然敢骂我。” “我不仅骂你。”许佳宁从他腿上把自己的书包拿了过来,踹了他一脚,生气的瞪他,“我还想打你。” 他嘶了声,没想到她会动手。 不,是动脚。 她拿上自己的书包,坐的离他远远的,不理他。 周栩仍然在装,“许佳宁你完了,我腿被你踹的更严重了。” 许佳宁瞥了眼他,哼了声,“你别装了,我刚踹的是那条好腿。” 踹之前她还特意看了下。 他还在耍无赖,说她踹的是扭伤的腿,许佳宁没理他。见状,周栩干脆闭嘴了,侧头看着她生气的样子。 没多久,马路上停了辆车,许佳宁背上书包,冷着脸,走到周栩面前,把他扶上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这样的场景不多见,笑着说:“小伙子还要女朋友扶啊。” 周栩咧着嘴笑,悄摸看了眼许佳宁的表情,后者仍是冷着脸,他朝驾驶位看了眼,没解释,顺着司机的话,“叔,这不是腿受伤了嘛。” 车门关上,许佳宁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周栩摇下车窗,“许佳宁你怎么不和我说拜拜。” 这是真少爷。 许佳宁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了声拜拜。 周栩心满意足。 司机一边转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女生,又朝后坐上的人看了眼,“和女朋友吵架了?” 周栩这个时候闲的没事,和司机闲扯起来,“还不是女朋友呢,这不没追上嘛。” “没追上啊。”司机摸了摸下巴,有些意外,“这追女孩子啊,还是有点学问的,首先得主动点,你看你长的这么好,加分项啊,可以主动送她回家啊,相处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潜台词就是让女孩子送回家基本没戏。 他朝司机看了眼,礼貌回:“说的是,谢谢叔。” 司机还在继续说,周栩偶尔回几句,估算了下时间许佳宁这会儿应该到家了,他问她到家没,等了会儿她没回。 第17章 第 17 章 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沙发上,许书研捧着一盘提子和张茹有说有笑,客厅的电视正播放着当前热播的综艺,许文成在厨房抄菜,一家人很温馨。 她的突然到来,好像打破了这样美好的一刻。 听到动静,两人看过来,张茹侧目,“小宁回来了,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许佳宁说好,回到自己房间,放下书包,轻声叹了口气。 餐桌上,欢声笑语,聊起了五一去哪里玩,正巧碰上许文成和张茹连休,许书研想利用假期一家人去海城玩两天,海城是一个慢节奏的城市,也是一个放松的好地方。 许书研说着早已做好的计划,“我都计划好了,在那边定好了两间房子,爸妈你们住一间。”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看向许佳宁,而后又垂下眼捷,嘴角带着笑意,“然后我和小宁一间,你们觉得呢?” 张茹盛了碗汤放在许书研面前,紧接着又盛了碗放在许佳宁面前,“可以啊,我和你爸早就想出去玩玩了,海城靠海,这会儿是不是很凉快?” 许书研点头,扭头去问许文成,“爸,你呢?” “我都听你妈的。” 许佳宁低头喝了口汤,捏紧了勺子,咽了口腔里最后一点汤水,舔了下唇,“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学校这几天发了很多作业。” 许文成见状,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玩两天好好放松放松,回来不是还有三天时间。” 张茹也劝导起来。 许佳宁沉默着,珉了下唇,“五号,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玩,已经答应了他们、、、”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许书研垂下眼眸,试图掩盖眼底那突如其来的失落,而后又恢复成原来的状态,笑了笑,“爸妈你们别劝了,我读高中的时候一到放假作业也特别多,根本都不想出门,学校的老师还非要检查,不写完的话上早读还要罚站、、、、、、” 最后许文成和张茹妥协了。 客厅里,许文成和张茹在收拾去旅行的行李。洗完澡许佳宁躺在床上,从旁边摸出手机,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烦闷的很。 退了出去,又点进微信,翻了下,看到周栩发的信息。 两个小时前。 周栩:到家没? 中间隔了几分钟。 周栩:还生我气呢? 许佳宁在电梯的时候想了下,他应该不是故意捉弄她的,也不是真要自己送他回家。 之于他究竟什么目的的话,许佳宁咬了下唇嘴,她可能知道也可能在装不知道,所以早就没生气了。 她看着聊天框,思考发点什么。这个时候周栩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等了会儿。 周栩:我错了姐姐。 下一秒,那条信息被撤回。 许佳宁又等了会儿,没再有信息进来,她珉唇,眼珠在房间转了一圈,客厅的说话声渐小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发送。 Ning:我看到了。 Ning:没生气。 那边回的很快,回了一串省略号。 许佳宁弯唇,珉嘴笑,问他到家了吗? 他说早到了。紧接着他问她五一有什么安排。 说到这个,烦闷的情绪再次涌上来,唇角的笑意也跟着消失殆尽。 Ning:没,就在家。 许佳宁犹豫了几秒,敲了一行字,又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发送了。 Ning:我爸妈和我姐他们会去海城玩,但我不去。 他问她为什么不去。 Ning:就不想去啊。 周栩看着这个几个字,察觉到她的情绪。 他问:不开心吗? 许佳宁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Ning:有点。 点了发送,她突然想撤回,自己跟他说这个干嘛,想想还是没有撤回。 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栩:方便接电话吗? 许佳宁看了两遍他发的信息,他的意思是要和她打电话吗?就因为自己说有点不开心。 客厅灯熄灭了,他们应该已经收拾完了。 她咬了下唇角那处,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回不方便。 过了几秒。 周栩:你爸妈他们什么时候去? 话题突然跳转,许佳宁莫名有些失落。 Ning:明天早上出发,去两天。 Ning:我要睡觉了。 他估计有事情,过了几分钟后才回的, 周栩:行。 周栩:晚安。 许佳宁其实不困,此时她的脑子很乱,看完信息,她索性把手机关了,闭上眼,强逼着自己睡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许佳宁自己也不知道,她慢慢地开始逃避和他们相处,他们在客厅看电视,她会选择回自己房间,逢年过节走亲戚慢慢地她也不再去。 她害怕被忽略,不被重视,害怕他们拿她和许书研比较。 又或者是。 从某天开始, 她不再需要一个答案, 她决定重新找回自己, 那么就从今天睡个好觉开始吧。 --- 隔天早上七点多客厅响起说话声,尽管声音很轻,但许佳宁还是被吵醒了,等到他们出了门,她才从房间出来。 温水顺着喉咙流入,桌子上手机响了一下,许佳宁低头查看,是一条微信信息,难道是他们有东西落下了? 她点开。 周栩:早啊{太阳} 此时许佳宁头顶上冒着问号,他起的这么早? 许佳宁也同样回了个早。 机场候机厅,男生揉了揉太阳穴,手臂搭在座椅上撑着脑袋,眼睛闭着,整个人都透露着:我很困,旁边放着一张登机牌。 目的地:北城。 姓名:周栩 一只棱骨分明的手端起咖啡喝了口,周栩眼皮褶皱明显,垂着眼睑,手机嗡嗡地响了下,唇角微微上扬,顿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许佳宁洗漱完,这会儿正对着镜子擦脸上的水珠,巴掌大的一张脸,双眼皮明显,她靠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两下眼,出了洗手间。 给自己倒了杯牛奶,踩着拖鞋回到了房间。这才看到二十分钟前周栩发的信息。 周栩:起这么早。 许佳宁看了眼后把手机搁在一边,低头开始做题,后面周栩也没再发信息过来。 早上喝了杯牛奶吃了点面包,中午是自己煮的面,到了晚上七点多,许佳宁出了门,在七里香混沌店解决完晚餐,她慢悠悠地往回走,酒红色的鸭舌帽把那双清冷的眼睛藏了起来。 经过一家水果店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挑了点香蕉和青提。 路边有不少人散步,突然起了阵晚风,许佳宁抬手扶了下帽沿,就在这个时候搁在裤子口袋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也亮了起来。 是周栩发的,一张北城标志性建筑的图片。 一整天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几句,这会儿许佳宁不知道说什么,敲了一行字,默了几秒,又删了,正思考着要说点什么。 周栩电话打过来了。 她看着跳跃的屏幕,怔了几秒,强忍着砰砰直跳的心。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周栩笑,“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也没说话嘛。”许佳宁看着地上,撇唇。 听到她说话的语调,周栩唇角再次上扬。他轻笑出声,往前走了两步,“看了我发的图片没?” 她嗯了声,看着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说什么,从袋子里掰了个香蕉。 “怎么又不说话了?” 许佳宁嘴里咀嚼着香蕉,声音含糊,“不知道说什么。” “在吃东西?”电话的人笑了下。 她说香蕉,其中夹杂着小孩的声音。 “在外面?” “嗯刚刚吃完晚饭,在散步。”话音落下,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问他什么时候回云川,他说明天。许佳宁有点想挂了,但她犹豫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想了解他的。 听到关门声,周栩回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她斟酌了好一会儿,问:“你怎么去北城了?” “爷爷生病了来看看他。” “严重吗?”她下意识问。 “不严重。” “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说说吧,昨天为什么不开心?” “嗯?”他拖着尾音。 许佳宁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不想说还是不想和我说?” 过了几秒,周栩听到她说:“现在不想说。” 他声音温柔,“那什么时候想说呢?” “不知道,可能以后都不想说,也可能待会儿就想说了。” 周栩笑,有点想揍她。 听到她那边有风声,想起早上看的天气预报,“回家吧,待会儿要下雨了。” “嗯,拜拜。” 两人的第一次电话结束。 那天晚上,洗完澡,房间里的灯也关了,许佳宁闭着眼,静静地躺了会儿,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周栩的朋友圈。 印象中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看他的朋友圈,刚加他那会儿好像并没有对他有过好奇的心思。 他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只白色的猫,许佳宁点开看了下,图片被放大,图片中一只手正抚摸着小猫的头,她盯着看了几秒,手指无意识下滑,在不知不觉中点亮了右下角的爱心,此时当事人却并不知情。 他的朋友圈是开放的,总共也没几条。 许佳宁手指往下滑,手指停了下来,眼睛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女人穿着黑色的礼服,长发落在身后,此时正拉着小提琴,头顶上的灯光聚焦成一个圈,打在女人的身上,她很漂亮,眉眼和周栩有些相似。 配文写着:恭喜黄女士演出顺利结束。 那应该是他妈妈。 看了眼时间,应该是心理讲座那天。 不知过了多久,许佳宁忽然觉得这种行为像是在偷窥他,做贼心虚的感觉猛地涌上大脑,她咽了下口水,退了出去。 又闭上了眼睛,此时大脑却很清醒。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许佳宁又拿起手机,房间仍然是黑着的,突然的强光,她眯着眼睛缓慢适应。 是两天微信信息,来自周栩。 许佳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点开聊天框—— 周栩:这么晚还不睡觉? 周栩:怎么还偷偷看起我朋友圈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他怎么知道的? 难道微信有访客记录? 不会吧。 Ning: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你朋友圈的? 那边几乎是秒回。 周栩:直觉。 许佳宁皱眉看着他的回复,显然不信。 Ning:? 紧接着那边回。 周栩:有提示,你点赞了我朋友圈背景。 许佳宁还在想什么时候点赞的,他的信息又弹了出来。 周栩:这么晚不睡觉想什么呢?睡不着? 她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多了,确实挺晚的,又躺了回去。 手指敲了敲。 Ning:你自己不是也没睡。 周栩刚陪爷爷聊了会儿,两爷孙聊的起劲,都没注意时间,抬头一看十一点多了,他可以熬,但老人家熬不得,在他的催促下才回了房间。 他自己也回了房间,看了眼许佳宁发的信息,唇角勾起,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就喜欢她这样劲劲的说话语气。 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电话铃声响起,她看着周栩打过来的电话,几秒后,点了挂断。 Ning:你为什么总喜欢打电话? 周栩看到被挂断的电话,也不意外,如果现在许佳宁接了的话,那就不是许佳宁了,他回:想听听你声音。 好,这回连信息也不回了。 --- 放假的日子一下就过去了,许佳宁觉得一个人在家反而更放松、自在,期间也会觉得有些孤单,但好像因为周栩这种孤独感也慢慢消散,那两天周栩经常会给许佳宁发信息,她看到了也会回。 最后许佳宁也没能把那天晚上不开心的原因和他说,怕他觉得她矫情。因为从小不被在意,她深知自己有很多缺点,敏感、内耗、爱胡思乱想、遇到事情先想到的是逃避,所以她从不会轻易向任何人吐露心声。 许文成他们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那会儿许佳宁正在问周栩的伤好点了没,听到客厅的动静,她起身去了客厅。张茹问她吃晚饭没有,许佳宁说吃了。 五号那天张茹轮休,和多年的朋友约好出去聚一聚,时间还早,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消磨时间。 房间内,窗户敞开着,窗台上放着一盆栀子花,阳光洒在栀子花的花苞上,栀子花开正是在这个时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日没有晒足太阳的缘故,迟迟没有盛开。 许佳宁低头闻了闻,淡淡的栀子花清香涌入鼻腔,栀子花属于常绿灌木,一年四季常绿,不会因为季节变化而落叶,每次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一开门就能看到茂盛的栀子花静静的等在窗台,就好像无论多晚都一直有人等你,她很喜欢。 从房间出来和张茹说了几句便出了门。 几个男生先到了约定的地方,站在路边的树荫下,周栩和陈思恒站在旁边,庞泽文靠在一旁,视线时不时看向前面的女孩。 陈思云穿了条红色的裙子,裙摆是不规则形状,下面踩着黑色的马丁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两肩上,俏皮又可爱。 她走到周栩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图非常明显。 正说着话的陈思恒和周栩都看向她。 她背着手,脚下的靴子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周栩,你是在追许佳宁,对吧。” 陈思云的声音不大不小,靠在一旁的庞泽文也朝这边看过来。 周栩轻笑,大方承认,“这么明显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女孩的长发上,就连她的脸颊上也染上了阳光的影子,陈思云双手抱在胸前,切了声,“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好吗?” 得到明确的回答,陈思云也不再追问,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毕竟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有追求与被追求的权利,说到底也是他和许佳宁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陈思云晃悠地走出树荫,手抵在额前遮挡太阳,这个季节的太阳光并不毒辣,但晃眼,“沈延和胡明远买奶茶的人怎么还没来。” 胡明远高一的时候和他们也是一个班的,秉着人越多越好玩的原则,也把他叫上了。庞泽文看了眼他们刚刚发的信息,回她:“快了,马上就应该过来了。” 陈思恒靠坐在后面的长椅上,双手搭在上面,仰头盯着头顶上那处出神,树叶被风吹的摇摇晃晃,他扭头,“你认真的?” 周栩挑眉,“我看着不像认真的?” “那倒不是。”陈思恒摇头,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没再接话。 没过多久胡明远和沈延拎着两大袋奶茶过来,紧着余瑶和许佳宁也来了,沈方然姗姗来迟,喘着气和大家道歉。 陈思云喝了口手里的奶茶,“没事啊,我们反正也没什么事。” 余瑶:“我和佳宁就比你早几分钟。” 胡明远递了杯奶茶给她,“喝吧,特意给你留的,不用感谢我。” 沈方然接过奶茶,还真没和他说谢谢,朝另一侧走去,挽上余瑶的胳膊,直接略过他,她记仇,上次他嘲笑她理想型的事情,她还生气着呢。 “嘿,还真不说啊。”胡明远走在她后面叫唤。 沈延把装奶茶的塑料袋丢进垃圾桶,瞅了眼前面的姑娘,一副不想理人的摸样,会心一笑,走过来攀上胡明远的肩,“不是你让人家不用感谢,怎么还自相矛盾上了。”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走吧。”陈思恒走在前面,扬声说道。随即一行人零零散散地往目的地走去。 沈方然来之前不知道沈延也会来,看到他人的时候,她愣了下,好在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居然迟到了,呜呜。耳边全是后面两人的说话声,胡明远和沈延说了几句又开始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没认真听。 陈思云靠在许佳宁耳边,两人咬着耳朵说话,许佳宁垂耳听她说话,“我那天走后,你们发生什么了,我可听说了昂,你送周栩回家,你提的送他回家?” 听到这话,脑海里闪过那天场景,许佳宁惊讶地看向她,在心里感叹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扭头看了眼后面的人,周栩眉梢轻挑:怎么啦? 她轻轻的摇头。转头,低声解释:“不是,是他说的,他说他自己回不了家,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说完眨了眨双眸,淡定地与陈思云对视。 “哦~这样啊~”陈思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缓慢地点点头,显然并不信,她侧过脸,“下次我受伤了你也送我回家昂。” 许佳宁脸皮薄,白皙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轻轻地挠了挠陈思云的腰,“哎呀,别再说啦。” 陈思云笑着四处躲许佳宁。 周栩撞了下庞泽文的胳膊,视线朝前面两人抬了下:你不管管陈思云。 前面两女生正在打闹,庞泽文笑了下,双手摊开手心朝上,耸肩:管不了一点。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来到了陈思云舅舅开的密室逃脱,几人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起来。 总结一句话:很潮。 陈思恒和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了下,随后工作人员带他进了里屋,没多久陈思云的舅舅颜起航从里屋出来了,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也才二十七岁,仔细看的话眉眼和他们两人有那么一点相似,多情的桃花眼。 陈思云转身,眉眼弯弯,叫了声,“舅舅。” 几人也站起身,都不是内向的人,也跟着乖巧地叫了起来。 “舅舅好。” “舅舅好。” “舅舅好。” “、、、、、、” 颜起航摸了摸陈思云的头,扯着唇笑,“哎呦,一下子多了这么外甥和外甥女,别客气,都坐下,等会儿玩完舅舅请你们吃饭,旁边那家私房菜也是我开的,这儿结束了直接去那边。” 几人对视了一眼,齐声说:“谢谢舅舅。” 颜起航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和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 经过一番讨论,因为人多的原因,分成了两批。许佳宁、周栩、陈思恒、余瑶几人选的是非恐,无npc,烧脑解密型的,主题是民国悬疑。陈思云、沈方然、庞泽文、胡明远、沈延几人选的是校园悬疑,也是非恐,无npc,烧脑解密型的。 两拨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不同的密室通道。 游戏开始,工作人员开始讲解,“1927年,张家和沈家世代交好,张家小姐张佩瑶与沈家少爷沈景琛自幼定下娃娃亲,临近婚礼的前一天新娘在自家离奇死亡,现场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玩家通过通过解锁找出张小姐死亡的原因、、、、、、” 四人戴着眼罩进了密室入口,许佳宁戴着眼罩感觉到被带到了一个房间,眼前一片漆黑,工作人员离开了,她伸手在附近摸了摸,黑暗中人的触觉尤其灵敏,许佳宁碰到一个人的手掌,下一秒手被那个人紧紧地握住,她愣了下,以为是余瑶。 就在这个时候,余瑶的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佳宁,你们都在吧。” 不是余瑶,那是谁?许佳宁睁开那人的手,“啊,我在。” 这个时候工作人员提示可以摘下眼罩。 重新恢复光明,许佳宁往刚才手被人握住的方向看去,周栩赫然站在那,脸上带着黑色眼罩,只露出高挺的鼻尖和薄唇,屋内光线昏暗,他侧脸线条流畅,喉结凸出明显,这么一看有点、、、禁欲,他慢悠悠地扯下眼罩。 她神情微变,幽幽地看着他,后者显然不会主动承认刚刚的所作所为。 至于周栩为什么会知道伸过来的手是许佳宁,也许是她身上特有的栀子花香,又或者是直觉。他勾着唇,眉梢轻佻,“怎么啦?” 第18章 第 18 章 许佳宁不理他,开始沉浸在密室情景中,四处打量房间里的陈设,余瑶朝她走来,昏暗的房间,女生对于这种环境会天然产生一种畏惧感,两人挽着手。 余瑶嘴里吐槽剧情,“这个故事怎么听着这么狗血,一般这种娃娃亲长大后都会有一方心里有其他喜欢的人。” 她突然脑洞大开,“你们说会不会是张小姐是有喜欢的人,然后那个人知道她要结婚了,然后想带她私奔,但因为沈家和张家两家牵扯到了什么利益关系,张小姐为了保全家族利益,不愿意和那个人走,两人起了争执,然后不小心把张小姐给杀害了。” 陈思恒笑出声,“有可能。” 许佳宁也跟着笑,抬手往墙壁上敲了敲,空的,她看向身后的人,周栩也跟着敲了下,是暗格。四人根据指示来到新娘的闺房。梳妆台摆着鸳鸯戏水的胭脂盒,陈思恒拿起瞧。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框,是张小姐小时候的画像,背景里有辆黑色的车,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 余瑶走近看了看,“这个会不会是线索?” 陈思恒取下画框,在画框与墙壁分离的瞬间,一封信从里面掉了下来。余瑶把它翻开,信件有些陈旧,里面放着一张结婚证书,“张佩瑶生于癸卯年三月初七,周砚生于癸卯二月初五。两人于甲子年五月初九结为夫妻。” 余瑶恍然,难不成还真被她说中了,还真有个那么个人,“周砚是谁?张佩瑶不是和沈景琛结婚吗?” 周栩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他手里捏着几张纸,地上有两个被打开的密匣子,“周砚是张家的账房先生独子,从小和张家小姐也就是张佩瑶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余瑶顿悟。 周栩点头。 “所以,张佩瑶的死和周砚有关系咯,这也太狗血了吧。”余瑶啧啧两声,摇头道。 “咔嚓”一声,另一头陈思恒解开梳妆盒的匣子,里面有半块玉佩,像是什么的钥匙。许佳宁看着有点像刚刚暗格处的凹槽的形状,她指了下刚才的那个房间,“那边墙壁是空的,里面应该有一个暗格,这个看着像是暗格的钥匙,不过应该还有另外半块。” 账房先生的房间内,许佳宁顺着线索找到了一封沈景琛写给张佩瑶的信,他早就知道她与账房先生儿子的私情,他以张家码头作为筹码威胁张佩瑶。信在账房先生屋内,那么周砚也一定是知晓这件事情的。 周栩懒散地依着墙壁,手里捏着几张纸。许佳宁凑近,是一张摩斯电码表,她好奇地瞧着他手里的那张摩斯电码表,又抬眸看他,“你会吗?” 他目光落在许佳宁的脸上,随后眼尾染上一抹淡笑,“不会。” 两人蹲了下来,垂下眼眸,看着密码盒,周栩之前有接触过摩斯密码,但也只是入门级别的,他看了一下,这个密码锁不算难,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试了下。 咔嚓,锁扣开了。 许佳宁惊讶地愣了下,看着他,仿佛在说你不是不会吗。 周栩对上她目光,摸了下鼻尖,轻笑,“这个可能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是故意说不会。” 许佳宁撇嘴,“你之前学过摩斯密码?” “没。”他摇头。 打开密码盒,里面是另外半块玉佩。周栩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放进凹槽。许佳宁站在他斜后方,突然她身后的门开了,很大一声响起,许佳宁被吓的得身体颤了下,下意识往旁边躲,周栩捞起她的手腕往自己方向拉。 她是真被吓到了,意识还停留在门开的瞬间,好半天才回过神。周栩指腹轻揉了揉她手腕那块,语气柔和,“吓到了?” 许佳宁怔怔地点头。 “对不起。”他语气中满是歉意和懊悔,眉心蹙起。 许佳宁摇头,淡声,“是我自己的原因。” 之后的剧情慢慢地解开了,张佩瑶和沈景琛是因为家族利益才扯在一起的,她和账房先生的儿子周砚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张佩瑶顾忌家族利益不得不答应与沈景琛结婚,婚礼的前一天,周砚偷偷进入她的房间,企图想要和她远走高飞,但张佩瑶心意已决,周砚以为她爱上了沈景琛,伤心欲绝将准备好的鹤顶红灌入嘴里,张佩瑶和周砚的感情是真情实意,看到他这副样子,内心挣扎不已,抢下他的鹤顶红喝下,最后周砚也投湖自尽。 陈思云这边比他们结束得早,几人坐在沙发上讨论起刚刚的剧情。胡明远拍腿叫唤着,就差跳到桌子上。 沈方然坐在陈思云旁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却又被他说的话逗笑,弯唇,笑出了声。沈延倚靠在一旁,仰头喝了口水,余光瞥向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沈方然收了收嘴角的笑意,五指握紧,仰起头喝了口水,像只害羞的猫一样,舔了舔唇上的水渍。 “他们出来了。” 几人从密室逃脱的出口走出来,余瑶兴奋地分享他们遇到的剧情,话语中全是吐槽。庞泽文弯腰从地上捞起两瓶矿泉水丢给周栩。周栩拧开其中一瓶自然地递给了身后的人,许佳宁自然地接下。 陈思恒喝完水,重新盖上,手指在手机上划了两下,颜起航十分钟前发了信息,他们这边一结束,过去直接吃饭,他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走吧,我们去那边吃饭。” 陈思云跳下来,走到许佳宁身边,两人又开始说起悄悄话,“怎么样,你们在里面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从密室出来,陈思云就看出许佳宁和周栩的不对劲,单从周栩很自然地给许佳宁递水,后者自然的接过,两人全程一句话没说,空气中却透露着暧昧的气息,她笃定这俩人肯定发生了点什么,毕竟密室逃脱这地方可太适合搞事情了。 许佳宁眨了下眼,“就我们在里面一直找线索……”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呀。”陈思云打断许佳宁的话,她挤眉弄眼,暗戳戳地指向周栩。 在她目光的促使下,正当许佳宁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胡明远扬声喊道:“各位,我们要不拍个合照呢,难得一起出来玩,众爱卿有异议吗?” 余瑶点头附和,“好啊好啊。” 她又摇了摇身边的沈方然,“我俩都无异议。” 胡明远看向其他人,几人一一点头,无异议,目光落在栗色头发的少年,沈延笑:“那就来吧,各位。” 密室逃脱门口时不时有人经常,无一不侧目看着一群少年们少女们。 陈思恒找站在前台的工作人员帮忙,语气温柔,“你好,能帮我们拍一个合影吗?” 前台的小姐姐知道他是老板的外甥,热情地接过他手里的手机,为他们拍照。 一行人以密室逃脱为背景,高个子的男生站在女生身后。 “大家表情别那么严肃嘛。”胡明远看了下他们的表情,一个个地都跟拍证件照似的表情僵硬得不行。 陈思云抬手戳了戳许佳宁的脸颊,“高冷妹妹笑一笑。” 许佳宁唇角小幅度弯了下,陈思云还是觉得不够,她觉得许佳宁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像是下了决心要把她逗笑似的,胳膊勾住她的脖颈,许佳宁怕痒,想躲,唇角的笑意也跟着放大。 胡明远社牛属性大爆发,“来来来,西瓜甜不甜。” “说的什么玩意儿。”沈延嫌弃。 胡明远承让,“那你说。” 沈方然回头看他,沈延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下,像是在酝酿什么,声音比刚刚说话时稍微大了些,“沈延帅不帅?” 这下合照真没法拍了,几人发出爆笑,笑声此起彼伏,连帮忙拍照的小姐姐也跟着笑了起来。 庞泽文瞥了眼他,“哎哟我去,你也太自恋了吧。” “噗哈哈哈。”胡明远捂着肚子笑,眼泪都出来了,“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哈哈哈哈。” 毕竟是十七岁的男孩,沈延捂着脸,耳尖泛红,这会儿也开始不好意思了。而后又把手放了下来,像是妥协了。 笑吧笑吧,都笑吧。 陈思云笑得蹲在地上,期间掏出手机把沈延这幅摸样拍了下来。 陈思恒靠着后面的墙,肩膀笑得一颤一颤。 余瑶笑得不行,她和沈延接触的不多,以为他是高冷男神那挂的,没想到他还挺幽默的,她靠在沈方然的肩上笑。沈方然转头,混入看向沈延的一众看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她也被大家感染了,嘴角弯起,一颗小虎牙也跟着露出来。 “既然这样的话,朋友们不如我们就满足他。”周栩勾唇笑,“沈延帅不帅?” 许佳宁回头歪着头看向身后说话的人,注意到她的注视,周栩对上她的目光,像是在学她,歪着头,挑眉笑。 下一秒,几人配合齐声,“帅。” 前台小姐姐把这一刻定格,存进了永不会褪色的相册里。 少年们和少女们肆意地笑着,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们是自由的,也是快乐的,那就祝愿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都能无尽地生长,肆意地攀爬。 月亮攀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月光下参差不齐的影子在欢声笑语中缓慢地移动。路边看店的成年男女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最后看着几人的背影露出笑容,后者确不自知。 许进宁回头,丢了什么在后面呢?不,往前走才是好风景。 鲁迅的朝花夕拾里有这么一句话:“人总是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那么就在最好的年纪好好享受青春时期带来的欢乐吧。 一行人来到隔壁一条街道私房菜馆,陈思恒打了声招呼,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二楼早已准备好的包间里,这个包厢和其他包厢不太一样,里面摆着一台钢琴,靠近窗台放着几个盆栽,整体的风格很舒适,几人围在包厢看了一圈。 陈思恒舅舅颜起航是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有钱有颜,又爱玩,后来结婚了收敛了些,据悉英年早婚,陈思云说他长了张渣男的脸却是个大情种。 “这是吃饭的地方?”胡明远惊讶:“我去还有一台钢琴。” 余瑶走近,扭头看向沈方然,“哇哦,我记得然然你会弹钢琴的对吧。” “是嘛,沈方然来一首呗。”胡明远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胳膊撞了下一旁的沈延。 沈延也看向沈方然。 陈思云和许佳宁也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男生也站了过来。沈方然顶着大家的视线,真想打死余瑶,乐器都能记错,无奈叹了口气,“我不会啊。” 胡明远以为她是害羞,手臂搭在旁边人肩上,“沈方然咱大大方方的,会就会呗,如果我会一个半个乐器我要开心死了,奈何小时候什么都没坚持下来,什么也没学会,还被我妈打了好几顿。” 沈方然解释:“不是不是,我真不会,我学的是古筝。” 话音刚落,余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憋着笑,“啊,你学的古筝…吗?” “哎呦,原来是塑料姐妹花啊。”庞泽文抱着双臂靠在一边,煽风点火。 啪的一声,陈思云的手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庞泽文的手臂上,随后她又给了他一记白眼,庞泽文忍着痛,手指在唇边拉了条横线,行行行我闭嘴。 “一直都是。”沈方然咬着牙,眼睛凝视着余瑶,两手握住她的脖子,做势要掐她的脖子,余瑶被弄得咯咯地笑,“听我解释。” 沈延低头笑。瞥见两人脚下的盆栽,他往旁边挪了下,确保她们不会碰上。 几人又转了转,许佳宁转头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盆栽,那是…栀子花,洁白的花朵此时开得正盛,在黑夜中显得格外亮眼,她低头闻了闻,栀子花香很浓,闻起来沁人心脾。 周栩站在她身后,把她的小动作全都收入眼中,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好可爱。 “喜欢栀子花?” 许佳宁弯着腰看花,点头,“我房间也有一盆栀子花,不过一直都没有开花。” “多晒晒太阳。”周栩想起她身上淡淡地栀子花香,也低头,闻了下,栀子花香太过浓烈了,冲地他直皱眉。 许佳宁注意到他皱眉,“很难闻?” “不是。香味太浓了。” 第19章 第 19 章 经过今天一系列事情,几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些。菜也陆陆续续被端上来了,大家随意落座,又聊起了密室逃脱的情景。 “我靠,你们是不知道我们那边,还有陷阱。”胡明远说着说着笑出声,指了下沈方然和陈思云,“她们俩个还掉下去了。” 他们进密室的时候,还好好的,陈思云和沈方然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好在底下垫了东西,不至于伤到,最后三个男生把她们拉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胡明远的笑点,他在里面笑了半天。 “你们受伤了吗?”许佳宁问她们。 沈方然摇头,说起来还挺尴尬的,她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拉了下沈延的衣服,把他的衣服拉到了一边,衣服也跟着下移,露出了半个胳膊,沈方然看到后才意识到松手,好窘,当时她就在想还好拉的不是裤子。 陈思云说:“下面有东西垫着。” 中途,颜起航进来一次,几人乖声叫舅舅。 “怎么样,菜还好吃吧。” 大家都说好吃。 颜起航环顾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了陈思云右边的男生身上,庞泽文带着一次性手套,正剥着虾,剥好后放进了陈思云的碗里。 他下巴往庞泽文方向抬了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桌上的几人齐齐看向他,又看向庞泽文。 面对长辈的问话,庞泽文丝毫不怯场,却有着对长辈该有的礼节,他摘掉一次性手套,“舅舅我叫庞泽文。” 这声舅舅叫的比陈思云都熟练,陈思云抬手往他的腿上掐了下,他吃痛地皱了下眉,反握住她的手,表情倒是没怎么变。 许佳宁坐在陈思云左侧,注意到两人握紧的双手,她垂着头,手撑着额头,珉唇笑,脑袋往另一边侧了下,对上周栩的目光。她愣了下,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她的。 颜起航扬唇,“耳钉不错。” 庞泽文勾唇,痞里痞气地笑,“谢谢舅舅。” “你们吃,我回去陪你们舅妈了。” 颜起航走后,许佳宁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周栩亦是,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干嘛?” 周栩先是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许佳宁当时也没想什么,靠了过去,两人挨得很近,周栩低声笑,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她低头靠近听的认真,感受到他的气息在耳边环绕,目光停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待听清之后,愣了一秒,两秒…眼睫悬在空中颤动,下一秒,她腾的一下羞红了脸。 她忍着心不规则地跳动,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后者单手支着脸,视线落在她身上,唇勾着笑,姿态散漫,欣赏他的杰作。 许佳宁红着脸,骂了他一句,“你…无耻。” 周栩没想到她会骂他,手指停了下来,身体轻轻颤动,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声音带着笑,“又骂我?” 她侧着脸,不理他。 他收了收唇角的笑,“真不和我说话了?” 许佳宁还是不理他。 他摸了下鼻尖,放低姿态,“我错了。” 听到这话,许佳宁才有了反应,侧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眉眼含着笑,她的耳垂又红了一圈。 许佳宁抬手把他的脸转向另一侧,“你别看我。”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暧昧,像是被触电一般,她快速收回手,心底的一根玄突然断了似的,许佳宁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变快,手心还有留存着他脸颊的余温。 周栩怔了下,而后低头轻笑。 桌上的话题换了又换,没人注意他们两个。 一顿饭吃下来有说有笑。 期间许佳宁无意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他应该是吃不了辣的,水煮肉片只看他夹过一次,筷子就再也没往那盘菜伸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生们不知道什么都出去了,只剩下周栩,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垂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击。陈思云问他其他人去哪了,他也不说,只说马上就回来,神神密密的。 过了会儿许佳宁看到周栩站到了进门的地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朝他走过去。 许佳宁穿的是白色修身短袖,胸前有几行字母大小不一的英文,薄背,细腰若隐若现,下面是高腰牛仔裤,这样的穿搭很考验女生的体态,恰恰她的体态很好,长发垂在肩上,整个人看起来酷酷的,刚来的时候陈思云揽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让许佳宁脸热的话,陈思云说:“我是个男的我也要追你。” 许佳宁抱着双臂,站在周栩旁边,“我知道他们去了干嘛。” 周栩挑眉,示意她说。 她撇了唇,学着他勾了勾手指,周栩勾唇,笑了下,顺从地俯身。她的气息在他耳边缭绕,“今天是思云生日,他们去拿生日蛋糕了。” 周栩笑,“聪明。” 如果此时餐桌上的几人,侧头看的话,就能看到这幅场景,男生穿着美式棒球服,白色内搭,浅蓝色修身牛仔裤,背靠在门上,嘴角挂着笑,低头看着女生,女生则是仰头同他说话。 一高一低,两人姿势相同,双手抱在胸前。 几分钟后,周栩看了眼陈思恒发来的信息,许佳宁仰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下一秒,啪的一下把包间的灯全关了,整个包间漆黑一片。 “不会吧,停电了?” 下一秒。 庞泽文端着生日蛋糕从外面走进来,闪烁的蜡烛成了此时唯一的光源,男生嘴角噙着笑,耳垂上的耳钉被蜡烛光照的反射,最后光线落在陈思云右耳上,素银耳钉闪了一下。他的视线从一进门就在陈思云身上,陈思云愣了一下起身,表情很是惊讶,“你们搞这个?” 说不感动是假的,其实在他们几个都出去的时候,陈思云大概也猜到了点。 胡明远和沈延带头唱生日歌,余下几人也跟着唱起来。 蛋糕很漂亮,上面有个小人,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头上带着皇冠闭着眼在许愿,公主一样,就像此刻的陈思云。 陈思恒手里拿着和蛋糕上一样的皇冠给陈思云带上,说:“许个愿。” 两个公主都闭着眼睛,双手握在胸前。 陈思云睁开眼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弯着唇。 “公主这是要流泪了吗?”沈延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冒出一句话,用粘了奶油的手指往陈思云脸上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边脸又被胡明远抹上了奶油。 陈思云大喊两人名字,两手抹上奶油作势就要抹在两人脸上。胡明远四处躲,沈延哪那么容易让她得逞,边躲着边贱兮兮笑说:“怎么啦公主?” 说完又把奶油抹在周栩和庞泽文脸上,场面一度混乱,站着的许佳宁、沈方然还有余瑶也无辜中枪。 许佳宁愣在原地,脸颊上被无情地抹上了奶油,余光瞥见有个人影站在那一动不动,侧头看到周栩举着手机正对着自己…他在拍她。 “周栩,你把照片删了。”许佳宁伸手去抢他的手机,周栩弯唇笑,把手机举过头顶,她垫脚,一只有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去拿手机。 周栩表面上像是妥协了,把手机拿给许佳宁看,“删了,你看。” 许佳宁半信半疑看向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她的脸,周栩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点了下中间。 “周栩!!!”许佳宁后知后觉被他骗了,拽住他的衣服要他把照片删了,周栩就一直不给。 另一边,就在沈延嘚瑟的时候,庞泽文拽住他,让陈思云抹个够。 沈延挣扎,喘着气,“不是,哥们你重色轻友。” 陈思云两手抹满奶油,“沈延你完了。” 笑声、嚎叫声、说话声,充斥着整个包厢。 --- 云川市的五月格外闷热。 课间,许佳宁捏着练习册的一角,轻轻地扇风,额头上的密密地汗水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头,头顶的电风扇慢悠悠地旋转着,她从桌肚里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低头继续写作业。 余瑶在办公室问完题目,抱着作业回到教室,她放下笔和手里的作业,转身靠在许佳宁桌沿,语气中带着兴奋,“你们猜我在办公室听到什么了?” 这会儿沈方然被一道数学题搞得心烦意乱,她抹了下脸颊两侧的碎发,“什么?” 许佳宁也停下手里的动作。 余瑶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猜今年谁负责这次高三击鼓送考?” 云川一中,每年都会在高考前几天为高三的举行送考仪式,击鼓送考是其中的一个重要仪式,负责的老师会在自己的班上选二十个女鼓手。 “李科。” “李科。” 沈方然和许佳宁同时说,如此的默契,两人相视一笑。 “咦,你们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余瑶疑惑。 几人絮絮叨叨地又聊了会儿,没多久上课铃声响起,紧接着政治老师走进了教室。 许佳宁从桌面左上角一堆书里抽出政治必修四——生活与哲学。 翻到64页, 入眼的是——“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 往下——“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再往下是两行小字——“20世纪末,世界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解体,社会主义遇到空前的……” 正式进入五月,时间好似像开了倍数一样,李科在班里选了二十个女生作为这次高三送考仪式的女鼓手,其中包括许佳宁,沈方然、陈思云、余瑶和其他一众女生。 每次下午第二节课,眼保健操音乐一结束,班上的二十个女生集体去体育馆练习打鼓,学校安排了一位专业打鼓的女老师教学。 偌大的体育馆女生们手握着鼓棒,错开站成两排,女老师面对站着。练了一个星期左右,有节奏的鼓声在体育馆回荡,持续了十几分钟,鼓声停止。 女老师收起鼓棒,拍了拍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很好啊,大家练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能有这样的效果非常不错的,就是有一些动作不是太整齐,不过没关系,都是小问题,之后呢,我们就不每天都过来了,一个星期练习两次,周二和周四过来就行,大家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话音一落,女生们席地而坐。 余瑶把鼓棒放在一边,盘腿坐在地板上,轻轻地转了下手腕,“我手腕有点痛,你们感觉疼吗?” “刚开始那几天还挺疼的。”沈方然摇头,试着转了下手腕,“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许佳宁也转了转手腕,除了手臂刚开始有些酸痛外,其他地方没什么感觉。 几个女生围着坐在一起,说着班里近些天发生的奇葩逸事。张婷婷也是鼓手之一,她解下腰间的外套,放在一边。许佳宁从那个次她帮宋江送赔礼之后,两人碰面都会相互打招呼。 张婷婷热情地与许佳宁打招呼,轻喘着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前的密汗,“嗨,我都打累了。” 许佳宁笑着回应,手里抱着陈思云的衣服,侧身从自己衣服口袋拿出一小包纸巾,递到她面前,“我这里有纸巾。” 她看着递过来的纸巾愣了下,轻声道:“谢谢。” 张婷婷擦完,珉唇,手指捏着纸巾,“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数学是怎么学的。” 许佳宁笑了下,想了想,“多练题,多总结,上课认真听讲,慢慢地当你做题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脑海中会浮现出解题方法。” 说着她看向张婷婷,“我就是这样的,刷了太多的题目,也做了很多的错题,日积月累吧。” “回去之后,能不能把你的错题本借我看看啊。” 许佳宁笑:“当然可以,不过每个人错题本薄弱题可能不一样,我的错题本对你不一定有帮助的。” 张婷婷说谢谢,“嗯好,想看看你错题思路。” --- 高二十八班走廊,庞泽文从教室出来,周栩和陈思恒靠着栏杆。 周栩往教室看了眼,没看到人,自从上次陈思云问他是不是在追许佳宁之后,便在朋友面前毫不掩饰了,他问:“许佳宁呢?” 庞泽文哼笑了下,“去体育馆练习去了。” “练什么?” “你不知道?”庞泽文以为周栩和许佳宁的关系不管怎么都不止于此,在陈思云舅舅包厢吃饭的时候,他看到两人靠在一起说话,一起打闹。以为他们的关系多少都会更进一步了,但…好像没近多少啊,他又哼笑了声,上下打量了周栩一番,“练习击鼓啊,都练了一个星期了,我还以为许佳宁会跟你说呢。” 庞泽文语气欠得很,“合着你是单恋人家。” “滚你啊。”周栩踢了他一脚,随即像是自嘲地笑了下。 “不是,我怎么记得你高一那会儿说是有个一见钟情的女生。”庞泽文笑着躲了下,突然想起什么,他撞了下陈思恒的胳膊,“你记得不?那会儿还拉着我们一个一个班去找人家,找遍了整个高一年级也没找到。” 陈思恒印象中确实有那么一回事,“记得啊。” “看吧都记着呢,啧啧啧,这么快就变心了?”庞泽文拍了拍周栩的肩,“哎哟,真是个负心汉。” 周栩垂下眼眸,笑了下,倪着他,“怎么?你有意见?” “哪敢啊。” 几人说着话,沈延也从十七班后门走过来。 “说什么呢?” 庞泽文问他记不记得周栩高一那会儿拉着他们几个去各个班找一个女生的事。 “记得。” 庞泽文摊开手,勾着唇笑,看吧,我们都记得。 周栩也不脑,毕竟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倒也没觉得什么,双手抱着胸前,表情淡淡地斜靠着墙。 沈延手臂搭在栏杆上,侧头好奇地问:“话说你后来找到了没?” “找到了。” “哪个班的?” “七班。” 第20章 第 20 章 星期四上午正上着数学课,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侧着身子边在黑板上写着板书,讲着一道函数题,底下的人全神贯注地边听着边把重要的步骤记下,生怕不小心打个盹,后面的就听不懂了。 沈方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哈欠,眼泪也随之流了出来,她抬手擦了擦,正好被许佳宁看到了,两人视线对上,笑了起来。 她凑了过来,小声说:“我好困,你掐我一下。” 许佳宁摇头,从桌肚里摸出一颗糖,在桌子下面悄悄地给她,沈方然小声说谢谢。 紧接着,耳边响起剥开塑料包装的声音,沈方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趁数学老师背过去的瞬间,把剥开的糖丢进嘴角。 就在这个时候,李科急匆匆地敲了敲门,“阮老师,我叫个人。” 沈方然对于李科突如其来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嘴咳嗽,许佳宁拍了拍她的背,把水递到她面前,她仰头喝了口水,缓了缓。 阮凤霞停下手里动作,点头示意他叫。 李科视线停在第三组第一排,低头认真做笔记的女生,“张婷婷你出来一下。” 听到声音,张婷婷茫然起身,手里还握着忘记放下的笔,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出了教室。 随即教室响起说话声,都在猜李科叫张婷婷出去是因为什么事情。 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无人得知。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上课。”数学老师打断了底下的说话声。 张婷婷走后那天便没再回来了。 隔天,星期五一上午班上都在传关于张婷婷家的事情。 几个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 有个知情的人说:“你们知道昨天张婷婷为什么突然被李科叫出去吗?” “为什么?” 那个人继续:“昨天她爸妈没在家,她弟弟在家玩打火机,一不小心把被子点着了,好在他弟弟被好心的邻居救了,不过她家可就遭殃了,整个家都烧没了,墙都烧的黢黑,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啊,我记得她是我们班的贫困生,那她怎么办啊。” “唉,谁知道呢。” “……” 一整个上午班上议论纷纷,李科知道后挺生气的,政治课结束,他插着腰站在讲台上,表情严肃,“都别走,我说个事。” “张婷婷同学家里的事情都听说了吧,我在下课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个事情,大家都是快成年的人了,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同学,先不管能不能帮上她,但至少不能落井下石,议论也是一种霸凌,不管怎样都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谁再说这个事情。” 张婷婷是中午来的学校,整个人没什么精神,身上的校服像是昨天的,袖子上沾着黑色的灰。经过上午李科的训话,班上的人看到她来后,像以往那样,没有做出其他过多的反应,也没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这会儿教室不少人趴在桌子上睡午觉,还有一些人垂着脑袋写作业的,许佳宁抬头看到张婷婷站在走廊上,眼睛望着远处。 许佳宁垂眸,像是在思考什么,她放下笔,走出教室。 察觉到有人走过来,张婷婷转头。 许佳宁笑了笑,“要去走走吗?” 怕她拒绝,许佳宁又说:“我知道一个很安静的地方,那里没人,去吗?” 她犹豫了几秒,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好啊。” 两人来到了一楼的室外,并排坐在阶梯上,头顶上是一颗很大的樟树,一阵阵风吹起。 许佳宁从衣服口袋掏出几颗糖,“吃糖吗?” “谢谢。”张婷婷拿了一颗,剥开噻进嘴里,她猜家里的事情班上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你不会是要安慰我的吧。” 许佳宁珉了下唇,没反驳。 “不用安慰我,人各有命,好在我弟弟被好心的邻居救了下来。”她看向远处,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吗,我家里很穷,每年都要申请贫困补助,我爸呢,没什么能力,前几年在工地摔到了腿,工地老板也没赔偿,因为腿脚不方便也就没有人要他了,现在每天收收废品,我妈呢,是别人家的保姆,每天早出晚归,我还有个弟弟。” 说到这里,她笑了下,“也就是把房子点着的那个弟弟,小学还没毕业,有时候我就在想活着真的好累啊,好累好累啊。” 她哭了。 许佳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张婷婷擦了下眼泪,深吸了口气,“我并不怨恨任何人,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只有我的生活是这么惨,后来我也不再想,再怎么想也没用,我每天努力学习,积极乐观面对生活,我就不相信了我的命运就该如此,我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过上我想要的生活的。” 在许佳宁印象中,张婷婷开朗乐观,努力上进,对所有人都很友好,如果不是她今天说的这些,许佳宁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许佳宁看着她,“一定会的。” 张婷婷怔了怔,鼻涕流了出来,她低头擦完鼻涕,也看着许佳宁,“谢谢你数学课代表,谢谢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你叫我名字就行。”许佳宁摇头,不用谢,想了想,“你们有住的地方吗?” 她点头,“之前的房子住不了了,我们暂时住在我姑姑家。” “如果你有不会的数学题目都可以来问我,什么时候都行。”许佳宁想了想,轻声道。 张婷婷唇角弯起,“好,谢谢你许佳宁。” 许佳宁摇头,笑了笑。 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好像是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谢谢你能和我吐露心声,谢谢我能成为你的听众。 十七岁,是个无能为力的年纪。 希望我们都快点长大。 早日得偿所愿。 --- 时间从来没有偏爱任何人,也不会为谁停留。五月接近尾声,张婷婷也逐渐恢复回那个曾经开朗的女生。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难得今天是个大阴天,这会儿挂起了风,男生女生们站在走廊上聊天,嬉戏,凉爽的晚风却能平等地偏爱每个人,把他们的烦恼吹向远方,给他们带来好运。 天色还没有全黑,许佳宁趴在栏杆上看着地面的枯枝落叶被风吹的旋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是几人的说话声,几人聊起了初中的奇闻轶事。 沈方然掐着腰笑,“你们知道的,我笑点特别低,然后呢,我和我初中的同桌坐在一起,总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笑,她完全长在我的笑点上,当时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自己,咬着自己的下唇,掐自己,但根本没有用,上课的时候也总是会憋不住笑,我班主任就把我和我当时的同桌给分开了。” 余瑶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再也没有把我们座位安排在一起了。” “这么惨。” “对啊。” 余瑶想了想,“我初中倒是没什么,当时就觉得物理特别难,每次写物理题目都想死,上了高中我一定一定不要和物理沾边,谁知道高一也要学物理,简直是想死的心都复燃了。” “我也是。”沈方然啄木鸟似的点头,两人像是找到共鸣。 陈思云背靠着栏杆,看向一直沉默的许佳宁,“怎么啦?” 许佳宁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眼睛,“没事,被风吹的有点困了。” 见状,沈方然提议:“那我们回教室吧,反正也没几分钟了。” --- 晚自习结束,风还在吹着,许佳宁回到家,十几分钟后暴雨来袭。 客厅的灯亮着,张茹不知道在厨房洗什么,听到声音,她走出来看了眼。 “回来了。” 许佳宁嗯了声,低着头换鞋。 厨房的水还在流,许佳宁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看着张茹洗车厘子,张茹看到她过来塞了一颗到她嘴里。 “甜吗?” 酸酸甜甜地汁水在口腔迸发,她点头,“甜。” 咀嚼嘴里最后一点车厘子的残骸,许佳宁看着在水里浮动的车厘子,听到张茹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 “在学校写了道题目,没注意时间。” 张茹把洗好的水果装进盘子里,轻声嘱咐,“下了晚自习早点回家,女孩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知道吗?” “嗯。”许佳宁往房间里看了眼,“我爸呢?” “去了外地,过几天回来。”张茹把装好的车厘子端到许佳宁的房间,“快去洗澡,洗完澡早点休息。” “好。” 洗完澡,许佳宁静静地躺在床上,嘴里咀嚼着张茹洗好的车厘子,天花板的暖光灯填满她整个眼瞳,窗外的雨像是小了些。 脑海里突然想起刚认识陈思云的时候,她送了自己一本书。 是扬昌溢《生活呀生活呀》里面写着这么一段话。 “这是你生命中最好的年纪,身体健康,亲人安在,现世安稳。可惜你意识不到,因为一点小事,心情就一团糟。” 初三那件事情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走,挥之不去,她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会怎样。 可是木已成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 翌日,历史课上,满头白发的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在教室环顾了一圈,底下的人昏昏欲睡。 他放下课本不合时宜的讲起了他和他夫人的故事,听到这里大家也不困了,就都竖起耳朵听,听着听着都笑了起来,许佳宁也跟着笑了,这可能就是历史老师的魅力吧,即使上课的时候有些严厉,但总是能让大家喜欢他。 看到大家都精神起来了,便拿起课本继续讲课,大家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没了之前的困意,都认真听起课来。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一溜烟就过去。 吃晚饭回到教室,历史课代表正一排排地发着历史卷子,许佳宁写了会儿作业。 张婷婷穿过人群,停在许佳宁的桌旁,脸色看起来依旧很苍白,“许佳宁,我能问你个题吗?” 许佳宁抬头,愣了几秒,随即弯了弯唇,“可以。” 坐在许佳宁前面的余瑶听到两人的说话声,拿上里面还有大半杯水的水杯,起身对着后面的人说:“你坐我这吧,我正好也要去打水。” “谢谢。”张婷婷珉着唇。 余瑶笑了笑,“不客气。” 讲完题目,张婷婷回了自己的座位,许佳宁继续写作业。 座位靠近走廊,有几个男生拿着篮球经过,手里的篮球砸在地上,发出砰砰两声,许佳宁抬头,看着教室外面发了会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杯冷饮贴近许佳宁的脸颊,她下意识躲了一下,陈思云笑,把果茶放在她桌子上,在前面空座位坐下,“发什么呆呢?周栩让我给你的。” “啊,哦。”许佳宁顿时觉得冷饮烫手。 陈思云咬着吸管,“今天他们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我哥和周栩他们预赛都是一等奖,他们班还挺厉害的基本上都通过了预赛……” 许佳宁默默听着。 数学竞赛全称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预赛是各省自行组织的,通过预赛才可参加九月举行的全国高中数学联赛。 两人聊了几句陈思云就被庞泽文叫走了,说是教她题目,陈思云不情不愿地回到座位,临走前她向许佳宁小声吐槽,“他好烦啊!” 许佳宁弯唇笑。 第21章 第 21 章 六月很快就到来了,也就意味着高三的学长学姐离高考又近了,六月的第二天是他们离校的日子,学校为他们举行了送考仪式。 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学校拨了经费,为击鼓的队伍准备了二十套服装,上衣是国风的白色衬衫,下面是红色的马面裙。上午第二节课一下课,击鼓队伍的二十个女生来到体育馆,负责的老师让她们先把衣服换上再练一遍。 体育馆里面有个舞蹈室,室内有个更衣室,女生们都在里面排队换衣服,有些人已经换好了这会儿站在舞蹈室的镜子前整理,轮到许佳宁和陈思云两人抱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陈思云边脱衣服边和许佳宁说话,隔着挡板叫她名字,“佳宁。” “嗯?”许佳宁把脱下的衣服放在横杆上。 “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很快啊,高三的学长学姐下星期就要高考了耶。”陈思云把白衬衫穿上,“下一届就到我们了,我怎么感觉才认识你没几天啊,你记得我们第一次有交集的时候吗?” 许佳宁低头把白衬衫的扣子一个一个扣上,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记得。” “现在还记得那场景我把你给撞了热水洒在你小腿上,那个时候你可高冷了,我当时给你道歉,你那会儿冷着脸说什么来着,我记着好像是没事你不用一直道歉也有我自己的原因,”说着说着陈思云笑了起来,“哈哈哈佳宁,你当时想的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讨厌。” 许佳宁开始穿马面裙,听到这话她唇慢慢弯起好看的弧度,“我忘了当时想什么了,但一定不是你说的那个,我记得我对你第一印象还挺好,有责任心还热心肠,长的还漂亮。” “哎呦。”陈思云哎呦了声,语调欢快,果然和谁坐久了连庞泽文口头禅都学到了,陈思云问她真的假的,实则内心早已心花怒放了,许佳宁心思细腻,却很少像这样袒露心声,总是不动声色做自己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佳宁已经穿好了,低头看了眼束进马面裙的衬衫,又理了下,装好自己原来的衣服,开了门,站在外面等陈思云。 “好好好,信你。” 陈思云也穿完了这会儿对着马面裙的腰带有些束手无策,听到开门声,她也开了门,准备让许佳宁帮自己搞一下腰带,她惊呼了一声。 “怎么啦?”许佳宁看着她。 “腰这么细。”陈思云走近,一只手圈住许佳宁的腰,全然忘记自己的腰带还没有系,两手比划着,“这么细。” “你太夸张了吧。”许佳宁弯唇笑,“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陈思云这才想起腰带没弄,“你帮我弄一下这个腰带,我不会弄。” “好啦。”许佳宁三俩下就弄好了,看了眼两人都整装待发,“我们快出去吧,后面还有人换衣服。” “走吧。” 陈思云又忍不住圈住她的腰,手抚在她腰上流连,像个女流氓一样,“啧啧啧,真是便宜周栩了。” “陈思云!”许佳宁拍开她的手不让她摸了,“我和他只是朋友。” “好好好。” 许佳宁看了眼周围的人,发现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心想自己腰细和他有什么关系。 两人来到镜子前整理,许佳宁低头拉了拉束在马面裙里的白衬衫,高马尾顺着她低头的动作也跟着垂下。 陈思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转而看向镜子里的许佳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佳宁,你知道我和庞泽文在谈恋爱的吧。” 许佳宁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下来,珉了下唇,“知道。” 陈思云和庞泽文在学校其实并不张扬,如果不太关注的话不太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但如果稍稍关注的话,会很容易发现。陈思云桌子底下有个小框,是专门用来放零食的,刚开始许佳宁还疑惑这个小框好像从来都不会空,后来几次她看到庞泽文往里加各种零食。每次庞泽文经过的时候要么是捏陈思云的脸,要么就是摸她的头,有几次把陈思云摸烦了,她就用力打他,很用力的那种。 刚开始许佳宁以为她和庞泽文是小打小闹的朋友,直到有一次课间的时候,陈思云痛经,趴在桌子上额头冒着冷汗,庞泽文特别紧张,让许佳宁帮忙去李科那请假,说完就把陈思云抱走了,当时在班上轰动了一段时间,都说庞泽文看着对任何事漠不关心,没想到这么热心肠,许佳宁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让许佳宁确定他们的关系是有一天晚自习前,那次许佳宁值日,她被分配到擦黑板,晚自习前十分钟会打预备铃,擦完黑板手上沾满了粉笔灰,许佳宁就去厕所洗手,那个时候预备铃已经打了,走廊都没人了,厕所那有个拐角,许佳宁刚踏进那个拐角,脚下一顿,她往回走,手也不洗了。 她看到陈思云勾着庞泽文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庞泽文揽着陈思云的腰,他们在接吻。 一路上许佳宁内心都特别忐忑,回到座位冷静了一下,没多久陈思云回来了,看到许佳宁用纸巾擦手上的粉笔灰,她说为什么不直接去厕所洗一下。听到厕所许佳宁顿了下,低头继续擦指间的粉笔灰,“厕所太远了。” 陈思云听到许佳宁说知道也没觉得意外,也从没想过要隐藏这段感情。 “你呢?” 许佳宁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看向陈思云,“什么?” “你对周栩什么感觉?” 从最开始许佳宁对周栩的靠近都是她默许的,她从来没有认真的审视过和周栩的这段关系,默了几秒,眼睫轻颤了两下,“我不知道。” 她对感情迟钝,也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像和周栩一样和其他男生接触过,许佳宁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沈方然喊她们去外面排练。 所以这个对话也就草草结束。 体育场馆内,女生们整体排练了一遍,本来是要排练两遍的,但老师看到第一遍的效果后决定让她们提前解散,时间还早,一个小时后在学校大树下集合。 几人一起回班,半路沈方然和余瑶转而去了学校超市,走到会儿,许佳宁觉得脚踝被鞋子摩的受不了了,让陈思云先回教室,自己去学校医务室拿创可贴。 拿到创可贴,许佳宁把袜子拉了下来,脚后那处已经很红了,她把创可贴贴在红了的地方,穿上鞋子走了两步,疼痛并没有缓解多少,她后悔穿这双新鞋子了。 医务室和教室隔了段距离,一路上看到不少穿着校服的人,反倒是许佳宁这身衣服显得格外显眼,时不时有人侧目将目光投向她。 许佳宁没在意旁人的打量,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脚上,想着怎么走才能不那么痛,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动作,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脚下一顿,一双熟悉的白鞋出现在视野里。 她抬头,看到周栩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眯着双眸,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到女生的脸上。 他在等她先开口。 许佳宁愣了几秒,收回轻抬的右脚,站在比他低大概三个的台阶的地方,注意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珉了下唇,“嗨。” 干净利落。 周栩勾唇笑,往下走了一步,两人靠的更近了,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鼓练的怎么样?” 她身侧的手指捏了下褶皱的裙摆,仰着头看他,“挺好的啊。” “是么?待会儿我可要好好看看。”他故意咬着最后四个字,随即唇角轻扬,“不对,是好好听一听。” “哦。”她知道他故意的,撇了下唇,“我走了。” 许佳宁丢下一句话就要走,在越过的时候,手腕为他拉住。 “许佳宁。”他咬着字。 她愣了一下,“嗯?” 周栩唇角带着笑,扫了眼她的腰,只是一眼,没敢停留太久,忽觉喉咙干涩的厉害,而后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眼睛。 “今天很漂亮。” 一个小时后,二十个穿着马面裙的女生站在早已放好位置的鼓旁,头顶上有一颗树据说是建校几年它就几岁。 校园里的道路两边站满了高一高二的学生,每个班有固定的位置,站在前排的每个人都扶着长长的横幅,上面全是助力高考的励志语。 校门早已敞开,静静地等待高考的莘莘学子从这里踏上未来的花路。 广播站放起了歌声,一首《wake》前奏响彻整个校园。 “At break of day in hope we rise” “we speak your name we lift our eyes” “tune our hearts to your best” “、、、、、、” 没多久送考仪式正式开始,高三的那栋楼里的学长学姐,从一楼至五楼依次在校长的带领下走出伴随着他们三年的教学楼。 与此同时,老树下,鼓声响起。 无人机在天空中盘旋,每个班的班主任在自己班的队伍前扬起班旗,不一会儿高三一班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后面紧跟着二班、三班、、、、、、 整个校园都燃了起来,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开始小跑起来,学长学姐与道路两边的学妹学弟们击掌,击掌声,祝福声此起披伏。 击鼓间隙许佳宁抬头看到人群中的周栩,他站在花坛上,双臂抱在胸前,旁边是陈思恒、沈延还有举着手机的庞泽文,几人个子本来就高,又站在花坛上比前面的人高出一大截。 周栩此时也看着许佳宁,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他挑眉笑,旁若无人地把左手举过头顶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他在夸她打的好。 许佳宁垂眸,稍稍歪头,唇角小弧度弯了下。 周栩自然也是看到了,旁边的庞泽文和他说话,他偏头,视线却依然在许佳宁身上。 二十个女生们卖力地击鼓,做着排练了多次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壮行的鼓声配合的天衣无缝。 直到最后一个班走出校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鼓声才停下。 所有的送考仪式都结束了,人群开始往四处分散,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去吃饭。女生们都累及了,直接在花坛上坐下,李科叫班里的几个男生把鼓搬了回去,又拎了一堆奶茶过来班长扬思甜给大家分奶茶。 李科抹了把头上的汗,脸上笑开了花,“大家辛苦了,鼓打的特别好,站在我旁边的好几个老师都夸了咱们班,给大家点了奶茶,拿好奶茶,等那几个搬鼓的男生过来了,我请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饭。” 女生们疲惫感顿时消散了不少,欢呼起来,一个劲地夸李科。 许佳宁坐在花坛边上,弯下腰捏了捏脚后那处,好像更严重了些,像是磨破了皮。 “脚还痛呢?”陈思云注意到她的动作,想起她排练完去学校医务室拿创可贴的事情。 正说着话的沈方然和余瑶也看了过来。许佳宁点头,“鞋子有点磨脚,可能小了。”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李科,对陈思云说:“中午我就不去吃饭了,得再去趟医务室重新拿两个创可贴,你帮我和李老师说一下。” “行,待会儿就说。”陈思云爽快地答应,“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沈方然也说:“对啊,你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你的脚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的样子。” 没一会儿,扬思甜过来给她们这边分奶茶,余瑶接过她递过来的奶茶,说了声谢谢班长,紧接着对许佳宁说:“上午运动量这么大,不吃饭可不行啊。” 许佳宁其实也不太饿,想了想,“不用了,我待会儿去学校食堂随便吃点。” 听到几人说话,扬思甜以为许佳宁崴脚了,想到上次自己没用完的跌打损伤喷雾还在教室里,她说:“你崴脚了啊,我教室有跌打损伤的喷雾,去了教室你可以直接去我座位上拿着用。” “不用不用谢谢你,我不是崴脚,我是鞋子磨脚。” “这样啊。”扬思甜了然,把奶茶递给许佳宁,“奶茶给你。” 许佳宁没接,“你给班上其他同学吧。” “啊,为什么?” 沈方然向扬思甜解释,“对,佳宁不喝奶茶。” “其他同学都有,李老师定了全班的奶茶,一部分被男生拿到班上了”扬思甜把奶茶塞到许佳宁手里,建议道:“不然你给你其他班的朋友吧。” 许佳宁觉得也行,拍了拍马面裙上面的灰尘,和几人道别。 --- 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许佳宁拎着奶茶,小心翼翼地朝医务室方向走,刚坐花坛上的时候还没那么痛,走起路来是真痛的要命,她真想现在把鞋脱了光脚走。 她皱着眉一瘸一拐地走了一小段路,下一秒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到周栩朝她走了过来。 许佳宁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为什么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能遇到他。 “怎么一瘸一拐的?” 她咬着下唇,“脚痛。” 估摸是痛的不行了,周栩看她憋着嘴,委屈的不行。他微眯着眼,“去医务室是吧。” 许佳宁低头嗯了声,随即听到他问:“想让我背你还是抱你。” 二选一。 终究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上次是他脚扭到了,这回她自己的脚也成这样了,许佳宁仰头,愣了几秒,“我可以选让你扶着我吗?” “不可以。” “为什、、、啊,周栩你干嘛,你放我下来。”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可以,明明上次自己也扶了他的,为什么的么还没有说完,许佳宁眼前的景象旋转起来,双脚离地,她裙摆擦过他的手臂,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心,她双手下意识的抱住周栩的脖子,手里拎着的奶茶砸在他的身上。 周栩冷不丁的闷哼一声,“你是想砸死我啊。” “对不起。”许佳宁红着脸,她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 他低头,“别动,脚不想要了?” 许佳宁觉得他脖子烫手,脸也跟着更红了,又过了几秒她又挣扎起来,“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别人会看到的。” 周栩看了眼周围,原本想说看到就看到呗,话到嘴里变成了,“还真有个人,你躲着点,别让人看到你的脸。” 许佳宁没再挣扎,还真往他怀里躲。 他低头看了眼,唇角勾了勾,还真好骗,手臂也跟着收紧。 第22章 第 22 章 一路上许佳宁都埋着脸,在周栩的怀里一动不动,生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她的脸,直到走到医务室才肯抬头,她指着医务室门口的长椅,“把我放在那上面吧。” 他把她放下,许佳宁深觉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她把一路上想脱的鞋踹掉,白色的棉质袜子踩在白色的地板上。 周栩看到她这幅摸样,笑了起来,蹲下把东一只西一只的小白鞋捡起来,整齐的放在一边,“不嫌脏啊。” 他自然的把她的脚抱在膝上,拍了下她脚上的灰,许佳宁震惊,想把自己的脚从他的膝上拿下来。 “别动,我看看。”周栩理了理她的裙摆,低头看向她的脚后跟,白色的袜子被鲜血渗透,“有点严重。” “坐着等我,我去叫校医。”周栩没敢直接把袜子拉下来,把她的脚放在自己刚刚坐的地方,然后进了医务室。 许佳宁撇了下唇,看了眼渗出来的血迹,难怪这么痛。 医务室内。 中年女校医背对着门口脱下工作服,听到有人敲门声,她转身。 周栩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你好,外面的有个人脚伤的很严重,能不能麻烦您去看一下她。” 校医把工作服放在一旁,问:“是个小姑娘吗?” “嗯。” 听到他的回答,校医又背了过去,拿着一个袋子把消毒水,棉签、纱布、创可贴全都装了进去。 周栩蹙了下眉,“她脚伤的真的很严重,要不您先去看看她?” “不用看,这会儿那小姑娘的脚是不是已经渗血了,她上午的时候来过了,我看的时候她的脚后跟已经起了小水泡了,我让她消完毒再走,她说不用拿上两张创可贴就走了。”中年女校医拿着袋子朝周栩走了过来,把袋子递给他,“你先给她消一下毒,再用纱布包扎一下,如果创面小的话消完毒直接拿创可贴也行。” 临走前拍了拍周栩的肩,“这事交给你了,我得去吃饭了。” “我猜就是你,好好让那个男同学给你消毒啊。”女校医从医务室出来看到外面坐上午那个小姑娘,对她笑了笑,端着饭盒走了。 周栩拎着一袋东西在女校医后面出来,他重新把许佳宁的脚放在膝上,准备先把袜子脱下来,脱之前看了眼许佳宁。 “忍着点。” 许佳宁点头。 血有点干了,小水泡破了,嫩肉黏在白色袜子,周栩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袜子脱下了,脱到脚后跟那处停了下来,像是怕弄疼她,在那一点点扯。 许佳宁舔了下唇,拧着眉,“你直接脱吧。” 周栩看了眼她,最后也没忍心直接脱。 白色的棉质袜子脱下,许佳宁觉得有些羞耻,珉了珉唇,轻声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要把脚从他身上拿下来,周栩抓着她的小腿不让她动,轻啧了一声,“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许佳宁被他严肃的表情镇住,说话的底气也变的不是那么足,眼睫轻颤,“我、、、” “我不想麻烦你啊。”她唇角微微向下弯,本来因为脚痛了一上午都烦死了,还被他莫名其妙地吼,心里委屈的不行。 愣了几秒,他看着她,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及了,“别动了,行么?” 周栩捏着许佳宁的脚开始消毒,动作依旧是很小心翼翼地,左脚比右脚更严重些,左脚已经是血肉模糊的程度了,周栩消完毒用纱布包扎了一下,右脚不是那么严重消完毒给她贴了个创可贴。 做完这些,他拿起一旁的袜子准备给她穿上,许佳宁见状抢过他手里的袜子,“这个真的我自己来。” 他觉得也行,便没说什么。 许佳宁把脚从他身上拿下来,直接踩在地板上,弯腰穿袜子。 她是真不嫌脏。 穿完袜子,她把鞋子的后跟弄下去,踩着鞋子的后跟穿了进去。 想起她应该还没吃饭,他摸了下鼻尖,“带你去吃饭?” 许佳宁低着头,“不要。” 穿完鞋子,她直起身,“我不太饿,教室有小面包,我吃那个就行了。” 说完,余光瞥见地上的奶茶,她拎起放在一旁的奶茶,递给他,“这是我们班主任请的,我不喝奶茶,你要喝吗?” 周栩没接,他其实不喜欢喝奶茶,觉得腻的慌。 许佳宁有些纳闷,他应该是喝奶茶的,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拎着一杯奶茶和她换猕猴桃来着,她站起来把奶茶塞进他手里,“如果你不喝的话,你给付鹏喝也行,” “谁说我不喝了?” 许佳宁撇了撇唇,往前走了走,没了鞋子对脚后跟的束缚感觉还很多了,“今天谢谢你,我先回班了。” 走了几步,许佳宁突然想起什么,她回头,“周栩你吃了午饭吗?” 他说吃了。 犹豫了几秒,她问:“那你要和我一起回教学楼吗?” 医务室和教学楼有一段距离。 经过学校超市的时候,周栩让许佳宁帮忙拿一下奶茶,让她在外面等他。 许佳宁勾着裙摆坐在台阶上,看了眼脚上的伤,这会儿是广播站工作时间,就在这个时候一首歌尾声结束,紧接邓紫棋《喜欢你》的前奏在校园里响起。 她安静地听了会儿,没多久,周栩拿着一盒切好的凤梨和一盒樱桃,另一只还提着一袋零食走了出来。 许佳宁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后面的灰尘。 他拿上她手里的奶茶,把刚刚那些从超市买的东西全塞到许佳宁手里。 他扬唇,“礼尚往来。” 许佳宁惊讶,“你、、、都是这么礼尚往来的?” 周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奶茶,偏头笑了下,语调散漫,“不啊。” 许佳宁暗暗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想起个词,败家,对就是败家,他可真是败家的,她垂下眼睫,留下其中的那盒凤梨,其他的都还给他,“我只要这个,其他你都拿走吧。” 他单手插着口袋,没接,扬了下唇,“拿着吧,专门给你买的,不是什么礼尚往来。” 专门给她买的。 许佳宁下意识地在脑海中琢磨起这几个字,她仰着头,夏天的风轻轻地吹起女生的裙摆,裙摆又随着风落慢慢地垂下。 她看着他,此时那双有着琥珀色眼瞳的眼睛也正看向她。 广播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像是进入**部分。 “yvn nei ci ha ho wui zi ” 愿你此刻可会知 “si o cong sam di sv sing” 是我衷心的说声 “hei fun nei soeng an dong yen”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 她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出神,仿佛想从里面得到更多更明确一点的信息。 他挑眉,勾着唇笑,“发什么呆呢?” “周栩。” 许佳宁眨了眨眼,嘴里叫他的名字,她垂下脑袋,忽觉眼睛一热,过了两秒又重新看向那双眼睛,“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我怕我会喜欢上你。 她那双清冷的眼睛的此时多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周栩察觉到她眼里情绪的转变,他低声轻笑,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能,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因为、、、” 他停顿了下,半眯着眼,“我是自愿的。” 我甘愿为你沉沦,此刻我是清醒的。 盛夏的风吹啊吹啊,让人在燥热不已的夏天也能感受到一丝凉爽,小径两侧的银杏树也止不住摇摆起来,校园里的夏天或许就是广播里的歌声夹杂着蝉鸣声,漂浮在湛蓝色天空中的白云,在烈日下奔跑的人群,还有情窦初开的少年和少女。 云川一中作为高考考点,高考的那几天高一高二放了两天假,回到学校已经是两天后。 天气依旧炎热。 上午第三节课课间,陈思云来到许佳宁座位旁,拍了拍她,“佳宁陪我去一下五楼,我哥早上把我的电风扇拿走了,说了第二节课还回来的,现在人影都没看到。” 许佳宁低头把整理好的卷子放进桌子下专门放试卷的框子了,她起身,扯了下校服,“走吧。” 陈思云挽着许佳宁的手,边说着边往高三那栋楼瞧,“高三的走了,我怎么感觉学校空荡荡的。” 有人要下楼梯,许佳宁拉着陈思云往旁边走了走,想起今天去学校食堂买早餐的时候,都不用排队了,以往的时候队伍排的长长的,“我也感觉。” “是吧是吧,我就说不是我的错觉,我跟庞泽文说的时候,他还说没觉得。” 到了五楼,高二一班在走廊尽头,这会儿是下课时间,走廊站了不少人,两人穿过人群。 许佳宁看到站在走廊和人说话的周栩,他靠在栏杆上,背对着她们,和他说话的是付鹏,付鹏老远看到许佳宁,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许佳宁看到周栩转头,朝她们看过来。 陈思云瞥了眼许佳宁,看到她手置于胸前,朝前面人挥了挥,“哟,这都主动打起招呼了?” “这不是看到了嘛,不打招呼的话有点不礼貌。”许佳宁弯唇,把手放了下来,戳了戳她。 陈思云笑,才不会相信她那撇脚的理由。 看到许佳宁的时候周栩还挺惊讶的,完全没想到她会上来,付鹏叫他看后面说许佳宁来了,他是不相信付鹏的鬼话的,但还是回头了。 陈思云和他打招呼,问:“看到我哥没?” “在里边。”周栩指了下教室里面,随即陈思云像进自己班似的晃晃悠悠进了一班。 周栩目光落在许佳宁脸上,“怎么来上面了?” “你不是都看到了嘛,陪思云上来的”许佳宁撇了下唇,双手趴在栏杆上。 周栩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自从上次许佳宁没有拒绝他捏自己脸之后,这人开始越来越放肆了,许佳宁拍开头顶上的那只手,瞪他,“周栩你不能仗着比我高就欺负我。” “这算哪门子欺负。”周栩又摸了下她的头。 付鹏看到周栩这幅没脸没皮的摸样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啧啧啧,我还在呢,你们注意点行吗?” 周栩瞥了眼他,“你怎么还在这,我以为你早回教室了。” 付鹏当真翻了个白眼,对着趴在栏杆上的女生说:“他这个样子你不管管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许佳宁趴在栏杆上不理会,却被付鹏的话弄的不好意思看周栩,垂着头看着楼下。 “周栩你的英语笔记我放你桌子上了。” 周栩淡淡地点头,“行。” 一道女生传入许佳宁的耳中,英语笔记,原来他还借给了别人。许佳宁把手从栏杆上拿下来,身体站直,看向面前的女生。 女生五官小巧,巴掌大的脸,脸上是明媚的笑,长的很漂亮,身高和许佳宁差不多。 女生注意到许佳宁的目光,脸上露出大方的笑容,自然地和许佳宁打招呼,“嗨,新同学,你好,我叫黎梨。” 许佳宁看了眼周栩,后者也在看她。听到付鹏介绍,“这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她朝女生点头,“许佳宁,十八班的。” “十八班文科生,我有个朋友在那个班。”黎梨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想了想说:“扬思甜,你熟吗?” 许佳宁点头,“她是我们班班长。” “听我们班主任说,这次暑假研学我们班和你们班在一个地方唉。”黎梨说。 云川一中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会有一次研学旅行,说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融入高三生活,具体时间大概在期末考试后几天,地点则是由每个班的班主任挑选出来。 李科还没有在班上说这个事情,所以许佳宁也不知道,“我们班主任还没说。” 陈思云从一班后门出来,只听到许佳宁说的话,她好奇地问:“没说什么?” 陈思云来过不止一次他们班,久而久之黎梨对陈思云也慢慢眼熟了,知道她是陈思恒妹妹,朝她解释,“这次暑假我们班和你们班研学旅行是一个地方。” “是嘛。”陈思云将手里的电风扇对着许佳宁的脸吹了下,许佳宁眨眼,下意识往后退。 陈思云瞧她这个样子得逞似的笑了,揽着许佳宁的肩,朝后面几人说:“拜拜了各位。” --- 周四晚自习前,吃完晚饭,许佳宁站在讲台上数数学试卷,林佩儿从教室前门进来,走到她身边,“佳宁,你们试卷有多的吗,我班少了五张。” “等下啊,我数完最后一组。”许佳宁边回她话,手指也没停下来,在心里默数着。 林佩儿站着等她数完。许佳宁数完最后一组,把多的试卷给她,“这个是多,你拿走吧。” “好,拜拜。” “拜拜。” 许佳宁把试卷给每个组发下去,陈思云这会儿坐在许佳宁的位置上,和沈方然她们聊天,余瑶也侧着身子,手放在后桌上,她同桌是一个男生,叫李铭,有点内向,平时也不太说话,余瑶又是个话匣子,一天不说话全身不舒服,要么和前面的人说话,要么就和后面的许佳宁和沈方然说话。 陈思云低声,“你们明天晚上有事情?” 余瑶靠着许佳宁的桌子,“怎么啦,是有什么活动吗?” “我周五晚上有补课。”沈方然举手,看向陈思云。 陈思云随手拿起许佳宁桌子上的笔,按了两下,“也不是什么活动,明天沈延生日,我哥他们想给他一个惊喜,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时间一起去。” 余瑶转身接过前桌传过来的试卷,留下两张又传给沈方然,她抓着陈思云的手臂捏了捏,说:“我有时间。” “我不确定耶,我得回家和我妈说一下。”沈方然妈妈请的家教是一对一的,她不确定家教老师下次有没有时间。 许佳宁发完试卷走了过来,陈思云往旁边挪了下,余出半个座位给她,许佳宁摆手,示意自己不坐。 陈思云说:“没事没事,来不了也没关系。” “我尽量争取。”沈方然珉了珉唇。 陈思云点头,转头看向许佳宁,“你呢?” 许佳宁前几天就听陈思云说沈延生日,他们几个想给他弄个惊喜,周五下了课反正也没事,她比了个欧克的手势,“我没问题。” 晚自习结束,回到家沈方然和妈妈说了一下周五晚上有朋友过生日的事情,沈母爽快的让沈方然去给朋友过生日,至于家教老师那边她会沟通,沈方然当即就给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沈母笑让她好好准备一下朋友的生日礼物。 第23章 第 23 章 隔天星期五,几人还特意建了个群,为了方便联系。 一中小分队群聊。 陈思恒在群里分享了一个位置。 陈思恒:各位,七点到这,成不? 其他人回的很快。 余瑶:完全没问题。 庞泽文:能提前到不?@陈思恒 陈思恒:行,你六点到。 余瑶:哈哈哈哈哈 胡明远:哈哈哈哈哈 胡明远:庞泽文你要笑死我吗? 沈方然:一定准时。 后面加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许佳宁:一定准时。 下一秒。 周栩:一定准时。 陈思恒:你们三复制粘贴呢? 周栩:不行? 陈思恒:行行行。 胡明远:话说蛋糕谁定的? 陈思恒:@庞泽文他定,他有经验。 胡明远:哦哦。 上次陈思云过生日就是庞泽文定的,那个蛋糕基本上都被玩掉了,大家只是尝了下,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但那会儿蛋糕所剩无几了。 晚上七点,一行人聚在沈延家附近,大家都把校服换成了日常穿的衣服,几个男生拎着一大堆待会儿吃火锅的食材和零食。 沈方然突然笑了起来,“这怎么跟网友见面一样。” 陈思云回完信息,听到沈方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跟着笑起来,“你还别说还真挺像哈。” “沈方然你又在讲什么鬼东西呢?”胡明远往沈方然那个方向看了眼,觉得她也是神奇,脑回路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今天下午我还坐在你斜后面。” “没说你。”沈方然头也没回。 站在沈方然旁边的余瑶笑的不行,用最平静的语气放最狠的话,她早就知道沈方然是有点毒舌的,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余瑶撞了下沈方然的手臂,“然然,我给沈延买了个发带,这是我第一次给男生买生日礼物,我是真不知道买什么,然后我问我同桌李铭,问之前我还特意铺垫了一下,问了下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然后再问他男生一般喜欢什么生日礼物,好死不死过几天也是他生日,李铭以为我要给他买生日礼物,” 余瑶掩面叹气,继续说:“你知道吗,当时他尴尬我也尴尬,哎,下次他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他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沈方然笑了笑,“像你那种情况一般人都会以为是给人家买的。” “要命。”余瑶又叹了口气,李铭本来就挺内向一男生,这么一整怕是更内向了。 许佳宁双手搅在身后,唇微微弯着,看起来心情很好,她歪头问:“要我帮忙拿吗?” 周栩淡笑,看向她,“你是不是对男生有什么误解?还是你把我想的太过娇弱了?” “啊?”她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只是觉得那么大的购物袋两个人一起拎也许会更轻松些。” 这会儿天有些暗了下来,路灯也亮了起来,她看着地上的影子,继续说:“小时候,我们家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也会拿一个大袋子,我和我姐一人拎着一边,提起来不会那么费力。” 他半眯着眼,“小时候?” 不知不觉两人都放慢了脚步,落在队伍的后面。 “嗯,小时候。”许佳宁点头,珉了珉唇。 过了几秒,许佳宁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来,我们关系就不太好了,也不会一起出去了。” 想起那天她说不开心,似乎和这个有关系,周栩握在手里的购物袋紧了些,“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也没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和我说说的。” 许佳宁看着前面停在小区楼下等他们的一群人,脚步也跟着停下来,偏头,“挺多原因的,下次有机会再和你说吧,现在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她弯唇,笑了笑,“走吧,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周栩在原地愣了几秒,跟上了女孩的脚步。 “你俩怎么回事啊?落下一大截。”庞泽文依靠在墙柱上,看到两人来了弯腰把放在地上的东西拎起。 周栩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有没有听过的一句话,走的慢的人活的越久。” “扯淡吧你。”庞泽文自然是不信。 陈思恒按了下电梯,几人走了进去,周栩按了下楼层,轻笑,“爱信不信。” 许佳宁站在他旁边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篇报道,想了想说:“这个是有科学依据的,不过周栩你好像记错了,科学研究表明走的快的人活的更久。” 周栩偏头,唇上挂着一抹淡笑,看着却有点危险,“是么?” “我搜下。”大家手里都是有手机的,陈思云当下就搜索框输入——走的慢和快的人哪个寿命更长。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等了会儿才出来。 陈思云直接念了出来:“英国莱斯特大学对47.5万的男性和女性进行了长达七年的检测和研究,结果显示走路快的人平均比走路慢的人能多活15-20年,这是因为快步走强度更高,更有利于脂肪燃烧,对血液循环、心肺功能等的促进作用更明显、、、” 陈思云没继续念下去,一段话念下来,整个电梯内发出爆笑,混杂着男生和女生的笑声。 笑的最欢的当然是庞泽文,边笑边挖苦,“合着你记错了啊。” 周栩:…… 过了几秒,许佳宁珉着唇憋着笑,慢慢地转头看向周栩,朝他眨了眨眼,没忍住也笑出声。 几人走出电梯,陈思恒提前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忍忍,进去再笑。” 一行人不说话了,也不笑了,胡明远突然想到什么,他问:“好像忘了确认个事情,沈延在家吗?” 庞泽文亮起聊天记录,上面是几分钟前和沈延的对话,“喏,不久前回的,在家。” 陈思恒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男生懒散的声音,“谁啊?” “我。” 里头的人像是听出来是谁,没再继续问。 这么多人谁也没有给沈延通信,这会儿屋内的男生刚刚洗完澡裸着上身,拧开了门,沈延看到门外一圈人,以及外圈的几个女生,他低声暗骂,下一秒,还没等门外的人反应过来,啪的一下,门又被关上了。 站在门外的一群人:…… 胡明远看到裸着上身的沈延,笑着朝她们解释:“没穿衣服,穿衣服去了。” 女生们:…… 过了会儿,门再次被打开,沈延穿好衣服,斜靠着墙壁上,抱着双臂,“你们这是、、、” 视线往下看到庞泽文手里的生日蛋糕,他忽然笑了下,“给我过生日?” 陈思云探出脑袋,“惊喜吧。” “是够惊吓的。”沈延扯了扯唇,让他们进去。 庞泽文是看到沈延裸着上身的,此时上下扫了眼,“什么时候这么见外。” “滚吧你。”沈延笑。 沈方然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脱掉鞋,踮着脚走在余瑶后面进去,嘴珉成一条直线,偷偷地喵了眼他。 沈延低头看了眼,叫住了她,指了下鞋柜里的那双女士拖鞋,“要穿拖鞋吗?” 她回头,看着那双女士拖鞋愣了几秒,摇头。 几个男生已经开始弄火锅,女生们洗洗菜和水果什么的,都是一些半成品,稍微加工一下就行了。 胡明远拍了下大腿,“你家里是不是没有这么多碗和筷子?” “没。”沈延扫了眼厨房和客厅的人,自然是没有的,连他自己都不经常在家吃,所以找都不用找就知道没有。 陈思云说:“上来的时候,我看楼下有个超市,那里面应该是有一次性的。” “我去吧。”周栩抽了张纸巾擦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 许佳宁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进了电梯。 许佳宁仰头看向周栩,犹豫了几秒,“沈延是一个人住吗?” “嗯。”周栩偏头看了眼许佳宁,转而看向下降的数字,“之前和他姑姑一起住,高一的时候搬出来的。” 毕竟是沈延的家事,周栩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这么说许佳宁也明白个大概,没再继续问。 两人从超市买完碗和筷子,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周栩偏头看向踩着自己影子的女孩,“今天很开心?” 许佳宁抬头,眼里一喜,“为什么这么说?” 他笑,“也许是第六感?” “那你第六感停准的哦。”她弯唇,“我初中很少朋友,更没有像这样一起制造惊喜机会,这么多朋友聚在一起玩还挺…奇妙的。” 他脚下一顿,沉默了几秒,叫她的名字,声音出奇地温柔。 “许佳宁。” “嗯?”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他。 他看着许佳宁的眼睛,语气认真,“以后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什么时候都可以。” 许佳宁愣了几秒,点头,“好。” 屋内空调开的很足,火锅冒着热气,沈延家里没有这么多人能坐下的餐桌,索性大家都坐在客厅地板上,在茶几上吃。 几人边吃边聊天。 刚开始吃没几分钟,陈思云突然想到什么,她看向沈延,“你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大家都看向沈延。 沈延瞥了眼她,没急着回答,夹了个小白菜丢进嘴里,“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一旁的庞泽文抬手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你就算是吃过了,也得给我再吃一顿。” “你好强势哦,我好喜欢哦。”胡明远朝庞泽文抛了个媚眼。 庞泽文又抽了张纸巾捏成团,丢向胡明远,“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一圈人说说笑笑。 余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沈延父母,和他相熟的几个男生也没有提过,看屋内的陈设看起来像是独居,但像他们这个年纪一般都是和父母住的,内心做了一番斗争,最后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你一个人住吗?” 沈方然坐在沈延正对面,她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他。 “嗯。”他头也没抬嗯了声。 没想到他真是一个人住,余瑶惊呼,“哇哦,好酷哦。” 他低声笑了下。 “大家来碰个杯怎么样?”陈思恒放下手里的筷子,举起饮料。 “好啊,好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沈方然坐在里门最近的地方,她自告奋勇,“我离的近,我去开门吧。” 沈方然朝门的方向走去,“来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手里拎着一个小蛋糕。女生看到沈方然愣了几秒,她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 她朝沈方然笑,“这里是沈延家吧?” “是。”沈方然手扶着门把手。 沈延朝门口走去,停在沈方然身后,“你怎么来了?” “喏,给你过生日啊。”沈沁把手里的蛋糕拎了起来,朝屋内看了眼,人还挺多,“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沈延给愣在原地的人解释,“这是我堂姐,沈沁。” 屋内的几人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都站起身,喊堂姐进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沁把蛋糕放下,对着他们笑了笑,“哈喽哈喽,大家好啊。” 几人空出了一个位置,沈沁把包放下洗完手,在沈方然旁边空出的位置坐下。沈沁是个直爽的性子,看了一圈,最后落下沈方然身上,“你是沈延女朋友?” 沈方然正喝着饮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猛地咳嗽起来,满脸通红,捂着嘴说不出话。 一旁的余瑶连忙给她拿纸巾,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 沈方然还在咳,朝她摆手。 沈延也被她的话弄得心跳都慢了半拍,下意识看向咳得不行的沈方然,他皱眉,“姐,你说什么呢,他们都是我朋友。” 沈沁看瞥了眼沈延,和沈方然说了声抱歉。 终于不再咳嗽,沈方然红着脸摇头,“没事没事。” 突然的小插曲,却把不少人的话匣子打开了,胡明远自来熟,“沁姐,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沈延女朋友啊?” 这句女朋友又让沈方然的脸红了个度,她下意识朝沈延看了眼,后者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好似刚刚说的不是他。 “直觉吧。”沈沁笑,侧头看了眼红着脸的沈方然,不知是吃火锅热的还是刚刚咳嗽的,“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她的脸都要热熟了。” 饭桌上有换了新话题。 陈思云看了眼沈延,又看看沈方然,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拍了下旁边庞泽文的腿,眼睛示意他看那两人。 “嗯?”庞泽文没看出来什么,一脸懵。 陈思云朝他翻了个白眼,对牛弹琴。 许佳宁其实也在看沈延和沈方然,她垂下眼睫,笑了下,伸手去拿饮料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在自己右手边触手可及的杯子,此时却在周栩手里,他仰头喝了一口。 她侧着脸,茫然地看着他,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偏头,朝她挑眉,反过来问许佳宁怎么啦。 这人真是的。 “你手里拿的是我的杯子。”许佳宁珉唇,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她指了下另一个杯子,“那个才是你的。” 他看着她,“我喝错了?” 许佳宁点头。 周栩把她的杯子放下,舔了下唇,“我说呢,怎么这么甜。” “再给你拿一个新的杯子?” 许佳宁被他的话弄的耳红面赤,她摇头,“不用了,我不喝了。” 两人没再说话,饭桌上的话题还在继续,许佳宁余光瞥见周栩拿起她的杯子又喝了一口。 算了算了,反正喝都喝了。 陈思云看到许佳宁红着脸,伸手探了探她头顶的冷风,挺凉快的啊,她问:“这空调很足啊,你好热?脸怎么红了?” “啊?”许佳宁愣了几秒,抬手摸了摸脸,“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辣。” “吃什么了,这么辣的吗?”陈思云看了眼她碗里的东西,没几样是辣的,考虑到有人可能吃不了辣,所以他们在超市选火锅底料的时候选了一个番茄的一个微辣的。 “我也不知道。” 周栩就坐在旁边,全程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弯唇,又看了眼红着脸的人,再次拿起刚刚那个杯子,慢悠悠的喝了口,放下,一系列动作好似故意为之。 沈沁吃完火锅留下蛋糕便走了,临走前问了沈方然的名字,还加了她微信。几人收拾完残局,开始吃蛋糕,沈延没许愿,他说没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大家也不强求,这次的蛋糕没被用来玩,都进嘴里了,吃着蛋糕几人坐在沙发上讨论起玩什么。 那年狼人杀很火爆,胡明远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像扑克牌一样的盒子,“狼人杀。” 陈思云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来呗。” 其他人都没异议。 第24章 第 24 章 沈方然从厕所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看到胡明远在分卡片类的东西,她坐下,“玩什么啊?” “狼人杀。”余瑶咬了口西瓜回。 沈方然知道这个游戏,一脸期待地拍了拍手,“哇哦。” 许佳宁安静地看完狼人杀规则,听到周栩她吃不吃西瓜。 “不吃。”她摇头,觉得西瓜汁水太多,吃完手里黏糊糊的,她伸手拿了个樱桃放进嘴里,“我吃这个就行。” 陈思恒和庞泽文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切好的水果。胡明远看人都来了,便开始发身份牌,“大家都知道规则了吧,我开始发身份牌了,每个人的身份只能自己知道,不能给别人看。” 胡明远是法官,那么只有八名玩家,分别是狼人两名,预言家一名技能是每晚可验一名玩家身份,女巫一名,拥有一瓶毒药和一瓶解药,顾名思义毒药可以杀人,解药可以救人,猎人一名死前可带走一名玩家,平民三名,顾名思义普通人什么技能也没有。 大家都认真起来,沈方然拿上自己的身份牌放在手上,偷偷的看一眼,珉着唇防止自己笑出声。 沈方然:预言家。 沈延倾身吐西瓜籽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的表情,说不出来为什么他突然笑了。 陈思云把自己的身份握在手里,开始大肆放言,“沈延你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吗,这样很容易猜出来你的身份是什么。” “那你说我是什么?”沈延觉得无辜。 “你肯定是个狼人,我都看到你看身份牌的时候笑了一下。” 陈思云说的有理有据,在场的不知是真是假,但很明显有点怀疑了,除了真正的狼人。 沈延顿时语噻,摆烂似的瘫坐在地毯上,“谁说我笑了,我就是狼人了,我刚刚还看到周栩也笑了,难不成他也是狼人?” 周栩抬眼,没理他。 陈思云瞧了眼周栩,刚刚没注意他,“他我就不知道了。” 法官胡明远上完厕所出来,就听到他们游戏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开始互掐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注意一下自己的表情管理。” 许佳宁看完自己的身份牌后,水果也不吃了,正襟危坐在地毯上。周栩看她这幅摸样,突然很想逗逗她。 余光瞥见周栩的目光,她转头,听到他说:“你是狼人。” 许佳宁瞪大眼睛,第一反应是周栩偷看了自己的身份牌,随即又恢复平静,明明自己都很小心了,她打量他的表情,他是乱猜的也有可能,“我好人。” 他弯唇笑。 法官胡明远有模有样,字正腔圆地说:“游戏开始了,都不准交头接耳了,天黑请闭眼。也不准偷看。”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法官胡明远:“狼人请睁眼。” 听到指令,两坐在一起的女生睁开眼,狼人一号:陈思云、狼人二号:许佳宁。 两人对视一笑,好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法官胡明远朝陈思云摇头,刚还说人家沈延是狼人,自个就是个狼人。 陈思云得意的耸了耸肩。 法官胡明远:“狼人请选择你要杀的一名玩家。”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指向沈延,后者毫不知情这会儿还悠闲地咀嚼着嘴里的水果。 法官胡明远:“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请选择你要验的一名玩家。” 预言家指了下旁边的人。 胡明远竖起大拇指,而后又将大拇指朝下,最后又朝上,“好人是这个,坏人是这个,他是这个。” 沈延是好人。 沈方然重新闭上眼。 法官胡明远:“女巫请睁眼,昨晚死的是他,请问救还是不救。” 庞泽文闭着眼睛,闲来无事地问:“我有个问题,女巫的解药可以救自己吗?” 胡明远暗自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不能,庞泽文游戏还在继续请你不要说话。” “哦,我闭嘴。” 陈思恒作为女巫,使用解药。 法官胡明远:“天亮了,都睁眼吧,昨天是一个平安夜,现在从许佳宁开始发言,下一个周栩,然后逆时针,陈思云最后一个发言。” 许佳宁珉了珉唇,看向众人,“我是好人。” 周栩弯唇:“我也是好人。” 许佳宁:…… 余瑶俏皮一笑,“我也是好人。” 轮到沈方然,她想了想,朝沈延看了眼,“我是预言家,昨晚我验了他的身份,他是好人。” 沈延勾唇,双手摊开,下巴朝陈思云的方向一抬,表情说不上来的傲娇,像是有人撑腰的底气,“显而易见,我是好人。” 陈思云无视他。 下一个是陈思恒,“我是女巫,昨晚我救了沈延。” 呵,这么一来好像有点意思。 庞泽文笑:“我好人。” 得,一圈人全是好人。 陈思云手指托着下巴,开始分析,“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人说谎了,我还是坚定沈延是其中一个狼人,另一个的话我怀疑是沈方然,因为真正的预言家为了自保,不会轻易自爆自己身份的,只要预言家身份一出来,狼人必定会先杀了预言家,她说自己是预言家,那么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保住另一个狼人,那就是沈延。” 全场沉默了三秒,庞泽文的掌声突兀地响起,他慢悠悠地鼓掌,嘴角带着笑,眼睛看着陈思云。 庞泽文笑:“哇哦,此处应该有掌声。” “有道理。”余瑶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小会儿,也跟着鼓掌。 其余几人也跟着鼓掌,当然除了沈方然和沈延,两人对视,而后慢慢扯开视线,沈方然眨了眨眼,刚刚的发言还是大意了。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陈思云的膝盖碰了碰许佳宁的膝盖,许佳宁低头,悄悄看了眼她,开始珉唇笑。 两人狼狈为奸,陈思云抬头就看到周栩看了眼她们,随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陈思云轻咳了一下,“当然啦,我是好人。” 法官胡明远:“那么现在来投票吧,票多者出局。” 经过一轮投票,沈延出局。 法官胡明远:“说说你的遗言。” 沈延无奈笑了下,“我好人。” 游戏继续,下一轮当然就是预言家被杀,法官胡明远问预言家沈方然有什么遗言。 “昨晚我验了陈思云,她是狼人。” 陈思云耸了耸肩,也不为自己辩驳了。又一轮投票,陈思云出局,天黑闭眼,余瑶被狼人出局。 余瑶有遗言,“等等,我是猎人,我可以带走一个人的,对吧。” 她看向法官胡明远,后者点头,“规则是这样的。” “我带走庞泽文,刚刚陈思云分析的时候他第一个鼓掌,我合理怀疑他是另一个狼人。” “我好人。”庞泽文摇头。 余瑶根本不听,最后庞泽文出局。 法官胡明远:“现在场上剩下一个狼人,一个女巫,一个平民,天黑请闭眼,狼人请选择。” 已经出局的人此刻睁着眼睛,余瑶震惊地看到许佳宁睁眼,许佳宁摆了摆手:我也不想啊。 天亮了,昨晚出局的是陈思恒。 法官胡明远:“欧克,平局。” 许佳宁是狼人,周栩是平民。 游戏结束。 沈延双手撑在身后,看了眼上完厕所回来的陈思云,随后垂下眼睫,“我只知道我很冤。” 陈思云笑:“不能怪我啊,当时你确实笑了,话说你身份是平民你那会儿在笑什么啊?” 沈延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人,又笑了下,“谁说平民就不能笑了。” “行行行,你是好人你有理。” 沈方然看向两狼人,冷哼了声,“你俩真是狼狈为奸。” “我也被她俩给骗了。”余瑶说。 “哎呀,都是游戏啦。”陈思云弯唇笑,往沙发上一坐,抬手抱住许佳宁,下巴搁在她肩上,许佳宁也在笑,觉得痒,躲了下,任由她靠。 一行人又聊了会儿,眼看时间很晚了,大家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周末两天总是很快就过去。 星期一下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李科站在讲台边讲着暑假研学的事情。 坐在后面的一个男生问:“老师,我们班是不是和一班去的是一个地方啊。” “消息还挺灵通的。” 沈方然拿书挡住李科的视线,胳膊撞了下许佳宁,“哪是我们消息灵通啊,我们得到的通知总是比其他班晚,我合理怀疑李科被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孤立了。” “有可能。”许佳宁低着头,笑了下。 李科继续说:“我们这次的暑假研学地点是南城,这个地方啊,是夏天解暑圣地,我和一班老师选了很久的,离我们云川市也不算远,可谓是山好水好,风景更好……” 李科在上面讲的津津乐道,底下的人也喋喋不休。 胡明远拍了拍两人,趴在桌子上,“你们知道隔壁十七班去哪吗?” “哪里?”沈方然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身体往后倾。 猛地这么一问,胡明远一下就忘了沈延他们班去哪个地方了,“忘了哪了,好像是一个有海的地方。” 沈方然幽幽地朝后看了眼:耍我呢? 前后桌这么久,当然懂她的眼神里的意思,胡明远笑着解释,“真不是耍你的,我是真忘了,还是前几天沈延和我说的,时间太久了。” 她嫌弃道:“你这破记性,还是文科生呢,你那些政治都是怎么背下来的?” 许佳宁想了想,“海城吗?” “对,就是那。”胡明远激动地拍桌子,连前排的余瑶都听到他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无声问:怎么啦? 许佳宁和余瑶解释刚刚的情况。 沈方然朝讲台上的人看了眼,李科还在那讲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她横眉,“你小点声。” “sorrysorry。”胡明远双手合十。 过了会儿,李科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时间大概在七月初左右,也就是期末考试完之后,时间还早,到时候再讨论,现在我们来上课…” --- 很长一段时间,庞泽文一下课就要给陈思云讲题,她刚开始觉得还好,也接受。慢慢地陈思云发现庞泽文讲题的时候讲着讲着就凶起来了,不是说她笨,就是说她没有脑子,陈思云实在受不了了,就拉着许佳宁要么就是去上厕所,要么就是去五楼。 课间,庞泽文长腿挡住出口,椅子和后桌之间也不留一点缝隙,他拿着笔在手里转了一圈,陈思云撑着脑袋,看着他刚刚讲的题目,说着有心,听者无意。 他指了下刚讲的一道函数题,膝盖碰了碰她,“懂了没?” 陈思云眨眼,“懂了。” 笔落在那道函数题上,庞泽文身体往后靠,眼睛看着她,“那行,给我讲一遍。” 陈思云不说话。 他不依不饶,“嗯?” “庞泽文你有毛病是不是?”陈思云一下就脑了,桌子底下,她用力撞了下他腿,撞完自己倒吸一口凉气,刚撞的那一下,属实是把她撞痛了,碍于面子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撞痛了吧。”他手伸到下面给她揉腿,陈思云就不承认,腿也一直在躲,庞泽文却能精准地抓住她的腿,动作很轻地揉着,庞泽文看着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温柔,“没听懂?嗯?” 陈思云生气着,胸口上下起伏,也不看他。 “嗯?”他耐心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 陈思云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她身上,在她印象里,庞泽文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本正经的,和平时很不一样,平时的时候嘴特别欠,总喜欢打趣人,一副不着调的摸样,他给她讲题的时候一点也不会惯着她,陈思云不喜欢他这样。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开,胸口起伏着,气消了些,“函数我真的看不懂,它很抽象的,而且考试的时候选择题的第十二题我一般看一眼,第一眼不会做我就不会再去想了,你懂吗?。” 庞泽文轻笑,“我懂。” 视线依旧在她脸上,然后慢慢下移,落在她的唇瓣。 “你懂个屁。”陈思云拍开他的手,站起身踢了他一脚,“起开,我要上厕所。” 庞泽文跟在她后面。 五分钟后,无人的楼梯拐角,有人在接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越是临近期末,发的试卷也越多。每个人的桌子上堆满了书,六科的试卷也穿插其中。 许佳宁垂着脑袋找数学试卷的答案,她直起身,叹了口气,看了眼桌底下的有些凌乱的试卷筐,哪天重新再理一下吧,把答案递给等在一旁的扬思甜,“给你。” 扬思甜说了声谢谢回座位了。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挎着她的小蜜蜂,左手抱着一堆报纸,右手拎着小挎包,李丽环顾了一圈,“英语课代表上来把报纸发一下,我们这节课边做边讲,从后往前做,二十分钟再开始讲。” 英语报纸被从第一排传下来,许佳宁接过余瑶递过来的试卷,留下两张,其余的都传到后面,她拍了拍沈方然,没反应,又拍了拍,沈方然这才抬头,一脸疲倦,讲台上没看到老师,但此时教室一片寂静,只有报纸传递的声音,“上课了?” 许佳宁点头,把报纸放在她桌子上,“英语老师说从后往前做,二十分钟后她过来讲。” 沈方然打了个哈欠,脑袋枕着臂弯,拿起报纸开始做。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吃完晚饭,许佳宁蹲在地上整理试卷,突然翻出一张写满英文的英语作文卡纸,看了眼姓名那栏——周栩。 他写的英文很好看,不是那种一笔一画的,笔画很流畅,看起来非常舒服。她猛地想起是那次周栩的英语笔记本里的,过了这么都忘记还给他了。 许佳宁把英语作文卡纸放在桌子上,低头继续整理。 好一会儿才整理完,桌子底下的试卷框整整齐齐的,每一科都用隔板隔开了,这么一看整个人的心情都好多了。 她把没用的试卷丢进垃圾桶,去厕所洗手的时候碰到了林佩儿,两人在走廊上聊了会儿,回到班,刚坐下没多久,陈思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薯片,往许佳宁嘴里塞了一片,“怎么样?” 许佳宁还真细细品尝起来,喵了眼薯片的包装袋,是个新品,认真思考了几秒,“和昨天的相比这个更胜一筹,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我给它打8.9分。” 陈思云忍住笑问她为什么是8.9分。 “味道极佳,但薯片的块头太大了,一口咬下去容易掉渣,就比如现在。”许佳宁用纸巾把桌面上的薯片残渣弄干净。 陈思云噗地笑出声,有时候她觉得许佳宁曾经应该很开朗,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许佳宁是在高一下,那会儿文理分班第一天,陈思云起晚了,来到班上的时候,没几个空位置了,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睁眼看到坐在窗户旁边的女生——许佳宁。 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忧郁,至今陈思云都难以形容那是何种忧郁,教室闹哄哄地,此时她却置身于嘈杂之外,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像个有故事的人。 两人熟了之后,陈思云问她那天在想什么,她说,忘了。 陈思云拿起桌上的那张英语作文卡纸,看了眼姓名栏,“这个是周栩的?” 许佳宁仰头喝了口水,眼睛看向陈思云手里捏着的那张写满英文的卡纸,“上次借了他的英语笔记本,这个是夹在里面的,忘了还了,下次再还给他。” 陈思云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干嘛下次,现在就可以啊,这不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嘛?走吧,我陪你去。” “也行。”许佳宁把水杯盖好,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今天是个阴天,一整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在南方的夏天一般这样的天气说明要下大雨,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傍晚的风没有以往的燥热感,而是带着凉爽,南方的教学楼大部分都是南北朝向,穿堂风透过窗户吹来。 晚风拂过少女的脸颊,高高扎起的马尾被风吹起,许佳宁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微微眯起了眼睛。 来到五楼,走廊上站着晚饭后闲聊的人,穿过人群,许佳宁站在门口朝里看了看,许是吃饭还没回来,没看到周栩。 陈思云站在门槛上,也朝教室左看看右看看,“我哥也不在耶。” 两人决定等一会儿,此时站在走廊上朝下面看,五楼和二楼看到的风景果然不一样,风也大,陈思云靠在栏杆上感受凉爽的风,抬手勾了下被风吹进嘴里的发丝,“你别说,五楼的风也大些。” 许佳宁弯唇笑,伸出一只手,晚风从她的五指间穿过去,手心向前却带着阻力,旁边站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她往旁边挪了挪。 “许佳宁。” 付鹏老远就看到走廊上的人,走近他喊了声许佳宁的名字。 两人都回头,许佳宁唇角小弧度弯了弯,手臂小幅度摇摆了两下,礼貌而又疏远的社交礼仪。 “来找周栩的?” 许佳宁想起什么,直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付鹏,“对,这个你能帮我给他吗?” 视线往下移,付鹏扫了眼她手里的英语作文卡纸,他欲言又止,“额…” “也行。” 他笑了下,接过许佳宁手里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周栩和黎梨从楼梯拐角走了出来,许佳宁不知怎么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人,付鹏背对着他们,没看到周栩,注意到许佳宁的目光,这才往后看了。 周栩和黎梨正在聊着什么,都没注意走廊尽头的人,黎梨脸上带着笑,在他旁边俏皮地蹦跶着,很活泼的女生,两人并肩走着,周栩低头回话,唇角扯了扯,他笑了。 女生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后,笑的更盛了。 那女生好像叫黎梨,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许佳宁突然想起刚刚付鹏表情为什么不太自然了,她珉了珉唇,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许佳宁其实一直都知道周栩高一的时候有个一见钟情的女生,原来是她。 陈思云拍了拍许佳宁,“没事吧?” “啊,没事啊。”许佳宁反应慢半拍,过了几秒她摇头,神情倒没怎么变。 付鹏看了看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人,又看了看许佳宁,扬唇笑着解释:“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楼下碰见的,说有事情问周栩,放心哈。” 许佳宁噗呲笑了出来,下一秒后知后觉她这样笑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收了收嘴角的笑,“我都没有说什么,而且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啊。” 付鹏被她的笑感染了,也跟着笑起来,“解释清楚还是好的,你们之间没有吗?” 她想了想,表情认真,“我想是没有的。” 转身,看着走近的周栩,还有说有笑呢,付鹏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堪忧啊。 没等周栩走过来,许佳宁拉着陈思云,朝付鹏摆了摆手,“谢谢你了,那我们先走了。” 走廊上人来人往,周栩自始至终低着头听一旁人说话,一张熟悉的脸从旁边闪过,他猛地停下脚步。 他眉头微微蹙着,“许佳宁。” 看他聊的那么投入许佳宁并没有打算和他打招呼,突然被他叫住,她转身,静默地看着他。 旁边的黎梨自然是看到许佳宁和陈思云,笑着朝她们打招呼,“哈喽呀。” 许佳宁弯唇,也象征性的打招呼,视线又落到周栩,像是在说:你再不说话我就要走了。 陈思云默默地看着两人的状态,她一直觉得许佳宁这个人挺绝的,绝情的绝,情绪很少外露,对任何人或者是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挺冷一个人。 周栩低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先走,回班再说。” 黎梨走了,紧接着陈思云在许佳宁耳边说了什么,也走了。 这会儿走廊只有她和周栩,还有几个别的班的人,两人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周栩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许佳宁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她拧着眉,刚准备说话,他却比她快了一步。 “上来找我的?” 许佳宁微微仰着头,“对,上次你借给我的笔记里面夹了一张英语作文卡纸忘了还你了。” 他又问:“卡纸呢?” “给付鹏了,他应该放你桌子上了,你待会儿回班应该就能看到。”说完,许佳宁看着他,“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看她反应大概率是看到他了,却没有和他打招呼,这个时候也丝毫没有提及刚刚为什么没有打招呼的原因,周栩心里莫名觉得烦躁,却还是解释起了,他垂下眼睫,“我和黎梨之间没什么,她在问我竞赛的事,我和她平时交流也不多,” 怕她不知道黎梨是谁,他解释,“就刚刚那个女生。” “我知道,刚刚付鹏说了。”许佳宁想了想,珉了下唇,“你其实不用和我解释的。” 旁边有几个男生经过,他们和周栩打招呼,他朝他们点头,随即几个男生打量了几秒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后便走了。 许佳宁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几个男生身上,收回视线,对上周栩的目光。 他垂下眼睑,“怕你误会。” 许佳宁稍稍拧起眉,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他和黎梨的关系吗,可是自己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同学? “哦。”许佳宁哦了声,不再想,沉默了几秒,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许佳宁跟着周栩又重新回到了一班走廊,她撑着栏杆看向楼下,说不上来什么感受,索性就不去想了,静静地感受风的吹拂。 没多久,周栩从教室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他把纸袋子塞进许佳宁手里。 “什么东西啊?”许佳宁一脸懵,看向纸袋子里面,是芒果,瞬时哭笑不得,“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给我塞吃的?” 自己看起来很像吃货吗? 周栩单手搭在栏杆上,闲散的站着,俯身,“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 秉持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她仰头看着他,“你给我这些东西,我是不是得还你点什么?” 周栩靠着墙壁,双臂抱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被她给气到了,随后发出一声轻笑,半眯着眼,“你觉得呢?” 许佳宁还真装模作样地蹙眉想了几秒,“要吧。” “你敢。” 她弯唇笑。 就在这个时候付鹏走了过来,勾上周栩的肩,看了眼许佳宁手里的纸袋子,“我说呢,一整天教室都散发着芒果香气,原来是袋子里发出来的啊,那个袋子他连看都不让我看。” 许佳宁心领神会,从纸袋子里拿出一个,递向付鹏,“给你。” “这我可不敢要啊,我怕你走了之后某人可就要、、、”付鹏没伸手接,眼睛看了眼旁边的人,暗示性极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佳宁看向周栩,似乎也在等他的准许。 周栩瞥了眼他,“拿着吧。” “得嘞。”付鹏把芒果拿在手里颠了两下,对许佳宁说:“谢谢了啦啊。” “谢他就行。”许佳宁珉了珉唇,指周栩。 付鹏一脸笑嘻嘻,“都一样。” 周栩抬眉,“还不走?” “走了走了。”付鹏捏了下手里的芒果,提步就要回班,倒退了两步,笑着和许佳宁摆手,刚要转身回班,教室后门走出了一个女生,两人好巧不巧地撞在了一起。 欧阳木青扶着额头,付鹏下巴撞到了她的额头,下巴撞的生疼,“抱歉抱歉。” 周栩和许佳宁目睹了两人撞上的整个过程,许佳宁原本唇角还挂着笑,直到看到女生的脸之后,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神情骤变,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异样。 “没事。”欧阳木青抬头,余光看到只有几步距离的许佳宁,她偏头,神情也跟着变了变,手从她额头下落到身侧。 在欧阳木青看过来的瞬间,手里的纸袋子被许佳宁攥的更紧了,她摒着呼吸,看着眼前的人,梦好像在此刻碎出梦境,让她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破烂不堪的现实世界。 好想逃离这里,好想。 欧阳木青什么也没说,她走了。 许佳宁愣在原地,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她看着欧阳木青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我靠,好疼。”付鹏捂着下巴。 周栩没有理会付鹏,目光自始至终落在侧着脸的许佳宁,唇瓣珉唇成一条直线,像是毫无生气的木偶娃娃。 他蹙着眉,叫她的名字,“许佳宁。” 第一遍没有回应。 他又叫了一遍,“许佳宁。” 许佳宁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周栩,五指收紧握成拳,意识混沌,几秒后她回过神,神情慌张,“我先走了。” 周栩拽住她的手腕,“你怎么啦?” “我没事。”她挣开他的手,像逃跑一样逃离这里。 付鹏下巴也不揉了,看着走远的人,“她怎么…啦?” 一转头发现另一个人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许佳宁走的很快,走到拐角处,纸袋子落在地上,她扶着楼梯扶手,弓着腰,胸口快速上下起伏。 第26章 第 26 章 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的厉害,她害怕了,过去的一切都要被人知道了吗,她该怎么办,明明她隐藏的这么好,为什么? 眼泪无声的流下,许佳宁蹲在地上。 楼梯上时不时有人经过,周栩快步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她是那样无助地蹲在那里,他停下脚步,目光聚焦在她脸颊上正向下滑落的泪水上。 他皱着眉,垂下眼睫,“许佳宁你怎么啦?” 闻声,许佳宁先是一愣,慌乱地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摇头。 声音带着沉重的鼻音,却始终不看他的眼睛,“我没事。” 话落,她再次逃离,底上的纸袋子也没有带走。 周栩看着地上的纸袋,没再跟上去,对于许佳宁情绪的突然转变,他是手足无措的,同样也是无力的。 十八班走廊。 陈思云站在后门和沈延说话,看到许佳宁回来,“哟,这么快就回来了。” 早已调整好情绪的许佳宁,轻声嗯了下,便回了教室。陈思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想太多,直到看到周栩。 周栩朝教室里的人看了眼,许佳宁低头写作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帮我把这个给她。”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袋子,陈思云朝许佳宁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后又看向周栩,他紧蹙着眉,陈思云笃定他们在楼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啦?” 沈延也看出来许佳宁的不对劲,回想起刚刚瞥见许佳宁的眼角很红,他说:“我刚刚好像看到许佳宁眼睛很红,她是不是哭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晚自习预备铃响了,走廊外的人从他们中间窜进教室。 两人都看着周栩,他看了眼沈延,视线落到陈思云身上,“她情绪有点不对,你帮我照看一下她。” 这么一说,陈思云更加笃定他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回想起在楼上周栩和黎梨有说有笑走在一起,她以为许佳宁是因为这个事情才红了眼角,但又想了想依照她对许佳宁的了解,不应该啊。 陈思云看着眼前的人,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含糊应了话。 --- 看到周栩回来,付鹏一下子就凑了上去,“许佳宁没事吧?” 周栩垂着眼没回话,付鹏继续说,“你记得上次不?就是你那次打球摔了一跤,把脚扭伤了,然后骗许佳宁送你回家的那次,记得不?” 付鹏用的是骗,但此时两人都没有在意这个词,当事人就更没有纠结,毕竟也确实是骗。 周栩看了过来,示意他继续说。 “许佳宁不是上来拿你的手机吗,她走了之后,欧阳木青问过我拿手机的人是不是许佳宁,我说是,不过后面她没再说什么,刚刚她们在走廊那不是碰面了吗,然后许佳宁就走了,你说她们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付鹏压低声音,朝欧阳木青的反向看了眼,手背抵着下巴,他朝周栩扬眉。 周栩盯着欧阳木青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即收回了目光,刻在的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不礼貌。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沉着脸细细斟酌这几个字,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他不在乎,他只想知道许佳宁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 --- “佳宁,这是周栩让我给你的。”陈思云拎着纸袋子走了过来,这会儿虽然打了预备铃,但晚自习坐班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仍然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过道上还站着几个人,陈思云站在过道上,她轻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佳宁脸上挤出一抹笑,摇头,“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真的吗?” 她又笑了笑,“真的,你快回座位吧,待会儿老师要来了。” 陈思云半信半疑,目光落在她嘴角弯起的地方,也朝她笑了下,“那就行,我回坐位了。” 许佳宁笑着点头。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 周栩站在过道上,轻敲了下欧阳木青的课桌,语气温和,“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一系列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他骨子里的教养,但如此突兀的行为也引发旁人的注意,周围的人看了看周栩又看了看欧阳木青,好奇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欧阳木青蓦然抬头,看到他时一切都了然,她起身跟着他出了教室。 随着两人离开教室,八卦的气息也扑鼻而来。 黎梨当然也看到这一幕,她走到付鹏的身边,“他为什么找欧阳木青啊?” “谁知道呢?”付鹏耸了耸肩,说实话自己也有点意外周栩刚刚的行为,没想到他这么急迫,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起来,付鹏扬声,“各位都别瞎猜了,两人啥事也没有,都散了吧。” 话落,教室果然止住了八卦声,黎梨知道问不出什么,甩着马尾走了。 无人的楼梯间。 “抱歉,这样唐突就把你叫出来。” 欧阳木青大概也猜到了,他叫自己出来的原因,“没事,情有可原,你问吧。” 既然如此,周栩直奔主题,“你和许佳宁是认识的?” “认识,初三就认识。” 初三,为什么是初三,可是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许佳宁,她蹲在拐角处流泪的画面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周栩皱着眉,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那样痛苦。 “你们,” 他停顿了几秒,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确实发生了,不过不是和我,但、、、”说到这里,欧阳木青自嘲似的笑了下,“但好像又和我有关系,那件事情对她影响挺大的,甚至是毁灭性的打击,” 欧阳木青看向别处,“她能走出来我很高兴,但在我看来,她好像一直都记得,一直困在过去,或许只是短暂的遗忘。” 她重新看向他,“如果你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里无可奉告,哪一天她能自己讲出来,或许那个时候她就真的走出来了。” “谢谢。” 欧阳木青走了。 周栩站在原地,双目紧闭,脑海中环绕着她的话,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晚自习结束。 “佳宁,我们一起走吧。”沈方然唇角小幅度弯着,一整个晚自习她觉得许佳宁好像很不开心,一直坐在座位上,埋头写作业,余瑶转身和她们说话的时候,也没见她搭话,问她怎么了,也只是说没事。 听到她轻声说:“你先走吧,我可能还要一会儿。” 沈方然珉了下唇,“好吧,那我先走了。” “嗯。” 许佳宁低头收拾东西,耳边都是说话声,嬉笑声。 “待会儿我们去小吃街吃夜宵吧。” “好啊好啊,你快点收拾吧,就你最慢了。” “知道了,收拾着呢,手都没停。” “……” 收拾完,许佳宁走出教室,垂着脑袋,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白鞋,她脚下步伐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站着的人,下一秒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楼梯口,周栩早早等在那,看到许佳宁走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唇角下意识弯起,看着眼前的人,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他垂下眼睫,跟在她的身后。 他就这样跟着她出了校门,两人一路无言,许佳宁知道他在后面,但始终没回头看过一眼。直到走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许佳宁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她看向他时眼神里满是疏离,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一般。 她看着他,叫他的名字,“周栩。” 他抬眉,“嗯。” “你回家吧,别跟着我了。”她语气平静,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周栩没动,眼神黯淡了一瞬。 这个时候红灯变成了绿灯,她说完便没再看他。 街道周遭一片寂静,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路边的门店一个个挂上了“休息中”的挂牌,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许佳宁的家。 周栩看着她的背影,叫她的名字。 “许佳宁。” 她没回头,但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她在听,“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就回头,我一直都在。” --- 凌晨三点,许佳宁被小腹的一阵阵毫无规律的绞痛疼醒,额头布满冷汗,手心也是,周围一片漆黑,她缓慢地睁开眼,往身下一探,整个手掌湿哒哒的,血腥味明显。 例假毫无预兆到来。 “佳宁佳宁。” 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紧接着感觉到手臂被轻轻摇晃起来,许佳宁抬头,政治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上节课下课铃声一响,为了缓解小腹的绞痛,一下课她就趴在桌子上,意识也慢慢地变得模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沈方然伸着脑袋过来,压低声音,“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假?” 许佳宁摇头,脸色依旧苍白,“不用,好些了。” 讲台上的老师让大家把周考试卷拿出来,许佳宁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唇瓣珉唇一条直线,耳边是政治老师讲题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过了政治课,她又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课间的嬉笑声成了助眠曲。 “她怎么了?”余瑶拿着政治试卷转身,上节课有个选择题没听懂,政治老师也没细讲,这会儿正准备请教一下后面两位,转身就看到许佳宁趴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沈方然放下手里的笔,小声说:“例假。” “这么严重?” 沈方然点头,也很是无奈。看到余瑶手里的试卷,“你要问什么?我看看。” “这个。” 走廊外。 沈延从十七班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顺着视线看过去,问陈思云,“许佳宁怎么啦?” “你别问。”陈思云看了眼他,咬掉最后一口香蕉。 沈延想都没想说:“生病了?” 说了别问别问,陈思云忍住没翻白眼,咀嚼完最后一口香蕉,往前走了两步,咚的一声,香蕉皮进了垃圾桶,指腹擦过唇角,看了眼他,“女生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 早知道不问了,沈延哦了声。 上午最后一节课晃眼结束,许佳宁没胃口,和陈思云说声不去吃午饭了,去了趟厕所,回到教室又趴下了,这会儿教室没几个人,都去了吃午饭。 以往例假疼痛都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强烈,许佳宁捂着小腹,清晰的感受到下腹坠落感明显,她趴在桌子上,头顶上电风扇匀速旋转着,教室内空调开的很足。 最后几个人也去了吃饭,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许佳宁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后门被打开,周栩动作很轻,啪嗒一声,许佳宁头顶上的电风扇停止旋转,许是还觉得冷,她拧着眉,眼睫轻颤,脸往臂弯里蹭了蹭,一件黑色外套落在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袭入她的鼻腔,熟悉又陌生,她想睁开眼,却奈何眼皮怎么睁也睁不开。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铃声响起还有十来分钟左右,许佳宁睡到自然醒,小腹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没上午那么痛了,身上披着的黑色外套,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外套。 有点眼熟,脑海中掠过某人的身影。 他什么来过了,正想着,耳边响起沈方然的声音。 “你醒了。” 许佳宁侧头,看到沈方然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大概也是刚刚睡醒,这次换座位她们这组换到了第四组靠窗的位置,她坐在靠里的位置。 “你怎么进来的?” “踩着余瑶的凳子进来的。”沈方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弯唇笑了下,“好些了没?” “没那么痛了。”许佳宁点头,发觉喉咙干的厉害,准备起身去打热水,刚拿起杯子就感觉到杯子里面沉甸甸的,她拧开盖子,热水的蒸汽溢了出来,红糖水扑鼻。 “你看到谁动了我的杯子吗?” 沈方然伸了下懒腰,想了想,“睡午觉前我看到陈思云拿出去了。”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睡醒了,整个教室都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陈思云侧着脸和庞泽文说话,许佳宁隔着过道叫陈思云,“思云,这个是你弄的吗?” “啊,哦对对对,是我弄。”陈思云愣了一两秒,一觉睡醒差点忘了。 许佳宁轻声说了声谢谢。 桌子底下,庞泽文膝盖撞了下陈思云的膝盖,“是你吗,你就应。” “受人之托,你懂什么。”陈思云白了眼他,狠狠地撞了回去,这回学乖了,控制了力度。 沈方然挪了下椅子,身体面对着许佳宁,猛地想起之前妈妈教的,有个缓解痛经的穴位,叫合谷穴,在虎口隆起的最高点,因为她自己不怎么痛经,所以早就忘了这个穴位,这会儿猛地想起,“佳宁,你伸手我记得一个方法能缓解痛经。” “等我一下,我先去趟厕所。”许佳宁喝了口红糖水,甜甜的红糖水经过口腔,顺着喉咙流进味蕾,暖暖的,她放下杯子,起身出了教室。 沈方然应了声,在自己手上试了试那个穴位,余瑶回头就看到她这幅摸样,噗呲一下笑出声,“干嘛呢?” “正好,我给你按按。” 余瑶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新的睡眠术?” “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啊,就感觉有人在按我的虎口,”余瑶看着她,实话实说,“所以,这个是干嘛的?” 沈方然又试着按了按,难道是按错了位置,“不应该啊,这个是可以缓解痛经的。” “我例假还有好几天才来,你这就给我按,再说了我也不痛经啊。”余瑶抽出手,莫名地看着她。 “哎呀,我试试嘛。”沈方然重新把她的手拉了过来,“佳宁不是痛经嘛,我待会儿给她按,先拿你练练手。” 觉得应该是没用力的原因,沈方然手下的力度比之前重了些,“这样呢,有没有感觉?” “有点酸痛的感觉。” “那就对了,我记得出现酸痛感就按对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把我按痛了呢?” “啊,哈哈哈,是嘛?我轻点。” 和沈方然待久了就会相信,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余瑶笑了下,“你继续。” --- 隔天,晚自习结束,许佳宁从教室出来,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人也没觉得奇怪,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因为生理期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说话也软软的,“你的衣服,” 周栩怔了一秒,接过衣服,低头看了眼,衣服洗过了,被整齐的叠了起来,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衣服是他的呢。 从那天开始周栩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等在楼梯口,有时候站在十八班走廊,等到许佳宁从教室出来,然后跟着许佳宁后面送她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许佳宁即使在路上碰到周栩也不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而是选择逃避,或是当做没看到。 临近期末考试,各科老师都吩咐课代表去学校复印室拿暑假试卷,许佳宁作为数学课代表当然也不例外。 那天许佳宁和隔壁十九班数学课代表林佩儿一起去复印室拿试卷,林佩儿挽着她的手,“佳宁,暑假研学结束有什么安排吗?” 作为准高三学生,暑假研学回来,再放两个星期左右的暑假,就要开始正式进入高三前的补课了,一直延续到高一高二开学,许佳宁想了想,两个星期时间不长也不短,也许就不去外婆家了,“没有,应该是待在家的。” 林佩儿跳下台阶,抬手摘了片旁边的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她微皱起眉,有些刺鼻,“哇,这个叶子好臭啊。” 拍了拍手,又嗅了下手指,皱着脸,“一股屎壳郎的气味。” “我这有湿巾,擦下吧。”许佳宁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包装袋,撕开包装袋递给她。 林佩儿龇牙咧嘴地擦着,“咦。” 许佳宁没忍住笑了出来,往后看了下那堆灌木丛,“那个好像就是臭的。” “你终于笑了。”林佩儿侧头看许佳宁,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佳宁,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不开心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啊?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的。” “没,这不是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吗,我怕考不好,前几天熬夜复习,”说着,许佳宁揉了揉眼睛,“可能没睡好吧。” “那就好。” 林佩儿把手里的湿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继续说:“期末考试嘛,也只是一个考试而已啦,又不是高考,不用太担心啦,再说了你对自己成绩还不放心吗?不要对自己过分苛刻许佳宁同学。” 话落,她拍了拍许佳宁的手臂,“就好比我减肥这个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身材感到焦虑,却总是囔囔着要减肥,实际上一点没减下来,没关系啦,也许某一天我就瘦了呢,也有可能是我比较佛系,哈哈哈。” 许佳宁其实还挺喜欢听她说话的,有一种娓娓道来,细水长流的感觉,听起来很舒服,“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胖,也不需要减肥。” 这么一说,话又转了回来。林佩儿一乐,“是嘛,可能我对自己比较苛刻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来到了学校复印室,都被眼前的试卷惊到了,林佩儿惊呼,“这么多的吗?” 临近期末,复印室每天都忙个不停,两个年级的暑假作业都要复印出来,复印机都要抗议了,许佳宁小心的抬脚走进去,低头寻找自己班的暑假作业,在一排排试卷中找到十八班和十九班的,对身后翻找的人说:“佩儿我们班和你们班的试卷都在这里。” “来了。” 两人抱着试卷回班,林佩儿叹气,“天呐,整整二十套试卷,这还只是数学这一科的。” 她扭头,“剩下的那些上晚自习前我们再来搬吧。” “也行。”许佳宁点头,膝盖抵着试卷,手调整了一下位置。林佩儿在旁边等她,也跟着调整了一下。 这么一堆试卷对她们来说确实费劲,也很沉。 “我靠。” 耳边传来男生惊讶的声音,两人原本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都循声看了过去。 “你们班没有男生了吗?这么多试卷让两个女生搬。”付鹏推了下眼镜,啧啧了两声,他旁边是周栩。 林佩儿不认识说话的男生,倒是认识周栩,但她知道许佳宁认识,并且和周栩很熟,有几次下了晚自习她看到许佳宁和周栩走在一起,两人的状态有点怪怪的,像冷战期的小情侣。 周栩看着许佳宁,两人对视了一眼,许佳宁淡淡地看了眼,便挪开了视线,他也不指望许佳宁能主动说点什么,抬脚走了过去,把她手里的试卷接了过去。 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却在他接过试卷的瞬间,许佳宁抬头看向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同学,我帮你。”付鹏也不甘落后,走过去抱起林佩儿手里的试卷,作为交际花的他在这个时候也再次体现出来,“我叫付鹏,理一班的,你叫什么名字啊,也是十八班的吗?” 林佩儿一脸茫然,对他说了句谢谢,转了转手腕,才抱那么一会儿手就酸的不行,“林佩儿,十九班的。”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啊。” “不是啊。”林佩儿瞧了眼好姐妹的那个反向,她和周栩走在一起,也不说话,气氛怪怪的,还没和好呢。 付鹏低头看了眼试卷,“你俩是数学课代表?” “对啊。” “难怪呢。” 一路上付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和林佩儿聊的差不多,又扭头和许佳宁说话,完全没察觉两人之间的状态,“许佳宁你们班定好酒店没啊,就是暑假研学的那个。” “应该是定好了的。”许佳宁想了想回,她记得陈思云说了一嘴,理一班和她们班定的一个地方,“好像是和你们一个酒店。” 说完许佳宁珉唇,看了眼周栩。 “这么巧的吗,那你们就可以一起约出来玩啊,反正像这种研学集体活动也不是很多。”付鹏在心里替他兄弟一喜,看了眼周栩,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镇定啊。 这个你们,在场的四人都清楚。 林佩儿淡淡地看了眼付鹏,又瞥开眼,没眼看,这哥们怎么一点都不懂察言观色的啊,没看到他们俩一句话也没说吗? “你们两个班去的哪啊?”其实林佩儿早就问过许佳宁十八班研学的地方,但如果此时她不出手的话,这个叫付鹏的人说的话恐怕是没人回了,秉持着好人有好报的思想,还是别让他太尴尬了。 付鹏也没在意,回她:“南城。” “是嘛,好地方啊。” 好一个尬聊。 周栩和付鹏把试卷搬到她们的班上,许佳宁低声再次和周栩说了声谢谢,随即没再与他有眼神接触,在他走出教室的前一秒,她听到很轻一声叹气声。 许佳宁手里的动作一顿,眼里说不出的苦涩。 那段时间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两人之间有事,也默契地给两人腾出时间。 期末考试那两天周栩依旧等在许佳宁的考场外。 考完最后一场英语,也就意味着准高三们迎来了暑假,许佳宁收拾完东西走出考场,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周栩站在那的时候还是猛地一惊。 就好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却保持着一前一后的步伐。 良久,许佳宁停了下来,她认真的看着他,他同样也看着她。 “周栩,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好。” 第27章 第 27 章 正式放暑假的那天,也是期末成绩出来的时候,李科手里拿着从之前高三那栋楼取下来的班牌,站在十八班门口看了看,班里的几个男生和女生好奇地伸出脑袋看。 班长扬思甜发完防溺水安全教育通知单也凑出来看,她扒拉着门槛,“老师,高二十八班要变成高三十八了吗?” “是啊,你们从现在起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大,也就意味了高考近在咫尺,你们要抓住任何一个学习的时间,一刻也不能松懈。” 自从高三的高考完以后,李科三句话里必定会提到高考,高考好似总也绕不开的话题,然而对于刚刚升为高三的他们来说简直是无形的压力。 围在一圈的人随即发出痛苦的惨叫。 李科背着手笑,然后像赶鸭子似的把他们赶进教室,开始讲暑假注意事项,然后就是两天后的暑假研学旅行,讲完就放大家回家了。 --- 回到家,不出意外家里没人。许佳宁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了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初三那年,身后站满了人,耳边全是议论她的声音,她一回头,声音又没了,那群人只是盯着她然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许佳宁害怕的蹲了下来,坐在了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看过去,却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许佳宁想要握住那只手,迫切地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周栩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下一秒,他也笑了起来,和那群人一样的笑声,她崩溃地捂住双耳却还是能听到他们的刺耳的笑声。 “扣扣扣。” 耳边传来敲门声,她猛地从梦中惊醒,一脸没睡好的摸样。 房间内空调正常运转,凉气十足,许佳宁额前却冒出了冷汗。 她拧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许书研时,愣了几秒。许书研看到她这幅摸样也是一愣,没想到她在睡觉。 “姐。” 许书研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眼挪向脚边的一堆东西,“这个是我朋友从家里寄过来的水果,我这个暑假都不回家了,你记得吃完,放久了会坏掉,” 她拎起旁边的一个袋子,里面像是书和笔记之类的东西,“这个是我整理房间的时候收拾出来的,对你高考应该是有用的。” 许佳宁点头,接过递过来的袋子,瞥见旁边有个行李箱,犹豫了几秒,“你现在就走吗?” 此时,许书研正仰头喝水,随即嗯了声。 许佳宁从房间出来,看了眼窗外,天早已全黑,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她踩着拖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口,余光瞥见许书研正推着箱子准备出门。 门开了,又被关上了,许书研走了。 放下水杯,许佳宁走到客厅坐下,看向门口处,喉咙里那句路上注意安全始终没有说出口。 --- 黑夜中,酒店门口站着两个人。 周栩穿着白T,牛仔破洞裤,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他抱着手臂懒散的靠在门口的柱子上,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转着手机,此时正盯着某处发呆,这是他少有的摸样。 距离他几步远,同样以这种姿态站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精瘦的锁骨若隐若现,靳宴之垂眼,从烟盒里倒出一支烟递了过来,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 周栩看着他没动。 “不抽?”靳宴之抬眸。 周栩指间仍旧旋转着手机,撩起眼皮,“我高中生。” 靳宴之轻笑,嘴里含着烟,眼睛微眯着,他深吸了一口烟,“高中生怎么了,谁规定高中生不能抽烟。” “没谁规定,我自己说了算。”周栩这会儿烦躁的很,一字一句吐露他的老底,“谁不知道你,靳宴之,高中打架,抽烟,样样不落,最后保送上了清华。” “呵,知道的还挺多。”靳宴之扯着唇笑,任意由指间的烟燃烧。 周栩哼笑,“不是我知道的多,是你很有名。” 说到这里,周栩想起许佳宁也这么说他的,她一板一眼地说因为你很有名,想到这里他又沉默了,眉头微微蹙着。 靳宴之吸了第二口烟,“说正经的,竞赛搞得怎么样。” 酒店里跑出一个小孩,两人的视线动被小孩吸引,静默了两秒周栩看向别处,“就那样。” “说话怎么心不在焉的,算了下你一分钟内看了四次手机。”靳宴之抬眼,“怎么?等女孩信息?” 周栩垂着眼,没答。 “还真被我说中了,女朋友?” “不是” “那是没追上?” 周栩沉默,把玩着手机。 靳宴之也不再问,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走了,他们估计也要回包间了” “你先去,我待一会儿就进去。” 话音落下,西装革履的男人进了酒店。 周栩垂着头,看了眼石沉大海的信息,他暗灭屏幕,轻啧了声,进了酒店。 --- 第二天,上午许佳宁正整理去研学的东西,研学出发时间是下午三点。 正当她整理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接到张茹的电话,说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带家里的钥匙,让她把钥匙送到医院。 上午十一点多,许佳宁来到许文成和张茹上班的医院,站在许文成的办公室徘徊。 办公室门是敞开的,但里面没有人,许佳宁想着等一会儿,她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手里拿着家里的钥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许佳宁不喜欢来医院,总感觉很压抑,过道上阴凉的,抬手摸了摸手臂,朝过道两头看了眼,没看到许文成的踪影,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过了几秒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声响起。 许文成没带手机。 正思考着要不就直接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好了,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过来,年纪看着和许文成相仿,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他走了过来,脸上露出微笑,问许佳宁,“你是许文成的小女儿吧。” 闻声,许佳宁愣了一秒,怔怔点头。 “不认识我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季卫明脸上依旧是挂着笑,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许佳宁一脸茫然,觉得脸生,看了眼他胸前的挂牌——季卫明 心理科,主任医师。 “季叔叔好。”她珉唇,乖声叫了句。 却实在没有印象,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也许就刚出生的时候在医院抱过,一个小婴儿能记得什么,许佳宁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是叫许佳宁不?”季卫明想了几秒,“你姐姐叫许书研?” 许佳宁点头。 “诶,怎么一下就长这么大了。”季卫明一脸欣慰,往办公室走,回头招呼许佳宁进来,“你爸应该马上就来了,坐着等一会儿吧。” 许佳宁把钥匙放在许文成办公桌上,扫了眼桌子上的一家四口的合照,印象中那还是小学的时候拍的照片,她珉了下唇,“季叔叔我先走了,如果我爸来了,你帮我和他说一下,钥匙放在桌子上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等你爸回来啊?”季卫明把箱子放在办公桌上,正要打开的时候听到许佳宁说要走了。 许佳宁摇头,“有研学旅行,下午就要出发了。” “研学啊,那是要早点去,等叔叔一下。”季卫明打开箱子,里面冷藏的是荔枝,他轻车熟路的打开许文成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把荔枝装了进去,“这个啊,本来叔叔想让你爸带回家给你们吃的,这不你要去研学嘛,你一个小姑娘也搬不了这么重的箱子,装一些去研学的时候吃,剩下的就让你爸搬回家。” “谢谢叔叔。”许佳宁珉了珉唇,不知如何应对长辈的热情,就这么看着他一直往袋子里塞荔枝,都快塞满了,她这才阻止道:“够了够了,吃不了那么多,也提不动那么多。” 季卫明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意识到一下子装了这么多,怕许佳宁提不动,拿出来一些,不过袋子里面还是很多,“这些能提动吗?” 许佳宁试着提了一下,又放了下来,挺沉的,“应该可以。” 她弯唇,“谢谢叔叔,我先走了。” 因为是冷藏的,拿出来有水,这会儿季卫明两手全是湿的,他看着许佳宁出了办公室,也跟着出了办公室,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慈祥的笑容,“好,路上小心啊。” 季卫明站在过道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人,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小时候挺爱说话的,怎么长大了变得这么不爱说话了呢。” 小时候许佳宁年纪小,还没到上学的年纪,许文成和张茹工作忙,就把她带到医院,医院里有个儿童托儿所,就让她在那玩,小时候婴儿肥明显,再加上小嘴巴巴的特能讲,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捏一捏她的脸,或是抱起来逗一逗,其中也包括季卫明,他没有女儿,一直都想要个女儿,没想到最后生下两个儿子,每次和许文成说起那两个调皮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直都很羡慕许文成有两个女儿。他又是女儿奴,却没有女儿命,他的办公室和医院托儿所不是在一层楼,但总是会不辞辛苦,来给小佳宁送东西吃,可以算是半个爸了。 那会儿总是听到小佳宁说谢谢季叔叔,季叔叔最好了。后来许佳宁长大了,上小学了,很少来医院了,慢慢地也就固然对他生疏,再加上女孩长大了多少都会儿避讳点。 许文成从另一头走过来,看到季卫明站在过道上不知道在看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会儿许佳宁刚好走出视野,只看到几个病人在那,“站这做什么?” “害,你怎么才来啊,你小女儿刚刚来过了。”季卫明紧随其后进了办公室,洗完手擦了擦手里的水。 “她妈叫来送钥匙的。”许文成把桌子上的钥匙放进抽屉里,在椅子上坐下,看到那箱子东西,“这回又送什么了?” “荔枝啊。” 许文成起身去洗手拿出一个,剥开外壳,丢进嘴里,“还挺甜的。” “那是。”季卫明在许文成对面坐下,也剥开一个丢进嘴里,“刚刚看到你小女儿,怎么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话也变少了很多,我记得她小时候很开朗的啊,小嘴可能讲了,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内向了。” “她可能不记得你了,谁会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你说是吧。”许文成不以为然,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剥开,丢进嘴里。 “心寒啊。”季卫明叹了口气,心冷了一半,最后落的个陌生人,“做不了女儿,儿媳妇也行啊?” 他冲许文成眼神示意,下一秒又觉得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小佳宁。 “说什么呢?”许文成把刚拿到手里的荔枝丢回到箱子里,瞥了眼他,嗤之以鼻道:“我女儿年纪还小,再说了以后还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现在都是婚姻自由,她喜欢什么人,要嫁给什么样的人,我和她妈妈都不干涉,劝你趁早打消这种念头。” 免得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嘿,你这个人,我就说说而且,你还认真了。” 许文成哼了声,拿起杯子去接水。 季卫明追了出去,“老许老许,还真生气了啊,我就说说。” --- 李科和一班老师租了两辆大巴车去南城,十八班和一班各一辆。 许佳宁来的有点晚,这会儿大巴上坐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都在畅所欲言,没了学习的束缚,大家都开朗起来了。 一上车,一股公共交通固有的气味扑鼻而来,许佳宁蹙眉,抬头看到陈思云朝自己招手,“这边这边。” 穿过人群,陈思云知道许佳宁晕车,特别是公共交通,站起身让她坐靠窗的位置,看了眼后面两人,随即笑了下。许佳宁一坐下,坐在后面的沈方然和余瑶原本是躲在下面的,这会儿起身趴在椅子的靠背上。 沈方然从后面捂住许佳宁的眼睛,和余瑶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 余瑶:“猜猜我是谁?” “沈方然。”许佳宁笑。 沈方然把手从她眼睛上拿开,表情甚是疑惑,“为什么?” 一旁的余瑶也是同款疑惑的表情。 两人看向她,许佳宁回过头,笑了下,“因为我没上车之前就看到你们了。” 余瑶啊了声。 整个车厢都是说话声和笑声交杂在一起,许佳宁低头拿起那袋荔枝,是真的挺重的,从家里拿过来费了不少的劲,“你们吃吗?这个是我爸朋友给我的。” 余瑶趴在许佳宁椅子后面,眼睛一亮,“哇哦,荔枝呀,我喜欢吃。” “怎么这么多?”沈方然也站起身。 许佳宁是真的觉得重双手才捧了一会儿,就觉得酸酸的,“对啊,一路上可重了,你们快多拿点。” “我们就不客气啦。” 两人拿完,许佳宁捧着剩下的转身,陈思云这会儿也回完信息,收起手机,拿了一颗在手里,边剥开边说:“我哥说,他们班的人多了,多的人要坐我们班的车。” 她把剥开的荔枝果肉丢进嘴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佳宁的表情变化,后者表情淡淡地,只是点头。 许佳宁正在回张茹信息,听到她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下,随后又继续打字,点头,嗯了声。 见状,陈思云没继续说,把里面的核吐出来,咀嚼起嘴里的荔枝,“好甜啊。” “那你就多吃点。”许佳宁把那袋荔枝往她那边推了推,自己也拿起一颗剥开,丢进嘴里。 突然想起什么,往四周看了看,终于看到张婷婷的身影,许佳宁抓起把荔枝,走了过去,把手里的荔枝塞进她手里,“这个很甜,可以尝尝。” “啊,谢谢。”张婷婷看了看手里的荔枝,又看了看许佳宁,随即把荔枝放在一边,从里面拿出一个桃子,递给她,笑着说:“这个桃子也很甜,你也尝尝。” 许佳宁看着手里的桃子,弯唇笑,“好,谢谢。”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人来的也差不多了。 庞泽文从前门进来,经过陈思云的时候明显放慢了脚步,伸手摸了把她的脸,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后走,陈思云则是看了眼,好似早已习以为常。 小情侣**。 这一幕刚好被许佳宁看到,她珉唇,唇角小幅度弯了下,看向窗外。 没多久,李科带着他的旅行装备上了车,把装备放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大家都来齐吧,班长呢,扬思甜在哪?” “这这这,老师我在这。”扬思甜坐在靠后面,正说着话就听到李科叫她的名字,连忙起身。 “都来齐了吧。” 这会儿谁还记得班长的职责啊,玩心早就飞到南城去了,扬思甜挠了下脑袋,“没耶,我现在点一下名。” 几分钟后,扬思甜说:“都到齐了。” 李科点头,走到车身中间的位置,扫了眼坐的零零散散的人,“待会儿一班会来几个人坐我们班这辆车,大家稍微坐拢一些。” 看到空出的几个空位置,李科给一班的班主任发去信息,告诉他可以过来了。 没一会儿,一班的人就来了,车里的人打量起他们,许佳宁抬头看了眼,总共来了五个人,周栩、付鹏、陈思恒、黎梨、还有欧阳木青。 就在抬头之际,她看到欧阳木青和周栩说了什么,许佳宁脑子嗡的一声,呼吸一滞,她垂下眼,失神似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所以她已经告诉他了是吗。 许佳宁别开眼,看向窗外,脑海中闪过那天做的梦,梦里刺耳的笑声里夹杂着周栩的笑声,他的笑声同样刺耳,她闭上眼睛,手指抠弄着手心,想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可刚刚那一幕却一直在脑海里闪过。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 第28章 第 28 章 在全车人的注视下,五人上了车,周栩走在陈思恒后面,身后是欧阳木青,一上车他就开始寻找许佳宁的身影,身后的人拍了下他,他回头。 欧阳木青挥了挥刚刚捡起的一个钥匙扣,“这个是你的吗?” 他看了眼,“不是。” 后知后觉这个钥匙扣有点眼熟,像是陈思恒的,他叫住前面的陈思恒,陈思恒回头,周栩指了下欧阳木青手里的钥匙扣,“你的吗?” “我的。”陈思恒伸手去拿钥匙扣,周栩越过他,在靠近中间的靠窗位置上看到了许佳宁,她没有看他,而是头朝着窗外眼睛闭着。 又晕车了? 陈思云把另一个蓝牙耳机塞进许佳宁耳朵里面,背靠在椅子上,“我们听歌。” 歌声响起,许佳宁睁眼抬手调整了一下,戴上口罩后,重新闭目。 全程四个小时,一路颠簸,不知不觉许佳宁迷迷糊糊陷入梦境,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旁边的动静,本来也没睡熟,她睁开眼,看到周栩正坐在陈思云的座位上,此时手里捣弄着一个创可贴,正往上面倒什么东西。 做完这一些,他正要给许佳宁贴上,抬头发现她已经醒了,静静地看着他,“手给我。” 许佳宁没动,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那双清冷的眼睛,垂着眼睫,看不出此时的情绪。 周栩舔了下唇,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他拿起的她的手,握在手心,许佳宁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这个是防晕车的,贴完我就和陈思云换回来,行么?” 感受到她不再挣扎后,却也一句话没说,他低头认真的给她贴上,温声提醒,“有点凉。” 创可贴和手腕相贴的瞬间一股凉意突然袭来,许佳宁愣了几秒,心也跟着颤抖了,她眨了眨眼,看着他,额前的碎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也跟着垂了下来,动作温柔,手腕感受着他手心的炙热,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又垂下眼眸,却也始终没有说话,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心里的感受。 做完这些,他拿起一袋东西,知道她不会接,便直接放在她的腿上,不容拒绝,“这里面是话梅,如果觉得恶心的话就吃几颗,会好一些。” 许佳宁抽回自己的手,却仍旧保持沉默,眼睛看着手腕那处,始终不看他。 他直直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吗?” 许佳宁扭头看向窗外,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他起身走后,她睁开眼,静默地看着手腕上的创可贴,抬手放在鼻尖嗅了下,一股清新却也刺鼻的气味窜进鼻腔,但晕车的迹象确实缓解了不少。 陈思云回来了,看了眼正熟睡的许佳宁,随即也跟着闭眼入睡了。 车里说话声,嬉笑声,慢慢地转换成没有规律的呼吸声。 许佳宁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象。 她内心是挣扎的,同样也是痛苦的。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这样对周栩的许佳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是被说话声吵醒的,她摘下耳机。 李科在车内来回走,重复道:“大家醒一醒,我们马上到了,到了酒店,大家今晚好好休息,等会儿下车别落下东西了,记得检查一下。” 许佳宁晃了晃还在熟睡的陈思云,看到她睁眼,小声说:“马上到了。” 陈思云点头,伸了下懒腰。 大巴车转个圈,稳稳地停了下来,许佳宁、陈思云、余瑶、沈方然四个人一个房间,四人拿上各自的东西,检查没有遗漏后,这才去了酒店。 许佳宁和周栩全程一句话也没说,连眼神都没对上过。 在车上睡了一路,四人并没有感觉到疲惫,时间还早,在酒店放下行李,稍做休息,几人打算去附近的古城逛逛,顺便解决晚饭。 四人出了酒店,就近解决了晚餐,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冷饮,便开始逛起了古城。 这个时间点正是人多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也有不少来这旅游的游客。 沈方然今天穿的是短款的牛仔背带裤,整个人可可爱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走走拍拍,几人在大巴上也拍了一些合照。 走到一个南城标志性打卡点的时候,沈方然叫住了她们,“来来来,你们三个人站在这,我给你们拍一张。” “就我们三拍啊,你不入镜啊?”余瑶看了看周围的人,想着要不找个陌生人帮她们四个人拍一下,“不然我们找个人帮我们拍一下?” 沈方然努力努嘴,“也行。” 四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找了刚刚那个卖手串的老板,几人在他那买了很多手串,特别是沈方然两个手腕带满了,几人去找的时候那个老板人也和气,爽快就答应了。 拍完照片,几人又接着逛。 一路上都是沈方然和余瑶在说,陈思云和许佳宁也说,但说的少。陈思云兴致不高,从酒店出来,隐约感觉小腹不舒服。许佳宁的话就更不要说了,心里装着事情,话也少了。 半路遇到扬思甜和黎梨从古城另一头走了过来。 “好巧啊,你们也来这里逛啊。”扬思甜挽着黎梨的手,朝几人打招呼。 许佳宁看到黎梨朝自己笑了下,唇角也小幅度弯了弯,正常的社交礼仪还是要的。 余瑶咬了下吸管,“班长你们吃饭了吗?” “刚吃,我们从那边一路逛过来。”扬思甜点头,指了下另一边。 黎梨拎起刚刚买的特色拌芒果,“你们吃吗?说是这边的特色,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 “对,我觉得挺好吃的。”扬思甜拿签子给她们,“尝一尝,” 都是熟人,几人也不推脱,都尝了起来,许佳宁插起一块,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黎梨笑了下,紧接着递给其他人。沈方然也插起一块,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真挺好吃的,你们在哪买的啊?” 扬思甜指了下来的地方,“那边过去一点,有两家卖这个的,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我们在女的那买的,你们如果要买的话,别去那个男的那买,他专门坑我们外地来的人。” “还有这样的啊?”余瑶咀嚼着嘴里的芒果,几人逛了一路倒是没有遇到过。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她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有的,还很多。”扬思甜也插了块丢进嘴里。 几人聊了几句,便摆手告别了。 又逛了会儿,沈方然再次被旁边的手串摊位吸引,“哇,这些都好好看啊。” “你别告诉我你还要买。”余瑶走过去。许佳宁和陈思云也走了过去,拿起一串瞧了瞧。 这个时候的沈方然像是被手串摊位的老板下蛊了,目不转睛的看着铺满的手串,头也舍不得抬一下,“哎呀,这个和那边的不一样。” 摊位老板看到四个小姑娘,眼看生意来了,自然是不会放过,立马就招呼起来,“是啊,小姑娘,我这摊位上的和其他摊位上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每一串都是独一无二的。” 说着还冲沈方然扬了下眉。 沈方然在他说话间隙就挑好了,又看了看挑好的两串,“我要这两个。” “好嘞,这边扫码。” 付完钱,就在几人转身之际,胡明远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惊呼,“沈方然你不会是来批发手串的吧。” 几人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行人,陈思恒、周栩、付鹏,庞泽文、还有几个她们不认识的男生。 许佳宁抬头就看到周栩,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下一秒又分开。周栩视线落在她手腕上的创可贴上,她还没撕下来,视线向上移,那双清冷的眼睛没再看向他,垂着眼看着地上。 胡明远看着沈方然两手满当当的手串,“手串老板给你灌**汤了?” “我钱多,不行啊。”沈方然没好气回。 一班的一个男生问了句:“你们都是多少钱买的啊?” 沈方然看了过去,指了指先前买的,“一串十块。” 随即又指了下刚刚买的两串,“这个是刚刚买的,十五一串。” 男生和另一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下,“你们被骗了,我们买的十块钱三串。” 话落,余瑶一下就跳了出来,“什么,你们十块钱三串?” “对啊,我们看到的都是这个价钱。”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真让她们遇上骗子了,其他三个倒是还好,买的不多,就属沈方然最气愤,买了一大堆,最后还被骗了,奸商,奸商。 最后几个男生陪着她们去找老板理论,除了后面买的十五块钱一个的那个老板太过狡诈,说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退钱,最后也只能吃哑巴亏了,其余的都给按照十元三个退了钱。 随后两波人便分道扬镳了。 四人继续逛着,没多久,陈思云感觉例假提前来了,小腹愈发痛了起来,便要先回酒店了,许佳宁没什么心思,便陪着她一起回酒店。沈方然和余瑶要去买扬思甜她们买的拌水果,就没有和她们一道回酒店。 路上,沈方然哼了声,看着手里的串,“下次我要多看几家店再买。” “你还要买啊?”余瑶匪夷。 “现在不买,下次,我说的是下次。” 余瑶显然不信,“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回酒店路上。 陈思云手机抵在耳边,电话那头是庞泽文。她没什么耐心,再加上例假到访,身心疲惫,嗯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什么运气,出来玩例假也来了。” 许佳宁突然想起什么,“你带了卫生巾吗?没带的话,我去给你买。” 陈思云瑶头,手指噼里啪的打着字,“不用,待会儿有人送过来。” 这个有人是谁,两人都清楚,许佳宁便没再说话。 打完最后一个字,点了发送,陈思云收起手机,挽上许佳宁的手,“佳宁,你和周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回想起两人这段日子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怪怪的,就连刚刚见面,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佳宁看着脚下的路,沉默了几秒,看向路边的花草,“我们…” 正当她思考的间隙,陈思云声音再次响起,“忘了和你说了,就是那几天你杯子里的红糖水不是我弄的,是周栩,但他不让我说。” 那几天周栩每次都会找许佳宁不在的时候,让陈思云把她的杯子拿出来,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去拿。 许佳宁猛地一怔,错愕的看着她,随即又把视线移向别处,眼里流露出陈思云看不太懂的情绪。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突然许佳宁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思云,你是相信人性本善多一点,还是相信人性本恶多一点。” 突然的问题,陈思云觉得纳闷,却还是认真想了想,“人性本恶吧。” “为什么?”问出口的时候,其实许佳宁心里早已为她预想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人性本善,但当听到她说人性本恶的时候下意识问她为什么。 陈思云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更相信人性本恶多一点。” “你呢?” “我也是。” 话题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许佳宁没有回答陈思云一开始问的问题,陈思云也没再问。 回到酒店,陈思云一进门就去了厕所,没多久听到有人敲门,许佳宁刚想去开门就看到陈思云从厕所出来了,她朝门外看了眼,是庞泽文,两人说了几句后,陈思云便把门关上了,她看了眼正在整理东西的许佳宁。 “佳宁,你现在要用厕所吗?我现在要洗澡,可能会比较久。” 许佳宁回头,“不用,你洗吧。” 没多久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许佳宁觉得有些累了,便直接坐在地板上,想着反正是要洗澡的,刚坐下,床上的手机就响了。 许佳宁起身,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是张茹打来的。 她走到窗户旁,电话接通了。 “妈妈。” 今天张茹和许文成上早班,此时两人吃完晚饭,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到了吗?” 许佳宁捏着手机,看着楼下的绿化水池正在喷水,“到了,刚刚和朋友吃完晚饭,现在回到酒店了。” 她好像早已习惯了在他们面前装乖,装成很听话的样子,情绪也很少在他们面前外露。这个年纪多少都会有叛逆期,但许文成和张茹总也没有等来她的叛逆期,只是觉得话变的比以前少了,也不是那么爱笑了,他们想,这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稳重了,作为父母当然是开心的。 但许文成和张茹不知道的是,许佳宁慢慢地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一条小水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条小溪,最后也许会变成大海,双方都不知情,但双方都是加害者。 和张茹打完电话,许佳宁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陈思云也就出来了。 房间内空调开的很足,陈思云湿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看到她躺在沙发上,从行李箱拿出一件外套,刚要给她盖上人就醒了。 许佳宁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你洗完澡了。” 看到她醒了,陈思云把衣服随意放在沙发上,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逛累了?” “有点。”许佳宁点头,起身,拿起衣服走进了浴室,“我去洗澡了。” 第29章 第 29 章 刚进去没多久,许佳宁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沈方然和余瑶她们回来了,想着陈思云在外面便没在意。 “来了。” 陈思云刚吹完头发,长发软软地披在身后,整个人显得温柔及了,看到门外的人她一愣,有点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小腹突然钝痛,陈思云眉头皱起,“请问你找谁?” 门外的人也是一愣,双手搅在一起,看上去敲门之前做了很大的心里建设,欧阳木青认识陈思云,她常来一班找陈思恒,慢慢地也就眼熟了,眨眨眼,“我找许佳宁。” “你是一班的?”但陈思云不认识欧阳木青,她猜应该是一班的人,毕竟这两层都是云川一中的学生。 欧阳木青点头。 没听说过许佳宁在一班有认识的其他人,陈思云纳闷,但还是把门敞开,让她进来,“她在洗澡,你进来吧。” 说完,陈思云便没管她,坐回沙发上,长腿交叉搭在矮桌子上,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一动不动,陈思云劝和道:“她刚进去,没那么快出来。” 欧阳木青愣了下,珉了珉唇,犹豫了几秒,走了进来,随便把门关上了。 “随便坐吧。”看到她进来,陈思云指了指旁边的空沙发,又拿起旁边的零食递了过去,“吃吗?” 放在陈思云怀里的手机,这个时候传出说话声,是个男生的声音,“吃什么?” “没跟你说话。”陈思云正在和庞泽文打电话,拿起手机,“挂了啊,就这样。” 没等庞泽文说话,电话就挂了。 此时庞泽文同样坐在沙发上,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欧阳木青没拿,她端坐在沙发上,见状,陈思云也不强求,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和陌生人热聊的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从来都不是那种泛交朋友的人,因为那人是许佳宁的朋友,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招待一下。 “袋子里面还有荔枝,那个是佳宁的,你可以拿着吃一些,你是许佳宁以前的朋友?” 朋友,是吗?欧阳木青想。视线扫过桌子上的荔枝,依旧没伸手拿,她朝陈思云笑了笑,“你不用管我的,我坐着等她就行。” 陈思云撇了撇唇,也行。 接下来两人就没再说话,陈思云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这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陈思云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到那个女生身上,“你是她分班前的同学吗?” 欧阳木青摇头,便没了话。 不是高中同学,陈思云想,难道是初中同学,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许佳宁说过初中的事情。 陈思云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欧阳木青。” 不认识,也没听过。 陈思云点头,不再继续问,低头把玩着手机,另一只手抚摸着小腹,以此来缓解小腹的阵阵绞痛。 十五分钟后,许佳宁从浴室出来,蓝色睡衣,短袖短裤,笔直修长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她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没有气血的苍白,毛巾裹着湿发,她没往这边看,低头寻找吹风机。 沙发上的两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过去,陈思云叫了声她,“佳宁。” “嗯?”许佳宁没回头,弯腰拿起柜子上面的吹风机。 陈思云往欧阳木青的反向看了眼,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欧阳木青在看到许佳宁出来后,那人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她身上盖了件外套,伸着脖子说:“有人来找你了。” 听到这话,许佳宁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身,终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欧阳木青,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同样也在看她,许佳宁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人,脑子也变成空白。 欧阳木青捏紧手里的手机,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小幅度扬起,下一秒又恢复回原来的摸样,后知后觉她们的关系好像并不适合这样的打招呼方式。 坐在两人中间的陈思云,人精的很,再加上对许佳宁的了解,两人这样的状态怕是曾经有过纠葛,她翘着腿,看看欧阳木青,再看看许佳宁。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欧阳木青,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久不见,我想找你聊聊。” “先让她吹干头发吧。”陈思云看着湿发、一身短袖短裤睡衣的许佳宁,“再换身衣服。” 欧阳木青点头,当然没有意见,“好。”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许佳宁站在浴室里,眼神少有的木讷,失神。 再次从浴室出来,她换了身衣服,顶着半干半湿的长发,出了酒店。 两人来到酒店外,这里只有少许的灯光打了过来,忽明忽暗。此时天空一片漆黑,晚风四起,摇曳的树枝在空中摇摆不停,酒店前面的湖水却一片寂静,像是蓄积着什么,等待时机在某一刻迸发。 也预示着今晚是一个不眠之夜。 南城的夜晚昼夜温差有些大,即使是换了衣服,许佳宁还是感觉到凉意,但此时她顾不上这些。 长椅上坐着两个女生,中间隔了些距离,两人之间的状态并不像许久未见的朋友,更像是陌生人,欧阳木青把手机放在一旁,两手掌紧贴摩擦了两下,手心的汗液被抚去,却又冒了出来,她咽了下口水,侧头看向许佳宁。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想和我聊什么,甚至我的出现都会让你觉得非常反感。这个句话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我知道现在说出来可能会有点迟,但是我还是想说,”欧眼木青侧着脸,两手握成拳落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是紧绷着的,也非常紧张。 反观许佳宁,冷静的不像话,平静的应对着这一切,她总是喜欢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伪装成:我很好。但她的内心早已破烂不堪,像个即将要碎的陶瓷品。 欧阳木青停顿了几秒,她静静地看着许佳宁,手指扣进手心,心又紧了几分。 “许佳宁对不起。” 原来说出这个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欧阳木青心中的巨石在此刻坠落进湖面,却没有溅出什么水花,但总归落下了,在旁人毫无察觉之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许佳宁神情滞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也逐渐热了起来。 欧阳木青在和她说对不起。 两人在忽明忽暗的长椅上对视,欧阳木青的声音再次响起,“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当时我应该站出来的,我一直都知道姚娜造谣你、怂恿其他人一起孤立你,诟病你,议论你,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说着说着欧阳木青有些哽咽,现在回想起还是觉得可怕,言语霸凌,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却能让被围攻着身心俱疲,掩面痛苦,却也无力还击。 初三刚进班级的时候欧阳木青就带着目的性靠近许佳宁的,知道许佳宁常年位居班级第一,总是想着和许佳宁接触,常常问她问题,一起讨论题目,后来在许佳宁遭遇到全班人的围剿的时候,欧阳木青便开始疏远许佳宁,也不再同她说话了。 “我应该站出来为你说话的,但我并没有,甚至我和他们一样也开始疏远你。中考落榜,初三复读作为插班生走进教室那天,那是我父母给我的最后的机会,我不想,不想因为你的事情把自己的学业搞砸,姚娜她太讨厌了,我怕我成为第二个你,第二个被她围攻的人,我承受不了那样残忍的言语霸凌,那晚我其实看到了你,那天天很黑,你一个人站在寝室门外,听着她们对你的造谣,诟病,我其实尝试过为你说话,就是那晚,但姚娜这个本就没有道德,她怎么会放过我,后来我就没有再为你说话,我知道我懦弱,也没有想过要你原谅我,但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搁置太久太久了,久到让我觉得人生太过残忍,对你太残忍了,可是她凭什么啊,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啊,为什么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许佳宁早已红了眼眶,心底的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仰头,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眼泪却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流。 --- 酒店里,陈思云给许佳宁发了很多条信息,都没有回,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回想起两人出酒店的状态,忽然有些后怕,沈方然和余瑶还没有回酒店,自己这会儿痛经痛的要死。 焦急之际,突然想起什么,陈思云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说话声从电话那头传进陈思云耳中,陈思云看了眼,没打错,“周栩,你现在有时间吗?” 周栩从一行人中抽离,来到阳台,嘈杂声也渐渐小了,陈思云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事?” “你能去找一下佳宁吗?” 陈思云和欧阳木青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她的名字,突然一想,却想不起她全名了,“她被一个叫欧阳什么的人叫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眉心猛地跳了下,“欧阳木青。” “对对对,就是她。” 挂了电话,周栩拿着外套匆忙出了酒店。 付鹏一抬头就看到周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动作之快,“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回应他是一阵风。 庞泽文长腿交叠,靠在床头边上,手机横在手里,震动了两下,横屏弹了出来,陈思云的电话打了过来。 游戏画面被暂停,旁边卧在床上的胡明远气的要死,“你直接挂机?” 手机贴在耳边,庞泽文起身朝阳台走,“怎么啦?” 陈思云站在酒店的走廊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出来,陪我出去一趟。” “现在?” “对,我在走廊,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半分钟后,庞泽文从酒店出来,看到蹲在走廊的陈思云,快步走了过去,陈思云看到他过来了,便站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下,庞泽文连忙把她扶起来,“你现在出来干嘛?” “佳宁她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去找她。” 庞泽文揽着她的肩,知道她这会儿身体不舒服,把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她长发散在身后,细长的软发一下一下地扫在他的臂弯里,痒痒的,他侧头给她捋了捋,“周栩不是去了,你还去干嘛?” “你怎么知道周栩去了的。”陈思云侧头。 电梯叮的一声,庞泽文揽着陈思云进电梯,低头扫了眼她,按了一楼,“我在电梯里碰到了他,看他急匆匆的,问了句。” 陈思云低头哦了声,手指不停的敲着字。 --- 周栩是在酒店附近的一个亭子旁找到许佳宁的,他站在离那里只有几米远的地方,胸口上下起伏着,喘着气,抓着外套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突起,他深深呼了口气,调整呼吸,掩饰自己的急迫,凌乱的发梢却出卖了他。 她平静的坐在秋千上,双脚离地,秋千缓慢地前后律动,看似欢快的场景,但周栩知道她在强撑着,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舔了下干燥的薄唇,沉着眼,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每一步都带着他的深思熟虑,光线打在她的脸颊上,他眉心蹙起,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通红,眼尾遗留了些许泪水。 他知道她哭过了。 “坐着赏月呢?” 许佳宁寻着声音看了过去,尽管逆着光,但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欧阳木青的话回荡在她脑海里,“还有个事情我觉得我要和你说一下,周栩找过我,他问我你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没有告诉他你初三的事情,他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想我也没有资格和任何人说起这个事情。” 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却那样对待他,无视他,冷暴力他,心底的酸涩直冲大脑,此时她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两人无声对视,周栩眼眸一暗,眉头紧蹙,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蹲了下来,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使他的心猛地一颤,他抬手,手指轻轻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温柔的不像话,“怎么还哭了呢?” 眼泪无声的往下流,半路被他截了下来,许佳宁任由他擦拭着,唇角微微往下弯,她咬着嘴唇,因为哭过,声音沙哑,带着些许鼻音,眼含泪水,低头看着他,“周栩,我不是说让你给我时间吗。” 她哽咽了几秒,“我想好了,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小心地为她擦掉眼泪,与她对视,“如果再次回想起那件事情会让你难过,那就不说,我不知道也没关系。” 许佳宁摇头,“我想和你说。” 一个不愿让她再次痛苦,一个想要敞开心扉,正视她和他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初三那件事情尽管许佳宁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但在脑海中却也挥之不去。 那年许佳宁十四岁,初三刚开学班里来了几个复读生,三女两男。 班主任徐帆在讲台上简单介绍几人,“这是你们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今年在我们班复读,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响了会儿,随后就让几人入座了,底下的人都在打量着几人,许佳宁不在意地扫了眼几人,然后就低头做自己的事,初三因为有晚自习学校强制要求必须住校。 那天许文成和张茹都很忙,晚上才把住宿的东西送来学校,匆忙说了几句就走了,每个班都是和自己班上的人住一起,许佳宁那个宿舍其中有两个是复读生,一个叫姚娜,另一个欧阳木青,那时候许佳宁内向不喜欢交友,一心想着考上和许书妍一样的高中,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负她的一直努力每次都是班里第一。 后来的日子里,许佳宁除了和欧阳木青有一些交集外,和姚娜可以说没什么交集。 开学半个月后姚娜半夜肠胃炎,许佳宁在睡梦中被姚娜摇醒,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零六,其他人还在睡梦中。 姚娜难受地皱着脸,扭曲着身体,“我肚子特别痛,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啊,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许佳宁突然被叫醒刚开始很懵,看了眼外面漆黑,起身套了件校服外套。 宿舍在三楼,许佳宁扶着姚娜下楼,到了一楼,扶着她站在一旁,自己过去叫宿管阿姨开门,叫了几声没人应,回头看了眼姚娜难受地蹲在那里,许佳宁又叫了几声,声音比开始大了些,终于阿姨醒了拿着钥匙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大半夜叫什么啊,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不好意思阿姨,我室友她肚子痛要去医院,真不好意思阿姨打扰您了。”许佳宁往后退了几步,嘴边一直在道歉,她是有点害怕这个阿姨的,每次遇到都是骂骂咧咧的,平日里都绕着走。 看了眼蹲在一旁的人,嘴边的骂声停了下来,给两人开了门。 到了云川市第一附属医院,因为是半夜很多医生都不在就直接去了急诊,医生检查说是急性肠胃炎。 姚娜在一旁打着点滴睡着了,许佳宁就在旁边陪着她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吊瓶里还剩多少。 那天正巧碰上张茹值夜班,经过点滴室的时候看到许佳宁坐在里面,她双手插着衣服口袋走了过去,还以为看错了,走近一看就是自己的女儿,“小宁你怎么在这里?” “妈。”看到张茹,许佳宁有些惊讶站起身,朝姚娜看了眼,“我同学急性肠胃炎,我陪她过来的。” 姚娜听到声音醒了,“阿姨好。” 张茹朝姚娜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许佳宁困的连连打哈欠有些心疼,又看了眼吊瓶的药水,“你去妈妈休息室睡会儿,我在这里看着。” 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许佳宁已经困的不行了,看了眼一旁的姚娜,然后往休息室走。 张茹也回了趟休息室,拿了张毯子和几包小饼干出来,姚娜连忙感谢。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张茹说姚娜已经打完点滴了,两人一同回到学校,许佳宁在宿舍简单洗漱就回出了教室。 整个一上午许佳宁觉得头特别痛,也特别困,在语文课上困的睡着了被语文老师提醒了几次,终于熬过了上午的课,中午她头痛的厉害就没去吃饭,趴在桌子上痛的睡着了。 许佳宁是被说话声吵醒的,教室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上课,头还是很疼,她揉了揉太阳穴,怎么睡了这么久。 姚娜走到许佳宁桌子旁边把手里的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谢谢你陪我去医院。” 许佳宁看了眼桌上的牛奶,嘴角扯出浅浅的笑,把牛奶塞回她手里,“没事,这个你拿回去吧。” “你喝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姚娜重新把牛奶放到桌子上,说完话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许佳宁盯着桌上的牛奶看了会儿,后来一段时间姚娜对她特别热情,晚自习下课拉着她一起回宿舍,吃饭的时候等着她一起去吃饭,起初许佳宁很排斥,但耐不住姚娜的热情,慢慢地两人熟络了。 两人熟了之后她发现姚娜对自己的成绩无所谓,上课也不听讲,但每次月考她都能考进班里前十,许佳宁想这是她的事情,和自己没关系,姚娜很喜欢拉着她聊天,经常讲一些鬼故事,许佳宁没什么安全感,特别害怕,第一次讲的时候许佳宁就和她说:“姚娜我挺害怕这个的,你能别和我讲吗?” 姚娜很是诧异的看着她,嘴上答应着好,但后面也没少讲。 后来因为这个事情许佳宁慢慢地和她也接触少了,她叫许佳宁去吃饭的时候许佳宁就以想再写会儿作业为理由,不和她一起去。许佳宁思来想去还是说清楚好,某次课间,许佳宁把姚娜叫了出来,和她说想下课多写点题目,和她的时间可能会有冲突,以后都不一起吃饭了。姚娜自然也是有所察觉,看了眼许佳宁说知道了,便扭头回了教室。 此后姚娜也不再叫她另寻好友了,许佳宁暗自松了口气,后来两人说话也少了,在路上遇到,姚娜也当作没看过,拉着身边的人往前走。 许佳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想到最后和姚娜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后面的日子许佳宁又重新专注到学习当中,每次下了晚自习都会在教室多留一会儿等保安叔叔拿手电筒上来提醒关灯才收拾东西往宿舍走。 有一次晚上许佳宁从教室回到宿舍,刚进门听到姚娜在和宿舍其中一个在讲鬼故事,另一个舍友在桌子上写作业,姚娜看到许佳宁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和一旁的人讲,声音也比刚开始大了些,许佳宁叹了口气,尽量忽略她的声音,拿上衣服去洗澡。 等洗完澡洗完校服出来,姚娜还在那里讲,两人讲着讲着笑了起来,许佳宁觉得这个声音无比刺耳,到了十一点宿舍的灯被自动熄灭,大家都准备睡觉,也许是故事还没有讲完,两人放低声音打着台灯继续讲。 许佳宁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忽略他们的声音,闭上眼心里想着她们可能再讲一会儿就不会讲了,但越是想忽略越是很难忽略,姚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环绕。 终于她受不了了,许佳宁声音很平静,也并不想把关系搞的太僵,语气柔和,“你们能不能明天再聊啊,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们马上就讲完了,你不说我们自己也知道要睡觉了,你自己害怕还不让别人听啊。”姚娜瞥了眼许佳宁这边,语气轻蔑地“切”了声。 和姚娜说话的女生看到两人像是要吵起来了,劝和的说:“我们睡觉吧,明天再聊吧。” 最后台灯的灯光熄灭,宿舍一片漆黑。 许佳宁清楚地听到了那声“切”,也真切地感觉到姚娜的恶意。她用被子盖住脸,不知道两人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姚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委屈的眼泪充满了眼眶最后顺着太阳穴流下来。 从那天以后为了不和姚娜碰面,许佳宁天很早起床,晚上很晚回宿舍,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了,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低估了女生之间让人作呕的关系。 中午许佳宁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姚娜和班里的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刚进门就听到其中的一个胖胖的女生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别问了,人来了,不方便说了。” 许佳宁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看见刚刚说话的人恨恨的白了她一眼,再看到姚娜嘴角得意的笑。 第一反应是害怕。 心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不知道姚娜和她们说了什么,明明她和那个女生都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为什么。 许佳宁假装很镇定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拍了拍坐在前面的欧阳木青,但她没有回头,最近一段时间许佳宁也发觉她怪怪,像是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等了会儿,欧阳木青没有反应,许佳宁叹了口气,拿了几本书往教室外走。 刚走出教室就听到几人刺耳的笑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但如果她不走,就会被她们的唾沫淹没。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淅淅沥沥地洒在水泥地上,既是秋分刚过但夏天的燥热也不曾消散。 我渴望下一个夏天到来,渴望有人来拯救我那被人忘却的灵魂,渴望世界末日的到来。 晚上保安叔叔拿着手电筒来到四楼,教室只有许佳宁一个人了。 “小姑娘熄灯了,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宿舍。” 保安叔叔见她起身,便往其他教室去了。 “你们不觉得许佳宁很装吗,下了晚自习还留在那里写作业特意让年级主任经过的时候看见,然后在班上所有人的面前夸她,装的跟什么似的,还真是好学生清华的好苗子。”姚娜扭曲着面部表情,露出厌恶的表情。 许佳宁也是从那时候知道她们给她取了一个外号:“清华姐。” 另一个室友附和道:“我也看不惯她那个样子,装的柔柔弱弱的样子班上的男生还喜欢围着她转,有次下课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李俊豪在问她题目两人靠的特别近,真的是贱死了。” 许佳宁站在宿舍门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她屏住呼吸想听完她们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却又没有勇气听下去,怕话语太过刺耳自己难以承受,看着发抖的双手。 为什么会害怕呢? 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听下去,肩上的书包此时无比沉重,压的她快喘不过气了,好想回家啊,好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平静的走到一楼,“阿姨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吗?” 她的声音发颤的厉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借不借。” 手无力的向下垂,她突然轻笑了一下。 果然。 果然啊。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天为什么还没有亮,它为什么总喜欢黑呢。 眼睛发涩的难受,重新调整了情绪,她没有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给她下跪,她是不是就会借手机给自己呢?如果真要她跪下,她想她会。 “阿姨,求求你了能不能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啊,打完电话我就还给你。”突然她想起什么,手摸着衣服口袋掏出十块钱,“阿姨我可以给你钱,我给你十块钱,我就打几分钟电话,很快就打完的。” 门被“彭”地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最后许佳宁拿到了手机,往没人的角落走去,可她犹豫了。该怎么说呢?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无病呻吟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没事找事呢。终于电话还是打过去了,没人接。她又继续打,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啊?”张茹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 听到张茹声音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妈妈是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茹正在值夜班,站在分诊台以为是谁打错了电话,刚想挂了电话,里面就传来声音。 “小宁啊,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 “妈妈我想回家,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啊。”她强忍眼泪蹲了下来,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宿舍外一片漆黑,连一点光都没有,许佳宁蹲在角落期待电话那头的回应。 “是发生什么了吗?你告诉妈妈。” 答非所问。 许佳宁像是松了口气,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站起身。 “没事儿,我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 多年之后,许佳宁想如果那晚她没有那么敏感,如果她继续和张茹说了,张茹会不会带她回家,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一直站在一旁的护士问:“张姐怎么了?你女儿打的电话啊。” “嗯,小女儿估摸着想家了。”张茹收起手机。 “听着像是哭了,你小女儿初三了吧,压力大吧,还是要重视。” “……” 后来许佳宁回家,张茹进了她房间,看着低头写作业的人,问那天晚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许佳宁摇头说没事,嘴角扯出笑容说太久没回家了想你了,张茹看到许佳宁脸上的笑也放心了。但张茹不知道的是,许佳宁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那晚许佳宁又拨许文成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没人接,想再拨一次,但站在后面的宿管阿姨已经开始催她了。 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 许佳宁站在宿舍顶楼,脸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净,平静地看向楼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跳下去了就不会痛苦了,跳下去了就听不见她们的声音和她们刺耳的笑声了,可是下面很黑,一眼看不到底,像深渊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腿不自觉的颤抖,她害怕了,她讨厌自己的懦弱,讨厌此刻的无力感。 那晚她蹲在地上想了很多,她问自己,为什么要怕她们呢?为什么要逃避呢?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她们一直揪着自己不放,到底是为什么?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有什么好害怕的呢,说就说吧让她们说去好了,这有什么可怕的,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死都不可怕。 她擦干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那扇门。 往后的日子里许佳宁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每天很早就去教室,慢慢地和欧阳木青没了交集,更具体的说是欧阳木青的刻意疏远,许佳宁大概也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许佳宁晚上很晚回宿舍,和班主任交涉过换宿舍,意料之中没有同意,反被说教:“换宿舍是不可能的,我在班上也听说过一些事情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和姚娜一个人有矛盾,但其他人也反应了你的情况,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虽然说你成绩好,但人际关系也不能搞成这样…” 其他人又说自己什么呢? 随便了。 初三寒假,许佳宁是在锡镇外婆家度过的,短短一个月的假期后,又重新回到了初三生活,每天都在写题、背书、考试,很快体育中考,大家都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但许佳宁觉得日子长地像被堵住的沙漏一样,慢的让她觉得世界变的残忍及了。 许佳宁和姚娜在宿舍发生了一次正面的冲突,闹得的很大。从那次以后姚娜也见识到许佳宁不是什么软柿子,后面也就没闹出很大的幺蛾子,仍然会在班里会和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她,在宿舍的时候仍然会和另一个室友讲那所谓的鬼故事,许佳宁一概不理她,久而久之,拳头打在棉花上,也溅不起什么浪花来。 时间是个好东西,慢慢的班上的人不再议论许佳宁了,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但许佳宁没有忘记,时间带走不了伤害,她会永远记得。 班里又出现了新的矛盾,不过这次矛盾指向的人不是许佳宁,矛盾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事件的主角好像和好了,又好像因为一点小事情反目成仇了,不过这些都和许佳宁没关系。 风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像是在亲吻她,又像是在安抚她,像是在说:我们都要往前走。 六月的到来预告着一切都要结束了,学校安排了初三年级拍毕业照,所有人都下楼了,许佳宁一个人坐在教室安静地看着卷子上的题目,期间一个人抱着一堆卷子走进了进来,看着像是学生。 “你们不是拍毕业照吗?你怎么没去啊。” 许佳宁摇头。 他放下卷子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佳宁,自言自语地往教室外走去,“毕业照都不拍了?” 她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是久违的笑。 终于要结束了。 终于。 第31章 第 31 章 许佳宁把当年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但她没有说的是,那晚她站在楼顶是多么想跳下去,跳进那晚的黑夜里,解决心里的痛苦。 她捂着脸,早已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班上的人那样看我,我讨厌她们那样的眼神看我,讨厌她们议论我,甚至有些人我和他们都没有说过话,有一次我从厕所出来,前面那个女生一边回头看我,一边和她身边的人议论我,我真的要崩溃了,我都没有见过她们,我知道我性格不好,连我班主任都说是我的问题,我想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好累好累啊,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过去的不堪,我怕你和他们一样讨厌我…” “但今天欧阳木青和我说,”许佳宁抽噎着,“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许佳宁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周栩单膝跪在地上,黑暗中,眼睛早已通红,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他把她的手拉了下来,看到她布满泪痕的小脸,泛红的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水,他试图用轻柔的动作擦拭她的眼泪,但指尖却止不住地轻颤,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是多么的孤立无援,多么的无助,他不敢想,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是怎么熬过来的,心脏像被尖锐物一下一下戳弄着,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撕扯着他。 他闭上眼,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在温暖的怀抱中她失声痛哭,泪水打在他的颈间,在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他的心里,一滴一滴砸进他的心脏,那份深藏心底的心疼,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的手掌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悲伤的情绪,嗓音低哑,“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永远都不会。” 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许佳宁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小声地抽噎着,因为持续地痛哭,肩膀轻轻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破碎的栀子花在即将枯竭之时,一滴甘露打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滴…数不清的甘露朝它涌来。 他轻轻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拇指一下一下地轻柔着她的手背,“你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每个人的三观也是不一样的,有些人觉得自己的生活无趣,总想着要从别人的痛苦中寻求快乐,好似这样他们就会活的更好一样,别听你班主任说的,谁都没有资格否定你,总有人会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人,我们就远离,她们越想看到你崩溃,难过,你越不要让她们如意。” “许佳宁你很好,非常非常好,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知道吗?” 许佳宁怔怔地看着他,哭声慢慢地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眼睛再次酸涩起来,她想和他说对不起。 她低着头,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周栩。” “嗯?” 他嗯了声,低头想要去寻她的眼睛。 “对不起,我知道我性格很不好,遇到事情总想着要逃避,第一反应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再次遇到欧阳木青的时候,我非常害怕,我怕你知道我过去的不堪,过去她们都不喜欢我,都讨厌我,” 再加上那晚那个梦里的场景,她更加害怕了。 许佳宁轻抬眼睫,眼扫了他一秒,又低下头,“我怕你知道以后也讨厌我。” 怕你也不喜欢我。 尽管此时她深陷过往的情绪中,但大脑还是清醒的,最后一句:怕你也不喜欢我。最终没有说出口。 “我原谅你。” 许佳宁抬头看他。 “但…”他眯着眼,停顿了几秒,她的心绪被他拉扯着,他抬眸望去,和她的目光相撞,神情认真,“但我不赞同你说的那句,你性格不好。” 周栩抬手把滑落的外套重新带回到她肩上,轻轻的拢了拢,随后整理起她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手指戳了戳她嘴角边上那处,“跟着我说一遍。” “许佳宁你很好,非常非常好。” “许佳宁你很好,非常非常好。” 她鼻音很重,不明白周栩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说,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的跟着说了一遍。 他勾唇笑,抬手轻碰了下她的鼻尖,“对咯,以后记住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南城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冷不丁吹了这么久愈发觉得冷了。 黑暗中许佳宁和周栩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说,如果我死缠烂打追着你问,你会告诉我吗?” “也许会。” “那怪我没有死缠烂打咯?” “嗯,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都怪我。” “……” 酒店里,陈思云一直都没有睡着,尽管她和庞泽文看到了周栩已经找到许佳宁,但还是担心。 陈思云和庞泽文找到他们的时候,看到许佳宁低声痛哭,周栩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陈思云刚想提步走过去,但被庞泽文拉住了,他摇头,示意她别去。 陈思云止住脚步,两人站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在他们的只字片语中,她知道许佳宁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伤心事,她其实早该猜到了的,回想起第一次见许佳宁的时候,那时候就看出来了许佳宁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那个故事也许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走了,陈思云想,作为她的朋友,如果她没有告诉自己,那么自己不知道也没关系。这并不会让她和许佳宁的关系疏远,相反的是,知道许佳宁有那么一段过往,她是难过的,心痛的。 她庆幸此刻周栩陪在许佳宁身边,也祈祷许佳宁能早点走出过去的阴影。 陈思云回到酒店后,沈方然和余瑶没多久就回来了,她们问了句怎么没看到许佳宁,陈思云想了想,回:她有点事情出去了。直到她们睡觉许佳宁也没有回来,两人再次问起,陈思云解释,但始终没有说出事由。她想许佳宁也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让更多人知道,索性她也什么都不说。 没多久沈方然和余瑶进入梦乡,陈思云却久久难眠,不知是例假到访的缘故还是怎么,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00:23 又过了几分钟,她依旧没有任何睡意,隐约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 周栩把许佳宁送到房间门口,低声说:“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许佳宁披着他的外套,原本绑着的长发,此时散落在肩后,发圈不知何时被蹭掉了,她在秋千下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索性就由着长发散着,点点头,“嗯。” 周栩再次把她拥入怀里,揽着她的肩,克制又隐忍,他沉下身,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完全压在她的身上,依偎着她,他的气息在她的周身环绕。 两人是有身高差的,许佳宁的脸就这么贴上他温热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胸腔的跳动,这个拥抱不似在秋千那的拥抱,彼此心里都清楚。 她愣了几秒,脸一热,挣扎起来,“你很重。” “别动,让我抱会儿。” 话落,怀里的人还真一动不动,他唇角一勾,手上的动作紧了紧,却也不敢太放肆,低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淡淡地栀子花香。 许佳宁弯了弯唇,不再挣扎,手臂却始终垂在两侧,脸颊越来越红,逐渐蔓延到细长的脖颈,却也始终没有再推开他。 两人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说了会儿话,低声轻语,格外暧昧,最后静静地看着彼此。 我有很多秘密,后来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许佳宁弯唇笑,原来如释重负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门,又轻轻地关上,蹑手蹑脚地躺回床上,她们的房间有两张大床,沈方然和余瑶睡一张,她和陈思云睡一张。 许佳宁看着酒店天花板,长呼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她们吵醒,脑海中一遍遍过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和周栩和好了,不知道梦醒之后会是怎样。 好像有点期待明天了。 对于初三那件事情,一直以来许佳宁都在想姚娜那么做的原因,以及其他人那么做的原因,她想知道为什么,在无数个日夜里她都在想自己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导致她们那么对自己的,想不通就一直想,直到今晚周栩的话点醒了许佳宁,但伤害早已造成,阴影早已深入骨髓,怎么会这么快就让她忘记当时那个痛苦的自己。 许佳宁想,如果有上帝视角,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想知道姚娜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么做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解开心结。 她闭上眼,下一秒,陈思云的手臂突然压了过来,搭在她的身上,许佳宁秉着呼吸,悄悄地看了眼陈思云,闭着眼,平缓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许佳宁往陈思云那个方向靠了靠,任由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上,闭上眼,迎接明天的到来。 翌日,李科和一班班主任徐振华组织一起去爬山,顺道祈福。 两个班的人按照班群发的通知,来到集合的地点,酒店大堂。时间还早,还有一些人没来,一群人站的站,坐的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酒店大堂,许佳宁坐着在沙发上,低头休憩,咖色的鸭舌帽把那张算不上乖张的小脸挡住。陈思云坐在沙发扶手旁,手臂撑在许佳宁的右肩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许佳宁抬头,半眯着眼睛,歪着头问她:“你确定你能去?” “确定。”陈思云点头,眼移到许佳宁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一点肿,唇瓣稍稍张着,脸颊处的婴儿肥在她脸上却是恰到好处,不算乖张,眼睛干净的让人激起占有欲,浓颜系长相。 如果有人问陈思云,为什么会和许佳宁成为朋友,陈思云回答是,一个是她忧郁的性情,另一个便是她姣好的容颜。 陈思云收起手机,扬眉笑,“放心吧。” 许佳宁点点头,随即又闭上了眼。陈思云戳了戳她的脸,“这么困?” 她闭着眼回:“嗯。” 声音带着些许鼻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陈思云听出来了。 “不然我们和李科说一下,你回酒店睡觉,我回酒店休息。” “啊?”许佳宁倏然睁开眼,看向她,辨别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下一秒看到她脸上的笑,便知道是假的。 陈思云在她旁边坐下,笑着说:“骗你的。” 许佳宁撇了撇唇。 “哇噻,那边好多卖水果的。”沈方然和余瑶从酒店外走来,两人出了酒店就去了昨晚在网上看到的水果街,这会儿人手拎着一提水果,不得不说她们是一对十分契合的好友,都是闲不住的性格。 沈方然把手里的红毛丹递了过来,让她们拿着吃,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许佳宁和陈思云也不别扭,剥开尝了尝。 红毛丹的果肉塞满了口腔,许佳宁嚼了嚼嘴里的果肉,清甜的果肉在舌尖绽放,“好甜。” “是吧是吧。”沈方然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她面前,“多吃几个。” “刚刚吃完早餐,还撑着呢。”许佳宁摆手,接过陈思云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 “我也不吃了。”陈思云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丢给许佳宁,看了眼不远处厕所的标识,“佳宁,帮我拿一下,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余瑶嘴里塞着两颗红毛丹果肉,说话声音都含糊起来,“尝尝我这个,杨梅,那老板说包甜。” 见她们都没动,余瑶催促着,“吃一个嘛。” 许佳宁犹豫了几秒,伸手拿出一颗,闻了闻,闻起来酸酸的,她把整颗丢进嘴里。 随着牙齿与杨梅的碰撞,那颗杨梅的酸味如同烟花般在她的口腔扩散开来,许佳宁是有提前预判杨梅可能会酸,但没想到这么酸,像是有无数小针在舌尖上跳舞,她眉头紧皱,眼睛下意识闭了起来。 她嗯了声,睁开眼,眉头依旧紧皱,像是在缓冲嘴里的那股酸劲,“超级酸。” “啊,那老板骗我。”余瑶笑着啊了声,拿起一个杨梅丢进嘴里,咀嚼了两下,酸酸甜甜的,“还好耶,会不会是只有你吃的那个是酸的。” “你再尝尝?” 许佳宁连忙摆手,还是算了吧,嘴里的酸味还在延续。 “好吧,真的还好。”余瑶觉得酸酸甜甜的正好,又让沈方然尝,“然然你试试,真的还好,不是特别酸的那种。” 沈方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拿起一个丢进嘴里。 余瑶问她:“怎么样?” 许佳宁眨眨眼,也同样看向她。 “酸酸甜甜的,还好。”沈方然嚼了嚼没觉得很酸,伸出手掌把核吐出来。 “那肯定是你刚刚拿的就是酸的,你再吃一颗试试嘛,真挺甜的。” 余瑶再次把杨梅到许佳宁面前,看向她,沈方然亦是。 许佳宁犹豫了半秒,还是没有抵挡住她俩炙热的目光,拿起一个丢进嘴里。强烈的酸味再次袭来,甚至比上一个还要酸,酸的令人砸舌,口腔里酸水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她被自己的运气给气笑了,皱着一张脸,“我运气这么差?” 第32章 第 32 章 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周栩也是其中之一,入目的是汇集在大堂的人群,很快视线落在皱着眉头说话的许佳宁,他刚好看到刚刚那一幕。 他双手插着裤兜,提步走过去。 余瑶觉得纳闷,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杨梅,每一颗杨梅酸度差这么多的吗,安慰道:“每个人对酸的敏感程度不一样。” “也有可能。”沈方然点头赞同,又拿起一颗塞进嘴里,没觉得酸,笑着说:“不然你再试一下。” 许佳宁摇头,捂着嘴看了看四周,准备把嘴里酸的掉牙的东西吐掉,看到周栩朝这边走过来,后面跟着其他人,对上他的目光,听到他问:“吃什么了?” 她仰着头看向他,愣了几秒,昨晚她抱着他失声痛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说不尴尬是假的,也不是尴尬,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昨晚是在黑夜中,彼此之间看的不是太清,但现在大白天的,有点坦诚相待的意思。 她珉了珉唇,手依旧捂在唇上,指了指余瑶手里的杨梅。 周栩眼移到她指的东西。 下一秒,余瑶就把手里的杨梅递了过来,看向周围认识的人,“尝尝?” 周围的人都纷纷尝了起来,周栩没动。 许佳宁睁着眼看着他,有点想看他吃到酸的后的反应,此时脸上透露出期待表情。周栩看出来了,便遂了她的意,拿起一颗丢进嘴里,对着余瑶说了声谢谢。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亦是。神情丝毫没有改变过,看样子是甜的? 庞泽文吃到的是酸的,酸的牙打颤,但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蹙了蹙眉。眼扫到许佳宁手里的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是陈思云,“陈思云呢?” 许佳宁捂着嘴,指了下不远处的洗手间,含糊的说:“洗手间。” 话落,庞泽文抬腿往洗手间去了。 周栩琥珀色的眼眸,低头看着她,“甜的。” 许佳宁看了眼他,猜到了,起身找垃圾桶把嘴里的杨梅吐掉。 周栩紧随其后。 咚的一声,那颗酸的掉牙的杨梅落进了垃圾桶,许佳宁擦了擦嘴,转过身的那一秒,愣了下。 周栩笑,“这么酸?” 许佳宁点头,眉头依旧皱着,“超级酸。” “漱漱口。”他拿出一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水,递到她面前。 简单的漱了口,许佳宁盖上瓶盖,呼吸着,胸口上下起伏,始终没有看向他。 周栩好似看出她的那么一丝局促,低头轻笑,轻咳了一声,“落枕了?” “没有啊。”她眨眨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别处,耳垂一热,“你别一直盯着我。” “为什么?” 许佳宁长睫轻轻颤动,耳垂更热了,看向他,“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她手指扣弄着水瓶,垂下眼睫,抬手拉低帽沿,“就…很尴尬啊。昨天哭成那样,肯定特别丑。” “尴尬什么,都自己人。”周栩勾着唇,低声在她耳边说:“一点都不丑,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哭起来更好看。” 许佳宁倏然转头,瞪着他,这个变态,无耻。 周栩直起身,低头倪着她,“你在心里骂我呢?” “没有。”她撇了撇嘴看向别处,拒不承认。 因为要爬山,许佳宁今天穿的是宽松的纯色白T,五分牛仔裤,没有过膝,笔直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干干净净的,长发随意的搅成团,几缕发丝掉落下来。 周栩觉得她可爱的不行,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咖色的鸭舌帽阻挡了,他微皱眉,轻拍了下鸭舌帽,鸭舌帽随着他的摆弄向下移了几分,把她的视线挡住,他笑着玩弄了会儿。低头看了眼她脚上那双白色的高帮匡威鞋,白色的袜子有一小节露了出来,往上是纤细的长腿,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眼挪向她的脸,细细地看着她,“不怕磨脚啊?” 她拧着眉,拍开他那只作恶的手,随即也跟着低头看了眼,“应该不会吧。” 希望不会,她在心里暗自祈祷,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了。 两个班的班主任这会儿已经来了,眼看人来的差不多,已经开始说话了。 一班班主任徐振华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睛,一身登山装备,看上去很热爱户外运动,他戴着一个牛仔帽看着像那么回事,没了往常那股严肃的摸样,胳膊下还夹着一个登山棒,看向周围的学生,扬声道:“两个班的班长都清点一下自己班的人数,再过几分钟我们就出发了。” 反观李科坐在那啃包子,一副不管事的样子。 两个班的班长清点完人数后,一大群人便开始了登山之旅,李科和徐振华开始是在队伍的最前面,慢慢地游离到队伍的中间,最后到队伍的末尾。所有人都没了在学校那股死气沉沉的摸样,开始了你追我赶的爬山之旅,一路上打打闹闹的。 胡明远脚踩阶梯,突然想起昨天在网上看到的,“昨天我上网查了一下,上面有颗大树,祈福的,说是挂的越高愿望就越容易实现。” 余瑶挽着沈方然的胳膊,侧头问:“还有这个说法?” “网上都这么说。” 沈方然停下脚步摘下路边一朵黄色的野花,余瑶也跟着停下来等她,她捏着花放在鼻间闻了下,没什么香味,眼扫过路边的一排排小草,“我是不信,听过一句话没,心诚则灵。” “那你信什么?”胡明远走到她的另一边,随手摘下路边的野草,男孩玩心故意想激怒她,“信你的理想型,迪迦奥特曼?” 理想型这个事儿终究是过不去了是吧,沈方然把手里那朵野花丢向他,斜了眼他,“滚啊你,胡明远你再提这个事我跟你急啊。” 紧接着又摘了把路边的野草,丢到他身上,胡明远笑着躲开,“怎么?你理想型就这么见光死啊。” 余瑶笑的前仰后合,沈方然侧着头看着她,就好像在说:你理想型能好的哪里去,相处这么久的好友当然读懂她的意思,余瑶收敛起笑,“干嘛呀?又不是我说你?” 随即又对胡明远说:“你能不能别老提那事啊?” “好好好,我打住,不说了。” 沈方然拽着余瑶往前走,两人都不理他了,走前沈方然冷哼了声,还不知道胡明远这个大嘴巴有没有和沈延说,但按照他这个人的性格,藏不住事,算了算了,说了就说了吧,丢人就丢人吧。 见两人不理他了,胡明远开始寻找下一个说话的目标,往后看了眼,算了还是别往后看吧。 后面是周栩和许佳宁并排走在一起。 胡明远多少是知道周栩在追许佳宁的,很明显的,一个不爱笑的男生看向一个女生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笑意,这种笑意从来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微笑,是想占有,是生理性的喜欢,作为男生的他当然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周栩拎起许佳宁黄色书包,颠了两下,“重不重?” “干嘛?”鼻音依旧很浓重。 因为鸭舌帽挡住视线,许佳宁看向周栩的时候需要把头抬的更高一些,这样才能看到他的眼睛,许佳宁有一个自己的小心思,和周栩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他的眼睛说,直到那双不苟言笑的眸子变得柔和了,不那么凶了,她拧着的眉眼也有跟着被抚平,她喜欢看他笑。 当然周栩也发现了这一点,每次和许佳宁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勾着唇笑,他也许知道自己的笑有多人惹眼,也许不知道,不过呢,他总是会用这个方式来勾引许佳宁,关键是他知道有效果,每每许佳宁看着他勾唇笑的时候,总是先眨眨眼,珉唇,垂下眼睫,而后又抬眼,再看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浮动,能让他心动无数次。 许佳宁仰着头,拧着眉,用那双清冷的眼眸瞪着他,在埋怨他刚刚的行为,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很有威慑力的眼神,在他眼里却是另一个效果,简直不要太可爱了。 周栩勾唇笑,看到她拧起的眉慢慢地下去,珉唇,垂下眼睫,在她再次抬眼的时候,像是预判到她下一秒的动作,他歪着头,去寻她的眼,而后直直地盯着她,嘴角扬起,脸上是勾人的笑。 两人对视一眼,许佳宁再次垂下眼,周栩仍旧盯着,唇角带着笑意,“问你重不重。” “你刚刚不是拎过了嘛?”许佳宁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又看了眼前面长长的队伍,就是不看他。 言下之意就是:你刚刚都拎过了,还来问我干嘛? 他动动唇,“把书包给我,帮你背。” “不要。”她声音依旧闷闷地,唇瓣下意识轻珉。 连许佳宁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撒娇的语气。 他视线往下移,落在她的唇瓣上,而后又别开眼,舌尖顶腮,真想捏她的脸,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周栩。”她小声叫唤他的名字,拍开他的手,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交际圈子,没人注意到他们。 许佳宁生气的瞪着他,脸上的婴儿肥因为脸上的情绪变换更明显了些,像个小河豚,更可爱了。 “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 “你这就冤枉我了。”周栩笑,伸手又捏了下,“只动手,哪动脚了?” 说完,还朝她挑了下眉。 你说气人不气人。 许佳宁撇开眼,咬着唇,原本要上台阶的腿改变了方向,踢向他。 周栩以为她没站稳,下意识抬手覆上她的腰,她那脚结结实实得落在他小腿上。 受害者表情一点没变,反倒是施暴者捂着嘴,惊讶他怎么没躲开,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腿上,随即又移到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腰间有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看到她站稳,他才撤开手。 她歪着头,“你为什么不躲开?” 许佳宁咽了下口水,略带心虚的看了眼他,眨眨眼,“应该…不痛吧。” “你说呢?”周栩低头倪着她,舔了下唇,收起嘴角的笑,却又没完全收,眉眼依旧带着笑,许佳宁懂的不能再懂这样的笑,他要开始耍无赖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皱眉,假装很痛的样子,低声说:“痛死了。” 原本要说对不起的,但话到嘴边看到他嘴角那恶劣的笑,她撇了撇嘴,“那是你活该。” 许佳宁蹬蹬蹬地踩上台阶,撇下他。 周栩低声轻笑,追了上去。 胡明远摇头,啧啧了两声,视线往后移,再后面是庞泽文和陈思云,陈思云旁边是陈思恒,他眯着眼看了几秒,怎么那么像电灯泡呢? 就在庞泽文准备揽上陈思云的肩之际,原本悬在空气的手被一记眼神逼退回了,陈思恒斜了眼他,站到两人中间,“注意点影响。” 庞泽文歪头笑,“哥,我是给她拿包。” 话落,就见他把陈思云的挎包拿下来,调整了下肩带的长度,然后背在自己肩上,低头哼笑了声,“想什么呢?” 陈思恒左右看了眼,陈思云这会儿正看着两人,听到他们无聊的说话声,暗自翻起了白眼,提步往前走。 两人都落她一步,陈思恒瞥了眼庞泽文,“最好是。” 胡明远啧了两声,一个个的没眼看,还是爬山吧。 七月的南城是最适宜避暑的,山上的气温只有二十几度,临近中午气温慢慢升高,但也凉爽,不得不说李科和徐振华选了个好地方。 快到山顶的时候,一群人人手一个许愿牌,正思考着所求之事,两个班的班主任各自手里拿着一个。 李科插着腰,看了眼那棵挂满愿望的大树,看向周围的学生,“同学们,大家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或是想考的大学。但是人生中不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情,祈求平安健康也同样重要,只要内心足够虔诚,心之所想皆能成真……” 山顶的风徐徐吹了过来,好似在亲吻他们。 许佳宁特别怕热,尽管山顶气温不高,还夹杂着凉爽的风,这样的运动量也让她额前出现少许的汗水。 风一吹过,整个人也变得清爽了不爽,许佳宁双手搭在栏杆上,手里捏着一张许愿牌,爬上山顶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爬山,站在山顶俯视一切的感觉是在任何地方都很难体会到的,只有亲历者才能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第33章 第 33 章 陈思云越过人群走了过来,扫了眼她手里的许愿牌,什么都没有,“怎么不写啊?” “不知道写什么。”许佳宁侧头,手指勾了勾被风吹乱的发丝,看了眼陈思云手里的许愿牌,已经写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庞泽文也走了过来,把陈思云的许愿牌拿在手里,“给我。” 拿上许愿牌庞泽文就要去挂上,陈思云拉了下他的衣服,“等一下。” 庞泽文回头。 陈思云想也没想说:“等佳宁的写好了,再一起挂上去。” “想什么呢?”庞泽文轻笑,朝许佳宁方向看了眼,用许愿牌轻敲了下陈思云的脑袋,“有人会帮她挂的。” 说完,庞泽文看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周栩,随即又与陈思云对视,陈思云心领神会,跟着他一起去挂许愿牌去了。 许佳宁侧头看过去,看到周栩跨着步子走了过来,在靠近她的地方停了下来,下巴点了下她手里的许愿牌,拧开手里的那瓶水递到她面前,“怎么没写?” 这会儿大家都写的差不多了,在大树下转圈想着找一个好位置挂上。 许佳宁接过那瓶水,轻声说了句谢谢,没急着回他,仰头喝了口水,盖上瓶盖。 周栩也不急,眼看着她,视线落在沾上些许水渍的唇瓣上,盯着看了几秒,他挪开眼,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眼眸沉了几分,山顶的风把他额前的发梢吹起,他眯着眼看向远处,也跟着仰头喝了口水,常温水顺着喉咙滚落,缓解了一丝夏日的燥热,却难以浇灭他内心正蠢蠢欲动的**。 她舔了下唇上的水渍,眼看着山下的风景,一片绿色,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但内心却依旧复杂,趴在栏杆上,垂着眼睫,“没什么想写的。” “再想想。”周栩侧头,冲她扬眉,“以后想考去哪?” 这样的问题是两人第一次谈论,作为旁观者的陈思恒,他站在不远处,同样扶着栏杆,俯视着山下,往两人的方向看了眼,他知道周栩认真的,不是问问而已,他知道的。 许佳宁歪头,眼看着周栩。 这个确实没有想过,她看向远处,风吹到哪她就去哪,从小到大她渴望得到许文成和张茹的关爱,却始终没有得到。 有时候她会想以后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让他们后悔,后来她又细细想着,许文成和张茹会后悔吗,这个答案她不从得知,却在心底为他们下了一个定义,他们不会。他们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关心过她。 许佳宁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希望有人偏爱她,热烈的爱着她。 一阵阵风再次袭来,把她此刻的思绪吹散,许佳宁扶了下帽沿,仰着头看向他,“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话落,她低下头,开始写许愿牌,周栩凑了过去,刚写第一个字的时候许佳宁就感受到他的靠近,这样近的距离,让她觉得不自在,却不是反感他的靠近,只是她觉得被他盯着写会很尴尬。 许佳宁抿了下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红晕在脸上慢慢扩散,再加上她本来就白,看起来就更明显了,她捂着许愿牌上面没写完的字,低着头,“你先别看。” “不给看啊?”周栩笑,视线却始终在她身上,其实他没看她写的字,他在看她。 那股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做仪式一般,可爱的不行。 “不给。”许佳宁当真侧着身子,不给他看。 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背着汤姆猫干坏事一样,掩耳盗铃式,她以为自己遮挡的特别严实,实际上周栩稍稍侧头就能看到她写的字。 “行,我不看。” 听到这话,许佳宁刚好写完第二个字,她偷偷回头看了眼他,周栩依靠着栏杆,站的笔直,视线自始至终落在她身上,被她发现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还冲她挑眉。 “骗子。”许佳宁留下两个字,扭头继续写。 “我骗子?”他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笑了,“行,骗子就骗子吧。” 许佳宁才不管他自言自语,低着头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周栩在她身后看着她,知道她写完了,干净的声音中带着少年应有的模样,在她耳边回荡,“写什么了,写半天。” 许佳宁回头,也没觉得有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矫情,她撇了撇嘴,把许愿牌给他看。 突然的坦诚,搞得周栩有些猝不及防,他捏着许愿牌,没急着看,眼上下扫着许佳宁,她垂着眼看着山下,只留给他一个侧脸,她皮肤白,耳垂那处有些红,不知是不是被太阳晒的,“许佳宁,想什么呢?” “啊?”她一脸茫然,侧头看着他,“什么?” 周栩打量了几秒,忽然起了想逗她的心思,他俯身,朝她靠近,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我问你在想什么?” 她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仍旧是一脸茫然,“没想什么啊。” 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他贪婪地呼吸着,眼看着她,勾着唇,微微眯着眼,“那你脸红什么?” “很红吗?”许佳宁摸了摸脸,抿了唇。 “嗯,超红的。” 周栩直起身,故作认真的点点头。 许佳宁眨眨眼,被他这么一说脸颊还真泛起红晕,她把手拿下来,故作镇定地抬头看向天空,“是吗,可能是被太阳晒的,这里的太阳挺大的。” 余光注意到周栩也跟着抬头看向天空,许佳宁下意识瞥了眼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在笑,随即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还真挺大。” 周栩眯着眼,勾唇笑,视线落回到许愿牌上——睡个好觉。 她许愿睡个好觉。 许佳宁听到他慢悠地念了遍那四个字。 “睡个好觉。” 话音落下,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把许愿牌握在手里,垂下眼睫,“睡不着?” “有点。”许佳宁看向远处,双手搭在栏杆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但不严重。” 思考了一秒,她伸出手,手心朝上,眼睛看着他,“你的呢?” 他盯着她的眼,问:“许愿牌?” 许佳宁嗯了声,点头。随即便看到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许愿牌,递过来。 她接过,低头看着许愿牌上面的字——世界和平。 周栩对上她的目光,似乎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看向远处的山河,“世界和平,不止是没有战争,同样希望人与人之间和平相处。” 许佳宁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周栩轻笑,他的许愿牌还在她手里,他也不急着拿回来,拿着她的许愿牌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走了,挂许愿牌。” 这会儿很多人都挂完许愿牌准备登顶,许佳宁跟在周栩后面,两人停在许愿树下,她把他的许愿牌还给他,看他这个样子是没打算把她的许愿牌物归原主了,许佳宁也没向他要,看着他把两个许愿牌挂在最高处。 许佳宁仰头,看着上面被挂好的许愿牌随着风吹动,旋转了两圈。 世界和平。 睡个好觉。 付鹏不知从哪蹦跶出来,勾着周栩的肩,笑嘻嘻地朝许佳宁打招呼,看到许愿牌上世界和平四个大字,不用看名字,就单纯看那字就知道是周栩写的,果不其然,在许愿牌的右下角看到了他的名字,“哟,格局够大的啊。” “我还以为你会写九月联赛顺利。”付鹏把手拿了下来,把拿在手里的水抛向空中转了一圈,又稳稳接住,“猜一下我写的什么?” 周栩瞥了眼他,“这还用猜?” 后者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付鹏抬手挡头顶的太阳,今天的气温不高,但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太阳刺眼却不火辣。 “那你说。” 周栩笑,却没答,他看向许佳宁,冲她挑眉,“知道么?” 许佳宁想了想,说:“九月联赛必过。” “嘿,还真是,一字不差啊。”付鹏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啊?” 周栩耸了耸肩,拍了拍他的肩,却也没说一句话,让他自己想。 走了两步,发现许佳宁还没跟上,回头,“走了。” 许佳宁眨眨眼,跟了上去,留下愣在原地思考的付鹏。 还没走几步,就被付鹏叫住,“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许佳宁抿了抿唇,想着还是告诉他好了,她指了指挂了一边的许愿牌——九月联赛必过。 底下附注:付鹏。 付鹏顺着许佳宁指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他拍了下脑门,被自己蠢笑了,“靠。” 跟随大部队来到山顶,不少人已经累的坐在地上,虽然这坐山并不算高,但对于他们这些每天都坐在教室里学习的人来说,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许佳宁坐在一块岩石上,低头揉了揉小腿,过了会儿,微微拧着眉,看了眼脚后跟,隐约感觉到一丝疼痛感。 站在一旁的周栩自然是注意到她的举动,许佳宁听到他问:“脚痛?” 有了前车之鉴,许佳宁才不会轻易在他面前说脚痛,连忙摇头,“没有啊。” 他没再说话。 许佳宁仰头看了眼站着的人,纳闷他为什么不坐下,难道他不觉得累吗,又想了想男生体力好像就是会比女生体力要好,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她撇了撇唇,没再细想,看向地下的影子,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影子笼罩。 他也许不知道自己正在他的影子下乘凉,许佳宁想着,唇角微微上扬。 周栩垂眼,正好撇见她嘴角的那一抹笑,薄唇也跟着扬起,身体往她的方向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歇够了,开始拿出手机拍下山顶的景象。 一座座山连在一起,群山绵延。俯视忽然领悟到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到达山顶,同时也可以看到城市风光,放眼望去,一览无余,从山顶往下看一切都是渺小的,就好似人类低头看着脚下的蚂蚁,在这个世界大宇宙中任何事物都是渺小的。 在十六七岁的青春期,我们总是伴随着痛苦长大,总是会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让自己陷入痛苦中,无数个夜晚深陷自我怀疑,在脑海中无限放大那件微小的事,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入深渊,多年以后再回想,其实当时遇到的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却一直纠缠着少年的你。 浩瀚宇宙,我们都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不必执念于此,多去看看浩瀚无边的世界,多去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多去看看美好的云海。 少年少女们正肆意欢笑,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之脑后,享受此刻的安逸。连天空都偏爱着他们,登山者看着这样的场景,感叹着今日天气的美好,是不多见的。 坐了好一会儿,许佳宁仍然不愿起身,看来是真累了,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声,但不是和许佳宁说话。 黎梨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笑,“周栩,我能和你拍个合照吗?”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周栩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许佳宁,也不怪她没有注意到许佳宁,从她的视线看过去,许佳宁坐在下面,周栩站在那,把许佳宁整个人都挡住了。 她拿出相机,许是怕他拒绝,解释道:“我和其他人也拍了。” 周栩皱着眉,低头看向身下的人。 许佳宁闻声看过去,稍稍歪着头,对上他的目光,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倒像是吃瓜群众一般,只想做一个看客。 没见他回话,黎梨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这才看到许佳宁也在,忽然有那么一点局促。许佳宁也看向她,站起身,“我给你们拍吧。” 说着就朝黎梨伸手,黎梨看了眼周栩,见他没说话,就当他同意了,便把相机给了许佳宁,“那就谢谢啦。” 许佳宁玩过沈方然的相机,看了看手里的相机,相差不大,便抬头看向那两人,黎梨脸上带着笑,至于周栩,此时正幽幽看着自己,许佳宁无视他的目光,指了指天边的云海,“你们站在那吧,背景会好看一些。” 周栩仍旧盯着她,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是嘛?” 许佳宁点头,“我想是的。” 好一个毫不在意。 两人站到那个地方,许佳宁看着镜头里的人,黎梨看着镜头,脸上是明媚的笑,她旁边站着周栩,两人之间隔着距离,他同样也看着镜头的方向,不过看的不是镜头,而是镜头后面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镜头那头的许佳宁,忽然觉得后背发凉,耐着寒气按下快门。 她笑着把成片调给黎梨看,“好了。” “哇。”黎梨接过相机,确实有被照片惊艳到,她抬眼往那片云海看了看,又低头看向成片,整体的构图还有人物都拍的很好,就是照片里面的人中间隔着距离,但没关系了,拍了就行,“拍的这么好。” 周栩倒是没有过来看成片,他背着她们,看向那片云海。 许佳宁弯唇笑。 黎梨想了想,看向她,“我们也拍一张,行吗?” “好呀。” 谁拍呢,两人把目光投向站在栏杆那的人,周栩像是接收到信号一样,走了过来,“给你们拍。” 两人走到刚刚他们站的地方,身后仍然是那片云海,黎梨挽着许佳宁的手,笑容比刚刚自然不少,许佳宁低头看了眼,弯唇看向镜头。 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等到周栩按快门,他从镜头后面探出来,“许佳宁。” “啊?”许佳宁啊了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因为她带了帽子的缘故,又背对着光,那双眼睛就这样被藏起来了,他散漫的声音再次响起,“头抬一抬,看不到眼睛了。” 她撇了下唇,“哦。” 镜头后的人唇角勾起,按下了快门键。 黎梨走后,许佳宁坐回那个位置,撑着脑袋看着山下,明显能感受到后面有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回头,珉了下唇,“干嘛这么看着我?” 周栩双手撑在膝上,俯下身,却仍然比她高出一节,他低头看着她,半眯着眼,“挺乐于助人的嘛。” 许佳宁仰着头,“那你自己也没拒绝啊。” 她别开眼,觉得他这人真是的,现在反过来说她。 他突然笑出声,“你想我拒绝吗?” 许佳宁觉得他笑的莫名其妙,问的也莫名其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拍都拍了,现在才来问我,你觉得有意思吗?” 说完,她不再看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冲,又在想自己以什么立场说这个话呢,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烦闷。 他蹲在她面前,“生气了?” “没有。”她呼吸着,抬手将碎发勾回耳后,露出白里透红的耳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耳垂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周栩自然是看到她泛红的耳垂,他舔了下薄唇,凝着她的眼,“我的错,我不应该说你,别生气了行么?” 许佳宁含糊的应着,觉得没意思,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看向山下的风景,手机,水,黄色背包被放在一旁,好似沉浸在这样的美景中,看着这样好看的云海心里那点烦闷早已烟消云散。 后面的人没了动静,不知是走了还是怎样,她没回头看。 良久,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许佳宁。” 她转头,循声看了过去。 周栩手里正举着一台相机,拍下这个瞬间。 少女懵懂地看着镜头,唇角微微上扬,眉眼带着笑,身后是好看的云海。 --- 一群人下了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许佳宁脱掉鞋子,拉下白袜子,果不其然红色的小水泡正准备要破开,袜子和皮肉相分离的瞬间,她撕了声。 四人在酒店解决了午餐,沈方然和余瑶稍作休息便又出去逛了,两人好似卯足了劲玩,丝毫不知疲惫,精力旺盛,这会儿只有许佳宁和陈思云在酒店。 陈思云瘫坐在沙发上,正噼里啪啦的打字,手速快出重影,听到声音,她坐起身,看到许佳宁脚后跟的小水泡,“怎么又成这样了?” “鞋子磨的吧。”许佳宁撇了撇唇,好在小水泡没有被磨破,对着陈思云笑了下,“还好,没有上次的严重。” “带了创可贴吗,我待会儿要出去,没有的话我正好给你带回来。”陈思云起身,准备去洗个澡再出去,尽管身上没出什么汗,却也觉得黏糊糊,不舒服。 许佳宁想了几秒,“没带。” “那行,回来我带回来。” 陈思云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这次的暑假研学旅行为期三天,除了第一天的爬山和第三天的篝火晚会属于集体活动,其他时间都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在陈思云的只字片语中许佳宁了解到她和庞泽文两人要去看电影。 陈思云走后不久,许佳宁拿上衣服进了浴室,随着水流声的响起,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陈思云:我可能晚点回来。 陈思云:东西我让周栩带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她们都还没有回来,房间内依旧没人,许佳宁顶着一头湿发穿梭在房间内,拿起吹风机回到浴室,在吹风机发动之际,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到有人敲门,放下吹风机静静地等了会儿,门外却没了动静,许是错觉。 便再次拿起吹风机,等到发尾彻底干了,她把吹风机插头拔了出来,收好,踩着拖鞋走到沙发边,刚想坐下敲门声再次响起,许佳宁往门口看去,不是错觉,真有人敲门。 许佳宁知道这会儿才没过多久,电影不可能这么快结束,她猜是沈方然和余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了。” 门被从里面打开,许佳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好几秒。 周栩懒散的站着,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拎着一袋东西,听到开门声,他抬眼,入目的是她那双干净的眸子,刚洗完澡,许佳宁穿着短袖短裤,一双修长的长腿裸露在外,吹干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肩后,栀子花香扑鼻而来。 她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他呼吸凝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嗓音听着有些沙哑,“怎么穿成这样就开门了?” 许佳宁低下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睡裤,除了睡裤有点短,其他没觉得有什么,眼睛带着些许困惑看着他,“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周栩站的笔直,微微眯着眼,低头看着她,像个邻居大哥哥似的说:“就是外面坏人太多了,还是不要穿成这样出门了。” 他表情认真却带着些许戏谑的语气,什么跟什么啊,许佳宁皱眉,瞪了眼他,仰着头,“周栩,你幼不幼稚啊。” 房间门半掩着,许佳宁手握在门把手上,微微依靠着门,这是放松的状态,她低声嘟囔道:“再说了,谁会穿着睡衣到处乱跑啊。” 周栩勾唇笑,“好好好,你是乖宝宝,不会乱跑。” 听到这个词,许佳宁顿时脸颊一热,乖宝宝,他瞎叫什么啊,好想挖个洞钻进去,她红着脸,“你能不能别瞎叫。” 周栩听到这话反应了几秒,低头去寻她的眼,“害羞了?” 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许佳宁觉得有点烦,对上他的眼睛,故作淡定地说:“才没有。” 周栩低声轻笑,手指勾着那带东西,看向她的脚,许佳宁红着脸还沉浸在刚刚他说的话中,听到他说:“小骗子。” 许佳宁猛的一怔,抬头,没了刚刚那副羞涩的模样,自己怎么就成了骗子了,眨了眨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低头倪着她,她下意识抿唇,“我骗你什么了?” 他没答,晃了晃手里的那袋东西,袋子是透明包装,上面还写着哪个药店。许佳宁看着那袋东西,顿时明白了刚刚他为什么说她是小骗子了,以及在山顶的对话。 “脚痛?” “没有啊。” 许佳宁楞了几秒,看向他,开始为自己狡辩,“你问的时候不痛啊,是后来痛的,本来也不严重,而且爬山磕着碰着很正常的,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磕着碰着?”周栩沉着眼,没了方才那副闲散的样子,“还有哪里受伤了?”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举个例子。” 他挠了下鼻尖,神情坦然,“哦,那你也不说清楚。” 许佳宁下意识说:“谁知道你那么笨啊。” 空气中安静了一秒,周栩低头看着许佳宁,没忍住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揉了揉,软软的黑发紧贴着他的手心,他屈着膝,与她平视,眉眼含着笑,歪着头低声问:“我笨?” 许佳宁拍开他的手,瞪着他,“周栩你干嘛?” 周栩牵起她的手,把那袋东西塞进她手里,许佳宁把那袋东西攥在手里,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他直起身,不自然地偏头轻咳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晚上有时间吗?” “干嘛?” 此时周栩没了方才漫不经心的神情,许佳宁静静地看着他,他垂着眼也看向她,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要不要去看电影?” 许佳宁想都没想,就果断摇头,“不去。” 话落,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两人都没再说话,又过了几秒许佳宁听到他哦了声。 “哦。” 她捏着手里的袋子,悄悄地观察起他的神情,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酒店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许佳宁往前走了两步,那双干净的眼眸去寻他的眼,因为她的靠近,两人之间靠的很近,周栩只觉得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越来越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闪着光,在他脸上看来看去,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抿了抿唇,“你是生气了吗?” 他猛地对上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许佳宁愣了下,却没有后退,眨眨眼,与他对视。 他没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轻柔,“你是生气了吗?” “嗯。” 周栩嗯了声,垂下眼睫,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 嗯。 他居然嗯。 许佳宁撇了撇唇,低头想了几秒。 周栩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哄哄他。 下一秒看到她露出比他更委屈的表情,唇瓣微微向下弯着,仰着头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带着撒娇似的语气,当事人却不自知。 “可是我脚很痛。” 一副要哭了似的表情,看得他心都要化了。 “腿也很酸。”看到效果不错,她继续说:“超累的。” 周栩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抬手想理一理她脸颊处乱飘的发丝,却看到她躲了一下,许佳宁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他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舔了下干燥的薄唇,无奈地笑了下,“你以为我要怎么你?” “我以为…” 正说着,那只手再次靠近她,轻轻地勾了下她脸颊处的发丝,许佳宁顿时说不说话,眼睫轻颤,听到他问:“以为什么?” 许佳宁垂下眼睫,脸颊一热,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小,“以为你要捏我脸。” 话音刚落下,他抬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随即,低声轻笑。 他勾着唇,抱着双臂,点点头,“嗯,答对了。” “你你…” 他笑,“我我什么?” 许佳宁瞬间憋红了脸,与他拉开距离,拧起眉,愈发觉得这人反复无常,刚刚还生气着,现在脸上挂着笑,她低声骂了一句,“你不要脸。” 听到她的话,他反而笑了,“呵,骂我?” 她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欺负我啊。” 周栩笑,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欺负啊,轻啧了声,舌尖抵着后槽牙,莫名地又笑了下,“这算哪门子欺负。” 许佳宁不想在这和他说这样没有营养的话了,刚不久爬完山,整个人都是疲惫的状态,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她握着门把手,“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关门了。” “明天行么?” 她依旧摇头。 这几天的事情,许佳宁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脑子也是混乱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并不好,清晰地知道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整理自己的脑子,让自己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她不是很想和周栩过多的接触,她想自己待会儿。 但又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她抿了抿唇,仰头望着他,“下次行吗?回云川的时候。” --- 三天的研学旅行结束,他们迎来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暑假。 为期两周的暑假,许佳宁和周栩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去看电影,因为周栩回了北城。经过一番考虑,许佳宁还是回了锡镇,在外婆家度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 很快高三的暑假补课也就开始了,所有人开始进入到高三的学习状态,忙的的不亦乐乎,每天各自考试和试卷交错,有时候晚自习也会用来做小测试,许佳宁没再去过五楼。九月的联赛即将到来,二楼的走廊也很少见到周栩和陈思恒几个的影子。 八月底暑假补课结束,九月到来,校园里也迎来了许许多多的新的面孔,准高三们慢慢地开始适应高三的学习强度。 一次晚自习,晚自习坐班老师是李科,他站在讲台上往下看,刚刚结束数学小测试一个个都筋疲力尽,小声地讨论着题目,猛地这么一看教室的气氛压抑的不行,原本应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被学习折腾的这幅摸样。 作为十八班的班主任,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多少有点于心不忍,李科拍了拍手掌,“大家学累了可以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话落,许多人都放下笔揉了揉眼睛,趴在桌子上眯了起来。 李科走了下来,在过道上走来走去,小声叨唠着,好似催眠曲底下的人睡的更沉了,“你们晚上别睡太晚,高三了我们也就不奢求充足的睡眠,但是基本的睡觉时间还是要保证的,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说了一会儿,李科也就没再说,道理大家都懂,沈方然趴了一会儿便没了方才的困意,重新拿起笔,看向试卷上面的题目,她戳了戳许佳宁,后者心领神会,点点头。 几分钟后,两人小声地讨论起题目。 晚自习结束,夜色正浓,陈思云和许佳宁走在回家的路上。 “佳宁,你知道周栩他们这周日联赛吗?” “知道。”许佳宁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她和周栩很少说话,在路上碰见也只是少数,碰见时也只是眼神对视,周栩脸上依旧是散漫的笑,见许佳宁心情好的时候会捏一捏她的脸,或是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惹她。 不过这种偶遇不多,再加上周栩忙着联赛,和许佳宁的接触少之又少。 晚风突起,轻轻在女生脸上吹拂着,耳边回荡着陈思云说话的声音,许佳宁看着地上的影子出神,她和周栩的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研学的最后一天。 研学旅行的最后一天晚上是一班和十八一起的篝火晚会。 一班和十八班围坐在一起,周围灯光昏暗,却也能看清人,但对于许佳宁这种轻微夜盲的人来说却有点困难,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班委说了句玩抱团游戏,两个老师年纪大了就不参与了,主打一个陪伴。 游戏规则简单,站在中间的人喊出一个数字,那些人就要抱成团,数量不够的或是多了的一律出局,大致了解之后所有人兴奋地围成圈走动。 站在圆圈中心的人是扬思甜还有一班的一个男生,两人扬声喊道:“九个人。” 原本还在围圈走动的人,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抱成一团,在一阵慌乱中,许佳宁被沈方然拽了过去,凑近一看,陈思云、余瑶、还有班上其他人都在。 沈方然乐呵地笑着:“快数一下有多少人?” 抱在一起的都是女生,大家都踮着脚数起人头,“一个、两个、三个…九个,正好九个。” “哈哈哈,那就行。”余瑶也是兴奋不已,她看向另一侧,一群人聚在一起,放眼看过去明显是多了很多人的,“你们快看那边,感觉他们要打起来了。” 其他人看过去,那群人好似都察觉到人太多了超过了指定数量,正掰扯着,互相推拉着,最后拉扯出来的几人被迫出局。 游戏继续。 “七人。” 又是一片混乱。 “五人。” 混乱中… “……” 嬉笑声和说话声夹杂在一起。 刚开始大家还井然有序,越到后面场面越是混乱的不行,所有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了,反正是个人就行。 许佳宁整场游戏要么被余瑶拉来拉去,要么就是被陈思云和沈方然拉着,后面,不知是不是她们都被出局了还是怎么样,没了其他人拉扯了,在喊到两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点不想玩了,摆烂的态度,想着出局就出局了吧。 在圆圈中心的人喊到两人的时候,草地上还有不少人,听到号令,大家都去寻找目标,只有许佳宁往圈外走,正当她迈着步子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拉住她的手腕,她猛地一怔,看向那人,本来全场灯光就暗,许佳宁和那人又站在背对着光的一处,眼前漆黑一片,她转起手腕开始挣扎起来,却被他轻轻一拽,把她拽进了怀里。 许佳宁双手抵在胸前,觉得有些熟悉,她试探性地喊了声,“周栩?” 周栩轻笑,低声在她耳边说话,“自己人。” 灯光昏暗,斜上方打来一束微弱的光线,看到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部轮廓明显,许佳宁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很感受到他唇角向上勾起,弯着唇在笑。她趴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他整个人的气息是干净清爽的,没有任何香精的促使,却莫名地好闻。 她挣扎地从他怀里出来,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双臂把她圈在怀里,“游戏还没结束呢。” 游戏还没结束,他让她别动。许佳宁停下挣扎,稍稍仰头,昏暗的灯光下仍旧看不清他的神情,许是知道她要同自己讲话,周栩低头,朝她靠近。 许佳宁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脸近在咫尺,她波澜不惊的神情突然变了,沉默了几秒,“你都是这么抱其他人的吗?” 没有等来他的回话,却先等来了他的笑声。 “对啊。”周栩低声轻笑,勾着唇,“都这么抱的。” “哦。”她淡淡地哦了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其实从游戏开始的时候周栩一直都注意着许佳宁那边,但每次他刚想和她靠近的时候,她就要其他人拉走了,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儿与她靠近。 他俯身靠近,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女孩的脸上,他越靠越近,许佳宁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脸颊也跟着越来越热。 周栩靠近的时候却没有立刻说话,默了几秒才开始说,“没抱过其他女生。” 说完他直起身,低头凝视着眼前的人,勾着唇无声地笑。 第35章 第 35 章 许佳宁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起那晚的画面,房间的灯早已变暗,她拉拉被子,只露出眼睛,眨了眨眼,黑暗中那双好看的眼睛泛着光,一闪一闪的。 又过了几分钟,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手机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编辑了几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点了发送。 Ning:联赛顺利。 后来的日子就正式进入高三的学习强度中,学校延长了晚自习时间,由原本的九点调整到九点半。 联赛结束的第二个星期,是云川一中的开学典礼,每个年级都派了一名代表上台发言,高三年级学生代表是周栩。 开学典礼是在学校的体育馆举行的,尽管已经是九月份了,但天气依旧炎热,别说在太阳底下站半个小时,就是站十分钟都受不了。台上校领导正在激情讲话,这个时候是最无聊的,底下的人要么是在打瞌睡,要么就是在小声的说着话。 陈思云下巴抵在许佳宁的肩上,握着她的手玩,摸到她的食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这什么时候弄的?” 台上校长讲完换成了教导主任讲。 许佳宁低头看了眼,指腹在上面滑过,“昨天削小水果不小心弄的。” “严重吗?” 许佳宁摇头,看了眼台上的老师,小声说:“就一点点口子。” 话语落下没多久,队伍的末尾传来躁动声,所有人目光投向不远处,台下,正站在那候场的人,男生穿着白色衬衫式的校服短袖,黑色的长裤。他笔直的身姿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一张冷峻的帅脸,垂在身侧的手捏着一张稿子,大概是待会儿要念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像是被强迫的。 反观他后面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大概一个是高二年级的学生代表,一个是高一年级的学生代表,那两人站的笔直,许是紧张时不时地看眼手中的稿子。 胡明远手臂搭在庞泽文肩上,视线朝那边看过去,“你觉不觉得周栩那副表情看着就特欠?跟别人欠他五百万似的。” “怎么?”庞泽文撇了眼他,“你想揍他一顿?拉上我给你当帮手?” 正说着,庞泽文眼扫过靠在许佳宁肩上的陈思云,此时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话,他忽然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在胡明远面前左右摇晃了两下,一本正经的说:“提前说一下,我不行的昂,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破相的。” 他这个说话的语气再加上神情别提多气人,贱贱的,同班的女生正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没忍住笑起来。 胡明远无语死了,谁不知道他女朋友是陈思云,啧啧啧,嘚瑟的要死,笑着推搡起他,“滚吧你,我是说全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能看到,他好歹笑一笑咯。” 十八班旁边是十七班的人,沈延扯着唇笑了下,“他平时不就那样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也是。” 胡明远点头赞同,眼扫到许佳宁背影,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短袖,此时正侧头和陈思云说着什么,她笑了起来,只是淡淡的笑。胡明远又看向候场的周栩,他很高,笔直的长腿,姿态慵懒,看不出什么神态,但他在许佳宁面前却不是这样,有次在走廊上看到过两人的相处方式,一般都是周栩在说话,他眉眼间总是带着笑意,时不时说着不着调的话,逗的她脸红,许佳宁要么就骂他一句,瞪一眼他。 周栩也不生气,反倒是很享受她骂他的时候,像个自虐狂。 胡明远抱着双臂,瑶了瑶头。 “接下来,有请学生代表发言,高三一班周栩。” 掌声响起,底下一片哗然,此时所有人都看向台上,那些平时只能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瞥一眼的女生,这个时候可以正大光明看他了,高一新生那边更是躁动的不行,紧接着被他们的班主任压制下来。 许佳宁看向正往台上走的人,这会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两侧的鬓角很短,他目视着前方,目光淡淡的,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侧脸线条利落,不得不说女娲对他太过偏爱了,连一个侧脸都能如此优越,好像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正经的摸样,穿的也很是正经,衬衫领口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被扣上,脸上是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笑意,这让她想起在便利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 周栩迈着步子走到讲台中央,停在话筒前,立在那的话筒与他的身高不是那么匹配,他稍稍蹙着眉头,开始调整起话筒的高度了,等到调整到合适的高度,他薄唇靠近话筒,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扫了眼台下,目光锁定在高三文科班那一片。 台上的人看着台下,台下的人看着台上,不同的是,台下是一群人,台上却只有一个人。 在周栩看过来的时候,许佳宁猛地一怔,两人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不少,她眨了眨眼,眼神清明,表情懵懵的。 周栩没忍住低头笑了下。 底下原本被压制住的躁动声在看到他嘴角扬起的笑时,再次掀起波浪,年级主任赶忙去管纪律。 周栩轻咳一声,收起嘴角的那抹笑,看向台下,“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大家好,我是周栩。” 男生的声音好听,干净的嗓音中夹杂着慵懒感。 “很荣幸能够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高中三年转瞬即逝……” 接下来就是中规中矩的发言,听着不像是他自己写的倒像是那个强迫他上台发言的老师写的。 果不其然,底下和他相熟的人也看出来了。胡明远拍了下庞泽文,又隔着过道拍了拍沈延,“我赌五十块这稿子一定不是他自己写的。” 庞泽文侧目,“我赌一百块,不是他写的。” “这需要赌?”沈延不屑地扫了眼两人,一副早就看透一切的样子,“这不是很明显吗?” 几人都觉得没意思,胡明远亦是,便没有再讨论这个事情。 周栩的发言很简短,讲到最后,不知是他背下了后面的词,还是他现场创作的,他没再看稿子,而是看着台下,眉眼间带着笑意。 “今天天气不错,再过几天就是秋分了,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但秋天总是会让人感到悲伤,却也总是能在无形中治愈人心。我看过这么一段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本质后,依然选择热爱生活。” 台下的人都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周栩停顿了几秒,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年少时,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人或不好的事情,但未来的日子还长,愿你能睡个好觉。” 体育馆响起阵阵掌声,都在细细品味周栩说的话,在我们学生时代,每个人都在为了学习成绩努力,却很少真正去关心,或是正视内心的情绪,无时无刻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大家都在看结果,每个人也只看结果,其他人的忽视,这也就导致了连我们自己都开始去无视这些问题,却也助长了那些负面情绪的士气。 台下每个人的心都被那个少年牵动着,被他说的话慰藉着,仅仅是一句:愿你睡个好觉。 许佳宁看着台上的周栩,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却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其实内心早已汹涌澎湃了,连她自己都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你只是轻轻地抚摸了栀子花上面的露水,有人看见了,便买下种子,把它埋进土里,慢慢地等待它发芽、长大开花,在未来的某一天捧着它赠予你。 台下的人再次轰动起来,用那句“愿你睡个好觉。”问慰彼此。站在旁边的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们也没再拦着他们,任由他们释放。 后来的一段时间校园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愿你睡个好觉,以此来安慰身心俱疲的高中生。 台上的少年致谢完,迈着大跨步走下台,刚走出几步,见他原路折返,台下的人以为他没有说完,却也在期待他能多说一点,只见他把刚刚调高的话筒调了下去,调完便走下台,下一个学生代表是高二年级的一个女生,她与周栩相错开走上了台上,此时话筒的位置刚刚好,与那个女生的身高相匹配。 女生把发言稿攥在手里,耳垂有一些泛红,就在刚刚她与周栩迎面走来的时候,她和周栩说了声谢谢,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学生代表,李橙橙……” 开学典礼很快就结束了。 一部分人群向教学楼流动,一部分人群向学校超市移动,许佳宁和陈思云就是后者,两人从超市出来,许佳宁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眼睛瞥见远处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男生们好像总是会一群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为首的是沈延和周栩,周栩被那群人簇拥着,仔细听就知道他们都在调侃他刚刚的演讲。 胡明远拿捏着腔调,学着周栩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他说话那骨子里的散漫,“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秋天…” 还没说完就被周栩踹了一脚,胡明远笑着躲开,“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秋天了?” 周栩勾着唇笑,没理他。 “还有还有,愿你睡个好觉~”付鹏在台下可是看到周栩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朝一个方向看过去了,且他是知情的,暑假研学旅行在山顶许佳宁的许愿牌上面的几个字,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地说:“这怕不是专门为谁说的吧。” 其他人也学了起来,“姨~愿你睡个好觉。” “我可在下面听到高一高二的都在说这句话,大家都以为你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谁知道呢,是为了某个人说的。害人不浅啊你。” “……” 调侃的话不断,周栩一概不理,因为他看到站在那边正仰头喝水的人。 付鹏自然也看到了,心想人不就出现了嘛,其他人倒是不知道周栩在追许佳宁,他便也不说太多,秉持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只是打了声招呼。 认识陈思云和许佳宁的也都和她们打起了招呼。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超市。 许佳宁眼睛往旁边移动,撞进周栩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又好像他的眼睛一直在等她看过来,她抿了抿唇,没先开口说话,甚至和他的朋友都打了招呼,对他却没有一点表示,她眨眨眼,刚准备要说点什么,耳边响起陈思云的声音。 “佳宁,走了。” 就这样两人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的交汇。 和她们同行的还有庞泽文,三人走了一段路,陈思云就被庞泽文拉走了。 一路上都是人,距离下一课上课时间还有一段时间,许佳宁手里握着水瓶,看着路边一排排地银杏树,此时银杏树叶还没有全黄,突然手里的水被人拿过去了。 许佳宁看过去,是周栩。 她拧着眉,伸手去拿自己的水,却被他举的很高,“你干嘛拿我的?” 他低头看着许佳宁,缓慢地拧开瓶盖,“说那么多话,渴死了,给我喝一口。” 说着,就准备喝。 “哎。”许佳宁连忙制止,拉住他拿着水瓶的手臂,“这个我喝过的。” “我不介意。”周栩勾了勾唇。 许佳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到他唇对着瓶口仰着头喝了起来,他眼睛始终看着她。她顿时觉得脸一热,知道和他说不通,不再拉着他,瞪了他一眼,走了。 这个人真是的。 周栩喝完,舔了下唇上的水渍,看着许佳宁的背影笑了起来。三五步就追上了她,语气中略带着埋怨,“怎么不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许佳宁瞥了眼他,继续往前走。 周栩又笑了,这次像是被气笑的,他反问:“你为什么不能等我?” 许佳宁不理他的喋喋不休,脚步却没有一丝慢下来。 周栩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侧脸,语气率先败了下来,“别走那么快,和我说会儿话。”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忙着考试的事情,别说到文科班闲逛,就连吃饭的时间也在缩减。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面了,他是了解她的性子的,如果不是他去主动的话,根本就等不来她的主动,别说主动,等来的也许是回到最开始的关系,他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刚开始见她那会儿,她看他的眼神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那双清冷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带着疏离感。 但周栩不知道的是有人已经沦陷其中,身临其境者却不自知。 他摸了摸鼻尖,“我看到了你给我发的信息。” 许佳宁脚下一顿,下意识慢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是回了我吗。” “但你没回我。”他故意拖着腔调,语气中有点秋后算账的那意思。 她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再说吧。” 随即,她仰头看着他,抿了珉唇,欲言又止,“你…考的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关心他,整个人姿态散漫地插着裤兜,垂着眼看她,眼眸中带着懒散的笑意,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 许佳宁被他看的很是不自在,她眨了眨眼,尾音拉长,“干嘛?” 他垂睫,语调拉长而慢,像是在和她谈交易,“那你先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研学旅行第一晚,许佳宁说到了云川再说看电影的事情,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甚至在联赛前居然还想着这个事情,那个时候许佳宁怕影响他考试就没回他。 她想了几秒,淡声说:“这周六吧。” “行,就周六。”周栩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想也没想很快的就答应了。 他弯着唇笑,眼落在她的唇上,下意识吞咽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他看向别处,过了一秒目光又回到她身上,“到时候成绩出来第一个就告诉你,好不好?” 第一个告诉你。多么容易让人多想的话。 好不好?像是在寻求她的应允,又像是他放低姿态的表现,但稍作思考能知道他是在引导着许佳宁进入他的思维里,步步为营,引诱她一步一步掉落到他设下的陷阱。 许佳宁没应他,垂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却不依不饶,像是一定要她说出来一样,勾着唇,低头去寻她的眼,“好不好?嗯?” 她含糊着答应着,脸颊微微泛红。 第36章 第 36 章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周末如期而至。 家里发生了一件喜事,那就是许书妍保研了。 许文成是一个要面子的人,特别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周六晚上邀请了一些亲戚到酒店吃饭,也算是家宴,为了庆祝许书妍保研成功。 包厢很大,主位上坐着外公,许书妍坐在外公旁边,她是主角。 许文成三岁时父亲去世,在他记忆里父亲的形象几乎都是从他母亲口中得知的,上大学后,母亲也相继去世。所以许书研和许佳宁从一出生就没有爷爷奶奶,许文成有个姐姐也就是她们的姑姑,比他大五岁,在很早的时候就结了婚。 相比之下张茹的原生家庭要幸福很多,有三兄妹,张茹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张韵最小,家里的条件优越,后来她们的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便过上了隐居田园的生活,却也过的自在。 许佳宁挨着小姨张韵坐,张韵很漂亮,精致的妆容在她脸上锦上添花,许佳宁很喜欢张韵,她是这些亲戚里面为数不多的会关心、尊重许佳宁的人,刚进包厢的时候许佳宁站在后面,张韵把她拉到身边脸上带着好看的笑,“今晚你跟小姨坐。” 许佳宁很开心,笑着说好。 所有人都差不多坐下,服务员也开始上菜,落坐的人也开始聊了起来。 此时说话的是她们的舅妈,女人保养的很好,看不太出来她的真实年龄,“书妍是保研在本校吗?” 许书妍回:“本校。” 姑父是典型的啤酒肚,好在不是酗酒形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开始发福,“文成啊,你真是好福气,有书妍这么个懂事的女儿,考了个好大学,现在又是研究生了,说真的我是羡慕你啊。” 姑父年到中年才得一子,喝了点酒,说起了心里话。 许文成脸上挂着笑,也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张韵伸手夹了块鱼,放进许佳宁碗里,笑着往一个方向看过去,“陆文是不是今年高考啊,等你家好消息。” 男人摸了摸啤酒肚,喝了口杯子里的酒,叹了口气,倒也不是对儿子的失望,却也只是陈述事实,“他啊,悬。” 饭桌上,大家都在侃侃而谈,难得不是过年过节大家聚在一起,有很多话说,但总是围绕着许书妍,许佳宁埋头吃完饭,环顾了一圈,他们应该要很久才能吃完这顿饭,看了眼时间,距离和周栩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几分钟前,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知道那是周栩的发来的。 张韵注意到她的神情,问:“待会儿有事情?” 许佳宁看着张韵,欲言又止,却又不忍心骗对她这么好的小姨,她点头,“和朋友约好了。” 张韵脸上带着笑,凑近了过去小声问:“男生女生呀?” 许佳宁垂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姨又不是什么封建思想,不反对咱们小宁交友自由。”张韵搂着许佳宁,低着头和她小声说话,“待会儿你爸妈要是问起来,小姨帮你打掩护。” 张韵想了想继续说:“就和他们说你先回家了。” “谢谢小姨。”许佳宁弯着唇笑。 张韵把她的手握在手里,叮嘱道:“早点回家知道吗?小姑娘家家的晚上不安全,回来有东西给你。” “好。” 出了包间往酒店大堂外走,大堂里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此时正谈笑风生,她抬头看了眼大堂顶上的大水晶吊坠,富丽堂皇,有些许刺眼。出了大堂,门口停了几辆车,面前站着的人正在交谈,天还没全黑。 许佳宁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口袋的手机一直在响,那是周栩发的,但现在,她不是很想去看他发了什么,其实她今天情绪特别低落,原本许书研保研成功,作为妹妹的应该替姐姐高兴,但…她好像高兴不起来。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这样耀眼的许书研。 是嫉妒吗,也许是。 几步之远有个长椅,许佳宁走了过去,坐在长椅上深深叹了口气,她向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家庭聚会,觉得压抑,在那样的聚会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许书研身上,没有人能过看到她,看到那个叫许佳宁的人。 她靠在长椅上伸手去探手机,屏幕的光线打在略显忧伤的脸上,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周栩的聊天框便跳了出来。 周栩:给我个你的位置,我去找你。 周栩:吃晚饭了没? 周栩:{图片} 周栩:{图片} 周栩:选一个。 许佳宁点开照片,垂着眼看了几秒,是两个不同款式的蛋糕,指尖停在键盘上,文字框的几行字打打删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她看着慢慢变黑的天空,像月牙似的月光露出头来。 突然有点想爽约了。 她内心其实不想周栩看到自己这样的状态,人一旦执拗起来,是连话都不想说的,但刚刚打好的文字却被删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许心里又有那么一点不想就这么算了。 正想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信息,而是电话,许是等久了,周栩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许佳宁犹豫了几秒,点了接听。 两人都没有先开始说话。 电话那头,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周栩手里拎了一个蛋糕走在路上,耳边举着手机的铃声突然停了,他看了眼,电话接通了,屏幕闪显示着,0:01,又过了几秒,也没听到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要不是他看了眼都开始怀疑电话没有打通。 他低声轻笑,笑声从电话里传到许佳宁耳中,他笑声自带一股慵懒的劲儿,“我打错了?” 许佳宁知道他在逗自己,嗯了声,却也没挂断电话。 他又笑了起来,“盯着聊天框看半天,也没见你发个字过来。” 女生坐的笔直,看着远处的一家咖啡馆,“我在想…” 话音还未落下,他好似猜到许佳宁要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试探性的问:“不会是要爽约我吧?” 不知为什么,许佳宁又不想就这么和他爽约,咬了下唇角,故作轻松的说:“没有啊,我在想选哪一个蛋糕。” “是么?” 许佳宁撇了下唇,“不信算了。” “信,怎么不信。”周栩勾着唇笑,“不过呢,蛋糕已经买完了,待会儿你可以猜一下买的是哪一个。” 他低头看了眼从面前跑过去的小孩,“现在在哪?” 许佳宁看了眼周围,酒店的几个大字晃悠的厉害,她低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那上面的几个字。 “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五分钟后,周栩拎着蛋糕站在许佳宁面前,蛋糕被他藏在身后,除了蛋糕还有一个纸盒子。 许佳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此时脸上还是懵懵地,“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他笑着走过来,“有没有这个可能,我和孙悟空一样,翻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 许佳宁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那你再翻一个给我看看。” “认真的?” 她嗯了声,弯了弯唇。 夜色正浓,他垂下眼,对上她的眼,“下次。” 他一步一步走到许佳宁的面前,她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他,他低头倪着她,唇角微微扬起,冲她挑眉,“猜一下。” 许佳宁视线往下,歪着头看向他身后,只看到蛋糕的包装盒的一个角,她想了想说:“配料是凤梨的?” “聪明。”周栩笑了下,把身后的蛋糕拿到她面前,“现在吃?” 许佳宁摇头,“刚刚吃完晚饭,不太饿。” “那待会儿再吃。”周栩低头看着她,好似看出她不太对劲,俯身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走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栩就松开了手,许佳宁抿了下唇,跟在他身侧,说话的**不是那么强烈。 周栩在许佳宁起身的那一刻便松开了她的手腕,此时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拎着蛋糕。 走了大概五分钟,一路上周栩仍然没有听到许佳宁的说话声音,他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向身后的人,“许佳宁,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许佳宁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来,刚抬起的脚,又回到原地,她沉默着看着他,随即又看向自己的脚尖,没说话。 “那还想看电影吗?” 她摇头,实话实说:“不想。” 周栩紧蹙着眉,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去,看向别处,过了一秒,视线又重新回到她身上,“带你去个地方。” “啊?”许佳宁看着他,啊了一声,眨眨眼,“去哪?” 周栩舌尖顶了下后槽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笑了下,“你猜?” 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腕,像是怕她丢了一样,一刻也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许佳宁愣了下,脚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垂眸看向他的手,修长的骨节,青筋明显。他做这样的动作自然极了,许是察觉到许佳宁的目光,周栩侧头看,又顺着看向她的手腕,他唇角微扬,解释道:“怕你走丢了。” 好蹩脚的理由啊。 但此刻的许佳宁倒也没有反驳,任由他牵着,有时候她觉得周栩很幼稚,有着孩子心气,但好在她并不反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佳宁拉住周栩,觉得这一切很荒谬,且带着未知,此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要有什么反应,或是期待,或是刺激,都不从得知,只是完全地相信他,信任他。 但晚风突袭,此刻她的脑子又清醒了,仍然觉得不太真实,她叫住他。 “周栩。” 他转身,“怎么啦?” “我要早点回家的。”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六点十六,我九点半送你回家。” 许佳宁摇头,“不行。” 张茹和许文成差不多也是那个点回家,太晚的话,如果他们看到她没有在家的话,那小姨也帮了她了。 周栩拧着眉,“九点之前一定送你回去,行吗?” 终于看到她点头,周栩勾着唇笑,牵着她穿梭在路道上。 十分钟后,周栩带她来到一个卖车的地方,走到门口他停了下来。 许佳宁整个人都是游离的状态,她看着他,听到他问:“在外面等我,还是一起进去?” 周栩低头看着她,扫了眼周围,觉得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多少有点不放心。许佳宁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他说:“算了,跟我一起进去。” 就这样,许佳宁被他牵在身侧走了进去,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车,许佳宁不太关注车,但认识一些车标,这些车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不太像是日常生活中代步用的,里面还停了几辆改装的车。 迎面走来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看起来比他们大几岁,他笑着走过来,“阿栩来了。” 周栩勾唇笑,“好久不见。”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挺久没来了。” 视线往旁边挪了挪,看到许佳宁眼睛黑溜溜地看着自己,往下看,她的手被旁边的人牵着。 许佳宁穿了件白色的T恤,牛仔短裤,一双笔直的长腿白的晃眼,扎着丸子头,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却也很难让人靠近。 黄色头发的男人,扫了眼许佳宁,上下打量的一番,眼看向周栩,“女朋友?” 周栩先是看向身旁的人,许佳宁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就低下了头,她不喜欢别人的打量。 他把许佳宁往自己身后拉了下,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了挡,轻笑了声,“哥,别盯着她看,小姑娘脸皮薄。” 原本倒没觉得什么的许佳宁,听到周栩这么说脸上还真泛起红晕,她掐了下他的手,让他别说了。周栩侧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牵她的那只手又紧了几分,舔了下薄唇,“我那辆车在里面吗?” 蓝色头发的男人倒也没再打量许佳宁,说话间又打量了眼,小姑娘看起来不太开心,“在里面,这么久没骑了都积灰了。” 没了那让人不适的打量的目光,许佳宁缓缓抬起头,却也没说一句话。 那人想了想,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前个月,你哥骑过一次。” 周栩说知道。 “你今晚要骑?” 周栩嗯了声,拉着许佳宁往里面走,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人,“没什么问题吧?” 男人比了个欧克的手势,“放心吧,每个月都给你保养着。” 来到里面,许佳宁对这些都挺好奇的,眼睛四处看,里面的车和外面的不一样,左边是一排排机车看起来像是私人的,右边是一排排跑车。周栩侧头看了眼,正好看到她在到处乱看,他勾着唇笑出声。 闻声,许佳宁抬头,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她拧着眉,“你笑什么?” 周栩唇角还挂着笑,摇头,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许佳宁撇了撇唇,跟在后面。 走到更里面,许佳宁开始还在想这么大的一家店一个人能管理的来吗,走到里面才看到还有不少人,为了避免像刚刚那样的误会,许佳宁挣开他的手,周栩回头看了眼却也没说什么。 几人看到周栩走了过来。 许佳宁站在旁边等他,他们说着话,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周栩身后的女孩,却也只是好奇地探了几眼。 期间,许佳宁抬头也看了他们几眼,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男生冲周栩扬眉,视线朝她这边瞥了瞥,周栩只是笑了笑,继续说着话。 也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还是什么,许佳宁想。 几人说了几分钟后,周栩从他们的聊天中抽离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钥匙,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库,一辆白色的机车停在那里。 许佳宁看着眼前的机车,听他们交谈大概也能猜出来,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她眨眨眼,“所有…你要骑这个吗?” “不是我。” 周栩从旁边拿出两个头盔,拿着其中一个崭新的女士头盔走过来,“是我们。” 第37章 第 37 章 周栩低头研究了几秒手里的那个女士头盔,又看了眼许佳宁头顶上扎成团的长发,眉眼含着笑,“带你去看星星。” “看星星?”许佳宁仰着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 “嗯。”他朝她扬了下眉,“把头发解开,戴这个会舒服点。” 车库的光线不如刚刚店里的那样亮,周栩垂着眼,看着她单手在头顶摆弄了两下,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她随意拨弄了两下,冷白的皮肤在这样的环境下格外明显,做完这些,许佳宁看着他。 周栩勾着唇,把头盔给她戴上,但…不知是头盔小了还是许佳宁的头太大了,头盔卡住了,他歪着头调试,嘴也没耽误说话,“头怎么这么大。” “……” “我自己来。”许佳宁往旁边挪了下,侧着身体对着他。 周栩没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用力往下压,头盔才终于戴进去了。他又拿起那件黑色的赛车外套,往下扫了眼,“把这个穿上。” “我不冷。”许佳宁没接,虽然是晚上,但也并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有点热。 “待会儿就冷了。”周栩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补充道:“干净的。” 许佳宁抿了下唇,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低头把外套拉链拉上。在她穿外套的间隙,周栩就已经戴好了头盔,看到她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他笑问:“想说什么?” 因为戴着头盔,许佳宁只露出眼睛,声音闷闷的,“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 周栩笑了下,没急着回话,长腿一跨,“无关紧要的人,解释或者不解释和我们都没太大关系,他们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寻个乐子,转头就忘记了。” 他跨上机车,回头示意许佳宁上车。 许佳宁觉得有道理,抬腿踩了上去,正纠结着手该怎么放才好时,周栩转过头,“把护目镜关上,扶着我。” 手悬在空中,犹豫了几秒,她捏住他的衣服,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被带到他的腰上,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扶这。” 许佳宁顿时觉得脸热的厉害,她低着头,双手虚扶着他的腰,护目镜后那双清冷的眸子快速眨动了两下,“哦。” 夜风呼啸而过,吹动着长发,机车驶出地下车库,在惯性的作用下,她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手臂与腰腹肌肉相贴紧的那一刹那,周栩腰腹下意识紧绷,呼吸也跟着急促了,喉结上下滚动,原本要说的话最后咽了下去。 许佳宁只觉得触感硬硬地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眼睛掠过街边的景象,开始享受起这一刻,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感,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脑后,在夜晚的街头兜风,为的只是看一场星星盛宴。 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暴露在空气中的腿这才感觉到冷了,许佳宁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他身上的外套,和她身上的样式不同,但都是黑色的,外套敞开着,里面的衣服被风吹的使劲摇摆起来。 尽管带着头盔,却还得能听到风飒飒作响的声音,许佳宁凑近他脑后,“你不冷吗?” 耳边的风太大,噪音也大,周栩只听到她的声音短暂响起了一会儿,他侧头,“什么?” 她再次凑过去,声音比刚刚大了很多,“我说你不冷吗?” 许佳宁指了指他那敞开的外套。 这回终于听清楚了,周栩勾着唇,车速慢了下来,他掀开护目镜,稍稍歪头,见状,许佳宁靠了过去,听到他说:“帮个忙,麻烦你帮我把拉链拉上。” 他目视着前方,下一秒就开始后悔了。 夜色渐浓,许佳宁低头看了眼,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双手在他外套上摸索起来,明显能感受到他腰腹紧绷着,好在拉链很快就拉上了,他也跟着松了口气。 大概十几分钟后,机车在一块草坪上停下。 机车停稳后,许佳宁从上面跳了下来,掀开护目镜,抬头看向天空,长长的眼睫在空中煽动着,她被夜空中的场景震撼,漫天的星星在黑夜中闪烁着,在这一刻她好似失去记忆一般,痴迷地看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没忍住惊呼道:“哇,好漂亮啊。” 周栩摘下头盔,随意地抓了把短发,抬头扫了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注意到他走过来,许佳宁分了一眼给他,又看向无边无际的黑夜以及闪烁着的星星,“你快看那边。” 他嗯了一声,却没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低着头给她解开头盔。 头盔被他取了下来,许佳宁瞬间觉得呼吸都变的顺畅了不少,视野也变的开阔了不少,她仰着头,眼睛看着黑夜里的星星,光洁的下巴露了出来,许是受这幅场景的影响,话开始多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和他分享起此时此刻所看到的一切,长发随着晚风飘动,却不知危险也正在靠近。 “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多星星。” “都好亮啊,一闪一闪的。” “那边好像是北斗七星,一、二……六、七,还真是七颗星星。” “……” 黑夜中一双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像一匹饿了很久的狼,贪婪地盯着今晚的猎物。周栩就这样垂眸看着她,月光落在他的肩上,寂静无声的空气里,仿佛有无数的潮水在涌动。 许是太久没得到回复,又或是察觉到周栩的靠近。 许佳宁视线往下,看到周栩的脸近在咫尺,她猛地一怔,嘴里没说完的话,下一秒戛然而止,“那边也…” 在许佳宁看过去的时候,他没有偏开视线,两人无声对视,她的眼睛很漂亮,此刻更是灵动,勾得人心里发痒,偏偏本人却毫无察觉。 她呼吸很轻,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神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沉着眼眸,距离太近,近到只要他略微低头,就可以触碰到她的唇瓣,她能清晰地听到微微急促喘息声在耳边环绕, 黑暗让人有一种偏离现实的虚幻感。 周栩沉着眼,俯身,清冽的气息在她周身环绕,越来越近,黑暗中喘息心跳都被无限放大,就在他的薄唇与她的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她微微偏头,避开了他落下的吻。 许佳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他蹙眉,像是在懊悔刚刚冲动的行为,“抱歉。” 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安全,听到她说:“没关系。” 周栩猛地看向她,舔了下干燥的薄唇,沉默了几秒。 许佳宁眨了眨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干净的眸子藏的很深,眸底的那一丝情动让人难以察觉,又在下一秒悄无声息地消逝,最后无影无踪。 下一秒,他低头轻笑,手插着兜,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带你去上面。” 许佳宁跟在他后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过一个小斜坡,上面是一家酒馆,许佳宁听到周栩和里面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便领着许佳宁顺着复古式的楼梯走了上去。 注意到许佳宁的目光,他侧目,“想喝酒?” 她摇头。 许是觉得热,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外套拉链给拉开了,外套敞开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喝也不行。” 许佳宁抿唇,觉得他误会自己了,解释道:“我是想问你怎么认识那个老板的。” 这个时候有人下来,周栩把她拉到里侧,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秒,后者察觉到他的注视看了过来,他勾唇笑,漫不经心地说:“这个说来话长。” “下次再说。” 许佳宁抿唇,哦了声。 露天的楼顶,不过这也是一楼,在楼下看这里是顶楼,但站在这里看就是一楼,上面青一色的草地,放眼望去广阔的草地上有不少人,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不过这样的光线却也恰到好处。 两人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许佳宁一上来就仰着头看向头顶,不得不说这里的视野非常好,漫天的星辰,远离城市的喧嚣,感受这一刻的美好。 周栩把外套脱了下里,铺在草地上,示意许佳宁坐下看,后者眨了眨眼,啊了声,“我直接坐草地上就行。” 他没说话,视线往下停留了一秒。许佳宁心领神会,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暴露在外的双腿,抿了下唇,坐了下来。 周栩席地而坐,双手撑在身后,一条腿笔直地搭在草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很放松的状态。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事还是因为什么,他的话明显少了。 两人看着天上的星星,全然不提刚刚那事。 周围静谧,很适合述说少女心思,看久了会让人很有说话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侧过头看他,月光和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轮廓上,他面容平静,眼眸偶尔闪动, 从她看过去的那一秒起,他就早已察觉,只是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周栩转过来,挑了下眉。月光下,那张好看的皮囊弯唇,那笑还是和往常一样,并不是那么温柔,带着少年这个年纪该有的顽性,却也好看,他看着她,很久没说话,两人无声对视。 最后先败下来的是许佳宁,她微怔,低头抿唇,沉吟思索了片刻,再次偏过头看向他,轻声叫他名字,“周栩。” “嗯?” “你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什么事情吗?” “有啊。”他看着远处,思考了片刻,眼落回到她的脸上,“比如机车。” 周栩又看向别处,语气闲散,却又带着点收敛,怕一不留神抖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么说吧,我有个堂哥,在北城,什么都玩,当然除了那些违法犯罪危害社会的事情,我爸妈和我爷爷关系很僵,不过都是他们那一代的事情,我爸和我爷爷都很倔,这么多年了关系一直都没有缓和,我妈呢,从小就把我送去北城,为的就是缓和我爸和爷爷的关系,所以我堂哥玩的那些我多少也沾点,我妈不知道我在北城都干什么,直到有一次她在北城有一个表演,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我堂哥他们一群人骑机车,其中有个人出了意外。”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她,对上她的眼,“就是你想的那样,最糟糕的情况,他当场去世了。” 许佳宁捂住嘴巴,顿时哑声。 他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垂着眼睫,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他深藏着的无力感,跟他平时那副随性的摸样完全不同, “后来,我妈就没再让我骑机车了,不过有时候我堂哥来这边,我们也会偷偷骑,算是用自己的方式发泄,又或是纪念那个逝去的朋友。” 话音落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周栩平静地看着黑夜里闪烁的星星,眉眼稍稍蹙着,隐约透露出淡淡地忧伤。许佳宁不会安慰人,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轻抿着唇,看着他,过了好半晌,倾身纤细的小臂抱住他的脖颈。 周栩没料到她这一举动,身体下意识僵住,手撑在草地稳住身体,腰背绷直僵在那。 他气息凌乱,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他感受到她的呼吸轻轻地喘着,也不知道是鼓起多大勇气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慰他,一股栀子花的清香扑鼻而来,紧蹙着的眉眼也渐渐冲淡,心底的忧伤在她的拥抱中逐渐消散。 她跪在他身侧,耳根不由地泛红,手心贴着他的背脊,声音很轻:“周栩,我不太会安慰人,希望你能原谅的词穷,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一定是很难过的,我们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希望你能走出来。” “嗯,我知道。”周栩被她抱在怀里,眼看着此刻的夜景,轻笑出声,“本来不想说的,多好的夜景啊,多少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许佳宁从他身上退开,对上他的目光,他神色依然平静,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周栩垂眼,看向她跪在草地上的膝盖,稍稍皱眉,扯过一旁的外套,语气温柔,“别这么跪着,待会儿膝盖青一块红一块的。” 她坐回到外套上,晚风吹动着发丝,抬手把有些凌乱的碎发勾回耳后,听到他说:“说说吧,为什么不开心。” 第38章 第 38 章 他唇角微扬,眸低积压的阴郁也消散干净。 许佳宁望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烦心事不值一提,她垂下眼睫,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想着要不就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了事,他似乎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打断了她此刻的思绪。 “许佳宁。” 她嗯了一声,茫然地看着他。许佳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神不由的躲闪。 “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许佳宁眨眨眼,看着他,“啊?什么?” “答应过我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会和我说。”他眼眸漆黑,慢条斯理地说道:“但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黑暗中,他眯着眼看她,带着审视的意味,眉眼的笑意也荡然无存了,发梢随着风停垂在额前,双手撑在身后,整个人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许佳宁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 她停顿了几秒,深深叹了口气,闭着眼,脸朝黑夜,脑子里不停在思考,斟酌了几秒,睁开眼,双腿曲着,手臂搭在上面,是一种防御的姿态,她在以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安全感,“我只是觉得都是一些小事,我总是这样,总是会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流眼泪,总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钻牛角尖,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些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许佳宁转过头,同他对视,“你懂吗?” 周栩同样看着她,眼眸深邃,神情认真,“我懂。” 他舔了薄唇,“所以你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 在无数个日夜里,许佳宁总是会埋没在自己拧巴的性格里,她大概永远也学不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需求或是主动跟人倾诉,直到有人一遍一遍地询问她,她才会去思考要不要去打开那扇窗,而真正地打开那扇窗又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 许佳宁低头抿唇,良久,神情平静,说话的语速缓慢至极,“我姐姐保研了,我爸妈叫了一些亲戚吃饭庆祝,她是我姐啊,我应该为她高兴的,但…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月光打在女生的脸颊上,白皙的脸庞他看的一清二楚,她每眨一次眼睛,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睫羽在煽动,周栩看着她,她没有看他,低着头。她好像总是漠不关心任何事情,只专注自己,此时她浑身都散发着丧气。 像个没人要的小猫,在夜晚独自疗伤。 她停顿了几秒,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思绪,克制着心底的酸涩,“我很早就知道我爸妈他们不太喜欢我,更喜欢我姐姐,他们对我姐一直都是高要求,高标准,到我这里只是一句尽力就好。” 说到这里,许佳宁仰头,眨了眨眼,庆幸没有眼泪掉下来,突然笑了起来,“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她觉得好累啊,活着就挺累的,酒店的包间里一家人其乐融融,没人发现她出去了,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她敏感,多思,感性,却也总是装着一副我很好,我没事的样子。 周栩看着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她,她对朋友温柔至极,与不熟悉的人永远都保持距离,甚至是冷漠,有礼有距。 她看着他,双手搅在一起,唇角弯着,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然后细细想想我这个人还挺阴暗的,对自己的姐姐都能产生嫉妒心,你也对我很失望吧。” 话音落下,她又低下了头。 男生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许佳宁,头抬起来,看着我。” 许佳宁缓缓地抬头,看着他。 周栩沉着眼,仔细地看着她,“这没有什么矫情不矫情的,你只不过比其他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力强了点,至于你对你姐姐,你问问你内心你是真的不喜欢她吗,不是吧,你只是因为你爸妈他们对你的疏忽,才导致你内心的想法牵连了你姐姐,至于你爸妈也许他们是另有隐情,还有就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对你失望,只有你自己,知道么?” 也许是有隐情的,希望是有那么一个能说的过去的隐情吧。 许佳宁闭着的眼睛上戴着一个蓝色的眼罩,躺在床上回想周栩说的话,枕边放着一个香囊,不时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助眠的,晚上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以及那个没有落下的吻。 房间内的角落,放着一个被拆开的盒子,里面原本放着的眼罩和香囊,这些都是周栩给她的,说是助眠。 许佳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感动吗,好像又不完全是,她想说自己失眠也许是心结,和外物无关,但现在看来好像又有点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窗外,栀子花盆被风吹动,月光洒在绿叶上,绿色的叶子泛着白光,一切都会好的。 --- 后面的日子开始进入正轨,联赛成绩是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出来的。 周栩拿了省一等奖,并且顺利进入省队。 那一年,拿了省一并不能保送清北,竞赛类保送仅面向“五大学科奥赛国家集训队成员”,数学竞赛需在CMO进入前60名入选国家集训队才可保送清北,专业随便挑。 云川一中总共有十四个通过数竞拿了省一等奖,但只有三个进入省队,去参加11月份的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也称为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 成绩出来的另一天上午,学校为这些获奖的人拍照留念,不得不说学校对于这种为校争光的事情格外上心,下午照片被打印出来,张贴在学校东边的荣誉墙上,有一张所有人的大合照,还有单人的照片。 吃完晚饭,许佳宁和陈思云悠闲地在校园里散步,走到东边的荣誉墙那处,这会儿还汇集着不少人,等人群散去,两人走了过去。 看了一圈,陈思云指着大合照里的周栩,“周栩这表情,也太严肃了吧。” 许佳宁看着合照里的周栩,他站在最后一排,个子很高,漆黑的头发干净清爽,细碎的碎发垂在额前,鼻挺薄唇,皱着眉,眼神犀利看着镜头,和其他人相比他倒显得格格不入,其他人拿着奖状脸上还带了点笑,他倒好别说笑容了,表情严肃的不行。 许佳宁不自觉地笑了下,确实严肃,还很凶。 陈思云说完周栩,顺着又开始说她哥陈思恒,陈思恒也拿了省一等奖,不过听陈思云说他是要出国的,不会在国内读大学,参加数学竞赛只是因为国外的大学需要这个加分奖项。 到了高三这个阶段,所有人都在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纸飞机也终究要启航。 高三年级组为高三的学生安排的明明白白,周考,月考,联考等交错进行,谁也不耽误谁。高三上学期仍然有周末的说法,除非碰上大联考,那么那两天就变成考试。 周五月考完,所有人回到教室摆好桌子就可以回家过周末了。 许佳宁按往常一样留了下来,看着桌上的一堆试卷,叹口气,撸起袖子便开始整理。 不知过了多久,夜幕降临,教室里只剩下零散的几个人,许佳宁放下笔,双手交叉抬高,伸了伸腰,盯着桌子上的历史选择题发了会儿呆,转头看向窗外,黑夜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该回家了。 许佳宁把书装进书包里,站起身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 过道上,张婷婷背着背包,问:“许佳宁,你要回家了吗?” 许佳宁点了点头,看向她说:“对。” “我们一起吧。” 许佳宁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好呀。” 这个点只有高三这栋楼还亮着。教学楼外,夜晚一片寂静。两人并肩下楼,楼道有些黑,不知什么这边楼道的感应灯坏了,一路摸黑,终于到出了教学楼,路灯照了过来,两人又重新见了光明。 两人的影子在各自的脚下踩着,张婷婷歪头问:“你每次星期五下了课都会儿在学校留一会儿吗?” 许佳宁点头,“有时候会。” 她斟酌了好一会儿,抿了下唇,“你有印象吗?我们高一是一个班的。” 许佳宁啊了声,显然她对张婷婷没有印象,神情茫然,“是吗?” 高一上那会儿许佳宁状态不好,几乎是和班上的人割离,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自己,那段时间她挺不愿意和人交流的,课间的时候也不说话,有时候在写作业,有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和周围的人说话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后来在一个个漫长的夜晚她和自己和解,状态好了些。文理分科后,因为数学成绩突出,被李科选定为数学课代表,再后来遇到了陈思云,她性格好,人也好,许佳宁慢慢地开始放下过去的事情。 许佳宁这样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张婷婷笑了笑,继续说:“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我对你印象还挺深的,我记得当时你就坐我前面,每天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看书,我从来就没听你和别人说过话。” 说到这里,张婷婷停顿了下,看了眼许佳宁,“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聋哑人。” 突然这个时候起来一阵风。 听到张婷婷说的话,许佳宁眼底掠过一抹惊讶,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当时遇到一些事情,状态不是很好。” “这样啊。”张婷婷神情怔了怔,偷偷看了眼许佳宁的表情,轻声说着,“不过我看你现在还挺开朗的,感觉你和高一的时候挺不一样的。” “是嘛。”许佳宁表情讷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抿了下唇想了想,侧头看她,“你家里还好吗?” 因为那场意外的火灾,张婷婷家里越发困难了,但好在有亲戚的接济,政府的帮助,日子也过来了,张婷婷也慢慢地回到从前那个开朗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张婷婷。 “嗯,挺好的,李老师给我家申请了一些补助,政府在得知我家的情况给我爸安排了一个工作。”张婷婷笑着说出这些,即使班上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但她从来都没有因为家里的不堪而在同学面前自卑,也许有,但在她的大心脏下都克服下来了,她永远乐观积极,一切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张婷婷侧头看向许佳宁,两人的影子在脚下缓慢地移动着,“还有就是,许佳宁谢谢你。” 发生火灾后,张婷婷一家借住在姑姑家,但姑姑家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姑姑也有小孩,张婷婷从小就懂事,知道姑姑家困难,每次都会主动做家务,吃的很少,但日子久了营养跟不上身体也会给出信号,每次上课的时候肚子就会咕咕叫,连例假都推迟。 张婷婷上课的时候饿的实在不行了,伸手摸向桌肚,她知道里面不可能有吃的,但还是朝里探了探,却在角落摸到一盒东西,她愣了下,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张婷婷偷偷拿出来看了眼,是一盒牛肉干。 当看到那盒牛肉干的时候,她眼睛一亮,下意识吞了下口水,但她还是放回去了,她想可能是谁放错了,下课后她把周围的一圈人都问了一遍,他们都说不是他们的。后来桌肚里时常会突然多东西,有时候是一盒水果,有时候是一些零食,慢慢地张婷婷也意识到那些不是别人放错了的,是有人故意放的,但那个人从未露面。 直到前几天的一个中午,张婷婷原本要去食堂吃饭的,但因为饭卡没拿折返回教室,刚走到教室后门口,就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她绕道过讲台,张婷婷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躲了一下,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盒水果,停在第三组第一排靠过道的桌子旁边,然后把那盒水果放进了桌肚里面。 第三组第一排是张婷婷的座位,放东西的人是许佳宁。 张婷婷靠在墙壁上,顿时眼眶染上红晕,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明明自己和许佳宁并不是那么熟,连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却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地帮助自己,不求回报。 黑夜中,许佳宁脚步顿了一下,愣了几秒,侧过头看到张婷婷脸上的笑,随即也跟着笑了笑。 这个笑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但两人都没有戳破,也许这就是女孩之间的友谊。 两人家在不同的方向,过了红绿灯,两人笑着道别。 许佳宁往前走了一会儿,听到张婷婷在后面叫自己名字,她转过身。 “许佳宁。” 两人隔了点距离,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与她们擦肩而过。 一路上张婷婷内心都在犹豫,自己本身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高一刚开学第一次见到沉默寡言的许佳宁,后来她身边多了一些朋友,慢慢地也变得开朗了。她真诚,美好,善良。这样一个人在过去遇到过什么事情,张婷婷不从得知,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许佳宁慢慢地脱离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想,像许佳宁这样一个人就应该拥有世界上最好的。 晚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月光照在女孩们的脸上,张婷婷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以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觉得那个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是很会安慰人,但我想和你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吧,虽然我们接触的挺少的,但我…还挺喜欢你的。忘了和你说,你知道我见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张婷婷并没有给许佳宁时间回答,她站在原地,声音比之前拔高了些。 “你是个温柔又美好的人,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们终其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人们能做的只有接受,直到与自己和解。 祝愿我们一生都能遇到许许多多的好人。 第39章 第 39 章 后来的每一个周五,许佳宁和张婷婷心照不宣地在学校多待一会儿,然后一起回家,路上细细碎碎地说着话。 有人问许佳宁:你觉得什么时期的友谊最纯粹。 许佳宁想了想回:高中吧。 在十七岁的年纪,懵懵懂懂中又夹杂着自己清醒的认知,这个年纪的自我意识,足够让我们分辨人的好与坏,我们总是执着于我们自己相信的人和事,却也获得了最纯粹的东西。 月考完,英语老师再一次把许佳宁叫到办公室。 正是晚自习的时间,五楼走廊一片寂静,一路走过,教室里的人都是低着头的脑袋。 办公室,许佳宁看着李丽办公桌上的绿植出神,有段时间没来了,许是之前养的盆栽枯萎了,这会儿办公桌上摆着一盆新的盆栽,绿油油的,看上去生命力很顽强的样子。 李丽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睛从试卷上移到盆栽上,又看向许佳宁,“喜欢这个?” “啊?”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多少让许佳宁有点猝不及防,她愣了下,反应过来问的什么,抿了下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挺喜欢的。” 李丽头摆向窗台那处,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多肉,“这有一些多肉,你要喜欢就挑一盆拿回去。” 许佳宁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谢谢老师,真不用,我只是看看。” “别跟我客气,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挑一个,这么多我也照顾不来。” 根本不给许佳宁拒绝的时间,说完,回过头看着试卷,以及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无缝衔接地讲道:“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的英语成绩,121.5分,虽然这个成绩可以说是不错的,但我整体看了眼你失分的地方,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特别是到了高三这个时候,试卷题型都是确定了的,靠的就抓小分,不粗心,听力这块失分有点多,阅读理解的C篇也是,四个错了三个……”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课间,走廊上站着零零散散的男男女女们,有出来透气的,也有出来闲聊的。 经过高三一班的时候,许佳宁手里端着一盆多肉,不经意地朝里面看了眼,她其实不知道周栩坐在哪,再加上来五楼的机会也不多,却还是一眼就看到周栩,他坐的不算端正,姿态轻慢,微微皱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周栩认真的样子。 许佳宁转过头,正巧遇到上厕所回来的付鹏,他乐呵朝许佳宁笑:“难得在五楼看到你啊。” 许佳宁抿唇笑了笑。 “要我帮你叫周栩出来吗?”付鹏朝教室里看了眼,“喏,他就在那。” “不用啦。”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出来一个男生,见状,许佳宁朝旁边挪了挪,又朝那个男生看了眼,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那人也看向许佳宁,还朝她笑了笑。 许佳宁就更加纳闷了,她静静地看着他,难道真认识? 付鹏自然也是看到了,他看看林星洲,又看了看一脸懵的许佳宁,“你俩认识?” 这话是对许佳宁说的,也是对林星洲说的。 就在许佳宁摇头的时候,林星洲弯唇笑,“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啊。” “真认识?”付鹏惊呼。 “当然。”林星洲斜了眼付鹏,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随即看向许佳宁,提示道:“高二下篮球联赛,在书店门口。” 他像是刻意没有提及周栩。 这么一说,许佳宁还真有点印象,那天周栩腿摔伤了,让她送他回家来着,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林星洲?” 林星洲笑:“正是在下。” 五分钟的课间很快就过去,铃声响起,三人也散场,许佳宁朝楼下走去。 男生的友谊很简单,只要是能说上话的都会说上几句,林星洲高二下没上多久就没来学校了,暑假的研学旅行也没参加,高三刚开学的那个月也没来,班上的人对于他的缺席谁也不知道原因,班主任也只是说个人原因,毕竟是学生自己的事情也不好多说,他还是这几天回归班集体的。 付鹏大概也了解了他和许佳宁是怎么认识的,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两人朝教室走去,他撞了撞林星洲的胳膊,“兄弟,你怎么那么久都没来学校啊?” 林星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了句,“班主任怎么说的?” 两人站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付鹏想了下,说:“个人原因。” 林星洲点头,淡笑:“嗯,就是个人原因。” 说完,便回了座位,留下付鹏一个人在原地。 付鹏嘶了声,看到语文老师揣着个杯子进来了,便也回了座位,但他坐下并没有消停,他拍了拍正写题的人,“许佳宁来了。” 那只好看的手顿了下,周栩下意识往走廊看,随即又转过头,幽幽地看了眼付鹏,“好玩吗?” “不是,刚刚真来了,我还和她说话来着。”付鹏没忍住笑了出来,扫了眼他桌子上的题,好心提醒道:“刚刚她还和林星洲说话来着。” 付鹏又问:“你知道他们认识吗?” 周栩垂着眼睫,淡淡地嗯了声。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班长,扭过头,皱眉看着付鹏。 付鹏还想说,一抬头就看到这幅场景,他点点头,手指在唇上拉了条横线。 付鹏:我闭嘴。 见状,女班长转过身,拿起笔继续写作业。 --- 转眼天气越发冷起来,立冬那天,班上的人讨论起今年会不会下雪。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树木也跟着摇摆起来,沈方然下巴枕着手臂,看向窗外,“你说今年会不会下雪啊?” “我觉得大概率不会。”余瑶转过身,手里还转着一只笔,“你看啊,去年前年都没下雪。” 她想了想继续说:“大前年好像下了点雪,不过我记得很快就化了。” 沈方然扒拉了两下玻璃,眼睛看着窗外,神情有些许失望,“啊,我好想看雪啊。” 南方人没见过很大的雪,越是没见过的,就越是期待。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由,余瑶朝沈方然使了个眼神,“他地理好,我问问他看看。” 沈方然点头赞同,余瑶真拍了拍旁边的人,歪着头问:“你觉得今年会下雪吗?” 李铭侧着身子,停下手里的笔,虽然看起来他一直在认真的写题,但耳朵也没闲着,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今年吗?” 就在这个时候,许佳宁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卷数学试卷回到座位,搓了搓手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沈方然觉得挺有趣的,笑着和她解释:“余瑶问他今年会不会下雪。” 许佳宁点点头,从外面回来,也带回了一身寒气,她用手背贴了贴被冷风吹的冰凉的脸颊,也跟着看向李铭。 三个人一齐看向李铭,本就不是那么外向的人,这下搞的更内心了。李铭咳嗽了一声,“会,会有大雪。” 沈方然一喜,“哇,真的吗?” “为什么?”余瑶倒是还算稳重点,她看向李铭,“这有什么依据吗?” 李铭默了几秒,丢下两个字,便转身学习去了。 “直觉。” “……”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会心一笑。 许佳宁弯唇笑,边拿出错题本边说:“我也觉得今年会下大雪。” 话落,余瑶和沈方然齐声问:“为什么?” 窗外的冷风一点都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更大了些,许佳宁朝窗外看了眼,“你们不觉得今年比去年更冷了吗?” “还真是。”沈方然坐的端正,双手放在衣服里。 三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课间很快就过去。 ---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张婷婷家里有事就先回家了,和许佳宁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了家,教室里只剩下三四个人,没了人群的集聚教室越发冷了。 许佳宁本来就怕冷,没待多久便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这个时间段,路上人还挺多的,许佳宁双手放进口袋,看着不远处的红绿灯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不得不说冬天就是容易犯困,红灯跳转为绿灯后,又把手放回口袋,跟在人群中穿过斑马线。 许佳宁家在天府街那边,家和学校距离不远也不近,走路的话不超过半个小时,有直达的公交车,但她晕车严重,很少坐公交车,几乎都是步行。 经过第二天路口,糖炒栗子的香味四处飘荡,许佳宁站在队伍的末尾 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许佳宁拎着糖炒栗子在身侧,沿着街道走。 抬头一看,天早已全黑,冷风吹的脸颊冰凉,也把她那一丝困意吹散,这会儿清醒着,低着头走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许佳宁突然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眼里充满惊讶,她眨眨眼,紧接着回头看了眼,又看向眼前的人,“你是在等我吗?” 周栩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两人隔了点距离。他突然低头轻笑,被她这幅摸样给逗笑了,朝她走了过来,“是等你。” 许佳宁是知道过两天就是CMO考试的,前几天晚上出于好奇,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关于CMO考试,全国的比赛分两天考,每天三题,每天四个半小时。难度上一般会高于国际数学奥林匹克,技术性极强。 她没搞过竞赛,但看网上的人说能做出三题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听陈思云说,竞赛老师给他们几个去参加CMO考试的人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好好调整。这几天在学校也没看到过他,现在猛地一看,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不少,眼下那处黑眼圈明显。 周栩是真的挺累的,他就这么站着,任由许佳宁打量。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最后停在那双唇上,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舔了下薄唇,眼看向别处。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几秒,许佳宁听到他说:“能抱一下么?” “啊?”许佳宁愣愣地啊了一声,紧了紧手里的袋子,“你…” “…没事吧。”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揽进怀里,许佳宁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只露出眼睛,她穿了件黑色的卫衣,外面套了件校服,长发扎在脑后,额前除了一点细碎的碎发之外,干干净净的。 她很白,在晚上更明显了,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冷风一吹就进去了,许佳宁缩了缩脖子。 这个地方是一个拐角,这会儿没人,周栩手臂抱着许佳宁,没敢太放肆,只是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脸在她的卫衣帽子上蹭了蹭。 周栩其实也没觉得怎样,只是突然特别特别想见她,他知道她的习惯,星期五下午下课后会在学校待一会儿再回家,他就在这边等她,坐在长椅上等她出现。 许佳宁有点不知所措,手臂向上抬起,又放下去了,她仰头,试图露出埋在他怀里的脸,抿了下唇,再次抬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她的声音很轻,叫他的名字,“周栩,你没事吧?” “你先别说话。”周栩脸埋在她的颈窝那处,隔着卫衣,他轻轻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声音闷闷地,听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天渐渐全黑,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许佳宁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站在那被他那样抱着倒是不觉得冷,但腿麻,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又轻又软,“要不我陪你坐一会儿?” 他没应。 又过了会儿,许佳宁实在是站累了,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 许佳宁侧头看他,“你是压力很大吗?” 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看向别处,试图忽略他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空中颤抖,“我前几天上网查了一下,他们都说挺难的,你也不要太大压力了,你这么厉害,肯定能行的。” 周栩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接下来是沉默,许佳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只是觉得快考试了他压力大,出来透透气正好碰上了她。 糖炒栗子的香味飘进鼻腔,许佳宁抿了下唇,眼看向身侧的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一次性手套,戴着手上,一颗一颗地把板栗剥开。 周栩就这么看着她低着头,重复这样的动作,觉得很是安心,淡淡地栀子花香夹杂着糖炒栗子的香味时不时飘入,心中的烦躁早已烟消云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把剥好的板栗捧在手里,递给他,“给你吃,听说这个能补脑。” 这个时候少爷的洁癖犯了,周栩没动,眼看着她,“我手脏。” 第40章 第 40 章 许佳宁把里面黄色的牛油纸袋拎出来,把剥好的板栗放进塑料袋,递给他,“这个给你。” 周栩一声不吭地接下,眼看着她身影,许佳宁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把板栗壳丢进去,再折返回到长椅处。 夜越深,冷风越发难耐。 许佳宁的脸被风吹得泛红,手指的关节处也是。他眸色沉沉,站起身,“走,送你回家。” 两人本来就有身高差,坐着的时候周栩都比许佳宁高,她仰着头看他,点点头,拿上剩下的板栗。 街道上,一高一低并排走着。 许佳宁时不时地侧头看一看周栩,他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却也故意没去看她,就在她再次看过来的时候,周栩猛然侧过头,她那双清冷的眼眸就这么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他盯着看了两秒,单挑眉,语气很欠。 “怎么?我就这么让你着迷?” 原本还在观察他神情的许佳宁,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直接呆住,这个人真是的,她抬眸,稍稍拧着眉,有些无奈道:“周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周栩勾着唇笑,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偏头轻咳了下。 又过了会儿,他垂眸凝着她,许佳宁手插在外套里,眼看着自己脚下的路,耳尖被凉风吹的泛红,视线稍稍往下移就能看到她暴露在冷空气中修长白皙的脖颈,她五官很漂亮,长长的睫羽微微向上翘起,静静地浮在空气中。 周栩没穿校服,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得很高,喉结若隐若现。他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舌尖顶了下腮,低低地笑了声。 许佳宁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眼睛朝他看了眼。 他的唇角小幅度扯了下,眉尾一扬,“冷么?” 月光黯淡,马路上的车辆快速穿梭,道路两边的树时不时摇摆着。 许佳宁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冷。” 说完,许佳宁感觉自己的手被身边的人拉了下,她侧过头看,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疑惑看着周栩。 “别动。”周栩在她面前停住,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手伸向她的后脑勺,下一秒,卫衣帽被戴上,阻挡了一些冷风吹进她的颈窝,他垂下眼睫,“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们站在街道上,旁边时不时有人经过,好奇地侧目打量几眼。许佳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含糊地应了声,提步继续往前走。 周栩像是看出她的害羞,他摸了下鼻尖,唇角弯起,跟了上去。 没多久便到了许佳宁家。 天冷,小区门口一眼看去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保安亭里面的主人正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许佳宁停了下来,卫衣帽子还戴在脑袋上,她仰着头看着周栩,手指往小区里指了指,“我到了,你快点回家吧。” 周栩双手插着兜,点头,“进去吧。” 见状,许佳宁抿唇,朝他挥了挥手,向小区里走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许佳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怎么也没想起来,她盯着不断下降的数字看,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数字变成一时,她猛地想起什么。 周栩沿着道路往回走,刚打完车,还没人接单,等待接单的时候,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手机嗡嗡地响了声,横屏跳了出来,显示有人接单。 他扫了眼,上面显示司机还有三分钟到达这里。暗灭手机,抬手捏了捏脖颈,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过身。 看到许佳宁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突然的停顿,她没站稳踉跄了下,周栩连忙收起手机,伸手去扶她,许佳宁顺着力量,指节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袖收紧。 她呼吸急促的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双手撑着他缓了好一会儿,鼻尖和脸颊因为被冷风吹的泛着红晕,因为怕他走了,所以她跑的很快,这会儿大脑有点缺氧,原本戴着头上的帽子也跑掉了。 周栩以为她遇到什么事情,神情一顿,“怎么啦?”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微微一松,那双小白鞋向前移了一步,与他的鞋尖相贴。 下一秒,他感觉到腰间多了一股力量。 许佳宁并不矮,身高在他的下巴的位置,骨架小小的。此时侧脸靠着他的胸膛,胸口依旧上下起伏着,眉心微微皱着,双手抱着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他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触动着,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整个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他垂眼,发觉喉咙干涩的厉害。 她眨着眼,气息慢慢平复,唇微张着,声音又轻又软,“周栩,考试加油,不要有压力,我相信你。” 说不心动是假的,她在以他想要的方式来安慰他。周栩心头一紧,眸色微暗,喉结上下滑动,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回抱她。 月光下,周栩唇角向上扬起,连他自己都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欢喜,远远不止。 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垂眸看她,眼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跑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许佳宁靠在他怀里,很认真地嗯了声。 他低声轻笑。 过了几秒,听到他的电话响起,许佳宁从他怀里退开,让他接电话。 怀里一空。 周栩不满地蹙眉,伸手去探手机,按了接通。 她低下了头,抬手压了呀耳旁被风撩起的碎发,这会儿开始不好意思,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电话是司机打来的,说是已经到了目的地,周栩朝路边看了眼,不远处停着一辆车,他扫了眼车牌号,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风又起,许佳宁低着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分心仔细去听。 街道上,他俯身,把她揽进怀里,两人的身体再次贴合,像是以她为支撑,他身上的力量松松垮垮地压了下来,许佳宁被迫仰着头。 周栩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压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我知道啦。” --- 回到家,把钥匙放在玄关上,坐在隔板上换鞋。 客厅,张茹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客厅的沙发和门中间隔了堵墙,她探出头,越过那堵墙,“小宁回来了。” 许佳宁应了声。 难得两人今天都是早班,许文成围着围裙在厨房做最后一道菜,张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剪指甲,这是家里的常态,张茹不太会做饭,也不是不会做,就是做得不好吃,能吃出盐味和酱油味,除此之外,色香味一点不沾,所以一般都是许文成做饭,有时候忙的话,就张茹做。 好在,许佳宁不怎么挑食,对菜的味道也没什么要求。 饭桌上,许文成和张茹说着话,许佳宁话不多,他们问话的时候,偶尔说两句。 许佳宁细细地嚼着米饭,眉心微微皱着,脑海中回想着周栩一个人出现在街道上的场景,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她居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了,怎么回事。 “吃着饭怎么还皱起眉了。”说话间,张茹看到许佳宁这副表情,把菜夹进她碗里,“怎么光吃白米饭,你爸做的菜不好吃?” 许文成也看了过来。 “啊?”许佳宁咬着筷子啊了声,朝许文成看了眼,又看向张茹,“好吃的。” 张茹又夹了一些放进许佳宁碗里,催促着:“那就多吃点。” 许文成侧身咳嗽了声,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在学校和同学相处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许佳宁愣了下,恍惚了几秒,点头,“挺好的。” 许文成又问:“平时作业多吗?现在是不是经常考试啊?” “还好。”许佳宁垂着眼回。 许文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太晚。” 许佳宁点头,“知道。” --- 吃完晚饭,洗完澡,许佳宁低着头写题,盯着那道立体几何题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下笔。过了会儿,她把笔丢在桌子,身体往后靠,背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发呆。 脑袋放空了会儿,她再次拾起笔,继续写起那道立体几何题。 隐约听到外面张茹说话声,但声音不大。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张茹坐在沙发上,倾身看了眼,朝洗手间喊了声,“许文成,电话响了。” 没多久,洗手间响起冲水声,许文成走了出来,“谁打来的?” 张茹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你的好朋友,季卫明。” 许文成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了接听。 客厅的电视放着,声音很小。 许文成和季卫明多年好友,打电话早已免去了寒暄的话术,直奔着主题。电话那头,季卫明看了眼,电话已经接通,便开始说话,“这个星期天有时间吗?” 开了免提,张茹自然是听到了,她朝许文成看了眼,视线又重新回到电视上。 星期天许文成确实休息,他笑:“你偷看我排班表了?” “我稀罕看你们科排班表?”季卫明哼笑了声,“我小儿子不是回国了么,正好有时间我们两家聚一聚,吃个饭。” 张茹点头示意可以。 随即,许文成这才对着电话那头说:“可以啊,我们夫妻俩有时间,定在哪?” “把孩子也叫上,小宁和伽佑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按照以前的话来说这叫青梅竹马,多难得的关系,就这么生疏了多可惜啊?”季卫明坐在床榻上,“老许,你说是不?” 张茹凑到许文成身边,“老季,你也知道小宁现在高三了,时间紧,不一定有空啊。” 季卫明抓了抓头,朝旁边的祝筱看了眼,说:“星期天不是放假嘛,吃个饭不要多少时间的,我是说难得嘛。” 祝筱也说道:“是啊,两孩子难得嘛。” 许文成和张茹对视了一眼,张茹说:“我先问一下小宁,等会儿再回电话。” 电话那头连说了几个好。 房间的门敲响,门外传来张茹的声音,“小宁妈妈进来了。” “你进吧。” “咔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张茹走了进来,许佳宁这会儿正对着答案,低着头,用红笔订正。 张茹坐在床沿边,看了眼桌上写满了的试卷,“这周作业多吗?” “还好。”许佳宁放下笔,抬头看向张茹,手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是有什么事吗?” 张茹把刚刚电话的事情和许佳宁说了下,然后再说:“你季叔叔的小儿子从国外回来了,星期天他想叫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许佳宁眨了下眼,下意识问:“我也要去吗?” “想去吗?”张茹笑问,眼尾多了条眼纹。 许佳宁垂眸思考了几秒,又听到张茹说:“想去的话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和你季叔叔说一声就行。” “去吧。”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张茹便起身出了房间,临走前嘱咐着:“别写太晚了,早点睡觉。” 张茹出去后,许佳宁继续订正剩下没有订正完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合上错题本,双手举过头顶,舒展了下腰,抬手揉了揉眼睛,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 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许佳宁闭着眼,躺在床上,又缓缓地睁开眼。 季叔叔的小儿子叫季伽什么,突然想不起来了,她没在意,紧接着又闭上眼睛。 脑海中突然奔出一个名字。 哦,对了。 好像叫季伽佑。 第41章 第 41 章 星期天那天,晚上,许佳宁随许文成和张茹去到约定好的酒店。 许佳宁坐在车后座,眼睛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象。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她晕车特别严重,不管是公交车还是出租车,但坐许文成的车就不觉得晕。 没多久就到了,许佳宁跟在许文成和张茹的后面,走进包厢。 季卫明和祝筱很早就到了,此时坐着闲聊,看到门被打开,起身,笑着寒暄几句。 包厢不是特别大的那种,许佳宁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张茹的身侧,弯了弯唇,“叔叔阿姨好。” 祝筱对许佳宁喜欢的不行,眉眼弯弯,她也喜欢女儿,奈何生下了两个儿子,“哎哟,这是小宁吧,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漂亮了,水灵灵的大眼睛,阿姨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你。” 许佳宁对这种场面有些许局促,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是汕汕地笑着。 其实在许佳宁小的时候,季卫明和祝筱两口子向许文成和张茹要过许佳宁,也就是过继给他们,但许文成和张茹没答应,这个事情许佳宁不知道,后来也没人再提及过。 “来来来,坐着说话。”季卫明招呼着。 两家都很熟了,没觉得拘谨的,张茹放下包坐下,许佳宁在她旁边坐下。 许文成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季卫明的小儿子,纳闷问道:“你小儿子呢?怎么没看到他啊。” 目光一齐看下俩人,季卫明神情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给碗具倒热水,边烫着边说:“他啊,待会儿估计就来了,刚回国没几天就没怎么见到人。” 季卫明看了眼许文成,嘴上挂着笑,话里话外像是在提前预告着什么,“你也知道,国外嘛,思想开放着,更别说父母还不在身边,变了不少。” 两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话,两女人也说着话,祝筱边说着,时不时看眼许佳宁,满眼都是喜爱,她拿起菜单放在许佳宁面前,“小宁点自己喜欢吃的菜。” 许佳宁点头,接过,眼看着各式各样的菜谱名称。 “男孩子也确实得走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许文成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传统的思想的,他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往世界各地走,女孩子在国内就行,也不是说他重男轻女,他觉得国外不像国内,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是这样的。”季卫明话锋一转,看向许佳宁,“小宁今年是不是高三了,学习压力大不大啊?” 许佳宁抿唇,笑了笑,双手在膝盖上放着,“还好。” 话落,季卫明还想说什么,包厢的门开了,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许佳宁抬头,眼睛从菜单上移向门口。 入目的是男生异常显眼地粉发,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领口的锁骨若隐若现,下面是修身牛仔裤,身形挺拔,手里拎着几个白色的小盒子,侧面是奢饰品牌的标志。 季卫明看到那头顶的粉发还在,神情一变,嘴角的笑意紧接着散去,这小子昨天答应的好好的要染回黑发,怎么说话不算数。随即又去看许文成和张茹的神情,他是真怕他们把那小子当不良少年啊。 季卫明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你舍得来了。” 季伽佑从外面迈着步子走进来,眼扫过季卫明,忽视掉他的神情。视线落在坐在正对面的许佳宁身上,下一秒,他唇角弯起,看向许文成和张茹两人,礼貌地打着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这就是伽佑吧,都长这么高了,长得真好,越来越帅了。”张茹忽略掉他那头粉发,眉眼含着笑。 “谢谢阿姨。”季伽佑朝包厢里面走了过来,把手中的小盒子放在她们面前,“这是给你们三位女士带的礼物。” 祝筱欣慰地笑,“妈妈也有?” “有。”季伽佑眉梢轻佻,把小盒子放在她面前。 他把手里最后一个盒子放在许佳宁面前,许佳宁正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想了想还是算了,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男生声音干净利落,语调雀跃。 祝筱指了下许佳宁旁边的空位置,“你就坐小宁旁边的那个位置。” “好。” 许佳宁余光瞥见男生落座,她侧头看了眼,手指捏着菜单,这会儿开始打量起他来。 他五官优越,桃花眼,左眼下有颗很小的泪痣,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长腿敞开着支在桌下。粉色是多考验颜值的发色,搞不好,就成了精神小伙了,好在有他那张脸撑着,粉色反而衬得他更白了。 注意到她的打量,季伽佑偏过头,停留了几秒,冲她挑眉,“嗯?” 许佳宁摇了摇头,视线重新回到菜单上,她只点了两个菜,一个花菜,一个水煮肉片。 把菜单推到张茹桌前,张茹倾身,又把菜单拿给季伽佑,“让你们小孩先点,你们点完,我们大人再点。” 季伽佑接过,垂眼看菜单。 两边的父母都开始打量起对方的孩子,慢慢地话题也跟着偏向他们。 祝筱看着两小孩一句话都不说,心里想着还是生疏了,暗自怪起自己儿子不主动挑起话题,“小宁还记得伽佑吗?” 许佳宁抿唇笑,她想说没什么印象了,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有印象的。” 祝筱继续说:“你们从小穿着尿不湿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还睡过一张床。” 包厢是密闭的,气温也慢慢升高了,张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搭在后椅上,也说道:“小时候他们关系是真好,每天都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许佳宁垂着头,默默地听着。 季伽佑比许佳宁大一岁,从幼儿园到小学都在一个学校,没上幼儿园之前,祝筱和季卫明也忙,就把他放在医院的儿童托儿所,正好和小佳宁有个伴,两人每天哥哥妹妹叫着,吃饭也在一起,季卫明每次做饭也习惯做两份。是到小学的时候,男女性别意识也慢慢地觉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渐渐地疏远了。 后来到了初中,季伽佑上的是国际中学,久而久之,两人的交集也少了。 两家人絮絮叨叨地聊着,季卫明突然问了句,“俩孩子有联系方式吗?” 不用问,自然是没有的。 “没有的话,现在加一个,以后工作了有事情互相有个照应。”季卫明和许文成对视了眼,像是在寻求他的应允,“父母一辈是朋友,你们又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多难得的啊。” 他们这一辈人,重情重义,把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同样珍惜。 许文成点头,赞同。 两人在长辈的注视下加了微信。 点完菜,没多久服务员开始上菜,大人们催促着边吃边聊。 长辈们都动了筷子,许佳宁才开始拿起筷子,在餐桌礼仪这方面,张茹把她教得很好,她伸手夹起一块花菜放进嘴里,专心地咀嚼起来。 她没发现的是,旁边人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她,克制又隐蔽。 一顿饭吃下来,都是两边的长辈在说,聊孩子,聊工作,聊几个月后的春节,反正什么都聊,嘴巴没闲下来过。 季伽佑有时候也会说几句,但话也不多。 话最少的是许佳宁,有人问话的时候,她就回,但多数时候都是低头安静地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季伽佑看得出神,唇角无意识地向上扬起。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饭是吃得差不多了,大人们还在说,许佳宁吃完饭,撑着脑袋盯着某处发呆。 季伽佑和她差不多,期间出去了一趟,没多久便回来了。 祝筱手肘撑在桌边,衣袖拉了上去,看向两人,“你们两个吃完饭出去走走,说说话,这么久没见了,肯定不少话。” 不少话吗? 好像…没有… 从季伽佑进来,除了刚开始一句“谢谢”“不客气”后,两人谁也没主动说话。 许佳宁侧头看向张茹,张茹点点头,温声说:“去吧。” 门被关上,两人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酒店外,灯光通明,天空早已全黑。 夜风呼啸,许佳宁低头拉上拉链,她今天穿着黑色运动套装,侧身是白色的三条杠,短款修身外套右上角有个白色的商标,是一个外国品牌,黑色的长发扎成团,很休闲的风格。 运动服是有修身效果的,腰部线条流畅。她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悠闲地走着。 视线往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风吹起那头粉发,季伽佑依着许佳宁的步子走着,嘴里念着,“小…宁。” 许佳宁抿唇,侧过头看他,长辈们这么叫还好,但他这么叫的话,总觉得怪怪的,“你叫我许佳宁就好。” “许佳宁。”季伽佑弯着唇,单手插着兜,“知道我叫什么名儿吗?” 许佳宁回:“当然知道。” “我叫什么?” 她停下脚步,微微拧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饭桌上长辈们不都叫了好几遍吗,他不会是…有健忘症吧,还是说,自己有健忘症? 男生也停了下来,对上她的目光,轻笑,“开个玩笑。” “……” 那这就说得通了。 随着这个所谓的玩笑一出,话题紧接着打开了。 许佳宁恍然,垂着眼,看着脚下的路,“其实我对你没有什么印象。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发生的事情。” 男生脚步一顿,随即云淡风轻地说:“看出来了。” 她补充道:“但我记得你的。” “是么?”季伽佑展笑颜开,脚下的步调都轻快了不少,“你现在高三是吧。” “对。” 他侧过头,看她,“高考压力大么?” 许佳宁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正式进入高三有段时间了,虽然每天在高三的学习强度下,日子过得也充实,但好像并没有太多对高考的紧迫感,她实话实说:“其实还好,没什么感觉吧。” 季伽佑比她高一年级,按理来说他是已经参加过高考的,许佳宁顺着话题问:“你呢?当年高三的时候什么感受?” “我么?”他笑了下,眉心展开,“我没参加高考,高二的时候拿了个物理竞赛一等奖就出国了。” 许佳宁停下脚步,神情中带着些许惊讶,“你参加过竞赛?” 他也跟着停下脚步,她像小时候一样仰头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闪着光,长睫忽闪了两下,男生看得出神,盯着看了几秒。 地面的草地不时被风吹动着,许佳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反应有点太过于激动,怕他误会,她眨着眼,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男生收回目光,轻笑出声,“不用这么拘谨。” 许佳宁抬手挠了下眼角,点头,哦了声。 她看着地上移动着的影子,双手从口袋里抽出随意着交叉在身后,想了想说:“就是…我有个朋友是搞数学竞赛的,过几天他就要考试了,但他好像压力挺大的,我想问一下你,当时你考试的时候是怎么缓解压力的。” 季伽佑侧目,“朋友?” “嗯。” 黑夜笼罩在许佳宁周身,微弱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把耳侧细碎的碎发勾回耳后,神情自若,眼神清明。 他发觉眼前的人变了很多,说不上来具体的,像是经历暴雨后的宁静。 她像一阵风,离他越来越远。 季伽佑别开眼,看向别处,“我当时也有那么一段时间焦虑的,不过不是临近考试的时候,我记得是在竞赛中期的时候,怎么缓解的,当时也没特意去干什么,回到家大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缓过来了。” 前面有个露台,许佳宁踩上台阶,惊讶地转过头,“睡觉?” “对,就是睡觉。”季伽佑笑,“每个人的压力来源不同,也许睡觉对你朋友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可以试试。” 许佳宁点点头。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细细碎碎聊了不少,许佳宁觉得他看起来酷酷的冷冷的,但其实不然,他分寸感很好,说话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带着恰到好处的幽默,时不时地惹得她笑。 也许是小时候的待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她莫名地对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或是说,亲近感。 就在刚刚,季伽佑讲了一个刚去英国时遇到的一个趣事,惹得许佳宁仰头直笑,“真的吗?国外都这么开放的吗?” 季伽佑眼含着笑,“亲眼目睹。” 许佳宁想想还是国内安全,隐晦提醒道:“那你注意安全。” “嗯。” 不远处放起烟花,烟花在黑夜中,两人都看了过去,直到烟花结束,许佳宁才收回目光。 夜色正浓,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应该也快结束了,许佳宁扭头看旁边的人,发现季伽佑此刻正看着自己,她眨眨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弯唇朝他笑了笑,“他们应该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季伽佑垂眼看着她,“能拥抱一下吗?” “啊?”许佳宁啊了声,突兀的一句话,多少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却也没太在意,权当是国外的见面礼,她仰头望着他,“可以啊。” 话落,季伽佑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上前一步,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许佳宁抬手回抱他,随口问了句,“在国外。见面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拥抱一下。” 他神情一怔,长臂一松,退回到原地。 她这脑回路…… 季伽佑无奈地笑了,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对。” 语气中带着无奈,还有妥协,然而后者却丝毫未察觉。 两人往回走,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许佳宁侧头问:“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啊?” “月底。” “这么快。”许佳宁在心里掰算着时间,“那不就是下下周吗?” 神情中带着一丝不舍的情绪,不过很快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许佳宁瞥了眼他头发,垂着眼看着脚下。 季伽佑原本想说后面会回国,还未说出口,就听到她说:“你这发色很特别。” 他惊讶她话题的跳跃,弯着唇笑,“是么?” “很酷。” 第42章 第 42 章 冷风四起,许佳宁拢了拢衣领,下巴藏了进去,手重新插回口袋里,低着头走着。 没走两步,注意到地上有个人的影子,许佳宁顺着影子,抬头看过去,内心一喜,弯着唇笑,“你怎么在这啊?” 周栩站在距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逆着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目光扫过许佳宁,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微眯着眼,打量了几秒。 听到声音,季伽佑先是看向许佳宁,他明显能感受到她眼里的欣喜,眼睛亮亮地看着眼前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生,此刻正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带着些许敌意。 周栩挑眉,“不介绍一下?” 许佳宁觉得气氛怪怪的,她看看周栩,又转过头去看季伽佑。 介绍? 要…介绍吗? 她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眨了眨眼睛,向周栩介绍季伽佑,“这个是…” 停顿了几秒,该怎么介绍季伽佑呢?青梅竹马?还是从一起长大的朋友?算了,许佳宁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是我朋友,季伽佑,刚从国外回来。” 这样的气氛,许佳宁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她又向季伽佑介绍起周栩。 “他是我高中同学,周栩。” 好一个高中同学。 两男生彼此对视一眼。 周栩扯了下唇,咬着字,“你好,我和许佳宁是高中同学。” 后面四个字明显加重了音量,顿时,许佳宁觉得后背发凉,瞧着他们。 季伽佑弯起唇,“你好,我和小宁从小一起长大。” 小宁? 从小一起长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会儿,三人的气氛中有些微妙。 然而,夹在中间的这位女士并没有察觉到这点,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季伽佑的手机响了,她朝他看过去。 季伽佑看了眼,是祝筱的电话,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点了接通。 许佳宁看了眼季伽佑的背影,又转向周栩,发现他正幽幽地看着自己,她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啊?” 周栩反问:“你怎么在这?” “吃饭啊。” “和他?” 许佳宁点头,补充道:“我爸妈和他爸妈也在里面。” 家庭聚会。 两人都没说话,周栩上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他低头倪着她,“我是你高中同学?” 原来在这等着,许佳宁咽了下口水,仰着头,试探性地说:“那是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他哼了声,神情看不出真假。 许佳宁撇了撇嘴,忽然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生闷气。周栩侧着脸,没看她,后者则是,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睛泛动了两下。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歪着头去寻他的眼睛,唇边带着笑意,“周栩你是在生气吗?” “因为我说你是我高中同学?” 周栩转过头,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直白又带着侵略性,他舔了下薄唇,倾身靠近,许佳宁屏着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他低头轻笑,直起身。 许佳宁神情微变,脸也跟着一热,仰着头问他,“你笑什么?” 就在这时,季伽佑的声音响起,许佳宁循声看过去,他打完电话走过来,“叔叔阿姨让我们回去了。” 她犹豫了几秒,站在原地没动,下一秒,手腕被男生攥着,季伽佑拉着她的手腕,往酒店走,“走了。” 许佳宁被迫离开,被拽着走了两三步,她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周栩说:“我先走了。” 周栩难得地,小幅度点了下头。 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妙,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是刺眼,裤兜里的手机嗡了声,周栩低头看着那条一分钟前发的信息,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眉心舒展,他勾唇笑。 但没回。 季伽佑松开许佳宁的手腕,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按了下电梯,叮的一声,许佳宁走进电梯,站在他身后,靠着电梯的内壁,手指敲打了一排字,她又读了两遍,觉得没问题便点了发送。 Ning:我刚刚那个朋友,他是搞物理竞赛的,他说如果压力大的话好好睡一觉会好一些,你要不也试试? 许佳宁把手机放进衣兜,抬头看向电梯上升的层数,还没等她看过去,电梯门就开了,她落了一步,走在季伽佑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季伽佑侧过头,许佳宁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同他对视。 他捻了捻方才触碰到她的指腹,稍稍低了点头,“刚刚那个就是你那个搞数学竞赛的朋友?” 许佳宁点头,垂着眼睫,“嗯,他很厉害。” “你们一个班?” “不是。”她摇头,“我文科,他理科。” 季伽佑没再问,两人也没再说话。他沉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却也始终没有再问出什么来。 回到包间,两家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回家的路上,许文成在开车,张茹坐在副驾驶,两人时不时地说着话,偶尔转过头与后座的人说几句。许佳宁看着窗外,轻声回着,就在这个时候周栩发了过来。 周栩:谁跟你说我压力大了。 夜晚,车内光线昏暗,手机亮光打在许佳宁的脸上,她垂着眼眸,看着那一行字。 不是压力大,那是因为什么,那天傍晚他是因为什么不开心,有点想知道。 她捏着手机,转过头,车窗半开着,晚风钻了进来,风凉凉的,并不觉得冷,倒是觉得很舒服,许文成和张茹说话声也渐渐小了,一切事物都好像虚化了一样,凉凉的风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脸颊,碎发顺着风吹的方向倒去。 就在她沉浸在这样的时刻时,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许佳宁低头看了眼,瞳孔一惊,那串电话号码虽然没有备注,但她知道那是周栩打来的,许文成和张茹都在车里,当然是不能接的。 她轻舔了下唇,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按了下挂断。 铃声停止。 许文成看了眼后视镜。紧接着,张茹转过头,朝许佳宁手里亮着的手机看了眼,“谁打的电话?” 许佳宁手握着手机,佯装平静,却没发现的是电话已经接通了,“我同学,他问我题目,回家的时候我再和他说。” 窗外的风还在吹,张茹靠着车椅,看了眼许佳宁手机上的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通话还在继续,“那和你同学说下,待会儿等急了。” “啊?”许佳宁茫然,低头看向手机,只是几秒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烫,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不是…挂了的吗?怎么显示通话中…… 许佳宁心头一紧,那他岂不是都听到刚刚自己说的话了,顿时脸更热,她捏着手机放在耳边。 张茹已经转了回去。 许佳宁抿了下唇,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放低声音,“我还没回家,到家了我再给你讲行吗?”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行,谢谢许同学。”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周栩低头看了眼,嘴角轻轻勾起。 短暂的小插曲后,车内又响起许文成和张茹的说话声,许佳宁沉着眸,身体往后靠了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天边下起了小雨,张茹扭头提醒她关窗,风也被关在了外面。 许佳宁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地曲折,车内没了冷风的入侵,慢慢地变得暖了起来,困意袭来。 她睡着了。 --- 云川市的天气反复无常,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CMO考试时间在星期三和星期四两天,成绩是在五天后出来的。 周栩拿了金牌,也就是国一,并进入国家集训队,成功获得IMO的入场券。 在CMO中,得分前六十名选手将参加中国国家集训队,备战IMO,也就是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在集训结束之后,只有前六名才能参加IMO,为国家争金夺银,当然,到这种程度,必然是已经拿到保送名额了的,只剩下单纯的——为荣誉而战。 拿了金牌并进入国家集训队也就意味着拿到了清北的保送资格,专业随便挑,顺便还能感受一下清北现场抢人签约的火热场面。拿了金牌但没进国家集训队的,能获得清北直降一本线的优惠政策,银牌和铜牌也就是国二和国三,也会有自主招生的大幅降分政策。 竞赛成绩尘埃落定,有考得好的,也有考得不好的,云川一中今年的竞赛成绩都很不错,竞赛成绩出来以后,校园里沸沸扬扬地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许佳宁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周栩。 星期五那天,陈思云约许佳宁去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两人都不急着走,便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教室里不少人也在商量着去哪玩,持续的高压学习大家都无比期待周末的到来。 许佳宁把试卷和错题本放进书包里,耳边是陈思云和庞泽文斗嘴的声音,但一般都是陈思云在说,庞泽文静静地看着她说,偶尔说几句把陈思云气得半死。 气温冷了起来,大家都穿起了冬季校服,云川一中的冬季校服是冲锋衣样式的,整体以蓝色为主,两袖子是灰色的,摸样也不丑,大家也乐意穿。 沈延晃悠地来到十八班,从后门走进来,看了眼坐着不动的陈思云和庞泽文,“你俩一动不动,是要在这住下?” 不得不说,有时候沈延的嘴欠及了,调侃的话脱口而出。 “滚吧你。”庞泽文扬唇笑,瞥了眼正生气的陈思云,长腿敞开着,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他丢了过去,沈延稳稳地接住,弯着唇笑,靠着旁边的桌沿。 就在刚刚,陈思云和庞泽文玩了个小游戏,很简单的游戏,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打一下输的人,但每次都是庞泽文赢,他舍不得打陈思云,每次都轻轻地拍一下,前几局都是他赢,然后陈思云的胜负欲就上来了,非赢一次不可,然后就真赢了一次。 陈思云断掌,打人特别痛的那种,反正庞泽文很早就领会过。他舔了下唇,看到她抬起手,是那种铆足劲打下去。但被庞泽文躲掉了,陈思云就生气,也不是很生气,但一定要打一回他。庞泽文就说这回一定不躲,伸手让她打,但庞泽文的秉性呢,特喜欢逗陈思云,又躲了一次。 这回陈思云是真生气了,瞪着他,话也不想和他说的那种。然后就是庞泽文求着她打自己,求了好一会儿,终于陈思云肯理他了。 庞泽文这回倒是没躲,但陈思云打下去的时候,手掌一下就磕到了桌子,特别疼,生疼生疼的那种,眼泪都疼出来了,庞泽文也没料到会磕到桌子,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连说对不起,语气温柔的不行,指腹轻轻揉着她被磕到的地方,陈思云委屈极了,觉得就怪他,不是他老是躲的话,自己也不会磕到桌子,疼死了。 这种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缓了好一会儿,倒也没什么感觉了,就有点麻麻的,陈思云眼睛还红着,抽出手,踢了下他,“起开,我出去。” 庞泽文手心一空,也跟着起身,“去哪?” “上厕所。”陈思云像是知道他会跟着,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 教室还有一些人,庞泽文摸了下鼻尖,默默坐了回去。然后就听到沈延的声音。 沈延全程目睹,边摇头,边啧啧两声。 许佳宁侧着身子给沈方然整理这两天发的试卷,弯着腰把试卷放进桌肚里,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李科匆忙把沈方然叫了出去,回来后,沈方然整个人的神情就不对了,身边的人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家里有事,便走出了教室。 庞泽文和沈延还在打趣,沈延扫了眼沈方然的位置,后知后觉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过她,随口问了句,“她请假了?” 许佳宁朝他看了过来,知道他问的是沈方然,点头,回:“家里有事。” “人昨天就请假回去了。”这话是庞泽文说的。 陈思云回来了,庞泽文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沈延的肩,也跟着啧啧两声,“长点心吧。” 沈延看了眼庞泽文,没说话。 几人收拾好便出了教室。 陈思云和许佳宁走在一起,两男生走在一起,陈思恒因为准备出国的材料没在学校。 这会儿陈思云早就消气了,扭头问起这几天都没见到周栩的事情,“话说,竞赛成绩不都出来了,周栩怎么都没见他来学校啊?准备IMO比赛去了?可是那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他放弃了IMO集训名额,考完CMO就去了北城。”沈延单手插着兜,长腿时不时地曲着,抬眼对上许佳宁目光,她神情有些茫然,像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许佳宁手指轻轻地拢了下脸颊上的碎发,去了北城,她记得周栩说过他爷爷在北城,应该是去看他爷爷了。 陈思云没了解过数学竞赛,以为放弃IMO集训名额也就意味着清北保送名额也没了,她带着疑惑追问:“放弃IMO集训名额?那他是不是不能被清北保送了?” 庞泽文噗呲一笑,摸了摸她的颈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干嘛?”陈思云瞪了眼庞泽文,拍开他的手,挽着许佳宁。 沈延也笑了笑,解释:“那倒不会,CMO拿了金牌并进入国家集训队,就已经拿到了清北的保送资格了,至于放弃IMO集训并没有什么关系,IMO比赛也称之为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简而言之就是为国家的荣誉而战,还有就是挖掘自身最大的潜力。” 第43章 第 43 章 出了校门,许佳宁和陈思云一路,庞泽文和沈延一路,两拨人分道扬镳。 陈思云从上个星期就开始怂恿许佳宁去打耳朵,因为她听说了一个传言——这辈子和谁一起打耳洞,这辈子不会分开,下辈子还会在一起。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不一样的少女之间友谊长久的象征。 倒也不是说陈思云信这个,只是她珍惜和许佳宁友谊,所以尽管并不是那么信,但还是要带许佳宁来,因为她知道,已经高三,高考也没剩多久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再加上她对许佳宁的了解,这样温吞的性子,很难说的准。 但许佳宁挺怕的,一直没答应,还是昨天才答应她的。 陈思云是有一个耳洞的,那是初中打的,庞泽文拉着她去打的,后来她问庞泽文知不知道那个传言,他说不知道,但陈思云不信。 一路上,陈思云兴奋地和许佳宁说着,突然她停了下来,许佳宁疑惑地看向她。 陈思云把手机上搜索出的最适合打耳洞的季节给许佳宁看,上面显示最适合打耳洞的季节在春季的三到四月,秋季的九到十一月,今天正好是十二的一日。 她皱眉,“这个季节不是打耳洞最好的季节。” 许佳宁笑,“就差一天,我觉得没事。” 而且打耳洞也不只看季节,还有后天的养护。 “也是。”陈思云想想也觉得太多思了,便带着许佳宁来到了打耳洞的店。 推开门,铃声响起,店内陈设很特别,很好文艺风,墙壁上挂着几幅画,整体偏灰色,里面还有一个小水池,仔细听还能听到流水声。 听到铃声,女老板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她很年轻,也很漂亮,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的酷酷的皮衣,声音亲和,“打耳洞的吗?” “对,我们俩都要打。”陈思云扭头看过去。 女老板走出来,提醒道:“这个季节不是很适合打耳洞哦。” “没事,我们就要今天打。” 女老板朝两人笑了笑,又问是不是经期,好在两人都不在经期,可以打。 许佳宁和陈思云坐在椅子上,两人都选的是手穿的,伤口创面小,愈合快。 女老板去了里面把打耳洞的工具消毒处理,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出来。一切准备就绪,陈思云先打的,一边打了一个耳骨钉,很快就打完了。 轮到许佳宁的时候,刚开始她还有点紧张,女老板好似看出了她的紧张,轻声说:“别害怕,想着被蚂蚁咬了一口。” 一分钟都不到两个耳朵都打完了,许佳宁觉得没什么感觉,就开始那一下有点刺痛感。 女老板给两人交代注意事项以及打完后的护理,没多久两人便离开了。那天两人打完耳洞又去了看电影,说了很多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天晚上,陈思云拍了一张和许佳打完耳洞的照片发了朋友圈,许佳宁回到家的时候翻看,却始终没有看到周栩出现。 后面的日子一切归于平淡,十一月底,季伽佑离开云川市的最后一天找许佳宁一起吃了顿饭,便出了国。很长一段时间许佳宁都没再见过周栩,许佳宁尝试过给周栩发信息,但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复。 学习的日子总是枯燥无味的,像机器人一样没日没夜地“劳作”,不辞辛苦。 十二月高三质检测试,连着两天考试一晃而过,按照往常一样排完桌子就可以回家了。周五晚上,沈方然是有补课的,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但她却没有急着回家。 冬季天黑得快,一晃眼,渐渐地暗了下来,小树林的长椅上,沈方然安静地坐着,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以前的每一天她都期待着回家,每天都迫不及待地回家,但这些天她不想回家。 外婆去世了,最爱妈妈的人的去世了,妈妈的妈妈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直到现在,沈方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恍惚,像是假的,那天李科把她叫了出去,他神情严肃,沈方然多少猜出了有事情发生,直到李科说,外婆摔了一跤,妈妈的同事在校门口等她。 见到小方阿姨的时候,沈方然还没有意识到外婆的那一跤究竟有多严重,一路上小方阿姨开得很快,像是怕错过什么。 沈方然什么也没问,大脑一片空白,却也猜出了什么,她沉默地看着窗外,到了医院她被小方阿姨拉着跑到病房,几分钟后,她喘着气,手指紧紧攥着,胸口上下起伏,病房药水的气味环绕在鼻腔她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沈方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平日里优雅的女士此时早已没有往日那般,裙摆随意的掉落在白色的地板上,黑色的长发凌乱,妈妈无助地趴在病床上痛哭,紧紧握着外婆惨白的手,那双手布满皱纹,像枯竭的灯,永远的熄灭了。 小方阿姨捂着脸,眼泪顺着手背流了下来。 还是来晚了。 沈方然愣在原地,没有人顾暇她。 外婆只有妈妈一个孩子,外婆很爱妈妈,妈妈也很爱外婆,很爱很爱。外婆的一生要如何用文字表达出来呢,大概就是在花一样的年纪里遇到了外公,后来啊,有了妈妈,快要临盆的时候,外公因公殉职,自此外婆一个人把妈妈抚养长大。 后来啊,妈妈结婚了,爸爸的职业特殊,连沈方然也不清楚,家里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从小到大,父爱的缺失,却从未让沈方然觉得少了陪伴或是爱的缺失,因为外婆和妈妈给足了她疼爱。 幼儿园乃至小学的时候,沈方然总是会问妈妈,爸爸去哪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她却没有,有时候也总是会闹着要找爸爸,妈妈却总是闭口不谈,外婆说爸爸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总有一天会回家的,要耐心等待,等到爸爸回来那天,然然也就长大了,后来啊,沈方然不再闹着要爸爸,她开始写日记,把想要和爸爸说的话都写在上面,外婆说爸爸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她就等啊,等啊,总有一天会回家的。 可是日记本一本接着一本写满了,却还是没有等到爸爸的到来。 但这一刻,沈方然好想好想爸爸,无比希望爸爸的到来,希望他能来安慰妈妈。 外婆只有妈妈一个孩子,葬礼是小方阿姨和妈妈操办的,葬礼结束后,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段时间都是小方阿姨来照顾妈妈和沈方然。 冷风吹起,地上的枯叶随着风的吹动,旋转起来,沈方然失神地看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 十七班后门,胡明远靠着门,双手抱着臂,手指时不时地敲击着,头仰着,“沈少爷你好了没?” 教室喧闹声不止,时不时有人从后门出去,沈延正和班上一个女生讲题,笔落在桌子上,他站起身,往教室后瞧了眼,转过头看向女生,“大概就是这样,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女生看了眼草稿纸上的解析,抬头看向沈延,对上他淡然的目光,女生点头,轻声说:“谢谢。” 其实沈延不太记得女生叫什么,大概的印象就是一个班的,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她走了过来,问能不能请教一道题目,一道数学题目,他没多想,扫了眼题目,便拿起笔给她讲了。 沈延点头,从桌肚里拿出手机,便走出教室。 “怎么?”胡明远手臂搭着沈延的肩膀,视线扫过身后的女生,女生看到胡明远的目光后转了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女生对沈延有意思,他收回目光,挤眉弄眼打趣道:“你俩这是?” 沈延低头看手机,没懂他的话,“什么?” 胡明远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拳头锤了下沈延的肩膀,力道并不大,“那女生对你有意思。” “人家就问个题目。”沈延倒是没觉得,甚至觉得胡明远无聊,收起手里,“你脑子里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行么?” 两人走到楼梯处,沈延快胡明远一步,走在前面,胡明远一步跨两个阶梯,与沈延并肩走着,突然想到一个事,“我问你个问题啊。” 沈延单手插着兜,目不斜视,“说。” 胡明远这会儿有点别别扭扭的,像是有那么点问不出口,他觉得吧,沈延这人,有点难说,别人青春期好歹有个喜欢的人,毕竟十七岁正是荷尔蒙分泌正盛的时候,也情有可原。 但沈延这人吧,感觉有那么点对这事从来都没有上心过,就单从他的相貌上来说,谁看了都会说一句,这人看着就挺渣的,男生见了都觉得帅的那种,栗色的头发,单眼皮,干干净净的,说起话来挺欠的,总是带着坏笑,但仅仅是对玩的好的那圈人来说,对于那些不太熟的人,他吧,给人的感觉就很有教养。 沈延偏头瞥了眼胡明远,觉得他磨磨唧唧的,说个话还打上草稿了,“有事说事。” 旁边有人经过,胡明远看了眼,往沈延这边挤了挤,手肘搭上他的肩,冲他抬了下眉,“你就没喜欢过人?” 两人出了教学楼,沈延觉得莫名其妙,稍稍蹙眉,上下扫了眼他,“怎么?” 胡明远只是笑,也没接话。 沈延撇开搭在肩上的手,眼从胡明远脸上扫过,却没在他脸上停留,“我可不喜欢男的。” “我去,哥们你想什么呢?”胡明远一下就炸了,无语至极,笑了,“我直男。” “哦。”沈延倒是没觉得话有什么问题。 胡明远觉得这人对自己有点误解,再次强调,“我真是直男。” “嗯,我知道了,你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沈延哼笑了声,眼扫向胡明远,目光停留在他腰下的某处,若有若无地朝那打量了几秒,再次淡笑一声,“你是直男,我知道了,不用强调了。” 胡明远挡住,“不是,朝哪看呢?” 沈延不理他,迈着步子向前走,唇角勾着笑,瞥了眼北侧的小树林,那地方挺隐蔽的,不仔细看根本看出来那里坐着人,他收回视线,耳边是胡明远在后面胡咧咧的声音。 下一秒,沈延停下脚步,再次朝那边看过去。 胡明远胳膊撞了下他,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不走了?” 沈延收回视线,舔了下唇,“突然想起有个事情,下次再让你来我家。” 胡明远和父母吵架了,这几天都不敢回家,有晚自习的时候还好,回家他们都睡觉了,也听不见他们的唠叨声,但是吧,这两天考试,没晚自习,晚上六点不到就到家了,正好和他们正面碰上,这几天胡明远都是躲在沈延的家里,到点就回家。 “连你也要弃我而去了吗?”胡明远以为沈延在和自己开玩笑,没正经地说着,瞧了几秒他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是,你有什么事啊?” 胡明远收起方才的神情,看着沈延,再次问:“你真有事?” 沈延沉着眼,认真地说:“真有。” 这个消息对胡明远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那就意味着他无处可去了,要露宿街头啊,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就是回家。 两人站在露天的阶梯上,沈延自知是自己的问题,却也不好说什么,朝胡明远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么整天躲着也不是个事啊,总要和你爸妈沟通的。” “我倒是想和他们沟通啊,但他们不给我机会啊。”胡明远摊开手,“劈头盖脸就开始说教起我。” 胡明远站在台阶上,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这会儿说话有点不过脑子,“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的,没有爸妈管着。” 沈延没有接话。 过了几秒,胡明远意识到自己说话是多么没有脑子,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不,是两巴掌,他神情带着歉意,手足无措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有时候我说话吧,总是不带脑子……” “没事。”沈延笑了下,拍了拍胡明远的肩,“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 人们总是去仰望着他人的生活,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也曾是别人所羡慕的。 第44章 第 44 章 胡明远最终带着一身的懊悔回到了家,却没有等来暴风雨,等待他的是阖家欢乐的晚餐。 胡爸胡妈这些天也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从来没有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却总是以自己的视角来批判孩子,带着挑剔的眼光,这本身是不公平的。 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来,沈延在长椅处停了下来,眼眸稍沉。课间的时候,从办公室出来,正巧碰上沈方然,刚想要打招呼,话到嘴边却没来得及说出来,沈方然低着头径直走进办公室。 这些天,沈方然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似之前那样积极了,下课的时候也不爱说话了,李科是知道实情的,趁着课间,把沈方然叫了出来开导。 沈延好几次经过十八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秒,再次折返回办公室,停在办公桌前理了理上面的试卷,李科只是瞧了眼沈方然身后的男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沈方然低着脑袋更没有了。 在李科的几句话之中沈延大概也清楚了,沈方然家里发生的事情,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听下去,临走前朝沈方然看了眼,毫无生气的侧脸,却让人无比动容。 视线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沈方然靠在长椅上,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顺着影子往上看,神情顿了几秒,心也跟着快速跳动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回原来的模样,她真的挺累的,即使喜欢的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她累到不及去同他打招呼。 沈延朝沈方然笑了笑,却没得到回应,他在她旁边坐下,中间隔着距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他声音温柔,语调亲和,他总是这样。 沈方然垂着眼,眼睛看着脚下的落叶,“再坐一会儿,马上就回了。” 她咬了下唇角那处,心底突然泛起一丝酸涩,她压抑着内心的情绪,看向他,“你呢?” 沈延眼落在她的脸上,稍稍蹙眉,她伪装得很好,语调是轻快的,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她那压抑在心底的难过,但他还是看出来了。 一眼就看出来她那拙劣的伪装。 “和你一样。” 沈方然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心脏仍然在不规则地跳动,眼睫颤动了两下,手指紧紧攥着,她别开眼,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良久,沈延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着飘落的树叶,早已枯黄,眸色渐暗,“我爸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当场死亡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沈方然侧过头,手捂住嘴,眼神中透露出无比惊讶。 天呐,更想哭了。 沈延也转过头,同她对视,释怀地笑了起来。 他很少和别人说家里的事情,除了一些相熟的朋友知道他父母的情况外,其他人很难知道,沈延这个人你说他阳光,他也阳光,像个大男孩一样,如果不知道他父母早已去世,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沈延长腿曲着,眼睛随意地掠过周围的事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学校,突然的消息让我猝不及防,觉得这一切都非常荒谬,明明早上还在说话的人,怎么一下就没了,也不能接受,觉得整个世界都榻了,至今我都无法接受死亡,死亡太可怕了,也太残酷了,我连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让我去接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沈方然侧着身子,眼睛里泛起泪光,安静地在听着。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 “是不是觉得我很惨。”沈延眼睛落了过来,淡笑一声,“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眼泪从沈方然的脸颊滑落,她慌忙抬手擦去。但还是落进沈延的眼里,他慢慢地抬眼,指腹在膝盖上摩擦,眉头紧蹙,“对不起。” 沈方然一愣,心里更难受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心痛搅着身躯,她摇头,声音哽咽,“当时你是不是很难过?” “嗯。”沈延垂着眼,停顿了几秒,又缓慢地抬眸,“非常非常难过。” 心脏像被搅肉机搅动一样,碎了一地,沈方然轻轻地呼出气,试图去缓解内心的痛苦,她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眶再次被泪水入侵,顺着眼角滑落,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现在安慰不了你,因为我现在有点难过。” 沈方然难过地撇着嘴,试图去掩饰掉内心的难过,眼泪却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流,一波接着一波,鼻音很重,“等我…等我不那么难过了我再安慰你好吗?” 她眼睛里带着认真,像是在计划着未来的哪一天去安慰他。 “好。”沈延认真地点头。 沈延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手指动了动,想要为她擦去泪水,但还是忍住了。 他轻声,“沈方然。” 沈方然擦去脸上的泪,缓缓地抬头。 “别难过了好么?”他声音轻柔得不像话,认真地看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东西了,死亡是最残忍的,但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也许他们在某个地方能看见。” 他抬头看向黑夜,几颗星星闪落在天边。 沈延偏头看过来,“你说呢?” 四下一片漆黑,附近只有一盏路灯亮着,沈延温柔地笑着,沈方然看着出神,她闷闷地嗯了声。 --- 十二月底,翻过这个月,十七年也彻底成为过去式。 下午每个课间都在忙碌着发元旦假期试卷,许佳宁和林佩儿从复印室出来抱着一堆数学试卷往教学楼走。 和她们一起出来的还有其他班的人,林佩儿往下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膝盖微微抬起,抵着试卷,甩了甩手臂,“佳宁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不用高考就直接上大学的人啊?” 还没等许佳宁回答,林佩儿这会儿自问自答地说:“哦,还是有的,他们那些竞赛生。” 许佳宁隔着几节台阶等她,垂着眼,看着脚下的路,“但他们也要考试。” “也是。”林佩儿休息好,重新搬起试卷走到许佳宁身边,感叹道:“人生不易啊。”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说着话,许佳宁踩着台阶,调整了下手的位置,再踩上下一个台阶,就在她抬头的时候,一个身影从眼前闪过,她眯着眼仔细打量起那个背影,眼移到旁边,付鹏的背影很好辨别,那这个人是—— 周栩? 就在许佳宁思考的时候,前面两人转身上了另一个阶梯,也许是许佳宁的目光太过于明显,付鹏往后看了眼,“哈喽啊。” 他视线往下移,看到她手里的那堆试卷,“你们班又这么多试卷啊。” 许佳宁目光看着他旁边的人,直到那人也转过身,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那人是林星洲,不是周栩。 为什么会失落呢,她也不知道。 林星洲也朝她打招呼。 她垂着眼,点头回应,“放假试卷就多了。” “要帮忙吗?”林星洲上前走了一步。 许佳宁摇头,“不用。” 语气说不上的疏远,林星洲摸了摸后脑勺往后退了一步。 “你叫林佩儿对吧?”付鹏看到旁边的林佩儿,想了几秒她名字,“我帮你搬。” “记性挺好。”林佩儿眼睛转了一圈,看了眼面前的这两人,“不过不用哦,马上就到了。” 两人在第二个台阶处摆手再见,林佩儿侧过头,打量了几眼许佳宁,想起什么,“咦,怎么感觉好久都没看到他们班周栩,这么快就离校了吗?” 许佳宁垂眸,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回到教室,许佳宁机械地分发试卷,一晃眼,下午的课结束,所有人的情绪高涨,讨论起跨年要去哪里玩。 许佳宁理了理试卷放进夹层里,注意到沈方然要出去,她抬头看了过去,“现在要出去吗?” 沈方然弯了弯唇,“嗯”了声,临走前和许佳宁说了声新年快乐。 走廊上,沈方然低着头,出了教室,抬眼就看到站在那的沈延,她抿了下唇,轻松地朝他笑了笑。 沈延单手插兜,也朝她笑了笑。 直到沈方然的影子消失,沈延才收回目光,看向楼下的人群,忽然他又笑了,很短暂的笑,却是发自心底。 许佳宁和张婷婷同行,出了校门,两人在第一个红绿灯口分手。 夜色朦胧,行走在人群中,有同行的人也有逆行的人,许佳宁突然停了下来,长长地呼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又叹了口气,朝家的方向走。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没人告诉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她想要试图去忽略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却怎么也忽略不了,但没了那个人的消息,好像又有那么点想念了。 一七年的最后一天许佳宁过得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做完一套模拟试卷,她起身,走出房间,接了杯热水踩着拖鞋往回走。 客厅,许文成和张茹看着电视剧,听到动静朝许佳宁看了眼,视线又重新回到电视上,嘴里时不时地聊着剧情。 正要回房间的时候,许书研从房间出来,她穿上外套,看了眼许佳宁,带上了房间的门,“要和我一起去跨年吗?” 许佳宁抿了口热水,轻声问:“外面吗?” “天府街那边。”许书研理了下帽子。 许佳宁摇头,不太想出去。许书研也没说什么,对着沙发上的两人说了声,便出了门。 回到房间,许佳宁把杯子放下,重新拾起笔,却没有落笔,她走到床边,拿起手机,那一年微信还不是那么流行,一般只有一些亲近的人彼此才会有微信,同学之间都是以□□联系。 手指往下滑,□□班级群里都是在讨论去了哪里跨年,随意的滑动了两下,许佳宁看了两眼便退了出去,往下滑,看到和周栩的聊天记录,手指在上面停顿了几秒,点了进去,又退了出来。 重新回到坐位上,手机倒扣在杯子旁边,她喝了一大口热水,水温正好,温热的水顺着舌尖滑到喉咙,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许佳宁低着头,手握着笔写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佳宁理了理桌子上的试卷,靠在座椅上,揉了两下脖子,眨着眼打了个哈欠。 窗外,远处响起烟花声,许佳宁扭头就能看到烟花在黑夜绽放的景象,看得不是很全,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3:47 再过13分钟就跨年了。 许是觉得闷热窗户被打开,一阵阵凉风吹了进来,凉凉的,格外醒神。许佳宁放下手机,手撑在窗户边沿,赏起了烟花。 窗台,那盆栀子花旁边多了一盆小小的多肉,烟花绽放只有几分钟,许是要等到跨年的那几分钟才会再现,许佳宁垂下眼睫,今晚莫名有点睡不着,手指戳了戳多肉的叶子,自娱自乐的玩了好一会儿。 夜色正浓,客厅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许书研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家。 就在许佳宁正想着的时候,桌上倒扣的手机响了。 这么晚会是谁呢? 许佳宁转过身,伸手去拿手机,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浮动,她眨着眼,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握成拳,紧紧地攥着,手心汗液冒了出来,她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就在她快要点接听的时候,铃声结束,电话被挂断。 许佳宁皱着眉,看着被挂断的通话记录,懊悔地闭了闭眼,思索着要不要打过去,但她犹豫了…… 屏幕上的时间从23:58跳转到23:59,电话再次响起,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秒。 电话接通。 她轻轻地呼吸,胸口上下起伏,长长的眼睫垂着。 许佳宁轻声叫他的名字。 “周栩。” “嗯,是我。” 第45章 第 45 章 与此同时,时间跳转为00:00,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周栩的声音在烟花绽放的前一秒响起。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好不真实的感觉。 这段时间周栩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CMO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无意中得知爷爷病危,急需肾源,考完后,周栩连夜去了北城,手机在途中摔坏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从坏手机里拔出电话卡走了。好在他的肾源和爷爷是匹配的,周栩的父亲周凯是在他即将做手术的那天知道这个事情的。 周凯沉着脸,放下手里的工作飞到北城,阻止了那场手术。紧接着,他做了一系列检查,他的肾源比周栩的肾源和爷爷的适配度更高,在爷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手术。手术很顺利,但爷爷年纪大了,因为一系列并发症病情加重,周凯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体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坐在病房沉默了很久很久。 后来病情好转,转到普通病房。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爷爷还是知道了给自己肾的人是很多年没有联系的儿子周凯。 有句古话:商人重利轻别离。 爷爷周渊也曾为当年的事情后悔过,都是犟种,不愿承认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言之隐。 那天,周渊坐在轮椅上,周栩在后面推着,病房内周凯和黄韵竹看到周渊的那一刻也是一愣,对视着。 黄韵竹和周栩默默地退出房间,在黄韵竹经过身边的时候被周渊叫住。 三人在病房内待了很久,周栩背靠在医院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头仰着,轻轻地呼气,眼下那块乌青,喉结明显,上下滑动了两下。 突然很想听一个人的声音。 周栩坐在楼道的阶梯上,长腿曲着,手臂随意地搭在膝上,扫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23:57 太晚了,他犹豫了。 周栩眯着眼看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宁宁 电话最终还是打过去了,但许佳宁没接,周栩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他偏头咳嗽了两声,地上的那道高瘦的影子颤动。 周栩搓了把脸,站起身,拉开楼道的门,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黑暗中,手机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那双并不温柔的眼睛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笑意。 女孩轻柔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怯怯的,却格外好听。 四下一片寂静,黑暗中,周栩半倚着墙壁,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深沉,沉着眼,盯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许佳宁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许佳宁心猛地一颤,捏着手机,脸颊泛着红晕,微微张着唇却发觉不知该发出什么声音。 她眨着眼,屏着呼吸,“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周栩曲着腿,低声轻笑,偏头轻咳一声,嗓音低沉,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是故意不回信息的,手机坏了,家里出了点事,现在在北城。”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许佳宁心着了地,她看着窗台的盆栽,咬了下嘴唇,“现在还好吗?” 周栩低声回:“嗯。” “你呢?”许佳宁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眼睛泛动了两下,“你还好吗?” 楼道里,周栩撑着栏杆坐下来,发出一声很轻的气音,听起来很是疲惫,许佳宁的声音又轻又软很解乏,他稍稍蹙眉,唇角微扬,“不是很好。” 许佳宁的心像是被紧紧攥着,长睫轻轻地颤抖着,她眨着眼,抿了抿唇,“我能做什么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陪我说会儿话。”周栩手举着手机在耳边,眼皮缓慢撩起,“行么?” 许佳宁点头,却意识到他看不见,很轻地嗯了声。她趴在窗户边沿,长发散落在肩上,晚风吹了进来,发丝被吹动,凉意瞬间袭入全身,她伸手关了窗户,黑夜外的烟花仍在肆意绽放,烟花声被隔绝在外。 周栩听到她那边静了下来,烟花绽放的声音小了,“那边放烟花了?” “嗯。”许佳宁撑着脸,看着窗外的烟花,“今天跨年。” “周栩新年快乐。”她轻声说:“祝你一切都好。” 冷风顺着楼道钻了进来,男生的发梢被风吹动着,他却没有感觉到凉意,黑暗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周栩没忍住轻咳了一声,声音通过电话传到许佳宁的耳中,她的眼睫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他垂下眼,认真说:“新年快乐希望你永远做你自己。” 两人断断续续又说了些话接着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好似都不愿意去挂断电话,彼此的呼吸声清楚地听到,深夜,他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气氛暧昧的不像话,许佳宁的耳朵早已烧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烟花停了下来,世界归于平静,万物都沉睡了。 一月初,学校又组织了一次大联考,许佳宁考的不是很好,课间的时候郁闷地趴在桌子上,睁着眼,有点难过,越来越临近高考的日子,说不紧张是假的,紧迫感也随之而来,考试越来越多,暴露出的不足也越来越多。 正烦躁着呢,陈思云突然冒出脑袋,眨着大眼睛,“怎么没精打采的?” 眼睛扫到许佳宁桌上的联考试卷,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努力努嘴,“哎呀,就一次考试嘛,这不是还没上战场嘛,这种考试都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心态的。” 许佳宁爬了起来,手撑着脸。 陈思云坐在她的前面,眼球一转,“你知道高考考得好的,都是哪些人吗?” “哪些人?”许佳宁无心问。 “嗯…”陈思云没马上答,笑着嗯了会儿,说:“心态好的人。” 许佳宁点点头,垂着眼看着试卷,提不起兴趣来。 英语课代表抱着一打报纸进来,站在讲台上数着每组的人数所对应的报纸,许佳宁抬头看了眼,手放了下来,蹭到了左耳,疼得她直皱眉。 “你左耳洞怎么红了?”陈思云看了过来,“发炎了?” 上次打完耳洞的第一天,洗澡的时候沾水了,另一天就开始有点微微的痛感,当时许佳宁还没太在意,只觉得是正常反应,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打完耳洞的耳垂那块感觉越来越痛了,许佳宁猛地照镜子一看,都有点肿了,有时候还冒点血丝。 “那次进水之后就一直没好。”她叹了口气,“一不小心碰到了就特别痛。” “啊。”陈思云站起身凑近看,又坐了回去,“消毒了没?” 许佳宁摆摆手,倒也没怎么在意,“该做都做了,我感觉都快好了,只要我不去注意它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前面的人把英语报纸传下来,许佳宁伸手接下,又转头传给后面的人。陈思云想想又说:“听我哥说周栩过几天就要回学校了。” “怎么感觉有一段时间都没见到周栩。”陈思云猛地转头,“有没有觉得?” 许佳宁拿试卷的手顿了一下,又想起跨年那天晚上他说的那句“许佳宁我很想你。”,脸微热,垂下眼睫,手撑着额头,好烦啊,他到底什么意思。 陈思云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愁容,像是有什么心事,她歪着头问:“怎么了你?” “啊,”许佳宁抬眼,表情讷讷地,手指挠了下耳侧,“没,我就是突然想起数学老师让我拿试卷。” 陈思云哦哦两声,没怀疑。 嘈杂的课间,突然一声男声响起。 “陈思云。” 陈思云看了过去,许佳宁也转头看,庞泽文坐在斜后两排,手里转着笔,膝盖曲着,定定地看着陈思云。 “干嘛?”陈思云语气有些许不耐。 “过来。”庞泽文淡淡地扯了下唇,“有好东西给你。” 许佳宁收回目光,去看她的反应,陈思云拧着眉,不愿意过去,庞泽文又说了句什么,许佳宁没认真去听,然后陈思云就回去了。 陈思云走后,许佳宁把头埋在臂弯里,闭着眼,趴了一会儿,直到沈方然从办公室回来,她才起身。 “佳宁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特别尴尬。”沈方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不是去问政治老师题目吗,然后碰到了数学老师,她就拉着我给我分析起这次联考我的数学成绩,还好我这次数学考的还不错,但数学老师说我还有很大进步空间,还要继续努力。”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虎牙也露了出来,“班主任就为我说话,说我上课可认真了什么什么的话,反正当时我站在那就挺尴尬的。” 许佳宁靠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她觉得沈方然变了,但又没有变,似乎安静下来了,稳重吗,好像又不是那么恰当,但细细想来,还是变了不少的,她以前很爱笑,现在也爱笑,不过呢,不似从前那般,像是沉下心,在她的面前有一个目标等着她去实现。偶尔娱乐,更多是潜行。 正当沈方然说着,胡明远从后面过来,敲了下她的桌子,指了指教室门口的人,“沈延找你有事。” 沈方然回头看了眼门外的人,收敛起脸上的笑。 许佳宁起身让她出去,没多久沈方然拿着试卷就回来了,紧接着上课铃声打响,英语老师伴随着上课铃声走进来。 教室前后门关着,窗户也关着,许佳宁撑着脑袋,发了会儿呆,缓过神来发现老师已经讲到下一个篇章了。 窗外的风细细地吹着,晚上回到家,张茹没睡,这会儿半躺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电视声音在客厅回荡,许佳宁弯着腰换鞋。 “饿了吗?”张茹看了过来,踩着拖鞋走了过来,经过垃圾桶的时候抬手把脸上的面膜丢了进去,“你姐姐带了宵夜。” “哦,我不饿。”许佳宁踩着拖鞋回房间,“不吃了。” 洗完澡,许佳宁坐在床沿,低着头看手机,和周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跨年那天,后面两人也没再联系,她咬了下唇,放下手机,写了会儿题。 再次见到周栩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 下午第二节课结束,学校组织了一次拔河解压趣味赛,地点在体育馆,参赛人员为高三全体学生和老师,许佳宁作为拉拉队也参与其中,最后获奖的有理科高三一班和高三七班,文科高三十九班和高三二十一班。 文科班和理科班是分开比赛的,颁奖的时候在一起。 许佳宁因为生理期,和同伴放好手花球便先离开体育馆,没去看颁奖,刚没走几步,注意到后面有人要过去,她下意识往旁边走了几步。 一阵风吹过,旁边站了个人,许佳宁看过去。 “好巧。”林星洲朝她笑,“刚刚拔河比赛的时候看到你了,手花球挥的不错哦。” “啊?”许佳宁和他算是点头之交,在学校碰见他时常会笑着和她打招呼。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而且…他这个不错是从哪得来的,拉拉队并没有系统的练习,那些人也是临时组合在一起,动作也是临时想的,她记得陈思云笑着跑过来说:有点滑稽。他认真的吗? 许佳宁这样想着,歪着头看了过去,“你认真的?” “嗯,当然。”林星洲点头。 看上去并不是在说假话,但…好吧。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路,林星洲个子高,抬手扒开长在道路上的树枝,他收手,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能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许佳宁伸手勾了下脸颊旁的碎发,还没等她回答,林星洲又说:“听说你数学很好,想请教一下你。” “可是文科数学和理科数学不是不太一样吗?”许佳宁想了想说:“你确定要请教我?” “文科数学和理科数学差得也不多。”林星洲挠了下左耳,扫了眼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垂着眼笑,“学习一下你的经验嘛。” 许佳宁点点头,觉得也没什么,便把□□号报给他,想了想又说:“不然,我回教室的时候写给你?” “记得住。”林星洲把她的□□号说了一遍。 “你记性还挺好的。”许佳宁惊讶了一秒,弯唇笑了下,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文科班少了你是我们文科班的遗憾。” 第46章 第 46 章 林星洲笑,两人细细碎碎地说着话,经过学校的超市的时候,许佳宁指了指那边,“我得去趟超市。” 言外之意是:和你不同路。 “正好,我也去。”林星洲看过去,“一起吧。” 许佳宁点头。 两人进了超市,这会儿里面人还不算多,高一高二的在上课,高三的大部分都在体育馆。 “想吃什么,我请你。”林星洲偏头笑,“以后要麻烦你给我解答数学题目了。” “不用不用。”许佳宁连忙摆手说不用,讪讪笑了两下,他理科实验班的,她文科重点班的,谁请教谁还说不定呢。 林星洲可不容许她的拒绝,随手拿了两包薯片塞给她,许佳宁不断推脱并没有作用,最后只能被迫接受,抱着薯片回到教室。 教室这会儿没人,许佳宁放下薯片,去了一趟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乌黑的头发,巴掌大的一张脸,有一点婴儿肥,双眼皮褶皱明显,因为生理期的缘故唇色淡淡地,她抿了抿嘴唇。 冷水冰凉,没一会儿手被冻得通红,关上水,出了厕所。 一眼看过去,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许佳宁低着头,从外衣口袋拿出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瞥见领口的衣角翘起,她抬手压了下去。 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余光瞥见那像是站了个人,许佳宁放慢脚步,扭头看过去,下一秒,她身体一僵,眸底划过一抹惊讶,不偏不倚地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久违的对视。 她停了下来,心脏怔怔地跳着,胸口上下起伏,忽然有那么一丝紧张,看着眼前的人。 周栩背靠着墙,目光落在许佳宁脸上,他像是刚不久理过发,两鬓很短,黑发随意散在额前,短发干净利落,看起来并不温柔,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垂在身侧。他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深邃而又让人着迷,像潭水一般,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却又带着克制,太久违了。 走廊上,两人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朝她走过来,一步一步。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由自主地屏息,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许佳宁仰头看着他。 周栩没说话,只是一味地朝她走近,许佳宁被他这么盯着很是不自在,拇指掐着食指的第二关节,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低下了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他上前一步,她又退了一步,他又上前一步。 直到她的后背靠着栏杆上,许佳宁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压迫感,下意识拧起眉,长捷忽闪了两下,正当她愈要开口说话时,耳边传来男生的低笑声。 许佳宁不解地抬头,眨了两下眼。 周栩歪着头低头倪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他笑出声,“不认识我了?” 男生干净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她眉心拧起那处被悄悄抚平。 两人靠得很近,周栩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让人着迷,他的目光从她泛动的眼睫毛上移到她的唇上,他眼皮低垂着,舔了下薄唇,喉结上下滑动,笑了。 许佳宁被他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意识到与他的距离过于近了,她抬手推了下他,这人却纹丝未动,拧着眉,“不认识。” “不认识?”周栩身体稍稍往后仰了下,唇角勾着笑,又不动声色地靠近,“就认识那个林星洲?” 许佳宁猛地看向他。 他看见了。 他的气息一点点朝她逼近,语气说不上来的酸,“还给了联系方式呢。” “嗯,我给他联系方式怎么了?”许佳宁背靠着栏杆,撇了撇唇,有那么点傲娇,又有那么点埋怨的意思,“你不是回来也没说嘛?” 她的眼睛瞥了一眼他,而后看向别处。 他又笑了。 许佳宁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白皙的脖颈处红了起来,她侧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看他,还是故意不去看他。 周栩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栏杆上,从后面看,像是他把她抱在怀里,整个人占有她。 他收了收唇角的笑意,偏头轻咳了下,“我的错。” “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他说话的气息洒在她的耳侧,痒痒的,许佳宁垂着眼睫轻颤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呼吸着。 “嗯。”周栩低声嗯了声,尾音拉长,稍稍低下头,“别生气了行么?” “谁说我生气了?”许佳宁仰着头看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又别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总觉得不能和他正常说话,不然这人容易得寸进尺。 “行,没生气。”周栩直起身,扬着唇笑,瞥见她耳垂的耳洞,“打耳洞了。” 许佳宁嗯了声,也不看他。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处传来说话声,周栩把搭在栏杆处的手臂放下,重新插回口袋,往后退了一步。 许佳宁朝楼梯上来的两人看了眼,有点眼熟,像是十九班的,两女生原本还说着话,看到站在走廊的两人,闭了声,眼睛时不时地打量起他们。 待两人进了十九班,许佳宁才收回视线,眼睛回到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周栩低头看着她,“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明天周五。 “明天?”许佳宁思考了几秒,明天好像没什么事情,想了想她问:“和思云他们一起吗?” 周栩眨了下眼,觉得眼睛里有东西,他抬手揉了下眼睫,低低地嗯了声。 “可以啊。”许佳宁爽快地答应,看着他的动作,“你怎么啦?” “眼睛进东西了?”她歪着头问:“要我帮你吗?”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眨了两下眼,仍然觉得硌得慌,眯着眼看她, 眼神示意她来。 许佳宁仰着头,上前迈了一步,觉得他太高了,皱着眉,“你低下来点。” 周栩唇角勾着笑,俯身低着头看着她,“这样行不行?” 他再次逼近,带着少年清冽好闻的气息。许佳宁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又抿了抿,耳垂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她含糊地嗯了声,仔细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有一根长长的睫毛浮在眼瞳上,“有根睫毛在眼睛里面。” 周栩眨了下眼,任由她摆弄。 许佳宁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比着三的手势,朝周栩的左眼靠近,神情认真。 “等下。”周栩扯了下唇,神情中略带着疑惑与不解,“你就这样硬拿?” “那不然呢?”许佳宁觉得没什么问题,难不成要像偶像剧里面那些吹一吹,那能起什么作用,眼睛里面的东西又不能被吹出来。她撇了下唇,再说了她也做不到,“快点吧,你弄不弄,不弄我走了。” 周栩轻啧一声,语气不满道:“我发现你对我没耐心啊。” 他脸上带着散漫的笑,低着头倪她。 “不弄算了。”她是真没耐心,再加上这么近距离和他接触,说实话挺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许佳宁稍稍拧着眉,“我回教室了。” 说着就要走,周栩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谁说不弄了?” 许佳宁见他乖乖地俯身,等她来帮自己弄,心中一怔,突然有点被他这副样子可爱到了,她微微弯唇,仰着头去看他的眼睛里的那根睫毛。 周栩自然是瞥见她嘴角的那抹笑,唇角也跟着上扬。 他满眼都是她,那眼神不要太暧昧。 但是呢,她满眼则是他眼睛里的那根破睫毛。 “你眼球别动。”许佳宁伸手试了下,原本可以拿出来的,但都被他眼球转动给避开了,“不然我不好拿出来。” 周栩手撑在膝盖上,“我动了吗?” 许佳宁认真道:“动了。” 过了会儿,她又试了几下,都没有拿出来。 “等下。”周栩直起身,叹了口气,“缓下。” 她那双清冷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下意识问:“你腰不好?” 鬼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多不愿意别人说他腰不好,反正许佳宁是不知道的。 周栩立刻说:“好着呢。” 过了几秒,他重新俯下身,“来吧。” 这种天气站外边挺冷的,但此时两人好像都没有在意。这次他眼球没动,眼睫毛一下就拿了出来,拿的时候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眼皮,冰凉刺骨的手。 周栩蹙眉,“手怎么那么冰?” “刚刚洗手了。”许佳宁无所谓地拢了拢手心,将手塞进外衣口袋里。 这会儿估摸着体育馆的颁奖结束了,楼梯上有不少人上来,陈思云和庞泽文迎面走了上来,许佳宁歪着头,看向周栩身后。 “哟。”庞泽文和陈思云并肩走了过来,打量起两人,对着周栩说:“我说怎么没看到人,原来到这来了啊。” 陈思云扬着唇笑,“稀客啊。” 可不就是稀客嘛,这两人嘴是真的闲不住。 许佳宁抿了抿唇,抬手把被风吹起的碎发压了下去,瞥了眼周栩。 “够了啊。”周栩被调侃也不生气,勾着唇笑,眼扫过两人,“闲的吧?” 庞泽文笑:“哟。” 陈思云弯着眼笑:“哟。” 周栩都不想理这两人,他悄悄地去看许佳宁,没发现什么异样,放心了。 楼梯口,来来往往的人,四人站在走廊上扯着话。 林佩儿小跑上来,还没到跟前,就听到她叫许佳宁。 “佳宁。”她轻喘着气,“可算是找到你了。” 许佳宁看着林佩儿才想起,和她约定好的,拔河接压趣味赛结束后一起去复印室拿试卷的事情,她带着歉意地说:“我忘了,我们现在去。” 就这样林佩儿拉着许佳宁走了,临走前她朝周栩看了眼,两人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多少都有点眼熟,周栩朝她点头,算是打招呼吧。 “还看呢?”庞泽文侧头,“某人望眼欲穿咯。” 周栩踢他一脚,“没完没了?” 庞泽文笑着躲开。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男生们站在十八班走廊上等着教室里女生们,时不时地说着话。 胡明远站在教室后面门,朝里面喊了句,“好了没啊你们?” “急什么?”余瑶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里,挎上背包对着门口也喊了一句。 此话一出,教室后门口无声了。 沈延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笔直,额头朝他点了下,“你吃完饭回家有急事?” “没啊。”胡明远走过来。 “那不就得了。”沈延挑了下眉,“急什么。” 五分钟后,一行人朝校门口走去。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校内总是会出现一些猫猫狗狗,路过的学生时不时会给它们带点猫条或是火腿肠。也不知道是家养的还是流浪的猫狗,但有的外表干干净净地不像是流浪狗。 一条咖色和白色相间的小狗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身旁,陈思云嘬嘬了两声,屈膝欲要摸小狗。 庞泽文皱眉,“陈思云别摸那狗。” “为什么?”陈思云蹲在地上,扭头往后看了眼,像是偏要摸一样,伸出的手也不见她收回来。 庞泽文拉着她起来,“会咬人的。” 陈思云挣脱,看着小狗,不理他的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咬你了?” 余瑶噗呲地笑出声,也跟着蹲了下。 校园里都是向校外走去的人群,天空时不时地飘落几片枯叶,地上都是散落的枯叶,随着风的吹动卷在一起。 “你们看它还摇尾巴了。”余瑶摸了摸小狗的头,扭头和同样蹲着沈方然说:“然然,你试一试它的毛真的好软。” 沈方然刚开始只是蹲在那看,后面也伸出手摸了摸,“感觉不太像是会咬人的狗。” “别理他。”陈思云拍了拍手,摘了下手心的几根白毛,她还不知道庞泽文的秉性,朝身后的人看了眼,“他瞎说的。” 庞泽文:“……”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行人笑了起来。 沈延倒也没去摸狗,只是站在沈方然的斜后方,看着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那小狗也是挺乖的就站在那让那群人摸。 第47章 第 47 章 许佳宁站的远远的,小时候被狗咬过,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说摸狗了,就是站都要站得远远的,她还是会有那么点恐惧感,虽然现在长大了吧,没有那么怕了,但还是不太敢靠近。 周栩偏头倪了过来,“怕狗?” “有点儿。”许佳宁点头,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冷风一吹,她缩了缩脖子,轻声说:“小的时候被狗咬过。” “咬哪了?” 许佳宁伸手指了下左手的虎口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咬痕也渐渐变淡了,但她皮肤白,还是能看到虎口那处有两个淡淡的牙印,她垂着眼睫,“这里。” “你被狗咬过啊?”胡明远手撑在膝盖上,右手时不时地抚摸着小狗的身子,一群人站在一块,自然是听到两人的说话声,他看了过来,“听说打了狂犬疫苗的人三年之内长不高哦。” 许是觉得冷,许佳宁下巴抵在外衣里,声音闷闷的,“有这种说法吗?” 胡明远站起身,几年前堂弟被狗咬了,打狂犬疫苗的时候那是一个闹啊,哭爹喊娘的,所以他也对这玩意儿略有耳闻,他问:“打狂犬疫苗是不是特别疼?” “狂犬疫苗还好。”许佳宁记忆深刻,当时咬得还挺严重的,出血了。打完狂犬疫苗,医生建议再打个免疫球蛋白,许文成和张茹为了安全选择打,打狂犬疫苗倒是还好,疼的是免疫球蛋白,现在想想许佳宁心头都觉得一颤,太疼了。 她把下巴露出,继续说:“当时我还打了免疫球蛋白,那个特别疼。” 周栩蹙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对对,是那个免疫球蛋白。”胡明远对着许佳宁竖了个拇指,“你是个勇士。” 话落,余瑶和沈方然收手没再摸狗,站起身,拍了拍手。 但胡明远半蹲着,又摸了下那小狗。 “不是,你一男的怎么还摸呢?”庞泽文站在那,眼看着胡明远跟女生似的蹲那摸狗,“刚还急得要走的人,现在不急了?” “走走走。”胡明远问余瑶要张湿纸巾,“给我一张呗。” 余瑶抽了张湿纸巾给他。 许佳宁双手插回外衣口袋,低着头走路,注意到周栩的神情,她侧头看了过来,“你怎么了?” 两人并排走着,和前面的那群人落了一步。 周栩撩起眼皮,“伸手我看看。” 这下许佳宁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抿了下唇,没有动作,只是说:“很多年了,都不疼了。” 但耐不住他的执着,许佳宁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手伸在他面前。 胡明远突然想起什么,眼睛朝周围看了一圈,扭头往后,看到这一幕。周栩捏着许佳宁的手,指腹轻轻地揉着,眉心依旧蹙着。许佳宁仰着头嘴里说着什么。 胡明远:…… 胡明远os:“想摸人家手就直接说。” 余光注意到胡明远的动静,许佳宁挣开周栩的手,重新放回口袋,她眨了下眼,“真没事。” 其余几人也注意到后面两人掉队了,站在原地等两人。 待两人走近,胡明远笑嘻嘻地问许佳宁,“那你怕猫吗?” 这圈人谁不知道周栩家有猫,还是只白色的金吉拉幼崽。 许佳宁手心握着暖宝宝,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眼睫颤动,托周栩的福,她身边的朋友人手一个暖宝宝,黄色背包里还有很多,当时许佳宁看到的时候也是一惊,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她想了想说:“我没有被猫咬过。” 言外之意就是,不怕。 话音刚落,陈思云的惊呼声响了起来,她猛地抽出手,被口袋里的暖宝宝贴烫到了,“烫死我了。” 庞泽文低头查看她的手有没有烫伤被陈思云挣脱,她看了眼,把手放了进去,“没事,没烫着。” “一惊一乍地吓死个人。”胡明远拍着胸脯。 “哎哟我去。”沈延就站在一旁,见他这幅摸样有那么点觉得丢人,走过去边摇头边笑,温柔地看着他,“伤了你的小心脏?” 哎哟我去,这谁受得了。 胡明远拍开胸脯上的那只手,咦了声,“恶心不恶心啊你?” 沈方然弯着眼笑,一群人都被惹笑了,说说笑笑出了校门。 刚走出校门,许佳宁看了眼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的车,觉得眼熟,又扫了眼车位的号码,后两位是二一,这个车好像是…… 就在她想的时候,季伽佑下了车,许佳宁微微张着唇,下一秒又闭上,天呐,这个事情她怎么会忘记,怪不得会觉得车眼熟,十一月底季伽佑出国前,也是开的这辆车来学校接她去吃饭的。 该死,这个事情她怎么会忘记呢。一个星期前,季叔叔和祝阿姨打电话给许文成,说是下周五,也就是今天,祝阿姨生日想着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季伽佑来接许佳宁去,许佳宁答应了。 季伽佑站在原地,没有贸然走过来。当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以及站在原地的许佳宁。 陈思云问:“怎么啦?” 许佳宁扶额,把手放了下来,看向众人,“你们去吃吧,我有事。” 说完,许佳宁低着头,朝那辆白色的车走去,季伽佑自然地接过黄色的书包,隔着距离,朝周栩点头。 车开走了。 “哟。”庞泽文笑着走过去,勾着周栩的肩,下巴朝开远的白色车辆扬了下,“那人谁啊?” 冬季天黑得快,这会儿灰蒙蒙地。 “她发小。”周栩淡淡地回,晚风吹起男生的发梢,他沉着眼,“走吧。” --- 二月底,学校组织期末考试,考试结束,高一高二的照常离校,高三的还要留在学校继续上一个星期的课才放假。 考试是在周末两天,考完试的那天没有晚自习。 回到家,许佳宁弯腰换鞋,然后再一圈一圈地把围巾取下来,客厅一片漆黑,许文成和张茹没在家,打开灯走到客厅,放下书包,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许佳宁仰着头喝着水。 就在这个时候许书研房间的门被打开,许书研从里面出来,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不行。” 手机开了免提,客厅回荡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低低地笑,“行,都听你的。” 看到对方,两人都吓了一跳,许书研小声惊呼,电话那头的人问她怎么啦,她好像丝毫不避讳许佳宁能听到电话内容,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没事,我妹回来了。” 手机依旧在通话中,许书研问许佳宁,“吃晚饭了吗?” 许佳宁擦了下嘴角的水渍,咽下喉腔里的温水,说吃了。 回家的路上,许佳宁知道许文成和张茹不在家,不知道许书研会在家,便在回家的路上吃了碗混沌。 两人没再说话,许书研从冰箱里拿了盘饺子,手机搁在旁边,男人时不时地说着话,等到水开了,她开始放饺子下去。 许佳宁回到房间,理了会儿期末考试的试卷,等了一会儿,才抱着衣服出去洗澡。 高三持续一周的“加班”很快就结束。 临近年关,道路两旁张灯结彩。 不少班级开始组织聚会,实验班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班的老师也参与了,一个是为了久违的聚会,另一个就是告别,那些保送的竞赛生们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学校,毕竟下次见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晚上,去KTV唱歌,老师们吃完饭便走了,其余的人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包厢里聚集着不同班的人,文科班和理科班混在一起。 有些人已经搓上麻将了,还有一些打牌的,唱歌的。放假了,他们兴致高,本来高三就没几天寒假,他们这群人秉持着玩就好好玩,都抛下学习的念头,玩了起来。 有个女生在唱十年,沈方然和余瑶坐在一起边听歌边说话。陈思云被人拉着打麻将,过了会儿,余瑶也凑过去看。 许佳宁从家里出来,看了眼陈思云发过来的地址,距离有点远,她站在路口正犹豫要不要打车过去,最终在风的吹拂中,还是决定打车过去。 好在那个司机车里的皮革味不是那么浓重,再加上车开的也不是很快,许佳宁晕车反应不是那么重。到了目的地,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正热闹着,放眼看一半是没见过的面孔,她低头看陈思云五分钟前发的房间号,要不是在沙发上看到沈方然她都以为走错了,沈方然正好也看到许佳宁,她摆了摆手。 “佳宁你终于来了。”沈方然给许佳宁挪出了一个位置,有人在唱歌声音有点大,她凑到许佳宁耳边,“有不少人喝了酒。” 晚上十八班也组织了聚餐,就在一班隔壁,许佳宁家里有事就没来。 她把围巾放在旁边,扫了一圈包厢的人,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多人啊?” 沈方然和她解释了一番,大意就是吃完饭遇到了就留下来了。 “佳宁帮我拿一下你前面桌子上的奶茶。”陈思云觉得口渴,庞泽文也不知道去哪了,眼睛一亮,看到许佳宁。 许佳宁指了下那个绿色杯身的,“这个吗?” 陈思云说是。把奶茶给她后,许佳宁又回到沙发上,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周栩,不由得有些失落。 洗手间。 周栩被灌了点酒,耳尖红得厉害,神情却依旧,倒也不至于失态,刚吐完,沈延扶着他,拧开水递过去,“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洗手间有不少认识的人朝他们打招呼,沈延含笑回应。周栩用冷水洗了把脸,脸上挂着水渍,打湿了点黑色卫衣领口,其实他喝得倒也不是很多,也不知道是酒的问题还是什么,喝完胃里很不舒服。 周栩接过水,漱完口又往胃里灌了一口冷水,边拧上盖子边说:“你信么?” 沈延示意他说。 也许是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酒量这么差,周栩忽然笑了,“我就没喝多少。” “不会吧?”沈延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酒量这么差?” 冰凉的冷水进入胃里,稍微缓解了那么点不适,周栩只是笑了笑,太阳穴疼得厉害,他对沈延说:“你先进去,我吹会儿风再进去。” 说完便往外面走。 十分钟后,周栩身上的酒味散得差不多了,冷风一吹,太阳穴的疼也缓和了不少,便往包厢走,耳朵依旧红着,也不知道是被夜里的风吹的,还是酒精的作用。 包厢的门被打开,周栩脚下一顿,眯着眼看了几秒,唇角弯起一抹笑。 门被关上,有人看到周栩进来给让出了个位置,他摆了下手,背靠在墙壁上,双臂抱在一起,他懒懒地笑着,唇角的笑久久没有散去。 包厢中央,许佳宁背对着他,穿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咖色的裤子脚踝处折着,踩着一双到脚踝的棕色靴子。长发随意地挽着,她双手握着话筒,眼睛盯着面前的字幕。 上面是孙燕姿的一首原唱歌曲——我怀念的。 歌曲已经播放到中间**部分,许佳宁的声音在包厢响起。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 “我怀念的是绝对炽热,” “我怀念的是你很激动” “……” 干干净净的声音,除了跑调什么都挺好的。 周栩脸上挂着宠溺的笑,举着手机,镜头对着许佳宁。 是合唱,沈方然站在旁边,手里同样握着话筒,许佳宁唱完轮到她唱了,一人唱一段。 沈方然也好不了多少,她和许佳宁在唱歌方面都是半斤八两,毫无音感可言。胡明远咧着嘴笑,“她俩绝了。” 轮到沈方然唱的部分,胡明远原以为旁边的人不会说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沈延说:“唱的挺好的。” 胡明远倏然看过去,“开玩笑呢?” 沈延瞥了眼他,淡淡地笑,没再说话。 包厢内,不少人都停下嘴边的话和手里的动作,细细地听着两人的歌声,虽然两人都跑调,但歌曲选得好,很带动氛围。 陈思云坐在麻将桌前,斜着身子举着手机记录,时不时发出尖叫。 整个包厢的氛围很好。 一曲结束,陈思云拍手叫好,“太棒了吧,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 紧接着又有人说再来一首,但许佳宁和沈方然是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唱歌的天赋,尝试了一次便下了台,随后又有人拿上话筒,切了歌。 第48章 第 48 章 原来的位置被人坐了,许佳宁抱着衣服往旁边走,在无人的角落坐下。 衣服搭在腿上,许佳宁垂着眼看张茹发的消息,手机光线打在脸上,张茹让她早点回家别玩太晚,女孩子在外面太晚不安全。她神情认真,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旁边沙发凹陷了下去,有人落座。 当然许佳宁也注意到了,但她始终没有把眼睛移到旁边的人,直到一股淡淡的酒精中夹杂着那股熟悉的气息飘入鼻腔,她才抬头。 包厢光线昏暗,两人对视着,许佳宁眨了眨眼,呆呆地。 周栩笑:“终于舍得抬头了?” “你喝酒了?”许佳宁下意识问,眉头微微皱起。 “鼻子这么灵?”周栩嗅了下自己,怕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她,往旁边挪了挪,“现在还能闻到?” 许佳宁当真闻了闻,摇头,酒味倒也不是很浓烈,也许是她的嗅觉太过于敏锐的缘由,即使是一点点气味也能闻见。 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栩视线在手机上,手指点着,不是在捣弄什么,分了一眼过来,“刚刚。” 许佳宁默默地点头,心想还好没有听到自己唱歌。 他倒是也没有挪远,之间只隔了一拳之远,周栩长腿敞开着,时不时地碰到许佳宁的腿,也不知道是无意识地还是故意的,蹭得她痒痒地。 许佳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但他的腿又靠了过来,有人点了一首晴天,这会儿正放着前奏。 昏暗的包厢内,周栩懒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长腿抵着她的腿,就在她转头欲要说点什么之际,他把手机抵在她的耳边,手机里的声音响起,许佳宁背脊一僵,这歌声是——她唱的,还是个视频。 他冰冷的手指碰到她滚烫的耳垂,惹得她更是一怔,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能感受到,他身体轻颤,像忍不住了那般,发出低低的笑声,听到他说:“怎么放原唱也能跑调成那样。” 许佳宁抬起头,对上他的眉眼,忽然觉得脸颊和脖颈处烫得厉害,“你你……” 周栩倾身,看着她表情愣愣地,觉得可爱得不行,勾着唇笑,“我怎么?” 憋了半天,许佳宁红着脸,“你无耻。” 这人真是的。 “我怎么无耻了?”他笑得更甚了,靠得也更近了,冲她挑了挑眉,低低地嗯了声,尾音拉长,撩人得很,“说说看。” “周栩。”许佳宁有些恼了,生气地喊他名字,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你删掉。” 他靠回到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唇角挂着笑,“不。” 好想打他。 许佳宁叹了口气,去抢他手里的手机,周栩手臂抬高,她急的站了起来,膝盖跌在沙发上,怕她摔倒,他的手虚虚地揽着她的腰,毛衣时不时地蹭到他的脸,因为抬手的动作,毛衣拉高,白皙的细腰露了出来。 周栩舔了下薄唇,觉得喉咙干涩,别开眼。许佳宁丝毫没有察觉,抢过他的手机,找到那个视频,删掉后,把手机丢给他。 包厢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周栩捞起怀里的手机,手指蹭了蹭鼻尖,不咸不淡道:“删掉了也没事。” 许佳宁看过去,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备份了。” 果然,难怪刚刚她删视频的时候他那么淡定,也没有拦着。 许佳宁倪着他,“周栩你逗我好玩吗?” 正巧一束光打在她脸上,她生气的时候特别可爱,拧着眉,婴儿肥明显。周栩眼神沉了又沉,喉结上下滑动,终究是没忍住,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 还没等许佳宁反应过来,周栩站起身,低头倪了过来,“想听什么歌?” “你唱吗?”许佳宁表情讷讷地,问了一句。 他点头。 许佳宁想了几秒,仰着头,“我说的你都会唱吗?。” 他散漫地笑,“不一定。” “特别的人。”许佳宁垂着眼,长睫微微翘起,那双清冷的眼睛看着他,“会吗?” 方大同的原唱歌曲特别的人。 周栩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朝点歌处走了过去,胡明远刚唱完一首歌,看到他过来,问:“要唱什么?” “我来。”周栩接过他递过来的话筒,手指在显示屏上点了两下。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周栩要唱歌了。” 包厢里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周栩的人,目光都看了过去,今晚有不少想要表达心声的少女,都好好打扮了一番,黑暗中,前奏刚响起,已经有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对准台上的人。 男生坐在高脚凳上,一腿曲着踩着高脚凳底下的横杆上,另一条长腿点着地,手里握着话筒,背脊微微弯着,手臂随意地搁在长腿中间,手指时不时地敲着话筒身,打着节拍。 还没开始,伴奏依旧在包厢环绕,有男生欢呼叫他的名字,有人为他鼓掌。 周栩只是笑笑,看着屏幕。 整个包厢静了下来,伴奏响了会儿,男生低低地嗓音响起,像是在故意压着嗓子,声线干净温柔,连眼神里都带着少有的温柔,他朝许佳宁看过去。 许佳宁捏着手机,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强忍着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同他对视。 鬼知道这首歌唱起来有多暧昧,和他相熟的人开始起哄,更相熟一点的开始朝许佳宁的方向看去,周栩低头勾着唇笑,不去理会他们。 歌唱到一半,陈思云突然坐了过来,勾着许佳宁的脖颈,凑在耳边说话,“特别的人哦,你最喜欢的歌。” 许佳宁看了她一眼,红着脸轻轻地嗯了声。 陈思云眼神暧昧得不行,看到许佳宁脸和脖子红得快要烧起来了,也不忍心再去打趣她。便安静听了会儿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庞泽文拉走了。 许佳宁觉得有点烦,心里闷得厉害。一首歌还没结束,她便拿上外套出了包厢。 凉风一吹,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从小到大许佳宁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也从来没有和男生这样接触过,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周栩高一的时候就有个一见钟情的女生,那个女生是黎梨。 没有人告诉许佳宁喜欢这样一个人应该怎么办,有点难过。 十五分钟后,许佳宁回到包厢,在沈方然旁边坐下,包厢那股热潮退去,但热闹依旧,周栩不知道去哪了,她也无心去想。 沈方然凑在她耳边说话,“周栩在找你。” 许佳宁点头,朝四周看还是没看到周栩,在外面吹冷风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当时她无心看,像是有预感一般,手机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果然,十五分钟前周栩发的信息,问她在哪。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被打开,黎梨穿着白色的法式小香风连衣裙,到膝盖那,头顶戴着同为白色的贝雷帽,脸上化了妆,看起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里面的人都被她吸引。 “哇噻,这谁啊?”与她相熟的女生惊呼,“这不会是我班的黎梨黎大小姐吧。” 不少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这么一看确实有种富家千金既视感。 杨思甜跳到她身边,欣喜地抱起她,“这也太漂亮了。” 又嗅了嗅,“好香啊你。” 黎梨丝毫没有因为这么多人的注视而感到怯场,她笑着推了推杨思甜,“哎呀。” 听到动静,许佳宁朝那边看过去,她是知道黎梨保送到一所不错的大学,黎梨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往许佳宁这边看了过来,两人隔着距离打了招呼。 灯光暗下,许佳宁垂下眼睫。 “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杨思甜坐在黎梨旁边,两人说着耳语,“说,晚上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黎梨哼了声,想起待会儿要做的事情脸上泛起羞涩,“我哪天不漂亮啊。” “是是是,每天都是大美女。” “我跟你说你来晚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错过了周栩唱歌。” “啊?”黎梨一脸遗憾,“他还唱歌了?” “不过呢。”杨思甜故作神秘,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放下她耳边,“我给你录下来了。” 黎梨听着手机里男生的声音,她靠在杨思甜身上,撒娇似的说:“你真好。” “那是。” “发给我。”黎梨神情略带神秘,凑到杨思甜耳边,声音比刚刚说话声更小了些,“我今晚要和他表白。” 杨思甜惊讶地张着嘴巴,作为黎梨骨灰级的好朋友,她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表白成功,却也莫名为她捏把汗,想了想还是说:“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 毕竟表白这种事情还是得谨慎,不然朋友都做不成。 “不知道。”黎梨从包里拿出手机,握在手里想了几秒,倒是真没想这么多,她豁然地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咯。” 杨思甜学着她的语调,“那就祝你成功咯。” “那就借你吉言咯。”两人捏着这样的强调说了几句。黎梨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周栩的影子,问:“他人呢?” 杨思甜说:“好像去了外面。” “哎呀突然有点紧张了。” “……” 陈思云回来了,拉着许佳宁说是要教她打麻将,许佳宁没什么心情,却还是被拉着坐下。 两人并排坐在,许佳宁是一点都不会的那种,陈思云一边打着一边教她认牌,教了会儿,一旁的手机翁翁两下,是张茹发的信息,催促着她早点回家。 许佳宁起身,“思云,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陈思云回着,又打出去一张牌。 在室内待久了,一出包厢,冷风一吹显得格外冷了,许佳宁拢了拢衣领,关上门,她往前走着,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回张茹的电话。 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还没等到她站稳,说话声传入耳中,像是——在告白,她猛地一怔,下意识往回走,却在听到周栩的名字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黎梨站在风口,长发随风飘动,双手搅在身后,抬起头,一脸羞涩地看了眼面前的人,男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长发飘动的幅度小了些。因为害羞,她又低下头,“周栩我有话和你说。” 周栩插着兜,突然蹙眉,“你说。” 寂寥无人的夜里,黎梨手指扣着手心,低着头闭眼,鼓起勇气,“周栩,我喜欢你。” 周栩紧皱着眉,扯了下唇,“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黎梨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她看着面前的人,神情的失落都快要溢出来一样,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冷风吹起他的发梢,周栩看向别处,“如果我曾经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但我从来都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抱歉。” 黎梨仰着头,压抑着内心的难过,“你喜欢的人是许佳宁?” 他回得很快,“是。” “为什么?”黎梨指甲扣进肉里,眼睛通红,“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 周栩淡淡地挪开眼,看向黑夜里,“你很好。只不过我喜欢的人是许佳宁。还有就是,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早,高一我就认识她。” “高一那个时候,他们传你一见钟情的人,也是她?” “是她。” 许佳宁靠在冷壁上,内心实在煎熬,她再次想往回走,却听到自己的名字,周栩说高一认识就认识她,高一?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他高一的时候一见钟情的女孩是自己,许佳宁脑子更乱了,快步逃离了这里。 黎梨觉得表白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觉得难过,她是个有傲气的女孩,并不觉得这一次失败的告白是自己人生的污点,她反而把这一次当做为勇敢的经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但喜欢周栩也是真喜欢,原因很多,连她不愿承认的是,在文理分班后的第一天,她就被周栩吸引了。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肤浅的,是因为周栩的外表才对他有了好感,后来她总是会时不时的注意他。 他待朋友很好,性格淡淡的却拽的要死,长得帅,成绩还巨好,有人封他为校草,他说那人有病。尊重女性,班上一些男生有时会说点黄段子,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并且觉得在公共场合聊太俗了,也很上不了台面。从他的朋友口中得知在高一的时候他居然有个一见钟情的人,跑了好几个班去找那个女生,都没有找到。黎梨是不相信的,觉得这也许是个玩笑话,或是谣言,反正她不信。 直到她看到周栩看许佳宁的眼神,那一刻,她信了。 表白前,她内心是挣扎的,但又不想让自己高中生活留有遗憾,却也在被拒绝之后红了眼眶,也许是以此纪念喜欢他的那段时光。 就在她要离开之际,听到周栩说:“拜托你个事行吗?” 她迟疑了一秒,“什么事?” 周栩偏头轻咳一声,“别和许佳宁说行吗,我怕影响她高考。” 黎梨震惊地看着他,心想这人也真是,杀人诛心啊。 — 包厢里,周栩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许佳宁,信息也没回,他问陈思云,“看到许佳宁没?” “她刚刚出去打电话了。”陈思云抽空看了他一眼,“去了有一会儿,没回来吗?” 他太阳穴猛地跳动,“什么时候去的?” “大概十分钟前吧?”陈思云说。 十分钟前,那不就是… 沈方然和余瑶从洗手间回来,没听到两人的对话,沈方然拿起沙发上的围巾,“咦,佳宁的围巾怎么还在这?” 周栩看了眼她手里的围巾,撩起眼皮,“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沈方然点头,“她刚刚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