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了,再标记我一次》 第1章 过分要求 “近日,多名beta在夜晚遭遇alpha强制猥亵,经警方调查,多起案件为同一犯罪嫌疑人,嫌疑人会伪装成出租车司机作案,请广大……” “啪,”车载电台关停,汽车低沉运行的轰鸣逐渐明晰。 温之予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他思绪混沌,脑海里无数画面翻腾瓦解,每一幕,都像带着尖角的玻璃,扎得他的神经剧痛无比,他试图蜷缩手指,却发现手腕僵硬得像块冰,已经失去知觉。 “小鱼,图纸明天再画呗,晚上早点回去,最近那个alpha……”师妹陈苓的声音一闪而逝,片片浮萍,温之予伸手抓了个空。 车窗没有关严实,那一丝缝隙里冲进来阵阵风声,路灯一盏一盏,车内明暗交替。 头很痛,每个细胞都像在被针扎。温之予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如何回答的,或许是:“明天再画真完蛋了,没事我在官方平台预约个出租车就……” 一双冰凉的手忽然贴在脸上。 温之予睫毛微微颤抖,又立刻恢复呼吸绵长。 越过减速带,一道下坡,车身前倾,眼皮再没透进任何光亮,直到浓郁的消毒水味传入鼻腔,车缓缓停下来,发动机熄灭,陷入彻底的安静。 安静中,师弟的声音还在耳边喋喋不休,模糊起伏:“我听说那个变态会给人注射什么针剂,还有高浓度□□,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抑郁,中毒昏迷……” “别说了!”温之予紧急打断。 车内细细簌簌好半天,温之予保持昏迷状态一动不动,不多时,微小的按钮开关声响起,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皮,皮肤的触感与温度几乎快让温之予叫出声。 眼皮被扒开,瞳孔笔的灯光直击眼球。 刺眼的光照里,温之予看不到、也不敢细看那个人的脸,只有他的白色口罩匆忙掠过。 随后那个人放开支撑他眼皮的手,本以为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但紧接着属于另一个人的重量直接压在他身上。 温之予屏住呼吸的一瞬间,一双唇贴了下来。 “那个变态最开始会温柔地亲吻你,等你放松警惕后,再对你进行惨绝人寰的侵犯,最后再杀……” 温之予大喊一声:“陈苓!快走吧你!” 细腻的吻落下,又离开,再次落下,再次离开,甚至恶作剧般往他的口腔里吹气。 伴随着吻的,还有对方对他额头、脸颊的抚摸。 这种状态没持续太久,温之予开始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皮肤温度攀升,好像意识更加模糊了。 这个变态alpha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温之予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趁对方还没察觉,以最快的速度一击毙命,逃离、报警。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人声在耳侧响起:“醒了?” 温之予心脏停滞,骤然睁眼。 “啪!”巨大的玻璃碎裂声。 温之予拿起车上的玻璃摆件狠狠往对方头上砸去,干脆利落,在对方吃痛的吸气声里,温之予双手颤抖,拉了好几遍车把手才打开车门,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但双脚沾地的一瞬间,他直直往前栽去。 感受不到了,感受不到自己的腿。 温之予摔在地上,心跳快得几乎要吐出来,他咬着牙,靠求生本能般,奋力用手往前爬。 运气太好,遇到警方这么久还没抓到的犯罪嫌疑人。但他要离开这里,逃出去,他还不想死。 不出几秒,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从地上架起来。 “狗东西,滚开!”温之予想怒吼,但浑身乏力只能软绵绵说出来几个字。 对方非常平静,极其冷淡:“冷静点,你被下药了,现在出去很危险。” 危险?他不就是最大的危险? “滚!” 温之予被甩在副驾驶上,胸腔里突然涌上火烧般的疼痛感,他只能大口呼吸冷空气,以此来缓解痛感。 强力的挣扎与嘶吼,温之予听到对方依然平淡如水:“你再这样我只能把你绑上去了。” 对方脱衣服的动作倒映在温之予瞳孔里,他奋力挣脱束缚,趁着仅剩的几丝清明与自由,慌乱中摸到刚刚被自己砸烂的玻璃碎片。 “去死吧你!”温之予大喊一声,用尽最大力气朝对方狠狠扎下去。 整个世界在眼眶里剧烈颤动,不远处一片幽深的草坪。夜晚的风夹带着细雨打在脸上,温之予坐在路边,靠着花坛大口喘气。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那个犯罪嫌疑人会不会追上来,但剧痛已经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心跳越来越大声,浑身的燥热与痛苦越来越明显,眼前的雨好像一层雾,蒙得他什么也看不清,只剩白茫茫一片。 很久,很久,久到温之予已经感受不到自己,久到这片苍苍雨点变成红蓝交替的鸣笛,他的意识霎时陷入昏暗。 针头刺破血管,手腕、胳膊留下三四个针孔,还有一个针孔连接吊瓶,正往血管里输送药物。 温之予躺在病床上,眉头始终紧皱,额角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流,脑海里依然是刚刚的兵荒马乱。 他半眯着眼,看着一个警察离开,一个警察进来,又来过好几个医生。 “后颈痛吗?”医生问。 温之予艰难点头。痛,痛得快要死掉,痛得几乎无法再保持理智,他一开口,喉咙里全是颤抖:“有止痛药吗?” “止痛药在你打的吊瓶里了,应该一会儿就起效,再忍一下。”医生急匆匆说,说完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朝外面的护士问道,“通知李医生了吗?多久才能过来?” “李医生在地下停车场出了点事,受了些伤在处理,马上过来!” 警察坐在病床边,一边询问温之予一边做笔录。 “所以你打电话给平台司机的时候,已经察觉到对方声音不太对了?”警察问。 温之予轻轻点头,痛苦闭上眼,但眼皮一闭上,两行眼泪就流下来,控制不了地流泪。 “你想坐后座,但是司机说前一个乘客不小心把水泼在后座了,湿了一大片,要求你坐副驾驶?” “嗯。”温之予发出一声闷哼,分辨不出来是痛苦的哼鸣还是在回答问题。 “然后呢?” “然后……”温之予声音沙哑,“然后有人说话,他可能怕车被追踪到,中途抱着我,换了辆车。” 门再次被打开,刚刚来过的护士进来急匆匆说:“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促进beta分泌信息素的药物。” 警察朝她点头,目光回到温之予身上:“好,警方已经去追捕嫌疑人了,你运气比较好,跑出来的地方离这医院很近,好好休息吧,等医生来。有消息我们会再来找你,你清醒后想起更多细节随时联系我。” 温之予没回答。 警察离开了,病房的门被关上,将这一晚上所有狼藉全部阻挡在门外。 一个小时后,护士端着托盘走进隔离室帮温之予换药瓶,小声抱怨:“这个月第十例抵抗症了……omega隔离区都快塞不下了,今天居然还来了个beta……奇怪了……” 温之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生根发芽。 最近A市突然爆发疫病,但病毒只在omega之间传播,疫病会导致omega基因突变,专家将疫病称为信息素抵抗症。 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患者会全身尤其是后颈处刺痛难忍,难以抑制地流泪,身心都无比痛苦。 对于信息素抵抗症,暂没有有效的治疗药物,只有伴侣的信息素才能有暂时性的缓解作用。 伴侣等级越高,信息素缓解作用越好,要是没有伴侣,那就只能自己忍着,直到死亡。 嫌疑人给温之予注射的违禁药物改变了他原本的身体结构,导致身为beta的他开始疯狂分泌信息素。 原本不会染病的他也成了信息素抵抗症潜藏的感染者和传播者。 警察调监控得知,温之予在逃跑途中与一个正在发病期的信息素抵抗症患者擦肩而过,或许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传染的。 变态注射的针剂就是那根引线,一点即燃。 一片寂静里,只有医疗器械的声音“嘀嘀”运行,止痛药慢慢渗透,床上的人睡过去,呼吸逐渐安稳,紧皱的眉头一刻没有松懈。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打开,温之予立刻从模糊意识里清醒过来。 皮鞋平稳地叩在地上,脚步声声靠近。 温之予能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但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动作。温之予睁眼,眼前逐渐清晰。 一位身穿白色工作服、头戴蓝色医用帽的医生,在温之予抬眼的刹那,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随后,温之予目光下移,看到对方的胸牌——李青池。 温之予微微怔愣,被药物激发的躁动似乎瞬间被抚平了,他视线上移,对上面前医生的眼睛。 李青池站在床前看着温之予,一言不发,像医生对病患病情判断前的凝视,没有任何情绪。 他沉默很久,忽然叹口气,伸手,用冰凉的橡胶手套按住温之予的后颈。 “啊……”温之予一激灵,无法抑制地痛叫出来。 李青池平静问:“全身刺痛,忍不住流泪?” 温之予疼得仰头,话还没说,眼泪已经一颗一颗流下来了。 李青池接着问:“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温之予摇头,停顿半晌,问道:“那个天杀的东西抓住了吗?” 李青池:“什么?” 温之予拳头捏紧,一字一句道:“那个天杀的变态alpha!”提起这个,温之予又恨又气,愤怒掩盖过疼痛,怕自己的认为有误,再次向医生确认道,“性病不会通过接吻传播吧?万一他有性病,啊,恶心死我了。” 李青池:“……不会。” 温之予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赶紧把吻我这个变态抓了!我诅咒他得性病浑身瘙痒,在监狱里不治身亡!” 李青池没说话,微微弯曲身子,从被子里拿出温之予的胳膊,眼神瞥到他缠了绷带的手掌上——刚刚护士告诉过他了,患者送来的时候,手掌里有玻璃碎块,但陷得不深,已经处理好了。 消毒剂涂抹在胳膊上,感受到那股凉意,温之予再次闭上眼,任由刺痛穿破他的皮肤。 不知是药物还是手法,这一针格外疼,比之前所有扎针和抽血都疼。 “目前有性/冲动吗?对alpha还是对omega?”李青池声音依然冷淡,他把使用过的空针管扔进医疗废品垃圾箱里。 接着看着温之予,继续问:“有伴侣了吗?关系是否稳定?” …… 温之予深呼吸了口气,半睁开眼:“我的病和这些问题有什么关系?” “如实回答我才能判断具体症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过分要求 第2章 过分要求 温之予目光再次上移,两人视线相碰,除了医生的冷静严谨之外,李青池眼里没有其他的情感,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几秒后,主动对视的人移开视线。 护士端着托盘走出了隔离室,金属门关闭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温之予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有些恍惚。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到呛鼻子,后颈处的疼痛也像这浓郁的消毒水一般,短时间很难消散。 这种疼痛感也跟以往发烧感冒时感受到的头痛肚子痛不一样,很尖锐,跟针扎似的,单更痛,痛到入他怀疑人生的那种。 室内安静地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李青池的视线在温之予挂着薄汗的脸上扫过,重复开口问:“现在你所感受到的性冲动是否比以往强。” 医生刚才问的一系列问题还在温之予混乱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他的神经还紧绷着。 他不了解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更不知道那个变态给自己注射了什么药物,但他根据自己以往的看病经验来说,在问诊期间,医生向患者询问的问题起码要和患者的病情有关。 要是换成其他医生,问话方式肯定是“哪里疼”“多久了”“怎么个疼法”哪有他这么直白的? “有性/冲动吗?有伴侣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他看来,和他的病情没有任何关系。。 在他的认知当中,目前没有哪一项神经上的疾病是与性/冲动以及伴侣挂钩的。 “这是什么新型问诊套路?”温之予扯了扯嘴角,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里,“李医生不如直接问我,被变态按在车里亲的时候,有没有爽到。” 房间内突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岩兰草香味。 两秒后又突然消失,速度快到像是虚浮的错觉。 温之予身体一僵,这不是普通的香味,更像是一种格外有压迫感的气息。难道是信息素? 这个突兀到近乎荒谬的想法窜进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头皮发麻。 这不可能,他是个beta,怎么可能闻得到信息素? 他看着李青池,目光缓缓滑到对方被衣领掩盖的后颈处。 李青池表情很平静淡然,保持着医生的职业素养,尽管面前这个beta像只刺猬:“你刚才闻到的是我的信息素,这是你感染的信息素抵抗症的症状,除此之外,你的五感也会被无限放大。现在,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温之予猛地收拢手掌,攥紧床单,汗液在上面留下显眼的深色痕迹。 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被加热了,开始不断翻腾,好像真的如他所说。 隐秘的**比平时要强千百倍。 “没有伴侣。”他哑着嗓子冷笑一声,暂时松口,但仍然没收起背上的尖刺,“怎么?李医生要给我配发一个?” “说说你的病吧。”李青池平静开口,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窘迫,他解释,“你能闻到信息素,是因为你感染了信息素抵抗症。” 信息素抵抗症?温之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种前所未有、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窜过他的身体。 这不是只在omega间传播的传染病吗?他一个beta怎么会患上? 混乱的思绪像是爆米花机里面的干玉米般的爆炸,那个戴着白色口罩的、无比模糊的脸,在脑海里面不断扭曲。 温之予皱眉,呼吸比刚才更加急促,他的感染绝对不是意外,肯定和那个变态注射的针剂脱不了干系。 他之前有在电视上看过有关报道,患病者都被这个所谓的信息素抵抗症折磨的很惨,直至死亡,无一例外。 温之予思绪万千,心脏跳的极快。 “还记得那个变态给你注射的药物吗?”李青池的声音把他从恐惧的漩涡里面拉出来了点。 他好心解释:“那是违禁药,副作用很大,只在黑市流通,主要作用是强行催化beta分泌信息素,这种药物会改变beta本身的身体结构,促进腺体发育和生长。在被注射药物之后,你很不幸地碰见了一个正在发情期的信息素抵抗症患者。并且被他传染了。” “但目前来说,你的腺体发育程度还不足以分泌信息素。只是会受到其他omega或alpha信息素的影响。” 也就是说,他变成了一个只能被动感知别人信息素的靶子,没有任何主动权。 温之予听出了李青池的言外之意,简而言之,就是那个变态给他注射的药物让他长出了腺体,导致他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人——可以闻到omega或alpha信息素,但不能释放信息素的beta。 又或许是半个omega。 一番思想过后,温之予对那个死变态的憎恨指数达到了顶峰。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染病。 “目前你是A市内唯一一例染病beta。预计每两个星期会有一次发病期,持续时间为两天,期间有伴侣的安抚信息素会更好。” 从小单到大的温之予:…… “没有伴侣呢,只能依靠镇痛剂往死里抗?”他问。 “是。”李青池合上病历本,金属卡扣发出咔嗒的轻响,“每两周发病一次,发病持续时间四十八小时,但如果一直打镇痛剂的话,会让你产生耐药性。下次发作的时候——”他的眼神和语气一样平静且冷淡,“你会跪着求人标记你。” …… 病房门关上的同时,余外的杂音也被隔绝在外。 温之予像是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病床上呆坐了很久。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他苍白的脸倒映在屏幕上面,满屏的未读消息,他随意地滑动,思绪还留在和李医生交流的那会,飘忽地随手回复了几句。 镇痛剂属于国家管控类药剂,阵痛作用强的同时副作用也极大。 不到两小时,药剂的阵痛作用逐渐褪去,温之予感受到的痛苦比第一次发病时要多得多。 看来能压制住痛楚的最好方式只有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 温之予在手机通讯录里从头翻到底,最后打开了某个小众论坛,缓缓打下几行字后发出了帖子。 ——1000元买一瓶信息素,omega和alpha的都可以,如果是唾液或者是体/液更好。 一千元不算高价,但温之予不怕没人回复,毕竟这个论坛里什么人都有,总有人会为了一千块钱献出自己的唾液。 …… 温之予蜷缩在监控死角,手机屏幕的光亮投射在他下半张脸上,同时倒映出他没什么血色的脸。 论坛私信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电子体检报告,对方id叫“奶味白桃”,对方主动介绍,说是个缺钱的omega学生。 【转账500元】 【定位共享:临东西路7-11】 雨冰冷刺骨的丝飘进领口时,他听见便利店自动门的响声,以及智能语音播报“欢迎光临。” 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走近,一股甜腻到发腻的奶糖味扑面而来,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猛地捂住了口鼻,捂得他喘不过气。 温之予不自觉屏住呼吸,同时也不太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快就能通过信息素气味感知到散发者的心情状态了。 比如面前这个omega男孩,他的心情就很愉悦。 “这是你要的唾液。”男孩晃了晃杯子,液体碰撞杯壁发出粘腻的水声,“每周我都可以提供一次新鲜……” 温之予夺过玻璃杯的手在发抖,后颈处尖锐的疼痛感告诉他一秒钟都不能再拖。 他拿着手机操作,点开和奶味白桃的聊天框。 【转账五百元】 “尾款转了,之后的事和你无关。”他踉跄着走进另一边黑暗的巷子里。 温热的液体被针管送进腺体。 下一秒,omega信息素独特的气味在他的腺体里横冲直撞,他眼前的所有画面,都被一阵模糊的血红色覆盖。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猛然倒塌。 温之予的意识变成了一片浆糊,到底是天塌了,还是地合了? 不知道。 …… 深更半夜,李青池下班后开车来到二十四小时无人便利店,往常冷清的便利店前此刻有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在进行某些交易。 他们并没有发现黑夜中有另一个人意外闯入了交易现场。 李青池对陌生人的交易不感兴趣,把车停在了不远处,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便利店。 店里的机器人在他踏进门内的时候用机械式声音大声报了句“欢迎光临。” 格外突兀。 李青池径直朝第一排走去,拿了瓶矿泉水,扫码,付钱,完成流程之后走出便利店。 店门口空无一人,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杵在那,刚才在门□□易的两个人已经走了,或许是达成交易后去干别的事了。 李青池抬脚往停车位的方向走。刚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一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气味由远及近飘过来,沾在他的外套上,这种程度的信息素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让他很反感。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回头。 信息素是从便利店的小巷子里飘出来的,李青池顺着味道一路走过去,看见一个人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还有细微的呜咽声。 这人手边放着一支空针管,作为医生,李青池一眼就看出针管壁上挂着的透明液体是omega的唾液,他刚才闻到的高浓度信息素就是从这里面溢出来的。 这个人的手死死按着后颈,似乎是为了止痛。李青池蹲下身,雨水瞬间打湿他的裤脚。他伸手,掰开beta按在后颈处的手,一个极其细小的针孔显露在他眼前。 一瞬间,李青池被惊到,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波澜。 直接把omega信息素注射进后颈,“真是疯了。” 身体微微发抖的人,带着抽泣的尾音,恶狠狠地警告:“滚,别碰我。”他整个人都很抵抗,像只走投无路,妄想靠不太的尖锐獠牙吓退敌人的狐狸。 李青池放开手,站起身,但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善意提醒:“对于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人来说,伴侣的信息素是最好的缓解药,而不是随便某个人信息素,身体会对自己不熟悉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你这种把陌生人的信息素注入后颈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蜷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没有丁点反应,像是死了。 雨水滴落在身上,逐渐变大,身体产生排斥反应比发病要痛苦的多,这人居然能忍得住。 雨渐渐下大。这个beta几乎全身都被雨水打湿,照这样下去,不发烧也得重感冒,再加上信息素抵抗症,估计撑不过今晚。 李青池拿出手机拨了一二零。 “临东西路便利店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个信息素抵抗症感染者发病倒地了,目前还有意识但不清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过分要求 第3章 过分要求 电话挂断,李青池快步走到车边,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一个便携式急救箱。 接着他又重新走回到巷子里面,停在那个看起来狼狈的beta面前。然后把医药箱放置在地上,熟练地戴上橡胶手套,接着从里面拿出一瓶酒精和一块无菌棉布。 然后用棉布沾湿酒精,帮他擦拭后颈处的针孔。 雨越下越大,从细密的雨丝到黄豆大小的雨点。 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勉强开口道:“……李医生,谢谢你帮我打电话,你可以走了……” 这个beta居然还能在这种意识极度模糊的状态下认出他。 “见死不救也能定罪。”李青池淡淡回答,接着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块棉布,用酒精把棉布沾湿,给beta后颈的针孔处进行了消毒。 接着又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对方突然伸舌头,李青池沾了两指唾液。 超有医德的李医生:…… 李青池拧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水,一手掐住beta的下巴,一手将往他嘴里灌水。 “咳咳……咳。”被塞进嘴里的药片片刻后又被溢出的水带出,连成一条水线滑进衣领。 李青池把被beta口水濡湿药片从新塞进他嘴里,“别吐,吞进去。” 看着神志不清的beta一脸迷离的模样,李医生意识到和用言语指挥这个人吞药并不是个好方法。 李青池将手指插/进对方嘴里,另一只手猛地灌水,虽然在这个方法的作用下,beta衣襟全部湿透,看起来比刚才狼狈的多,但好在效果还不错,药顺利吞进去了。 吞一片药花了五分钟,接着李青池拿起瓶口沾有beta唾液的矿泉水倒在橡胶手套上清洗。 做这种事看着有点蠢。 冰冷的雨点落在温之予的脸上,也敲击着他模糊的意识,他还是蜷缩着,视线也还是模糊的,他只能朦胧地看见李青池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听到的声音也很模糊。 “李医生……”温之予迷迷糊糊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种行为很棒,但以后不要再贸然救人了……容易被讹,救人之前,先看情况……” “……” 李青池:“你废话很多。” beta不说话了。两人就静静待在原地被雨淋。 半夜温度下降,人体温度丧失,淋雨后一阵风吹来,冻得人微微发抖。 “李医生……你能去便利店里买把伞吗?”隔了一会,他又开口,这次则是提出要求。 beta又断断续续地解释:“对面那栋居民楼……好像能看见我们……”同时目光往他口中说的,黢黑一片的居民楼飘。 他没把话说完,但李青池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深更半夜,两个人在小巷子里面纠缠,其中一个人还躺在地上,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场面,八成会产生一点不良的联想。 李青池顺着他的目光往那栋居民楼瞥了一眼,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大半夜的谁会闲着没事趴到窗户边看两个陌生人,又不是吸睛的爱恨情仇狗血大戏。但他还是站起身,按照这个beta的要求做了。 李青池在便利店里随便拿了把伞,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后的空间足以容下两个成年男性。 李青池要注射针剂,没办法拿伞,他把伞把递到beta手里。 beta换了个姿势,从躺着转换成坐着。 李青池把针剂里的液体注射进beta的后颈,浓烈的omega信息素开始减弱。 药物很快发挥了作用,温之予的情况肉眼可见的比刚才好了很多。他抬眸,看着面前帮自己处理糟糕的后颈情况的医生。 李青池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游走,之后在某个部位停住。 “李医生,你的头怎么了?”温之予气息有点颤抖,“这是谁弄的,怎么……弄的?” 李青池手上了动作顿了下,抬眼看他,轻扯了下嘴角,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他反问:“谁弄的,怎么弄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温之予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接着他抬手,手掌抚上李青池头上的伤口,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把他弄疼似的,“……疼吗?” “疼。”李青池说,“所以你不要随便碰。” 此话一出,温之予立刻收回手。气氛变得很安静,只有雨滴打在伞面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回荡。 医院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李青池站起身,垂眸看着面前的beta。黑色的伞把对方遮的严严实实。 beta仰头看他,语气发虚:“李医生,你可以拉我一把吗,我没力气了。” 李青池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然后朝beta伸出手,但不是拉住他的胳膊,而是直接揪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跟提溜小鸡仔似的。 beta借着力道,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整个人几乎撞进李青池的怀里,冰凉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停在耳边,带着笑意耳语,声音还是虚的:“……李医生,你之前不是问我喜欢beta还是omega吗?” 李青池身体微微僵硬。 温之予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其实我更喜欢你,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得到你的信息素。” 说完后,beta露出一个虚弱但狡黠的笑容,飞快把伞塞回他手里,然后一手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往救护车方向走,雨水把他的衣服完全淋湿。 看起来非常狼狈。 李青池垂眸看自己胸前的水渍,那是刚才beta的肩膀靠过的地方。 他皱眉,身体都已经这种情况了,居然还有心思戏弄别人,这个beta真是…… 念头都还没转完呢,就看见看见刚才吊儿郎当调戏他的beta身子一歪,狠狠摔在了地上。 接着医护人员涌了上去,把beta抬上担架,装进救护车。 李青池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闪着灯拐出巷子后,他才蹲下身,整理好医药箱后往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走去,还顺手把沾满唾液的水瓶和手套扔进了垃圾桶。 他回想起自己手上那种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的粘腻的触感,突然感觉很恶心。开车回家后,他彻底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的气味都洗的干干净净,之后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个很久没用的抑制手环戴在手腕上。 刚准备睡觉,就听到了大门门铃声,李青池走到门边开门,看见李斯聿站在门口,门一打开,对方就自顾自地走进客厅,躺在沙发上。 李青池和弟弟李斯聿性格截然不同,李青池像母亲,李斯聿像父亲。虽然父母之间感情一般,但两兄弟关系很好。 李斯聿把手上提着的黑色皮箱放置在茶几上,随后打开皮箱暗扣掀开箱子展示里面的东西。 “这是外公让我给你送来的,新研发的药,你可以试试药效,应该比之前的要3好。” 他眼一抬,看向李青池,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头上的伤口,不大,像是被某种硬物砸的:“你头怎么了?谁干的?”虽然一个伤口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李斯聿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人,更受不了别人的气。 他哥才调去附属医院头就弄伤了,他很难不怀疑是医患纠纷,患者故意报复之类的,毕竟这种事之前在附属医院发生的不少。 “小意外,不碍事。”李青池简单回答,扫了眼里面的药剂,随后按下皮箱盖,“东西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关于受伤的话题就这样被揭过,李斯聿也没再继续问,他哥做事一向有分寸。这种小问题还轮不到他操心。 但看着他哥的反应,李斯聿被气笑了,抬手展示手表上面的时间:“哥,凌晨三点我冒着大雨来给你送药,你就一个‘嗯’?你当快递员工作不辛苦?” 李青池:“嗯。” 李斯聿:…… “辛苦了,快递员,快回去睡觉吧。”李青池说,“别把你这老年人生物钟打破了。” 要在平常,这个时间点他估计早睡了。 行吧。李斯聿早就习惯了他哥这副样子,不甚在意,视线下移,无意识扫到了他哥手腕上戴着的抑制手环,挑了挑眉,随口问道:“哥,战链署附属医院那地方怎么样,刚调过去还习惯吗?” “环境还不错,相对于直属医院,工作量没那么大,只是一些设备有些落后,不方便我做实验。”李青池认真回答。 李斯聿手一摆:“小事。回头我捐一批最新的过去。” 李斯聿又把话题往另一边扯:“稀奇啊,你这清心寡欲得跟庙里面供的似的,居然也戴上了抑制手环,还不是在易感期,真是少见。是遇上喜欢的omega了?还是被某个omega的信息素吸引了?” 李青池否定他的猜测:“没有。工作需要。还有,你该回去了。” 李斯聿站起身,顺□□代,语气变得有点锐利:“哥,那儿的人很杂,能少管就少管,别让一些不知好歹的玩意缠上你。” “知道了。”李青池回应。 大门砰地关上,客厅恢复安静,李青池从皮箱里拿出一支药剂熟练地扎进后颈。副作用带来的疼痛感相比之前的药剂少了很多,但对他来说差别不大,他走进洗手间漱了漱口,之后走进房间睡觉。 …… 信息素抵抗症:患病者受到某些刺激导致腺体异变,从而对陌生人信息素极度排斥,发病时全身刺痛尤其是后颈处,还会伴有神志不清,发热,泪失禁等症状。 最好的药物则是伴侣的安抚信息素(注:不是随便某个人的信息素,否则极有可能会产生逆反效果,严重时会导致休克。) 目前科研院还没有研发出针对信息素抵抗症的药物。 温之予的视线停留在诊断报告书上的“beta首例”几个字,终于知道了自己昨天晚上把陌生omega的信息素注入后颈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他盯着末尾的黑色加粗字体警告:“无伴侣的安抚信息素,死亡率100%。” 哦吼,中奖了。百分百的几率第一次落在他的头上。 但是真高兴不起来。 以后该怎么办,要是再次发病怎么办。温之予想。 去现找一个伴侣吗?怎么找,谁会喜欢一个得怪病的beta。 医院方似乎是为了向大众证明信息素抵抗症并不是像感冒发烧一样寻常的小病,所以特意写出了案例,以此来让患病者重视。 半个月前,二十三岁,没有伴侣的omega男士患上信息素抵抗症后不甚在意,对医生的的建议置若罔闻,一个星期后就死亡了,死因是在发病时受到高级alpha信息素的刺激所产生了强烈的,身体所不能承受的排异反应。 死亡也是在意料之中。 不远处,一个omega患者蜷缩在长椅上,没过一会,身体开始抽搐,伴随着他的动作,空气里弥漫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温之予下意识后腿一步,后颈处却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他身体发麻,拿着纸制检测报告往家里走,医生的警告还不断在脑海里面回响:“如果还不能得到伴侣的安抚信息素,下次发病不一定能救回来。”beta,无解药,罕见病这几个词像是根不太尖锐的刺,有一搭没一搭地扎着他。 时刻带给他疼痛,提醒他是个即将病发身亡的半死人,但也只限于提醒,这个无足轻重的痛感不会让他活生生痛死。 不过这也是最折磨的地方。 他是有选择的,就看他去不去选择那个选择。 挣扎了一会,他没有立刻做出选择,只是自朝地扯了扯嘴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过分要求 第4章 过分要求 到家后,温之予给朋友陈苓拨去了个电话,对方声音带着雀跃:“小鱼,你怎么回事,给你发了几百条消息,你一条没会,怎么,朋友情没有了?” 陈苓小嘴叭叭跟过机关枪似的,一下从不回消息的埋怨跳道另一个话题:“不过我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刚想和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消息不回,班也不上,上哪摸鱼去了?” “医院。”温之予轻咳一声,“生病了……” 还不等他说完,陈苓抢着问:“啊,怎么还生病了呢,前天上班不还好好的吗?生什么病了,严重吗?去看医生了没?要不要我送鸡汤?我最近刚学会榴莲皮鸡汤。” 温之予:……一句话也插不上的感觉好心酸。 陈苓上一秒的思维和这一秒的思维简直不在一个纬度。 “和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温之予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毕竟他这个病不太好解释,组织了半天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啊,那个,小鱼,那个……”问题来的太直接,陈苓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词。 “不说我挂了。” 一阵沉默后,陈苓缓缓回答:“……榴莲……我记得你不喜欢榴莲来着。” 这是温之予第一次问又关陈苓信息素的问题,毕竟他之前是beta,在beta的世界里,是没有信息素的。 “打扰了,你当我没问过。记得鸡汤里面不要加榴莲。”他挂断电话,一头扎进床褥,全身瘫软地倒在床上。病痛不断折磨着他,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上的折磨。 不知道如何面对无解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更不知道该依靠谁。 温之予打开手机,往下划了很久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正准备打字,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蹦出来了一条消息,还艾特了他。 随遇而安:@之予你弟文章又拿奖了! 老妈的开心之情溢出屏幕。 温之予盯着天花板冷笑一声:挺好,至少我的讣告能比他的文章更让他妈记住我。 温之予一直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不是心里层面上的没有依靠,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他没爸没妈,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周围的亲戚没一个愿意抚养他的。 他很大一部分童年的记忆都是有关孤儿院的,后来,他被现在的父母领养,才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现在的母亲对他很好,但总不真切,两人好像隔着一层纱,互相都看不清对方。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到来给现在的母亲带去了很大的负担,直到他的弟弟出生,对他频繁释放出敌意后,他自觉开始疏离母亲,疏离这个家庭。 短暂获得关心与爱后,又回到一个无依无靠的状态,这样也好,温之予心想,起码不用和家里那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再为了谁多吃一个冰淇淋吵架。 温之予从医护室里醒来后就办了出院手续,而现在又义无反顾地走了回去,摸索到了李青池的问诊室。 对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期望看到他这个患者。 李医生看到他,淡漠地回复了一句:“十二点半,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 温之予轻笑了下:“所以才有空谈交易。”接着反手关上门,上锁,坐在李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这个椅子是给来问诊的患者坐的。 李青池皱眉:“你想干什么?” 温之予把手里提着的奶茶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推到李医生面前,“尝尝,特意给你带来的,可好喝了。” 李青池没喝,只是看了一眼这杯平平无奇的奶茶。芝士奶盖绿茶,七分糖。 “我不喜欢喝奶茶。有什么事直接说,一直兜圈子很烦。” 温之予开口说:“李医生,你好像很喜欢昨天那个omega的信息素。” 李青池皱眉,这句话对他来说很冒犯。他也不知道这个beta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 温之予继续说:“你闻到那个omega信息素之后,我也闻到了你的信息素,alpha在什么情况下会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他大概是觉得alpha只有遇到喜欢的人才会释放信息素。 他轻笑,“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我对你的信息素一点也不排斥。” “释放点信息素就代表我喜欢那个omega?”李青池嘲讽,“那你们beta怎么确定自己喜欢某个人的?我释放信息素,是因为那个omega的信息素让我感觉到不舒服。” 温之予立刻改口:“哦,我随便说说,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 李青池沉默了。接着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吗?”温之予说,“我喜欢你的信息素,我的身体也不排斥你的信息素,所以我想要你做我的‘止痛药’直到我的病痊愈。” 止痛药…… 哦,原来是想把他的信息素当止痛药。 对于这个要求,李青池没给出回答。 眼看李青池没有任何反应,温之予接着说:“你昨天释放信息素的时候,我的痛感消失了一小会,也就是因为这一小会,我才确定,我一点也不排斥你的信息素,甚至很喜欢。” 李青池看着面前说出无理要求的beta,说到最后,他的眼眸好像弯起来了,和昨天晚上他说“如果可以,我更喜欢你的信息素”时,表现出来的狡黠是一样的。 下一秒,钢笔啪地被摔在办公桌上,一股凭空生出的信息素像是根尖刺,狠狠扎向温之予的后颈,他受不住地闷哼一声。在他发出声响后,刚才突然散发的信息素此刻又突然止住。 李青池的眼神扫过温之予后颈处的针孔,淡淡反问:“不排斥吗?” 温之予:…… 谁让你释放压制性信息素了? 李青池的眼神很冷:“我beta不感兴趣,对你不感兴趣,对你的奶茶也一样不喜欢。”接着他抬手,捏起奶茶毫不留情地扔进了脚边的垃圾篓。 拒绝得果断。 “……” “李医生,没人问你喜不喜欢。”温之予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副放松的姿态,“我没让你选。” 好像自己的拒绝在这个beta的意料之中,而且对方还制定了他拒绝这个无理要求之后的planB。李青池心想。 如果前面说的话算是请求,那他现在说的,完全就是强迫。 不讲任何道理的那种。 李青池没再说话,眼神冰冷地盯着面前有持无恐的人。 温之予猜测李医生可能是回想起来某个朋友或家人说过的话,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温之予慢悠悠地说:“李医生,从小到大你都很优秀,爱慕者数不胜数,但他们知道你是一个继承了父亲劣质基因的alpha吗?” omega一生只能接受一个alpha的永久标记,并在此后产生强烈依赖,被永久标记的omega若是突然失去标记alpha,或是长期得不到信息素,则会死亡。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永久标记对于omega是种束缚与威胁。反之,对alpha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李青池不一样,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劣质基因,像是被颠倒了性质的ao基因。 “一辈子只能永久标记一个omega,失去伴侣的信息素则会死亡。”温之予没有兜兜转转,直接一口气把自己的把柄和盘托出。 李青池的脸色很难看,但并不意外:“所以呢,以此作为威胁,强制我用信息素来安抚你?这两句话做为把柄,貌似还不够有力。” “够不够有力试试不就知道了。”温之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似乎对这件事胸有成竹,“而且我刚刚有说,我没有实际把柄吗?” 他慢悠悠地拿出手机操作一番,接着轻轻推到办公桌正中央,正对李青池, 李青池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纸质文件的照片,拍得很清晰。照片里面的文件开头标注着:格林戴尔私人遗传病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是他父亲名下的一个机构,他以前经常被带去做一系列讳莫如深的检查,各项数据在上面标注得非常清楚。 同时,他一眼看出,这份检查报告是他高中时候意外弄丢的那份,过去这么久,居然又重新出现了,而且还出现在了这个beta的手上。 李青池眉头紧锁,他这个beta到底是谁?这份文件是被他偷走的,还是通过别的途径拿到的?如果是前者,那就证明这个beta曾经和他是一个高中的,但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一切都像是早有铺垫,这个beta把这一份文件保存七八年,就是为了今天来以此来胁迫他?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等着有用到这份文件的时机,而现在,是最好的胁迫时机,因为他迫切需要自己的信息素帮他治病。 那就可以反推出一条信息,这个beta,在高中时非常关注自己,甚至专门打探过自己的消息,否则不会这么了解。 但他却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这是你十七岁的时候,做的基因筛查报告。”他又慢悠悠地抽回手机,好像很了解李青池,笃定他不会抢手机或者是删除文件,“这东西一旦出现在任何一家媒体,或者某些对你李家虎视眈眈的对手手上……你猜会怎么样?” 在这个以信息素等级至上的时代,这个秘密一旦传出去,李家的声誉,还有他这个“完美继承人”会瞬间崩塌,这毫无疑问。 对于李青池来说,后者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前者,算是命门,足够把整个李家钉在耻辱柱上,这份证据的力度,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 选择权回到李青池手中,是鱼死网破,还是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过分要求 第5章 过分要求 问诊室外有人敲门,听声音似乎很急。 温之予趁机凑到alpha耳边:“当我的‘止痛药’或者明天看见头条,李家大少爷竟然是遗传残次品,你选一个?” 门外有人在按门把手,门没开。又按,还是没开。又连续按了几下,力度比前两次大的多,仍然没开。 李青池也没给出回答。 温之予直视对面的人,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发出叩叩的响声,接着诚恳地问了一句:“李青池,你有选择困难症吗?快一点。” 门外的人开始拍门,力度很大,一边拍,一边喊“李医生。” “李医生,再不开门,你的患者着急了。”温之予催促。 李青池终于有反应,眼眸沉的吓人:“我可以帮你。”嘴上说着可以,但表情和语气丝毫没有自愿帮助的意味。 闻言,温之予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丝毫不在意对方言不由心的回答:“真乖。” “但你要是因为我的信息素产生排异反应导致死亡,我不负责。”李青池语气冷硬。 淡漠的语气仿佛不是在推测后续治疗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而是他自己会以这种手段去杀死温之予。 “放心,我可舍不得。”温之予站起来,俯身抽出李青池白大褂口袋里的笔,随手在桌上的诊疗单上写下一串潦草的数字,“这是我的号码,下班后给我打电话,别让我等太久。” 接着他把笔插回到李青池胸前的口袋。又从空垃圾桶里捡出了那杯没开封的奶茶。然后开锁,走出了问诊室。 诊室外排了大长条队看见温之予,都骂骂咧咧地吐槽,温之予则心情很好,像只翘着尾巴的猫。 虽然已经口头答应了那个讨厌的beta,但下班后,李青池仍然坐在办公位上思索对方的把柄对他而言会产生多大影响,值不值得他与对方进行这场交易。 一个权势滔天的上位者,却是个只能依靠配偶的劣质alpha。这个消息一但传出去,那将会成为轰动一时的家族丑闻。 其实根本不用再多做考虑,他刚才给温之予的回答就是他更倾向的选择, 相比于应付一群人、一堆事,他更倾向于应付一个普通beta,起码对方只是想利用他的信息素治病,不会对他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可他讨厌被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况且那个beta也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一边用亲昵的语气叫他李医生,一边又淋漓尽致地展现自己的低劣手段。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脑子里蹦出来的某些想法让李青池感到很烦躁。 平时在医学上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冷静面对,用李斯聿的话来说,他就像是一块冰面,扔多大的石头都激不起波澜,可现在这块冰因为温之予的两句话不攻自破了。 思绪被别人干扰的感觉不好受。李青池决定找个好地方放空一下。他开车去了裕林公馆。 上流社会的alpha大多选择在那儿找乐子。这是李青池第一次去。 他企图让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感官过载的环境里,以此来强行覆盖掉温之予带来的精神冲击,这是算是种休克疗法。 公馆的老板谢肆伍是李青池的好友,看见他来,忙不迭打趣:“稀客啊。” 李青池回:“你的公馆开了这么久,我总得来捧个场。” 谢肆伍引着李青池走进公馆内。 公馆内的装修风格偏欧式古典风,刚走进公馆内,就能看到一个大吊灯,上面的碎钻闪眼睛。 尽管来到了气氛热闹场所,但李青池的兴致仍然不太高昂,他脑子里不断闪过温之予的笑容,此时此刻,他看着公馆里的吊灯都觉得心烦,太晃人眼睛。 进入大厅登记完身份后,服务员上来分发抑制手环。 这种专供alpha取乐的场所,大多表里不一,会在私下进行某些见不得人的权色活动,所以对客人的某些出格行为不会多加干涉。相比于其他公馆,谢肆伍属于比较良心的,还会主动发手环。 公馆内有规定,手环在公共区域是必须戴的,主要是为了避免某个alpha控制不住信息素导致易感从而影响其他alpha。 李青池垂眸瞥了一眼装着手环的箱子,淡淡反问:“你这个手环是一次性的,还是会重复利用?” 谢肆伍在这干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哭笑不得:“少爷,你问题也太刁钻了。”接着他正经回答:“放心,都是一次性的,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其他alpha也不喜欢。” 谢肆伍看一样服务员,示意让他去给李青池戴上手环。 李青池摆手,表示不用。服务员看见他手腕上原本戴着的抑制手环没再说什么,只觉得这人很奇怪,来这种地方的人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谢肆伍和李青池两人登上电梯直达顶层。 在裕林公馆内,某个人能上到的最高楼层就代表了他的地位和所处的阶级,而所谓的阶级无非是以钱,权,社会地位,家族名利以及信息素等级来划分。 电梯内,谢肆伍时不时低头朝李青池的手腕看,实际他的手腕上除了抑制手环什么都没有。 谢肆伍问: “少爷,来我这还戴着抑制手环,怎么?遇见了想标记又不能标记的omega,迫于无奈才来我们这?” “是遇到了一个讨厌的beta。”李青池提到beta时,表情很平淡,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真的讨厌还是只用嘴说说。 “来发泄情绪是吧,可以,我们这什么都有。”谢肆伍了然。 电梯直达顶层包厢,包厢等同于一个大的会客厅。一如既往的西欧华丽风,五光十色的灯光照的里面的人模样怪异。李青池扫了一眼,都很面熟。 紫色的闪光灯打在李青池脸上,不同于其他人,更显得他五官硬朗。 包厢内有不少世家少爷,上至十七八岁,下至三四十岁,看见李青池,无一不俯首低眉叫他一句“李少将。” 更有趋炎附势的人上前敬酒。 一进包厢,李青池就看见了角落里的几个alpha正把威士忌灌进omega的嘴里,画面**,他毫无所动,唯一的想法是,那些alpha和omega信息素混杂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妆容艳丽的omega进门后一字排开,胸前都挂着号码牌,喜欢哪个点哪个号就行。当然,这样的操作方式有个很大的弊端,常会出现两个人alpha看上一个omega的情况。 李青池不感兴趣,端起酒杯喝了口。谢肆伍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照顾好朋友,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抬手一指:“他叫小洛,omega,没被人标记过,长的还不错,可听话了,你说什么他做什么,保准把你照顾的开开心心的。” 接着他凑到李青池耳边耳语,语气里带着旖旎:“哭起来像只猫。” 李青池扫过少年脖颈处的抑制贴,语气淡且冷:“你们这的猫都打过疫苗么?”一本正经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语气。 谢肆伍的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幽默了。”接着他抬手招了招,“来,坐这来,好好照顾李少爷。”接着往旁边挪出了个位置,拍了拍,示意让omega坐过来。 李青池:“不用靠着我,你随便坐。” 谢肆伍:当你家客厅呢?还随便坐。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小洛自从来这里后,就以极其出色的相貌和恰到好处的不谙世事勾住了不少alpha的心,没想到今天主动献殷勤,倒被对方拒绝的这么干脆。 小洛先是在原地僵硬了一会,接着悻悻地退回到了原地。 谢肆伍顿时有些怀疑李青池是不是在某些方面有些隐疾,但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想起了在电梯内李青池说过的话。他朝小洛看了眼,安抚对方的小情绪,接着朝站在最右侧的人招手:“你,过来。” 被叫到的人一直没动静,似乎很不情愿。 李青池看了一眼,这人是个beta,眸子里有股子倔强,但总不真切,像是卯足了劲挤出来的。他这股劲,倒是能勾起不少alpha的征服欲。 李青池轻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了几秒。 谢肆伍一看,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beta的眸子也更亮了些。 “站着不动干什么?过来啊。”谢肆伍催促。 beta像是屈服了,乖乖坐到了李青池身边。 两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交流,就看见一个胖子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会客厅最边缘有个大型游泳池,胖子身上披着浴巾,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 “恶心。”李青池轻皱眉缓缓吐出两个字。 谢肆伍没太听清楚,凑近说了句:“什么?你不是戴手环了吗?还能闻到信息素?” 李青池:“他长得恶心。” beta服务生:“……” “哈哈哈。”谢肆伍笑了两声,倒不是干笑,是真被李青池逗笑了,觉得他一本正经地讲出这些不搭边的话很好玩,接着他解释,“这人你不熟,听说过一句话没,长的丑玩的花,说的就是他,他是新上市的投资公司的老板,叫周立鲲,别看他长的跟个猪头一样,运气倒是一顶一的好,不管投什么项目,不出一年绝对赚翻……” 话还没说完,坐在李青池身边的beta就被对方扯住衣领往包厢拽,瘦弱的身体被大力拖拉,地毯上被扯出拖痕。 beta拼命挣扎,动作幅度很大,李青池眯起眼,清楚地看见,beta挣扎的时候露出来的后颈皮肤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青绿色的瘀痕。 生病,标记,信息素……还有温之予那张苍白的脸突然浮现在脑海,很奇怪,很突兀,但确实让李青池旁生出了一些心思,倒不是心疼或可怜他的恻隐之心。而是温之予处于一个孤立无援同时被病痛折磨到走投无路的状态,在这样失去理智的状态下,他什么事都能做的出,包括捅出自己的秘密,对这一点,李青池毫不怀疑。 谢肆伍还在耳边聒噪:“周总还是那么爱挑战高难度,beta的腺体可是……” 李青池把手上拿着的酒杯放回到面前的台面上,玻璃杯底和大理石相碰撞,发出一声脆响,这阵声响在包厢里面听的格外清楚,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使了这么大力气,好像心里想着其他事,手上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谢肆伍,他下意识侧头看坐在身边的李少爷,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 在这种地方,出现两A争一O、两A争一B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这场面会在李青池身上复刻。万年工作狂性冷淡被夺舍啦? 但同时,他心里还有点小小的雀跃,李青池看上他会所里面的beta,那证明他眼光好,毕竟一眼就把李青池拿下了,这是变相对他的认可。但眼下这个情况,两人倒是有可能为了抢这个beta打起来。 他刚准备开口拉架,李青池就站起身整理袖扣,表情算不上好看,但绝对没有那种面对喜欢的beta被抢的恼怒,语气冷漠至极:“建议他先挑战减肥。” 李青池没有耐心再听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传奇故事”,更懒得吹捧。他大步走出包厢,留下谢肆伍一个人在包厢里凌乱。 谢肆伍在名利场、上流社会混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用开口,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想得到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判断失误,他不禁有点怀疑人生。 他把李青池看那个beta的眼神又回忆了一遍,那个眼神,分明是感兴趣的,怎么会毫无波澜? 分析了好一会后,他才恍然大悟,那是通过眼前的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所以李青池会多看那一眼,不是因为他对这个beta感兴趣,而是他透过这个beta联想到了另一个人。把那个人的某个特质,投射在了这个beta身上,他是在进行一种间接的审视和试探。 谢肆伍不禁想,除了医院里的患者,谁能让李青池这么记挂?是在电梯里对方提到的,很讨厌的人? 这么一个冷静到可怕的人,以后也会为了另一个人做出什么出格或是打破规则的事情吗? 哦,好像已经做了,来裕林公馆算第一件。 把底线和原则看的很重的人,一旦开始打破原则和底线,将会没有止境,他倒是还挺期待看到李青池因为无止境打破底线而抓狂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过分要求 第6章 过分要求 在公馆外吹了会冷风的李青池思绪清醒了很多,剥离了酒精的麻痹,他呼出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繁华的街景,在脑子完全清醒之后,他开车回到医院找到那串号码后拨了出去。 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是一个正直且略显青涩的男声:“你好。” 李青池毫不拐弯抹角:“温之予呢?” “他在我旁边,你找他有事吗?我让他听电话……” 李青池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看来温之予已经找到了可以替代自己的人,还挺迅速的。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温之予应该已经发病了,那个接电话的alpha现在应该正在帮他治疗。 否则按照温之予的性格,早就再次去医院找他了,而他刚刚问了值班护士,在他下班之后,没有患者来找。 听到这个回答的瞬间,李青池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摆脱了那个讨厌的beta而高兴,还是该为后续对方的恼怒所做出的报复行为而担心。 他本想直接回家,但脑子还没停止产出有关温之予的新思绪。 思索了一会后,他暂时放置了直接回家的想法。 之前他亲口答应了温之予的胁迫,既然要分道扬镳,总要双方都同意,免得对方再纠缠不放找上门来,再说文件把柄都还在对方手上,况且是他失信在先,难免对方不会恼羞成怒报复自己。 他决定最后再去找一次温之予,把一切都说清楚,对方要钱也好,要医疗资源或者是其他的,他都尽量满足。 对方一直把这个把柄保存到今天,为的也不过是这些。如果能用更加直接的方式解决,那再好不过,他不喜欢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更不想再和那个讨厌的beta有任何联系。 根据这串电话号,李青池很快查到了对方的住址,他立刻开车,前往对方的居住地。 是个很老的小区,看起来已经建造不少年了,外面贴着的白色瓷砖已经变成了米黄色,上面还粘着一些黑色异物,每栋楼最高只有六层,基本上没有绿化,看起来极其压抑。 李青池找到具体楼栋后上楼,楼梯间内部极其狭窄,勉强能供两个人同时经过,每层的天花板上装了一个声控灯。 在走到二楼的时候,李青池听到了轻微的闷哼声和很重的脚步声,他停下脚步。 老式居民楼的声控灯十分昏暗,忽明忽暗地照出楼梯间纠缠的身影,温之予正被个年轻警员半搂着往下挪,衬衫下摆卷起一角,露出一节精瘦白皙的腰腹。 李青池眼神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面前的人面色发红,神志不清,似乎没认出他来,又或许是认出了但不想搭理。 这个场景,看起来并不是他猜想中的治疗画面,甚至温之予看起来和这个alpha并不熟悉。 尾随?乘人之危? 李青池的眼神从温之予身上移到另一个穿着警服的alpha身上,alpha颤颤巍巍地扶着温之予,肉眼可以看出的吃力。 “警察不能单独执法。”李青池挡住去路,目光扫过小警肩膀上的肩章,“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扶着他?”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刁钻。 警员瞬间涨红了脸:“他发病晕倒……我只是……” “只是趁人之危?”李青池扯过温之予,扶着他的腰,掌心在他后颈处轻轻贴了下,滚烫的温度直接传到他的手掌,烫得吓人,“他现在体温很高,同时瞳孔扩散,属于信息素抵抗症的第三阶段,你打算送他去哪里?” “我打算送他去医院。”小警员小心开口。 “不用了。” “可是……” “我就是他的主治医生。” 温之予的思绪很混乱,眼前的画面都是糊的,完全看不清,只是鼻尖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味,他本能地缠上alpha的脖颈:“我……好疼……” 李青池搂着他腰的手一顿。beta的手在他的脖颈处作乱,他只能收紧搂着对方腰的手,让他保持平衡。 李青池无视身后的人,把勒索者扛回了房间,门没锁,甚至没关,只是虚掩着,所以他很轻易就进去了。 他把对方扔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烂泥一样的beta。 每到发病时,那股钻心的疼痛都会让这个行为恶劣的beta完全变成另一幅模样,一个话都说不出来,只会流泪的小可怜。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温之予深重的呼吸声,“……李医生,今天很累吧,这么晚才下班。” 李青池有些惊讶,再次和他的想象不同,这个beta居然没有把他往坏处想,认为他出尔反尔,也并没有把自己发病时的狼狈怪罪到他身上,更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帮他的失信行为找理由。 很奇怪,这句话不像是面前这个自私的人可以说出来的。 “你现在情况不太好,开始治疗吧。”李青池说。 不管为什么这个讨厌的bete态度转变这么大,也不管对方心里对他的想法如何。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么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帮这个beta治疗。 为了让信息素治疗有更好的效果,两人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姿势,至少像现在这样隔着床沿是不行的。 温之予现在连站都站不住,拥抱也不行。 最后,李青池干脆拉着温之予和自己面对面站着,完全用自己的力量扶着对方,接着像操控木偶一样,一边扶着对方的手臂,一边让对方抱住他,之后他放开手,也抱住对方。 没想到,温之予刚接触到他的身体,紧接着就狠狠推开。由于惯性作用,温之予身体往后倒,眼看就要像上次一样摔个狗吃屎,紧要关头,李青池把他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又发什么疯?”李青池声音里带了些怒意。 温之予皱眉:“你身上有好多其他alpha和omega的味道……我难受,不喜欢……” 李青池抬手闻了闻,尽管离他去裕林公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但确实还是有点残留的气味沾在衣服上,而温之予此刻发着病,对这些气味更是敏感。 他来的匆忙,没带什么遮盖气味的香水,但要是不尽快祛除这些气味,再拖下去,温之予可能撑不了多久。 李青池眼神上移,落在beta糊满了泪水的脸上。 他思索了一会,似乎在决断,在战链署工作这么久,他养成了个习惯,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权衡利弊,他现在就在考虑。 温之予还在哭,眼泪就没断过,不是故意哭出声的,而是发病时本身就会出现的症状泪失禁,加上意识模糊,他想止也止不住。 眼睛都快被眼泪泡发了,很肿,周围很红,整个人已经到了临界点,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留下终生后遗症或是当场死亡。 对李青池而言,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如果是前者,那温之予必然会迁怒于他,最后鱼死网破,李家的基因缺陷秘密将会彻底被揭开。这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是后者,温之予要是病发身亡,那他自己也没办法脱身。再者,温之予用他的秘密来胁迫自己治病,这个行为确实很讨厌,但他作为医生,见过太多因生病而被逼无奈的人,他可以感受到那些人的苦楚,包括这个令人讨厌的beta。 虽然讨厌,但没办法摆脱。 想摆脱温之予,但又不想秘密被暴露,这貌似是个死局。 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及时释放信息素安抚这个讨厌的beta。 李青池吐出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权衡利弊的方式失效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权衡利弊,有时候,他并没有那么多考虑的余地。 他盯着温之予看了会,判断他目前的的症状还没有到最终期,判断完毕后,他靠近温之予,腰一弯把他往前一捞,手臂用力,把这个浑身软的跟橡皮泥一样的人扛上肩膀。 “干……什么?”温之予挣扎。 “再动就把你扔在这里,之后你的死活和我无关。”李青池的手扶着beta的背。 话音刚落,被扛在肩上的人就不挣扎了,甚至不动弹了。看来还没有完全失去自主意识。 李青池扛着温之予下楼,把他塞进车后座。 那个小警察还守在楼下没走,站在远处看着李青池。 李青池扫了他一眼后来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后扬长而去。 二十分钟后,车开进战链署高级住宿区的地下车库里。 李青池扛着不省人事的beta走进宿舍。接着把他扔在沙发上。 进入宿舍后,温之予看起来好受了点,可能房间里面残留的信息素安抚了他。他没再继续流眼泪,只是脸上还有点不太明显的泪痕。 李青池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进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身上残留的其他omega和alpha信息素完完全全洗了干净。接着拿出李斯聿之前送来的针剂扎进后颈,将里面的药物注射进腺体。 洗完澡后,李青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洗手间,看见沙发上的温之予怀里抱着自己脱下的外套,看起来像是把这件外套当成了寄托物。 外套上混杂着很多不同alpha的信息素,是几个小时之前在公馆里面沾上的。 上面有温之予抵抗的、讨厌的信息素,当然也会有他喜欢的。 “在外套上闻到了自己喜欢的alpha的味道?” 温之予点了点头。 “看来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也不是那么必要。”李青池抽出温之予怀里的外套扔在另一边,接着把温之予抱进房间。 第7章 过分要求 李青池坐在椅子上,温之予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两个人之间毫无间隙,亲密的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李青池做了个深呼吸,接着下意识抬手,想调节手上的抑制手环。之后才想起来温之予是个beta,根本不会释放信息素。他闻到的樱花味,是温之予身上的味道,可能是用过樱花味的沐浴露或是香水。 “开始了。” 李青池释放安抚信息素,整个房间都弥漫着alpha的气味。 过了一会,温之予开始碎碎念:“岩兰草,我喜欢……” 李青池嗤笑一声,语气很冷:“你有不喜欢的味道吗?衣服上随便沾着的alpha信息素气味都能吸引到你。” 此话一出,趴在他肩膀上的beta抬头,眼神涣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没有。” 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 温之予现在神志不清,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是最好套话的,李青池也立刻意识到了,于是他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个……”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劣质alpha的。你怎么拿到那个文件的?” 温之予轻轻吸了下鼻子,像是在认真思考,接着他费力地笑了下:“……李医生,我是发病了,又不是降智了,你就这样明晃晃地开始套话吗?” 听他这么一说,李青池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被降智的那个,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居然能做出这么可笑的行为。 温之予慢吞吞地继续开口说:“……不过,你不是劣质alpha……” 李青池看着面前的beta,脸颊,眼尾都是粉红色,看起来像是个喝醉酒的人,说的话也像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但眼神却无比真诚。 李青池:“……” “这句话不是你之前说的吗?”李青池说。 温之予解释:“我说的是,你继承了你爸的劣质基因,没有说你是劣质alpha。” 李青池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继承了劣质基因的alpha不就是劣质alpha吗?” “……”温之予思考了一会,慢吞吞地说,“那我撤回那句话。”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温之予又慢悠悠地开口补充:“一生只能标记一个人……又怎么样呢,根本不能算得上是……缺陷,不能因为这点就去否认自己。”接着他加重了些语气,“你不是劣质alpha。” “哦,随你怎么想。”李青池对这种幼稚行为感到无语。明明之前胁迫自己的时候,说出口的话那么重,现在又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是想干什么?这个beta的心思太难猜了。 两人面对面抱了一会,温之予呼吸频率突然变快,胸膛上下起伏:“李医生,再多释放一点信息素,我闻不到了,难受……” 按照他的要求,李青池继续释放信息素,像是甲方和乙方。接着他闲聊一般开口:“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什么?”温之予很茫然。 “骚扰战链署要员。”李青池说,“情节严重是可以定罪的。” 温之予似乎真的不知道,问了一个极其天真的问题:“抱一下,闻一下味道也算吗?又没亲,而且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算。” “那你抓我吧。”接着,温之予伸手抱住李青池的脖子,嘴唇突然贴近,在他的后颈处轻蹭了一下。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一股热气似有若无地均匀喷过,李青池突然抖了一下,全身像是被蚂蚁爬过,猛然升起一股颤栗感。 像是有一道电流窜过身体,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是进入易感期时身体会出现的反应,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和行为突然变得不受控制。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他低头,在beta后颈咬了一口。 被咬的温之予突然睁大眼睛,弓起身体,全身开始微微发抖。 明明还没到易感期,为什么会变得不可控。 恍惚之时,李青池强迫自己清醒。他下口不重,但也不轻,好在及时制止了,没有注射信息素,还没行成暂时标记。他吐出一口气,“……抱歉,我有点不受控制。” 全身脱力的温之予倒在他肩膀上,他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泪水浸透衬衫滴在自己肩膀上。 后半程的治疗温之予在睡梦中度过,李青池全程抱着他,释放安抚信息素。 或许是对刚才自己不受控的冒犯行为感到抱歉,此时李青池十分耐心。 治疗结束后,李青池把温之予放到了床上,自己走到客厅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很久后对方才接。 刚一接通,李青池就开口说:“上次你送来的药有副作用。” “……”李斯聿,“???” “哥,现在凌晨两点。”李斯聿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睡熟之后被强制吵醒的,“药的副作用是让你大半夜打电话骚扰别人吗?” 李斯聿追问:“况且你这么晚不睡是在干什么?战链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任务吧。” “在研究病例。”李青池不想再浪费时间,立刻把话题拉回正轨,“注射药物后会让人变得不可控,这是一个很大弊端,我需要时刻保持冷静。” 李斯聿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刚醒来还神志不清:“行,那我到时候告诉外公,让科研院继续改进,那批药你暂时先别用了。” 电话挂断,李青池走进房间,看到睡的正舒服的温之予后又走出了房间。 …… 治疗过程中的温之予一直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醒来后当然也记不得昨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目前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在李青池家里,睡在李青池床上,而李青池因为他只能睡在客厅。 后颈处一阵刺痛,温之予走到一面全身镜前歪着头看了一眼,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他想,这应该是李青池对他恬不知耻的胁迫行为的报复。 真是吝啬,释放一点信息素都不行。温之予心想。 接着他又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坐到床边,拿出手机后手指飞快敲击屏幕。 “在给你的警员朋友发信息解释吗?” 温之予应声抬头,看见李青池倚靠在门边,看起来很疲惫。 “什么警员?”温之予不明所以。 下一秒,李青池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温之予和他对视:“李医生,同意一下好友申请,方便以后联系。” 这是他通过对方的手机号搜索到的微信号。 李青池的微信和他的人一样冷淡,一条朋友圈都没有,头像是一群小鱼在蓝色的大海里遨游。 温之予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之后笑了笑:“李医生,你的头像我很喜欢,我的小名叫小鱼。” 李青池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没回应他这句话,反而单刀直入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份文件的?我理解你作为患者想要治病的急切心情,在你这我只是止疼药,但或许在别人那不是,如果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温之予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也理解你作为被胁迫者的急切心情。你放心,这件事除了你家里人,还有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文件我也会好好保护的。” “最好如你所说,否则后果比你想象中要更严重。” 温之予又补充:“当然,我不泄露这件事的前提是你得听话,毕竟这件事关乎到你们整个李家。搞不好会是轰动一时的家族丑闻。” 听话?李青池微微挑眉,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听话。 “怎样叫听话?”李青池顺着他的话问。 温之予思考了一会:“随叫随到,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只要我需要,立马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来找我。”他补充,“最终解释权在我。” 果然,一旦清醒,这个beta又会变回那副恶劣自私的模样。 李青池决绝否定:“不行。这和治病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温之予语气上扬,“做这些事情会让我心情变好,你是医生,应该知道患者在治疗中保持开朗乐观好心情会有助于疾病痊愈吧?” 李青池一副我怎么都不可能答应这么无理的要求的表情。 温之予又继续补充:“放心,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最后,李青池也没答应。 两人僵持了一会,恰好,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个奇怪的对峙画面,温之予抬手接听,丝毫不避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很急迫的样子,温之予只是回答“嗯嗯,好的”,挂断电话后,他身上那股劲被很浅的紧张感替代。 温之予抬眸,看向李青池,晃了晃手机,“关于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可能没办法继续了,不过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的要求。”他说这个话时,很淡然,很符合他作为胁迫者的身份,丝毫不用考虑被胁迫者的感受和处境。 就像是第一次医院在办公室胁迫自己一样,说这句话的语气,和那时说“我没让你选”的语气是一样的,李青池心想,这次也一样没有给他任何选择余地,他只能服从,因为至关重要的把柄还在对方手里。 他有些不耐烦,但没有显露,对于这个讨厌的beta,他连一丁点多余表情都不想给。 “我得走了。”温之予捋了把头发,随意地理了理仪容后,走到门口,对李青池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嘲讽,不是得意,是可以感受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下次见,李青池,我等着你的回答哦。” 门从外面被带上,一股没由头的烦躁让李青池感到不舒服,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了。 他吐出一口气。 接着抬脚走到窗边,盯着温之予匆匆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直到对方在他的视野中消失,然后他看了眼客厅挂钟上的时间,时候不早了,刚才和温之予对话费了些时间。他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尽管时间非常紧张,他还是走进洗手间,打开热水,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一晚上的治疗,让他身上沾染了太多温之予的味道,衣服上还有对方的口水和眼泪,他非常不喜欢,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厌,讨厌自己身上沾染上任何其他的味道。 洗完澡后,李青池开车去到战链署附属医院,正常上班,看起来没有任何影响和变化,他又变成了那块毫无波澜的冰面。 唯一变化就是,他面对不同性格、不同模样的病人时,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讨厌的beta的表情,那个得意洋洋的、充满恶劣意味的胁迫。 李青池是中心医院调来的,声望高,再加上专业能力超群,不少患者抢着挂他的号,他连续接诊了一上午,中间最多只有去打杯水的时间,不过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种高强度工作,对他来说不算太累。 只是偶尔想到的某个人会让他感觉到难搞。 到了休息时间,李青池换下工作服,准备去买杯咖啡。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正在整理文件的李青池本能地把门外的人和那个讨厌的beta对上号。 除了他,谁会专门挑下班的时间来找? 短时间没有得到回应的人再次敲了敲门,比刚才更急促了些,李青池放下手中的文件,打开门。 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温之予那张带着狡黠恶劣笑容的脸,是他们科室的一个护士,今天归她值班。 李青池刚调过来,对这里的人并不熟悉,只是眼熟,这个护士之前和他没有过任何交流,今天突然来找,想必是有事。 他还没开口询问对方来意,护士就先他一步开口:“李医生,前台有你的东西,去拿一下吧,已经放很久了。” 李青池心中不解,上班时间,谁会给他送东西?但他还是礼貌回应:“好的,谢谢,我收拾完文件就去拿。” 李青池去的时候,前台摆满了患者点的外卖,有奶茶、咖啡、午饭,值班护士正在把外卖放在一边,看见李青池,她忙不迭拉开前台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李医生,这是你的东西。” 李青池接过看了眼,是盒创伤膏,应该是别人送来的,而且还指名道姓要给李青池李医生。 大概率不是李斯聿,他没这么细致。 所以这盒药是谁送来的? 李斯聿池开口问护士:“你还记得这个是谁送来的吗?” 护士仔细回想:“长的挺白的一个男生,蛮高,一米八左右吧?长的蛮好看的……”护士猛然醒悟,“就是前几天感染信息素抵抗症的那个beta,李医生你接诊的,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应该还有印象的。” 白,高,患信息素抵抗症,beta。 这几个特点集合在一起,除了温之予还能是谁,但他为什么这么好心?送药这种事,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 李青池心里冒出另一个想法——难道看一个头上顶着大伤口的人为他治病,激起了他的同理心?所以才象征性地送来这个创伤药? 太奇怪了。冒出想法的人主动否决。 “这个药挺贵的,祛疤修复效果特别好。”护士露出一个笑容,语气笃定,“李医生,这个患者应该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所以给你买了这个药,你等会可以去试试。” 患者送的礼不能收,但药还是可以的。 李青池头上的伤口是她前些天包扎的,不算严重,但要是留疤,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这个患者还挺用心的,专门送来了祛疤痕的药。护士心想。 “嗯。好。”本打算去买咖啡的李青池放弃了一开始的计划,拿着药回到了办公室。 他把药放在桌上,拿出手机给最上面的联系人发去了一条信息。 李青池:祛疤药是你送的? 本以为对方会回答是或否,或许所有人的回答都只会是这两个答案中其中的一个。 但温之予给了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第8章 过分要求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恭喜你开启了我们的第一句对话。 这个beta的脑回路好像总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真是…… 李青池有些无语,继续打字回复。 李青池:我给你发了第一条消息又怎么样?有什么特别?难不成你要把今天记下来,当成纪念日,每年过一次? 小鱼快快游:好想法,可以采纳。 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纪念的?纪念被自己胁迫的人无可奈何、厌烦至极的模样吗? 李青池:……如果你有这种特殊癖好,随你。 李青池:所以祛疤膏是你送来的? 对方终于好好回答问题。 小鱼快快游:随手买的,刚好路过医院,顺便就给你送过去了。 是另一种方式的承认,但随手,刚好,顺便,这些字眼,貌似想迫不及待想撇清关系。 李青池垂眼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一会,没回复。 小鱼来块游:放心,这药我才从药店买的,都没拆封过,干净的,你可以去试试。 李青池:所以呢,你做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给我一点甜头,好让我别太计较你对我做出的恶劣行为?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这话发出去,过了两分钟后,李青池有点后悔,他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既然不想用温之予送来的东西,那就和上次对待他的奶茶一样,扔掉就好了,有什么必要和他说这么多? 恰好温之予的信息发来。 小鱼快快游:对啊,所以你现在有没有对我改变想法,从讨厌到感激涕零呢?(笑容) 面对这个问题,李青池毫不犹豫,打字:臆想症发作了?接着点击发送。尽管这句话是对方夸大后故意发来的、带有一些嘲讽意味的。 就好像在说:你对我送去的东西就那么在意? 对于李青池来说,在意确实是在意的,但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在意,他在意,是因为他讨厌,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小鱼快快游:李青池,你不用想太多,不需要当成是我送的,况且我没有别的意思,真就只是随手买的,不想用你就扔了吧,或者给其他人用,都随便你。 话题戛然而止,李青池浅浅吐出口气,捋了把额前的碎发。 他毫不犹豫把温之予送来的药扔进垃圾桶。 下午问诊的病人不多,李青池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有关信息素抵抗症,所以时间过得格外快,一晃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他关上电脑,整理好文件和东西,准备去实验室,站起身,扫了一眼垃圾桶,空荡荡的桶里只有一瓶价格不菲的祛疤膏,看起来格外突兀。 明天就会被清理走了。对他而言,这瓶药和他们这段胁迫关系一样毫无用处,甚至很碍眼。 他走出办公室,翻看手机上的联系人界面,准备联系实验室的小组成员,电话还没拨出去,就有另一个电话弹出,备注显示——那个令人讨厌的beta。 李青池眼神沉了沉,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击接通,对方独特轻盈的、松松散散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李青池的耳中:“李医生,下班了吗?”尾调上扬,语气熟练。 其实温之予的声音是很清冽的,不过他总是带着那股懒散劲,就像是把声音压低了一个度,以至于他不管说什么,都带着股暧昧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他们就像是情侣之间互相关心似的,要是让某个不知情的人听到这段对话,估计是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的关系是胁迫者与被胁迫者。 “下班了,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李青池语气严谨,像是公事公办的那种。 “嗯?”温之予低声笑了下,像是有根羽毛轻轻刮过耳朵,“你说呢?我这个点找你能有什么事?”他顿了下,语气依旧散漫:“李青池,你是为了不帮我治疗,所以故意装傻吗?” 直白、恶劣、精准,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一语点出。 也是,胁迫者面对被胁迫者,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必要,毕竟他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需要做什么事情,都是随他心意而已。 李青池确实是有点故意的意味的,他不想和这个讨厌的beta独处一室,更不想像处于易感期一样,散发满屋子的信息素,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不可控。 但这种故意的方式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一叶障目罢了,毕竟他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面对这个自私的胁迫者,他无可奈何。 但如果今天晚上要去帮这个讨厌的beta治疗,那意味着他要打乱所有事先安排好的工作,没办法工作,没办法做实验,战链署项目进度也会因为他的缺席而停滞。 除了因被胁迫而丧失自主控制权和选择权产生的烦闷之外,李青池发现了第二个因为那个讨厌的beta胁迫自己而带来的弊端——他的生活和工作,包括思绪,都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讨厌这种被绳索勒紧脖颈的失控感,更讨厌温之予总是能轻松地看出他那些无所谓的挣扎。 规划能力极强的他,当然意识到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事态任由发展,一旦突破那个临界点,他生活中的一切秩序将会越来越不可控,直到完全崩塌。 李青池感到一阵熟悉的烦闷,他吐出一口气,另一只手按了按鼻梁,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让一下,让一下!”护士急促的叫喊声伴随着移动床滚轮撵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青池抬眼,一行人急匆匆地推着滚轮床从他面前经过,冲向急救室。 一瞬间,走廊内哄闹无比,他皱眉,视线落在躺在病床上的患者脸上。 面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完全蜷缩,手掌捂在后颈处,初步判断是信息素抵抗症,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释放信息素,说明是beta。 又是一例染病beta? 紧随而来的护士气喘吁吁,语气急促,同时夹杂着一点庆幸:“李医生!太好了您还没走!又出现了一例感染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患者,目前情况很不好,您上次接诊过一例,对这个病比较了解……” 护士话还没说完,李青池便接下:“我去看看。”电话还没挂断,温之予那边传来细微的,物品碰撞的声音。 “我现在医院有工作,没办法去找你。”李青池一边快步朝急救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对电话另一边的人说道。但却并没有给出解决方案。 意味很明显,无非就是想让对方退一步。毕竟手头的病人更加紧迫。 安静。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在李青池踏进急救室,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温之予的声音传出,还是那种散漫的语气:“简单。我去找你好了,病人为大,你先帮他治疗,我等你。” 那个讨厌的beta并没有强迫他抛下手中的患者,而是退了一步,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式,但也只退了一小步而已。 尽管李青池再怎么不想看见那个讨厌的beta,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答应,要是他再虚与委蛇,恐怕对方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 “随你。”李青池语气很冷,接着挂断电话。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消毒,带上手套,接着打开瞳孔笔查看病人状态——目光涣散已经失去自主意识。 他收起瞳孔笔,从一盘的托盘上拿起阵痛剂,注射进患者的后颈。信息素抵抗症出现得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传播,患病者从omega到beta,速度非常快,但因为并没有出现大范围、大批量的人群感染,所以上层也没有将其视作很严重的问题。 上层没有施加压力,药物局也没当回事,导致治疗药物的研发进度一直很慢。没有针对性的治疗药物,医生也对其束手无策,只能先注射镇痛剂,缓解患者身体上的痛感。 “这……”旁边的护士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二例了。” 面对一项未知的病症,所有人都害怕,害怕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如果不及时干预,恐怕之后将会大范围地爆发。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李青池本以为温之予患病是各种因素叠加导致的极小概率事件,但今天这个患者的出现,似乎在驳斥他的猜想,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病床上,原本反应极大的患者在镇痛剂的作用下,狰狞的表情逐渐放松。 急救室内的医生患者除了注射镇痛剂外,无可奈何,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无用。无用。无用。 看着被信息素抵抗症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患者,他们斥责自己。 “他有伴侣吗?”李青池侧头对一旁的护士问道。 “有的。”护士连忙回答,“他的伴侣是alpha,我之前已经通知过对方了,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有伴侣的话,那还好一些,之后的病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另一个医生开口。 话音刚落,急救室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闭着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气喘吁吁的alpha出现在众人眼前,alpha的视线瞬间锁定了病床上的beta:“阿宁!”他旁边是带领他来的护士:“他是患者的伴侣。” 李青池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进来吧。他目前情况不太好,不过已经注射了镇痛剂,还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 看见病床上的伴侣,原本理智的alpha完全慌了神,不知所措。 “医生……我丈夫他这是怎么了?”他缓超病床的方向走过去,速度很慢,脚像被灌了铅,一步一顿,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信息素抵抗症。”李青池微微侧身,让开位置让alpha靠近病床,“此前只在omega之间传播的病症,他目前是第二个患病beta,具体患病原因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需要等他清醒之后询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过分要求 第9章 过分要求 “那……我能帮他做些什么?”alpha的声音比刚才抖得更加厉害,“他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的,从来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这个病严重吗?需要配合什么治疗?”因为过度紧张,他语序有些混乱。 李青池耐心向他解释:“信息素抵抗症和普通的感冒发烧不一样,目前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药物和治疗手段。最好的药物是伴侣的安抚信息素。你如果想帮他,可以多释放些安抚信息素,他所感受到的安抚信息素越多,身体上所感受到的痛感就越轻。” alpha试探地问:“所以他的病,需要我用信息素安抚?” “是。” “好,我试试。”alpha微微附身,握住病床上beta的手,正准备释放信息素,又想起什么似的,颇有顾虑地看着身后盯着自己的十几双眼睛。 医生和护士片刻反应过来。哪个alpha会愿意在释放安抚信息素的时候被围观?这和动物园里的猴子有什么区别。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嗐。”一个医生开口打破僵局,“患者状态比刚才平稳多了,你们还围在这干嘛?各干各的事情去。没吃饭的快吃饭去。”他催促着。 “走了走了,吃饭去。”说完,一行医生护士退出急救室。 李青池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在所有人走出去后,他对alpha开口:“他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听到这话的alpha动作一僵,也没转头,愣了很久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有可以绝对依赖的人呢?有的只不过是当下最值得信赖的人罢了,而且只限于当下。 病床上的beta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人是他的配偶、他的alpha,但至于alpha的对于要不要成为beta依靠的这个选择的答案,取决于他自己,无人可知。 李青池又不自觉想起那个讨厌的beta。是因为当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才会来胁迫自己? 他走出隔离室,打开手机,给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拨过去个电话,对方几乎秒接。 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李少将?” “帮我查个人。”李青池直接开口,像是对下属发布命令,“温之予。我要他的所信息,重点是他十六七岁时候的信息,还有他过去和我有没有什么交集。” “收到。”电话那头的人毕恭毕敬,“我尽快调查。” 寥寥数语,电话挂断。 手机聊天框空荡荡的,那个讨厌的beta居然没有发信息催促。之前说了要来医院,到现在还没动静,是觉得太麻烦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了? 那个beta真是让让琢磨不透。正这样想着,李青池推开办公室门,里面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办公桌上趴着个熟悉的人,睡的很熟,连开门的吱呀声也没把他叫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被人擅自闯入私人领地的感受并不太好,李青池眉头蹙起:“温之予。” 这是第一次在这个beta面前叫他的名字。 “嗯……”趴在桌上的人迷迷糊糊应了声,连眼皮都没抬。 “起来了。”李青池催促,“累了就回家去睡,我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的房间。” 温之予迷迷糊糊地睁眼,睡眼惺忪地看向面前表情严肃的alpha,他花了点时间聚焦,长睫眨了眨,很快又垂眸,然后坐直身子,抬手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脸颊。 刚睡醒的beta没有平时那股漫不经心的恶劣劲,头发翘起,眼里带着迷蒙的水汽,像是只误入陌生领地、被惊醒后还有点懵的猫科动物,甚至透露出几分毫无防备的……柔软?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李青池强压下去。 “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办公室。”李青池语气平静冷漠。 温之予完全清醒过来,没接他的话,恢复了惯常的轻飘飘的语气,只不过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李医生,你还真是个对患者负责的好医生。” 夸奖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好像完全变了味道,又或许是自己本身对他的讨厌和偏见让自己无法正视对方的夸奖。李青池心想。 “现在开始治疗吧?”温之予主动提出,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身体上隐隐的痛感,恐怕再过十分钟就要发病了,“我感觉……不太妙。”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他的话听起来毫无信服力。 李青池没回应,甚至无动于衷。 “再拖下去,彻底发病……”温之予看出他的不信任,缓缓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拉进和李青池的距离,语气中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威胁,“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对吧,李医生?你肯定也不想面对一个神志不清、满地打滚的麻烦源吧?” 李青池听出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快点吧,别磨蹭了,要是进入发病期,更加棘手的问题也还是归你处理。 “等我查完房就开始治疗。”李青池模仿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你应该也不希望在治疗期间被打断吧?” 温之予笑了下,没制止,等于同意。 李青池走出办公室,步子沉稳,但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他拿出手机,再次拨出去那串号码。 “查得怎么样了?” “少将,他的资料我整理好了,已经加密发送到了您的内网邮箱里面。重点调查了他十六七岁的阶段,背景……看起来非常普通,曾经市一中上高中,成绩不错,没有什么违纪记录,社会关系也很简单。而且我没有发现他和您有任何直接的交集记录。只有高一和高二时期,和您在一个学校上学,不过高三您就转去了首都第一军校,之后的生活轨迹就再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了。”对方的声音清晰冷静。 “确定?” “我反复核查过,可以保证信息的来源很可靠,这点您可以放心。他的生活轨迹……非常平凡,平凡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对方语气带上了点困惑,似乎在思考李青池为什么要调查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知道了。”李青池挂断电话。 平凡?普通?要真是这样,那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拿到那份报告的?是巧合?还是面前普通的背景只是假象,背后有更深的背景? 温之予这个人,身上像带着一层雾气,没办法轻易看透。 推开门,预想中的催促没有出现。温之予靠在他的办公椅里,十分放松,长腿随意交叠着,正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 听到开门声,他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处理完了?”语气很淡。 李青池的目光掠过他,落在办公桌的另一边——那里放着个贴着某家菜馆logo的保温袋,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餐盒,盖子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色泽红亮的红烧排骨,保温袋里面装着一盒西兰花和米饭,饭菜还冒着热气。 这应该是温之予刚摆出来的。 “嗯。”李青池应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后面,视线扫过桌子上的餐盒,“这是什么?” “晚饭。”温之予收起手机,站起身,让出椅子给李青池,“路过饭店,顺手打包的,想着李医生救死扶伤辛苦,可能还没吃饭。”他语气听起来和随意,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只是随手打包,但他的眼神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李青池的反应。 李青池没动他带来的饭,也没说谢谢,只是淡淡说:“没必要。” 李青池打开手机上的那份加密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关于温之予的调查报告,并不避讳他调查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文件里面的信息和他从电话里面得到的信息一样,乏善可陈。 他面前的人,温之予,只是一个在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beta少年,和他过去所接触的家族核心圈层里面的人物,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关上邮件,抬眼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温之予,对方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似乎在等他开口。 “开始治疗吧。”李青池率先提出,他绕开办公桌,走到窗户边,那里相对来说空旷些,位置比较大,“时间不早了。” 温之予抬脚跟过去。两个人一起在窗户边站定,窗外一片黑,是沉沉的夜色,点点灯光看起来像是宇宙里的星星。 “什么姿势?”温之予问,“还是和上次一样,拥抱?” “不用。”上次温之予连站都站不住,情况比现在要严重的多,为了让治疗效果更好,所以他才选择拥抱的治疗姿势,现在这种情况,没必要,他也不想和这个beta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所以这次,没有拥抱,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李青池只是伸出手,掌心朝上。温之予垂眸,看着骨节分明的、属于医生的手,微微顿了下。 然后他也伸手,并没有直接牵住对方的手,只是伸出食指,勾住了李青池的食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连接。 手指相接触的一瞬间,像是有股很微弱的电流窜过李青池的手腕。他不动声色地释放安抚信息素。 温和稳定的安抚信息素,像是春天破土而出的青翠绿芽,缓缓生长。 温之予闭上眼睛,眉头轻皱,看起来是在细致感受。过了会,他轻轻吁出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有效。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空调的震动声格外明显。信息素无声地流淌、覆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过分要求 第10章 过分要求 两人就这样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深入地感受柔和流淌的信息素。 “感觉怎么样?”过了很久之后,李青池开口,他的目光落在温之予勾住自己的食指上。 “好多了。”温之予睁开眼回答道,“李医生的信息素,一如既往的稳定,而且……很好闻。”听语气,似乎很满意。 李青池没有回应他这句评价。他的视线从温之予手上,移动到脸上。 “温之予。”他忽然开口再次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很淡,像是在闲聊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高中是在市一中,十七班?” 温之予勾住他的手指很明显颤动了下,很快又恢复自然,他看向李青池,两人对视,嘴角微微勾起,“李医生调查我?”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惊讶,反倒带着点“你终于问了”的了然。 很快,他又问:“是你调查到的,还是你想起来的?” 李青池捕捉到其中的字眼。“想起来”?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自己高中时真和他有过什么纠缠或者是恩怨? 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虽然调查报告显示自己高一高二那段时间确实和他在同一个学校,但他是国际部,温之予是普高部,普高部的学生和国际部的学生一向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他过去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温之予这个人。谈何纠缠还有恩怨? “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患者的身份背景。”李青池面不改色,理由冠冕堂皇,“你的高中,看起来很普通。” “是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温之予语气坦然,甚至带着点自嘲,“一个成绩平平,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和你们这种天之骄子当然没法比。” 他顿了下,视线从李青池没什么表情都侧脸上划过:“怎么,李医生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拿到那份文件?还是说……你在期待一份更加精彩的过去,好解释我为什么能威胁到你?” 他的话语很直白,但确实在理,一语道破。完全击破了李青池心底因为调查结果落空而产生的不甘。 站在顶层,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alpha,如今却被一个beta胁迫着,身不由己。他迫不及待想找到威胁自己beta的不同之处,好减轻自己心底的屈居人下的被羞辱感。 李青池的目光沉了沉。温之予的反应太快,太敏锐了。他完全跳过了文件来源这个最核心的问题,反而把重点聚焦到“普通”和“不配”的质疑上面。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是种很高层次的防御。 “我只是好奇。”李青池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他停止释放信息素,也顺势收回了被勾着的手,温之予的手指落了空,悬在半空,然后也收了回去。 治疗似乎告一段落了。 “好奇一个平凡人怎么会有不平凡的手段?”温之予轻笑一声,“李医生,有时候平凡反而是最好的伪装,至于手段……”他走近一步,拿起那个桌上的保温袋塞进李青池的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背,感受到一阵温热,还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痒意,“就像这顿饭,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至少能填饱肚子,趁热吃吧,李医生,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后退一步,又露出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散漫表情,带着很浅的笑容:“今天的治疗效果不错,谢了。我先走了,你慢用。” 说完,他也没看李青池的表情,转身离开办公室,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青池一个人,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郁的岩兰草香味,还夹杂着很浓的饭菜香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保温袋,沉甸甸的。 窗外的点点灯火灭了不少,显得天更黑了,李青池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这份饭。他透过窗户,看见楼下温之予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最后消失在街角。 一种极其复杂发感受包裹住李青池的心。厌恶感没有消失,还是存在,那是因为被胁迫带来的本能抗拒。但…… 他低头,解开保温袋的系带,食物的香味比刚才更加浓郁。看卖相很不错。 他现在确实饿了,但一想到是那个beta送来的…… 他停止动作,过了很大会,抬手拿起保温袋,毫不留念地扔进垃圾桶。 饭盒和那盒祛疤膏,扔在一起。 次日,李青池只有下午的班,上午他跑了趟战链署,拿到了有关信息素抵抗症的研究资料,之后就泡进了实验室。 信息素抵抗症的病毒形态和其他的信息素病毒都不一样,病毒结构十分复杂,而且非常活跃。 他所实验的样本病毒,对模拟信息素环境表现出非常强的依附性。这个病毒绝对不简单,而且传播途径还是未知的,也就意味着之后突然爆发的可能性很大。这是他目前得出的结论。 但这个结论不够,他目前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需要突破性的进展,这是当前最紧迫的事情,但他们目前得到的信息有限,所以很难继续进行更深入的实验。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 李青池看了眼时间,下午的门诊快要开始了。他关闭实验仪器,整理好实验台,脱下实验服。 走出实验室,正午的太阳大到有点刺眼,他微微眯起眼。 下午的门诊时间仍然很紧凑。李青池刚走进医院,就看见有不少人等在走廊。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投入工作,非常高效地处理各种病例。开处方、解答疑问、安排检查,流程清晰,完全专业到无可挑剔。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开,诊室重新恢复安静。李青池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而有点僵硬的脖颈,稍微休息一会之后,他开始查房。 其他病人都还好,他的重点关注对象是昨天送来的那个、第二个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 但他有伴侣的照顾,应该状态还不错。 还没走进beta的病房,李青池就听到了微弱的抽泣声,听声音,貌似就是那个beta。 是突然发病了? 这个猜想在脑子里冒出后,他立刻加快脚步,走进病房。 看见突然进入的医生,beta有点不知所措,立刻止住了啜泣,但脸上还沾着泪:“李医生,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李青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beta的状态肉眼看起来还不错,“是突然发病了,还是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beta吸了吸鼻子,摇头:“都不是,我挺好的,就是有点难受。” 李青池没再追问。虽然对方没说具体原因,但必定是和突然患病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找我们,不用刻意忍着。”说完,李青池就退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另一个医生刚巧路过,看见走出病房的李青池,凑到他身边,朝病房挑了挑下巴:“怎么样?” “没有发病,但情绪不太好。”李池如实回答。 “还在哭啊?”医生轻啧一声,“他那对象也真是的……”说到这,他突然止住。 “他对象怎么了?”李青池毫不知情。昨天alpha还寸步不离地守在beta床边,但听他的语气,想必是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患者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很有可能导致病情恶化。 “你不知道啊?”医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李青池这个工作狂,不参与他们的八卦再正常不过,接着他压低声音解释,“他对象和他分手了,两人本来都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了,结果就因为他患上了这个病,两人就分了,你说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医生被另一个护士催促,他应了一声后,回头拍了拍李青池的肩膀:“你之后多关照一下他的情绪。” “好,我会多关注的。”李青池简单回应。 昨天还寸步不离,百般担心,无比恩爱的情侣,今天就因为一个信息素抵抗症分手了,很割裂,但也无比现实。 人都是自私的。 李青池突然又想到了温之予对自己的胁迫,好像有点理解了对方不去找熟悉亲密的朋友家人帮忙治疗,反而铤而走险来胁迫自己的选择了。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是亲人,只有永恒的利弊关系。这才是最稳固的关系,而不是所谓的感情关系。 但温之予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厌恶。 怎么又想起这个讨厌的beta了? 手机叮咚一声,打断了李青池的思绪,他点开信息栏,父亲季鸣鹤的名字弹出来。没有寒暄,没有询问,只有一条极其简短的通知。 【青池,你外公回国了,回老宅陪他老人家吃个饭。】 外公李裕崇是李家上一代的传奇人物,他年轻的时候,是战链署最早一批核心医疗专家,主导建立了数家重点医院的创伤急救中心,以及早期信息素研究科室。能力和声望都是顶尖的。 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选择远赴国外,继续深化他在神经信息素传导和腺体自然修复机制方面的研究,去国外后,他在这个特定领域也获得了很高的荣誉。 但现在年纪大了,对于某些研究有些力不从心了,目前处于半隐退、修生养息的一个状态。 上次回国,还是李青池母亲去世的那年,距离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年了。今天突然回国,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家老宅离李青池上班的医院很远,在A市的另一边,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他只能暂时搁置手里的其他工作,开车驶向老宅。 李青池的车在老宅门口停下,一辆纯黑的车牌A1111的宾利迎面开来,驾驶坐的人勾唇,轻笑了下。 两人几乎同时开门下车。 李青池:“今天还算低调。” 听到他说这话的李斯聿笑了下:“今天主角是你,我可不得低调点吗,等会你可别把火烧我头上,我就是个围观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过分要求 第11章 过分要求 别墅大门打开,偌大的庭院十分安静。兄弟俩抬脚踏进主厅时,餐桌上已经基本坐定,主位是李崇裕,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考究的深色唐装,表情严肃。季鸣鹤此刻则让出了主位。 李崇裕正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着手,身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内敛但又很强大的压迫感。 “外公好。”兄弟俩又一齐开口。略带散漫的清列声音和平静冷淡的声音一齐响起。 李青池对这个外公记忆不深,只停留在六岁时,对方面带笑容往他手里塞红包,这个是他对于这个外公最深刻的记忆。 李崇裕出国时,李斯聿年纪更小,他对于这个外公基本上毫无印象,大多是从其他前辈口中提及,不过他也偶尔会去看李崇裕在国外时发表的文章,这也算是两人另一种维度的联系。 李崇裕就一个女儿,自从女儿去世后,他虽然心灰意冷出国了,但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这两个孙子。 看见兄弟俩,李崇裕身上的压迫感瞬间减弱了不少,露出一个和蔼的的笑容:“来了啊,快坐吧,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了。” 李斯聿走到红木餐桌前的空位坐下,李青池则坐在他旁边。 “两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李崇裕感概,“一晃二十年了。”他的目光扫过两兄弟,“两孩子小时候皮的很,现在也听话了。” 李斯聿接话:“外公你话这说的,总不可能一辈子做个小孩。现在在战链署做事,总得成熟点。” 李青池也淡淡笑了声。 人到齐之后,佣人无声地上菜,各式各样精致的菜肴摆满桌面,色香味俱全,但却勾不起任何食欲。 空气非常安静,没有任何杂音,只剩下餐具清脆的碰撞声。 “青池。”季鸣鹤看了李青池一眼后,终于开口,“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李青池表情淡然:“意外。给患者处理伤口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小伤。”他故意模糊了说辞。 “意外?”季鸣鹤舀了一勺汤,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便说的话,“在战链署医院,也能发生这种低级的意外?” 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斥责的话,是季鸣鹤的一贯问话方式。 谁也猜不透他当下的情绪。 李青池垂眼:“这次是我的疏忽,以后会注意的。” “嗯。”季鸣鹤应了一声。仿佛这短对话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开场白。他放下手里的汤匙,拿起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正视的目光落在李青池身上,“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此话一出,李崇裕的视线也跟着聚焦在他身上。 李青池毫不意外,这才是他们组织这场家宴的目的。 “周家的大女儿,周颜,刚从国外回来,知书达礼,我见过她几次,人也温婉大方,信息素等级是A+,和你很配。”季鸣鹤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周家和我们家是世交,门当户对。下周安排你们见一面。” 李斯聿也不讲话,只是朝他哥看了一眼,还没到老宅,他就知道是为这个事。 季鸣鹤对他哥的婚事很关注,原因无他,他哥的基因缺陷是个大问题。所以对于季鸣鹤来说,需要严格把控他的标记对象,让其没有任何风险。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安排他的婚姻,固定他的标记对象,规划好他标记的权利。 “下周我工作很忙。”李青池语气平静,“没有时间。” “青池。”季鸣鹤的表情比刚才凝重了些,但语气还是徐徐道来的那种,“这也是你外公的意思。什么是轻重缓急,应该不需要我去教你。” “我不会去的。”李青池一口否决,“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 看他这么坚决,季鸣鹤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不去可以,没有结婚的打算也好,但你要记得,和外面的omega少接触,别哪天就被人骗着把标记给出去了。” 听到这说法,李斯聿勾唇。让让他哥主动给标记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李崇裕也放下筷子,看向李青池,引入另一个话题:“青池最近调去战链署附属医院了?” “也不算调去。”李青池解释,“只是医院那边缺人手,所以临时派我去顶几个月。” “听说那里最近接收了不少信息素抵抗症的患者?” 李青池心一凛,外公刚回国,消息就这么灵通。他面上不动声色,回答:“是,最近病例增加了不少,而且……”他稍微停顿了下,选择了一个更精简的表达,“还出现了新情况,beta感染病例。” “beta感染病例?”李崇裕眉头轻蹙,眼神顿时变得专注,“这倒是闻所未闻,据我所知,信息素抵抗症是腺体病毒,beta没有腺体,是怎么被感染患病的?他们具体有什么症状?和omega病例有非常明显的差别吗?” “目前核心症状有全身刺痛、泪失禁、意识模糊等。发病时还对对除了伴侣之外任何人的信息素产生排异反应。核心症状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李青池回答的很谨慎,刻意避开了温之予这个具体案例,“但是beta感染者因为情况特殊,对信息素的依赖性和排斥反应更加复杂。” 他继续道:“目前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其中一个beta是因为被注射了特殊药物导致基因异变,开始长出腺体,导致他也成为可感染者,之后被意外感染。另一个beta的患病原因目前我还不知道。” “让beta长出腺体……”李崇裕说,“这倒让我想起早年研究时见到过的一些特殊病例。极端压力、毒素、或者是特定的药物,这些都是有可能让beta长出腺体的诱导性因素。” “我也想过这些,不过猜测没有用,还需要确切的调查。”李青池说。 “嗯。”李崇裕点头。他拿起筷子,夹了块清蒸鱼放到李青池的碗里,动作自然,“尝尝这个,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鱼,在医院工作辛苦,压力大,更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目光扫过李青池额头上面的那块伤口,以及他平静低沉的眼眸,继续道:“尤其要注意腺体的状态,过度压制情绪,就像是给沸腾的壶强行压紧盖子,久了,反而容易失衡。” 很巧妙的提醒。 “谢谢外公,我会注意。”李青池夹起碗里的鱼送进嘴里。 饭后,李崇裕去房间休息,李斯聿去陪他外公聊天,季鸣鹤去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李青池走出老宅坐进车里,隔绝了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后,他才感觉到有一点可以呼吸的空间。 他靠在驾驶坐上,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闭上眼。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了,他需要一件件捋顺。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那个讨厌的beta。他需要一个机会,和对方谈判的机会。 做一个随叫随到的信息素释放器,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而且他尤其讨厌被人胁迫,况且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帮温之予治疗,他已经打被迫打乱过很多次计划了,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思索片刻后,他睁眼,拿起手机,点来聊天框打字。 李青池:【明天见一面吧,我想和你聊聊。】 信息发出去之后,手机安静了一会。李青池靠在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方向盘,目光投向车窗外李家老宅庄严的围墙。 他现在的想法很明确——和温之予谈判,拿回主动权,尽快结束这种被迫的、计划随时被打乱的一种状态。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同时亮起。 回复来了。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主动约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鱼探头表情) 小鱼快快游:行啊,时间地点你定。不过我可先说好,太晚了不去,怕黑。 小鱼快快游:还有,太偏僻的地方我可不去,怕你把我灭口。 典型的温之予风格。轻佻试探还带着点刺,同时又透露出一点警惕。李青池都能想象到他打字时候,眉梢微挑,嘴角带着笑的模样。 他立刻敲定时间和地点,发送给对方。 李青池:下午五点,滨河公园东门入口的那个观景台。准时。 小鱼快快游:收到~李医生,期待和你友好的聊天。(微笑挥手表情) 下午四点五十分,李青池的车停在了滨河公园附近的停车场。不管约谁,他都习惯提前到达约会地。 特别是面对温之予,留出观察和调整的时间是最好的。 今天天气还不错,下午四点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夕阳的余晖洒落,公园里面绿树成荫,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河水的湿润气息,和沉闷压抑的李家老宅截然不同。 他朝约定好的观景台走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温之予比他来的更早。他背对着李青池的方向,没有站在观景台上面,而是蹲在观景台下面,靠近灌木丛旁边的石阶旁边。 李青池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开口叫他。 第12章 无法拒绝 温之予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外面穿着一件厚外套,搭配浅色牛仔裤,柔和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清爽。 完全没有平时刻意显露出来的恶劣以及发病时候的脆弱狼狈。 他微微低着头,安静地看着脚下,表情专注。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的头发好像比平常更加柔软了一点,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被微风吹起。 像狐狸。 他在喂猫。 一只瘦小的三花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放在地上的小碗,警惕地嗅闻,时不时抬头看着他。 温之予没有碰它,只是安静地蹲在那里,保持着安全距离。眼底显露出来的,是李青池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一阵微风掠过河面,带着凉意吹去,撩动他的发丝,细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看起来很享受这阵清风,嘴角上上勾出一个很浅、很自然的弧度。 和之前李青池看到的笑容完全不一样,没有算计和伪装,不带恶劣和狡黠,看起来,阳光,明亮,天真。 时间倒退回十年前,李青池好像看到过这副画面,但他也记不清了,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李青池静静地看着。他看见过温之予很多面,狡猾的、虚伪的、愤怒的、狼狈的、故做轻松的、甚至是流着眼泪楚楚可怜的…… 唯独没有见过这样毫无防备、纯粹沉浸在当下,散发着宁静温暖光芒的样子。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悄悄在心里生根发芽,同时,他感觉到……困惑。 就在这时,那只三花好像吃饱了,又或者是被李青池的存在惊扰到了,嗖地窜进了一旁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温之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他转身,想看李青池来了没有。 就在他转身抬眸的一瞬间,一眼看见了不远处在树荫下静静看着的李青池。 对视。 无声的对视。 谁也没有移开眼。 温之予没有散去的笑意,还残留在脸上,眼神里面带着刚回过神来的茫然。 这点茫然的神色只在他眼里残留了两秒,很快,几乎是本能反应,在看到李青池的那一瞬间,那抹残留的笑意迅速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戏谑和狡黠的笑容。 “李医生。”温之予的声音响起,又恢复了那种轻飘飘的、尾音上扬的调调,“来这么早,看来是迫不及待想跟我聊聊了?”他朝李青池走过来。 李青池看着朝他走来的温之予,看着他脸上挂着的“温氏笑容”,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刚才阳光下那个侧影,和眼前这个带着刺、眼神狡黠的beta,在他的脑海里面重叠又分开。 他压下心底翻滚的陌生情绪,脸上还是那个平静的表情。 “嗯。”李青池淡淡应了一声,看着走到面前的温之予,“你也很准时。”他的目光扫过温之予空着的手,像是不经意地问,“刚才在做什么?” 温之予顺着他的目光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耸耸肩,笑容没变:“没什么,打发时间,等某个难约的大医生呗。”他奇妙地避开了喂猫的话题,看起来并不想讨论那个片刻的自己。 “走吧?李医生,找个地方坐下谈?这里风景不错,适合谈点……正经事?”他刻意加重了后三个字,好像在刻意反讽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青池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好。” 他们俩并肩,一起走向观景台,夕阳把他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夕阳的余晖把观景台的木椅渡上一层暖金色。李青池和温之予在长椅的两端坐下,中间隔着的距离像是一条无形的界限。 沉默。只有风拂过河面的声音。 温之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看着河对岸亮起来的点点灯火上,像是在欣赏风景,又像是在等着李青池开口。 李青池没有看风景,他的目光落在温之予的侧脸上。隔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温之予。”李青池率先开口,打破寂静,“我们之间的胁迫关系,到此为止。” 不是他开始所说的“聊聊”,反倒更像是通知。 温之予侧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淡了很多,眼底闪过惊讶,很快恢复如初,他微微挑眉,尾音拖长:“李医生这是……终于忍无可忍了?还是说,你找到了能对付我的,或者是能让我闭嘴的把柄?” 他习惯性地抛出问题和猜测,以此来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都没有。”李青池语气坦然,“只是我不喜欢那种被胁迫的,身不由己的感觉。”就这么简单。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平和地聊这个问题,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防备和试探。 温之予:“所以你今天是来通知我,游戏结束,你单方面退出?然后呢?准备迎接我可能丢出的炸弹,再拍拍屁股走人?或者……你还有其他后手?” “没有后手。”李青池说,“你知道那份文件对我的重要性,我没办法舍弃。所以只是来找你聊聊,看你同不同意。” 既然是聊,那当然得有条件,他说出他的条件:“关于你的治疗,我可以提供任何你需要的资源,包括顶尖的医疗团队、最新的实验型药物,还有长期稳定的信息素支持,甚至,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找一个信息素是适配度高,愿意配合的alpha伴侣,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安排,我可以确保你得到最好的安排,直到康复。”他语气认真。 李青池再次强调:“或者除此之外的任何要求,只要是你提的,只要是为了你的病,我都可以答应。”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停滞了。 “直到康复?”温之予说,“恐怕我还没到康复的时候就会死吧。” 这是个未知数。 温之予看向他,看他脸上的表情,过了很久,他勾唇笑了下:“李青池,你这是施舍,还是怜悯?还是打发?”对李青池来说,处理他这样一个恶劣自私的胁迫者,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却偏偏选择了这一种,难道真的是被逼无奈后的最后选择? 他似乎觉得自己提出的三个可能性不太全面,接着补充:“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把我当个麻烦一样处理掉?” 虽然对李青池来说,他确实是个麻烦。 李青池没回答。 温之予继续说,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情绪:“结束胁迫,然后给我安排一个适配度高的伴侣?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给我足够的医疗资源,我就会感恩戴德,然后拿着你的好处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烦你?” 李青池用笃定的语气说出“胁迫关系到此为止”时,究竟是什么心态,是觉得这些条件一定能让温之予答应,还是根本没有抱希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李青池,你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身体只接受你的信息素,排斥其他所有人,你给我安排再好的资源,找再适配的alpha,对我来说都是毒药,只会让我死得更快,所以,你所谓的任何要求,其实根本就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你。” 李青池明知道答案,还继续问:“所以你不同意?” 温之予反问:“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答案很明确,这次“聊聊”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原本他以为李青池找到了可以反制自己的信息或者把柄,但是和料想到的不一样,对方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空泛的条件。 “李青池。”温之予跳过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对我的胁迫这么在意呢?我只是让你帮我治病,又没有让你做什么其他的出格行为,你为什么这么抵触?你作为医生,这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吧?” “所以为什么呢?你明明只要把我当成一个患者,在我发病的时候释放点信息素应付我就好了,你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是在意被胁迫这个事件本身,还是在意胁迫你的人呢?” 言外之意。 “你想太多了,是因为太讨厌你,讨厌到没办法和你共处一室。”李青池的语气又冷了一个调,“而且你觉得你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吗?” 温之予貌似没有把他前面说的讨厌放在心里,而是回答后面的一个问题:“我觉得挺好对付的呀,天真无邪可爱善良,而且你为什么要把我当做一个需要对付的人呢?” 还是上扬的语调。 因为你是先展现出一副恶劣的姿态,用我的把柄来胁迫我的。李青池在心里想,但并没有说出口。 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话刚说完,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是老天爷对温之予这句话的不赞许,在他们意识到下雨之后,雨势变得更大。 原本还一片晴朗的太空突然下雨,这确实是难以预料。 他们俩买了把伞,靠着这把透明小伞,躲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亭子下面。 两个人身上都被淋湿,李青池看向温之予,他身上湿的更厉害,明明是他打着伞,但就像没打一样。 温之予捋了把头发,发丝上的水珠粘成一团,粘在头发上。 李青池说了句:“抱歉”。 “道什么歉?”温之予不明所以。 “没提前看天气就约你出来。”李青池说,“不知道天气会突然变得这么糟糕。” “李青池。”温之予笑了下:“能和你撑一把伞的话,下雨也是好天气。” 小温最后说的那句:“能和你撑一把伞的话,下雨也是好天气。”来源于网络文案哦,非原创[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无法拒绝 第13章 无法拒绝 又是这种不经过大脑思考的鬼话。李青池毫无波澜,这个讨厌的beta总是擅长这样。他没有回应,也不想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但也成功把他们俩困在了这个小亭子里,伴随着落下的雨丝,天色也逐渐暗下来,距离小亭子很远的地方有个老旧的路灯,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亭子不远处。 李青池看着和自己面对面而站的、闲散地倚靠在亭柱旁边的人,对方也看着他,眼眸闪着微光。 “李青池。”他听见温之予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熟稔,“你和高中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又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毫无铺垫地突然提到高中,好像他们高中时代真有什么很深刻的交集一样。 “高中的时候我们认识吗?”李青池总有一种高中窥视自己的人现在又来缠着自己的诡异感觉,因为在他高中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对方又像是很了解他似的,他抵触这种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在你眼里,我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确定那个时候看到的我就是真正的我?” 温之予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见过面,但算不上认识,就是那种擦肩而过,偶然瞥见的一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大概也没有记住我这张脸,就这么简单。”语调轻松,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是否被在意,只是闲聊般地吐露。 他接着回答后面的问题:“你高中的时候和现在差不多,对谁都冷淡,但是做事认真,一丝不苟。” 李青池嘴角勾出一个很淡的弧度,分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自嘲:“评价听起来还算正面,所以我应该说谢谢夸奖?” “那倒也不用。”温之予说,“实事求是地说了你的优点而已,又没有什么夸张和恭维的成分。” 李青池目光紧锁着他:“所以你还没说,高中的我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他甚至有点好奇这个beta口中又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评价。 “嗯……”温之予垂眸,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很快,他又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很认真道,“你高中时候比现在可爱点。” “可爱?”李青池轻嗤一声,像是觉得他这个形容很好笑。 “对啊。”温之予的目光落在李青池脸上,像是没看见他眼底闪过的荒谬感,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高中的你虽然也是一副死板冰山脸,对谁都挺淡的,但每次排球比赛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还有比赛赢了之后露出的笑容,特别可爱。” 李青池顿了下。温之予描述的细节太具体了,具体到他的脑海里面甚至闪过一些十分久远且模糊的画面。 燥热的午后,沸腾的体育场,每一场拼尽全力的排球赛,还有几乎快掀翻体育场的欢呼加油声。 当然,不只有欢呼加油声,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他输,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不喜欢他,不想看他一直赢而已,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此时此刻,他不禁想,温之予是那些欢呼人群里面的一员,还是在人群外,赌他会输的人中的一员? 不过在李青池的视角看来,他更倾向于后者,没有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是温之予,是一个用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做把柄胁迫他的人。 “观察得倒是仔细。”李青池声音很冷,“看来在高中的时候你就已经学会了躲在暗处窥视别人?” 他刻意用了窥视这个词,试图把温之予钉在不光彩的位置上,以此来夺回一点被冒犯的领地。 温之予却一点也不在意,反倒笑了起来,浅淡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刺眼:“怎么能叫窥视呢,李医生?你这是污蔑。”他理直气转地反驳,“你那么耀眼,像个小太阳,噢不,像是小冰山一样杵在那,想不让人多看两眼都难,我只是……视力比较好,记性也不差而已。” 他用一两句话,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被动的观察者。 “小太阳?小冰山?”李青池重复这两个奇怪的比喻,眉心突突地跳,别人对他的评价一直是冷静、理智、淡漠、平静,但现在在温之予口中,好像有了格外不一样的解读,他语气沉了沉,“看来你不仅喜欢窥视别人,还热衷于给别人贴标签。” 这个讨厌的beta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且难以言喻的感觉,以致于他回复的每句话都带着尖刺。 “你生气了?”看出他的语气和表情温之予试探着问。 李青池:“对你来说重要吗?”他指的是自己是否生气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否重要。 “重要。”温之予很认真回复。 “你故意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生气,以此来达到你的目的吗?” “嗯?”突然聊到这个话题,温之予本人都不明所以,“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总是故意说这些话逗我,让我生气,我生气了,你就很开心。”李青池一本正经地说出他的想法。 温之予噗地一声笑出来,完全发自内心的笑,他看着李青池,歪了歪头:“所以真的生气了啊?” 语气欠欠的。 接着,温之予点评:“生气了都这么平淡,不愧是你,李青池。” 李青池:…… “搞不懂,你总是压着你的情绪干嘛呢?生气了发脾气也只是皱眉,说一些看似尖锐实际听起来像**的话,有脾气直接发就好了啊,一直压着迟早闷死。”温之予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不可爱,李青池,你这样一点也不可爱。” **…… 这个讨厌的beta又故意说这种话。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砸在凉亭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只是简单的沉寂。 李青池:“所以你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关注我了?” 温之予看着他,没回答,但表情不可置否。 李青池又问:“高中的时候你经常去看我的排球比赛?” 温之予还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李青池:“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 “你想知道?”温之予微微挑眉,反问他。 “不然我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单纯喜欢和你聊天?”李青池给出答案。 在学校,一个封闭的空间内,任何信息都在只某个小圈子内传播。他作为战链署内部人员,可以利用他的势力去调查温之予从小到大的成长链,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很难调查到,在高中时期温之予的行迹,以及他是怎么拿到那份文件的。 所以他使用最直接的方式,从温之予口中撬出一些信息。 虽然他清楚,拿到这些信息和摆脱这个讨厌的beta之间并没有任何推进作用。 但他就是想知道,这个beta为什么单单选中他。 而且把一个文件放置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等到一个胁迫自己的机会? 如果没有信息素抵抗症,他是不是会把这份文件、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永远藏着? 太矛盾了,完全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看出李青池平静眼眸下的波澜,温之予说:“想知道的话,明天陪我去打排球,换一次解答三个问题的机会,当然,特别深入的问题我不会回答,怎么样,要不要?” 又是另一个选择题,打排球,换一次机会。 “好。”李青池这次没有太长的思考或者是权衡利弊,答应的很爽快。 淅淅沥沥的雨整整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停。空气和马路都是湿漉漉的,飘散着清新的花草香。 李青池按照约定来到市郊一个略显老旧的排球馆。他对这个排球馆有印象,他高中的时候来过几次。 温之予已经等在那里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运动服,正在对着墙壁垫球热身。他动作算不上专业,但是球感挺不错。排球在他的手臂上稳定地弹跳,看到李青池进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上又挂起笑容。 “还挺准时,李医生。”他颠了下手里拿着的球,“我还以为你会反悔推掉。” 李青池没理他的调侃,径直走到场边放下包。他脱掉外套,里面穿着件简单的深色运动T恤。 他活动手腕脚腕,视线扫过球网,最后落在温之予身上:“开始吧。”语气淡淡。 温之予轻挑眉:“这么急?热身不够容易受伤。”他扔过来一个球,“接着。” 李青池伸手,稳稳接住。然后走到底线后面,开始做简单的拉伸运动。温之予则靠在墙边看着他。 很快,热身结束,两个人站到球网前面。温之予说出规则:“二十一分制,先得十五分算赢,一局定胜负。” “可以。”李青池言简意赅地回答。接着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微微屈膝,重心下沉,摆出专业的防守接一传姿势。 温之予站在发球区。他没有选择非常花哨的发球。只是一个简单的上手飘球,球路平直,微微旋转,冲进李青池的防守区。 虽然很久没有打过排球,但高中时期积累的经验让他很快反应,他非常精准地预判到了落球点,同时脚步快速移动,并拢手臂,手腕下压,用前臂内侧把球垫起来,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稳定的弧线。 教科书一般的一传。 “可以。”温之予赞叹,他很快移动到球网前面,同时调整步伐,接着跳起做出二传动作。 他的传球意图非常明显,高度正好,落点靠近球网口,像是在故意给李青池进攻的机会。 李青池没有犹豫,几乎在球离开温之予手的那个瞬间,他就行动了。三步助跑,蹬地起跳,整个身体在半空中舒展开,同时手臂往后引,动作十分流畅,整个人像是张紧绷着的弓。 他跳的很高,滞空感也非常明显。 球恰到好处地冲到他手臂挥击的最高点。 “砰!” 嘿嘿,打排球打排球[垂耳兔头],我爱打排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无法拒绝 第14章 无法拒绝 一声清脆的震响在排球场会回荡。李青池的手狠狠拍击在球的侧后位置,排球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几乎是笔直地砸在温之予那边的场地底线附近,之后弹开。 球速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温之予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守的动作,球就已经落地得分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弹远的球,又抬眼看向球网对面的李青池。 李青池也已经稳稳落地,呼吸比刚才快了点,但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身上散发着一种非常纯粹的攻击性和专注力。 对,这就是李青池。 那个虽然淡漠,但永远透露着十足把握力的李青池。 温之予慢慢勾起唇角,低声说了句:“十七岁的李青池。” 李青池没有回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只是走到自己的位置,屈膝,沉静地看向温之予的发球区,等他发出的下一个球。 “再来。” 温之予捡起球,走回到发球区,他看着对面眼神专注、进入防守状态的李青池。 两个人都很认真,丝毫没有随意对待这场比赛。 接着,他抛球,只不过这次,发球的力道和角度都比之前刁钻了很多。 现在比赛才正式开始。 排球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飞抛。温之予的技术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全面,他反应很快,敏捷迅速,防守也很顽强,偶尔也可以打出几个巧妙的吊球和轻拍。 和他相比,李青池展现出来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风格打法,这种打法建立在他的绝对冷静以及精确计算的基础上。 两人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汗水逐渐浸湿他们的后背。温之予的喘息声比开始的时候重了很多,他需要更多的弹跳和跑动才能勉强跟上李青池的节奏。 反观李青池,虽然动作也比之前急促了些,但他的动作还是非常标准,眼神也同样专注。 最后,李青池以碾压的比分,十五比七拿下比赛。温之予抬手抹了把汗,走到场边喝水,看着李青池平静地擦拭额头的汗,忍不住开口:“李青池,你打球还真是跟你的人一样,效率至上。除了专注和胜负欲,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赢得这么干脆,真不给面子啊。” 李青池停下动作,看向他:“比赛需要什么多余的情绪?赢了就行了。”他顿了下:“三个问题。” 温之予笑了,但也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直接似的:“行,愿赌服输,你问吧。”其实他也挺好奇李青池会问什么问题,除了他怎么拿到文件这个问题,自己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探究的? 李青池的瞬间变得锐利,仿佛要看透温之予轻松的表象:“高中的时候,除了排球比赛,你还在哪里见过我?具体在哪里,做什么?另外我有见过你吗?”他补充,“直接见面,直接接触的那种。” 温之予仰头灌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李青池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眼睛发红,脸也发红,像只虚脱的狐狸。 他放下手里的水瓶和李青池对上视线,似乎在回想:“很多次,我要都给你说出来吗?” “说几个最常见的。” “图书馆。”温之予说,“我经常看见你,你总是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基本上都是在下午三点半到五点,雷打不动,看的都是些……嗯,看不懂的医学专业书。”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还有一次,你在生物实验室呆到很晚,一个人对着显微镜,特别专注,连外面打雷了都没听见。” 李青池心脏比刚才跳的快了些。他沉默了几秒,但并没有追问细节:“继续。” 继续继续。跟审讯犯人似的。 不过温之予也没计较对方把审讯犯人的方式用在自己身上这个问题,接着回答后面的问题。 他很坦然:“我们有过直接接触,但也只是一面之缘那种,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把我这个路人甲忘到九霄云外了。” 有过直接接触。 怎么可能,他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李青池从小受过专项训练,记忆力比很多同级的alpha好很多,但凡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他一定能记得,就算是接触很浅,他也多多少少会有个印象,不会出现再见面认不出的情况。 但看这个beta认真的表情,不像是随口说说。 而且,这个beta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看自己打比赛,观察自己看书,做实验,这种层面的关注完全不像是出于想找到自己的把柄。 一个奇怪到诡异的想法在李青池心里面冒出来。但很快被他压下去。 “怎么样,通过这些问题你得到你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吗?”温之予问。 李青池:“其实那些答案也不重要。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改变你对我的胁迫吗?” 似乎是觉得他说话有意思,温之予勾唇:“不能。” 看起来更像只狐狸了。符合李青池小时候对狐狸的印象,虽然漂亮,但很坏,很狡黠。 “刚才那算两个问题,你还有一次机会,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温之予非但不躲避这些问题,反倒还追问,像是期待着对方问他似的。 “留着之后问。”李青池选择了另一种方式。算是缓存次数。 “好。”温之予倒是不在乎这些。什么时候问都一样,反正是他承诺的。 李青池继续擦汗,整理。 温之予则散漫地走到球场中央,开始垫球。 排球不断上下,上下,上下。 发出砰砰的响声。 一开始开始垫球,动作还算规范,做到后面,像是起了玩心,开始像小孩似的把球用力地垫到老高。 高高垫起,缓缓落下,高高垫起,缓缓落下。 李青池的视线又落在了温之予脸上,看了很久,对方也没察觉。 “李青池,刚才那两个问题我给你算一个,换我问你一个问题。”温之予一边兼顾球,一遍开口问。 “可以,你问。”李青池回答得干脆。 “在医院见面的时候,你头上的伤怎么弄的,谁弄的?”温之予突然扯到第一次见面,他头上那个小伤口上。 李青池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问题,挑了下眉,眼神和刚才完全不同,他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你觉得我头上的伤怎么弄的?谁弄的?” 温之予被他这一番话问的有点懵,总觉得他这语气不对劲:“你每天的工作那么多,接触的人也一抓一大把,我怎么知道谁弄的,怎么弄的?”接着,他补充,“反正不是我弄的。” “嗯。”李青池跟着重复,“反正不是你弄的。” 他声音不大,加上排球的砰砰声隔绝了大部分声音,温之予有点没太听清,腾出视线朝他看了一眼:“你说什么?” 没来得及顾及被垫得老高的排球,再一抬头,排球哐一下砸下来,他后退两步,不仅没接到,反倒撞上另一个飞来的球。 球场口的两个身影一顿,其中一个人开口:“豁,用头接球。”声音稚嫩,听起来像十三四岁的小孩。 李青池没看那两个声音,视线落在被球砸中头后顺势倒在地上的人。球冲去的力度不小,看见温之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时候 出于医生的本能,他是想冲上去的。 但看见温之予不断扑簌着的眼睫毛和抿紧的嘴唇,他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点笑意,就这样看着温之予。 隔了好一会后,另一个小孩出声:“他现在好像不太对劲。”指的是温之予。接着他补充:“完了,你完了。” 另一个小孩也立刻意识到了,立刻愣住了:“被球砸晕了?”他怀疑人生,“不会吧,我……我现在手劲这么大了?” 李青池视线落在俩小孩身上,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他没事。”接着像是家长教小孩似的语气,“但你们以后打排球,不要在场外随便发球。” 接着他起身,走到温之予侧面,弯腰捡起排球,抛给那个小孩。之后垂眸继续看着温之予。 其中一个小孩接到球,视线又落回到温之予身上:“他真的没事吗?”看着不太像没事的样子。 温之予也不动,就那样躺在地上,眼睫毛像颤动翅膀的蝴蝶似的,李青池轻笑出声:“他真没事,精力好到能和你们再打两场。” 话音刚落,温之予的眉毛皱起来,很明显。 “那他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做个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之类的?”小孩迟疑。 “不用,他刚刚打累了,在这躺躺。”话音里还带着笑。 躺着的人嘴角微微抽动。 李青池静静看了一会,把他所有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接着,他蹲身,一手环住温之予的背,一手伸进他腿间,毫不费力地把他抱起来。 在触碰到温之予的一瞬间,他身体明显变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和他切换表情的速度一样。 接着李青池拿起球场边的东西,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那俩小孩见状也没再纠结这人要不要送医院的问题,走进球场就开始热身了。 直到排球场里面传出砰砰的声音,李青池才垂眸看着怀里表情不太自然但还自以为装的很好的人:“出来了,还要再装吗?” 温之予语气平静:“我死了。” “怎么死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李青池明知故问。 温之予叹了口气:“精神上的死,比心灵上的死更加可怕。” “所以原地躺地上装死就是你的逃避方式?”李青池点评,“这方法貌似也没有多好。” “总比我被球把脑袋砸歪,愣了两秒之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好。”温之予在脑海里面想象那个画面,“太尴尬了。” “既然醒了,那就下来,自己走。”温之予不重,抱着他也不累,但李青池对这个胁迫他的beta仍然是排斥状态。 “李医生,脚崴了,走不了。”温之予睁眼,和抱着自己的人对视,语气又变回了和他打电话时候的状态,尾调拖得很长,听起来很散漫,像是撒娇。 但这些只是他耍赖的手段而已。 接着他又开口:“再说你抱都抱了,就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到西吧。” 李青池又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别人都说狐狸虽然漂亮,但很坏,很狡黠,那时候他对狐狸这种动物还没有什么认知,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那等会去给你买个拐杖,让你杵着回家?” “可以啊,李医生真贴心。” 这个beta很擅长耍赖。明明刚才没有崴脚,但现在和他扯这些也没用,毕竟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说再多也没有用。 李青池认了,抱着他往休息室走,休息室里现在没人。有个很软的沙发,李青池就把温之予放在沙发上面。手里拿着的一堆东西也放在上面。 “李医生,等会打算去做什么?”温之予开口,“去医院工作,还是去实验室?” 李青池还没来得及回答,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李青池瞥了一眼,提醒:“警察局给你来电话了。” 铃声响了几秒后,接通。 没过一分钟就挂断。 温之予晃了晃手机:“李医生,我一会还有事,就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无法拒绝 第15章 无法拒绝 接到电话后,温之予匆忙赶到警局,据联系他的警察所说,是查到了嫌疑人的相关信息,需要他去帮忙辨认一下。 帮助警察工作,当然义不容辞。 走进警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警员迎上来,神情带着点腼腆:“那个……你的病好点了吗?” 温之予对他有些印象,当初在医院做笔录时,这小警察就在旁边:“我找了个很专业的医生治疗,好多了。”他回答。 “是战链署附属医院那个李医生吗?”小警员接着问。 “是他,你怎么知道?”温之予有点意外。 小警察笑了笑:“我们住同一个小区,你可能记不太清楚了,有一次你发病,我看见他把你带走的。” 两人正说着,一位年纪稍长的老警察走了过来,同样关切地问:“病怎么样了?” “好多了。”温之予依旧淡定地回答,在李青池面前他一口一个“快死了”“活不了”,在别人面前倒是稳如泰山。 “好多了就好,走吧,再去做个笔录,详细说说你被嫌疑人迷晕时的细节。”老警察招呼道。 老警察领着温之予走进办公室,拖了把椅子放在办公桌对面示意他坐下,接着就开始了询问,问题都很常规,小警员在另一张办公桌前用电脑记录。 警察:“当天你是几点上的嫌疑人的车?” 温之予思索片刻:“凌晨一点多,具体记不太清了。” 老警察:“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温之予摇头:“他戴着口罩。不过我记得他的眼睛,有点细长,不大,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嫌疑人应该还有同伙。” “哦?怎么说?”警察追问。 “因为迷晕我的人,和后来……对我动手动脚的人,明显不是同一个,他们身上的味道、声音、语气都完全不一样。” 警察点了点头,表示记下,问完常规问题后,他一边操作鼠标一边说:“我们查了监控,确实发现了点问题,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有同伙。”说着,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温之予。 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温之予走出公司大门,上了嫌疑人的车,车子绕了一圈后,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 警察切换了画面,新的监控视角正对着车头,清晰录下了车内发生的一切:嫌疑人靠近温之予,像个野兽一样在他身上嗅闻,接着抬手揉搓他的脸颊,像是把玩一件珍爱的玩具。 就在嫌疑人上下其手时,温之予猛地睁眼,一脚狠狠踹向对方腿根,随即迅速开门下车,跌跌撞撞地朝车库出口狂奔,边跑边呼救。 他跑出几步,仓惶回头张望,就在回头的瞬间,他撞上了一个人。是个alpha。 这个人……有点眼熟。 温之予眯起眼,凑近屏幕仔细辨认,画面中,被撞到的alpha立刻伸手想拉开他,但当时的温之予药效发作,浑身绵软,像块黏人的膏药死死扒着对方。 alpha再次用力试图扯开他,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吃力,却没能成功。 接着,温之予仰起头,受药物作用,泪水不自觉溢出,从脸颊滑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对着alpha说了句话,从口型清晰可辨,说的是:“救我,求你了。” 老警察暂停画面,指着定格的影像冷静分析:“你看,这里是你主动撞上这个人,并向他求救的,从之前的画面也能看出,他和嫌疑人应该不认识。” 他点击鼠标,视频继续播放。alpha掐着温之予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似乎在检查他的状态。 alpha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一手将他抱起,如同拎只小鸡仔,径直塞进自己车里,而不远处的阴影里,嫌疑人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被夺走,表情狰狞,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警察再次暂停视频:“这里更清楚,这人不是嫌疑人的同伙。” 画面继续,alpha的车侧对着监控,拍不到车里面的情况没人知道他对温之予做了什么。 警察拖动进度条,画面跳到十五分钟后:温之予跌跌撞撞地跑下车。几分钟后,alpha才推门下车,站在原地静静望着温之予踉跄逃离的背影。 他的头似乎受了伤,鲜红的血液顺着滑落在脸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们反复分析,得出结论是:你吸入□□,同时被注射违禁药品之后神志不清,记忆断层,在车里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之后,误把这个人当成了嫌疑人,在车里和他发生了冲突,弄伤他之后逃走了。”警察解释道。 搞错一切的温之予:……对不起这位背锅侠。 但貌似也不全是背锅……记忆里那个亲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人工呼吸?急救?倒也是情有可原。 警察语重心长地对温之予说:“真正的嫌疑人我们还没抓到,但已经有线索了,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跟这位救你的alpha好好沟通一下,道个谢,握手言和,否则,以后社会上谁还敢见义勇为?对了,我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应该快到了……”老警察说着,目光朝门口瞟了一眼。 话音刚落,温之予便和这位“背锅侠”四目相对。 温之予的表情瞬间凝固,声音都变了调:“李……你?怎么是你?” 来人是李青池。被他胁迫治疗的李医生。 看来李青池表情,是早就知道自己是砸伤他的人?温之予顿时了然,所以第一次在医院问诊的时候,对方刚包扎完。 温之予又回想起自己一直追问李青池头上的伤的问题。 他尝试站在李青池的视角去看——打伤了我的头的人,还一直明知故问,问我头上的伤是谁弄的。 他觉得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一直在挑衅我。 这么一想,李青池很能忍了。 李青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意外?” 下班后,他在地下车库捡到一个被注射不明针剂的Beta的时候,也很意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这Beta死缠烂打,眼含泪水地哀求“求你了,救救我”。 身为医生,他很难做到袖手旁观,于是把人抱进了自己车里。 上车后,李青池抬手,食指勾住口罩带,本想取下,但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昏睡的人,又作罢。 逃出魔爪的“猎物”此刻呼吸绵长,睫毛微颤,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像只毫无防备露出肚皮的小猫,显然是药效在发作。 “猎物”因为吸入高浓度□□导致中枢抑制昏迷,加上后颈那管不明的针剂,如果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 李青池降下车窗,用手背探了探“猎物”的额头和脸颊——体温正常,没有发烧。他又掏出瞳孔笔,撑开对方眼皮,用灯光照射检查,目前他的神经系统暂时没有大碍。 对于□□中毒昏迷者,人工呼吸比心肺复苏更有效。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柱子旁传来小情侣打情骂俏的娇嗔,Omega把头埋进alpha怀里。 李青池扫了一眼,目光与那个Alpha短暂地接触,alpha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怀中的omega脸上,两人在车库里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啧啧的接吻声隔着车窗听的一清二楚。 李青池垂眸看了看副驾上的人,解开了安全带。他侧身俯近,一手捏住“猎物”的鼻子,另一手捧住他的侧脸,然后用口唇完全包覆住对方的嘴唇,稳定地向内吹气。一次,两次……连续进行了几分钟的人工呼吸,直到“猎物”有了苏醒的迹象。 做完这一切,李青池坐回驾驶座,抽出一张湿纸巾,用力地、反复擦拭着自己的嘴唇。 可不止他一个人,对这个“吻”耿耿于怀。 温之予舌头有点打结:“你……那个……是你的初吻?” 李青池眉梢一挑,怒极反笑:“做了好人好事,莫名背了黑锅,初吻也被你清空了,结果到头来,最受伤的人是我。”他的语气冷得像结了冰。 从事件开始到结束,受伤的的确是他:被当成变态,头被打伤,为救人献出初吻,最后还被胁迫,强制给讨厌的beta治病。 李青池甚至怀疑自己和温之予被某种无形的线绑在了一起,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笼中困兽。 一旁看戏的小警员视角:李青池好心救下温之予,没想到反被对方弄伤,他非但不计较,还以德报怨为其治病,真是位敬业爱患者的好医生! 温之予被他呛得轻咳几声,目光落在他头上的伤口上面:“抱歉……那个,你的头,怎么样了?严重吗?之前我给你送的药你有用吗?” 这伤是被温之予用车里面玻璃摆件砸的。 李青池无所谓地回了句:“还好。” 一旁老警察眼睛气氛又要僵,连忙抓起两人的手往一块凑,极力撮合两人握手言和:“来来来,握个手,这事就算翻篇了……” 温之予的手指刚碰到对方的手背,对方就迅速抽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插进了口袋。 老警察倒不计较,只觉得两个人碰了手就是说开了:“好,就这样,两人握手言和了啊,出了警局大门可别为这个事再吵了,见义勇为是好事,为这个事有什么好吵的呢,都是误会一场。” 就这样,两个人被迫上演了一场勉强和好的戏码,警察看完,心满意足地放他们离开了。 两人一同走出警局大门,温之予瞥了眼李青池那张万年冰山脸,忍不住开口:“李医生,还在生气吗?我给你道歉,这是我的问题。” 李青池没有任何波动。 “那要不我哄哄你?”温之予微微拖长了尾调,“李医生最好了,原谅我吧?” 又这拿出这种花言巧语来。 “我不想原谅你。”李青池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脸上,“刚才在警局里倒是装得人畜无害,一踏出大门就换了副面孔。看不出来你还有两种人格,需要我介绍你去精神科吗?” 两种面孔?原来自己在李青池面前是这样的形象。温之予心想。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难得听李医生说这么多话。跟我对话有助于开发你的语言系统?” 李青池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觉得纠缠没用,抬脚就要走,他晚上还有个会,不想浪费时间。 温之予立刻快步跟上:“李青池,你别搞得好像自己被占了多大便宜一样,你也清空了我的初吻好吗?对你来说也不亏吧?而且,”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你的接吻技术真的很差。” 李青池皱眉纠正:“不是接吻,是人工呼吸。我受过专业培训,流程很规范。” “哦?你判定专业的标准是什么?”温之予挑衅地问,“难不成你还有除我之外的实操经验?” “我的动作标准,流程清晰。”李青池冷硬地回答。 温之予:“哦~是吗?”他用手指掀起点自己的上唇,露出一个微小的伤口,上面还留着清晰的齿痕,“但你亲……给我做人工呼吸的时候,牙齿磕到我嘴唇了,喏,你犬齿的杰作。” “你也咬了我的嘴唇。”李青池平静地指出。 温之予定睛一看,李青池下唇上确实有个明显的伤口。 “那我们勉强算扯平。”温之予总结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救了我,我得道谢。这样吧,今晚我请你吃饭,就这么定了,临禾东路的紫罗兰饭店,不见不散。”说完,他勾唇一笑。 第16章 无法拒绝 看着温之予的背影,李青池表情毫无波澜,跟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一样,他盯着看了一会,接着转身,朝着和温之予相反的反向走。 处理完警察局的事情后,他立刻开车回了战链署,刚推开办公室大门,就看见李斯聿大喇喇地坐在右侧沙发上,见他进来,顺口打了个招呼:“哥。” 李青池淡淡扫他一眼:“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进我的办公室。” “嗯?”李斯聿有些意外,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进入战链署这么时间他哥从来没给他立过这种规矩,“谁惹你了?” “你很碍眼。”李青池言语锋利,毫不留情。 像吃了枪药。 李斯聿被他的话噎住,有些无可奈何:“我最近惹你了?” 李青池:“………”他没回答,给了李斯聿一个自行理解的眼神,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连串待完成的工作任务。 李青斯聿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在桌面上:“上一批药物你说有副作用,但我看了实验室的研究记录,没有出现过你说的那种会让人不受控制的情况,研究医生目前也没有找到具体原因,这段时间你就先用前一批药吧。” “我之前使用那批针剂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不受控的情况,只有那天出现了一次。”李青池复述情况。 李斯聿猜测:“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当天遇到了某个事情让你心烦意乱不受控制,而不是因为针剂的副作用?” 李青池沉默了,接着他开始回忆。 不可能,那个beta虽然患病,但总归是无法释放信息素的,怎么会影响到他。 李斯聿踱步到他身边,瞥了眼电脑屏幕:“信息素专项研究院?你一会要过去?我记得最近战链署没有给他们派发新项目啊。” 李青池抽出思绪,视线也落回屏幕:“目前项目还在规划阶段,没有正式启动,你要是闲得慌,倒可以替我跑一趟,你应该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李斯聿轻呵一声,眉眼下压,似乎很厌烦,他毫不掩饰情绪:“既然我当初那么利落地放弃研究院来到战链署,就证明我对那里没有任何留恋,那种地方……”他语气冰冷,“我一次也不想回去。” “希望你的内心真如你所说。”李青池不可置否。 李斯聿回应他一声冷笑。 “对了。”李斯聿话锋一转,“最近你的信息素波动阈值很大,外公他老人家让我问你是怎么回事。” 因为身体特殊,李青池的抑制手环连接着很多套分析设备,能实时监测到他信息素波动是否超出稳定范围。 李青池淡淡反问:“有吗?” “有,而且相当明显。”李肆意挑了挑眉,“你的信息素自己察觉不到?明知故问什么。” 接着他作势低头在李青池身上嗅了嗅:“你的信息素已经快溢出来了,听说你前几天去了裕林公馆,是因为那里的omega?不对……”如果是omega,身上一定会有残留的信息素,他不会闻不出来,“是beta?” 李青池眼前闪过那个讨厌的beta的初次威胁他时的模样,眸色一沉,面上却仍旧八风不动:“你觉得我会去那种地方找人解决需求?” “也对。确实不是你的风格。”李斯聿丝毫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那儿可脏的很。但你可不要一边骗我一边去找那些小猫小狗。” 手机叮咚一响,李青池瞥了一眼,声音淡淡:“我要是找那些小猫小狗又怎样呢?难不成还得先给你报备?” 说着他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上备注显示是那个令人讨厌的beta,这个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粘着自己,他眉头不自觉皱起。 小鱼快快游动:李医生,出来吃饭,这家餐厅现在做活动,打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非常好吃,相信我。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李青池几乎能想象到温之予打下这段话时的表情和那故作熟悉的语气,搞得好像和自己很熟悉亲近。 一个胁迫者莫名其妙贴上来,让他烦不胜烦。 如果一直维持着胁迫与被胁迫的的交易关系也就罢了,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从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发展成朋友?他可没有这种癖好。 他抬手回复:不去,战链署有工作。 屏幕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新消息弹出。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怎么能反悔呢?难道你平时在工作上也是这样吗?对患者和下属也是一样?还是时间提前了你不高兴? 李青池:你想太多。 和时间无关,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答应过温之予,他把不回应当做拒绝,看来温之予把不回应当成了默认。 小鱼快快游:哦,所以是只对我这样吗?简直太坏了,李医生真的很记仇,就算我胁迫你给我治病,你也不用对我那么抵触吧,说不定后续我们也可以发展成朋友呢? 朋友,李青池盯着这个词看了一会。 谁tm要和你做朋友?但也只在心里骂了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李斯聿学习一下。 李斯聿的名言:脏话就是要骂出去,骂出去心里就干净了,憋久了会把人憋出毛病。 曾几何时他觉得骂脏话是个很无力的方式,并没有什么作用,但现在他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发泄方式,毕竟遇到无力的事情确实需要无力的发泄方式。 温之予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看他没回复,接着又发了一条。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你要是不来,那我就去找你了哦,现在是在战链署对吧? 李斯聿没有窥探**的癖好,况且他哥的手机用途单一,除了联系工作还是联系工作,无趣得很。单看那张突然结冰的脸,就知道是在工作上遇到了很棘手的麻烦。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青池攥紧手机,起身朝门外走。 “去哪?”李斯聿问道。 “回个电话。”李青池还刻意解释,“对接公务。” 李斯聿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什么公务能让他哥这么着急?他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是去找那个beta吧?”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李青池走出办公室,进入空无一人的战链署会议厅,关上门,倚在门框边拨通了电话。 嘟嘟几声后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你现在在哪?”李青池语气平淡。 “饭店啊,等你呢李医生。”温之予的声音传来,“我在这儿干坐一小时了,人家以为我是来蹭暖气的,差点被撵出去。不过嘛,你要是希望,我现在可以去战链署找你。” “不去。我没兴趣跟你吃饭,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情愿跟胁迫勒索自己的人同桌吃饭。”李青池陈述事实。 但温之予的理解能力显然异于常人:“明白了,你是不想单独跟我吃饭?早说啊,我等会儿带个电灯泡去。”不知是真误解,还是纯粹的胡搅蛮缠。 对方步步紧逼,看来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了,与其在这里和对方拉扯,不如尽早结束,李青池呼出一口气:“发个地址,我尽快去。”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是对方发来的实时定位。 “等你哦。”温之予尾音上扬。 李青池立即开门,下楼,开动引擎,车子驶出战链署大门,接着一路疾驰,最后抵达目的地。 是个很普通的饭店,起码看外表平平无常,天气很冷,窗玻璃上覆盖着迷朦胧的白气。 温之予背对着他站在门口,正用手指在蒙雾的玻璃上画着笑脸,李青池走到他身后,他才惊奇转身,冰凉的手背不经意擦过李青池的衣角。 李青池垂眸,对方眼中带着意外,脸颊被冻得泛红。 “不是说在里面蹭暖气,出来干什么。”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个小朋友太闹腾,出来透口气。”温之予侧头朝饭店里瞥了一眼。 那个小朋友。 “他也是被你胁迫来的吗?像你对我那样?”李青池语气淡漠,带着一丝讥讽意味。 温之予眸间撵过一抹笑意:“我只对你用那招,她平常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我身上,不需要我胁迫。”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给你治疗,按你说的,他应该很乐意效劳。”李青池换了个角度,再次抛出核心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你的信息素,再说你是医生,找你不是更合适吗?”温之予笑着说,坦荡得惊人。 李青池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深入,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证明他在说谎,然而并没有,温之予虽然笑着,表情和第一天勒索他的时候没有两样。 但他的眼神很认真,绝对不是谎言或是玩笑话。 所以他给这三个点排了个序,首先,他是医生,对这个病更有经验,在这个基础之上,发现他的信息素还不错,可以接受,最后,喜欢他? 这句话大概率是胡言乱语,无足轻重。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笑意:“花言巧语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温之予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勉强,几秒后又恢复如初。 李青池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局促,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透过玻璃窗看向饭店里面:“走吧,不要聊这些了,去吃饭吧。” 他把吃饭当做任务,吃完饭就代表任务完成,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饭店是推拉的玻璃门,温之予在外面太久,手已经被冻到没有知觉,使不上力,推了几次,玻璃门毫无动静。 李青池站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推门,一瞬间,他的手背轻擦过温之予的脸颊,很凉,毫无温度,他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推开门后迅速收回手。 第17章 无法拒绝 两人一起走进饭店,正值中午,店里人很少,只有寥寥数桌。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李青池一眼就确定了目标,目光与餐桌前的人对上,那人站起身,冲温之予喊道:“小鱼,你跑哪去等了?这么久?” 小鱼,他在心中默念这个称呼,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亲密,或许是关系很好的同事。 “去门口透透气,里面太闷了。”温之予说着在这人旁边的位置坐下,李青池则自然地坐到了温之予对面。 他目光扫过温之予身边的人,女生,卷翘长发,皮肤很白,穿着最新款的大牌衣服,是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很熟悉。 李青池想起第一次接触温之予那天,对方身上,衣服上,都浸染着这股信息素的气味,好像已经渗透进皮肤里面。 信息素的主人,一定和温之予有着密切的关系,现在看来,果不其然,这个人,目光就没有从温之予脸上移开过。 温之予作为中间人,开口介绍:“这是我师弟,陈苓,我们之前一个学校的,她比我小一届,现在我们俩在一个公司上班。” 与李青池所料,大差不差。 温之予转向陈苓:“这是我的主治医生,李青池……” 话未说完,陈渡急切打断:“主治医生?小鱼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什么病?严重吗?”一连串问题砸过来。 “你进化成豌豆射手了?”温之予虽然早就习惯她的对话方式,但还是招架不住,“小病,不严重,再说不是有李医生嘛。”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尾音上扬,带着笑意。 李青池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揭穿,在他们俩之间早就生成了默认规则:这段关系秘而不宣,明面上只是普通医患关系。 “那就好。”陈苓转向李青池,神情有些呆愣,对温之予的话深信不疑,一味地道谢,“多谢李医生对我们家小鱼的照顾。” 我们家小鱼。 而且这话听着,倒像是默认了他和温之予之间关系更密切。 李青池语气冷硬:“不用客气,要道谢,也该你师哥亲自来。” 陈苓浑然未觉,傻呵呵地接话:“我替小鱼道谢是一样的。”说着就要付诸行动,“这顿饭我请,就当是替小鱼感谢李医生。” 温之予拍了她肩膀一把:“有你什么事,你今天是附带的,只管吃就行了。” 服务员送来菜单,温之予朝李青池一扬下巴,服务员立刻懂了,把菜单放在李青池面前。 温之予抬手把菜单往他的方向继续推近:“想吃什么点什么,别客气,你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宰我一顿。” 李青池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你对于我胁迫你这件事很不满意,但你也没办法把我怎样,不过可以宰我一顿饭。 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没有公报私仇的习惯,他把菜单推回去:“你点吧,我都可以。” 温之予拿起一只笔,没再推辞,毕竟李青池没来过这家饭店,盲点容易踩雷,他熟练地按动笔头,接着轻车熟路地开始点菜。 这家饭店菜类很多,光是小凉菜就有十几种。 温之予随手勾了几个菜,接着抬眸问李青池:“你喜欢吃什么?鸡鸭排骨,还是牛肉?” “牛肉吧。”李青池随口应道。 “好。”温之予翻动菜单,当即就勾了小炒黄牛肉,“这个不错,待会多吃点。”接着头也不抬地问:“海鲜呢?”他视线还是停留在菜单上。 李青池垂眸,视线扫过他看的那页菜单:“哪里有海鲜?” 温之予用笔尖在菜单上轻轻一点:“这儿呢。” “蛤蜊?” “怎么,你歧视蛤蜊?”温之予有理有据,“蛤蜊也是海鲜好不好?” 李青池:……没说不是。 温之予不由分说地在蛤蜊图片下画了个勾,完全没问李青池的意见。 “小鱼,你都不问我。”陈苓鼓起嘴,语气委屈,“你不爱我了。” “爱”这个字眼不知怎么,触动了李青池的神经,他看向陈苓。 “我爱你个大头鬼。”温之予腾出一只手冷不丁地在他后脑勺揉了一把,“说吧,你要吃什么?” “我就知道小鱼你最好了。”陈苓嘿嘿一笑,开始点菜,手指在菜单上划过,“这个,土豆排骨,还有京酱肉丝,还有还有,这个……可好吃了。” “点你爱吃的。”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李青池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温之予又抬眸看他,眼神闪过一丝惊奇。 三个人点了一大桌菜,服务员看了都瞠目结舌。 这家饭店厨房和就餐区就隔着一面墙,开火炒菜时,香气弥漫,格外有烟火气。 厨师大锅猛炒,再加上店里人少,他们一桌菜没过半个小时就全部上齐。 温之予夹了一筷子蛤蜊放进李青池碗里:“不是什么高档食材,李医生凑合吃。” “这些菜已经很好了。”李青池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娇生惯养过,六岁就离家,上了托管学校,十八岁被送到封闭式军事学校,二十一岁进入战链署,温之予口中所谓的“高档食材”他倒觉得还没有面前这些家常菜好吃。 “那你多吃点。”温之予继续往他碗里夹了几块排骨和牛肉。 李青池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菜,看来这个令人讨厌的beta确实是想借这顿饭给自己道歉。 他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肉很嫩,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中辣,但很下饭。 陈苓对李青池表现出不一般的兴趣:“李医生,你在哪个医院上班呀?什么科室的?今年多大?有对象了吗?” “在这查户口呢?”温之予实在听不下去,夹了块排骨塞进她嘴里,语气失笑,“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 “那我……不是关心小鱼你嘛。”陈苓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排骨,也不生气,边嚼边含糊地说着。 温之予提筷夹了个蛤蜊,毫不犹豫地就往嘴里送,李青池不经意地朝筷子头瞥了一眼。 陈苓刚吃过的筷子,他好像完全不在意。 李青池移开视线,慢条斯理地回答:“在战链署附属医院,信息素研究专科,不过是被临时派遣过去的,年纪和你师哥一样,没有对象。” 说完,温之予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医生,你真有耐心。” 正话反说。 你(只)真(对)有(我)耐(没)心(有) “我对你更有耐心,但你忘了。”李青池淡淡回了一句。 “呵,骗子。”温之予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他压根想不起来李青池什么时候对他有过耐心。 温之予没点过这家的小炒黄牛肉,但听说味道一绝,他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入口香嫩,嚼了一会,辣劲上来,他舌尖发麻,嘴巴像是要冒火。 陈苓发现不对,立刻把手伸到他嘴边,示意他把嘴里的东西吐在手心。 李青池静静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下意识皱眉。 不仅脏,还娇气。 他从小受父母的严格教育,餐桌礼仪更是谨记在心,把嚼过的食物吐在别人手里,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了,不仅脏,还没有礼仪,他对于这种行为十分不认同,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不论对方是谁。 但一想到这是陈苓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他也不好开口干涉,替别人发表意见或者想法。 温之予摇头晃脑,最后目光锁定李青池手边的抽纸,一边抬手抬手胡乱地指,一边发出“嗯嗯”的示意声。 李青池顺手抽出一张纸递给温之予,他接过,把口里的食物残渣吐在纸上,包裹成团扔进垃圾桶,接着猛灌一口冷水。 泪水快要从温之予眼眶溢出,差点被辣哭了,好丢脸。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揉还好,一揉眼睛格外痛,又溢出泪水,他不敢再抬头,从空余的视线缝隙中,他看到一张纸被递到面前,他愣了愣,抬眸,李青池正看着他。 他飞过接过纸巾,胡乱往眼睛上蹭了蹭。 中途,温之予去了趟洗手间,李青池抬脚跟上。 温之予上完厕所,就看见李青池站在洗手台前,他和镜子里的李青池对视一眼,微微一愣:“干嘛?来看我笑话?” “你想多了。”李青池打开水龙头,“手上沾油了,洗洗。” 温之予抬脚走到他旁边,开水洗手:“你一直在调查我?除了我高中时期,还查到了什么其他的?” 温之予不傻,刚才聊天的时候,李青池暴露出了很多信息,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隐藏。 他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毫不在意李青池是否能查到他的过去。李青池没有回答。 温之予追问:“或者说,有没有查出什么?对你来说有用的信息。” 李青池关水,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你希望我调查出什么?” “看来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查到。”温之予思索了一会,语气诚恳且坦然,“我告诉你吧,我叫温之予,高中和你一个学校的,上次你治疗的时候你提到过,这个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了。”接着他又继续介绍:“A市本地人,今年二十五,……” “这些我都知道。”李青池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再重复一遍已知信息很无聊,也很烂费时间。 温之予停下,换了副轻松的口吻:“这么讨厌我啊,李医生?急着找我的把柄?然后呢?你会杀了我吗?” “或许。”李青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等着。”温之予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李青池把手里的纸团仍进垃圾桶,转身往外走,刚踏出洗手间,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今天晚如果要治疗,记得洗澡,我不喜欢沾染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 第18章 无法拒绝 晚上九点半,李青池办公桌上的工作堆积如山,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发出叮咚几声脆响,他扫了一眼,是温之予发来的信息。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还治疗吗?又放我鸽子。 李青池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腾不出手打字,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过了二十秒,电话才被接通,温之予声音似乎有些紧绷着的紧张,片刻转变成强装着的镇定。 很奇怪,但李青池没多想。 “李医生,第几次了?以后如果不能即使给我治疗,就不要随便答应好吗?亏我早早就洗了澡等你……”温之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语气带着点试探,但还是那种轻飘飘的语气,“难不成……你是故意不来的?想一直拖着不给我治疗,拖到我发病死掉。” 键盘敲击声猛地停顿,李青池眉梢一挑,肯定道:“好主意,你还挺会给自己挖坟墓。” “……” 温之予识趣地绕开这个自掘坟墓的话题:“所以,今天还治疗吗?” “看你的身体监测数据,需要。”李青池一遍兼顾文档一边回答,“但我任务压的很重,分身乏术。” “什么任务?”温之予的口吻活像领导查岗。 “患者的病情分析报告,战链署和实验室合作的药品研发。”李青池顿了顿,“还有一个设计公司的项目,这个相对来说轻松一点。” “设计公司?”温之予灵光一闪,“是我们公司吧?那个项目负责人好像也姓李……战链署李少将,是你?” 温之予追问的劲头十足,但李青池向来懂得留余地,战链署事务涉密,泄露即失职,更何况这人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胁迫者。 “不是我。” “哦。那家伙也很坏,一直驳回我的设计方案。”温之予顺口就给那位素未谋面的李少将扣了顶“坏”帽子。 “也?”李青池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字眼,这个字用在这里不太合理。 “和你一样坏。”温之予解释也字用在这里的原因。 “所以今天还治疗吗?”温之予锲而不舍地问。 “我没有时间。”李青池换了个更直接的拒绝方式。 “那我去找你,去你家。”温之予不假思索地抛出解决方案,“怎么样李医生?我还是挺近人情的吧?等我哦。” 话音刚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李青池瞥了眼暗下去的屏幕,眉头微蹙。 半夜,患病beta,单独出门。 那个变态alpha还没落网,像条毒蛇蛰伏在暗处,伺机抓回这只侥幸逃脱的猎物……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李青池脑海。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发送了一条信息:路上注意安全。 信息石沉大海,对方没有回复,他很快专心致志地投入工作当中。 —— 深夜独行,恐惧如影随形。 加上对网约车的心理阴影,温之予选择了速度缓慢的公交车,绕了大半个城市,到达战链署宿舍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哨岗戒备森严,温之予正盘算着怎么说动保安放行,一抬眼,就瞥见岗亭不远处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身高腿长,端正站着,像是在等人,而且等了很久,看起来很疲倦,温之予逐渐走近,才发现这个人是李青池。 他加快脚步往保安亭走去,李青池对着保安打了个招呼:“这是我的患者,来找我咨询一些专业问题,麻烦登记一下。” 保安朝打量了温之予几眼,接着把笔和登记薄递给李青池:“登记他的名字,出入时间,再签上你的名字,之后记得向上面报备。” 流程简洁却处处都透露着军区的严格,温之予心头一动,想起第二次发病时,李青池带他进来,也经历了同样的程序。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工作很多吗?”温之予走到他身边问。 李青池正低头签字,手腕利落移动:“我不出来,你能进得去?” 温之予微微倾身,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李青池耳朵:“小瞧我?我自有办法。” 耳畔有点微痒,李青池迅速登记完毕,侧身:“进去吧。” 温之予目光扫过登记簿上紧挨着的两个名字——温之予,李青池。 李青池的宿舍楼是**年前的老建筑,但也不算太老,一年前翻新过,里面住的大多是alpha,S级不在少数,因此空气净化系统格外密集,防止易感期的信息素相互影响。 温之予正负责战链署新宿舍的设计项目,此刻他眼神里透出超出平常的客气:“李医生,等会儿能参观一下你的宿舍吗?纯学术需求。” “不能。”李青池一口回绝。 “我最近的项目就是给你们设计新宿舍楼,设计图已经被打回七版了。”温之予眨眨眼,语气带上恳求,“帮帮忙,李医生?让我找找灵感。” “借鉴等同抄袭。” “不借鉴设计,也绝对不抄袭。”只想了解战链署宿舍的硬性要求。”温之予解释道。 “室内室外,空气净化器数量翻倍,二十四小时运转,没有alpha乐意闻同类的信息素。”李青池领着他走到一栋小楼前,开门,“除了常规房间,必须增设一间封闭禁闭室。” “为什么?”作为beta,温之予对alpha的生理特性了解近乎空白。 “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会失控。”李青池给出一个精准的比喻,“像疯狗。” “会咬人?”温之予下意识抬手抚上后颈,不久前那段记忆瞬间回笼,“所以你上次咬我……是因为易感期?” 李青池:“……”他目光落在温之予有点的发尾,“洗过澡了?” 温之予将额前碎发向后一撩,发梢上还带着水珠:“不明显吗?从上到下,干干净净。” 李青池忽然俯身,鼻尖停驻在他身侧,轻轻一嗅,声音低沉:“有其他alpha的味道。” 温之予狐疑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分明只有沐浴露的清香:“哪有?” “有。”李青池语气斩钉截铁,“陈苓的信息素,榴莲味。” 温之予震惊地看向他:“李青池,你是狗鼻子吗?” “我不喜欢这味道。”李青池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那怎么办?来都来了,要不……你忍忍?”温之予试探地问。 “忍不了。”李青池转身走进浴室打开热水,随即从卧室拿出一套干净睡衣塞给他,“去洗澡,然后换上。” 温之予接过衣服,用指尖挑起一条内裤,促狭地笑:“这个也穿你的?李医生,口味挺独特啊。” “……”李青池盯着他,眼神微冷,“新的,没穿过。不穿随你,反正你向来不在乎这些。” 语气像隔夜的冷饭,又硬又硌人。 又生气了。真不经逗。 “洗澡去喽。”温之予笑嘻嘻地闪进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李青池走进卧室,取出李斯聿送来的特制药剂,毫不犹豫地注射进后颈腺体里。 这药剂作用是优化腺体组织,但还附带一个关键作用:抑制本能冲动。 平时注射是因为前者,现在,是为后者。 他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各式崭新的抑制工具:手环、颈环,还有专门为失控alpha准备的束缚带。 易感期对他而言,通常意味着自觉走入禁闭室,在绝对的掌控中度过,失控是极其陌生的词汇。 目光逡巡片刻,他最终挑了一个阻隔力度适中的抑制手环戴上。 一道聊胜于无的心理防线罢了。 浴室门打开。温之予裹着李青池那身明显大了一号的睡衣走出来,布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洇湿了领口。 “李医生,你衣服好大啊,”他意有所指地补充,“特别是……那个地方。”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李青池:…… 温之予比李青池矮小半个头,身形也瘦削许多,此刻套在宽大的衣服里,活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李青池对他的套路早就了然于心,深知接话只会引来没完没了的纠缠,最好的应对就是无视。 他转身从衣柜拿出新毛巾递过去:“擦擦你的头发。” “谢谢李医生。”温之予接过毛巾,嘴角勾起一抹甜笑,“你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和这个场景格格不入,李青池半个字都不信,这话绝不是真心,也绝不会只对他一个人说。 “你真的很擅长用甜言蜜语搅乱人心。”李青池的眼神和声音一样平静无波,“你那个师妹,也是这样被你哄得死心塌地的?” 话题陡然转向陈苓,温之予不解地皱眉:“她?她就是个没断奶的小狗,小女孩,对谁都黏黏糊糊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反应过来,探究的目光落在李青池脸上:“你好像……特别关心陈苓?你喜欢她?” 他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AA恋?李医生,XP有点独特哦。” “神经病。”李青池难得绷不住表情,低骂了一句。 “开个玩笑嘛,别生气。”温之予收敛笑意,“我们开始治疗吧。” 李青池沉默未应,毫无经验的温之予只好试探着问:“还是……上次那个姿势?” 提到姿势,房间里面陷入一种奇怪安静中,微妙的氛围荡开。 李青池开口,冷淡的声音打破寂静:“你想用什么姿势?” “我都可以,”温之予故作轻松,“看你喜欢什么姿势。” “我先擦擦头发,免得弄湿你衣服。”他拿起毛巾,胡乱擦拭着发尾的水珠。 李青池的目光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温之予有点招架不住,抬脚就想往外走,一副要开溜的样子:“咳,我去洗手间,去里面擦擦,你不是还有很多工作吗?不用一直等着我,我头发擦干还得有一会,你先去忙吧,合理利用时间……”他脚步匆匆,透着点心虚的慌乱。 刚迈出一步,手臂猛地被一股大力拽住,天旋地转间,肩膀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腰腹被紧紧箍住,温之予只能用另一只手撑住墙面,李青池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 “工作做完了,我不在乎你的头发会不会弄湿我衣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气息,“这就是我喜欢的姿势。开始治疗吧。” 神TM最喜欢的姿势。 温之予咬牙:“你这是把战链署学的擒拿术用我身上了吧?报复有意思吗?” 话刚说完,一阵信息素猛地冲击而来,温之予顿时腿软,毫无招架之力。 第19章 无法拒绝 信息素用来压制别人,效果还真是一顶一的好,尤其是感染信息素抵抗症beta对上S级alpha的信息素,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温之予一时间被灌进身体里面的信息素冲到意识都模糊了,双腿发软,整个人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只能依靠外力站稳。 不过此时此刻李青池释放的信息素带给他的是愉悦,而不是痛苦,舒服到整个人都像是躺在一朵软绵绵的云朵上面。 对他来说,算是种……奖励? 李青池箍住他的腰,稳住他下滑的身体,目光扫过他脱力的手,低声命令:“撑住。” 信息素持续灌进温之予的身体里,“不行,够了,太多了。”温之予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自己的后颈里面埋了个炸弹,李青池的信息素则是那一小撮点燃炸弹引线的火苗。 “嗯?”李青池使坏地问,“怎么了?” 露出鲜少表露的另一面。 此刻,温之予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嘴上赢来的债,都得用另一种方式还。 “你……他爹的,治疗能不能悠着点?别猛灌信息素了行不行?”S级alpha信息素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温之予连声音都在颤抖。 “这不是你要求的?”李青池微微喘气,虽没有温之予那么狼狈,却也不是非常游刃有余。 两人的体温急剧上升,温之予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像发高烧了。 “李医生……你对其他患者,也这么……”他艰难地寻找措辞,“……粗暴?” “治疗方案,因人而异。”李青池冷静回答。 “骗子。”这姿势全靠李青池的手臂支撑,让温之予毫无安全感,他催促地问,“还要多久?” “半小时左右。” “好累。”温之予呼吸紊乱,“腰快断了。” 李青池轻哼一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一旁手机铃声催命般响起,温之予侧头瞥了一眼,但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主要是他现在被“擒拿术”挟制着,动也是徒劳,摆脱不了。 铃声坚持地响了半分钟才停,很快又再次响起,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温之予伸手去掰李青池环在腰上的手:“……电话。” “谁打来的?”李青池低声问。 “不知道,”温之予猜测,“可能是我老板。” “……”李青池,“也可能是你师妹。” 温之予和陈苓大多数聊天都是在社交软件上面发信息,直接打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温之判断拨电话过来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不是陈苓。 想到这,他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李青池第一反应会是陈苓? 很快他猜到原因,对于他身边的人,李青池只知道陈苓。 那也不至于什么事都扯到人小姑娘吧?那个公正理智,拿事实说话的李医生去哪了?难不成受自己影响,行事风格逐渐向自己靠拢了? 想到这,温之予瞬间觉得罪孽深重,需要自觉地去敲一个月木鱼的那种。 腰上越来越紧的缠绕感拉回了温之予飘远的意识。 李青池明明是搂着,怎么跟大蟒蛇缠着似的,为了报复自己,他这是用了多大力气。 “李青池,你真的像条蛇。缠人。”温之予说出心里的想法。 李青池回他:“温之予,你像狐狸。爱骗人。” “……”温之予有气无力地扒拉他的手,“治疗暂停,快点……松开,让我接电话。耽误我的工作了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李青池毫无动作:“怎么惩罚?” 安静了几秒。 温之予回答:“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腰间力道骤然消失,温之予猝不及防,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幸亏李青池眼疾手快拽了他一把,才勉强站稳。 李青池皱眉:“初级治疗都扛不住?” “你试试被S级alpha的信息素灌顶?”温之予脸颊发烫。 他拿到手机,屏幕显示“临东警察局”,他翻转屏幕,给李青池看了一眼,然后接通电话,同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李青池别出声。 他的语气瞬间切换到礼貌得体,和面对李青池时的恶劣判若两人,只是声音通过刚才的治疗被弄到有点沙哑,一时间很难调整正常:“你好?” “喂,您好。”听筒里传来小警员略显稚嫩的声音,“这里是临东警察局,请问是温之予先生吗?” 李青池比温之予更快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他目光锁在温之予泛红的脸上,不动声色地调高了手环的档位。 温之予毫无察觉:“对,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绑架您的嫌疑人已经抓获了,可能需要您现在配合来警局辨认一下。”小警员说明来意。 “现在吗?”温之予问。 “如果您方便的话,现在来一趟吧。” “好的,我马上过去,配合警方工作义不容辞。”温之予俨然一副模范市民的姿态。 又不是那只狐狸了。 电话挂断,温之予搓了搓脸,抬眼看向李青池:“要不……治疗改天?” “嗯。”李青池不咸不淡地回。 “这么好说话啊,李医生?”温之予扯了扯嘴角。 “毕竟‘配合警方工作义不容辞’。”李青池淡淡回敬。 “那……李医生陪我走一趟?”温之予试探地问。 “不去。”李青池语气淡漠,“绑架犯和我没有关系,况且给你治疗很耗精神,我不想再卷入任何和你有关的事。” “你不想知道那家伙给我注射的药到底有什么成分吗?”温之予抛出诱饵,“这对你的治疗方案应该有帮助吧?你不是巴不得早点摆脱我?” 之前他查过这种药物,但是是通过提取温之予的后颈血液化验,反向推出的药剂作用,而不是通过药物配方,他们现在对药剂属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对于信息素抵抗症则是毫无办法。 在温之予感染信息素抵抗症之后,关于注射进他身体里面的那剂违禁药物,医院结合他的身体状况很快给出定论,主要作用是改变beta生理结构,催化其腺体生长的作用。 但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哪个科研院查出药剂的具体成分。因为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接触药剂的途径,更别提得到一管药剂去分析成分了。 查出诱导药剂的具体成分对于药物研发有很大帮助,反之,如果连诱导药剂的成分都不知道,直接去研发药物,这中间会有一道很难跨过的坎。 李青池最近准备接手信息素抵抗症研发的工作,他需要去接触嫌疑人,从他手里拿到催化针剂,或者是得到关于催化针剂的成分信息。 他看向温之予,对方似乎在他权衡的时候看了他很久。大概率是在观察他有没有因为这个理由动摇。 两人对视,从某些方面来说,温之予确实有些小聪明,尽管他那些心思看起来直白且拙劣。 和姜太公钓鱼无异,愿者上钩。 李青池:“被你这种人缠上,真是……” “真是什么?”温之予抢先回答,“是不是很享受,是不是后悔没有早点和我说话?” 李青池:……他妥协了,两人一起出门,温之予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了那个和大染缸没差的房间,他才发觉自己身上沾染的岩兰草信息素有多浓。 李青池去车库挑了辆普通的代步车,开车载温之予去警局,一路无话,直到下车前,李青池才淡淡问了句:“你很害怕?” 怕那个嫌疑人。 温之予:“谁怕。我现在想揍他想到牙痒痒。揍成流汁大番茄。” 说话倒挺硬气。 —— 警察局里面灯火通明,投射到外面的灯光染白了黑夜,显然为审讯这嫌疑人耗费了不少精力。 小警员在门口等候,看见温之予进来,快步迎上。 温之予主动开口:“人在哪?我能做什么?” “之前被他绑架的beta都遇害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他还没认罪,需要你去辨认嫌疑人。”小警员引他们走向审讯室。 审讯室门打开,三人步入,变态双手被银色镣铐锁住,腕上有特别醒目的一圈血痕,温之予抬眼,正对上那双狠戾毒辣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温之予毫无惧色,回盯着对方,挑衅地挑了挑眉,这是他惯用的嘲讽伎俩。 当初被注射违禁药物时,他确实害怕,但今非昔比,这可是在警局,温之予腰杆挺得笔直。 但是眼前的人,莫名有点眼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那变态死死盯着温之予,突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审讯桌后的老警察朝变态抬了抬下巴,转向温之予:“这家伙太狡猾,逮他可费了大劲,仔细看看,是他吗?” “没错,就是他。”温之予语气斩钉截铁,“虽然他一直戴着口罩,但这双眼睛,化成灰我都认得。” “呵呵呵……”变态突然狂笑起来,“你说我变态?我对你干什么了?老子还没动手,你就被人截胡了!” “什么都没干?!”温之予听到前半句,脑子嗡的一声,后面的话全成了背景音,“你给我下药,捆我,还……”他猛地刹住,怒极反笑,“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干了’?” “听说你得病了?信息素抵抗症?”变态的目光滑过温之予的后颈,像是毒蛇,“你和你的主治医生,该干的都干了吧?哈哈,他可真是大义凛然啊,为了个患者,毅然决然献身信息素,不过嘛……”变态脸上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容,“给你治疗,他可是一点也不亏。” 大义凛然?毅然决然? 那不过是在他威逼下的妥协罢了,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更让温之予不解的是,alpha释放信息素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吗?值得用这种词? “关你屁事。”温之予毫不留情,“你这死变态,后半辈子就烂在监狱里吧。” 变态毫不在意,视线右移,落在表情淡漠的李青池身上,嘿嘿一笑:“是他吧?你身上那味儿浓得……刚灌完信息素?”他直接问李青池,眼神癫狂:“这小beta好玩吗?哈哈哈哈……你喜欢这小玩意儿。” 不是疑问,是肯定。 “闭嘴。”一直沉默的李青池终于开口,他眉头紧锁,语气带上了点狠戾。 变态嗤笑:“我不过弄死几个beta,屁事都不会有,你等着,等我出来,还会去找他的。” 十足的挑衅。 变态话音未落,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迅速将温之予和李青池带离审讯室,面对这种泯灭人性的疯子,多说无益。 “确认是他,对吧?”老警察再次确认。 温之予点头:“死变态,烧成灰我都认得。”他忽然想起什么,追问:“这变态……没什么传染病吧?” 话题转得太快,警察都愣了一下:“传染病?关心这个干嘛?” “以防万一嘛,”温之予说,“幽门螺旋杆菌?甲肝乙肝?或者……严重口臭?” 警察被他逗得摆摆手:“这些倒没有,放心。” 温之予悬着的心这才落下:“那就好。一想到跟他接触过我就犯恶心,要是有传染病,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老警察眉头紧锁:“这混蛋祸害了不少beta,三个月前就开始作案,被他盯上的受害人……”他沉重地摇头,语气充满惋惜,“只有你活下来了,其他人都……” 话音还没落下,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白了不少的阿姨,发疯般冲进警局,这阿姨的年纪和温之予的母亲差不多。 她扑到老警察面前,绝望地抓住他的肩膀,泪流满面:“警官,抓住杀我孩子的凶手了?他在哪,他在哪?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偿命。” 老警察轻拍她的手臂安抚。 阿姨情绪彻底崩溃,几个警察上前才勉强拉住,她对着审讯室方向边哭边嘶吼:“我孩子才二十二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另一位警察上前劝慰:“我们理解您的心情,法律会严惩他,给您一个交代。” 阿姨发出一声嗤笑:“法律?现在的法律会保护beta吗?保护我们这些社会上的透明人?” 此话一出,警局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法律条文中有针对alpha和omega的特殊保护法,唯独beta没有,正如她所言,beta在这个社会,是默认的、不被重视的阶层。 温之予默默上前,轻拍阿姨的背,无言地安慰她,最终,是阿姨的丈夫赶来,将她带回家。 温之予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又硬又胀。 他看向李青池:“你怎么看?” “光看没用,得改。” “怎么改?”温之予追问,beta的透明人现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一步步改。” 李青池径直走到老警员面前,出示战链署证件:“麻烦明天上午九点,把这名嫌疑人移送到战链署,到时候会有人和你们交接,他不仅涉及刑事犯罪,更牵涉到战链署正在跟进的跨国违禁药品走私案,后续,交由我们处理就好。” 第20章 无法拒绝 “近日,多名beta均被感染信息素抵抗症,腺体发生异变,且感染时间高度集中,均在近几日凌晨,专家初步排除常规传染途径,怀疑主要途径是人为投放诱导药物,改变beta生理结构,但也只是怀疑,目前还未确定,嫌疑人此举的目的也尚未可知,beta群体恐慌情绪蔓延,警方以及战链署已介入调查,后续情况本台会继续跟踪报道……” 短短十二小时,一夜之间,各大医院报告的类似病例超过二十例,传播速度惊人但却无迹可寻,信息素病毒研究专家终于意识到这类新型病毒的特殊性,开始彻夜研讨,焦头烂额,却毫无突破。 次日早晨,警笛声打破了战链署的寂静,一辆押运车停稳后,几名警察押着一个戴着手铐脚镣年轻alpha走下车。 李青池早就已经等在交接点,亲自交接,他眼神扫过嫌疑人,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身后荷枪实弹的士兵接手。 “李少将,人交给您了。”带队的警官声音紧绷着,“上面交代,务必撬开他的嘴。” 不择任何手段。 李青池没开口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士兵立刻把挣扎着的嫌疑人强行押进战链署。 战链署地下三层审讯室里,冷风穿透皮肉,空气里面还弥漫着冷空气和某种不确定信息素混合的奇怪味道。 嫌疑人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李青池就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他,眼神冰冷犀利,正冷漠地审视着他。 虽然被冻成了冰雕,但嫌疑人表情还很不服,苍白颤抖的脸上挂着的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李青池不再看他,面对这种有持无恐的嫌疑人,就是得先让他熬一熬,挫一挫他身上那股气。 审讯室内气温再次降低。 李青池像是对这场审讯毫不在意似的,开始操纵电脑。 他给很久没联系过的一个老朋友发了封邮件,这个老朋友是历届负责战链署宿舍设计的知名设计师,两人认识不少年了,不过他这人没什么高深追求,赚了点钱就隐退,去休养生息了,据说现在舌塞尔当野人。 对方接收到邮件之后,立刻给李青池回拨了个电话。 空荡的审讯室里面,对方独特的声音格外清晰:“李少将找我什么事啊,还特意发个邮件。” “邮件内容说了,你没看。”李青池笃定。 “刚在潜水,手机弹了封邮件就顺手点来扫了一眼,等我再仔细看看。” 轻微的响动声。 “就这点事?”陆恪言懒洋洋地笑了笑,看来是刚刚把邮件又翻看了一遍。 “打扰你了?”李青池反问。 “那倒没有。”陆恪言说,“你要的东西一会我整理成文档发你,改动记录和要点也一起整理进去。” 电话挂断,没过五分钟,对方发来一封邮件,里面有李青池所需要的东西,内容都很完整。但这文件肯定不是陆恪言整理的,不过对李青池而言,谁整理的不重要,拿到文件就行。 他保存文件,标注好之后发送给李斯聿。 文件刚发送成功,李斯聿就推开审讯室大门,冰凉的冷气扑在他脸上,他看向坐在嫌疑人对面的人:“出去说?” 在审讯室待久了之后,审讯室外的温度都显得正常了。 李斯聿开口:“刚刚调查过了,审讯室里面这个,和杀害其他beta的嫌疑人不是同一个。” 既然没有杀人,这个人为什么要揽下杀人的罪名? 李青池:“主动揽罪?我看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谁说不是呢?”李斯聿在战链署待久了,倒也不觉得这种事稀奇,只知道这人揽下罪名的原因绝对不简单,“从头到尾,他所做的,就只有给最后一个受害者注射了催化针剂,其他的什么也没干,但他偏要揽下前几起杀人的罪名,我猜他目的不简单。” 接着李斯聿说出自己的猜测:“而且他还刻意模仿了前几起案子,应该就是为了误导我们。把他的一系列行为串联起来,我猜他是想把杀人当成挡箭牌,好让我们忽略他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如果战链署没有深入调查,直接敲定这个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那么顺着这条线,再去看温之予,那他就只是一个幸运逃脱了连环杀手的普通beta。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要是知道这个人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再去看温之予,那他的身份将会很复杂。 第一个被挑选注射诱导针剂的beta。 第一个感染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可以推断出大致:嫌疑人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让更多beta感染信息素抵抗症,只不过刚好挑中了温之予作为第一个“试水的工具人”而已。 李斯聿:“哥,你一会好好去审审他,这家伙不简单。他身份挺特殊的,你一会审讯的时候可以诈诈他。” “我马上开始审讯,你现在再带人去一趟药物局。”李青池立刻做出决断。 “想一块去了。”李斯聿早就料想到,“药物局和冯征国都脱不了干系,这老家伙估计已经听到风声了,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李斯聿转身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回头:“对了,你刚给我发的那个文件什么意思?”李斯聿不懂他哥给他发一堆战链署宿舍设计图纸做什么。 “不是给你的,你不用看。”李青池说,“你直接把文件传给那家负责战链署新宿舍设计的公司。” 他哥负责代表战链署去和设计公司对接,只需要审核对方发来的设计图纸就行,达到要求就通过,达不到要求就打回去让对方重新设计。 哪有甲方出手帮乙方的? 李斯聿挑眉,虽然不懂,但还是回:“行,发个文件,两分钟的事。” 李青池再次踏进审讯室,冷风扑在他脸上,扬起他的发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冷冽。 他仍然坐倒嫌疑人对面,但并没有立刻开始审讯。 而是在等。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七分钟。 十分钟。 冰冷包裹住他的手指。 时间差不多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嫌疑人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李青池身体微微前倾,终于开口道:“告诉我,注射进受害人身体里的药物来源。” “黑市买的。”嫌疑人不经思考随口一答,眼神飘忽。 “黑市?”李青池嘴唇轻轻勾起,但眼神冰冷,“黑市流通记录我查过,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使用的这种药剂。”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谁给你的药?” 嫌疑人微微一惊,很快转变成更夸张轻佻的语气:“哎呀,记岔了?那……那大概是哪个朋友送的呗。” 他态度嚣张,有恃无恐:“喂,李少将,你抓我来战链署总得有个名目吧?非法药品走私?这锅我可不背。” 李青池仿佛没听到他后面的话,目光落在他剧烈颤抖的手上,慢条斯理地拿起桌角的空调遥控器。 一声轻微的响声,冷气出口的风声瞬间变得更加快速。 “还以为能布下这种局,多少该有点脑子。”李青池的声音平静,却格外犀利,“不过你蠢成这样,倒是省了我的事。” “你他妈……”嫌疑人手臂青筋暴起,死死瞪着李青池,几秒后,他脸上突然挤出一个下流的,带着恶意的笑容,他强行压下怒火,“怎么,戳到你痛处了?那个beta,温之予,滋味怎么样?借着治病的由头把人标记了……李少将,你这便宜占得可真够道貌岸然的。” “alpha的劣根性就是这样,你装什么清高?那药……那药是我从我爸那儿拿的,他和你……”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失言,脸色猛地变了,瞬间闭紧了嘴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在此之前,李青池调查过嫌疑人,包括他的家世背景,毕竟犯案后还能躲这么久,肯定离不开家人的庇护,且他的家世不定不简单。 事实确实如他所料,嫌疑人父亲是药物局局长冯征国,他之前和对方接触过几次,还留有印象。 刚刚让李斯聿去查药物局也是这个原因。 李青池眉梢微挑,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嫌疑人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嫌疑人完全笼罩。 “看来令尊替你擦了不少次屁股。”李青池语带嘲讽,“但他似乎忘了教你,蠢人要懂得闭嘴这个道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的人:“你刚才这句,抵得上你父亲半辈子的功劳。” 嫌疑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整个人瞬间暴怒,开始疯狂挣扎:“你他妈放屁,李青池,你敢动我?我爸一定会弄死你,他马上就会把我弄出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最好的解决方式?”李青池重复了一遍,眼神冷冽。 他赞同这个说法,对于一个手握重权,有秘密要掩盖的人来说,让这个口无遮拦的蠢儿子永远闭嘴,或者牢牢控制在绝对无法开口的地方,才是最优解。 把这样口无遮拦的蠢货放在战链署审讯室,对他父亲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但这个蠢货这么肆无忌惮,说明他所知道的,了解的,掌控的,比他吐露出来的要得多。 他手里一定掌控着的重要信息。 李青池眯眼,看着他,岩兰草信息素一瞬间迸发,以极快的速度覆盖整个审讯室。 带着压迫感的信息素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把嫌疑人锁在里面,将空气隔绝在外。 战链署常用的审讯方式之一,alpha之间的信息素压制。 很快,嫌疑人被压到喘不过气,全身像是在被针扎,他只是个b级alpha,对s级alpha信息素的毫无招架之力,痛苦的哀嚎声和咒骂声响彻整个审讯室。 门外守卫的士兵心脏一颤。 李青池微微俯身,凑近嫌疑人:“你父亲给你的温室,简直把你养废了。” 他视线扫过嫌疑人扭曲的面容,不容置喙地开口:“你手里,还有多少药剂?” 嫌疑人此刻狼狈至极,信息素的压制让他连咒骂的力气都挤不出来。 李青池精准地控制着信息素给的压力,在他濒临窒息的时稍稍松缓,给予他喘息的错觉。 “没……没有了。”嫌疑人勉强挤出几个字,他眼神涣散,语气中带着哀求,“都用了,就一支,给温之予用了……”他似乎想用温之予这个名字刺激李青池。 李青池眼神纹丝未动:“最后一次机会,药在哪?谁让你做这些的?谁给你下达的指令?为什么感染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都在同一天?” “不……不是我。”嫌疑人崩溃地喊叫,“我说了,药不在我手里,早就……早就转移了,我爸也不知道具体地方,是他们直接安排的,我的那一支是我偷拿出来的。” 他语无伦次:“同一天是信号,是样本激活的信号,那二十几个beta是第一批反应者,证明药有效了,后面……后面还有……” 他们…… “‘他们’是谁?”李青池追问,“样本激活之后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的目地是什么?” 嫌疑人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反倒开始狂笑。 第21章 无法拒绝 李青池眉头紧锁,嫌疑人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刚才吐露的出来的信息虽然很混乱,但指向性却非常危险。 样本激活,第一批反应者,目标……这些词串联起来,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 温之予的遭遇并不是偶然,而是这个计划中关键的一环?甚至自己也被卷入了?李青池在心里推论。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李青池的思绪,李青池暂时收敛了部分信息素压制。 门被推开,李斯聿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很是凝重,他没看嫌疑人,目光直直投向李青池,语速很快: “我刚刚去查过了,药物局那边扑空了,所有的相关记录和可能残留的药剂样本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像从来没存在过,另外,上级刚刚发来指示,让我们立刻移交嫌疑人,交由其他人审讯。” 说完,他嗤笑一声,作为对于这个命令的回应:“他们倒是着急。” 在审讯的关键时刻移交嫌疑人,战链署此前从来没有下达过这种指令。 “谁下的指令?”李青池追问,“这套流程不合规。” 李斯聿无可奈何:“没有明确下令人姓名,只说了是上级通知。” 刚才,李青池就怀疑,一个药物局局长怎么可能计划这么大的事件,现在看来,他后面还有人,现在那群人坐不住了,所谓移交,不过是找个合理的借口把嫌疑人转移罢了。 “把他关进深层禁闭室,单独关押,启动最高级别的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李青池下令,语气镇静且不容置疑,“另外通知医疗组,给他注射强效镇静剂和营养剂,吊着他的命,别让他真疯了或者死了,他的脑子,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你不移交?”李斯聿皱眉。 李青池:“没有正式指令下来,我不会移交。” 说完,他不再看身后一眼,大步走出审讯室,电梯上行,到达会议层。 会议室大门紧闭,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突然的闯入打断了里面的会议,长条会议桌旁坐着几位战链署高层,正在讨论的事件显然和昨天夜里的突发性感染事件有关。 李青池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主位旁的的空位上,那是他父亲季鸣鹤鸣,同时也是战链署副总长的位置。 “抱歉打扰了。”李青池开口,十分冷静,“但想必你们现在讨论的,正是关于我手上那个移交嫌疑人的指令?” 他的视线直接落在负责内部协调的赵参谋长脸上:“赵参谋长,我刚接到口头通知,要求我立刻将嫌疑人移交,但没有署名,无署名,不合规,我想知道,这个上级,具体是谁?谁有权越过我,直接对正在进行的核心审讯下达这种可能毁灭关键线索的命令?” 此话一出,几位高层互相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最终,赵参谋长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为难和无奈,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主位旁的空椅子,又迅速收回目光。 “青池啊。”赵参谋长的语气带着安抚,“这个指令……确实是上级的意思。具体流程可能有些仓促,但……” “哪个上级?”李青池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有礼,但步步紧逼,“军令如山,总该有个明确的出处,是总长?还是……”他的目光再次扫向那个空位,意思不言而喻。 赵参谋长张了张嘴,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开口。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且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是我下的指令。” 所有人,包括李青池,都循着声音望去。 季鸣鹤,也就是李青池的父亲,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走进会议室,他面容沉静,透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但同时也裹挟着浓重的压迫感。 他径直走到主位旁空着的位置坐下,动作从容不迫,两名副官跟在他身后,站立两侧。 李青池看着他:“父亲。”语气淡漠,没有任何情感。 季鸣鹤微微颔首回应,他直视李青池,切入主题:“青池,那名嫌疑人,立刻移交,由特勤处三科接手后续的审讯工作。” 直接下达命令,没有解释原因。 李青池强行压下身体里的信息素波动:“理由?我的审讯正在进行,嫌疑人刚刚吐露完关键信息,现在移交,等于掐断所有线索。” 季鸣鹤没有丝毫波动:“理由很简单,这个案子的牵涉面太广了,已经超出你的处理权限,药物局局长冯征国已经正式提出申述,质疑你滥用职权,非法拘留其子,并对其施加不正当的审讯手段,舆论压力,行政压力都很大,为了避嫌,也为了更全面稳妥地推进调查,移交是的必要程序。” “避嫌?”李青池质问,“避谁的闲?因为嫌疑人攀咬了他的父亲,还是因为,我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会议室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裹挟着无尽的压力。 季鸣鹤微微皱眉,温和的语气内带上了一丝严厉:“注意你的措辞,这是在讨论公务,战链署人员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而不是质疑上级的决定,案子移交之后,三科会继续跟进,他们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你目前需要做的,就是整理好所有的现有资料,包括你的审讯记录,一起交接。”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压低声音,针对李青池开口,语气徐缓,却带着警告与压迫:“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插手了青池,我不会害你的。” 表面上是父亲对儿子的保护,但实际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此为止?”李青池觉得可笑,“就在我来会议室之前,嫌疑人亲口承认那些beta的诱导药剂是人为注射,同时提到了后续计划,二十几条人命,还有未知病毒,您让我到此为止?” 季鸣鹤表情依旧温和,但眼神怪异,像是猎手看待自己捕捉到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青池,我再说一遍,服从命令,移交嫌疑人,停止你所有的私下调查,这是军令,你调查到的线索真假难辨,更可能是罪犯精神濒临时的胡言乱语,战链署有自己的流程和判断,不需要你个人英雄主义。” 他站起身,看着李青池,语气不容置疑:“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整个李家因为你一时的固执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他不再看李青池,转而看向赵参谋长:“赵参谋长,移交流程由你负责监督执行,务必在今天下午三点前完成,散会。” 季鸣鹤转身,带着副官离开会议室。 李青池站在原地,并未移动,沉默几秒后,他转身,同样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会议室,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这是季鸣鹤第一次极力阻止审讯推进,是为了规避风险,还是这件事与他有关,只有他自己清楚。 到此为止? 可以移交嫌疑人,但线索绝不会断,幕后的“他们”,他要一个个揪出来。 李青池拿出手机,拨通李斯聿的电话,对方瞬间接听。 “会议结束了?”李斯聿开口。 “结束了。”李青池复述命令,“嫌疑人移交流程没办法阻止,你那边按命令行事。” “就这么移交了?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李斯聿笑了笑,语气轻松。 李青池:“移交之前,启动蓝鸟权限,给嫌疑人注射记忆锚点。” 李斯聿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 蓝鸟是他们行动组最高级别的应用权限,记忆锚点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处于严格管控的精神药剂。 它能在短时间内强行稳固住受试者大脑里特定时间段的记忆片段,使其在后续遭受精神干扰或者药物影响时,这部分记忆有较高概率保持清晰。 但此药副作用极大,可能会对受试者的大脑产生不可逆的损伤。 “第一次见你这样。”李斯聿淡淡发出一声轻笑,接着他语气转变,理智分析,“但这风险太大了,而且维持时间很短,只有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 李青池语气平静果决:“我知道风险,但这是唯一能让他在离开我们视线后,保留关键线索的机会,他刚才吐露出来的细节就是锚点的目标 ,所以动作尽量要快。” “……懂了。”李斯聿沉默了一会,最终答应。 “还有。”李青池继续交代,语气还是一样冷静,“药物局局长的动向,给我盯死。” “收到,长官。”李斯聿恢复了那股玩世不恭的语气。 他很清楚,李青池决定的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各方面考量之后的,而他,跟在他身后就好。 电话挂断,李青池把目光投向窗外,他很清楚,嫌疑人一旦离开他的掌控,落入三科手里,无非两个结局,要么意外身亡,要么精神错乱。 所以使用记忆锚点是最好的选择。 他很清楚,目前很危险,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所以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战链署地下三层,禁闭室走廊内气氛压抑,三科的人已经到了,领头的是个面容冷硬,眼神锐利的中年军官,他身后跟着几名特勤,表情都特别严肃。 李斯聿带着两名队员守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时间到了,移交吧。”中年军官语气刻板,公事公办地递上文件。 李斯聿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移交指令和副总长的签章,眉梢轻轻挑起。 他回头,透过金属门上的透明玻璃观看嫌疑人的状态,嫌疑人坐在角落,平静到看起来有点异常。 几分钟前,他亲自给嫌疑人注射了伪装成强效镇静剂的记忆锚点,此时此刻嫌疑人应该陷入了极度的平静之中,虽然过分的平静看起来不太符合他现在的状态,但三科的这群人应该看不出来。 李斯聿平淡地陈述:“之前嫌疑人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刚给他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现在稳定多了。” “不碍事,我们三科自然会处理。”军官挥手示意手下上前。 李斯聿让开位置,靠在墙边,看着三科的人把嫌疑人架了出来,嫌疑人看起来毫无知觉,跟个植物人似的。 “斯聿。”军官在离开之前,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李斯聿脸上,“副总长让我带句话,‘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悬崖勒马,这应该说给他自己听吧。 李斯聿笑了笑,语气令人琢磨不透:“麻烦您也帮我带句话,就说,李斯聿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第22章 无法拒绝 李青池很少回老宅,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在战链署宿舍,偶尔会去酒店,不过对他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 李斯聿和他不一样,倒是很喜欢呆在老宅,每天不辞辛苦早晚开车从老宅去战链署,再从战链署回老宅。 不过今天他不知道来了哪门子兴致,回战链署宿舍了,但没回他自己那栋,去了他哥的那栋。 一进门就先从客厅的果盘里面拿了几颗圣女果,熟门熟路地上楼,走进书房。 看他来了,李青池倒是不意外,还是继续翻看书,头都没抬。 “《沙丘》,这书不错。”李斯聿随口点评,接着把一颗圣女果抛进嘴里。 他们俩兄弟都有个习惯,就是在家的时候绝不谈工作,特别是有关战链署的工作。 李斯聿倚靠在书柜旁边,语气悠闲,和在战链署的时候全然不同:“厄崔迪家族靠香料控制宇宙,现实社会里……有人靠信息素抵抗症控制beta。” 李青池合上书,抬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讨论帖,大概在四个月之前吧,很火,讨论的主题是,信息素对人来说是到底是优异基因的象征还是裹挟。” 那篇讨论帖当时一度席卷网络,上千万人参与讨论,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小问题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这确实是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李青池对那篇讨论帖印象很深:“当时讨论结果一边倒,几乎都认为信息素对人来说是一种裹挟,而不是所谓的优异基因。” 李青池:“甚至有人提出没有腺体且不受信息素裹挟的自由人beta,以后会替代alpha成为社会的主要阶层。” 李斯聿抛出问题:“哥,你觉得beta真的能替代alpha吗?又或者说,他们真的想替代吗?” 李青池把书放在旁边:“替不替代重要吗?关键点是,现代社会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转变。alpha长期占据主导地位,早就根深蒂固了,你觉得他们接受吗?” 李斯聿轻笑一声:“要是他们接受,就不会有现在突然爆发的信息素抵抗症了。” 接着他又问:“你觉得‘他们’到底是哪些群体?” 李青池毫不掩饰:“战链署的上层alpha。” “有点意思,和我想一块去了。”李斯聿说,“既然他们喜欢玩这种手段,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 连续请了一周假,还没进公司温之予心里就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前脚刚踏进公司,后脚就感觉有一双眼睛长在了自己的身上,温之予顿时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顶着视线走到工位,前脚刚放下背包,后脚就听到了一句尖锐的“小温啊——” 温之予动作一顿。 温之予的上级领导是个老滑头,最喜欢甩黑锅,温之予被他坑过不少次。私下叫他周扒皮。 面前这张驴脸配上这恶心的语气,温之予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勉强挤出一个职业假笑:“周总早。” 周扒皮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镜框后面的一双小眼睛转了转,看起来满脸市侩圆滑:“小李说你请了三天假?”他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轻重缓急,战链署的项目拖多久了……” 说着,他忽然凑近,压着嗓子问,“怎么,家里出事了?”这表情,怎么看怎么伪善。 温之予视线落在对方嘴角的茶渍上,突然想起上次项目失败之后,对方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他的经历,他舌尖抵着后槽牙:“有事,给我奶办上学手续去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 听到这话,周扒皮绷不住了,茶杯狠狠砸在办公桌台面:“什么玩意!给我正经点。你负责的战链署附属宿舍的装修设计图画好了吗?” 一言不合就变脸。 “改到第七版,还是被战链署驳回。”温之予倚着门框,看着周扒皮被气到青筋暴起。 “战链署这群人,真他妈不好对付。”周扒皮边骂,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当初战链署的人把附属宿舍的内部设计装修外包给了他们公司,温之予接手这个项目。 相对于建筑设计,装修设计简单的不止是一丁半点,结果谁曾想,战链署的人要求太高,对设计图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打回来了好几次。 周扒皮因为这个事没少在办公室骂战链署的那群人。 “对装修设计那么讲究,真他妈把宿舍当成白金汉宫?”周扒皮眉头皱起,一整个怒发冲冠,“这次你亲自去送图纸。” 温之予挑眉,之前这种跑腿的活儿设都是由新来的实习生一手包揽,这次周扒皮突然特意强调让他去送,肯定有诈。 果不其然,周扒皮下一句就暴露的本意: “对了,记得顺路买束花,红玫瑰,给李少将。” 温之予冷笑:“怎么,项目黄了改当红娘?” “去去去。”周扒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放低了声音,往温之予耳边凑近,烟草味混杂着一股浓烈的口臭味钻进温之予的鼻腔,“打探到的新消息,李少将喜欢beta……”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温之予攥紧拳头。当初周扒皮力排众议,亲自招他进公司,原因无他,温之予是个beta。omega和alpha,都有易感期和发情期。 而他,一个普通的beta,最好的打工人人选,不会受到信息素干扰,可以充当二十四小时人肉电池。 刚进公司那会儿,温之予不是帮那个alpha顶班,就是帮这个omega顶班。 周扒皮也很满意,认为温之予发挥了他所有的价值。 但现在,周扒皮冒着光的眼神好像在说:嘿嘿,我又挖掘到你的新价值了。 连皮囊都要物尽其用,还真是资本家做派。 温之予: “打探到的消息?” “那个最大的alpha会所裕林公馆知道不?”周扒皮满脸得意,“从那儿得来的消息,包准的。” 周扒皮津津有味地说: “听说啊,李少将一周前去了会所,其他人看都不看,直接点了个beta,后来还为了这个beta和另一个alpha大打出手了,差点没给对面打死,出会所的时候脸黑的和煤灰一样。” “都说这李少将冷淡的跟块冰一样,还不是那样。”周扒皮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派我去拿下他吧?”温之予试探性地问了句。 周扒皮看向温之予,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 “你就不怕我去得罪了那个李少将。”温之予企图打消周扒皮的这种想法,“这什么李少将这么凶,脾气这么不好,到时候生起气来打了我就算了,项目黄了怎么办?” “把心放在肚子里。”周扒皮扫过温之予的脸颊,“那beta可没你水灵。” “最好是这样。”温之予笑肉不笑。 “行了行了,快去吧,别让李少将等急了。”周扒皮边说话,边把温之予往办公室外推。 两人一起堵在了办公室门口,周扒皮突然交代:“对了,记得出卖点色相就差不多了,可别让他咬你。” 第23章 无法拒绝 李青池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桌上的患有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病例。 温之予这个名字不自觉在浮现在脑海,李青池顿时心生警觉,把他们认识到现在的时间线一遍遍捋顺。 从头到尾。 诺大的地下车库,为什么偏偏撞向他?一个被注射了不明药物,思绪极度混乱的beta,真的能精准分辨并选中一个能救他,而且身份特殊的alpha?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经过精心设计之后的精密计划? 温之予是诱导药剂投放的第一个受害者,但是现在,这个关键受害者,用非常规的手段,强行绑定了他这个正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战链署核心人员。 这像是一个连环套,首先制造偶遇绑定关系,之后再利用信息素抵抗症这个和案件相关的切入点,名正言顺地接近他这个调查者,甚至干扰调查。 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始干扰。 那么接下来他接下来会怎么行动?深入战链署,接近李斯聿?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屏幕上跳出那个讨厌的beta发来的信息。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在吗? 小鱼快快游:在吗亲? 李青池皱眉,拿起手机,此刻他心里的两种想法在不断对冲。 他不知道温之予究竟是不是幕后的“他们”的一员,他没办法确定,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远离这个beta,不再和他有任何往来,以此来保证后续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另一方面,如果温之予与“他们”没关系,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靠近他,就是把他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下,那些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势力,如果发现他们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后果他没办法设想。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温之予居然主动联系他,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点,这让他不得不对这个beta产生更深层次的怀疑。 他抬手,手指敲击屏幕:“又发病了?” —— 温之予带着师妹陈苓去了战链署,路上顺手买了捧花,还有一杯热奶茶。 这季节的花卖得是真贵。 到了战链署门口,温之予才想起来没问负责审批这个项目的到底是哪个李少将。 偏偏这李还是个大众姓,要是什么姓什么慕容,百里,皇甫之类的这不就好找了吗。 门卫铁血无私,寸步不让。 温之予和陈苓差点被冻成冰雕,成为战链署大门口最靓丽的风景线。 陈苓被冻到不行,打起了退堂鼓:“小鱼,我们回去吧。” “来之前我怎么说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等会冻的更傻。”温之予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红色格子围巾扔给陈苓,“戴上。” 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周扒皮还是没回消息。 靠他不如战链署院里那条小狗。 说不定小狗还能带着他爬狗洞进去。 温之予抬手,正准备点开和周扒皮的对话框,想给对方拨个电话问问,手还没点上屏幕,眼神先无意中扫到了置顶的某位,接着视线定格,之后灵光一闪,他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发消息。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在吗? 小鱼快快游:在吗亲? 隔了几分钟后李青池回复:又发病了? 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但又好像在询问他现在的情况。 温之予打字回复:没有,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帮个忙。 李青池:不行,我只答应了帮你治病。 李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 小鱼快快游:别急着拒绝嘛,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知道战链署负责新宿舍设计的李少将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李青池:你找他干什么? 小鱼快快游:找他对接个项目,我现在在战链署门口快被冻死了,保卫科不让我进去,你可以来接一下我吗?或者你给他们打个电话 李青池:不行,不太合适,不方便。 一句话,三个不,有这么排斥? 小鱼快快游:(微笑表情)你把柄还在我手里呢,十分钟之后来门口接我。不商量。 小鱼快快游:求我也没用。 李青池:? 发完消息之后,李青池那边就没动静了,估计是正在往战链署赶。 外面温度太低,温之予脸被冻得通红,转头一看陈苓,围巾都没戴好。他把花塞进对方怀里:“拿着。”接着开始上手整理围巾。 整理完围巾的温之予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的李青池,穿着长款黑色大衣,身高腿长,像模特。对方脸色不太好——眉头下压,目光凛冽。 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不高兴。 温之予很识趣地没有开口说话。 李青池看了他一眼后开始和门卫交涉。温之予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李青池说完一句话后门卫瞬间就给他们开了门。 温之予和陈苓相视一笑。温之予转眼,就又和李青池对视上了。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两人刚准备进门,门卫就开始阻拦:“你们两个只能进去一个,谁是项目负责人谁就进去。” “为什么?”陈苓问。 “战链署部署森严,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温之予看一眼陈苓:“没事,我进去就行了你在门卫室待着,等我出来。” 陈苓倒是很听话: “好。” 温之予抱着花束跟在李青池身后走进战链署,李青池走在前面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温之予小跑着跟上去:“嗨嗨,小狗,今天怎么样?” 李青池睨他一眼:“我们很熟吗?” “李医生才给我治疗完,这么快就忘记啦?一天前我们还一起吃过饭。”温之予笑了笑。 “被迫治疗。”李青池语气冷漠,“怎么?难道除了治病,你还想在各方面都勒索我一遍吗?” 温之予听出他指的是这件事,“李医生,这不叫勒索,就当帮忙,我会给你报酬的。” “我不需要你的报酬,也希望没有下次。”李青吃说,“还有,别叫我小狗,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嗯?”温之予说,“第一次治疗的时候,不是你咬的我吗?小狗。” 李青池:…… 温之予把奶茶递给李青池:“特意给你带的,这次别扔进垃圾桶了,就算要扔,也得尝一口再扔。” “你自己喝吧,我不需要。”李青池语气比刚才更冷,带着警告和排斥,“还有,以后除了约定的治疗时间,不要用任何理由联系我,更不要出现在战链署。” 温之予脸上的笑容僵住,举着奶茶的手悬在半空,李青池现在的冷漠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和……刻意。 这不像他平时那些带着讨厌的冷淡,更像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你……”温之予脸上有片刻的茫然,他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敌意从从何而来。 “我们之间只有医患关系,而且是建立在胁迫基础上的交易关系。”李青池目光落在温之予脸上,“记住这一点,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说多余的话,勒索治病已经够了。”他好像在极力分割什么。 试图以这种方式划清楚他们之间的界限 温之予被他呛得一时语塞,像是有根尖刺深深扎进心脏,其实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胁迫治病也就算了,现在还妄图勒索其他方面,确实很贪得无厌。 他作为胁迫者,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顾,但李青池不一样。 李青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这个划清界限的警告。 温之予扯了扯嘴角,收回奶茶:“李医生说得对,是我越界了。”他把那束扎眼的玫瑰往怀里收了收,“那麻烦李医生指个路,李少将办公室在哪,我送完东西就走,绝不耽误您的时间,也保证……下不为例。” 李青池冷冷抬手,看向另一个方向:“前面左转,第三栋,三楼标识牌。”说完,他没有再看温之予,往反方向离开,没有丝毫犹豫或着留恋。 温之予抱着花,看着李青池的身影消失在大楼的拐角处,他低头看了眼被拒绝的奶茶,笑了下,转身朝着李青池指着的方向走去 办公司里面的暖气烘得人头晕,温之予看着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微微一愣。 办公室里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年纪轻轻就混到了少将,可见其能力不凡。 这人穿着一身军装,五官端正。长的和李青池有几分相似,不过两人眉眼之间的神韵相去甚远。李青池眉眼透着一股冷淡,看谁一眼都能让对方望而却步,而这个李少将和他完全相反。 有这样貌还去什么裕林公馆,自己比公馆里的头牌都好看。温之予心想。 “怎么换人来送图纸了?”李少将看了温之予一眼后问。 温之予随口找了个借口:“之前那个……请假了。” 李少将将目光移到温之予手里抱着的一大束鲜花上,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意思,送图纸附赠鲜花?” 温之予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少将就先他一步拒绝:“花就不必了,给你们老板带回去吧,u盘留下就行。” 温之予:…… 最后他抱着扎眼的红玫瑰离开办公室。 周扒皮交代的任务算是彻底搞砸了,他快步穿过走廊,只想快点离开。反正最终目的,图纸是送到了。 不过人家没收这花,估计也不会对这次的图纸放松要求。 走到大楼门口他才稍微冷静下来,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准备叫上陈苓打道回府。 就在他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李青池去而复返。他堵在门口,挡住了一大部分光线,表情还是一如既往淡漠。 “李青池?”温之予有些意外,下意识把花往身后藏了藏,“图纸已经送到了,你还有事?” 李青池的视线扫过温之予的脸颊,最终落在他藏在身后的那束花上:“花没送出去?”他问道。 温之予皱眉:“这不关你的事吧?刚才不是你说的,除了治疗,我们……” “是不关我的事。”李青池打断他,向他逼近一步,“我只是好奇,你费尽心思,想要进入战链署,真的只是为了送一份图纸?还有这束品味独特的玫瑰花?” 温之予被他逼得后退半步,后背靠上玻璃门,退无可退。 审视,怀疑,一起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李青池对他态度巨变的原因,他愣了一会。 之后突然往前走了一步,直视李青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狡黠且恶劣:“工作需要,我有什么办法?我老板让我送的,我能不来吗?至于花……”他毫不掩饰地坦白,“老板听说李少将喜欢beta,想投其所好,让我来碰碰运气,就这么简单,怎么,李医生连这个也要管?” 第24章 无法拒绝 又恢复了一开始见面时的争锋相对,毫无信任可言。 不过也是,胁迫和被胁迫者之间,谈何信任?胁迫者一味地逼迫索取,只顾自己,被胁迫者厌烦至极,只想摆脱这个难缠且讨厌的人。 “投其所好。”李青池重复这个词,“裕林公馆的消息,传得可真快,一个设计公司的老板,消息比战链署的情报网还灵通?”他俯身,凑到温之予的耳边,但还保持了一点距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侧脸上,“还是说,有人特意把消息放出来,好让你,或者是你身后的人,能再次顺理成章地接近目标?”说完后,李青池片刻即离,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温之予直视他,嘴角带着笑意:“我接近谁了?从头到尾,我接近的人只有你。” “确实只有我。”李青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有我在地下车库刚好被你撞上,只有我刚好在你需要治疗信息素抵抗症时,被你用一段把柄胁迫住,只有我刚好在你对案件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时,被你追问看法?只有我刚好在被勒令停止调查,移交关键嫌疑人,自身难保的时候,你又刚好出现在战链署,带着花,试图接触另一个姓李的战链署高层?” 一连串的质问,在李青池高度警惕的滤镜下,被带上了不同的含义。 “那你去查,我要是和你说的事件有关,你把我关起来,随你怎么审。”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温之予的心脏砰砰跳动。 说完,他移开视线,猛地拉开玻璃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玫瑰扔进垃圾桶,他朝警卫室方向喊了句:“陈苓,走了。” 李青池站在原地,看着温之予的背影。 回到家之后,温之予躺在床上,思绪混乱,李青池对他的怀疑与质问好像还在耳朵边回响。 凭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猜忌?他不过想要活下去,用尽所有手段活下去而已。 虽然手段确实很恶劣…… “对。”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温之予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坏人,就是个为了活命去胁迫医生的烂人。” 他用力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努力压下心中那股委屈而且愤怒的酸涩感,“李青池怎么想,关我屁事,他最好恨死我,反正我只要他的信息素,只要他不让我疼死就行,我在他眼里早就是垃圾了,再烂一点也无所谓。” 对啊,他就当个被人讨厌,被人怀疑的胁迫者就好了。 当坏人还妄想得到别人的夸奖或者好评,那也太既要又要了。 他强迫自己把有关李青池的画面赶出脑海,特别是那张每次审视他的时候,冷漠倒极点的脸。 他温之予,一个被命运开了恶劣玩笑的beta,一个患上绝症的倒霉蛋,一个靠勒索才能续命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格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有活下去才是唯一真理。 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后颈腺体状态不稳定,一瞬间,钻心的疼痛猛地从后颈蔓延至全身,触电一般,让他措手不及。 温之予瞬间蜷缩起来,冷汗浸透后背,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视线一片模糊,不是因为悲伤,纯粹是生理性泪失禁。 “讨厌……”他蜷缩在被子里,身体不受控地颤抖,痛苦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在房间里荡开来,“李青池。” 在被子里喘息了很久,那股钻心的疼痛才逐渐褪去,他整个人脱离地躺在床上,恐惧,痛苦,委屈一起席卷而来,无力感瞬间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让他脸呼吸都困难。 像是溺水了。 好难受。 在水里扑腾的时候,李青池平静冰冷的警告声又开始在脑海里面重复播放—— “我们之间只有医患关系,而且是建立在胁迫基础上的交易关系。” “记住这一点,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说多余的话,勒索治病已经够了。” 好。 温之予本来就是个坏人,只会威胁别人的,彻彻底底的坏人。 他在被子上蹭掉眼泪,接着拿起手机,疼痛感还没完全消散,手臂微微颤抖。 和往常一样,给李青池发信息。 因为他就是个坏人,不顾别人想法的、彻头彻尾的坏人。 —— 李青池走进办公室,反手锁上门,外面的杂音顿时被隔绝,他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接着看向坐在沙发上,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李斯聿。 李斯聿开口问:“你刚才明明在战链署,为什么让我帮你应付那个设计师?” “我刚才去和陈中校对接公务了。”李青池回答。 哦,可以理解。 李斯聿知道他哥一向最会权衡利弊轻重。和陈中校的任务更加重要,所以让他来应付这边的设计师。 不过,这么看来,这设计师还真是个小可怜,大冷天带着设计图纸来审批,为了讨好负责人,还特意买了花,没想到连人都没找对。 “任务怎么样了?”李青池跳过刚才的话题,询问公务。 提到正事,李斯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正色:“嫌疑人被三科带走之前,我按你的要求给他注射了记忆锚点。” 李青池询问细节:“注射过程顺利吗?嫌疑人的状态怎么样?” “顺利的很。剂量刚刚好,锚点注射之后,嫌疑人的状态很平稳,脑电波显示注射锚点的区域活跃度升高了很多,锚点建立得很成功。”李斯聿一字不漏地汇报,随即他向后一倚,轻嗤一声,“三科那班人,领头的赵刚,态度强硬的很,就差没把赶紧灭口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还有啊,他最后还好心转达了季鸣鹤的‘悬崖勒马’,这话肯定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所以我来和你分享分享。” 李斯聿觉得可笑:“他这次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长了点,真当我们是瞎子?药物局那边扑得那么干净。” 李青池:“药物局那边盯死了吗?” “嗯,二十四小时轮班,苍蝇飞进去都得登记。”李斯聿回答,接着他猜测,“那家伙在审讯室说的什么样本激活,你觉得他口中的‘他们’是谁?季鸣鹤这么紧张,难不成他也参与了?” 李青池开口打断他的猜测:“没得到证据之前,任何的猜测都是干扰,冯征国和他那个儿子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他背后还有人,盯紧他,一旦他有任何异常接触,不管对象是谁,立刻报给我,还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想办法了解三科接手之后嫌疑人的情况。” “明白。”李斯聿站起身,知道任务都交代完毕了,他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李青池,接着开门走出办公室。 交接完部分工作后,李青池再次收到了温之予的消息。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今天晚上来我家,给我治疗。 一如既往的命令句式。 显然没把他刚才的警告听进去。 不过这次是为了治疗才找他,而不是什么其他事情。 李青池在公务缠身时收到了这条消息,觉得有点烦,随手把手机叩在办公桌上。 但是对面那个讨厌的beta看起来没打算放过他,接连发来了好几条消息,一副不得回复不罢休的姿态。 李青池又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打下“不行”两个字。 对面仍然不依不饶。 小鱼快快游:“为什么不行?是有事吗?公事还是私事?战链署的任务还是医院的事情? 对面一连串追问了四个问题。李青池一边翻看桌上的研究资料,一边又不得不腾出空来回复。 李青池:战链署和医院都有事。 小鱼快快游:治疗的时候你也可以对接公务,治疗过程中会被信息素影响的人是我,你可以保持冷静。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你不会连这点专注力都没有吧? 看见这条信息,李青池又回想起了那天被针剂影响后失控的自己。把自己不可控的一面展示给对方无异于是给了对方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 李青池没有继续回复,因为他心中有预感,接下来不管他持怎样的反对意见,对方都会强制性要求他去进行这次治疗。 如他所料,温之予又发了一条消息,虽然是文字,但也可以看出其中不容反驳的肯定。 小鱼快快游:必须来哦,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我的病越早好,你就越早恢复自由。 此刻,温之予像是对赌游戏中手拿王牌的一方,胜券在握。 这个把柄对李青池个人来说没有达到可以豁出一切去保守的地步,可他不能只想自己,更要考虑到整个李家,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从胁迫开始,他能做的,就只有乖乖服从对方的命令。 但现在他处于漩涡中心,温之予手中的把柄与战链署其他事物相比不值一提,在这个时间去找温之予,可能会引出更大的麻烦,战链署和温之予的胁迫,他只能顾及其一。 况且温之予现在来找他,要求他去治疗,无非是因为自己上午对他的态度让他作为发布命令的胁迫者感到被冒犯。 而他只是借治疗的幌子把自己叫到他家里去而已,之后再用手里的把柄,继续威胁自己做其他突破底线的事情,来满足他的奇怪心理而已。 在战链署和治疗之间,李青池选择前者,他给温之予发信息:“我三天前给你治疗过,按照信息素效力的持久度来说,这一周你都不会发病,所以今天没有继续治疗的必要。” 小鱼快快游动:你判断失误了,我刚才已经有了发病的前兆,你要是不来,我晚上就死了,你不是想怀疑我吗,死了你还这么调查? 李青池看着屏幕上对方发来的信息,又是这种夸张的,带着威胁的控诉。 温之予的身体状态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上次治疗时的信息素效力是他亲自计算好的,足够维持七天,温之予绝不可能在今天发病。 除非他遭遇了极端的情绪刺激或者什么外力干扰。 上午他和那个讨厌的beta在战链署争锋相对的场面在脑子里面回放。 那个时候,温之予的强烈波动好像确实很大,这倒是有可能是引发对方腺体状态突然恶化的导火索。 看来温之予现在描述的痛苦是真实发生的,所以他才会来找自己,不是因为其他无聊至极的把戏。 李青池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服从对方的命令,温之予现在还不能死,他和这场事件有脱不开的联系,而且……剧烈的疼痛会摧毁人的理智,他需要确认对方的情况。 晚上他得去一趟温之予家里。 为了让时间利用最大化,李青池开始继续对接公务,想尽快完成工作。 研究病例,出具报告,中间还抽了个空把我温之予送来的设计图打了回去。最后他去了战链署实验室,拿了一颗强效止痛药和一管针剂。 他还在实验室里碰到了老师,两人聊了几句,耽误了点时间。 在他赶去温之予家的路上,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温之予对刚才下达的强制性命令反悔了。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你今天晚上不用来我这,可以继续去对接工作。 看着突如其来,毫无前因后果的命令,李青池皱眉,他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点击手机,直接拨出语音电话,温之予在线,很快就接通了。 “有理由吗?”李青池开口问。 “嗯?”对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反应过来,回答,“……哦,没事了,刚才我和你说的后颈又疼了好像是错觉,或者我自己缓缓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特意跑一趟了。”他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轻松以及压不住的疲惫感,嗓子也有点沙哑。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刚才发信息催促的人不是他。 急促的命令,和轻描淡写的反悔,都是温之予单方面下达,而他只能服从。 李青池扶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扣紧,他推开了重要公务,就因为这个反复无常的胁迫者一句快死了。 结果呢? “温之予。”李青池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叫他的名字,“刚才是谁给我下达强制性命令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对你来说还真就只是个‘止痛药’?你现在是又有什么安排?找了那个小警员还是公司的同事?” 温之予懵着问:“什么小警员?” “我以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说完,李青池果断地挂了电话,没给对方再次开口的机会。 然后把刹车一脚踩到底,风驰电掣。 第25章 无法拒绝 在等待李青池的过程中,温之予睡着了,但不是安稳的沉睡,梦中他仍然带着疲惫,再醒来时,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睁眼的一瞬间,后颈处的痛感也一起袭来,但和之前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他抬手狠狠搓了搓眼睛,又揉了揉脸,之后侧头看过去,透过镜子看自己,最后下床,走到门边。 站在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打气精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甚至带上点面对李青池时惯有的挑衅弧度,才伸手开门。 李青池站在门口,没有什么表情,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垂眸看着温之予。 全身透露出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像是下班前没来得及换衣服匆匆赶来的。 温之予的视线在李青池左胸前的徽章处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欣赏什么新鲜玩意,接着上移到他脸上,勾唇,漫不经心地调侃:“李医生,今天来的倒是很积极。” 他语调上扬,带着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但李青池敏锐捕捉到,他声音带着点沙哑,尾音底气不足,有种盖不住的虚弱。 “进来吧。”不等李青池回应,温之予把门彻底拉开,接着转身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李青池抬脚跟着他走进去。之后站在客厅中间,四下打量了一会,看起来并不太想坐下。 温之予也顺着李青池的视线把自己家的客厅扫了一遍。这个小破屋和李青池很不适配,还有他这和李青池,看起来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来,他立刻用惯常的轻佻语气开口道:“李医生,视查民情呢?怎么样,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吧?”他停顿片刻,很快把话题拉到自己关心的点上,“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吗?” “完成了一部分。”李青池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他的视线没有在房间内停留太久,很快落到温之予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但温之予却下意识收紧手指。 温之予并不太关心他的工作是否完成,相比于这个,他更迫不及待要开始今天的治疗,“开始治疗吧李医生。你要不要坐下?”温之予看着他不太情愿的模样,又说,“还是你更想去房间,都听你的。” 他强调自己作为“发令者”的地位,尽管他现在身体上处于弱势。 “就在这吧。”李青池说,他坐到沙发上,中间刻意和温之予保持了一点距离。 接着他把手里提着的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箱子,把之前从实验室带来的药丸拿出来,药丸用透明封袋装着,他用食指推到温之予面前。 温之予的目光落在药丸上,带着审视:“李医生,这是什么药?” “抑制你的腺体对信息素过度反应的辅助药。”李青池解释,“能减轻后续治疗过程中的不适感。” 能抑制不适感,听起来还不错。 “哦。”温之予又问,“我要现在吃吗?” 李青池点头:“要。” “那你等会,我去倒杯水。”温之予拿着药丸站起身,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 温之予家的厨房和客厅是一体式的,中间只有一扇透明玻璃门隔开,他能清楚感觉到李青池看着,并不是出于关心,更像是在观察实验对象的状态是否稳定。 温之予把水壶里仅剩的一点热水倒进两个杯子里,接着又拿起左边的杯子,把里面的水分给了右边的杯子一点。 像是在实验室里调配某种化学药剂,为了确保实验的严谨性,所以必须把握得分毫不差。 温之予端着两个杯子走到客厅,然后把右手拿着的被子放在李青池面前。李青池垂眸看了一眼,没喝。温之予心里凭空冒出一种被质疑的不爽。 他哼笑了一声:“放心吧,李医生,杯子我洗过,不脏,也没毒,放心喝吧,或者你端着暖手也行。”他又以一种指挥者的语气说。 李青池的目光从水杯移到温之予脸上:“我只是不渴。”他对这杯水毫无兴趣,注意力完全在温之予身上。 温之予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不再和坚持和他继续交流是否要喝下这杯水的话题,他重新坐回沙发,这次坐得更深了点,整个人陷在靠垫里,视线落在掌心里的白色药丸上。 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只是习惯在吃药之前看看药丸的形状,接着他毫不犹豫把药丸送进嘴里,苦味瞬间在舌尖荡漾开,他立刻端起自己那杯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好了。”他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把空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在告诉李青池治疗就绪。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但身体有些部位还是紧绷着。 接着两人就开始治疗了,流程和上次一样,姿势一样,中间刻意保持着一丁点距离,但温之予很快就感受到了不同,随着治疗时间变长,他越觉得困。 上次治疗是在发病过程中进行,而这次是在发病前期进行,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两次治疗感受有很大差异。 他感受到李青池的信息素缓缓包裹住自己,很温和,像是夏日的微风,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还能模糊地感觉到李青池的存在,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时此刻的表情,肯定和平常一样,冷淡,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但他的自主意识也很快被睡衣淹没。 最后,温之予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好像身体沉入了一片暗无边际的星河里。 …… 战链署审讯室的另一边,李青池盯着电脑,上面的画面又两个部分组成,屏幕右边的画面连接的是监控室里的监控。 画面里的人是温之予,此刻坐在审讯座上,双手被桌上的手铐拷着,动弹不得。他现在还没醒来,头歪向一边,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额头,眉眼间带着疲倦和脆弱,与白天那个发号施令的模样判若两人。 电脑上的左边屏幕是李青池办公室里的监控,他在看六个小时前的回放。 两边的监控视频画面有一帧重合,温之予红着脸的画面持续出现在屏幕上。 李青池看了一会,操纵鼠标叉掉了两个窗口,然后轻吐出一口气,倚靠在椅背上。 他闭上眼睛,两个小时前在办公室和老师的对话跃进脑海。 …… 李青池大步走进实验室,他目标明确地走向存放特殊药剂的冷柜,没想到在往常空无一人的地方碰到了自己的老师。 老师工作繁忙,忙于核心研究院的学术项目,很少出现在战链署实验室里,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面了,经常都是通过电话或短信联系。 李青池确实有些意外,脚步微顿:“老师,您怎么在这?” 年过半百,但精神气十足的老头看着他笑了笑,目光扫过他手里提着的医药箱,语气温和慈祥地开口:“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昨天上午我就发信息给你说今晚要借用这个实验室做一组对照实验,看你一直没回复,就先过来了,看你这样子,是刚在战链署忙完?”他指的是李青池身上没来得及换的军装。 老师走近,拍了拍李青池的肩膀,语气关心地问:“怎么,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战链署和医院两头跑,工作量很大吧?” “确实。”李青池没有否认,“战链署最近把我分到了附属医院,负责信息素抵抗症的药品研究以及病例研究还有特殊病例追踪,两头的工作都压的比较紧。” 他一边回答,一边快速从冷柜里面取出自己需要的药丸和针剂,动作熟练地放入医药箱的特定夹层锁好。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弦绷得太紧容易断。”老师语重心长道,“信息素抵抗症的药物研究是个长期攻坚项目,记不得,特别是涉及特殊beta病例,更要仔细谨慎,认真观察,记录好每一次治疗反应和药物反馈。” “谢谢老师,我会注意的。”李青池合上医药箱,没有过多解释自己取药的用途。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李青池拿了一颗CJ-X(轻效服从剂),老师看见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和探究:“CJ—X?这可不是常规审讯用药,我记得它的作用是可以使目标在特定情景下保持思维清晰但降低抵抗意志……” 老师顿了顿,语气有些谨慎地提醒道:“用在审讯室里,风险不小,它对于意志力薄弱或者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来说,效果过于强势,容易引发不可控的深层心理依赖或是记忆混乱,反而污染证词,而且它的效果和吐真剂的强制真实是两码事。” 李青池把药丸放进特制的隔离袋,再收进口袋,动作细致:“我是出于审讯需要,但和平常审讯不太一样。” “那为什么不用吐真剂?用于审讯工作的话,吐真剂的效果要比CJ-X强的多。” 李青池抬眸,直视老师,语气沉稳:“吐真剂的药效太霸道,强制挖掘深层记忆,副作用您清楚,极其有可能损伤记忆的完整性,甚至导致永久性精神创伤。” 他顿了顿,继续道:“CJ—X的作用不同,它能在短时间降低目标的心理防线和自主意识,同时放大暗示效果,使目标更容易接受指令,并按指令行动,而目标的主观意识和思维逻辑在药效期间基本在线,而且药效持续时间三个小时,这刚好是我需要的。” 说完后,他补充:“当然,风险我清楚,剂量控制和言语引导我都会严格把控,确保收集有效信息的同时,目标也是安全状态。” 老师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向来心思缜密,选择CJ—X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和考量,并不是随意而为。 他拍了拍李青池的手臂:“你一向有分寸,但是使用这类药物一定要慎之又慎。” “明白,谢谢老师提醒。”李青池微微颔首,接着拿起整理好的医药箱,向老师道别后快步离开了实验室。 CJ-X是我为了走剧情编的,没有这种药,各位不用当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无法拒绝 第26章 无法拒绝 回忆结束,李青池睁开眼睛,看向隔板后的人。接着他站起身,走出监控室,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打破了审讯室内的宁静。 温之予这阵脚步声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缓了好一会,视线才逐渐聚焦,李青池站在他面前,审视的目光落他脸上。 由于CJ-X的药效,温之予脸颊两边都是红的,眼神空洞,反应迟钝,但还没有到任人操控的木偶人的地步。 “温之予。”李青池叫他的名字,密闭的空间让他的声音像是打上了一层霜,“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吗?” 温之予看着他,突然笑了:“李医生这是要公报私仇?” 药还没完全起效,所以他还有一些自主意识。 公报私仇…… 李青池没否认,而是说:“再想想。” 温之予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思考,但CJ—X让他的防备心变得很弱,他下意识回答:“因为我去了……战链署?还是你上次对我的怀疑……” 李青池没有开口回答,缓缓走到审讯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令人讨厌的beta:“两天前,你带着设计图纸和一束花,试图接触战链署的李少将,告诉我,是谁让你去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隔了一会,他淡淡补充:“你这种行为已经属于贿赂和性骚扰了。” CJ-X适用于需要对犯罪者提出要求的场合。在这种场合内,无论向犯罪者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服从,但也只适用于这种场合。 其他时候,犯罪者仍会对自己的犯罪事实进行狡辩。 温之予猛地抬头对上李青池的眼睛:“我没有性骚扰你。” 眼神还是很空洞,但声音听起来又生气又委屈。 “不是骚扰我。”李青池缓缓走到审讯坐,和温之予面对面交流,“战链署的李少将,你之前见过的……” 温之予开口打断:“我也没有骚扰他,我只是去给他送了设计图纸。” “也送了花。”李青池淡淡陈述,“既然你说没有骚扰,那就是贿赂。” “那个李少将和你有关系?”温之予仰头与他直视,CJ-X让他的眼神很涣散,但还是有股磨不灭的倔强劲,“我老板只说找李少将,谁知道你们战链署这么多姓李的……” 李青池看着温之予,没回答他问出的问题,接着像是木偶师一样操纵木偶,发出了第一个命令:“把你和李少将相处过程中你做了什么,还有你当时心里的想法都复述一遍。” 温之予没有片刻犹豫,接着就像是老式播放机播放磁带一样叙述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上司让我来送图纸,在此之前,设计图被打回来了很多次,他告诉我,有个好方法能让负责人通过这次的设计方案……”说到这,温之予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老式磁带机卡了壳。 于是李青池顺势引导他:“继续说。” 重新得到命令的温之予又继续开口:“……他让我来讨好负责这个项目的李少将……,说不定对方就能降低一点要求。” 听到这两个字的李青迟眉心一跳。 “……买花也是上司教我的。他还说,这个李上将喜欢beta,我可以拿下他。但是他让我不要被咬,出卖一点色相就可以了。”温之予一股脑把所有的内容都倒了出来。 “李少将喜欢beta?”李青池皱眉问。 温之予慢慢点头:“裕林公馆传出来的消息,这个李少将为了一个beta,还把另一个alpha打了一顿。”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李青池没开口辟谣,只是在想这谣言传得也太离谱了一点。 去裕林公馆里坐了一会,硬生生被传成了为爱大打出手的狗血大剧。 李青池:“继续。” 温之予完全服从命令:“之后我买了一束花,又去买了一杯奶茶……”他在这里发生了第二次卡壳,应该是潜意识里在抵抗药效。 “说出买奶茶的理由,继续。”李青池看起来很认真,和平常审讯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一样认真。 温之予继续说:“我在战链署门口被保安拦住进不去,所以就找了李医生帮忙……” “你那不叫找我帮忙。”李青池开口打断他,并发表自己的想法,“那叫强制性要求我服从你的命令。”李青池抬眸和温之予对上视线。 被操控惯了的木偶此刻不需要引线,只一个眼神,温之予就继续复述:“天气太冷了,为了表达感谢,我把奶茶送给了李医生,李医生说过自己不喜欢喝奶茶……” 因为CJ-X药效的影响导致温之予说话有些前后颠倒,逻辑不清。 但李青池片刻就把这条逻辑线捋得清清楚楚。他很快否定温之予的说法:“撒谎。你是喜欢逼迫我做自己不喜欢事情,你逼我给你治疗,逼我喝不喜欢的奶茶。” 审讯室屋顶上微弱的冷白色灯光打在李青池脸上,他脸上的表情不深,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眼神里透露出的厌恶一览无余。 “还要……继续说吗?”温之予问,他梗咽了一下。 “继续。”李青池将额头的碎发往脑后捋了一把,“不继续怎么定你的罪。” “我是带着花去了李少将办公室,但他没收我的花,我也没有骚扰他。”温之予说。 李青池描述监控里温之予的状态:“你脸红了。” “现在吗?”温之予问。 “不是。”李青池回答,“是在你给李上将送花之后,你站在他的面前,你脸红了。” “我那是因为热!空调温度太高了,我特么怎么骚扰了?李青池你太坏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给我定罪。”温之予加大了音量,突然爆了句粗口。 李青池看着面前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意思,现在的温之予看起来像是个突然觉醒了意识的木偶,因为气愤,所以眼睛瞪的很圆,但看起来呆愣愣愣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股狡黠劲。 李青池:“就这些?” 温之予没回答,低下了头,看起来不太想看见面前审讯自己的人。 审讯室里没开暖气,温度和室外差不多,冷白色的灯光和不透明玻璃和铁门从视觉上给人一种冷感。 审讯暂时告一段落。李青池觉得自己思绪变得很混乱。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不想见温之予,所以让李斯聿装成李少将去应付对方。而温之予什么也不知情,只是找到了李少将,把图纸交给对方而已。 而他,却因为这个把对方带到审讯室,冠冕堂皇地给对方定下罪名,之后开始一系列审讯,而且是毫无道理和逻辑的审讯。 他到底为了什么?他想知道什么?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在碰到温之予之后就像一团毛线缠上了另一团毛线,越纠缠越乱。 但目前就这件事来说,温之予确实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什么也不知道。 李青池从审讯座站起来,走到温之予面前。这才发现温之予身体在轻微发抖,他的视线扫过温之予的后颈,手心,脸颊上都有细密的汗珠。 不仅仅因为紧张,更是因为C—JX的副作用,神经兴奋性增加导致的代谢加快。 再这样流汗可能会脱水,需要及时补水。李青池走到审讯桌前倒了半杯水,接着走到温之予面前,一手恰着他的下巴,一手捏着水杯凑到他嘴边。 “嗯,呃,嗯——”温之予很不配合,一直左右摇摆脑袋企图摆脱桎梏,他猛地仰头,灌进他嘴里的水都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和李青池的手上,他含糊地说抱怨一声,“烫。” 李青池这才反应过来,水壶里装着的是刚烧开的热水。他下意识看了眼温之予的嘴唇,只是被烫红了,没有破皮。 然后他把水端到嘴边开始慢慢吹气,吹了一会后,他把手背靠在杯壁上测试温度,确定温度合适后再次递到温之予嘴边,并发出命令:“喝完。” 得到命令的温之予没办法反抗,只能低头顺着李青池拿杯子的角度努力喝里面的水。李青池虽然嘴上命令他喝,但拿着杯子的角度让温之予根本喝不到剩下的半杯水。喝到最后,温之予只能伸舌头,像小狗一样舔杯子里剩下的水。 李青池垂眸看了一会,抽手,把水杯放回了审讯台,接着走到审讯室门口,低头和门外的卫兵说了几句话,卫兵小跑着经过审讯室,李青池接着又走进了审讯室。 温之予眼神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回来,立刻快速低头,收回了视线。 李青池脱下外套,盖在了温之予的身上,接着告诉他:“放松。” 但事实上就算他发布了这个命令,接受命令的人也很难顺利地服从并执行。很少有人能让自己的情绪在紧张和舒缓中来回跳跃。 所以在片刻内,让自己紧张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是很困难的。 温之予垂着头,面对地板做了几个深呼吸,接着抬头看着面前的军官:“我没来过这。” “这就是我平常工作的地方。”李青池介绍,“不过我战链署现在很少给我发布任务,所以大多时间我都在医院和实验室。” “我知道。”温之予说。 “嗯?”李青池挑眉,“你知道什么?”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温之予笑了笑。 李青池没当回事,只当他是被CJ-X的药效影响了思绪在胡言乱语。 “报告!”刚才接到李青池命令的士兵站定在审讯室门口,“李少将,您要的东西。” “谢谢。”李青池接过卫兵手里的东西,“你可以去做其他事了。”在卫兵看来,这就是上级给他下达的命令,他必须服从,尽管他此刻的工作就是守在审讯室门口。 他曾经领教过眼前这位李少将的审讯手段。他猜想,李少将让他拿的东西或许是等会用来审讯犯罪者的工具。 于是他快速低头,说了句:“好的。”接着小跑出了审讯室。 李青池把手上的白色毛巾从中间叠起来,之后把捏着毛巾的手申进盖在温之予身上的外套与其的脖颈之间,轻轻擦拭。 温之予此刻神经高度紧张出了不少汗,与冷空气接触会导致身上热度流失,只有不断地用毛巾擦拭他身上流出的汗液才能缓解温度流失带来的难受。 擦拭完后颈,李青池又捏着毛巾轻轻地擦过温之予的脸颊。 擦拭完一遍过后,温之予抖的幅度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这个方法效果不错。 最后,李青池的视线落在温之予紧握成拳的双手上,因为用力,整个手掌边缘都是粉红色。 李青池本可以直接下命令让温之予打开手掌,但他没有。而是选着另一只吃力不讨好的方式——硬掰。 其实是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无法拒绝 第27章 无法拒绝 李青池先是伸出食指从拳头顶部的空隙中强行插/进手掌中心,接着再加上中指,逐步增加,循序渐进。 温之予像是在跟他较劲似的,铆足了劲把拳头捏得更紧。 李青池完全不受影响,接着把无名指伸进去,最后往外一掰,手掌打开了,上面布满了粘腻的汗液。 经过刚才一番较量,李青池的手指上也都沾满了温之予手心的汗液。他拿起毛巾先把自己手擦了个干净,接着一手牵着温之予被撬开的手掌,一手拿着毛巾帮他擦汗。 然后再次重复擦汗,后颈,脸颊,手心,后背。直到温之予适应这个地方,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最后减少流汗。 每个审讯室内在嫌疑人身后的墙壁上都有一个挂钟,其主要作用是为了让审讯者随时能看见其审讯时间和时长,同时也可以避免人为的监控删减问题。 从这场审讯开始,李青池就一直注意着温之予后面的挂钟。审讯时长两个小时十二分钟,距离CJ-X失效还有四十八分钟。 李青池本想直接给嫌疑人注射解药,但在他去实验室拿解药的过程中又想到了一件讨厌的事情。 小狗,小狗,小狗。 这几个词语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虽然他没办法拿到和温之予手里同等重要的把柄以此来反要挟对方,但眼下的机会足矣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把柄。 虽然没有那么重要,但也足够了。在这场要挟游戏中,尽管李青池一直处于下风,但他也要拿到一些对方羞于开口的把柄,来保证自己不会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李青池原路返回到了审讯室。此时温之予距离注射CJ-X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二十四分钟,距离它失去药效还有三十六分钟。 李青池坐到审讯坐上,接着让温之予抬头,然后他拿出手机,对准面前的人脸点击录制视频,像是电影里审讯嫌疑人的单独镜头。 “温之予,抬头看我。”他发出了命令,也是CJ-X失效前的倒数第二个命令。嫌疑人在药物的作用下顺从地抬头,视线都聚集在镜头上,颇有一种拍电影的感觉。 “说,‘我是小狗’。”这是最后一个命令。 “李青池是小狗。”温之予跟着说。 “……”李青池在对方空洞的眼神里面居然离奇地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狡黠。时间过的很快,CJ-X的药效开始减弱,在这个时候,很明显是温之予已经开始本能地抵抗药效了,所以他得尽快搞到自己想要的把柄。 “跟着我说——”知道自己被被对方耍了的李青池也不恼,只是继续引导,他一字一顿地说,“我……” 温之予跟着重复:“我。” 李青池:“是……” “是。” 李青池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空洞的眼睛说:“小狗。” “小狗。” 李青池继续以不容置喙的口吻下达命令:“连起来说一遍。” 温之予作为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对李青池有力的引导和CJ-X的药效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乖乖服从:“我……是……小狗。” 李青池又穷追不舍地问:“谁是小狗。” “我。”温之予此刻像被彻底驯化的小狗,乖乖回答问题。 “再说一遍,谁是小狗。”李青池问。 “温之予……是小狗。” 接着,李青池轻笑一声,点击手机结束了视频录制,然后将手机装进口袋,抬眸看了眼温之予身后的挂钟,距离CJ-X失效还有四分钟。 相比于吐真剂,CJ-X的不足之处很明显。注射过吐真剂的人在药效发挥过程中意识会处于极度模糊状态,就像是做了一场很深的梦,醒来之后脑海中不会有关于这一段时间的记忆。而CJ-X不具有此项功能。 服用过CJ-X的人虽然在药效发挥过程中也会意识模糊不清,但药效过去之后,此段时间的记忆不会在脑海中消失,并且会记的尤其清楚。 李青池看着温之予,在想要不要给温之予再注射一支吐真剂,但片刻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抬脚朝审讯室门口走去。 吐真剂药效极强,属于强效麻醉剂,但也会让人全身放松,从而导致泪失禁,津/液失禁等,所以在审讯过程中,李青池很少对嫌疑人使用吐真剂,审讯是为了得到重要信息,而不是羞辱嫌疑人,他认为就算是嫌疑人也有人权。而他会尽自己所能从那些嘴硬的嫌疑人口中挖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但也有例外,对于那些心狠手辣心理素质超高,普通审讯手段无法与其对抗的嫌疑人来说,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对方来一支吐真剂。 但对于温之予。可怜兮兮,大汗淋漓,已经饱受CJ-X药效与强压折磨的小可怜,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就算对方自己自己做了这些事又能怎么样,反正从头至尾两个人都是互相讨厌,又没办法摆脱的寄生关系。大不了以后继续互相要挟。 至于对方也十分讨厌自己这点,并不是李青池空穴来风,无中生有,而是他前几天着重思考后得出的。 对方很讨厌他,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来折磨他,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温之予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生病后就选择了他,并且不是以一个患者的态度,而是一个胁迫者。 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告诉他:我要你做我的止痛药,直到抵抗症痊愈,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还拿出了有关他至关重要的把柄。这个把柄绝不是对方在短时间之类得到的,很有可能早在之前就拿到了,恰好在现在发挥了作用。 尽管之后他仔细回忆过自己所有关系网里的人物,确认他并不认识温之予,更没有和这个讨厌的beta有过任何恩怨纠葛。 李青池走到审讯室门口,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呢喃声,他转身,又走了回去,站在温之予面前,清楚地听到对方说,“我讨厌你。” 李青池也毫不掩饰,直接回击:“我也讨厌你。”同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再也不会对你好了。”温之予软绵绵地放了句狠话。 此刻,李青池很想问: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一直用我的把柄来威胁我。 但又觉得这种问题没什么必要,于是把问题憋了回去,淡淡回了句:“随你。” 走出审讯室后,李青池立刻去到了另一个审讯员周少尉的办公室,此刻上午负责守卫审讯室的卫兵正在汇报工作。 李青池将手中的u盘放在另一个周少尉的办公桌上,“这是上午审讯的全程监控录像备份,周少尉可以过目。” 战链署有规定,每次的审讯工作必须由两个审讯员同时参与。这次是李青池开了口,表示只需要一个审讯员,周少尉也很识时务,没有参与审讯,而是派了手下去。 虽然没参与审讯,但监控视频得给他看一眼,开了特例,表面功夫要做足,否则日后出了问题就有口难辩了。 周少尉脸上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哎呀,李少将亲自审讯,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这就看看,走个流程……”他目送李青池离开,转头看向卫兵,“怎么样,里面动静大吗?听说用了药?” 卫兵一脸心有余辜地点头:“是。当时我看见那个嫌疑人被折磨到全身发抖,已经虚脱了,脸白的跟纸一样,身上全是汗,看起来挺惨的。” “对一个骚扰犯下这么重的手,还真不是李青池往常的作风。”周少尉若有所思,“看来他还是把李斯聿这个弟弟看得挺重的。” 他顺手把u盘插进了电脑里,快速走个流程,应付了事。 然而等他点开监控视频快进后看完全程后,他眉头拧在一起,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起来要怀疑人生了。 然后他对着卫兵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是不是李青池上午的审讯视频,是不是他给了我个假监控视频。” 卫兵凑过去看了一眼就说:“是真的,我认得这个骚扰犯的穿着打扮。” 接着他看完了全程,表情变得和周少尉一样精彩。 这特么是审讯?这特么是审讯?李青池你到底是不是在审讯? 说曹操曹操就到,审讯员刚看完监控视频就接到了李青池打来的电话,对方语气淡淡:“周少尉,我是李青池,让你的手下把那个嫌疑人放了。”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办公室的柜子里有一套新的衣服,麻烦让你的手下带给他,谢谢。” 周少尉看着屏幕上还在回放的擦汗画面,嘴角抽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好,好的,放心,马上办。” …… CJ-X的药效过后,温之予清楚地记得李青池对他的所作所为,把他当狗耍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狗。 我是小狗,我是小狗,我是小狗。这句话反复在温之予脑子里盘旋。 明明他才是狗!会咬脖子的狗。 温之予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给李青池发消息。 小鱼快快游:今天晚上来我家,不管战链署和医院有没有工作。必须来! 温之予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对方没有回复。 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接着温之予耐心等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回复。 温之予忍无可忍,又打字。像头被惹怒后看见红布就往上撞的野牛。 小鱼快快游:录像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现在装死? 小鱼快快游:警告你,把视频删了(菜刀),然后晚上来我家。 小鱼快快游:来的时候再给我带杯奶茶,我之前给你买的那杯,七分糖。 发了这么多消息,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李青池:视频不会删,奶茶不买,你可以点外卖。我很忙,也不会去你家。 一共提了两个要求,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全部拒绝了。温之予被气笑了。 小鱼快快游:看来我还挺重要的,你这么忙还有时间审讯我。 小鱼快快游:不来?行,那就看看是你手里的视频劲爆,还是我手里的把柄更能让你李家鸡飞狗跳。 充满威胁性的信息发出去之后,聊天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几秒钟,又很快消失,接着又闪了几秒钟,再次消失。 温之予知道李青池最在乎什么。 这句话起到了震慑作用,对方很久都没有再发来拒绝的话,几分钟后,他发来信息。 李青池:知道了,晚上八点我会来。奶茶不顺路,你自己点外卖。 李青池:还是说,你更希望我带着视频来和你一起欣赏? 第28章 无法拒绝 温之予躺在床上,看着屏幕上李青池的发来的、带有威胁意义但不多的这句话。 其实李青池手上的视频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被对方当成狗逗,唯一不爽的点在于对方居然运用对待犯罪嫌疑人的手段审讯他。 不过李青池手上的视频,和自己手上的把柄相比,确实不值一提,反正自己只是个患病快死的beta,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种拿着对方把柄不顾死活地要挟对方以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方式简直屡试不爽,温之予心情极其好地躺在床上翻看聊天记录。刚才在战链署审讯室受到的伤害好像顿时被填补了。 手指点开微信,准备清理红点,目光扫过置顶的“可爱李医生”他动作一顿,李青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头像,几株粉色郁金香的照片。 这花……有点眼熟。 温之予微微眯眼,想起李青池家的客厅角落里,一个水晶花瓶里插的就是粉色郁金香。 还有闲情雅致拍照换头像,看来“忙”只是李青池敷衍自己的借口,温之予心里腾升出的一点得意立刻被莫名的不爽取代。 他迅速点掉红点,切换到短视频app,企图转移注意力,他滑动屏幕,上面的内容极其无趣,他随手往下连续翻了几次,刷到了一个助眠小视频。 主播的助眠技术很不错,看着手机,温之予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在脑海里消散。 时间过得好慢,但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啊——”他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梦里面那张苍白的女鬼脸还在眼前挥散不去,他大口喘着气,思绪还没回笼,就本能地摸向被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飞快解锁屏幕。 看了眼时间,距离他给李青池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又飞快点开社交软件。 潜意识里,他期待李青池给他发信息,哪怕是不耐烦的催促和质问,因为这至少可以证明对方在服从命令。 本以为会看见满屏的未读消息,然而屏幕十分干净,只有孤零零的一条消息,空荡荡的三个字“我到了”在整个页面显得十分突兀。 而这三个字的发送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之前。 到了也不吱一声,这人到底是有多不想来? 温之予已经在心里里设想出了自己怒气冲冲地对峙时,李青池的反应。 温之予: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李青池(一脸平静):我去了,也发了消息,但你没给我开门。 温之予直接拍手叫绝:演,接着演。 冲脚底直蹿天灵盖的凉意瞬间让温之予回到了现实,他顺手拿起穿上的外套套上。然后睡眼惺忪地踩着拖鞋慢悠悠地走到客厅打开大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是眯着眼的,还不太清醒,直到一股很淡的岩兰草香味钻进鼻尖,他才彻底睁眼,李青池就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站姿笔挺,而他的视线下移,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上,提着一杯奶茶,包装袋上印的是熟悉的logo。 那一瞬间,温之予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七岁生日那天,他对奶奶说自己很喜欢一个兔子玩偶,他说了很多,告诉奶奶这个玩偶有多么可爱,他有多么喜欢,但奶奶只是摇摇头告诉他太贵了。 后来他却在突然出现在房间的礼盒里看到了那个兔子玩偶。此刻出现在门口的李青池给他的感觉和七岁时一样,巨大的落差感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喉咙不受控制地轻轻滚了滚。 “……来了怎么不敲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目光扫过李青池被动到发红的耳尖。 “敲了,你没回应。”李青池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哦。”温之予侧身让开,“进来吧。”他转身往客厅走,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 温之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到李青池面前的茶几上,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调侃:“你们战链署的人不是很全能吗,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撬锁进来。” 李青池皮笑肉不笑地轻嗤一声。 …… 协助老师完成关键的细胞观测之后,实验室开始小组讨论环节。李青池看了眼腕表,眉头轻皱,接着他表达抱歉,说自己有其点急事,接下来的小组讨论就不参与了。 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车钥匙,在小组成员诧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实验室。 在此之前他特意线上询问过很多奶茶店有没有茉莉奶盖绿茶,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因此他得知温之予指名道姓要喝的那款茉莉奶盖绿茶只有城西一家奶茶店有。 而那家奶茶店和他现在的位置以及温之予家构成一个完美的,烂费时间的三角形,他开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 理智告诉他这是在浪费时间,可店员告诉他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关店了。 此时此刻,温之予那张恶劣的露出虎牙的笑脸在眼前浮现,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不按我的要求来,你会为此付出很严重的代价! 李青池把理智抛之脑后,一脚踩下油门,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闭店前五分钟到达了奶茶店。 店员已经开始在做下班前的准备工作,突然到来的客人让他不得不继续工作。 店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您好,请问需要哪款奶茶。” “茉莉奶盖绿茶。”李青池垂眸简单扫过菜单一眼后点单。 “不好意思哦,这款奶茶已经卖完了。”店员看向另一边的卡座,“最后一杯刚刚被那个先生点了。” 李青池随着店员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西装笔挺的alpha瞬间勾住了他的视线,五十多岁,额前的碎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几根银丝穿插在浓密的黑发里,给他更添了几分风度和饱经风霜的阅历。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普通的omega,看起来大学刚毕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和李斯聿差不多大,眼睛又圆又亮,身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学生气。 omega待在alpha身边显得非常拘谨,但脸上还是挂着讨好的笑容。 奶茶店里有些嘈杂,李青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曾经在军校学过看口型辨话的技能。 omega小心翼翼地询问身边西装革履的alpha:先生,您等会去哪? alpha一脸温柔,十分绅士,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风度:我等会带你回老宅,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去那里。 听到这话的omega并不无措,反倒很适从。 看到这,李池收回了视线。在心里嗤笑,都这么老的人了,居然还玩包养大学生那套。 “先生,您要不要换杯别的奶茶,我们这里其他几款奶茶也是不错的。”服务员的一句话让李青池不得不腾出空来仔细看菜单。 一眼扫过,李青池发现茉莉奶盖绿茶是这家店里最贵的奶茶。销量与价格成正比,看来有时候依据价格来点单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于是他按照刚才推算出的方式点了店里价格排名第二的奶茶:“换成芝士奶盖红茶。” 店员:“好的,三十八元,我扫您。” 付款完成后,李青池站在原地等待奶茶。另一个在后台制作奶茶的店员走到前台开始打包,打包好后,店员大声报了串号码:“547号,您的茉莉奶盖绿茶好了。” 被叫到订单号的alpha与omega齐齐起身。alpha走到前台,接过奶茶的同时看向李青池,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同时移开眼。 接着像陌生人一样擦身而过。 几分钟后,李青池也拿到了自己点的奶茶,接着他快步走出奶茶店,天色渐沉,夜幕降临,街上霓虹灯开始闪烁,很多人的夜生活才正式开始。 往常这个时候,他还在实验室做实验,做完实验后,他还要去和其他成员进行小组讨论,工作一直安排到深夜。 在三天内,要把实验分析表做出来。这是李青池在实验开始前的规划,而现在,距离实验开始已经过去了四天,他的实验才进展到一半。 而他把原本要花费在做实验上的时间全部用在了给温之予治病,审讯温之予和给温之予买奶茶。 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自己的生活会被那个讨厌的beta搅得一团糟。 很快,他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而这个方法如果运用不好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所以他需要时间思考。 坐在车上,李青池拿出手机,本以为会看到满屏的未读消息,但是并非他所想,只有实验室的成员发来的寥寥无几的消息,都是在汇报实验结果。 点开和温之予的聊天界面,李青池抬手点击刚才拍摄的奶茶照片,接着打字:没有茉莉奶盖绿茶了,只有这个,你喝吗? 消息还没发送就被李青池飞快删除。这样显得自己真的被训成狗了。 有种对方发来挑衅,自己还上赶着被扇一巴掌的既视感。 他随手把手机扔在副驾,然后系上安全带,把车朝温之予家开去。 到了温之予家后,他提着奶茶上楼,意外在楼道碰见了之前那个小警员。 小警员在温之予家门前连续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得到回应。而这一切都被李青池尽收眼底。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警员转身,刚好和正在上楼的李青池碰了个面。 看见李青池,小警员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一闪而过。 李青池缓缓上楼,语气却很冷,楼道内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压迫感十足:“跟踪尾随?” “不,不是的。”被撞破的小警员脸唰一下地就红了,飞快地摆手,立刻开口辩驳,“我不是跟踪尾随。” 李青池挑眉,仿佛在问:那你大半夜在人家门口是在干什么? 小警员开口解释:“我只是上次看他在房间里晕倒了,担心他这次又会晕倒,所以就想来看看。” “他怎么样和你没关系。”李青池毫不留情地说,“我才是他的主治医师,他的病情只和我有关。” “好……好的。”小警员小心翼翼地问,“他的病情还好吗?” “还可以。”李青池回答。 “那就好。”小警员自言自语般开口,“之前我在网上查过,还问过医生朋友,据说患上信息素抵抗症需要alpha或者omega的安抚信息素。所以如果需要,我……我可以试试用我的信息素安抚。”他的提议带着青涩和热心。 “不需要。”李青池干脆地替温之予拒接。 “你们每天的治疗……都是在晚上进行吗?”小警员对李青池频繁的夜间造访感到好奇,“我看你每次来这里都是在晚上。” 楼道间的灯光闪烁,李青池抬眸看向对方,“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我之后会把你的可疑行为报告给你的上级。” “别别别,我只是来看看,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小警员顿时慌了神,但还是稳住思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两个在外面讲了这么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是不是真的……” 李青池一口否定:“没有这种可能。我两天前才给他做过治疗。与其在这里关心别人,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小警员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灰溜溜地快步上楼,消失在楼梯拐角。 楼梯间终于安静了。李青池拿出手机给温之予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铃很久后都没有接通,站在门外的李青池隔着一扇门听到了屋内响起的手机铃声。 第29章 底线全无 李清池静静站在门外,连续拨出去的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温之予到底又在谋划什么?费这么大劲用手里的把柄逼他过来,结果又对自己置之不理,拒之门外。李青池实在是搞不懂那个讨厌的beta的想法,他的思维想法,永远都像一团纠缠着的麻线。 难道只是想看自己被拒之门外的狼狈的模样吗? 李青池看着手机屏幕,无数想法从脑海中冒出,最后只对小警员随口提出的猜想留有印象。 李青池很快否定这个毫无逻辑的猜想。自己几天前才给温之予做过治疗,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发病,这是李青池对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专业能力的自信,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在房间内反复响起的铃声,以及显示无人接听的手机页面扰乱了李青池的思绪。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收起手机朝顶楼走去。 像这种老旧小区,居民大多把杂物堆积在顶楼。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顶楼堆满了杂乱的物品,有废弃的柜子,踩瘪的易拉罐,以及锈迹斑斑的建筑材料,堆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几个垃圾山。 李青池犹豫了几秒,接着一脚踏进垃圾堆,然后开始在里面翻找。 战链署官员,附属医院高级医师,现在却舍弃了所有工作在翻垃圾堆,这条消息要是被散播出去,引起的风浪必定不会小。 李青池在兴中暗暗嘲弄,自己居然被一个普通beta弄成这副落魄模样。 于是,他确定了,要实施刚才在心中所想的计划。 因为一心二用,所以李青池找东西的速度很慢,但好在他最终在一个垃圾堆的最底下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他拿着生锈的细铁丝撬开了温之予家的大门。 打开大门后,他扔掉手里满是锈迹的铁丝,径直走进房间。 李青池之前来过这里三次,一直都是以一种警惕的方式打量,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在他细细看了一圈。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个办公桌,一个衣柜,一张床。办公桌上堆满了废弃的图纸,垃圾桶里也都是揉成团的图纸。 李青池从垃圾桶里捡出那个纸团,接着展开铺平,他看出那是之前被自己打回来的设计图,看得出来温之予因为这个项目费了不少心思。 房里很黑暗,只有从客厅里射进去的一束光,房间门半开半掩,挡住了部分灯光,剩下半束光射进去的角度的刚刚好,打在床头。 李青池循着这束光看过去,主人公温之予以一种极度蜷缩着的姿势裹在被窝里,整个脸微微发红,看起来睡的很舒服。 从科学角度分析,温之予这种睡姿是因为极其缺乏安全感。 李青池微微一怔,温之予这样肆无忌惮的人居然也会缺乏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灯光太过刺眼,温之予被惊扰到,无意识翻了个身,但没有醒来。 这一动作使得温之予的后颈完全暴露在李青池面前,那半束光也正正好好地打在温之予后颈处的牙印上。 牙印上两个尖孔十分明显。alpha有两颗牙齿是用来咬破皮肤注入信息素的,所以比其他牙齿要尖得多。 第一次治疗时的画面浮现在李青池的脑海,要是当时他当时没有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或许信息素就已经注入到温之予的后颈里了。 这个牙印已经结了灰色的痂,在温之予白皙的后颈显得格格不入。 确认人只是睡着,没有危险之后,李青池立刻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间门,又走出屋子,关上门。 自己静静待在门口。 …… 李请池看向面前的人,单刀直入地问:“你叫我来要干什么?” “……”温之予有点无语,“我后面不是说了你可以不用来吗?这也能怪到我的头上?” 他又问:“所以你是觉得我在耍你?不想顺着我,现在才会来找我?” 几个问题,李池都没有回答。 温之予的视线扫过他的脸颊,后颈,手腕,也没执着让他回答,然后朝房间抬了抬下巴:“算了。去里面说吧。”接着自顾自走进房间。 李青池站起身跟着他走进房间。温之予走进房间里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空调。 空调外壳老旧发黄,李青池认得这个牌子的空调,这个品牌的空调一直很火,而温之予家里的空调是那个品牌十多年前;年前出的一个老款了。 家电系列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一旦出现新版本,老版本就会逐渐无人问津。 温之予家里这个空调少说也用了**年了。李青池严重怀疑这个空调不能正常运行。 温之予拿着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了很久,空调终于有了点反应,开始运行。 只不过吹出来的风是冷风,温之予又接着按遥控器上的热风按键。 和刚才一样,温之连续按了几次,空调才从冷风变成热风。调好温度后,温之予把遥控器放在办公桌上,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接着温之予坐到床边,指挥站在门边的李青池:“李医生,关一下门,热气都跑了。” 李青池走进房间,按照他的要求把门关好。又问:“你一直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单纯想逗我玩?我工作很多,没空陪你玩游戏。” 温之予笑了笑:“李医生,你是复读机吗?一来我家就会触发自动回复功能,反复问问题。为什么?”温之予双手撑在床边,身体微微前倾,抬头和他对视,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当然是找你算账啊。审我审得好玩吗,把我当提线木偶,录下的那些话……李少将?” “审你是为了获取信息,不是为了好玩。”李青池纠正他的错误说法,“事实证明,效果显著。”他意有所指道。 “哦。”温之予若有所思地点头,“获取信息,给我定罪。不得不说,李少将还真是聪明。”他边说,边了然地点头。 温之予换了个姿势,身体后仰,带着一种刻意的放松,“其实你就是李少将吧,嗯?” 李青池点头,大方承认:“是。” “那你在你办公室那个人是谁?”温之予问。 李青池:“我弟弟。” “表的?”温之予追问。 李青池: “亲的。” 温之予很快捋清楚了一切,李青池让他的弟弟代替他和自己交接,纯粹是因为他不想搭理自己,不想和自己有任何接触。 其实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对他弟弟进行骚扰行为,所谓的骚扰指控,不过只是想找个机会给自己定罪,借此甩开自己而已。 “怪不得。”温之予冷笑一声。 李青池回想起温之予在审讯室说的,了解自己的一切。果然是他的胡言乱语,连自己有个弟弟都不知道,还吹嘘说什么了解自己的一切,未免有些太过于可笑了。 温之予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李青池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极近,“耍我好玩吗?李青池。”温之予收敛了脸上虚假的笑容,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语气冰冷。 “没有耍你,我没有逼你做任何事情。”李青池直视他的眼睛,从容地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解锁,点开云储的一个加密文件夹,调出一段视频缩图给温之予看,“这是你自己承认的。” 他展示的是云端备份,而不是手机本地视频。 温之予记得当时在审讯室里的一切细节,不需要李青池帮他回忆。他夺过李青池手里的手机,飞快点击屏幕删掉了视频。 看对方着急的样子,李青池勾唇笑了笑:“备份不止一处,删了也没用,温之予,看来你很喜欢玩这种掩耳盗铃的游戏,还是说小狗的称呼让你格外……羞愤?” 他又重复问:“是吗?小狗?”语气和温之予之前每次胁迫他的时候有点相似。 “是啊。”温之予咬着牙回答,他把手机放回到李青池的外套口袋里,退回到床边坐下,用力揉了揉脸,试图压下心中的火气,但语气转变了点,“你当然没耍我,你只是给我下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任你摆布,你给我使用CJ-X,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那种感觉就像有两个人在我身体里面打架,把我的五脏六腑都踩烂了。你真下得去手啊,李医生。”他控诉药效带给他身体上的痛苦。 “常规审讯手段。”李青池表情淡漠,并没有因为对方这些话而对他刚到可怜或同情,“CJ—X本身不会造成生理痛苦,它都作用是降低抵抗,放大暗示。” “那我以后也要对你使用常规手段。”温之予说道。 李青池冷着脸说:“你别太过分。” “我手上有过分的资本,除非你想你的秘密被全天下人都知道,想看你李家变成全战链署的笑柄。”温之予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再说你当时折磨我的时候应该没有想过这句话吧。” 李青池毫不掩饰自己脸上厌烦的表情,他觉得和这个讨厌的beta交流比解析最复杂的基因图谱还要难。温之予有个独一套的交流体系,不讲任何道理和逻辑,交流起来非常困难。 当然,他以骚扰战链署要员罪逮捕温之予也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不过他并没有如对方所说在审讯时不留任何情面。 CJ-X在注射进人体后并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痛苦以及其余感受,温之予刚才说自己在注射CJ-X后全身疼痛,只有两种可能:温之予对CJ-X中的某种成分过敏或者是信息素抵抗证与药性相冲突。 不过当时时间紧迫,他来不及想这么多,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但在审讯时他确实没有想过刻意折磨温之予。 “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恨。”李青池实话实说,“审讯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折磨你。” “哦?是吗?”温之予明知故问。 李青池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身叮咚声,他猜测是实验室成员在做实验时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所以想找他求助。 下一秒,手机通话铃响起,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备注显示实验室-紧急,他迅速接通。 “组长,第七组细胞培养刚刚出现了异常崩解的情况,我们找不到原因,要是不及时处理,实验数据可能全部崩解,你能立刻过来一趟吗?”研究员的语气很焦急。 第七组是关键对照组,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李青池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声音恢复平稳:“别慌,你现在先记录所有的异常参数和环境数据,我解决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到。”给对方吃了一剂定心丸后,他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李青池重新看向温之予,他眼眸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温之予,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虽然现在你是勒索游戏的主导方没错。”他朝温之予逼近一步,强大的alpha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但你也要知道在这个游戏中不止你有撕票的权利,我也有,所以你不要一直消耗我的耐心,否则结果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这不是警告,而是下达的最后通碟。 温之予被他突如其来的信息素震慑到,呼吸微微滞,但很快,他又恢复自然,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笑容,“既然李医生都亮出底牌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游戏规则,更新了。” 李青池皱眉,又要制定一些无厘头且让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规则吗? 不等李青池追问,温之予伸出一根手指,眼睛微微发亮:“第一,随叫随到升级了。以后除了治病,你还得对我百依百顺,我的要求,就是最高优先级别,你手上就是有拯救世界的实验,也得给我立刻放下,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李青池没有一如既往斩钉截铁地拒绝,而是追问:“还有呢?” 温之予刻意停顿,视线扫过李青池的脸,欣赏他精彩的表情,接着慢悠悠地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狡黠:“第二嘛,为了促进我们‘和谐’的医患关系……” 说到最后,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缓缓扫过李青池紧抿着的嘴唇上,一字一句道: “还要每天给我一个……早安吻。” 第30章 底线全无 房间里面的灯光很亮,洒落在李青池脸上,他拧着眉。“做不到”这三个字好像就写在脸上。 李青池作为战链署要员,以及高级医师,每天要面对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不同阶级,不同性格,不同想法,不同思维方式,而他永远保持理性和这些人交流。 工作久了,这套交流方式也带到了生活中。李青池面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且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再生气也是一副面瘫脸。 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 而现在这副样子因为温之予展现了很多次。 温之予看出了李青池的生气,接着解释:“我刚才提的要求都是为了更好地治疗信息素抵抗症,只有我的病快点好,我们俩个才能尽快地分道扬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做利大于弊,李医生应该可以理解吧?” 听到这番话,李青池觉得温之予一定是个极度的利己主义者。 一边让自己对他百般服从,一边又说什么利大于弊。 李青池被气的不轻,他吐纳出一口气,顿了顿说:“所以你说的利就是让我每天被你百般羞辱?” “亲一下就羞辱了?”温之予眨了眨眼,“李医生你没有谈过恋爱吗?这么纯情。” “。”李青池嘲弄,“看来你谈过不少。”接着他语气正色,“不用混淆概念,谈恋爱中的亲吻是处于双方感情自愿的情况下,而不是像你这种强迫式。况且你明知道我讨厌你,还提出让我每天吻你一次,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李青池很少对某个人直接说“我很讨厌你”这种话,这很伤人自尊心,但对于温之予,他没有什么顾虑的,毕竟对方也没有为他考虑过什么。 “我……” 温之予刚准备开口反驳,就被李青池打断,他斩钉截铁的以肯定的口吻问:“你是Masochist?” 突如其来的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打破了暗潮汹涌的对峙,如果是其他人问出这个问题,温之予的会觉得下流,但如果是李青池,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询问,说明李青池是真的想探究他是什么属性。 换句话说,李青池想探究到底是什么奇怪属性的人才会发出这些命令,又或者他是被温之予气到胡言乱语了,但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温之予对这个圈子了解有限,但知道大概。他故意歪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是m。”随后他补充:“master。如果你想和我玩这种游戏的话,记得这么叫我。” 李青池:…… 李青池沉默了一会,对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你时间很多吗?我没空和你探讨这些问题,需要做什么就尽快完成吧。”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完成这场闹剧,才能脱身去处理真正重要的事情。 这话在温之予眼里无非是是李青池给自己服了个软,告诉自己:我愿意配合你完成你所说的那些对治病有好处的要求,所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干正事吧。 温之予舔了舔嘴唇:“主动权掌握在你手里,你说从哪一步开始就从哪一步开始。” 李青池抬起手腕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三分,属于第二天了,我需要完成你最后一个要求。” 早安吻。 不知道是不是李青池的错觉,在说出这句话后,他看到这个讨厌的beta眼里微微发亮,再结合面部表情来说,是隐隐的……期待? 这个beta不是很讨厌自己吗,为什么在听说自己要亲他后,会露出这种表情,而不是生理性的,无法掩盖的厌恶。 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 李青池又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个讨厌的beta主动提出让自己亲吻他,现在又露出这么期待的表情,反倒是自己皱眉厌恶。极有可能对方把快乐建立在自己挣扎难堪的处境上,并以此为乐,这种快乐能完完全全掩盖过他原本的生理性厌恶。 李青池有片刻的失神,很快便恢复,接着往温之予的方向走到他面前停下。 温之予坐着,他站着,两人姿态不对等,所以在下方的人只能仰视,在上方的人则需要微微低头。 李青池垂眸,看着和自己距离极其的beta,这个姿势让他将温之予一览无遗。他很确定,温之予很期待自己的吻。 一点原则都没有。 “吻哪里?”李青池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问一个医学操作部位。 “你医生,你真的……很纯情。”温之予挑逗他,故意拖长尾调,“早安吻当然是亲额头了。” 他顿了顿,又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现在亲早安吻是不是太早了点,我可不确定早上起床会不会反悔,让你再……” “亲”字还没说出口,李青池就俯身吻上了他的额头,一个干燥、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吻。 温之予感觉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蜻蜓点水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了,快要爆炸了,呼吸变得缓慢均匀,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有意屏住呼吸。 一瞬间像是在电影里被定格了一样。很快,李青池结束了这个潦草且敷衍的吻。 温之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喃喃地说:“……我好像,腺体有点不舒服……”但这句话很快被他自己强压下去。 “什么?”李青池看着他问。 温之予左右摆了摆头,又轻轻吐出一口气,恢复了那副讨厌的主导者模样,仰头,脸上还是带着笑:“李青池,我还没说开始呢,谁让你亲的?” “所以呢?”李青池丝毫不意外,“你要以这个理由宣布刚才的吻不算数,然后再让我吻你一次吗?” 温之予微微勾唇,肯定道:“好主意。” 李青池对这个爱耍赖的主导者无可奈何:“吻你可以,但你要闭眼,我不太习惯你睁眼看着我,感觉很奇怪。” “哪里奇怪?我觉得挺好的呀,我喜欢欣赏你脸上的表情。”温之予弯着眼眸说。 “所以你还是要和之前一样为所欲为吗?还说什么是为了我们两个好,连这么简单的配合都做不到,以后就不用说这种浮于表面的漂亮话了。”李青池沉着脸说。 温之予慢悠悠地接话:“我话还没说完呢?别急嘛。既然李医生都付出这么多了,那我不配合一点,显得我很无理取闹,为了不让李医生不开心,我当然要配合了。” 温之予立刻对自己的言论付诸实践,乖乖闭上了眼睛。李青池由上至下地俯视面前的人,眼睫毛微微颤动,脸上微表情不断。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是紧张,也是期待。 李青池深深吐出一口气。 “亲我一口之前需要做这么久的心里建设吗?”温之予看起来已经等不及了。 李青池从把手伸进口袋,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管状物体,同时他身体下俯,在嘴唇快要碰到温之予的额头时,张开手掌紧紧捏住了管状物,这是MK—7强效麻醉剂。 “李医生,你在干嘛?再不亲我就睁眼了哦,等会可别再说我不配合。”迟迟没有等到吻的温之予催促。 李青池回想起了这个讨厌的beta在问诊室第一次威胁自己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使用了这种手段。 不断催促以此让被威胁者精神紧张,从而更好进入他的掌控。温之予很喜欢使用这种手段。 现在也是一样,不断催促,给自己施加压力。 李青池只好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再次亲上这个贪得无厌的beta的额头,这个吻比之前的温停留的时间更长,接着他动作极慢地拿出口袋里的管状物。 短短几分钟,让李青池觉得温之予比某些罪犯还要敏锐难缠。 嘴唇离开额头,李青池捏着管状物对准温之予的脖颈扎去,他下手不重,不疾不徐,像是平常给患者注射药剂一样。 眼看针尖就快要扎进beta的后颈,但此刻温之予却突然睁眼,同时用脚勾住李青池的小腿,接着用力往后躺,李青池毫无防备,和温之予一起摔在床上,手上的针管偏离方向,针尖划过温之予的侧脸,锋利的针尖瞬间在他侧脸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呃……哈……”温之急促地喘息,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还没从刚才的甜蜜氛围里转变过来,他呼吸急促地问,“李医生准备提前结束游戏了?想给我注射什么好东西?” 李青池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冷漠狠戾:“你应该感谢自己的感知力,否则这根针管刚才就扎穿你的脖颈了。” 温之予瞬间明白李青池刚才一系列的反常行为:“怪不得李医生这么听话,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他反应很快,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死死按住李青池捏着针管的手腕。用力按住,一秒都不敢泄劲。 李青池加大力气,针尖微微颤抖:“别忘了,小狗会咬人的。” 温之予喘着气,笑了下:“你承认自己是小狗了。李医生,你很喜欢这个称呼。” 李青池表情更冷了,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beta的力气比不上alpha,这是自然法则,就像小羊比不过狮子一样。再加上温之予和李青池体型相差不少,对抗起来就更是困难。 针尖距离温之予的脖颈只有几毫米。 这个针剂里面会是什么药物? 李青池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给自己注射百草枯和敌敌畏吧。温之予心想。 温之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李青池,除非你现在能杀了我,然后抛尸荒野,并且确认没有任何人看见,你要是留我一口气,那我保证明天战链署最大的戏是你们李家的好戏。来吧,鱼死网破吧。”他声音有点颤抖。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喘气声和空调的轰鸣声,针尖停在温之予的侧颈处,微微抖动,两人都没有松劲。 温之予看着李青池毫无波澜的眼睛,把他眼底的冷漠一览无余,就在那一瞬间,绝望,疲惫,猛地包裹住他,让他没办法法呼吸。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泄了力,按着李青池的手腕也软了下来,他偏头,视线从李青池脸上移开,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声音带上了些哽咽:“其实……我想和你做朋友……能不能……不要……” 温之予眼睛像是盛了一汪水,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混杂着侧面的鲜血。 又开始耍赖了吗。 李青池心中涌上强烈的厌恶感,还有计划被打乱的烦躁,但在此刻,还有一种更加复杂的,连他都不知道的情绪暗暗滋生。 “温之予,你真的很讨厌,很难缠。”李青池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以及最伤人的话,“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你交不到朋友。” 手上的阻止自己的力气突然消失了,温之予偏头,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愣愣地说:“你杀了我吧,反正没有你的信息素我也活不下去。” 李青池看着温之予的侧脸,又是一滴眼泪从从他的眼角滴落,滑过脸颊。 第31章 底线全无 李青池看了一会,滚了滚喉咙,突然放弃了心里的方法。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针剂扔进床尾的垃圾桶里,接着宣布:“游戏结束。” 然后径直离开了房间。留下糊了满脸泪的温之予一个人在房间里怔愣。 游戏结束,到底指的是什么游戏。李青池以后不会再给他治疗了吗?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该去找谁? 和诊疗单上列举的那个病例一样吗?在某天突然受到omega或alpha的信息素刺激产生强烈排异反应最后直接死亡。死在这个冰冷的出租屋里。 温之予躺在床上愣了很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脑子里飞速闪过,最后只有李青池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冷的眼神停留,久久挥散不去。 他确切地感受到,李青池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想杀了他。 如果不是他死死按住了李青池的手,说不定那管针剂早就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后颈了。 温之予猜不出那管针剂是什么,但他觉得如果那里面是安乐死的药物最好了,没有痛苦地死在李青池手里,他很开心,也很知足。 温之予想了很多,最后,他把自己对李青池的的所作所为都回忆了一遍,从相遇,到李青池宣布“游戏结束。” 站在李青池的角度想,自己确实很过分。 一个不熟悉的患者,突然找到我,用不为人知的秘密作为把柄,胁迫我替他治病。在他的威胁下,我被迫答应了他的胁迫,可后来他却变本加厉,侵占我的所有时间,强迫我做讨厌的事。他是个讨厌的beta。 从这个角度出发,温之予好像知道李青池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了。 温之予真的很讨厌,是个不折不扣的,令人憎恨的疯子、胁迫者、麻烦精。 在此之前,温之予特意上网查询过有关信息素抵抗症方面的专业知识。 据说有些患病omega,就算在发病过程中有伴侣的信息素安抚也无济于事,最后被病痛折磨到死亡的。 原因是其omega伴侣信息素等级不够高,安抚效力不够,以及在安抚过程中其伴侣散发出的信息素太少,导致无法让其得到有效安抚。 温之予由此得知,自己从来没有间歇性发病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李青池的s级alpha信息素安抚效力足够强大。 李青池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很厉害的alpha。 李青池是个很棒,很负责的医生。 …… 温之予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直到空调发出一阵泄气般的轰鸣声,他才浑浑噩噩地起身查看。 空调张着口,但上面的电源键没有发出绿光,而是变黑了,好像是超负荷运作导致内机烧坏了。 房间里的冷气逐渐抽离,房间温度变得越来越低。 手机叮咚一声,温之予拿起来查看,是一条电费通知。 账户余额还剩二十四点三九元。 温之予盘算着,这个月用超支了,因为他多花了一千元去买那个omega的信息素。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消息,手机界面空荡荡的。 温之予划拉了几下屏幕,接着点开了和李青池的聊天框。 他打下“对不起”三个字,然后看了很久,但没有发出去,最后删除了。 温之予倒回到床上,坠入了永无止境地黑暗中。直到钻心的疼痛深深地扎入到皮肉里。 这次的发病所感受到的痛感和上次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有一点缓和之地。 温之予爬上床,整个人裹进被子里,企图以此获得一丝安全感。深入骨髓的痛感让他整个人蜷缩着,不断变换姿势。 但痛感并没有减少,反而更甚。 温之予不自觉地流出眼泪,不美好的回忆尽数浮现,好像越是经历痛苦,就越会忘深陷痛苦的泥潭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之予头下的整块床单都湿透了,是被他的泪水和口水浸湿的。 他本以为每次发病的痛感会逐步递增,但很显然并不是,这次的痛感比上次突然高了好几级。 没有李青池的信息素,他可能都熬不过这一次,下次发病就更不用说了。毫无疑问,他会死,和诊疗单上那个案例死因一样。 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痛感逐渐变成烧红的铁棍戳进眼窝般的痛感。 温之予逐渐喘不过气,本能的求生反应让他只能张开嘴巴大口吸气吐气,渴望汲取更多氧气。 口水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和眼眶流出,温之予觉得自己此刻肯定非常狼狈,非常吓人。 他现在觉得,李青池离开了也是件好事,因为没有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好痛啊,好痛,身上的皮肤好像烂了,真的好痛啊。 要是现在能闻到李青池的安抚信息素就好了。 两个不同的想法在脑子里打架。 一边不向让李青池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一边又实在是渴望他的安抚信息素。 在被痛感和窒息感折磨到精神恍惚的时候,温之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跌跌撞撞地下床,跑到客厅,眼神聚焦在放在茶几上的那半杯水。 李青池当时喝过这杯水,水里面有他残留的唾液,也有信息素。 温之予像是被沙漠极度缺水的人,只有李青池的信息素是唯一甘霖。 温之予顾不得其他的,毫不犹豫,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溢出的水珠连成一条水线,顺着嘴角滑进衣领,温之予顿时感觉到胸前一阵冰凉。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李青池就站在面前,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里尽是厌恶。 温之予顿时愣住了,仿佛被剖开了,不留任何余地的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展示给了对方。 他心口里面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吐又吐不出,咽也咽不进。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温之予看到李青池在缓慢地打量着他,从糊满泪水的脸颊到湿漉漉的嘴角,最后到被浸湿的胸口。 然后,李青池张了张嘴,说:“温之予,你真恶心。” 这句话仿佛一个烙印,深深印在了温之予的心口,让他永远没办法忘记。 温之予滚了滚喉咙,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快要哭了,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 他想走到李青池面前,说一句对不起,可他还没来得及走近,李青池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拼命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 自从和那个讨厌的beta鱼死网破之后,李青池的生活就恢复了秩序。 和遇到那个讨厌的beta之前的生活一样。去医院坐诊,去战链署开会,去实验室做攻坚,最后回到宿舍休息。每天四点一线,规律到刻板。 没有什么特别的际遇,但也不用为手机上突然弹出的要挟短信烦恼,耳根清净了很多。 毕竟在李青池的关系网中,除了温之予,没有人会把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作为把柄来要挟自己,也没有人敢。 至于温之予的病,他有那个小警员,有师妹,而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止痛剂”。 李青池心想。 温之予的胁迫算是一个小插曲,亦或者是他多管闲事受到的惩罚和上帝给予他的警告。 生活回归正轨,实验进度也是,在他回归后飞速推进,仅仅两天时间就带领小组成员完成了实验,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在战链署。 最近A市发生了几起连环凶杀案,经调查得知,凶手还涉嫌出卖军事机密,战链署高层下令一定要抓住凶手并严惩不贷,目前凶手逃窜到了D国。 跨国办案,需要D国上层人员的帮助,难度很大,所以战链署这几天一直在高频率开会,探讨应对方式以及抓捕方案。 刚走出实验室,李青池就接到了李斯聿的电话,催他回去开会:“哥,抓捕方案研讨会提前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李青池立刻开车去战链署。 黑色大奔在距离战链署还有不到五百米的时候速度逐渐变慢,李青池瞟了一眼侧窗外,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背影。 他又立刻踩下油门,车速飙升,直接飙到战链署大门口才猛然停下。 车窗缓缓降下,直到保安看到李青池的脸,对着他敬了个端正的军礼:“李少将。” 李青池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战链署大门打开,李青池放下池车窗把车开进战链署。之后快步走进办公室。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对面街道上匆匆走过的路人。 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线之内。只不过旁边还跟了一个人。 李青池记得那个姑娘,是陈苓,几天前他们还一起吃过饭。此刻两人正在路边耳语,温之予笑得很开心。 连续下了几个星期小雨的A市久违地出现了一个大艳阳天,很多人特意出门晒太阳。温之予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身上被镀了一层光。 和别人在一起完全是另一幅模样,看起来像个童心未泯的小孩。 很快,两个人就并肩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李青池仍然站在床边看着对面的马路。 直到有人敲门,是李斯聿,他开口提醒:“哥,会议已经开始了,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疼。”李青池轻描淡写地回答,迈步走向向门口,“走吧。” 两人快步走向会议室。推开门,所有人都目光一齐投射过来,李青池微微颔首,语气沉稳:“抱歉,来迟了。”他开口表达自己的歉意,毕竟让别人等待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第32章 底线全无 战链署会议室里面,气氛十分凝重,战链署高层分别坐在长桌两侧,神色各异。外表看似平静,实际暗流涌动。 现在他们正在讨论的案子很很重要,收益极其大的同时风险也很大。 目前D国上层同意我国派人入境抓捕,但不会提供任何帮助,毕竟目标所犯的案并没有侵/犯到D国任何利益。 目标泄露的军事机密也与D国无关,仅仅只是走投无路之后逃窜到了D国内部。但据情报所说,目前此人手里还拿着更重要的军事机密,准备高价售卖给C国战链署人员。 但目前两方还未开始交易。 也就是说,如果我国要派人进入D国实施抓捕,必须要尽快,最好是在目标和C国战链署人员接头之前。 否则C国为了得到机密一定会不择手段保下目标。到时候两边开火必定是一场恶战,所以要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成功抓捕嫌疑人可以文件阻止外泄,甚至可以反向获取C国的意图,但这并不简单,风险巨大,需要秘密潜入D国境内行动。 “……综上所述,此次任务必须在目标‘蝮蛇’和C国接头前完成抓捕或销毁U盘,否则一旦C国介入保护目标,冲突升级,后果不堪设想。”情报官汇报完毕,后退一步。 短暂的沉默过后,会议室空气开始流动,不同部署势力纷纷开口,表面分析局势,实际上是在争抢这块烫手山芋。 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军官开口:“负责这次任务的人必须有丰富经验,否则到时候任务还没开始,自己就先自乱阵脚了。” 另一个人问:“那您推荐谁呢?” “陈少尉。” “陈志文?”李斯聿勾唇笑了下,他抬眼,目光锐利,“之前参与走私案罪犯抓捕,本来一切计划顺利进行,他却在收网行动中不按计划实施,最后害的一名参与行动的成员牺牲,你还记得吗?”虽然他勾着唇,但眼神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对方。 那个牺牲的成员是他手底下的。 “这……”中年军官有些心虚,结巴地辩驳,“依据当时现场的情况及时调整计划,是为了顺利抓捕罪犯……这和陈少尉没有关系,毕竟谁也不知道罪犯会在谈判过程中突然开枪。” “呵。”李斯聿不屑地嗤笑一声,接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中年军官,“需要我调出行动报告和通讯记录给各位复盘一下他的‘英明决断’吗?还有,细致的任务过程需要我在这里给你复述一遍吗?” 中年军官额头沁出冷汗,立刻噤声。 一言不发的李青池看了一眼李斯聿,兄弟俩对视一眼。 接着又有人举荐不同的人:“我觉得还是陆中尉去执行这次任务更合适,相对其他人来说,他经验更加丰富。” “陆中尉啊……”李斯聿意味深长地开口,“我听说他弟弟把他未婚妻omega标记了,俩兄弟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陆中尉被家事缠身,有时间和精力去执行任务吗?别任务没开始,自己后院先炸了。” 开口举荐的人脸色瞬间变红,又变得铁青,被噎到说不出话。 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李斯聿性格乖张暴戾,行事毫无顾忌,表面上看着闲云野鹤,玩世不恭,实际心思缜密,能力超群。 没有人能剥开他脸上那层假面,而他却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被举荐者光鲜履历下的丑闻。 因此这些人虽然对李斯聿心有不满,但也只能憋在心里,不能表现在脸上。 李青池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会议室众人,最后落在主位旁边那把空椅上,那是他父亲,季鸣鹤的位置。 药品走私案嫌疑人被强行移交到特勤三科之后,消息石沉大海。三科的一口咬定嫌疑人精神彻底崩溃,没办法提供任何的有效信息。 药物局局长冯征国反倒利用舆论和行政压力反咬一口,指责战链署滥用私刑。 前一个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没想到这么快又出了新的大案。 这个时间点,太奇怪了。 李青池企图找出这两个案子的关联之处。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U盘里面的内容,很有可能和beta患病的源头以及“他们”后续的计划有关。 蝮蛇可能原本是他们的人,但在在研究中途他们意见不一致,出现了冲突,他背叛了‘他们’,带着U盘原件潜逃,企图卖给C国换取最大利益。 又或者是,“他们”在利用蝮蛇完成研究之后,试图把他灭口,但被他逃跑并且带走了研究成果。 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所以这次计划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是找回U盘,除掉蝮蛇。 “在座的各位,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李斯聿带着笑扫视会议厅内众人,把笑面虎演绎的生动。 没人开口,也没人敢开口。 会议室安静了几分钟,刚才在暗地里风起云涌的那股劲瞬间被李斯聿几句话打消的烟消云散。 “那你觉得谁去执行这次任务比较好?”有人问。 “我。”李斯聿侧头看身旁的李青池,两人十分默契地对了个眼神,“还有李少将。” 李青池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目标代号‘蝮蛇’,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三年前,曾作为顾问参与过重要实验的初期评估,后期因为窃取非核心技术被除名并且监控。” “我曾经接触过这个人,同时对他的心里和行为进行过深度研究,这个人没有什么良知和对其他人的基本依恋,进行犯罪也只是单纯为了找点刺激。” “而且这个人有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并且对于战链署常用的抓捕计划非常了解,所以普通的抓捕方案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不仅没用,还会增加他对于击破这个游戏的的兴趣。” 李斯聿无缝衔接接话:“所以这次行动我和李少将参与执行是最合适的,让那些满脑子塞满规章章程的‘酒囊饭袋’去对付蝮蛇?不仅白白送死,还有可能把U盘拱手送给C国佬。” 说完,他可以刻意顿了顿,假惺惺且拖腔带调地补充,“各位别当真,我措辞稍微过激了点,也是为了引起大家的重视,毕竟蝮蛇很不一般。” 会议室众人:……… 会议室内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状态,他们不愿意把这次机会拱手相让。 “各位觉得怎么样啊?”李斯聿催促,语气掺了些压迫感,“不管认不认可,起码先给个答案吧,同意还是不同意。” 会议室内的人面面相觑,一边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边又不得不放过,要是强行接受任务,搞砸了,事可就大了。 不参与起码没什么坏处,这个任务让李家兄弟接手也未尝不可。 沉默良久,有人权衡利弊后开口:“……我同意。” “其他人呢?”李青池问。 有人语气不大情愿,但还是回答:“同意。” “……同意。” “那就这么确定了。”李斯聿说,“我和李少将全权负责这次行动,从制定抓捕计划到正式实施抓捕,任何外人不允许插手。” “好了。”李斯聿首先站起身,“散会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会议室没人敢动。李青池接着站起身,走出会议室,其他人纷纷跟着起身出门。 李青池刚准备拐进办公室时,身后有人叫住了他,李青池停住脚步,分给了那人一个眼神。 对方微微一笑,但语气不带善意,“青池,这次任务很重要,可不要搞砸了。”分明是关心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某种挑衅。 这人年纪比李青池大二十多岁,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来告诫他。 “不劳您操心。”李青池收回视线,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我不会失手。”说完就直接走进办公室。 …… 事后,李青池和李斯聿在家探讨具体的抓捕方案。李斯聿对于做这种事展现出很高的兴趣。 毕竟这次任务是由他全权指挥负责,他是最高指挥官,一切参与任务的小组成员听他指挥,他是猎人,而逃窜的罪犯是猎物。 李斯聿一向很享受布局抓捕猎物的过程,这会让他得到非常强的满足感。 俩兄弟来到别墅地下室内,这里算是个藏宝阁,不过里面的宝物并不是珠宝项链之类的装饰品小玩意,而是不同类别的冲锋枪和狙击枪。 地下室内被分割成两块区域,左边的局域存放的是各类枪械,右边区域停放的是各式各样的车。 两人一起走进左边区域。墙边一整排紫檀木制作的的展柜,枪械规整地摆放在展柜里面。 李斯聿走进储藏室,打开展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把Vector冲锋枪,这把抢也叫短剑,射速很快。 李斯聿举枪,左大臂紧紧贴在胸侧,枪托抵着肩头,他微微歪头,左手稳住枪身,做出标准的射击姿势,接着朝着一百米开外的靶子开枪。 密集的枪声在地下室里响起,回荡,几秒钟后,靶子被打得稀烂。 “啧,没意思。”李斯兴致黯然地放下枪。 “别玩了,先制定抓捕计划。”李青池催促。 “抓捕计划,我刚刚想好了。”李斯聿朝被打烂的靶子扬了扬下巴,“咯,按原计划正常抓捕,那小子要敢反抗,直接开枪把他打成筛子。” 这个计划简单粗暴,倒也不是不可行,毕竟任务的最终目的是防止高级军事机密被泄露。而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李青池正在用清洁布仔细擦拭一把很老的,有年代感的WA2000狙击步枪,这把枪是他进入军校后外公送给他的礼物,他第一次执行任务也是用的这把狙击枪。 WA2000造价非常高,全球只有一百七十支左右,有很高的收藏价值,很早之前有人出价一百二十万找李青池收购这支狙击枪,被李青池婉拒了。 “不想被C国的人一枪爆头,你可以试试这个计划,但我不奉陪。”李青池一边擦拭狙击枪,一边毫不留情地说出实话。 李斯聿:…… 李青池提醒:“目前D国局势不太稳定,恐怖分子很猖獗,这也是个不可控因素。” 李斯聿把Vector冲锋枪放回展柜接着说:“要是让那些恐怖分子得到机密,事情会更麻烦。”他轻啧了一声,“看来这个任务确实有点棘手。” 第33章 底线全无 不过再棘手的问题也总会有合适的解决方法。 “我们最终的目标不是人,是u盘里面的信息。”李青池放下擦拭布,“既然几方都在抢u盘。那我们就抢在所有人之前,把信息彻底销毁就行了,物理毁灭u盘,简单干净。” “釜底抽薪?”李斯聿轻挑了挑眉,“好主意,在那些人去之前,我们先销毁机密文件。”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制定出了抓捕计划,“我们带着人秘密便装进入D国,参与任务的人不用太多,十二个左右,否则容易打草惊蛇。你伪装成C**方的交易代表,去和蝮蛇交易,其余人在周围布控,防止突发情况,同时保证你的安全。我作为狙击手,也是第二道防线,能成功抓捕罪犯最好,要是在抓捕过程中罪犯出现不可控行为,我会当即击毙。” “可以。”李斯聿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他享受和猎物周旋的过程。 制定完计划后李青池亲自对执行此次任务的小组成员进行了培训。 并派人在他们进入D国的前一天就放出了假消息,吸引大鱼上钩。 在进入D国执行任务的前一天,李青池去了躺医院交接工作,接手他工作的医生是个资历很深、气质温和的女医生。 “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您了。”李青池把整理好的病历资料递给对方,“这些是我负责的患者资料,重点患者的情况和需要注意的突发状况我都在上面做了标注。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说完,他递上一张只有姓名和通讯号码的名片。 女医生抬手接过治疗和名片,脸上带着亲近的微笑:“李医生也太客气了,放心,我会尽力。”接着她夸赞道:“你对患者真的很用心呢。” —— D国内部很乱,一行人皆覆面执行任务。 进入D国之后,李斯聿很快以C战链署人员身份联系上了逃窜的罪犯,并保证只要能拿到军事机密,战链署一定会保下他这条命,不论耗费多少人力和财力。 专业的交流术语以及可靠的身份让罪犯没有深信不疑。 李青池在进入D国内部当天,找人放出了假消息:他们将会在一个星期后,带着大批成员进入D国实行抓捕。 而现在,他们进入D国的时间和他们放出消息的时间是同一天,尽管罪犯会对打探到的消息有所疑虑,但也绝不会从现在开始防备。 很快,罪犯回复了消息,给出了交易时间和地点。 晚上八点半,康街广场,稻禾寿司店。 康街广场是市中心最大的广场,人流量巨大,尽管D国现在局势不太稳定,相比之前人流量有所减少,但康街广场是富人区,富人为保证自身安全会出钱找雇佣兵保证自身安全。 有这些雇佣兵的把手,目前来说康街广场相对稳定。而每天晚上八点半,是康街广场的人流高峰期。 这罪犯还算有点脑子,选了个适合交易的好地方。 抓捕小队兵分两队出发执行任务,李斯聿带着其他人先去康街广场附近布控,李青池一个人去附近寻找合适的狙击点位。 严格按照计划“罪犯要是敢轻举妄动,直接一枪爆头”来执行。 这个罪犯确实不一般,至少脑子比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好使。 他选择这个地方交易的原因并不止是因为这里人流量大,出现突发情况引发人群恐慌后更容易掩护他逃跑,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没有合适狙击手伏击的点位。 看来罪犯踩点过不少地方,斟酌比较过后才选择了这里。 李青池没有找到最佳点位,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没有阻挡能进行狙击的楼顶。 他带的狙击枪是WA2000,这把枪跟着他执行过很多次任务,用起来顺手。 李青池将顶楼围墙作为掩护体,保持蹲姿,调整瞄准镜,架枪瞄准,之后他慢慢吸气吐气,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 做完准备工作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的时间还没来得及调节,显示的是A市的时间,那边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二分。 两边时差四个小时,所以这边时间是八点二十二分,距离任务开始还有五分钟。 李青池把其他人发消息都暂时屏蔽了,只剩下那个接替他工作的女医生。 女医生很负责,把每个患者的情况都打字描述给了李青池,目前来说没有哪个患者有突发病症,都很平稳。 李青池单手打字回复:谢谢。如果还有其他情况,请及时告诉我。 女医生:好的。 李青池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他低头,凑近肩膀上的小型对讲器报告:“狙击手准备完毕。” 任务开始之后,李斯聿按照计划伪装成C国战链署人员去和罪犯交接。蝮蛇之前从来没见过李斯聿,所以他来做这个交接者很合适。 一切按计划进行,罪犯看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防备,而且对面前这个从没见过面的人倍感信任,任务进展的程度似乎比预计中要顺利得多。 这个罪犯并没有像以前任务的抓捕对象一样,神经质地反复确认真假,反倒是先让服务员上了一桌子菜,之后客气地请这个来和自己交易的C国战链署成员一起享用美食。 李斯聿看了一眼桌上各式各样的劣质寿司,无声地笑了笑,然后用C国的语言说了句“谢谢。” 他的注意力现在不在寿司上,而是在坐在自己对面的蝮蛇身上,这个人看起来非常放松,反倒让他觉得可疑。 一个背负命案的杀人犯,为了逃脱罪责,甚至不息亡命到国外,把命看的这么重的一个人,面对一个陌生的交易人,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放松。 实在是不合常理。 李斯聿把心中的警戒线拉高了一级。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罪犯比他以往抓捕的任何罪犯都要难对付。 “长官,尝尝这儿的寿司吧。”罪犯抬手,对着桌上的寿司做了个请的姿势,看起来颇有礼行。 李斯聿夹起一块寿司,放进嘴里。这东西上限不高,做到顶尖,也还是那个味。他现在只想赶紧执行完任务回国吃。 “长官,我要的东西,您带来了吗?”蝮蛇切入主题,目光扫过李斯聿脚边的皮箱。 “你的呢?”李斯聿反问,抬脚把皮箱推到桌中。 “这么谨慎?”蝮蛇咧嘴一笑,“在我看来,谨慎就是没诚意。”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放松多了。”李斯聿挑眉,“放心,都在这,要是对我们不信任,可以先打开箱子检查。” 罪犯瞥眉看了一眼皮箱,很快把视线挪到李斯聿脸上:“不用,你们C国的行事作风我还是了解的,我没必要连这点信任都不给。” “我们要的东西你带了吗?”李斯聿反客为主。毕竟是交易,首先就得确定和自己交易的人有没有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带来。 “当然。”罪犯从前胸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大方展示给李斯聿看。 是这个U盘没错。 事情进行的比想象中快多了,没有虚与委蛇,甚至不像是和一个罪犯面对面交易。 面前这个人不像李青池分析的那样。 李斯聿问:“没有备份吧?” “哈?”罪犯展开嘴露出一个可笑又匪夷所思的表情,“长官,我又不是傻子,我备份这东西有什么好处吗?嫌自己命长,帮你们还有A国那群人找个暗杀我的理由吗?” 罪犯继续说:“放心,我不会干那么蠢的事,毕竟现在我们是一跳绳上的蚂蚱,我可不会傻到自己作死把绳蹦断。” “那就好。”李斯聿的目光在罪犯的脖颈处停留了一会。 目前D国温度不算低,嫌疑人却穿了件高领毛衣,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 “嘿,长官,吃饱了吗?”嫌疑人问。 李斯聿:“你知道这东西多难吃吗?要交易就尽快,别对我做什么服从性测试。” “哈哈哈。”罪犯笑了笑,视线落在李斯聿脸上,“长官,你长的真不错,可惜是个alpha。” “闭嘴。”李斯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现在一枪崩了你,也能拿到U盘。” “好好好。”罪犯咧嘴露出下流至极的笑容,“长官别生气。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们就开始交易吧。” 李斯聿拿起箱子放到右手边的桌面上,接着慢慢推到罪犯面前。 罪犯也伸出一只手按住箱子,接着一手捏着U盘递给李斯聿。 在李斯聿准备抬手接U盘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伸长手臂,U盘尾部伸出一把短刃直朝李斯聿脖子划去,他往后一躲,还不忘嘲讽:“什么垃圾手段。” 执行任务的队员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朝罪犯开枪,掩护李斯聿。 罪犯背后也冒出了一群人射击掩护,看他们的枪械和子弹,李斯聿判断是C国战链署的人。 看来这家伙早就和C国的人接上头了,不过好在机密还没有泄露。毕竟如果C国已经得到了机密,就不会来和这里埋伏,没有那个必要。 埋伏他们很有可能是罪犯提出来的要求,也是前提条件,以绝后患。 枪声一响,康街广场一片慌乱,人潮汹涌,所有人都在朝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 李斯聿趁着人群掩护躲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此刻,罪犯大声发出指令:“开枪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罪犯骂道:“他妈的,这群人追我从A市追到D国,真他妈的跟被屎粘上了一样,甩都甩不掉。” 李斯聿在想这个罪犯会把U盘放在哪里。保命的东西,一定会带在身上。 危机之时,他灵光乍现,脑海里浮现出罪犯穿着的高领毛衣,这家伙还带了条项链。 穿高领毛衣带项链,刻意到不行了。 李斯聿对着微型对讲机开口,语气急促:“哥,罪犯马上就走出寿司店了,U盘被他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U盘大概在胸口往上三厘米的位置……” 话到最后,他咬牙切齿:“……这家伙刚刚调戏我,你一枪把他崩了,反正最终任务是销毁U盘,抓回去我也会整死他,还不如你一枪解决了。” 对讲机里穿出一句简短有力的:“好。”听起来让人各外有安全感。 第34章 底线全无 听着对讲机里面传出来的指令,李青池盯着瞄准镜,蝮蛇在C国人员的保护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广场,似乎对自己的未来还一无所知。 这罪犯穿的还是件紧身的高领毛衣。 胸口往上三厘米…… 李青池屏息凝神地瞄准,指尖稳稳压在扳机上,两秒后,他按动扳机,一颗338 Lapua Magnum子弹从枪□□出。 0.36秒后,子弹穿过罪犯的胸膛,两秒后,罪犯轰然倒地。 李青池眯眯眼,盯了一会,按照子弹穿进胸膛的缓冲力来看,它击中U盘了。 “文件销毁,撤退。”李青池语气冷静,声音通过对讲机穿到另一边。 然后他又按动扳机朝蝮蛇开了一枪,确保对方决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就在他准备收枪的时候。 砰的一声,另一声枪响从他的侧后方传来,子弹穿透空气,击中他的右肩胛骨,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一晃。是对方的狙击手,根据他打出的第一枪找到了他的位置。 李青池强忍肩胛骨上的剧痛,根据子弹来向和角度,他瞬间反推出对方狙击手的位置,凭借肌肉记忆,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状态下,猛地转身,瞄准,射击。 远处楼顶,一个黑影瞬间倒地。 “哥?”李斯聿的喊声通过对讲机穿出。 “小伤。到计划撤离点汇合。”李青池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他利用滑索从这座楼的阳台滑到另一座高度较低的楼房,接着乘坐电梯下楼。 李斯聿开车在门口接他。 一上车李斯聿就发现了李青池肩膀上的伤口,一颗子弹几乎快把他的右肩射穿了。 李斯聿皱眉:“靠,这哪个王八蛋干的?!” “C国狙击手,我当时在瞄罪犯,没注意,他在瞄我,不过他的狙击点位位置不好,子弹没有射中要害。”李青池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很苍白,他无力地咳了两声。 “爹的,我去宰了小子。”李斯聿气愤地砸方向盘。 “已经被我击毙了。”李青池说。 “早知道直接做个埋伏把那家伙毙了,把U盘抢过来,现在废了这么多心思人还没抓到。”李斯聿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李青池,清况很不好,必须马上止血后回国做手术取出弹片。 李斯聿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在混乱的街道上狂飙。 上了直升机之后李青池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李斯聿在给他止血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出任务不把手机关机,违反战链署规定了。李斯聿嘟囔两句:“违反纪律啊哥。” 李斯聿接听电话,想看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哥出任务都不忘牵挂:“喂,你是哪位?” 对方立刻察觉:“你不是李医生?” “嗯。”李斯聿看了一眼躺在飞机上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李医生刚刚死了,出任务被人一枪打死了,别再打电话来了。” 此话一出,电话那边瞬间噤声,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李青池:…… 对方挂断电话,一只冰凉但十分有力的手猛地抓住李斯聿的手腕,李青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虚弱地看着他,声音沙哑:“瞎说什么?被子弹打倒脑子了?” 语气认真且嫌弃。 李斯聿正准备回嘴,目光却被李青池另一只手上的的东西吸引。 是几块金属碎片,上面染着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伤口附近扣下来的,这块碎片的颜色暗沉,质地看起来奇特,边缘还有一圈很淡的光泽。 李斯聿拿起碎片,接触到碎片的皮肤却突然传来一阵刺麻感。 他皱眉,这次任务绝对有古怪。 李青池穿着黑色作战服,衣服被血晕湿了一大片,摸起来粘腻腻的。 李斯聿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暂时止住了血。 李清池无声地轻咳了两声,脸色苍白的可怕:“看一下……那个医生给我发的消息……” 李斯聿不满:“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那些患者,我之前不是说过吗,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少管那些人,否则会被缠上……”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打开打开手机,划拉了几下屏幕,点开了和备注为“代班医生”的聊天框。 “有个信息素抵抗症的患者来找你,他现在情况不太好,但还在可控范围内。”李斯聿原封不动地把对方发来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接着立刻低头看他哥,“信息素抵抗症患者发病了不去找伴侣,找你干什么?难不成你的信息素可以帮他度过发病期?伴侣不行就打两针镇痛剂,再不济死了就死了。” 李青池眉心一跳,突然开始猛烈咳嗽起来,随着身体颤动幅度变大,刚才勉强止住血的弹孔又开始流出鲜血。 代班医生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在李青池脑海里重复播放。 信息素抵抗证症患者,情况不太好,在可控范围内。 在可控范围内? 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不严重,实际上情况已经很严重到不能再严重的那种在可控范围内吗? 李青池回想起温之予第二次发病时的状态,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像其他同病症患者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没有做出狰狞的表情和动作,只是静静流泪,平静到像是死了。 不知情的人看到,或许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个正处于发病期的信息素抵抗症患者。 所以那个讨厌的beta现在是这种情况吗? 李青池脸色比刚才要苍白地多,他整个上衣都像是放进血海里漂了一遍,“忍着点。”李斯聿拿出干净的纱布对伤口进行压迫止血。 “保持清醒,哥。”李斯聿拍了拍怀里人的脸。 “我很清醒,等会还有事……”李青池断断续续地说出几句话,“……我必须保持清醒。” “清醒个鬼。”李斯聿嘴上不留情,“恐怕我和老头现在站你面前你都认不出谁是你爹。” 李青池现在确实已经疼到精神恍惚了。刚中枪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罪犯身上,同时又处在极度兴奋紧张的情绪里,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所以很难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一旦脱离战场,身体就会立刻瘫软,恢复痛感。 李斯聿看着怀里人惨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伤口,又气又急,抬头语气急切地对着直升机驾驶员发布指令,“直飞市中心医院!以最快速度。” “不去……”李青池给出了另一个医院名称,“……去战链署附属医院。” …… 温之予屏住呼吸,站在代班医生旁边亲眼看着她拨出那个电话。 电话响铃几声后接听,但传来的声音却不是李青池的,温之予很快听出,是之前他在战链署见过的那个军官,李青池亲弟弟的声音。 “喂,你是哪位?” 代班医生也听出声音不对劲,她朝温之予看了一眼后,直接了当地说,“你不是李医生?” 那边静了一会,“李医生刚刚死了,出任务被人一枪打死了,别再打电话来了。” 死了? 李青池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温之予感觉到陌生,他愣在原地。 不知所措。 电话那头的人甩下这句话后就迅速挂断了。 愣了片刻后,温之予朝代班医生苦笑:“开玩笑的吧……”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代班医生的反应也和温之予一样,接着她又说:“李医生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虽然这确实很难相信,但李医生之前确实和我说过,他这段时间确实要去执行任务,而且是在D国,具体的他没告诉我,任务要一致保密,但现在D国时局动荡……”医生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往下说。 温之予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或许是被李青池死了的消息压住了,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低头轻喘了几口,接着开始猛烈咳嗽,最后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温之予打车回到家,冲进房间拿出手机给李青池打电话,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对方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的电子女声提示音。 温之予不信邪,又打了第二个电话,得到的还是一样的提示音。 他又打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最后他意识到连续打电话直到对方开机的方法很蠢,所以他放弃了,没有继续再拨出电话。 接着他做了个更蠢的事情,他打开微信,给李青池发消息。 小鱼快快游:李医生,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他点击发送,一个红色感叹号蹦出来。 李青池把他给拉黑了。 温之予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房间里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那种被针扎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了。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距离上次治疗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今天是真正的发病日期。 上次发病靠李青池遗留在水杯里的信息素才勉强度过,那这次呢? 他该怎么办? 那股疼痛感起先是在后颈处,接着开始扩散,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爬向其他地方,所到之处皆被啃食殆尽。 温之予瘫软地倒在地上,砸出重响。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好疼,真的好疼,太疼了。 之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 疼过太多次,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直到房门被人打开,一个人走进来了,温之予看不清这人的脸,“李青池……我好疼……”他说。 安静了一会。 “你好,我是那个警察,你之前见过的。”小警察解释,“我住你家楼上,刚刚听到了动静,所以就来看看,刚好你家大门没关,所以我就……”小警员抬手挠了挠头。 别人都是口头禅,这个小警员的口头禅温之予不知道,但他最常用的手头动作应该是“扣头。” “谢谢。”温之予说,“这么晚,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我是人民警察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警员连忙又问:“你这是又发病了吗?” 温之予点头。 “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小警员说,“我之前了解过信息素抵抗症,患病者发病时需要alpha或omega的安抚信息素。我可以帮你的!” “谢谢,但不用了。”温之予这次长记性了,不敢再随便找alpha,以免像上次一样引起排异反应。 “那,那我去给你拿止痛剂,我家里有的,你等我!”话音刚落,小警员就快步冲出房间。 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温之予一个人。 他现在只想闻到李青池的信息素,哪怕一丁点,一丝,就够了。 可是他闻不到了。 残留在房间里的信息素早就消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警员冲进房间,手里捏着一管针剂,应该是止痛剂,“我帮你注射,这样你会好受点。” “谢谢。”温之予又说了一遍。 小警员给在温之予的后颈处注射了针剂。 本以为痛苦会减轻,却没有,反倒是温之予的意识逐渐朦胧。 关于一些枪械和专业知识,都是查过资料的,为了写得更专业一点[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底线全无 第35章 底线全无 李青池不顾阻拦来到了战链署附属医院,像是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阎罗,黑色的作战服完全被血液浸透,肩膀还有个很明显的弹孔,面罩和护目镜盖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在途中甩掉了李斯聿,他一踏进医院,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他找到代班医生发来的地址,三楼隔离室,接着无视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径直走向隔离室。 那个讨厌的beta被隔离在里面。 几个医生和护士站在走廊,看起来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他们表情焦虑,看起来束手无策。只能在来回踱步。 李青池目光扫过,看见了那个小警员。被面罩覆盖着的眉毛皱了起来。 “真是乱来,太乱来了!”永远理性温柔,头带天使光环的代班医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给发病期的信息素抵抗症患者注射CJ-X,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 小警员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那个当成了止痛剂,是我的错,现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让他好受一点吗?注射止痛剂有用吗?” 代班医生重重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再注射任何止痛剂了,药性相冲会引发更严重的排异反应,现在只能看他自己了。”她语气无力,满是担忧,无能为力地看向隔离室的小窗。 李青池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把医生和小警员的对话尽收入耳。 “其实有还有另一个办法。”另一个医生看向小警员,“你是他的朋友,那他应该不会排斥你的信息素,或许你可以进去试着安抚一下他。” 李青池将一切听在耳中,目前看来,温之予的发病并不是他所担心的和样本直接相关的异变,更像是CJ—X加剧了常规的病症。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抬脚准备离开。肩膀上的刺痛不断提醒他现在必须得尽快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巨大的拍门声响起,夹杂着那个讨厌的beta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出去,不要把我关这里……” 带着哭腔和哀求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吵杂的喊声和混乱的哭喊声中,李青池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讨厌的beta叫他的名字了。 “我要李青池……”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李青池……的信息素。” 李青池滚了滚喉咙,抬脚走到隔离室前面,透过那个小小的玻璃挡板看见了满脸眼泪的温之予,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头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温之予涣散的目光无意识扫过观察窗,看见了他,接着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眼泪不断拍门:“李青池死了吗?” 温之予没有认出来他,还把他当成了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 其实认不出来很正常。温之予现在处在发病期,还被注射了CJ-X,意识非常不清楚 ,脑子里会像蒙了一层雾气,谁也看不清。 李青池透过玻璃窗看了他一会,默默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人,接着抬手,有些粗暴地把面罩拉下,露出全脸,“死不了。” 温之予愣住了,慢慢眨了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情茫然。 李青池抬手抚上透明隔离挡板,很快又放下手:“你怎么又哭了。” 怎么这么爱哭。 “开门。剩下的交给我。”李青池侧头对身旁的医生说,语气冷静。 一旁小护士颤颤巍巍地把钥匙插进锁孔,代班医生视线下移,看见李青池肩膀上的弹孔,语气震惊担忧:“……李医生,你的伤……” “我没事。”李青池一语带过,抬脚走进隔离室,反手用在隔离室里找出的一个小挡板,挡住了透明观察窗。 这下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了。 温之予蜷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狐狸,隔离室里有个小床和沙发,李青池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把温之予带到沙发上坐着。 温之予这时候变得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李青池,确认他的存在。 温之予盯着李青池呆呆看了一会,接着开口:“我以为……你死了。”他声音飘忽,带着很重的鼻音。 “那是李斯聿瞎说的,我没事。”李青池简洁地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温之予脸上,细致地观察他的状态,作为医生,治疗开始之前他必须评估C—JX的影响程度。 温之予意识朦胧,眼神涣散,没有注意到李青池肩膀上的伤口。CJ—X注射进身体后,确实会让人的渴求变得很直白,从而忽略掉某些细节。 李青池看着面前的人:“开始治疗吧。” 温之予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听话。 李青池拉起温之予的手腕引导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相坐。 李青池开始释放信息素,开始的味道很淡,需要凑近才闻得到,于是他抬手按住温之予的后颈,让对方的鼻尖贴近自己的腺体。 今天的温之予看起来非常乖,没有像之前一样恶劣地提出要求,或许是自己上次的行为吓到了他,让他感受到了害怕。 貌似这样才是真正的温之予,一个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温之予。 两个人静静地呆在密闭的空间里,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李青池感受到温之予的鼻尖轻轻抵在自己腺体上,蜻蜓点水一般,像极度缺水的人想不断用力汲取稀薄的空气,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大口呼吸,只能保持小心翼翼的状态。 过了很久,温之予的鼻尖离开了李青池的后颈,他抬头,眼里还有残留的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对不起。” 温之予继续说:“我不该用你的秘密来要挟你,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毫无保留的坦白也是CJ—X的作用,药物削弱了温之予的心理防线和逻辑思维。 说着说着,温之予又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青池垂眸,眼神落在温之予脸上:“所以你认为用流眼泪的方式来撒娇就可以轻易获得我的原谅吗?” 自己表达出的意思在对方嘴里完全变了种意思,温之予皱眉,“撒娇?”他重复这个词企图理解这个词语在这种语境下的含义,但很显然并没有他以为的深层含义。 他只能慢慢地摇头否认:“我没有撒娇。” “那为什么看见我就哭?”李青池问。 “因为……”温之予又哽咽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某件伤心欲绝的往事,“我觉得我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给你的生活制造了很多麻烦,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温之予像个撒旦不断的述说自己的罪恶。 “那也应该是我哭才对,你哭什么?”李青池很不理解。 受伤害的人还没哭,他这个带来伤害的人倒是哭的伤心。 温之予一脸茫然,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李青池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腹帮这个讨厌的beta擦掉对方脸颊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患者在发病期的基本情况,温之予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如果不及时安抚情绪,可能接下来的信息素治疗不会有很大成效。 李青池把温之予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温之予的头发很软,摸起来不会扎手,像是在摸一只刚洗完澡,毛很蓬松的小猫。 李青池把手放在温之予背后,像哄小孩一样慢慢拍打,接着持续释放安抚信息素。 李·特别有耐心·医生开口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疼,好疼。”温之予说。 信息素抵抗症在发病期带来的痛苦常人确实难以忍受。 李青池只是垂眸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目前他也束手无策。 没过一会,温之予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比刚才反应要强烈的多。 李青池意识到安静的空间无异于会让温之更加沉浸在这份痛苦之中,于是他开口和温之予聊天,企图分散温之予的注意力。 “上次发病期痛感有这次强烈吗?”李青池问。 在CJ-X的作用下,温之予老实回答:“没有,但也很疼。” 得到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后,李青池又顺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上次发病期是怎么度过的?” …… 温之予没有立刻回答,潜意识里在抵抗药效,李青池察觉了。 这个问题并不关乎被问者的个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与病情有关的衍生问题。 李青池在工作时,也会向患者询问此类问题。 那温之予为什么会下意识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他在上次发病期到底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李青池这个讨厌的beta在上次发病期所做的事一定和自己有关。 于是他又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上次发病期是怎么度过的,告诉我。” 温之予皱眉,潜意识里抗争了很久,但他越是抗争,药效就越是强烈,直到他开口回答:“发病的时候……我全身都很疼,真的太疼了,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李青池很快意识到温之予上次发病是在他和对方鱼死网破之后:“可是我那时候不在。没有我的信息素,你是怎么度过发病期的?” 李青池接着问:“是靠那个小警员的安抚信息素?” “不是。”温之予对于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否定答案。 接着他回答下一个问题:“有。”温之予转头,把脸颊贴近李青池的脖颈处,“有的……” 李青池:“哪里有?是床单上残留的信息素吗?就算有,也不足以支撑你度过发病期。” 信息素抵抗症患者在发病时需要大量安抚信息素,温之予绝不可能依靠残留在空气和床单上的信息素就度过发病期。 “不是的。”温之予的脑袋动了动,柔软的发丝不断地擦过李青池的侧脸和脖颈,“……是你喝过……那杯水。” 说到最后,温之予的声音变的很小,是他刻意压低的。 “嗯。”李青池没对这种行为做过多的评价,只是交代,“以后不许乱喝别人喝过的水。” 温之予:“别人喝过的水很脏。” “对。”李青池再次交代,以此来给温之予加深印象,“所以不许乱喝。” “好。”温之予回答。 隔离室里很安静,只有温之予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很绵长,他现在的状况,比一个小时前稳定多了。 “砰砰砰。” 第36章 底线全无 有人在外面敲隔离室的门,非常急促用力,同时伴随着李斯聿压着怒火和焦虑的声音:“哥,你疯够没有?特意把我支开只是为了跑来给你的患者治疗?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趴在李青池怀里的人捕捉到一个敏感词汇后猛地抬头,涣散的眼眸里面多了点担心:“手术?” 接着他又问:“什么手术,你为什么要做手术,是哪里受伤了吗?” 温之予的手掌碰上李青池的脸颊,接着是额头,最后是肩膀,直到他看见自己手心处殷红的血液。 “你流血了。”温之予很慌乱,心跳飙升,身体又开始发抖,甚至比刚才还要剧烈,“你快去做手术,快点!现在!” 本该乖乖服从的人居然强制抵抗药性发布命令。李青池觉得很有意思。 李青池的手搂着温之予的后背,这样会让他有点安全感,他垂眸看面前的人,这个beta眼泪又泛上来了,他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温之予偏头,避开李青池的眼神,“已经不需要你了。” 温之予又问:“外面的人就是你弟弟吗?战链署的人?” 明明发病期还没过,却急着赶走自己,就这么怕被李斯聿再次以骚扰罪抓回战链署吗? “嗯,所以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止痛剂。”李青池抬手掐住温之予的下颚,强迫他直视自己,“是吗?”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比刚才好吗? “快点!出去做手术。”温之予眼泪堆在眼眶。 李青池看着他眼眶里面涌出的泪水,感到一阵无力,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他哭的事,还是说了什么惹他哭的话。 “……” “别哭了。”李青池随口编造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这不是血,假的,军事演习用的血。” 温之予半信半疑,皱着眉问:“那为什么要做手术?”他朝隔离室大门看了一眼。 “李斯聿骗你的,把你骗出去,然后抓进战链署。”李青池继续眼睛都不眨地吓唬温之予。 温之予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接着他说:“那你不要出去了,也不要开门。” 还挺双标。 片刻后,温之予双手捧住李青池的脸颊,用侧脸蹭了蹭他。 隔着面罩,李青池感觉到温之予脸上发烫的热度。 居然还发着烧。 门外没有了动静,但以李青池对他这个弟弟的了解,他判断这人一定还没走,说不定是在等着护士去拿钥匙来开锁。 李青池拿出手机,给李斯聿发消息:别进来,知道你现在拿到钥匙了。不许进来。 李斯聿很显然在等着他的消息,几乎秒回:哥,你是不是疯了?我看你被子弹打中脑子了,为了个陌生人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李青池:是我的患者。 李斯聿:那又怎么样,看得出来你的命对你自己来说真的不重要,但是哥,你考虑考虑我,你要是出事了,我他妈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李斯聿:至于你那个患者,我问过了,患上的是信息素抵抗症是吧?如果他需要alpha或omega信息素,我可以安排人来安抚他,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亲自来安抚他,你去做手术,行不行? 李斯聿也是S级alpha,信息素安抚效力自然也是一等一地好。平常从不轻易释放信息素的人,现在居然主动提出安抚,真是罕见。不过可以看出来,李斯聿是真的急眼了。 李青池看了一眼怀里已经睡着的beta,打字:不用。治疗很快就结束了,二十分钟后我就出去。 李斯聿:行。二十分钟,多一秒我拆了这门。 人在发烧时困意果然来的很快,只不过这种困意不知道是真的困了,还是被烧糊涂了。 李青池把温之予抱到病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这一小动静吵醒了温之予,或许他本就没有进入深度睡眠。 他垂眸,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手,温之予皮肤很白,手腕很细,看起来像是品相极好的羊脂玉,突出的腕骨则是羊脂玉上点睛之笔的图案。 “别走。”温之予极其费力地睁开眼睛。 “你的发病期已经过去了,不需要我了。”李青池淡淡叙述。 “……不行!”温之予表情瞬间变得很委屈,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个讨厌的beta像是天生就有两幅不同的面孔,完全对立,面孔a强势恶劣霸道,面孔b爱哭脆弱可怜兮兮。 现在的温之予就带着面孔b的面具,露出自己可怜的一面来博取他人的同情。 李青池想,一个人的性格怎么能转换这么快,就算是演戏,也需要一定的情绪酝酿期,可温之予却从来不需要。 他可以一边流泪,一边强势发布命令,“不行。” “你先睡一会,听我的,我就和你做朋友。” 这是在鱼死网破那天晚上,温之予流着眼泪和他说的话,也是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 现在他给出回答。 这句话像是一句带有安抚性的咒语,温之予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死死攥着李青池手腕的手也松了力气,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隔了一会,呼吸不再急促,变得缓慢绵长,五分钟后,他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深度睡眠。 李青池没有立刻抽手,他垂眸,凝视着温之予温之予因过度紧张皱起的眉头和眼角的泪痕。朋友?这个词和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无比荒谬,他们之间隔着胁迫、怀疑、阴谋,心中的芥蒂深入心脏,怀疑和厌恶的种子是没法结出信任的果子的,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确认温之予不会因为细微的响动被吵醒后,李青池小心翼翼地抽出被攥着的手,动作轻微,床上的人无知无觉,丝毫没有被惊醒的迹象。 S级信息素的安抚效力很好,对于被发病期折磨到痛苦不堪的温之予来说,等同于一道暖流缓缓淌进身体,每一个疼痛着的细胞都被安抚,这应该会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肩胛骨一阵刺痛,像是在提醒他时间紧迫,再不进行手术情况将会恶化。他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李青池安静的睡颜后,转身走到门口。 抬手抽出挡着观察窗的挡板,李斯聿充满焦急和怒气的脸出现在视野之内。李青池面无表情地打开门锁。 门刚被拉开一条缝,李斯聿就猛地推门挤了进来,力道之大差点撞到李青池受伤的肩膀。 李斯聿平时虽然闲云野鹤吊儿郎当,但在他哥面前还是很老实的,这次被急疯了,看到李青池,话一急就骂了句:“你他妈……” 但在他看到李青池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被鲜血浸湿的右肩时,怒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担忧,“操,你流了多少血?”他上前一把扶住李青池的手臂,冰凉黏腻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掌心。 以前两兄弟经常一起出任务,受伤中弹是常有的事,他虽然不推崇伤疤就是男人的徽章那套,但每次看见自己身上的枪伤和刀伤,就想起自己立下的功劳,前几次出任务受伤会本能害怕,但次数多了之后就习惯了。A国战链署医疗支援很及时,只要紧急处理之后送医院,基本上不会有事,最多留个疤痕。 但李青池这次不一样,且不说受伤之后只做了基本的纱布止血,又拖了几个小时没去做手术有多严重,更重要的是,射进他身体里的子弹材质不一般,会不会引起其他反应谁也拿不准。 对李斯聿来说,今天受伤的人要是换成他自己,那他百分百不着急,但要是他哥,他怕得很,偏偏受伤的这人自己都危在旦夕了,却还能游刃有余地来给患者治疗,多厉害噻。 “死不了。”李青池语气发虚,但还是维持着冷静,朝躺在病床上的人看过去,“他睡着了,情况暂时稳定,CJ—X加剧了常规发病,但好在注射量不大,代谢掉就没事了,后续观察交给医生。”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李斯聿低吼着说,他扫了一眼在病床上昏睡的人,眼神复杂。 他哥平时对患者负责,但绝对不会到这种失去理智,把自己性命置之事外的地步,他那种冷静到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权衡利弊的人,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这个beta,让他连命都顾不上?李斯聿看着这个beta的眼神里多了点打探,他有什么特别,是因为他患的病,还是他的身份?但现在他考虑不了太多,他哥肩膀上的血都快流干了,“手术室准备好了,现在马上跟我走。” 李青池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任凭李斯聿半搀半扶地把他带出隔离室。在走廊里面等候的医生护士立刻围了上来,推着病床,动作迅速地把李青池安置上去。 本来是打算去市中心医院做手术,那边的医生、医疗器械、药物都是顶级的,但眼下情况紧急,不能再拖时间了,李斯聿只好更改手术地址。 “立刻准备手术,通知麻醉科和外科主任,患者失血太多,又肩胛骨枪伤,子弹还残留在伤口里面。”代班医生快速下达指令,目光扫过李青池被鲜血浸湿的作战服。 医生和患者都很焦急紧张,要做手术的人身份不一般,院长都亲自来了,手术过程出不得一点差错,移动病床快速被推往手术室方向,李斯聿紧跟在旁边,脸色阴沉。 “哥,你是不是脑子真被子弹打穿了?”李斯聿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不过他本来也没想压,但现在脑子里比怒火更多的情绪是不解,“为了一个把你当止痛剂,还可能是别人棋子的beta值得吗?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你这肩膀就废了。” 李斯聿不傻,任何事情在他眼里过一遍,他能立马解析本质,在得知他哥为了一个beta不顾枪伤赶来医院时,他就猜到了这个beta不一般,甚至联想到了信息素抵抗症。 在病房门口,他虽然焦急,但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向代班医生询问了温之予的基本信息,果然如他所料。温之予身份特殊,就特殊在他是A市第一个患上信息素抵抗症的beta,眼下局面乱,谁也猜不准温之予到底是普通患者,还是“他们”派来的。 但让他纠结的点在于,他哥到底是因为想确认温之予发病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还是因为别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底线全无 第37章 底线全无 李青池自己或许也给不了这个问题一个确定的答案,他躺在病床上,大量失血导致强烈的晕眩感在他的脑子里回荡,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他是医生,对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了解,越是晕眩,越不能闭眼,否则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 他侧头,目光穿过动作匆忙的医护人员,看向被推远的隔离室方向,声音沙哑:“他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很少有人能抵抗CJ—X的药效并给出一连串的假反应。”他这是在回应李斯聿刚才的质问,但他声音发虚,没有平常发布命令的笃定,就显得不太真切,像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刻意拿这句话说服自己。 平常冷静理智的人,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受伤意识模糊,还是其他原因,变得极其……不严谨,居然会干自己说服自己这种蠢事 。李斯聿觉得他哥是疯了。 “那又怎么样?”李斯聿嗤笑一声,语气尖锐,带着嘲讽,“就算他对你个人没恶意,但他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他是第一批样本激活的反应者,不——”他顿了下,换了个更严谨的措辞,“是第一个,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是那个‘他们’之后计划的关键一环,他出现在你身边,无论你本人知不知情,都很有可能带来风险和麻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李斯聿的推断很严谨,基本上没有任何漏洞,他的担忧也是有迹可循,站在他的视角看来,温之予是被迫靠近他哥的,但李青池隐瞒了一点:温之予是主动靠近他的,甚至拿着他的把柄胁迫他治疗。 从温之予“不知情”这点出发,他的身份和背景就已经很可疑,更别说从温之予“主动胁迫”出发去看待整个事件了,动机会更加惹人怀疑。 要是被李斯聿知道温之予拿着把柄胁迫他哥,他会毫不犹豫把他抓进战链署,用尽各种手段从他的嘴里撬出点东西。 但李青池有自己的计划,“他们”一直在暗处盯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有所行动,他不想再贸然行动打草惊蛇,而且温之予现在的情况,不能进战链署的审讯室。 李斯聿在审讯上使的手段要比李青池强的多,甚至可以归结为泯灭人性。而且在李青池看来,他和温之予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但面对李斯聿一连串的质问时,李青池沉默了。温之予的痛苦是真的,眼泪是真的,那句“我以为你死了”这句话里面的恐慌和之后的依赖也是真的,不说其他时候,起码在那一刻是真的,但这些真,无法说明任何东西,他的身份让他没办法轻易摆脱嫌疑置身事外,随时有被卷入风暴的危险。 “我知道。”李青池闭上眼睛,声音疲倦。片刻后,他语气恢复往常的果决,“所以……查他的结果,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是关键。温之予的背景调查,是判断他身份唯一依据。 “我等会就让他们加急。”李斯聿没好气地说,“你先把子弹取出来再说吧,你要是交代在手术台上,我查出他是外星人也没用。” 李青池被推进手术室,大门关闭,手术中的牌子亮起红光。 手术灯在眼前亮起,李青池感受医生把麻醉剂注射进他的血管里面,在意识坠入黑暗之前,他的脑海里面闪过几个画面—— 在那个地下车库里面,温之予抱着他求救的时候,那个绝望的眼神;审讯室里面,嫌疑人癫狂的笑容;温之予被他冤枉之后愤怒地把花扔进垃圾桶时候的模样,还有刚才在隔离室里面,他趴在自己身上,边流着泪,边苦苦哀求,求他“别走”。 混乱,矛盾,危险。 李青池接触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温之予是第一个让他同时体会到这三种感受的人,他的手段低劣,情绪可揣测,但李青池就是觉得混乱,矛盾,且危险。 危险具体从何而来,他不清楚。 战链署情报处的深度背景调查和他之前对温之予做过的简单背调不同,甚至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没法相提并论。 战链署的背景调查,完全保证真实性,没办法做伪。 但不管那份背景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有一点李斯聿说对了:温之予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一个和“他们”的计划紧密相连的麻烦。 而他,李青池,已经身不由己地被拉进了这个麻烦的最中心。 麻醉剂生效,意识逐渐沉沦。 手术室外面,李青池倚靠在墙边,烦闷地抓了抓头发。接着,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加密号码,只一秒,电话接通,他压低声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 “我是李斯聿。你现在立刻放下手里面的其他工作,去查温之予,我要拿到他的深度背景核查报告,我要知道他过去五年里,所有和药物局局长冯征国,以及任何涉及到信息素研究的机构或者人员的接触记录。”接着他加深权限,“可以动用所有暗线,包括境外的渠道。报告整理好之后,直接发到我的个人终端,绕过所有常规流程。现在就去办。” 挂断电话,李斯聿抬眸,看向手术室。 他哥这次玩的太大了,为了一个身份不确定的beta,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温之予到底是谁,李青池为什么对他怎么特殊?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一夜过后,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熄灭,门被推开,李青池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脸色还是苍白,但那股让人一看到他就觉得他快死的感觉消散了很多。 李斯聿走过去,目光首先扫过被厚重的纱布包裹着的右边肩膀,确认手术顺利,之后看向主刀医生。 主刀医生不是战链署附属医院的,是李斯聿从市中心紧急调来的医生,对于这类手术很擅长,但很奇怪的一点是,正常来说只需要五个多小时的手术,今天硬是被拉到了七个半小时。 “手术很成功,子弹和碎片都取出来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严肃的脸上带了点困惑,“但是,李少将的伤口里面,残留了一些……东西——”他组织措辞,“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很特殊的金属碎屑,非常微小,很难彻底清除。” “而且这种东西在伤口里面慢慢溶解,并且释放出了一些很特殊的物质,对周围组织有微弱的抑制和麻痹作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物质,已经取样送给最高级别的战链署实验室分析了。” 解释了手术时间被拉长的原因,同时也暗示了另一些信息——之前战链署出任务受伤的成员不少,大部分手术都是他做的,但他做了大大小小几百场手术,不同型号的子弹和不同程度的枪伤也见过不少,唯独没见过这种“物质”,足够证明这东西的特殊性,这玩意绝对不普通。 李斯聿眉心一跳,并不意外,他早就想到那子弹有蹊跷,同时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蝮蛇的任务绝对不止是简单的军事机密交易,背后很有可能还牵扯着更加危险的技术和计划,大概率和信息素抵抗症也有关系:“知道了,有消息通知我。” 病床被推往特护病房。李斯聿跟在旁边,目光落在李青池脸上,压低声音道:“哥,听到了吗?子弹有问题,那玩意绝对不是c国常规装备。” 麻醉剂的用量不大,再加上战链署有过类似的抵抗训练,所以李青池没有完全昏睡,手术过程中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的眼皮缓缓睁开一条缝,眼神虽然看起来有点涣散,但是深处还藏着锐利,他点了下头,声音嘶哑:“……报告……温……” 麻醉剂的影响虽然不大,但还是有的,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处于模糊状态,但最关心的几件事没有忘记,几乎脱口而出。 温之予站在几米开外。他换下了病号服,又重新穿上了他自己的衣服,脸色蛮差,比李青池好不了多少,跟大病初愈似的,苍白得很,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李青池,眼神复杂,看一眼之后又迅速移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还有点倔强。 温之予看李青池的同时,李斯聿也在看对面的温之予,昨天躺在病床上,他没有细看,现在才发现这个人是他之前在他哥办公室里面见过的设计师,所以他哥就是对这个人非常不耐烦,甚至让他去打发。但是这不应该啊,对一个非常讨厌的人,怎么会豁出半条命,是受虐狂吗? “他……”温之予勉强挤出几个字,“手术顺利吗?”他昨天被注射了C—JX,一早上醒来虽然没忘记自昨天发生的事情,但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李青池出任务受枪伤后拖着一身血回来给他治疗是他从代班女医生口中得知的。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就立刻跑到了手术室。 李斯聿对这个差点害的他哥没命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好语气:“托你的福,死不了。” 护士把病床推进特护病房,李斯聿对和温之予没什么好说的,扫了他一眼后也桃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特护病房是战链署附属医院最好的病房,大且宽敞,和普通病房有翻天覆地的差别,与其说是病房,这里更像是高级疗养院之类的,李斯聿走到透明大落地窗前面,俯瞰整个地面,这是他头一次对一个计划感觉到难搞。 不过难搞是难搞,他倒是觉得挺有挑战性的,没意思的东西他甚至不想碰。 他之前在去非洲执行过任务,他喜欢那边的环境,有挑战性的任务对他来说和非洲大草原上野生动物的眼睛一样,有致命吸引力。 只要他想,驯服野生动物是迟早是事,而不是干不成的事,时间问题罢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迅速拿出来查看,是他动用最高权限调查的——温之的予深度背景调查报告。 第38章 底线全无 按常理来说,背景调查报告一到两天才能出来,这才一晚上就来了,加急了就是快咯。 李斯聿立刻点开报告,仔细看,脸色随着报告内容的展开变得越来越凝重,从最开始审视,到惊讶,再到最后的难以置信。 他转身,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人的脸上,他知道李青池醒了,麻药劲也过了一半,现在是可以正常交流的状态:“调查报告出来了——”他补充了一句,“温之予的。” 果然,听到前半段话没什么反应的人,在那三个字脱口而出之后,没什么反应的人睁开眼睛,视线投向李斯聿那边:“……念。” 李斯聿轻挑眉梢,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念:“温之予母亲叫冯雅——” 这个名字一出来,李青池太阳穴随之一跳,这个名字没有什么问题,很普通,但他偏偏姓冯,冯雅,冯征国。 要是在平常,他不会揪着同姓这一点不放,毕竟世界上同姓同名的人都一抓一大把,但今天不一样。 在这个环境下,特别在这个事件发生之后的环境下,他必须抓住一丝一毫。 “我猜你想到了,他妈和冯征国有点关系。”李斯聿对他哥的心思了如指掌,况且他们俩兄弟有个很一致的特点,就是喜欢抓细节,他能抓到的细节,他哥也能,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你没猜错——” 李斯聿继续念出报告上面的关键信息:“生父不详,母亲是冯雅,这个冯雅,同时也是药物局局长冯征国的妹妹,二十一年前,冯雅因为一些原因和冯家断绝关系,独自抚养温之予,但是在十五年前,冯雅却因为患上了罕见的的血液病在仁和私立医院病逝,温之予在未成年期间和成年之后,没有任何和冯家的接触记录。” “仁和私立医院?”李青池捕捉到关键词,这个医院的名字很耳熟,是个几十年前的老医院了,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偷跑进外公的办公室,看到过关于这个案件的卷宗记录。 这家医院当年以尖端血液病研究著称,但对于冯雅的治疗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无力,这也是这整个案子的疑点,住进这个医院一个月之后,冯雅就去世了,这个时间点像是一个特殊的节点,从那之后,医院开始没落。 至于战链署为什么会关注到这样一个普通的案子呢?是因为冯雅不是个简单的,普通的人,她是顶尖信息素研究专家,和季鸣鹤一样,她是季鸣鹤的同校师妹,两人一起帮战链署研究过不少信息素有关的药物,包括连续几期的抑制剂药物。 而这个人突然去世,对战链署来说等同于损失了一大人才。 “报告……给我。”李青池勉强开口发出声音,沙哑得很,但却是命令下属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斯聿把报告递到他勉强能动的左手上。李青池艰难地翻看手机屏幕上的报告内容,麻醉的药效逐渐褪去,疼痛也越来越能够被感知,他只能强忍着。 目光扫过屏幕,文字没有任何温度,也不携带任何情绪和语气,但却能调动看到这些文字的人的情绪。 他很快提取出有关联性的,重要的信息:孤儿、贫困、母亲病世于仁和医院、设计专业、普通工作…… 全面的调查报告表明没有冯家对温之予的直接接触或者是资助记录,也没有任何与信息素研究有关联的表面关系。 报告里呈现的,只是一个挣扎在底层,努力活下去的普通beta的生活轨迹。 李青池把手机还给李斯聿。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条新发来的加密信息,来自最高级别的战链署实验室。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转向李青池,上面只有一行加粗的结论: “碎片材质未知,蕴含微弱生物活性信号,和诱导药剂频谱高度吻合,极有可能是同源技术产物。” 诱导剂频谱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患病beta的血液里面提取分析后得知的。 同源技术这几个词意味很深,也就是说射向李青池的子弹碎片,和导致温之予等beta患病的诱导药剂,技术同源。 这个结论,像把锁链,瞬间把分散的,没有关联性和逻辑性的信息串联起来。 那么目前只有两种可能,射击李青池的人不是C国的,而是“他们”派出的人。第二种可能,“他们”和C**方合作了,子弹也是“他们”提供给C**方的。 但第二种猜测明显不太可能,他们没必要绕这么一大圈,耗时费力,而且他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那就只剩下第一种可能,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把他置于死地,更像是往他的身体里面注射某些特殊物质,和对待那些beta还有温之予一样。 更直接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线索看似关联起来,但实际上上以另一中方式断了。 “之前给嫌疑人注射的锚点,现在有得到什么重要信息吗?”如果嫌疑人还活着,那他可以去审,审问他和温之予的关系,审问他和温之予之间有没有往来,审问这整个计划到底有没有温之予的参与,胁迫治疗是不是他们联手设下的局。 但三科的人没有那么傻,“他们”也同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自然是行不通,“没有,很快就被消除了。”李斯聿如实回答。 “嫌疑人现在是什么状态?”李青池追问。三科和“他们”的手段他很清楚,但是尽管心里知道了答案,他还是留有最后一点希望,开口问了这一句。 “早被整疯了,不知道打了什么药。”锚点注射成功的后三天,李斯聿随口找了个借口提审嫌疑人,想要看看他目前的状态,看着三科移交人时候的那个爽快样子,他心里就起疑了。 果不其然,看到嫌疑人后,他状态差到不行,但又将将留了一线,没让他彻底疯,处于半疯半醒之间,为的是好交差,注射的锚点药剂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对冲药物消掉了。 消掉记忆锚点不一定是三科的人做的,更大可能是“他们”,毕竟他们在暗处监视,一旦发现有对他们不利的行为举动,肯定会立马去制止。 李斯聿他们和三科不对付的原因是,三科的人不太负责,完全是个撒手掌柜,不负责就算了,偏偏还喜欢抢功劳,什么任务都赶着上去横插一脚。 但李斯聿看不惯他们的重点原因也不在于抢功劳,他本人对功劳这一类的东西看得不重。主要是三科这群家伙太人精了,劫人容易,抢功不容易。 于是时间久了,他们内部独创出了一条嫌疑人处理流程——审讯的时候注射大量吐真剂,利用药剂副作用让嫌疑人精神失常,这还只是前期,后期就是搞疯搞傻,审讯报告上就写:审讯药物副作用导致。把他们摘的干干净净。 后面再拟份假口供,抓几个无关的人,就算结案了,极其不负责,这种行为,杀千刀都不过分。这一套下来不仅把原本的线索彻底断了,还让其他部门也没办法再继续调查,毕竟结案了。 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三科给的审讯记录是假的,抓的人是错的,但是这能有线索呢?他们都做的干干净净,连个尾巴都没留。 李斯聿平时虽然混、吊儿郎当,但他在战链署工作还是挺负责的,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更烦军三科的那群人做这种事。 既然现在锚点被消除,嫌疑人疯了,那么代表那条线索彻底断掉了,他们再没办法获得任何有效信息。冯征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没有确切证据没办法抓捕审讯,现在唯一的切入点是温之予。 “现在最主要的切入点是温之予。”李斯聿语气冰冷,“他母亲是当年顶尖的信息素研究专家,但是后来却这么离奇地死了,他舅舅是药物局局长,现在正在利用舆论风波反咬战链署,而他温之予,是第一个样本激活的反应者,现在又扯出你体内子弹同源的鬼东西……” 他看向李青池,轻笑一声,对自己说出这段话都觉得可笑:“如果说他跟‘他们’毫无瓜葛,没有任何关系,你自己信吗?” “他就是一个麻烦,巨大的麻烦……”当然,对他李斯聿来说是一条活生生的线索,麻烦就是围绕线索展开的,他从来不怕麻烦,但他怕麻烦干扰到李青池,特别是这个麻烦已经大到危及到了他的性命,“把他交给我,我保证,二十四小时内,让他把知道的一切,包括他妈是怎么死的,他舅舅在搞什么鬼,还有‘他们’是谁,全都吐出来。” “交给你?”李青池声音沙哑,“然后呢?像三科对待那个嫌疑人一样,把他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疯子?让线索彻底断掉?还是直接逼得‘他们’立刻灭口,让我们永远都摸不到真相的边缘?” 李斯聿确实想过和三科的人使用同一种审讯手段:注射大量吐真剂。很少有人能抵抗吐真剂的效力,尽管意志力超强或受过专业训练,连他也没有把握。 但对于一个嫌疑人,对于深处漩涡中心,立场和背景不明的人,他认为没有必要怜惜,他虽然讨厌三科那套审讯方式,但他也不是圣母玛利亚,如果对每个嫌疑人都怜惜,那他不用在战链署混了。 他能做的,就是利用吐真剂,撬出重要信息。 但很显然,李青池和他的看法不一样,甚至完全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