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我与鬼王共生时》 第1章 天道送来了一个没心肝的魔修 平安京时代,产屋敷宅邸。 这座宅邸宽敞华美,却总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仿佛连月光都不愿在此过多停留。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寝殿深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产屋敷月彦蜷缩在层层叠叠的被褥中,单薄的身躯因剧烈的咳嗽而不停颤抖。 他那比常人更加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衣襟。 “月彦少爷,您还好吗?”门外传来侍女担忧的询问。 “滚…”他勉强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如果你不看他痛到想杀人的表情的话,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可怜的…… 听到回应,门外立刻安静下来。 月彦艰难地撑起身子,取过放在枕边的白帕捂住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当他放下帕子时,素白的绢面上绽开了一朵刺目的红梅。 二十岁,所有医师都说他活不过这个年纪。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被囚禁在这具残破的身体里,每一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记得自己出生时一度被认定为死婴,尽管最终活了下来,却注定要短暂地,痛苦地度过一生。 他甚至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否则便会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神明…如果真有神明存在,为何要让我降生于世,受这等折磨?”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讥讽与不甘。 月彦从不相信神明。 若是神明有心,又怎会坐视他这样的无辜者受苦?若是神明有灵,又怎会对他的祈祷充耳不闻? 可在无数个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入睡的夜晚,除了向那虚无缥缈的存在祈求,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慢慢挪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夜风拂过他汗湿的额发,带来一丝凉意。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润明亮,皎洁的银辉洒落在庭院,犹如铺开一层薄霜。 “多么美丽…”他喃喃道,眼中却无半点欣赏之意,只有深深的厌倦,“我却连走出这个房间,亲身站在月光下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一阵剧痛从胸口袭来,月彦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他扶住窗框,大口喘着气,感觉生命正一点点从体内流失,绝望之中,他抬起头,望向那轮明月。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天上的月亮,竟然渐渐染上了血色。 那不是他的错觉。 月亮的颜色从银白变为暗红,如同他咳在帕子上的鲜血,月彦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紧接着,一道红光从血月中心直射而下,速度快得惊人,径直朝着他飞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那道红光就已经穿过窗缝,击中了他的额头。 一阵剧痛贯穿头颅,月彦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月盈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中漂浮。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死在金丹雷劫之下,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自己站在万丈高峰之上,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雷电在云层中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来吧!”她对着天空大喊,手中的双剑发出嗡鸣。 第一道天雷落下,她挥剑迎上,雷光与剑锋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本命双剑——月升与月落,是她用自身精血淬炼数百年的法宝,早与她心意相通。 月升剑一往无前,剑身闪烁着无畏的银光,月落剑则内敛沉稳,散发出柔和的力量。 两把剑如同她的左右手,陪伴她度过了无数生死关头。 但天劫之威,远超她的想象。 一道又一道雷电劈下,她勉力支撑,身上的法宝一件接一件破碎。 最终,在第八十道天雷落下时,月升剑发出一声悲鸣,断成两截,月落剑虽完好无损,却也无法再护她周全。 第八十一道天雷,是威力最强的最后一道。 月盈凝聚全部功力,做最后一搏。 可就在雷电及体的瞬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失败了。 雷光吞噬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元神,剧烈的痛苦让她恨不得希望自己从未存在于世。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时刻,她感觉到自己的一缕神魂不知为何脱离了雷劫中心,坠入了一片虚无。 然后,就是现在。 月盈缓缓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极其脆弱的人体内。 这个身体孱弱得令人难以置信,五脏六腑都在衰竭,好像随时都会停止运作。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能够读取这个身体所有的记忆。 产屋敷月彦,一个从未健康活过一天的贵族公子。 他的记忆单调而痛苦,大部分时间都卧病在床,连下地行走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出生时就没有呼吸,被认定为死婴,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从此被病魔缠身。 月盈看到了他被病痛折磨的每一个夜晚,看到了他面对死亡宣判时的绝望,看到了他表面冷漠下的不甘与愤怒。 “原来是个可怜虫。”她心想。 作为活了二百多年的魔修,月盈见识过太多生死,她自己就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六岁那年被家人卖给魔修当药引,若不是她身负罕见的变异雷灵根,反噬了那个炼气期魔修,恐怕早就被投入丹炉,炼成人丹。 被困山洞的她,为了活下去,只能靠吃魔修留下的丹药度日。 不知道哪种是疗伤药,哪种是修炼药,哪种是毒药,她全凭运气吞下,然后靠着魔修留下的秘籍,硬生生踏上了魔修之路。 有人问她后悔吗? 拥有变异雷灵根,若是投入正道门派,必定被奉为天才弟子,修炼之路一帆风顺。 但她从不后悔。 当时若不那么做,六岁的她只会饿死在山洞里,如果连活着都办不到,哪里还有未来? 魔修之路进展神速,却也代价惨重,与她雷灵根的属性相克不说,魔修和妖修一样为天道所不容,渡劫时雷劫威力倍增。 她足足压制修为一百多年,直到寿元将尽才不得不冒险渡劫,最终还是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月盈尝试着夺舍…呃,控制这具身体,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她的神魂太弱,而这具身体虽然脆弱,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或者说,强烈的求生意志。 她又试着离开,却发现自己的神魂被某种力量束缚在了这里,无法脱离。 “这是…共生?”月盈感到不可思议。在她二百多年的修行生涯中,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状态。 如果这个叫月彦的男子死了,她这一缕残魂恐怕也会随之消散。 月盈沉默了片刻,然后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你就不能死。”她对着无知无觉的月彦说道,“我会让你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就在这时,月彦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即将苏醒。 月盈立刻收敛自己的意识,隐藏到他的识海深处,在完全了解情况之前,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毕竟,她可是活了二百多年的魔修,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算计。 这个病弱的贵族公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体内多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排雷在简介里,自娱自乐之作,请勿较真[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道送来了一个没心肝的魔修 第2章 妖怪,还是神明? 翌日清晨,一缕金辉透过昨夜未完全合拢的窗隙潜入室内,不偏不倚地落在月彦脸上。 光线中浮尘游弋,窗外枝头,几只雀鸟正叽叽喳喳地鸣叫,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月彦被这光亮与声响扰醒,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勉强睁开那双梅红色的眼眸。 他眯起眼,以适应这过于明亮的光线,昨夜的记忆随之浮上心头。 血色的月亮,直射而来的红光……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无声自问,喉间干涩得发疼。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感一片滚烫,嗓子也像被火燎过,疼痛难忍。 看来是昨夜晕倒后未曾盖被,着了风寒,以致发热。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股无名火骤然升起,却又因身体的虚弱而迅速转化为无力。 额际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匮乏,更遑论高声呼唤侍女。 目光扫过身侧,他伸出手将旁边的茶杯拂落在地。 “砰”的一声脆响,茶杯四分五裂。 可并非他性情暴戾至此,非要毁物泄愤,只是这具残破身躯连发出足够让门外之人听见的声音都难以做到,弄出些声响,是最快引来侍奉的方法。 果然,纸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名身着青色小袿的侍女伏在门口,声音带着惶恐,“月彦少爷?” 月彦没有回应,只是艰难地喘息着。 侍女抬头就见到他面色异样的潮红,于是壮着胆子膝行上前。 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传来的高温让她瞬间变了脸色。 “少爷,您…您身上好热!”她惊呼道。 月彦闭上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 侍女不敢怠慢,她慌忙退下,急促的脚步声沿着廊下远去,显然是去寻医师了。 室内重归寂静,只余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靠在软枕上,意识昏沉,连集中精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然而,即便是在这般浑噩的状态下,他也绝不会将昨夜的经历简单归为一场幻梦。 多疑刻入了他的骨髓,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迹象,都足以在他心中敲响警钟。 用后世的话说,这便是严重的被害妄想。 不知过了多久,纸门外再次传来响动,侍女领着一位手提药箱,面容陌生的医师走了进来。 月彦懒懒地瞥了一眼,心中毫无波澜。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寻常的医师,未来将亲手赋予他截然不同的新生——或者说,鬼生。 此刻在他眼中,这不过又是家族寻来的另一个庸医,想必同前人一样,束手无策,待上几日便会请辞离去。 医师跪坐在他身侧仔细询问症状,又为他诊脉,察看舌苔。 整个过程,月彦都极其配合,却也冷漠得像一尊没有温度的偶人。 不久,侍女端来煎好的汤药。 他接过药碗,眼也未眨,便将那难以入口的汤药一饮而尽,似乎感觉不到其中的苦味。 身体的痛苦他早就习惯,相较于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生命的绝症,这点汤药的苦涩又算得了什么? 之后,侍女们伺候他擦拭身体,换上干爽的衣物,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一切收拾妥当,他便被扶着靠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的庭院,看着日光一点点西斜,将天际染成橘红,最终沉入地平线之下。 一日,便又如此无聊地过去了。 “为何还要这样活着?”一个声音偶尔会在心底响起。 日复一日,不过是看着日升月落,在病榻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样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 这念头蜻蜓点水一掠而过,留下的涟漪也带着刺骨的寒意。 就在室内光线愈发昏暗之际…… 嗡—— 一声震鸣突兀地响起。 月彦梅红色的眼瞳收缩,目光死死锁在眼前凭空出现的物事上。 那是一把样式奇怪的长剑,绝非日本刀的形状,它剑身狭长,泛着如月华般的清冷光泽,悬浮于半空之中。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把剑的剑柄处,竟还系着一个深色的布包? 布包开口处,隐约可见另一把断成两截的剑身,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在他识海深处一直冷眼旁观的月盈也懵了。 他不过是在脑海里想了一下月落这个词,她的本命剑就以为是在呼唤它? 不对,她的两把剑都跟着穿越了?! 饶是月盈见多识广也不禁心惊。 月落剑灵性完整,自行显化尚可理解,可那已在雷劫中断裂,灵性大损的月升竟也未消散? 天呐!这次渡劫失败,她只损失了一具肉身和部分神魂诶! 虽然现在还用不了灵力,但她能感觉到灵力是存在的,这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吗? 就在月盈暗自庆幸实则无语的时候,月彦也因这超乎理解的景象而僵住。 这时,月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的剑身发出一阵愉悦的轻颤,竟绕着月彦轻盈地飞旋了两圈。 “呵…呵呵……”他低笑了起来,笑声沙哑,随即又引发了一阵咳嗽。 月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类对突发状况的适应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最初的惊骇过后,他一边咳,一边自言自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的血光,今天的怪剑……”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近在咫尺的奇异长剑。 “别碰我的剑!” 一个清冷的女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月彦的手顿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刻。 脑子…他的脑子里…有东西在说话! 相较于眼前悬浮的怪剑,这个直接出现在他意识中的声音,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和某个寄居在他脑子里的存在对话。 尽管在旁人看来,他依然像个疯子般自说自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收回手,梅红色的眼瞳中翻涌着风暴,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自己)厉声质问,“妖怪,还是神明?” 如果有空的话,我也会尽量日更的,昨天晚上刚发,除了我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收藏,喜欢喜欢你们[青心][青心][青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妖怪,还是神明? 第3章 给我找一具年轻,健康的女子身体 他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梅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前方,仿佛在与一个无形的对手角力。 之前月盈想慢慢观望,可看了一天发现这家伙连房门都没出去过,根本不给她了解这是什么破地方的机会。 而且剑都跟来了,威胁起来岂不称心如意? 所以她不装了。 “哈哈哈哈……”一阵张扬的笑声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狂放,刺穿了月彦本就因发热而抽痛的神经。 “吵死了!”他低斥一声,眉头紧锁,抬手按住了胀痛的太阳穴,内心对这不知名存在的抵触又加深了一层。 若非无力驱赶,他恨不能立刻将这恼人的声音从自己脑中剥离。 月盈自然感知不到他的心理活动,即便感知到了,她也只会嗤之以鼻。 一个连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的凡俗贵族,与蝼蚁何异? 蝼蚁的喜怒,何须在意? 笑声渐歇,她带着一丝自嘲道,“我之前还挺喜欢装神弄鬼的,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般快,自己倒先成了这孤魂野鬼。”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如何?是不是很失望?我并不是你想象中救苦救难的神明。” 月彦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呵。” 他强忍着不适道,“如果你只是一只没用的野鬼,那你凭什么出现在我的脑子里?玷污我的意识?” “凭什么?”月盈的声音透着一股理所当然,“很可惜,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我试过弄死你,取代你,或者离开你……”她故意顿了顿,果然听到月彦的呼吸骤然急促,心中恶意地笑了笑,才继续道,“可惜,我都办不到。” “你……!”听闻对方曾试图取自己性命,月彦心头火起,一股郁气直冲喉头,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随之颤抖。 “省省力气。”月盈凉薄地提醒,“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 “如今我寄居你体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可是把你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心肝还重呢。” 这话虽是实情,但从她口里说出怎么就充满了讽刺意味呢。 一旁的月落剑似乎感应到月彦的痛苦,它的剑身微颤,有些迟疑地再次绕着他飞了两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试图安抚他。 可月彦对任何与脑中“妖怪”相关之物都充满了嫌恶,他梅红色的瞳孔中尽是排斥与烦躁。 月落剑的辉光黯淡了些许,它悬停在半空不再动弹,好像一个被呵斥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月彦喘匀了气,话语愈发刻薄,“你以为我不想活吗?” “可我能依靠的,只有那群庸医!还有你!一个已经死掉的家伙!” “量你也没有什么复活的办法,那你配存在世上吗?怎么还不消失!” 他嘴上说得恶毒,却未尝没有一丝试探,这“妖怪”既然能驱使如此神奇的飞剑,是否…真有非凡手段? 月盈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激将? 正好,她也有事需他配合。 于是,她顺着他的心意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复活的办法?” 果然,月彦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加速跳动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无法夺舍你。”她继续抛出诱饵,“但不代表不能夺舍别人。” 如今有了月落剑的配合,她相信她能办到,总不能真的天天呆在他脑子里,跟他吵架度日吧? 她开始给他画饼,“给我找一具年轻,健康的女子身体。” “你帮我,我也会帮你,不止是活下去,而是长生不死。” “你也意识到了吧?这个世界远比你看到的,想象的,要广阔和神奇得多。” 长生不死…… 这几个字狠狠击中了月彦心中最深的渴望。 他梅红色的眼瞳剧烈闪烁,内心的渴望快要冲破这副病弱的躯壳,但他天性中的多疑并未被完全冲散。 他强压下激动,冷声质问,“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真是个难骗的孩子。”月盈在神识中轻笑,想当年她在修真界用几个馒头就能骗到一群药引。 唉,这种好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她不再多言,直接将证明摆在他面前,“看到那把剑了吗?” “它叫月落,去呼唤它,它可以带你感受飞天的滋味。” “人类不是一直都很向往天空吗?你要不要试试? 飞天…那是他躺在病榻上,无数次仰望天空时,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体验。 他喉结微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最终,对未知力量的向往压倒了一切。 他犹豫了仅仅两秒,就低声唤道,“月落?” 月落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显得十分雀跃。 它先是轻轻一抖,将那个装着断剑的布包稳妥地放在一旁的软垫上,然后剑身横转,悬浮在月彦坐榻旁的高度。 那姿态,分明是示意他侧坐上来,它倒是体贴,知道以月彦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是绝无可能站立的。 月彦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用尽力气挪动身体,小心翼翼地侧坐上了剑身,他双手紧紧抓住剑柄靠近剑身的位置,很害怕会掉下去。 下一刻,月落剑载着他,就像毫无重量般轻盈地飘起,穿过那扇半开的窗户进入了庭院的上空。 夜风迎面拂来,吹动了他披散的黑发。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风的存在,不再是透过窗棂的微弱气流,而是充盈在周身,托举着他,拥抱着他的自由之风。 他低头看着下方迅速变小的屋舍,庭石,又抬头望着那轮仿佛近在咫尺的皎洁明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飞起来了!离开了那困住他十几年的病榻,挣脱了那具沉重而痛苦的躯壳!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灵魂却在此刻感受到了极致的自由与颤栗。 月落剑载着他在产屋敷家的庭院上空盘旋了一圈,让他尽情感受着这短暂的,如梦似幻的飞翔。 直到他苍白的脸上因兴奋而泛起红晕,呼吸也因情绪激动而更加急促,月落剑才载着他重新穿窗而入,缓缓降落在坐榻旁。 月彦踉跄着从剑身上下来,重新跌坐回软垫中。 他喘息着,梅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未曾有过的光彩。 他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体验中,并未察觉在远处另一座宅院的阁楼上,一个因失眠而起身望月的仆人,无意中瞥见了庭院上空那模糊的剑影。 他吓得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缩回了被褥中,浑身发抖。 不久后,京都便开始流传起关于夜行之舞,飞天剑妖的怪谈传说。 月彦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他抚平急促的呼吸再次望向虚空,或者说,望向自己脑中的那个存在时,眼神已然不同。 “现在。”他声音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 月彦,一款永远在小发雷霆,无能狂怒的小娇夫[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给我找一具年轻,健康的女子身体 第4章 信任只会换来背叛 “那你还不快给我去找身体?” 月彦可不是什么天真无知的稚子,这等与虎谋皮之事,岂能不留后手? “若是你附身成功,直接跑了怎么办?”他质疑道。 “怎么可能?”月盈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怎么没可能?”月彦冷笑,指尖抠紧了身下的褥垫,“你之前还想杀我。” 一人一鬼在互相试探,拉扯。 “那我把月升剑交给你保管,总可以了吧?”她退让了一步。 月彦的目光扫过那个毫不起眼的深色布包,讥诮道,“呵,那把断成两半的破剑?” 在他看来,这诚意未免太过廉价。 “就因为它断成两半,才能放在你这里啊。”月盈耐心地解释,“若是月落放在你那儿,你又有什么安全感?” “我唤它一声,它便能飞走。” “这双生剑缺一不可,我是一定要寻方法修复月升的,它在你手中,便是我的牵绊。” “我们…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信任?” “我有了身体才好帮你,届时,我随便炼些丹药,都足以让你延年益寿。” 月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半晌,他才伸出手将那个装着断剑的布包捞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月盈见状心知有戏,立刻趁热打铁,“你看,我死了,尚能以这种形态存在。” “你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信我这一回,怎么样?我们各取所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最好别骗我!”月彦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因为情绪激动,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恶狠狠地瞪着空气,眼神凶戾,可惜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对活了二百多年的月盈而言毫无威慑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大概是听到他咳嗽的动静,有侍女前来探看。 纸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侍女伏在门口,担忧地轻声询问,“月彦少爷,您还好吗?” 月彦喘息着,目光扫向那名侍女,同时在脑中冷冷地对月盈道,“这个如何?” “……凑合吧。” 这侍女年轻,身体应该没什么大毛病,虽然容貌一般,远不及她原本的肉身,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脱离这尴尬的共生状态。 只是暂且一用,日后找到更合心意的再换不迟。 她不再犹豫,直接通知道,“我这就出来,过程你可能会有点痛,忍忍。” 话音刚落,根本没给月彦反应的时间,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便从他额头处传来! “呃啊——!”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头颅快要从中裂开。 一道模糊的,泛着赤色光晕的虚影,正强行地从他眉心处向外剥离。 那感觉,比昨夜被红光击中时更加痛苦难当,好像要将他的神魂也一并扯碎。 月落剑感应到主人的脱离,立刻飞至月彦头顶,用灵力将那赤色灵魂包裹,助其一臂之力。 有了本命剑的护持,月盈的剥离过程虽然给月彦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几个呼吸后,那赤色灵魂彻底脱离了月彦的身体,化作一道朦胧的人形光晕悬浮在半空。 而月彦则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那名侍女见他突然晕倒,惊呼一声,“少爷!” 她连忙膝行进来,满脸焦急地扑到榻边,她完全看不见,就在她头顶,一道赤色的灵魂正朝她扑来! 下一秒,那侍女身体一僵,双眼失去焦距,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就软倒了下去。 一个凡俗女子的脆弱灵魂,在月盈面前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吞噬同化。 片刻之后,“侍女”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带着怯懦的眼眸,此刻已变得漠然。 她,或者说月盈,有些僵硬地用手撑地,坐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这双指节短小的手,又抬手摸了摸这张平凡无奇的脸,颇为嫌弃地啧啧两声。 “真是…孱弱得可怜。”她低声自语,声音还是那个侍女的声音,但语调已截然不同。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这具陌生的四肢,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 接着,她开始在这个宽敞的寝殿内转悠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存放财物的地方。 看到漆案上摆放的几件金制小饰物,她毫不客气地将这些值钱的东西一一抓起,塞进自己身上那件小袿胸前交领内里,以及那并不宽大的袖袋之中。 侍女的和服式样简单,并无后世那般复杂的口袋,她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实在有限。 是的,月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守承诺。 若能独自离开,她凭什么要帮一个病秧子? 很快,月盈搜刮完了目之所及的值钱东西,她又将目光投回榻上昏迷不醒的月彦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怀中那个紧抱着的布包上。 月升剑…哪怕断了,也终究是她的本命剑之一。 她快步走回榻边,伸手便要去拿那个布包,可即便是在昏迷中,月彦的手臂依旧死死箍着,拽不动分毫。 月盈皱了皱眉,用力去掰他的手指,但这具侍女身体的力气确实不怎么样,与他这病弱之躯竟一时僵持不下。 这番拉扯的动静,终于将昏迷的月彦惊醒。 他吃力地睁开眼,梅红色的眼眸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但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暴怒冲昏了他的头脑。 “你…你要跑?!”他嘶声道,因为极致的愤怒,声音都在颤抖。 这一刻,什么长生不死,什么合作,都被这**裸的背叛击得粉碎。 月盈见事已败露,眼中杀机顿现。 她本想看在共处两日,又借他之手得了身躯的份上不徒增杀孽,但现在…… “月落!”她冷声命令,“杀了他!” 悬浮在半空的月落剑闻令,剑身剧震,发出嗡嗡的悲鸣。 它剑尖指向月彦,却又不住颤抖,清辉明灭不定。 “月落!”月盈再次厉喝。 就在这时,寝殿外远处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人声,显然是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仆役的注意。 月盈脸色一沉。 时机已失,这具新身体弱的可怜,一旦被围住,后果难料。 至于月升…她凝神感知,脸色更加难看。 之前作为灵魂状态尚不分明,此刻拥有了身体,她对天地环境的感知清晰了许多。 这个鬼地方,竟然没有丝毫灵气!是完完全全的末法时代! 在这种环境下,别说修复月升剑,就是想炼点最基础的丹药都凑不齐材料! 一把无法修复的断剑,再是不舍,也只是累赘! “没用的东西,丢掉也罢!”她当机立断,虽有一丝心痛,但还是做出了取舍。 “月落,我们走!”她不再看月彦和那布包一眼,转身便朝着窗口奔去。 月落剑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轻鸣,最后“看”了一眼被月彦紧紧抱在怀中的布包,可它无法违背主人的命令。 只见剑光一闪,它托起她化作一道流光,迅疾无比地穿窗而出,融入沉沉的夜空,消失不见。 月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载着背叛者的剑光消失在视线尽头。 “混…混蛋!!!”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充满恨意的咆哮,随即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再次晕厥过去。 当一众仆役惊慌失措地冲进寝殿时,看到的便是他们的少爷昏死在地的景象,顿时乱作一团。 月盈,一个喜欢撒亿点小谎,能用暴力绝不动嘴皮子的魔修[求你了]各位宝宝们放心,下一章她又会回来了,因为发现真的“离不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信任只会换来背叛 第5章 哪个食物都不该吃啊! 再醒来时,月彦的病更重了。 高烧因昨夜的接连刺激和寒风入体而愈发严重,他的额角滚烫,四肢却冰冷。 但他毫不在乎这具身体的痛苦,满心满脑都被那个该死的女鬼占据。 她利用了他,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他抛弃!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梅红色的眼瞳中翻涌着无边恨意。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 是那位新来的医师,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深紫色药液走了进来。 “月彦少爷,该用药了。”医师将药碗奉上。 月彦双眼无神地看着那碗浓稠如墨的药汁,没有立刻去接,过了会儿他才抬起眼,声音沙哑地问,“如果我不喝…会怎么样?” 医师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恭敬地回答,“您的身体,恐难支撑到二十之龄。” 呵,是啊,他本就是被死亡阴影笼罩之人。 他尚且不相信任何活生生的人,昨夜竟然会去相信一个鬼魂的承诺? “我知道…别再说了。” 他伸手接过药碗,碗壁滚烫,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仰头将那难以形容的的苦涩药汁一饮而尽。 医师见他喝完似是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少爷请安心休养,待我寻到最后一味关键的药引,定能彻底根治您的病症,让您重获健康。” 月彦闭上眼,没有回应。 这等虚无缥缈的希望,他早就听够了。 ………… 另一边。 月盈的肚子开始抗议,让她想起这具身体是要吃饭的。 没办法,她不得不开始觅食。 只见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木质町屋,行人穿着麻或粗绢的衣物,步履匆匆。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污水,以及食物烹煮的复杂气味。 哦,食物,月盈朝着味道飘来的地方走去。 她看到有人端着粗陶碗,吃着寡淡的粥饭,佐以几片腌渍的萝卜或一条小鱼。 也看到食肆里提供的饭团,烤鱼和一些时令蔬菜。 肉食罕见,至少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不见红肉踪影。 月盈读取了月彦的记忆,对这里的语言了然于心,交流不成问题。 但当她带着月落剑行走于市井时,那些投射而来的目光让她极不舒服。 她尽量无视,用搜刮来的金银换了些据说是此地美味的食物,一条用盐简单烤制的鱼,一碗酱汤和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但只吃了一口,那寡淡中带着腥气,或是咸涩到发苦的滋味,便让她立刻吐了出来。 “……”她盯着手中难以下咽的食物,眉头紧锁。 最终,为了这具仍需能量维持的凡胎肉身不至于饿死,她闭上眼,强行将那粗糙的食物囫囵吞了下去。 可到了夜晚,月盈就为自己白日的勉强后悔不迭。 并非因为食物难吃,而是这具身体崩溃的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她的神魂对于凡人之躯而言就像是过于剧烈的毒药。 仅仅一天时间,身体内部就开始出现诡异的衰败迹象,肌肉松弛,皮肤下透出不正常的青黑,还开始散发**气息。 早知如此,她何必强迫自己吃下那些毫无用处的食物? 月盈坐在一个坟头上,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 旁边,一个刚死不久,尚未完全消散的薄弱灵魂浑浑噩噩地漂浮着,被她随手抓过,如同吸食一缕青烟般纳入口中,权作补充魂力的零嘴。 她本想尝试鬼修的法门,先稳住这具即将崩溃的肉身,奈何她对鬼修之道涉猎不深。 吞噬那新生魂灵是想减缓肉身崩溃,却不料不吃还好,这一吃之下,神魂得到补充,对肉身的排斥与侵蚀反而加剧,那具侍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快地**下去。 真是哪个食物都不该吃啊! 无奈之下她只得未雨绸缪,从附近一户人家绑来了一位的姑娘,打晕了藏在僻静处,作为备用的容器。 这个选择是明智的。 因为还没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原先那具侍女的身体就彻底化作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烂肉,再无利用价值。 但意外远不止如此,当月盈的神魂脱离那具**的躯壳时,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传来,强硬地拖拽着她的魂体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月盈心中一惊,因为那个方向是产屋敷宅邸! “真的只能寄居在他的脑子里吗?”这个认知让月盈感到一阵憋屈。 可若是离开他,就要面临换肉身如换衣服的窘境。 而且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以他那副风吹就倒的模样,若是死了,自己这缕依附于他的残魂,是否也会随之湮灭? 不怪月盈担忧,毕竟月彦那副样子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咽气。 “难道真要亲手炼制丹药为他续命?”月盈蹙眉。 可她所知的丹方大多霸道酷烈,尤其是她擅长的…人丹。 那玩意儿蕴含的生命精气固然庞大,但以月彦那凡胎俗骨,如何承受得住? 只怕一颗下去,不是延年益寿,而是爆体而亡。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她压下烦躁,“再换几具身体看看,实在不行…再回去。” 月落剑感应到主人的想法,它以自身灵力包裹住月盈的神魂,奋力抵抗着那股来自产屋敷宅邸的拉扯。 两股力量僵持片刻,那远处的吸力似乎因为距离或别的什么原因,并未持续增强,终于被月落剑暂时抵消。 月盈松了口气,不敢再耽搁下去,她立刻如法炮制,将神魂投入到昏迷中的小姑娘体内,吞噬原主脆弱的灵魂,占据这具新的躯壳。 当她再次睁开眼,心中没有了初次夺舍时的新奇。 她对着这具不知能支撑多久的皮囊低语,“唉,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 她学习过夺舍法门,但那是针对同样拥有修为,能够承载强大神魂的修仙者身体而言。 如今她虽只剩一缕残魂,但也远非凡人肉身所能承受,这就让她对月彦更加好奇,她从来不信巧合,为何偏偏是他? 为何他那样病弱的身体,反而能安然容纳她的神魂? “他这样的人类,是个例,还是某种特殊体质?”月盈不知道,但她习惯于用实践去寻找答案。 月彦:你跑啊!跑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月盈:那不行…你说了不算[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哪个食物都不该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