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一枝椿-魔童神女野心太重》 第1章 叙珩 莳沐椿 “阿砚,收手吧。”晚秋的黄昏,青灰色的石板与天边的晚霞都被鲜血染的猩红,叙珩一身血衣,提剑指着面前十六七岁的少年。 阿砚,本该鲜活热烈的年纪抬眼却是满满的死气,少年稚嫩的脸颊仍往下滴着血珠,他诡异的笑笑,山根的血迹滑进嘴里,一半牙齿被鲜血染的通红像只恶鬼般。 “叙珩,收手?这些人不都是你杀的吗?” 叙珩瞪大了眼睛,闻言瞳孔都在颤抖,他低下头手里满是血迹。 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叙珩抓起白色的衣服在手上反复揉搓,试图擦去手上的血迹,可即便是错的手心发麻,指尖都在颤抖可那些猩红的血迹却一丝不减。 他再抬头,面前跪着以为年迈的老人,他无力的垂下脑袋,浑身死气,而他的剑正直直插在老人心口,原本握着衣服的手此刻正紧紧的握着剑柄。 他像是触电一般松开手,老人旁边跪倒着她的孙女,小娃娃看着七八岁抱着爷爷哭的撕心裂肺。 叙珩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无法呼吸也无法发音,晚霞爬上眼尾,手上的血迹,娃娃的哭喊冲击着他的大脑。 “叙珩。” 叙珩闻声抬头,露出困兽一般的眼神,迷茫无助害怕。 眼前的场景和天边猩红的晚霞化作烟尘消散,转而到了山崖边,阿砚站在崖边望着他。 “阿砚…”叙珩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浮岸。 阿砚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向后一倒坠入悬崖。 “阿砚!”叙珩猛然惊醒,他皱着眉紧紧捂住心口,赎怨咒带来的心脉焚烧的痛感让他扑通一声失力倒在地上。 他脸被憋的通红,张着嘴大口的呼吸却喉咙发紧,平日里的翩翩公子如今狼狈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握拳一下比一下重锤着胸口。 在人间西部,屹立有万山之祖,昆仑神山,传说方八百里,高万刃。 昆仑常飘雪,而万木长青。山中有建木高千万尺。亦有大椿树,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超越世俗与建木共为神树有通天入地之能。 而三千年前,穷奇暴走,大妖恶戾之气冲击昆仑,建木沉睡,神树枯萎,独留一支椿。 惜别往日,白泽福泽降临,昆仑也日益恢复往日生机。 又是一场雪,重重叠叠的昆仑山脉被积雪覆盖,挺立的山峰也被雾化变得柔和朦胧,像是要与天连成一片。 昆仑门内不远处有一玉台,开明天兽站立其上,虎身九首尽显威严。其旁站立一位灰发暮年老者,老者望向玉台之下,神色慈爱,其名陆吾。 玉台下的长道上一位身形单薄的青衣少女跪在雪地里,她低垂着头,两条胳膊抬起与额头水平,左手压于右手之上。青丝如瀑披在身后,一根玉簪和青色发带将一半青丝束起。 “莳沐椿,吾命你离开昆仑前往人间,目的为寻找建木精魄,将受到穷奇恶戾之气私逃人间的小妖带回昆仑。”开明神兽垂眼俯视跪在地上的少女,声音清晰响亮,空灵辽阔。 “是。”少女缓缓抬起头,略显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肌肤雪白,没有半分瑕疵如同壁画上飞舞祈福的神女。而眉间却有一点红痣格外显眼,将原本稚嫩可爱的面庞衬得多了几分神性,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神的悲悯。 说完,开明神兽跃入玉井,再无踪迹。 昆仑山的长道两边矗立着几根破损的石柱,纵向石柱间用细麻绳拴着小巧精致的虎头铃,风一来访便铃铃作响。 陆吾与莳沐椿并肩走在长道上,脚下这条路的尽头便是去往人间的昆仑之门。 陆吾摊开手心从手心处变出一个镯子“此乃椿笙,是鸾鸟一尾所化。当年鸾鸟从昆仑飞过后尾一根羽毛落在大椿树旁,与你同生共长,后来被我做为法器,交由你最合适。” 莳沐椿笑笑从他手心接过将镯子拿在手里放在太阳下端详,镯子通体透亮成苍浪青色,镯子内有云烟似的金丝缠绕着在阳光照耀下似乎在闪闪发光。 “这可是我厚着脸皮去找白泽大人点化过的,里面有白泽的神力定可护你平安的。此镯可变笛亦可化为长剑,是为杀戮亦是守护。那些封在镯子里的小妖会被神力输送回到昆仑,若恶积祸盈至死不悟,便由你处置。” 莳沐椿将镯子戴在手腕上,“沐椿谨记。”她说着向后退一步弯下腰朝着陆吾大人闹似的行了一礼后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望着面前的老者,咧着嘴撒娇似的开口“陆吾大人有心啦~” 老山神笑笑眼神中满是慈爱。 云裳郡的茶楼里,说书人坐在小凳上手里的折扇一打放在胸前,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手中的醒木与身前的书桌猛地一碰,一声脆响。 台下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个小童瞬间安静,坐的笔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台子对面正中央坐着个小女娃娃,正是当地郡守小女宋莞,她脖子上带着金璎珞,一身石榴红的罗裙衬得皮肤娇嫩雪白瞧着也就七八岁模样。身侧守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握着沙包大的拳头背在身后,目光炯炯有神。 不知道的倒以为是掌柜的旧恩怨来砸场子的。 对面的二楼靠着栏边坐着一位少女,穿着一身月桂色的窄袖束腰纱制长裙,领口处和裙摆都坠着桂花样式,点点桂花洋洋洒洒像是树荫下斑驳的影子,活泼可爱。 少女一手撑着脸一手轻晃手里的茶杯,她斜了一眼坐在一楼的宋莞喃喃开口“这宋清正对这小女儿倒是疼爱,身上穿的都是此地最有名的云裳了吧。” 听闻云裳郡以薄如蝉翼,柔似天云的云裳布料闻名,还说是风过无阻暑气不侵。 莳沐椿指尖无意识敲敲杯壁,垂下眼皮盯着手里茶杯向上冒得热气,自言自语“一块布料子而已,倒也看不出什么稀奇。” 刚说完,下面传来一阵年迈的嗓音。 “听闻几十万年前妖族诞生于北荒,他们长相凶狠丑陋,寿岁漫长且拥有强大的力量,可破山,可搬海。”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右手摸着胡须说着。 “妖天性嗜暴喜爱杀戮,恶妖穷奇曾幻化万千锄善扶恶,而后女娲娘娘一滴血泪坠入人间化为瑞兽白泽,传闻白泽通晓万物,知鬼邪之事实乃神兽。” …… 一楼的小娃娃们听得起劲,莳沐椿坐在二楼也权当听个乐呵。 只是一片岁月祥和中总有几个不知礼数在这吵喊着扫兴的,二楼几个汉子吃酒玩闹,其中一人抿了一口酒随后紧闭着眼睛长大了嘴斯哈一声指尖点了点桌子开口“你们听说了吗,郡守家的大儿子昨天晚上死了,那表情极为诡异!” “啊?怎么死的?我昨天上午还瞧见他从花楼晚香楼里出来啦,左拥右抱满面春光的。” “我听说啊,他是让骷髅掐死的!” “什么?被骷髅掐死的?死人骨头怎么能掐死人啊。”他们你一眼我一语说着,其中一个汉子闻言酒都醒了大半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顺着脊背冒到脖子后面,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坐在另一边的汉子伸了伸脖子“要我说啊,那都是冤魂索命来了!这云裳郡谁不知道他宋浩就是个登徒子,浪荡货,我听说他之前在东郊买了一座宅子里面专门养女人。” “我听说那里的女人要比京城里的那些姑娘还要貌美呢。” “你瞧瞧,那个娘子。”其中一个汉子握着手里的就被抽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坐在远处的女子。 即便距离远但也能看出来女子样貌生得极好,她低垂着眸子双手靠在栏杆上向下望,温柔娴静。 “看见那个女的了吗?她就是宋浩的人,如今宋浩已经死了我听我哥说那次晚上喝多了看见她往乱葬岗去了。” “这是等着宋浩的鬼魂回来伺候她呢?” 此话一出,几个人也不觉着害怕了反倒仰着脑袋哄笑起来。 莳沐椿听得是耳烦心也烦,冒着金粉色光亮的指尖轻轻一转。 刚说话的那个汉子竟双手不受控制般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馒头,一口接着一口,白花花的馒头把嘴撑得老大,甚至嘴唇都被撑的变薄了些,从远看,活像是酒瓶上的木塞子。 另外两个个汉子害了怕,想伸手拦住却都被挣开,嘴里塞了馒头的汉子呜呜哇哇的说着什么,额间因着急害怕都冒出了汗。 一身粗布麻衣的小二走了过来,随手拿起放在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汗走到他们桌子前弯下腰,语气慢慢的,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显得憨厚可爱,没心没肺欣慰的开口“这位客官吃的真香啊。” “每次都点好多馒头,第一次吃这么多啊。” 莳沐椿朝小二招招手,小二又笑着转过身“客官可有什么吩咐啊?” 少女指了指那边狼吞虎咽的几个汉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大方开口“再给他们来几盘馒头,算我的。” “得嘞。” 小二转身要走,却又被莳沐椿喊住“等等。” 他回过头张着嘴呆愣愣的啊了一声,只一个字却在他嘴里被拉的好长。 “馒头要大的,刚出锅冒着热气的。”少女没好心的补充到。 “得嘞。” 小二走着扯着嗓子喊“二楼九桌!再来两大盘子刚出锅冒热气的大馒头!” 莳沐椿没心思再听楼下的老头说书,反倒侧着身体望着那个大汉胡吃海塞的模样笑,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慢悠悠开口,洋装关心“公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另外两个被甩在地上的汉子听了她的话猜出来是她在搞鬼,恶狠狠盯着她撑着胳膊准备站起来。 莳沐椿眼神一凛,瞳孔竟变为桃红色泛着点点金星。 她就只是乖乖的坐在那望着他们,地上的两人却被她异样的瞳孔吓住不敢再动。 其中一个汉子坐在地上向后挪了几步,哆哆嗦嗦开口“你、你的眼睛,你是妖!” 莳沐椿垂下眼皮再一睁开瞳孔换回原来的琥珀色,原来的狠戾消失殆尽,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透着一种无辜。 她面露无辜摆摆手说道“我不是妖啊。” 英招曾说她是神木,虽受穷奇的戾气怨念侵蚀但好歹也是个神,算得上哪门子妖啊。 眼瞧着那个汉子快要被馒头噎死,一束银光掺着青烟闪过,一股脑冲进汉子脑门,那汉子先是一怔随后才能恢复自主放下手里的馒头。 其余的两个汉子也站起来一个拍他背一个给他递水,他自己则用手扣嘴里塞得满满的馒头块整张脸连同眼睛都被憋的通红。 莳沐椿望向光束飞来的方向,源头是一位穿着一身墨绿色广袖长袍的男人,一半头发被木簪束起,刘海整齐的像两侧斜后分拢,露出英挺的剑眉,鬓角两边垂下两缕青丝垂在胸前。 他面前的木桌子边上靠着一根竹杖,那根竹杖表面光滑,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一个“珩”字,底下还沾着些土。 “喂,如果嘴巴再不干净我下次就让你吃牛粪你信不信。”莳沐椿翘着腿,特地抬了抬胳膊警告。 被噎的汉子猛喝了两杯水,他双目猩红指着莳沐椿像是要冲过来为自己讨个公道,旁边的两个人识趣的把他拦住对着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几个人便灰溜溜的跑走了。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个男人身上,男人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坐在那虽看不见但却能一下找到茶杯的方位。 莳沐椿歪头盯着那人,心中满是猜忌与疑惑。 若是个瞎子怎么能那么准确找到那个汉子的位置,还记得刚进来时茶楼外面一个妇人崴了脚将一桶的桂花酿都洒在门口连她都差点没看到,而他一个瞎子衣摆鞋底竟看不到沾着一点泥泞。 “真看不见假看不见?” 说完她边静悄悄的起身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朝着他的方位走过去。 男人以一个极小不易发觉得弧度微微侧首,耳朵轻轻动了动。 少女站在男人对面向前弯下腰,耳坠垂下来在脸颊两侧一晃一晃。她抬起胳膊对着男人挥了挥手,男人没有反应,怡然的摸到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莳沐椿歪着头看他,双手叉腰,似乎已经初步接受了面前的人就是看不见。 “姑娘,有什么事吗?” 莳沐椿刚直起腰,面前的人便轻飘飘的开口。 “你看得到我?” “姑娘怕是不知道,我们瞎子眼睛是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却是格外灵敏。”男人手放在桌子上,手指纤细,指尖轻点两下桌面,随后摊开手示意她坐。 莳沐椿提了提裙子坐在他对面,双脚放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微微弓着腰,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脸“你如何知道我是个女子?” “姑娘脚步很轻,靠近时我嗅到一股桂花的清香,而后感受到似有坠子晃动。” “我这双眼睛并非先天盲目而是因为一场意外,尚可感受些许光线,来人身形纤细,步履轻盈在加上桂花的香味我大抵也能猜出来一二。” 他说的倒是有理有据,莳沐椿不好再反驳什么。 “那你是谁?你身上的…”莳沐椿上下瞟了他一眼,看着文文弱弱的嘴唇也不似正常人那般红润,像个病秧子“法力,是怎么来的?” 莳沐椿觉得怪怪的,刚刚的那股力量是算不上妖力,说是神力也有点勉强,它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那股力量却与面前的人及其默契,就像是为他而生,由他所修一样。 对面的人身子孱弱,身上是病态的白,这股神力于他来讲不亚于上好的补药。按莳沐椿的解释就是如果他是一棵树那么他体内的力量就是树木的根络支撑着他整个生命,只要那股力量消失,他也就会彻底消散。 “我叫叙珩,六亲淡薄,沙中孤草,生于空空归也空空。至于你说的什么法力,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不知道?” “这股力量是我二十岁那年被恶狼围困意外出现的,我不知其源,亦不知其名。” 第2章 冤魂白骨索命案1 莳沐椿没点头也没再追问他什么问题,思量片刻反而邀请他开口说道“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回昆仑,说不定开明大人或者其他的老山神知道这股力量的源头。” 无论他是人是妖再或者是什么莫名其妙被施以神泽的凡人,莳沐椿都要将他带回去。 此人心性如何,是善是恶尚未知晓,他有神力在身莳沐椿也不好揍他一顿把他关起来只能先哄着。 莳沐椿仔细端详他的脸,倒是一脸脱俗相,而他身上自带的气质,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像是个文弱书生。 叙珩沉思几秒,他听说过昆仑山,也知道些许关于众神山中生活的妖兽的一些知识。或许,她口中的开明大人真有通天之能,能实现他荒诞的的心愿呢。 “好,我答应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莳沐椿便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莳沐椿。”少女朝对面的男人伸手,而对面一动不动,她才恍然想起来,他看不到。于是她干脆直接握住叙珩的手晃了晃“不过呢,再回昆仑之前,我有一些任务要做。” 莳沐椿拉着叙珩走到栏杆前,双手环腰望着一楼还在听书的宋莞。 心中暗暗开口:这宋莞哥哥都死了竟还有心思在这听书,还是说她根本不知道宋浩已经死了? 要是真如那几个汉子所说他哥哥的死是冤魂索命…… 这世上怨鬼之事她不信,要么是怨气执念深重的活人,要么、就是妖了。 “看来,我得去宋府一趟了。”莳沐椿双手环胸喃喃开口。 叙珩侧过头看了看她,额间有一片青色叶子似的印记闪了闪,只一瞬便消失。 傍晚,天色昏暗,宋府墙头有几颗青竹,四五月份竹叶正盛,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都没有注意到墙头上趴着的两个人。 叙珩是被莳沐椿抓上来的。后者精心挑选的位置在巷末,墙边摆着商贩们的杂物,她将杂物堆起来踩在杂物上刚刚好够她看见院子里。 密密麻麻的竹叶遮住视线,莳沐椿左右晃晃脑袋找了好多角度还是看不清干脆用手扒开,竹叶受力尖端干好扎在叙珩鼻梁处,他难耐的向后躲躲,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开口。 “第三次了。” 莳沐椿没听见探着脑袋朝里望,看见宋清正带着两位位身形宽大的男子进了偏院,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兵。 领头的两个男子都是一身黑红色的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腰间别着一柄长刀,距离太远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但宋清正对他们倒是恭恭敬敬。 “有人来了?”叙珩在沉寂中突然开口,将莳沐椿飘进偏院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是炽翎卫。” 英招曾同她和其他的小树精讲过,京都有由陛下直接管控的炽翎卫专门负责缉拿侦察和司法审讯。 “他们赤翎卫不是只管百姓纠纷怎么如今连妖邪之事也想插一脚了?” “近几年妖兽泛滥诡异凶案频发,抚怨门力不从心。赤翎卫亦负责少数缉拿妖兽保百姓平安。”叙珩顿了顿,低下头。 按理说云裳郡在抚怨门所管辖范围,为何偏偏舍近求远要赤翎卫的人来办事? “你又怎知是妖邪作案?”叙珩反问。 “我听茶楼的那几个汉子说的,说他死相极为诡异怕是冤魂索命,我在宋莞身上看到了些许银白色的戾气,虽望不到源头但也不能否认有妖作案的嫌疑。” 叙珩听着点点头。 “又来了一群人。”莳沐椿探着脑袋望瞧这江湖打扮想必是抚怨门的人。 她望向紧闭的偏院门,心中暗暗猜想。 抚怨门在京都城北,而赤翎卫则在城南。按理说云裳郡与抚怨门离得更近,更何况宋浩死时那些种种诡异的事件已经半敲定是有妖作案,抚怨门以捉妖著称而赤翎卫不过是分忧代劳对于由妖所为的凶案往往速而不精。 他若是真想要找到凶手为何偏偏舍近求远找以捉妖为副业的赤翎卫而不是缉妖名门抚怨门呢。 人死了不放义庄,偏偏搁在偏院深夜仍灯火通明,连赤翎卫都是从偏门悄悄领进来的。 难道,他是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抚怨门知道的? 叙珩听闻拇指扣了扣手里的竹杖,微微垂下头思考。难道说是抚怨门的人又来了?什么案子竟让两方人马都来凑个热闹。 带头的小郎君一身玄色劲装,头发用编绳发带高高束起,鼻梁高挺,身材挺拔,看着约么二十五六的样子。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腰上别着一枚令牌,令牌上赫然写着六个字。 抚怨门,程栖林。 程栖林在前面大步向前走身后跟着两个邢探,宋府的管家在后面提着衣摆追着“程邢探!程邢探!老爷说了任何人没他的允许不得进偏院!” 程栖林走到偏院门前停下,身子不动微微侧头轻轻瞥了一眼身后表情惊慌的宋府管家。 “奉掌门之命,抚怨门程栖林前来查案,望郡守大人不要一意孤行失了分寸。” 程栖林站在门前望着紧闭的门大声喊道,声音苍劲有力穿透了黑夜和木门击入门内的宋清正心里。 宋清正吞了口唾沫望向门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如莳沐椿所想,宋浩死相诡异府内有没有可疑之人,原本三年前被埋在乱葬岗的白骨也无端跑了出来还掐死了宋浩,结合宋浩死时面带着的可怖表情若不是看到脖颈处的印记倒真以为他是被活活吓死的,种种现象如此诡异想必与妖脱不了关系。 可宋清正却先一步找到了赤翎卫的人,赤翎卫领头的那位少年名唤沈亦舒,他居高临下望着他,剑眉星目眼神狠戾却带着几分戏谑他望着宋清正佝偻着背肉眼可见的惊慌望向门外。 沈亦舒嗤笑一声,双手环胸悠悠开口“郡守大人,此为何意啊?”他的声音如同一根毛箭扎入宋清正的心口,激得他浑身一颤。 “这…” 程栖林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回应,干脆直接开口“宋大人,那就冒犯了。” 说完他便后退半步,抬脚猛地一踹原本紧闭的大门轰的一声大开着。宋清正向后退了一步,额间在带着凉风的春天傍晚竟出了一层细细薄薄的汗。 程栖林抬手示意身后的人跟进来,他提着剑大步走上前,规规矩矩朝宋清正弯腰行李,表情淡然仿佛刚刚踹门的人不是他。 “宋大人。贵府的门明日我便叫人来修。” 沈亦舒觉得这人实在有趣,闹出这么大动静转眼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带任何愧疚之意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门我会修’。 沈亦舒双手背在身后身后饶有兴趣开口“这位便是抚怨门那位少年英才程邢探吧。” 程栖林朝他点头,抬手左手包住右手握拳“沈大人。” 沈亦舒朝他轻轻弯腰,转身对着宋清正说道“郡守大人,既然抚怨门的人也来了那我们便回去了,城北附近的苍栖郡刚又闹了几个案子,我等尚有公务在身便不多奉陪了。” 说完他便抬手示意“撤。”领着一队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程栖林目送他离开,宋清正朝着沈亦舒离开的方向伸了伸手又放下,整张老脸皱在一起实在难看。 出了偏院门,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兵悄悄上前几步“头,为啥这个案子咱们都来了却又不管了?” “你蠢吗?谁不知道他宋浩欠下一屁股风流债,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不过是仗着他爹有个小官颇受太后赏识有人护着否则早叫人乱棍打死了。” “他找我来不过是想攀攀交情,提提旧恩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抓到索命的人或是妖既给他一个保障又不拆穿他们家的龌龊事。” “这件案子我办不合适。”沈亦舒说着转过头看着程栖林倔强的背影“程邢探为人正直守正不阿他办刚刚好。” 程栖林一来,只要经他一查那么宋家的那些龌龊事和那些脏水就都会像解开的九连环那般明朗清晰了。 “赤翎卫走了。”莳沐椿歪头对着偏院门向里望,宋府的管家带着程栖林一行人进了一间小屋,宋清正站在原地那袖子擦了擦汗。 她想,看来赤翎卫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她得想个办法进去看看尸体。 不过,如果是抚怨门的人那就好办多了。 此刻正没人,夜深了夫人小姐也都睡了,剩下几个都到了偏院守着,时机刚好。 “叙珩,你眼睛不方便便在这里等我。” 叙珩点点头。可她却有些不放心低着头左右看看从左手边拿起一个能装下一个成人的草条编织的木筐盖在叙珩身上。 叙珩一愣转过身看她,筐子有一面没编好,草条向外炸出来,她左看右看觉得别扭干脆直接掰下来,失去了那根草条看着像缺了一块,刚好充当眼睛。 她贴心的将筐转了转那条空隙刚好对上叙珩被青纱蒙着的眼睛,好吧她又一次忘了他看不到。 少女拍了拍手看着面前的杰作高兴的点了点头“这下隐蔽多了。” “……” 莳沐椿向上摊开手感受风向,她确定当下刮的东风,她又瞧了瞧西侧的偏院。轻轻阖上眼睛,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眉心前,指尖范光,额印出一片桃红色的叶子印记,而眉心的那颗红痣宛若神叶的血泪。 她缓缓睁开眼竟变成一片轻飘飘的叶子顺着风飘进偏院正正好好落在程栖林他们在的那间小屋的窗口上。 因为深夜视线昏暗,小屋内点着几盏油灯,油灯旁边都有专门的人看守。 不大的空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而宋浩就躺在长桌上,人已经走了三天,小屋本就不透风加上尸体的腐臭味熏的人脑仁疼,几乎所有人都皱着眉头,连宋府的管家都忍不住那袖子捂紧了鼻子而程栖林却像闻不到一般眼神专注的望着躺在桌子上的宋浩。 莳沐椿用法力向里飘了飘,轻盈的落在房梁上探出一角,在这个角度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宋浩,整个人都浮现在她眼前,他长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有茶楼的葡萄那么大,瞳孔收缩,或许是死亡时间太长眼白已经有些发黑。 表露出来的肌肤上带着青紫色的斑驳,脖子上有一道深紫色的掐痕。 莳沐椿顺着向下看,宋浩手腕处有一道划痕不算深但也有个印子。 “这个划痕又是怎么来的?”她在心里喃喃自语,目光再往下倒也没看出来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抬眸却正好对上宋浩瞪大的双眼,那双眼睛充满了恐惧此刻一直盯着莳沐椿倒多了几分凶狠,她全身一震没有防备的被吓了一跳。 程栖林似乎也看到了手腕处的那道划痕,他用两根手指夹起宋浩的衣袖,手腕上的划痕被彻底展现出来,约么有正院她藏在后面的竹叶那么长。 袖子里面也有一条小小的划痕,很不起眼但光刚好打在被划开布料边缘毛茸茸的那一块,莳沐椿一眼就捕捉到。 “何仵作何时到?”程栖林松开手,拇指指腹与两外两根指尖相互揉搓头也不转问道。 “明日一早便到了。” “好,明早等他一到就剖尸。”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如一颗巨石压在宋清正身上。 “剖尸?为何还要剖尸啊?这人已经在这了,这不、这不是被掐死的吗?为何还要剖尸啊?” “剖尸只是为了进一步检查,避免其他的可能性。宋大人不必紧张,何仵作是我们在京城找来的最有经验的仵作,他不仅会验尸,缝尸也是一把好手,保准把宋公子全须全尾的还给您。” 莳沐椿仔细盯着程栖林刚刚搓手的动作,她没办法近距离观察但通过那一个动作大致猜测衣袖上沾着什么东西。 事情结束,人都走了小屋内又黑漆漆一片,宋浩的眼睛还瞪着,莳沐椿在里面呆的浑身发麻,顺着窗缝飘出去在偏院绕了一圈回到正院。 她左右仔细看看没见到人才在墙角摇身一变,成了少女模样。正当她准备四处转转却发现身后的屋内有女孩说话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蹲在墙角耳朵贴着木墙,声音模模糊糊的像说话的人嘴里含了一口宣软的糯米糕。 她啧了一声,又靠的近了些,可还是听不清。莳沐椿抬手食指转了一圈变出一片叶子钻进窗缝,靠那片叶子听清屋里人的交谈。 “夫人,节哀,大公子已经走了,您别太难过。”说话的人是宋夫人的贴身侍女,从窗户上的影子看她给宋夫人递上了一方帕子。 宋夫人接过帕子只是擦了擦手。 第3章 冤魂白骨索命案2 “我有何难过,他那母亲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他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宋夫人说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封信递给侍女“去,把这封信送出去给她。” “是。”侍女弯腰接下,转身出门。 脚步越来越近,莳沐椿收了树叶翻身躲在屋子侧面,她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侍女从屋里出来,直到走远才敢出来。 莳沐椿踩着假山翻墙出去,落地之后她拍了拍裙摆抬头却发现原本立在叙珩脑袋上的筐子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她正疑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来了?” 她转头,叙珩正站在她身后,莳沐椿指了指筐子“你怎么…” “不体面。”叙珩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不等人问完便直接开口“躲在筐里,不体面。” “不…”莳沐椿张张嘴最后只是抿着嘴认同的点了点头“好好好。” 她低着脑袋小声地嘟囔着“一个瞎子穷讲究这么多。” 说罢她便走上前眼神在叙珩身上左右飘,最后抓住他的右边袖子向她的方向扯了扯“走吧。” “我们得找个住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有住的地方吗?这在你们人间叫什么来着?” “客栈。” “奥对,我刚想说。”莳沐椿晃晃手“对了,宋浩他亲生母亲不是宋夫人。” 叙珩点点头,“如今的宋夫人是续弦,宋浩是的母亲是宋清正的第一任夫人,前几年因病去世,如今的宋夫人才得以上位。” 莳沐椿哦了一声点点头。 “……”叙珩被扯着袖子跟在莳沐椿身侧,他顿了顿还是开口“其实……莳姑娘,我可以自己走。” 莳沐椿眨眨眼,犹豫半晌抿着嘴张开手心松开了手还顺手给他拍了拍有些皱巴巴的袖子。 叙珩点点头“多谢。” “没事。”莳沐椿语速很快,她背着手侧脸看着叙珩满脸正经嘴角却轻轻的笑。 她努努嘴在心里暗暗嘟囔: 瞎子之王。 大瞎子,小瞎子,叙珩是个精瞎子。 两人到了客栈开了两间房就在隔壁,莳沐椿想着事一时没注意竟跟着叙珩到了他放进门口,还一脑袋撞在人关门的手背上。 莳沐椿吃痛向后退了一步,手背贴着额头看着叙珩有些尴尬,随后她说道“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莳姑娘,我不是今日才瞎的。” 收拾收拾…后半句她还没说出口就被噎了回去。 行吧。 她倒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英招给她们这些小树小草上课的时候说了无论做妖,做神还是当人都要有礼貌。 莳沐椿进屋关上门像丢了骨头一样瘫在床上,她望着床边正晃动的烛火脑子里却全是宋浩。 程栖林擦了擦手想必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她抬起手学着程栖林的动作指尖摩擦。 “这个动作…”能用上这个动作的,那么他发现的可能是液体,膏,还有…粉? 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早就凝固了除非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袖,可若是衣袖被鲜血染透她不会看不出来。 莳沐椿摊开手看看自己的衣袖“如何能蹭上膏呢。” 这几天的天没那么好,总是掺着冷风。若是无意识蹭到,那么那个膏一定是融了些。难不成是哪个娘子梳妆时他是同人缠绵不小心蹭到的? “不对啊,凭指尖的温度若是膏早就融了可我却没看见他指腹处有油光啊。” “那么就只有粉了。” “可是,是什么粉呢?”她把手放在脑后枕着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先不想了。” 莳沐椿翻个身枕着枕头抱着被子的一角闭上眼睛,却还没半刻就又睁开。 “杀他的人或者妖会是谁?”莳沐椿猛地坐起来。 按那几个汉子所说,宋浩这个人声名狼藉,寡廉鲜耻,结仇不断最有可能的就是仇杀。 凶手既然能潜入宋府杀人而不被别人察觉,要么是妖要么就是与宋浩或宋府有其他的关联。 可他宋浩如何结识的妖,与妖结下仇怨。 “明天,明天去宋府查查宋浩的故友和近几日的行踪。”说完她又一下子倒在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莳沐椿下楼,就看到叙珩已经在一楼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碗米粥和几个小包子以及一盘小咸菜。 “你醒这么早?” 叙珩微微侧头朝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莳沐椿坐在他对面用勺子搅了搅米粥,叙珩给她递过来一个鸡蛋。 “嗯。”他没张嘴鼻音哼了一声示意。 莳沐椿接过“还有鸡蛋啊。”说着顺手往桌子上磕了磕。 叙珩听她声音应该年岁不大,约么二十出头,于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怪物来说确实是个小孩。 他记得,小孩是要吃鸡蛋的。 “你昨日都查出来什么?” 莳沐椿叹了口气“我不过隔着段距离看了看尸体,一会儿我需再去趟宋府仔细看看尸体。” “对了你在这生活了多久?”莳沐椿问。 “七个月。”叙珩回答的干脆爽快。 “那你知不知道宋浩都与什么人结过仇啊?” 叙珩摇摇头“宋浩是宋府的长子,宋清正的心头肉他就算是上街去偷盗都无人敢拦。” “这宋浩犯下的罪孽要是闹到陛下那可是要砍头的可能还会牵连他们宋府,他这都不管管啊?” “宋清正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位儿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事情一但揭发宋府其余人定不会全身而退所以他才会想找赤翎卫的人来掺和这个案子谁料赤翎卫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莳沐椿叹了口气直摇头“子不教父之过呀。” 吃完饭莳沐椿便准备再去一趟宋府,她收拾好东西转头却看到叙珩站在门口等她“你怎么在这?” 叙珩握着竹杖“我觉得,你应该带着我一起。” “带着你?你又看不见我怕我顾不到你。”莳沐椿带着疑惑皱了皱眉朝着他走了几步“你为何突然想要跟着?” “我活的比你久懂得比你多,兴许能帮到你。”叙珩语气淡淡的,下半张脸也没什么表情。 莳沐椿看着他眼上的青纱,人总是能透过眼神看到很多语言无法表达的情感和心思可偏偏她对着的是个蒙着眼的瞎子。 她也不想多扯,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跟上她走在前面,梳着一个侧麻花辫,头上别着发夹,发夹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辫子上还别着许多小小的粉色小花,连耳坠也是一片叶子坠着几条长短不一的银链下面点着小花。 她转过身背着走,表情灵动得意的开口“你可没我活得久。” 叙珩不语只是笑笑。 莳沐椿像左一跨走在他身侧,毕竟看不到她怕什么时候她把他忘了把人丢了可就不好了。 少女眼眸一转掌心变出一个用纤细的树藤变化的铃铛,她提着铃铛对着叙珩晃了晃,这个铃铛这是她三百岁时自己编的,里边就是一个人间的普通铃铛,不过也是一件老玩意儿了,它的声音比其他铃铛的声音更清更脆。 “你记好了,以后这个声音就是我的声音了。” 莳沐椿说着把铃铛往腰上一别,她一动铃铛就跟着响,叙珩就能知道她在身边。 叙珩点点头。 倒是聪明。 到了宋府外面莳沐椿拉着叙珩躲在墙角外,少女偷偷探出一个脑袋朝大门口望,宋府的两个侍卫一人提着一把大刀精神抖擞的站在那,打架她不怕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哪有跟人家看门的约架的啊。 白日里院子热闹翻墙也翻不了了,干脆再变成叶子飞进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查出来程栖林手上的粉是什么。 她刚抬手叙珩就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要滥用神力,跟我来。” “我…哎?” 叙珩要她带着自己走到宋府的另一侧,守着偏门,躲在巷子里,莳沐椿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嘴里叼着随手揪下来宋府的竹叶,她低着头用脚跟在地上画圈。 莳沐椿拉长了声音“叙珩——你带我来这干嘛——” “还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叙珩没回答微微偏过头“来了。”说着他把莳沐椿拉倒外侧。 “嗯?”她不解但下意识向外望了望刚好看到一个抚怨门的人,他腰间的腰牌在太阳下格外显眼。 “我看到抚怨门的人了。” 说着那人已经到了跟前。 “打晕他。” “哦。” 叙珩此言一出莳沐椿也没反应直截了当的朝着人脖子那来了一记手刀,打完她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想将人扶住却已经来不及,人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独留她的手悬在空中。 “哎!” 莳沐椿握拳收回了手望向身后的叙珩,叙珩依旧面无表情却点了点头“嗯,听声音,应该是晕了。” 莳沐椿尴尬的哼哼笑笑“这动静,不晕也很难办啊。” “不是,你干嘛让我打晕他啊?” “把腰牌夺过来。” 莳沐椿蹲下把地上的人腰牌解下来拴在自己腰上,手上没停嘴上也没停“你这人真是…” 她搓搓手抓着地上的人腋下将人拖到角落里扶着晕倒的人靠在墙边,觉得实在是显眼又跑了几步像不远处的车上拿了一张草席铺在人身上。 她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干脆又把人放倒靠着墙重新铺上草席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地拿了几个筐放在席子上。 忙完抬起头发现叙珩仍高风亮节的站在那,既不说帮忙拖人也不帮忙藏人,半天憋不出个闷屁。 叙珩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大致才出来莳沐椿拿的什么“你把草席盖人身上了?” 莳沐椿点点头,没觉得什么不妥“对啊,不然太显眼了,现在刚刚好保准没人发现。” 叙珩转过头对着她“在昆仑没人告诉你什么人才会裹草席吗?” 莳沐椿摊手缩了缩脖子“我们昆仑没那么多讲究。” 叙珩叹了口气,垂下头小声的说“不体面。” 莳沐椿双手叉腰,哼了一声,将脚边的石子朝着他的方向一踢刚好打在叙珩的衣摆,她嘟嘟囔囔开口“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你叫我把人打晕就体面了?” 假清高,我呸。 她看了看被挂在腰上属于抚怨门弟子的腰牌,垂手顺了顺腰牌下面的穗子。 “腰牌已经到手了,走吧。” 宋府门外,莳沐椿走在前面肩上跨着一个小木箱子,原本的窄袖被她用丝带束起来绑在胳膊上乍一看和那些个弟子穿的劲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提了提肩上的带子,朝着门口的两位礼貌的点点头笑嘻嘻的拱手行礼“在下何杯水,是抚怨门的仵作,奉程邢探之命而来助他查案。” 与此同时她们刚刚藏身的巷口的草席裹的又宽了些,上面又被莳沐椿压了好些东西两边用扫帚堵的严严实实。 “等等。”莳沐椿刚迈出一只脚便没拦了回来,她收回脚“怎么了?” 门口的侍卫皱了皱眉头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叙珩“他是什么人?” 莳沐椿笑笑“这是我徒弟何盏茶。” “一个仵作的徒弟是瞎子?” “啊?啊哈哈哈是啊是啊。”莳沐椿有些尴尬的笑笑解释“他虽然眼睛不好但鼻子灵啊!这人死了几天,死之前中了什么毒他吸吸鼻子就能闻出来。” 叙珩对着两边轻轻笑笑没有说话。 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和对面的侍卫对了一个眼神“进去吧。” 成功进来后莳沐椿可算是松了口气,她脚步放慢和“何盏茶”齐走“好险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你起的名字真的很难听。何杯水。”叙珩说着,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 “?”莳沐椿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握拳咬着牙开口“叙珩,你有病是不是?名字是重点吗?” 莳沐椿说着抬头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程栖林。 “何仵作。” “程邢探。”莳沐椿轻轻扯了扯叙珩的袖子示意,她双手抱拳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虚。 程栖林摊开手示意她跟他走,莳沐椿点点头跟上步子,跟着他去昨日放尸体的那个小屋。 小屋白日光线较夜晚好得多,只是腐臭味更浓。 说实话,莳沐椿不懂仵作之术。她装模作样得打开抢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手套带上看着面前的宋浩虽不想但英招常说尊重逝者,她还是弯下腰鞠了一躬。 她解开宋浩的衣服,右边胳膊有一块青紫色的淤青其余的皮肤表面除了青紫色的尸斑没什么特别的伤口痕迹,那么致命伤应该就是脖颈处的那一道勒痕了。 她向下望过去低头看见了宋浩袖子上的红色的粉末。 这应该就是昨天程栖林抹在指尖的东西,她取下手套沾了一点放在指尖闻了闻。 而与此同时程栖林一直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充斥着冷漠和猜忌。 莳沐椿皱了皱眉“葶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