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痴傻且暴力,但是权臣心头肉》 第二百八十章又不是没有冒牌的 哪怕此时李修德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没有想过大开杀戒。 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先帝已经有了十几个皇子,而他这些年只有四个皇子,且每一个皇子都来之不易。 更不用说他与皇后年纪最大的儿子一直缠绵病榻,若不是如此,李修德早就将其立为太子。 如果可以的话,李修德更希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个野种找出来,免得他母妃和那个奸夫在察觉之后对自己其他孩子下毒手。 守一看着贪心的李修德摇头道:“老道已经将能说的告知陛下,其余乃是天机。” “天机也可泄露,不论是何因果,朕都愿意补偿于你。” 没错,李修德说的是补偿守一,而不是将因果降在自己的头上。 他可是天命神授的皇帝,不好的因果当然是让他人承担,他的龙运绝对不能出一点儿问题。 守一犹豫,而犹豫就代表可以操作。 李修德目露幽光的看着守一说道:“道长尽管说,这天下都是我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将其捧到你的面前。” 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没什么不可以的。 守一面露难色,犹豫三番,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李修德说道:“老道想请陛下免除无极观周围百里百姓们五年的税收。” 李修德在听到守一这一要求的时候惊讶地挑了挑眉,就这? 即便是和尚道士也是有私欲的,而眼前这个“返老还童”的无极道长却像是没有一样,他真的这么无私? 不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金银珠宝亦或者是国师的名头在身上? “道长确定?” “老道知道自己不该提出这一己私欲,但北境连年战争,如今又频繁遭遇旱灾雪灾,百姓苦不堪言。老道清楚自己管不了天下事,能为无极观所在龙脉周围的百姓谋求一些陛下的恩泽,已经很满意了。” 李修德听完守一的话后,对他是无极道长这件事,信了九成。 他看着守一说道:“只要你能为朕再泄露一天机,朕便满足你。” 说完后他举起握着长剑的右手,对守一高声仰头睥睨道:“不只是方圆百里百姓五年的税收,朕可以免除无极观方圆千里内百姓们的十年税收!” 这是他作为大齐皇帝专有的特权,而李修德享受这大权在握随意挥霍的感觉,尤其是跟被文武百官桎梏相比,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心情更是雀跃。 “陛下……”曹荣在李修德说完后没忍住上前劝了一句。 而李修德在守一红润的眼眶下抬起手让曹荣闭嘴。 守一在李修德说完后,挥了一下拂尘深深地弯下腰对着李修德说道:“老道替无极观方圆千里的百姓,谢过陛下的恩泽,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修德面对这样一张十岁左右的脸,实在是很难时刻对他提起尊敬的心情。 他上前想要拍守一的肩膀时,守一往后退了一步对李修德说道:“陛下,老道占卜之前需要沐浴焚香,想要测得更准确一些还需良辰吉日的加持,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 “若是陛下想要今天就知道,那老道现在就下去准备。若是陛下能等,十五月圆之日可借月华占卜,天机也会更准确一些。” 李修德下意识想的肯定是越快越好,但是在听到守一后面说的那些话之后,他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还是之前那句话,他的每一个子嗣都来之不易,如果能得到更准确的天机,那他就能更准确地找出那个野种。 为了那个野种让自己的皇子们受到伤害,他们不配。 李修德心中做出决定之后,笑着对守一说道:“不过是十几天的时间而已,朕等得起。” …… 守一从大殿之中出来后,下台阶的时候差点腿软摔在地上。 表面上无比镇定的守一,在离开大殿时胸前的那口气一松,整个人瞬间瘫软。 若不是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曹荣及时提住拽住了他,此时的守一说不定已经从台阶之上滚下去了。 “道长,这边。” 因为曹荣扶的速度够快,所以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看清守一快要摔倒的动作,还以为是曹荣主动上前去搀扶给守一指路。 “天一殿是以前先帝诵经祈福的地方,如今已经关闭多年,不过一直都有宫人打扫。” 曹荣在守一站稳之后并没有松开他,而是一边带路一边继续说道:“道长可以先住在那边,若是缺什么就和天一殿的小太监说,到时我会派人给道长送去。” “谢谢居士。” 曹荣带着守一离开没多久,之前避嫌的崔无相又被李修德重新召了回来。 崔无相走进大殿的时候,太监和宫女正在合力收拾地上的狼藉,只看这些狼藉的话不难发现,李修德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样,所以大殿之内正在收拾狼藉的太监宫女没有一个敢抬头的,就怕被波及。 他们陛下现在被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气的愈发喜怒无常,谁也不想撞到他面前惹他不快。 “陛下。” 李修德看着面前似乎消瘦不少的崔无相说道:“表哥此次前往北境也是辛苦了。” “为陛下做事谈何辛苦,都是微臣的职责而已。” 李修德听到崔无相这话,笑着说道:“既然表哥这么说了,那朕现在就有一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 “遵旨。” 崔无相说完,抬头看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向自己招手的李修德走了过去。 在崔无相俯下身,听到李修德对自己说的话之后,他剑眉拧起,直起腰看向李修德时难掩眼中的惊讶。 “陛下确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不是无极道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万一是误会……” “呵,不管是不是误会,这皇子是不是我的血脉确实应该查一遍,毕竟我的那些兄弟里又不是没有冒牌的。” 崔无相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不语。 说白了李修德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守一的话,无非是因为有前车之鉴摆在自己面前而已。 第二百八十一章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无极道长住进天一殿的事情,在守一踏进天一殿的那一刻便传遍整个后宫。 这还是自先帝驾崩之后,第一次有道士住进后宫,所以得知这件事情的宫妃们,纷纷调动自己能调动的人脉,探查这次无极道长入宫的原因。 李修德和崔无相说完公事之后,便一起往太后程婉茹的宫中走去。 崔无相离开的这段时间,身为其姑母的程婉茹没少在李修德的身边嘀咕甚至埋怨他。 北境乃是苦寒之地又战火纷飞,崔无相金尊玉贵的怎么能去那等地方受苦。 尤其是崔无相前些年早就已经吃够了苦头,这些年就该安心地待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才是。 若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直接从朝堂中扒拉个人扔过去就是,反正现在李修德看朝堂中的人个个都不顺眼,这样既解决了朝堂上的公务,还能将碍自己眼的人调离,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李修德实在是不想听自己母后对自己说教,所以在崔无相离开的这段时间,非自己母后特意传召,他是不会踏进自己母后的宫中半步。 即便是程婉茹想见自己,李修德也是五次去一次。 有时候一次他都不想去,谁让他母后见了他不是要问崔无相就是让他去陪程梓萱。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身为她外甥的崔无相和程梓萱是她的亲生儿女,就他不是。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李修德是真的派人去调查过崔无相和程梓萱的身世。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前朝的时候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整个后宫都快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若崔无相和程梓萱真的是程婉茹的儿女,那他也就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好在最后的调查结果没有让李修德失望,崔无相和程梓萱跟程婉茹只是姑姑和外甥的关系。 若是表兄表妹变成了亲兄亲妹,那李修德最后可能真的要送他们三人去程家的祖坟里团聚。 李修德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母亲对崔无相嘘寒问暖的模样,扭头拿过旁边的茶杯。 在清楚崔无相他们不是自己母后的子女后,李修德看着自己母后对他们的亲近模样,心塞并没有减轻多少。 别人的母妃母后都是自己孩子的助力,只有他的母后,胳膊肘往外拐。 李修德想着,将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尽,这才稍稍解了一下心中的郁闷。 说白了,即便自己母后嫁入了皇家,在她的眼中夫家还是没有她自己的娘家重要。 “你瘦了,也黑了。” “我听你表弟说,你在北境的时候处置了冯车,当时可有受伤?” 崔无相恭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并未受伤。” “什么太后娘娘和微臣,哀家是你的姑母,你这么称呼可是要伤姑母的心。” 崔无相看着目露哀怨的程婉茹无奈道:“不是的姑母,只是无相觉得礼仪不可费。” “在外礼仪确实不可费,可是如今这大殿之中只有咱们自家人,自家人当然是怎么亲近怎么来。” 崔无相对着程婉茹笑了笑,并没有应她的话。 也许程婉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一旁的李修德可不是。 李修德不仅不这么想,他还十分排斥崔无相和程梓萱跟他攀关系。 在李修德的眼中,皇帝必须要什么表兄表妹,他要的是绝对握在掌心的权力。 “我怎么听外面的宫人说,你从北境将无极观的无极道长带了回来。” 程婉茹这句询问响起的时候,崔无相看向李修德,而李修德的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抹厌烦。 明明他说了很多次,最不喜后宫干政,可是他的好母后总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将他所说的话置若罔闻,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若不是现在他在朝堂之中已经腹背受敌,不想回到后宫还不得消停,李修德非要给自己母亲改一下这喜欢窥视前朝的臭毛病不可。 “姑母怎么知道?” 崔无相带着“无极道长”去乾运殿的事情,正常来说后宫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崔无相说的这句话也是问出了李修德心里想说的话。 “这宫内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崔无相听着自己姑母略带得意的声音,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李修德的心情啊,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是李修德的亲生母亲,即便在李修德的宫殿安插些什么人,李修德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此时的李修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色已然不怎么好看了。 “那姑母可知道陛下的四位小皇子,哪一个至纯至阳?” “至纯至阳?”程婉茹疑惑地看着崔无相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崔无相笑着说道:“这次无极道长来宫中是准备在十五月圆之夜替陛下为天下苍生祈福。” “月华至阴,当然是要找至纯至阳的皇子帮助陛下祈福,才能阴阳调和,祈福成功。” 程婉茹听到这句话扭头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修德道:“至纯至阳当然是咱们昌儿了!” 李修德听到自己母后这明显带着偏颇的话,说道:“昌儿怎么就至纯至阳了?” 他没记错的话,李荣昌还是在半夜出生的。 在李修德眼里,李荣昌恐怕是自己这四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和至纯至阳没有太多关系的孩子。 “虽生辰八字没有那么符合,但是他的……” 程婉茹兴致勃勃的话还没有说完,宫外便传来了程梓萱带着孩子来求见太后娘娘的声音。 程婉茹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快把萱妃娘娘请进来。” 程婉茹说完这句话后,扭头笑着对李修德说道:“这下咱们一家人可是真的齐了。” “替皇儿为天下祈福这件事是大事,焱儿身体虚弱,扛不住这繁琐的祈福仪式;阳儿生母地位不好,他不适合;旭儿生性顽劣,别说替你祈福了,到时候万一毁了祈福仪式,这罪过算谁的。” “所以到头来,还是咱们昌儿合适。” 李修德看着自说自话的母亲,望向茶杯的目光阴沉不已。 说白了,她母亲早就已经把太子之位看做是他小儿子的掌中之物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也不怕寒了他的心 程梓萱抱着孩子踏进殿中的那一刻,便发现大殿里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低沉。 她下意识看向李修德和崔无相,难不成是他们做了什么惹姑母不高兴的事情了? 程梓萱清脆娇滴滴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时,崔无相抬头看向她。 她如今这个语气,和当初去崔家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何止是声音,连她的妆容和穿着都大变,整个人变得艳俗无比。 而程梓萱请完安见崔无相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得将自己怀中的孩子往上抱了抱,回望他的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挑衅。 他是不是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娶自己,若是他娶了自己的话…… 程梓萱心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崔无相便率先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的目光只是无意中落到她身上一样。 程梓萱看着那永远都不会长久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孩子,直到孩子大哭出声,她才赶紧放松禁锢住孩子的双臂,转身有些无措地将孩子交给身旁的半芹。 她最讨厌的就是孩子的哭声了,有时候真恨不得将他的舌头给拔下来。 心中虽这么想,但是程梓萱却对着程婉茹睁眼说瞎话道:“昌儿见到姑母太激动了。” “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只好通过哭声来吸引姑母的注意呢。” 程梓萱笑着走到程婉茹的身边,抬起手轻轻捶打着她的肩膀道:“姑母不想我和昌儿吗?” 程婉茹听到自己外甥女这软乎乎的撒娇声,笑骂道:“想什么?你们娘俩就差要住在我这宫里了。” “我看也不用回去了,直接收拾收拾来陪我这老婆子一起住好了。” “姑母这般说我可是要生气了。”程梓萱佯装生气地看着程婉茹,然后在她不解的目光下娇声道:“姑母怎么会是老婆子呢,我们若是一起去京城闲逛的话,外人说不定还分不清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程婉茹听到程梓萱这段话,没忍住高兴地大笑起来。 李修德有些惊讶地看着程梓萱,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有这么嘴甜的时候。 “哎哟哟,我们家萱儿这个嘴巴阿,真的是太甜了。” 此时半芹已经将怀里的孩子哄好,程梓萱适时地对着她招手,重新将孩子抱到程婉茹的身边,笑着对她道:“姑母你看,昌儿的嘴巴是不是很像表哥?” 程婉茹看看昌儿的薄嘴唇,又看看自己儿子的,笑着说道:“可不是吗,就是像,想当初你表哥刚出生的那一会儿,几乎是跟昌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梓萱听到自己姑母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只是眼底的那抹讽刺,除了正在程婉茹怀中的昌儿谁也看不到。 其实做母亲的,对自己孩子也没有多么了解。 “原来表哥会笑啊。” 李修德本来还在不耐烦程婉茹和程梓萱两人的絮絮叨叨,结果就看到了嘴角微微扬起的崔无相。 李修德的声音成功将程婉茹两人的目光吸引到崔无相的身上。 崔无相笑道:“臣不过是个寻常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怒哀乐这些情绪。” “是吗?”李修德故意往崔无相的心上插刀子道:“我还以为自崔家的人死的差不多之后,表哥就不会笑了呢。” 崔无相嘴角的笑容微敛,但气场并没有变化,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回陛下的话,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表哥说的对。”程婉茹没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崔家死了那么多人,他还要故意说出来伤崔无相的心,也不怕寒了他的心。 “大家都想向前看。”程婉茹主动转移话题,看着程梓萱说道:“你表哥想要在十五的晚上让昌儿代替他操办祈福仪式,这几日我们可得好好给昌儿置办几身像样的衣服。” “真的吗?太好了!” 程婉茹和程梓萱自顾自地说完,本来还在讽刺崔无相的李修德,脸色直接黑的跟锅底似的。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甚至都没有同意,结果他母后直接越过他将祈福的人选给了昌儿。 哪怕昌儿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没挡住李修德的勃然大怒,他更是连遮掩都未遮掩,直接将身旁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李修德突然发作,除了早就看出一点端倪的崔无相,其他人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而被程婉茹抱到怀里的昌儿,更是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只是此刻不管是程婉茹还是程梓萱都没时间去关注痛哭的昌儿,她们看着脸色阴黑的李修德纷纷眼中闪过一抹惧色。 “皇儿,你怎么了?”程婉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修德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可怖的模样。 李修德看着自己母亲眼中对自己的惧意,嗤笑了一声说道:“母后既然这么喜欢越过朕替朕拿主意,不如朕直接将这皇位拱手让给你如何?” 程婉茹在自己儿子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也慌了,“皇儿,母后没有这个意思。” “那母后是什么意思?”李修德步步逼近程婉茹说道:“这天下是我们李家的天下,不是你们程家的天下。” 程婉茹在听到李修德对着自己说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之后,直接被他震慑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皇儿,我……” “母后不必解释,朕也不想听你解释。” 李修德缓缓站直身子,看着跌坐在椅子上的程婉茹冷漠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朕最后一次警告母后。” “若是母后还是对朕的话置若罔闻,那母后别怪朕心狠。” 李修德说完,看都不看旁边一脸后怕的程梓萱,直接甩了袖子转身离开。 而李修德离开后,跌坐在椅子上的程婉茹还没有从李修德突如其来的变脸中反应过来。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姑母。” 程婉茹听到崔无相的声音有些无措的抬眸,在看到崔无相时,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定海神针。 她踉跄的起身,而崔无相上前及时扶住她,“姑母小心。” “无相,你说你表弟怎么了,他怎么会,怎么会……” 崔无相看着程婉茹一脸后怕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姑母,陛下已经不满襄阳侯府很久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她确实想让他死了 自傅铮和吴轩这两座大山前后没多久都被李修德从身上搬离之后,他再也受不了一点被压制的感觉。 有前车之鉴摆在面前,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明着反对他,只有襄阳侯,他那个舅父。 仗着是自己的亲舅舅,把自己还当做那个无人扶持的落寞皇子随意欺凌,动不动就对他指手画脚,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恐怕在他这个好舅父的心中,自己身下的龙椅早就已经成了李荣昌的,若是时机合适的话,说不定会提前送自己的外孙坐上自己的龙椅。 也是,外甥坐龙椅,哪儿有自己的亲外孙坐上龙椅更方便操纵。 想到这里,李修德不由得停下脚步攥紧了拳头。 在骨节传来阵阵响动声时,李修德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略显残忍的微笑,他目光阴沉地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曹荣说道:“青州最近很太平吗?” 曹荣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除了偶尔有山匪下山劫道,流民骚扰百姓,青州还算太平。” 当然了,这个还算太平是相对于其它州来说,毕竟像北境和并州等地都乱成一锅粥,完全不在朝廷的掌控范围中,青州这样可不就算是太平吗。 “呵。”李修德想到快要成为襄阳侯府地盘的青州,对他道:“我那个好舅父这么久了连群山匪流民都清缴不了,不如就让我这个做外甥地帮一下他。” 帮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反正到最后襄阳侯府即便是灭门,那也是山匪流寇的锅,不会是他的。 李修德侧身对着曹荣招手,对他耳语一番后,曹荣对着李修德躬身,率先离开了李修德的身边。 而另一边李修德离开后,程婉茹回忆着崔无相说的那句话,只觉得通体发寒。 难不成她的儿子真的想对自己的娘家下手吗? 那可是他的外家啊,从他还是皇子开始,便一直鼎力支持他的襄阳侯府啊。 他若是真的像对傅铮、吴轩那样对待襄阳侯府,那到时候恐怕不只是满朝文武慢待于他,就是京中世家贵族也会避他如蛇蝎,甚至想方设法取缔他。 他绝不能在得罪满朝文武之后再得罪世界贵族啊,到时候他可真的是要无路可走了。 程梓萱看着魂不守舍的姑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身旁的半芹,说道:“你先带着四皇子下去休息一下。” “是,娘娘。” 半芹离开时,程梓萱对着周围的人也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最后只剩下自己和程婉茹,外加程婉茹身边最得力的嬷嬷。 “姑母,若是表哥真的想对襄阳侯府下手怎么办?” 程梓萱的脑袋有时候还是很清醒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作为萱妃能在后宫横行霸道、我行我素,背后靠的除了自己这个假儿子,更多的是作为自己姑母的太后还有相当于青州之主的襄阳侯府。 若是襄阳侯府有个三长两短,没有李修德宠爱的自己在后宫根本什么都不是。 尤其是在李修德如今对自己姑母也有意见的情况下,她说不定会成为弃子。 至于昌儿…… 李修德绝对不会看在昌儿的面子上善待自己,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这个“亲娘”碍眼,让其他宫妃抚养自己的儿子,比如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长得和绿琴极像的秋蝶。 所以,无论如何襄阳侯府一定不能倒,襄阳侯府若是倒了,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不会的,如今内忧外患,你表哥需要青州那边的扶持,一定不会对襄阳侯府动手。” 在程婉茹的眼中,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蠢到将自己的助力全部抛弃。 程婉茹不知道自己这段话有没有说服程梓萱,反正她说完之后松了一口气,且宽慰程梓萱道:“你表哥只不过是生气我自作主张而已,他还是很疼昌儿的。” “你别担心,等过几天你表哥气消了,我再好好跟他聊一下,十五祈福之人除了咱们昌儿,肯定不会再有旁人。”程婉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已经回到了之前的轻松。 程梓萱看着程婉茹,嘴角缓缓勾起,“姑母说的对,不管怎么说姑母都是表哥的亲生母亲,姑母所说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表哥好。” “表哥说不定离开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后悔对姑母发脾气,至于崔表哥后来说的话,肯定是他多虑了。” 程梓萱句句都没有提到自己,但句句都是她的挑拨。 反正对于程梓萱来说,他们三个打起来她才高兴呢。 程婉茹缓缓点头,然后抬头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哀家有些头疼,估计是之前没有休息好。” 在程婉茹身边的嬷嬷扶住她的小臂时,她对身旁的程梓萱说道:“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去带着昌儿休息吧。” “若是有时间的话多带着昌儿去你表哥面前转一下,男人总是喜欢在自己身边时间长的孩子。”程婉茹站起身,笑着拍了拍程梓萱的胳膊道:“昌儿若是能帮皇儿在十五的时候主持祈福仪式,距离被封为太子也就不远了。” “萱儿,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多多为自己的孩子努力才是。” 程梓萱早就在听到“太子”两个字的时候心便热了起来。 皇帝谁做都不放心,但若换成她儿子做的话,那程梓萱一定放一百个心。 想到这里,程梓萱不由得想,若是李修德能早点驾崩就好了。 反正他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与其留着他,让他给自己添堵,还不如直接让他消失。 到时候整个后宫都由自己做主,那她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程梓萱越想心中就越是火热,火热到她压根就没有听到后面程婉茹对她说的话,还是在程婉茹唤了她三声之后,她才回神看向自己的姑母。 “你想什么呢?”程婉茹眉头轻蹙,不解地看着程梓萱。 刚才她脸上的笑容着实有些吓人。 “没什么姑母,我想着表哥这么气冲冲的走了也没有用饭,就想着炖一盅补汤给表哥送去。” 程婉茹看着事事为自己儿子着想的程梓萱,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脸庞,说道:“这就对了乖孩子,只要你对你表哥好,多生几个孩子,你表哥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拴的死死的,离不开你的。” 程梓萱笑着点头,她确实想让他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下场一定是不得好死 崔无相从宫中出来之后并没有机会回家,他再次被李修德叫到了乾运殿。 在李修德的眼里,崔无相就是他手里的棋子,他想要将这棋子放在哪儿,他就必须出现在哪儿。 而好的棋子是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崔无相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棋子。 崔无相来到乾运殿内,看着乾运殿里早就摆好的宴席,并没有立刻就坐。 在李修德面前,一定要切忌自作多情。 李修德招呼着崔无相坐下之后,笑着对他道:“表哥如何宽慰的我母亲?” 崔无相坐下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对面前事事都要打探的李修德说道:“我说陛下看襄阳侯府不爽很久了,让姨母劝劝舅舅,让他收敛一些。说到底,陛下是君,他是臣,他越界了。” 崔无相没想过程婉茹宫里发生的事情会瞒过李修德的耳目,所以他直接将自己在程婉茹宫里对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呵!”李修德听到崔无相的这段话没忍住冷嗤道:“表哥倒是心善。” “不是心善,是觉得太后娘娘总是看不懂陛下的意思。陛下心烦,太后心忧,微臣也没办法安心。” 崔无相看着对面的李修德说道:“太后是陛下的母亲,理应和陛下站在一起,微臣只是希望太后娘娘可以尽快在襄阳侯府和陛下做出抉择,这样陛下也可以继续自己的宏图伟业。” 李修德笑着用自己手中的筷子点了点崔无相那边的筷子,“一起吃,这么多菜朕自己怎么吃的完。” 李修德一语双关,见崔无相拿起筷子之后才继续道:“说句不怕让你嘲笑的。” “你去北境的这段时间,朕才发现手中竟然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可信的没有你办事效率高;办事效率高的没有你可信;可信办事效率又高的,却没有你做事让我满意。” 总之李修德这段日子对自己身边的人真的很不满,明明以前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这么不好用。 “好在现在你回来了,朕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往你的身上分一些,可以稍微的喘口气。” 如果说傅铮和吴轩是压在他身上的两座大山,那这满朝文武就是他鞋子里的沙子,数量又多又碎,硌的他难受。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将他鞋底的沙子清理一下,即便是没办法全部清理点,起码将里面最硌脚的几个挑出来。 这样做的话,朝堂里应该会消停几日吧。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 李修德看着一直识相的崔无相,笑着说道:“表哥,你可不要说朕不在乎你,为了欢迎你回京,朕可是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李修德话里有话,脸上都是对自己的满意。 像他这么贴心的主子,可真的是不多见了。 “惊喜。”崔无相疑惑地看向李修德,眼中并没有多少喜意。 就怕李修德眼中的惊喜,在他眼里不过只是惊吓罢了。 对着李修德这张脸,崔无相实在是没什么食欲,哪怕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但崔无相吃到最后也没有动几下筷子。 李修德这边终于借着饭桌将接下来的事情都对崔无相安排好后,这才放崔无相离开。 而巧合的是,崔无相准备从乾运殿离开的时候,刚好和端着补汤、带着孩子的程梓萱面对面遇上。 程梓萱淡淡地扫了一眼崔无相后,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直接无视他走到乾运殿的殿门前,然后就被殿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 “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萱妃娘娘,岂是你这奴才能拦的!” 哪怕程梓萱不说话,身边的宫女有的是为她张嘴的。 崔无相听着身后的喧闹声,目不转睛地往宫门口走去。 即便没有看到后续的发展,崔无相也能猜到程梓萱见到李修德之后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将自己之前对程婉茹说的话添油加醋地再说一遍,好离间自己与李修德。 只是可惜,李修德虽然不信任自己,却还用得到自己,但是对于程梓萱…… 她若是识趣一些的话,李修德看在孩子和襄阳侯府的面子上还会给她几分好脸色;若是程梓萱不识趣的话,那等她的可能就是龙颜大怒了。 事实证明,程梓萱是一个不怎么识趣的人,所以她好不容易费尽口舌踏进乾运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两人带汤一起被丢了出来。 唯一安安稳稳出来的,大概只有半芹和她怀里的孩子。 而程梓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修德如此羞辱,心中想要弑君的念头便越来越重。 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在这后宫里过上真真正正的好日子。 而彻底让程梓萱做出要毒杀李修德决定的原因,是她狼狈地往自己宫里去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一个从她收买了乾运殿的小太监那里传来的消息。 李修德得知宫内的四位皇子里有一个是冒牌货,所以现在正在暗地里调查到底哪个皇子不是龙嗣,到底是哪一个嫔妃背叛了他,背叛他的人哪怕不用这偷偷来报信儿的人说,程梓萱都知道下场一定是不得好死。 所以程梓萱当下做出决定,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毒死李修德。 只有李修德死了,昌儿不是她儿子也不是李修德儿子的秘密才会永远被埋藏于井底,她才不会成为任人欺辱的对象,所以,李修德必须死。 崔无相坐着马车从皇宫回崔府的时候,没等他回到家门口,便收到了程梓萱被李修德扔出乾运殿外的消息。 这才是他想听到的好消息。 照程梓萱那高傲跋扈的性子,恐怕和李修德之间会不死不休,而崔无相希望程梓萱能争气一点,不要轻易地就被李修德给整死了。 崔无相回到家后,看着家里明显异样的气氛,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青砚。 青砚刚准备说话,便有一打扮精致的妇人抱着本应在奶娘怀里的阿生走了过来。 崔无相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人,原来这就是李修德给他准备的惊喜。 第二百八十五章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 李修德口中要给崔无相的惊喜是人,是崔无相之前亲自送走的人,他的亲妹妹崔怡君。 眼前的崔怡君虽然已经尽心妆扮过,但看着比之前更显老态了。 两人刚回京城那阵儿,崔怡君看着已经比大自己四岁的崔无相要老,而此时的她说是崔无相的母亲恐怕也有人相信。 哪怕努力挺直腰背,崔怡君的肩膀还是忍不住向下塌陷,再加上她那双略带浑浊的目光以及抿紧的嘴唇,衰老之下刻薄尽显。 看来在被崔无相赶出京城之后,崔怡君真的没少吃苦。 “哥,你回来了。”崔怡君紧紧抱着怀里的阿生,像是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阿生不舒服的喊了两声,急的一旁的王娘子和刘娘子恨不得直接上前从崔怡君的怀里将阿生夺过来,但又怕崔怡君情急之下会伤害到阿生,所以心焦的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的崔怡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崔无相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不舒服的阿生,更没有注意到身旁刘娘子和王娘子的急切。 她看着自己突然回来的哥哥眼中没有欣喜,有的只是害怕和怯懦,甚至还有隐隐的恨意藏在眼底。 崔无相并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崔怡君怀中的阿生身上,接着看向一旁的青砚。 青砚收到崔无相的目光后,对紧张地盯着崔无相的崔怡君说道:“小姐,我们主子……” 崔怡君注意力被青砚吸引的那一刻,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点住了崔怡君的穴道,而青砚在崔怡君震惊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不喜欢外人抱小主子。” 说完,青砚将阿生从崔怡君的怀中抱走,等他抱着自家小主子来到自家主子身旁时,那侍女才将崔怡君的穴位解开。 崔怡君在自己被点住,孩子从自己怀中抱走的那一刻,看着崔无相的目光五味杂陈。 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她确实有一点想拿阿生做人质的想法,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哥。”崔怡君苦笑道:“我只是想抱抱我侄子而已。” 她攥着自己的手,对崔无相认错道:“以前的事情我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这一次表哥把我找到,把我接回来我有多高兴。” 崔怡君说着上前一步,对崔无相继续道:“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即便是我做错了事情,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看在死去爹娘的份上,你一定会原谅我,接纳我的,对不对?” 崔怡君哪怕此时心里再恨崔无相,脸上也必须摆出悔过的模样。 只是她太小看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了。 崔无相看都没看崔怡君,从青砚的怀里抱过阿生后,见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自己笑,脸上的厉色散去了几分。 崔怡君看着崔无相抱着孩子时脸上露出的那抹柔色,忍住心中的恨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哥,阿生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是谁给你生的啊?总不能是傅凌霄吧?” 崔怡君在刘娘子她们抱着孩子回来的时候问了不少问题,结果她们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哥,阿生是你的儿子可以在你身边,我也想把思齐接回来。” 其实接回自己儿子这件事,崔怡君早就已经和接自己回京的人说过了,结果那群人只说陛下让他们把她接回来,没说其他人。 若是刘思齐和她在一起,那一起接回来不过是顺手的事儿。 可当时崔怡君和刘思齐相距甚远,李修德派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再去接刘思齐,再说那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任务,他们没必要将其揽到自己的身上。 “思齐可是你的亲外甥,你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刘家受苦啊。” 崔怡君越说声音越大,甚至还带了一些哽咽,在她的眼里崔无相是这个世上最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人,如果不是他,他们母子也不会被人分隔两地。 崔无相一直没有说话给了崔怡君勇气,“我是你亲妹妹,你这么对我就不怕爹娘在底下埋怨你吗!” “你……” “那你想要下去找他们吗?”崔无相打断了崔怡君刚要涌起的怨恨,淡淡的看着她说道:“也许他们想你了。” 崔无相说完这句话,崔怡君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崔无相笑着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孝顺,原来只是嘴上说说。” “既然陛下让你回来,那你就好好地在京城待着,但是,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崔无相上前一步,崔怡君不自觉地后退。 她真的不明白,明明他们两个才是亲兄妹,为什么崔无相会这么对自己。 自己作为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他应该无条件的包容自己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待自己还不如对待一个陌生人。 “青砚。”崔怡君后退,崔无相并没有继续逼近,而是对身边的青砚说道:“给她在京城租一个院子,送她过去。” “哥!”崔怡君没忍住大喊,“我回……” 崔怡君没说完的话在崔无相冷漠地目光中渐渐咽回到了肚子里,但是在青砚过来请她离开的时候,崔怡君还是没忍住对着自己哥哥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自己住在外面……” “你可以选择回去。陛下那边不用担心,我可以替你解释。” 崔无相话音将落,崔怡君便立刻拽着青砚的胳膊说道:“走,现在走。” 她哥哥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送她离开,肯定不会留她在京城过夜。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崔怡君才不想回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所有地方和京城相比,都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再说了,即便崔无相看不上她,她还有陛下和太后呢。 她可是陛下的亲表妹,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 好不容易可以翻身重新做回那个世家贵女,崔怡君才不想回到海州做自己的寡妇。 青砚带着崔怡君离开后,崔无相抱着阿生进了前厅,刘娘子和王娘子面面相觑后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生对你们来说算是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动了杀心 崔无相这句话落下,王娘子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大人饶命。” 王娘子知道,崔无相动了杀心。 而王娘子一跪,刘娘子也跟着毫不犹豫地跪下,毕竟阿生是崔怡君从她的怀中抱走的。 当时的刘娘子真的不知道这个自称是阿生亲姑姑的人会对阿生不利,她还以为只是长辈正常的想和晚辈亲昵一下,谁知道这崔怡君将孩子从她的怀中抱走之后就不还给她了,甚至连喂奶的时候都不愿意将阿生给她。 这个时候刘娘子才发觉不对劲,但是想要再补救的时候崔怡君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好在崔无相在刘娘子想要动手去夺孩子之前回来了,要不然到时候的场面肯定是一团糟。 “大人,是我考虑不周,我不知道姑奶奶她……” 崔无相看着底下为自己辩解的刘娘子,打断她道:“刘娘子,我知道你是傅家的下人,但如今你在崔家。” “在崔家就要听崔家的规矩。” “是。”刘娘子颤声道。 刘娘子这一路走来知道自家这个姑爷是个不好惹的,更知道自己若是被崔无相解雇的话,她想要平安无事的返回北境很难,回到北境之后她更无法跟傅凌霄以及傅家人交代。 小主子一旦有事儿到时候可不只是断她的活路,是断他们一家老小的活路。 想到这里刘娘子恨不得回到崔怡君想要从她怀里抱孩子的时候,到时候她不仅躲开,还要反手推她一把。 什么玩意儿,早就跟自家姑爷闹翻了还敢来她的面前充主子,她也配! “崔家的主子只有三个人,我、你们夫人和你们的小主子,除了我们三人的话,你们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包括陛下和太后娘娘。” 崔无相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周围崔家其他的下人,王娘子对崔无相说的这句看似大逆不道地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刘娘子心惊不已,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怪不得能成为他们家主子的姑爷,原来他对陛下也没有几分敬重之心。 “下次若是再让我知道阿生被你们随意交给其他人,不止你们连坐,你们的家人会陪着你们一起。”崔无相抱着阿生看着下面脸色惨白的众人,继续面无表情地冷声道:“若是阿生有什么意外,你们不会想知道自己和家人的下场的。” 崔无相并没有过多叮嘱王娘子和崔家的其他人,毕竟他们都熟悉自己的手段。 他只是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刘娘子说道:“刘娘子,我说的话在这里作数,在北境当然也作数。” 这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刘娘子,甚至不要其他人告诉自己,崔无相也知道崔怡君是从刘娘子的怀里将阿生抱走的。 刘娘子猛地趴伏在地上对着崔无相磕头道:“佣妇知道错了,下次绝不敢再犯,绝不敢再将小主子交于他人,佣妇愿意受罚,请大人责罚。” 王娘子其实在崔怡君将阿生抱走不还的时候就知道,若是阿生没有受伤还好,若是受伤或者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就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王娘子,帮阿生检查一下。” “是,大人。”王娘子听到崔无相的呼唤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看似是自由身,实际上一家子都在崔无相的手上。 好在她手上的本领不是谁都可以替代,所以保命的机会也比旁人多了许多。 王娘子抱着阿生往卧室走去时,刘娘子等人在崔无相的一声令下也缓缓起身。 刘娘子在得到崔无相的允许后,踉跄地往王娘子的方向走去,希望阿生的身上没有一点伤。 若是正常人,谁能想到孩子的亲姑姑会对着自己亲侄子下毒手。 王娘子和刘娘子忐忑地将包裹着阿生的小被子解开后,仔仔细细给阿生检查一番,确认身上没有伤痕的时候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而这口气刚松完,她们便发现崔无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身旁。 王娘子默默地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对崔无相说道:“大人,小主子身上并无异样。” 刚才给阿生检查的时候,王娘子的心一直高高的悬着,就怕崔怡君在阿生的身上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还好,还好。 崔无相看着躺在小被子里丝毫不知道发生什么,还在咧着嘴巴对自己笑的阿生心微微放下。 崔怡君这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所以崔无相不得不防她。 如他之前所想,李修德这带给他的哪里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在崔无相回到家里,看到崔怡君抱着自己儿子的那一刻,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大人,妾身向您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王娘子像崔无相保证。 她比刘娘子更加知道阿生对崔无相的重要性,毕竟他这辈子只会有阿生这么一个孩子了。 “大人,我也想您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刘娘子紧跟其后。 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她可不觉得之前崔无相对她们说的话是威胁,阿生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的可以原地自裁了。 “嗯。” 崔无相看着躺在床上对着自己伸手的阿生并没有将其抱起来,而是对王娘子和刘娘子说道:“再仔细地检查一下,若是发现不对劲地地方及时和我说。” “是!” 崔无相离开后,刘娘子僵直地身体才慢慢放松。 从北境回京城的这段日子,刘娘子因为和王娘子朝夕相处地照顾阿生,所以关系还算得上是融洽。 她低声对王娘子问道:“崔大人跟他妹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看着怎么不像兄妹,更像是……” “嘘。”王娘子及时打断了刘娘子的话,低声道:“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傅家怎么样,但是在崔家少说话,少打听。” 刘娘子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是看好小主子吧,只有把小主子看好了,她这条命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上。 崔无相从前厅出来的时候,青砚跟在他身旁说道: “主子,小姐半路跑了,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去了皇宫。” 第二百八十七章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 “不见棺材不落泪。” 崔无相看着风吹过庭院内的大树,树叶簌簌作响,有的叶子紧紧地挂在枝干上,有的就这么随着风打着卷儿落下。 崔无相看着那下坠的叶子,仿佛在看半路奔逃的崔怡君。 她怎么就不明白,她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自己的妹妹。 说句残酷且扎心的,哪怕现在崔怡君恢复了世家女的身份,但此时容貌不再的她对李修德和程婉茹犹如弃子,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婚育价值都没有了。 没有任何价值的她进不了皇宫,更见不到李修德和程婉茹。 如崔无相所想,孤身一人的崔怡君在还未靠近皇宫时就被禁军拦下,他们根本就没有给崔怡君多解释的机会,便将其叉走扔到了远离皇宫的主干道上。 之所以没有将其关入大牢,还是因为禁军在捂住崔怡君嘴巴之前听到了崔无相的名字。 如今崔无相不仅掌管着皇麟司,甚至还要插手户部和兵部的事情,这样的人他们惹不起。 而此时的崔怡君只觉得眼前的禁军狗眼看人低,如果能让自己有机会见到皇帝表哥和太后姑母的话,她一定会让自己姑母和表哥剁掉这群人的狗爪子为自己出气。 但是现在…… 崔怡君看着周围经过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众人,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身上没有一文钱,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回到崔府。 至于为什么是回崔府而不是回崔无相给她找的院子,当然是因为她半路跑了,根本就不知道崔无相给她租的院子在哪里。 再说了,崔怡君也不想住到除了崔家以外的地方。 她也姓崔,这崔家原本就是她的家,凭什么崔无相能住自己便住不得。 崔怡君目光阴霾,满腹怨怼地走着回到了崔府。 等她回来时,天色渐晚,崔府大门前的灯笼被点燃。 崔怡君抬头看着面前的大门,有那么一瞬间记忆仿佛出现了错乱。 她好像重新成了那个衣食无忧被父母兄长娇养长大的贵女,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佝偻丑陋的寡妇。 就在崔怡君希望这份错乱变成现实的时候,门房的询问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不管崔怡君之前在心里想的有多么硬气,在回到崔家之后,她半句硬气的话也没说,甚至都没有说要见崔无相,只说自己要见青砚。 崔怡君很清楚,自己也就能在青砚的面前装装主子,在自己哥哥面前她根本什么都不敢说,还是不要自取其辱。 青砚出来看到蜷缩在门口的崔怡君无语地撇了撇嘴,跟他家主子说的一样,她一定会回来。 没办法,既然崔怡君回来,那自己就要继续自己的任务。 “青砚,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陛下和太后娘娘吗?” 青砚看着求教自己的崔怡君,心里觉得一阵好笑。 “没有办法,我不过就是主子身边的一个跑腿儿而已。” 崔怡君看着压根就不想帮自己的青砚默默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 她才不会相信青砚的什么“跑腿”之说,他这个崔无相身边的心腹要成了跑腿儿的,那崔家的其他下人算什么。 而崔怡君心中的怨言在看到崔无相给她租赁的院子后达到顶峰,就在她看着面前的一进小院儿,怒气冲冲地转身想要对青砚发火时,院门就这么在崔怡君的面前“啪”地一下关上。 青砚根本就没有给崔怡君冲自己发火的机会。 “啊!!” 青砚听着身后崔怡君发泄尖叫地声音,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就这么哼着小曲儿往酒楼的方向走去。 …… 京城内是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刀光剑影不断,北境则是所有刀枪剑戟你别藏着,都给我摆到明面上来。 傅凌霄带兵离开覃川之后一路北上,直接横扫到倪家在沧州占下的矿场那里。 来到倪家矿场后,傅凌霄最先得到的是一个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是,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当中,倪家矿场依旧属于倪家。 但好消息后面紧跟着一个坏消息,这矿场虽然依旧属于倪家,但是他们不认倪万琴这个倪家人。 说什么女人迟早都会嫁人,而矿场姓倪,是倪家的,不可能从倪家的矿场变成倪万琴的嫁妆。 可以说,这群人的反应狠狠地打了原本势在必得的倪万琴一巴掌,扇的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而联合矿场里的人将倪万琴逐出倪家矿场继承名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倪万琴的堂叔,她的一个快出五服的堂叔。 当初倪万琴的父亲给了旁支倪万山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而如今的倪万山不仅把握住了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顺便吃饭端锅,直接把倪家主家吃饭的家伙给端走了。 倪万琴在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气的恨不得拔出长剑去找倪万山理论。 当初她父亲是信任他,才将倪家的矿场交到他的手上,而不是让他最后将其据为己有的。 好在坏消息过后还有一个好消息。 傅凌霄眼看着讲道理倪万山不搭理,怀疑是因为自己不擅长讲道理,所以才会被倪万山的人反讽。 “这不是你的错。”傅凌霄看着面前紧闭的矿场大门,对身边气的脸颊通红的倪万琴说道。 “我爹爹说了,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别人的长处是一件很蠢的行为。” 倪万琴看着宽慰自己的傅凌霄,心里又羞又烫。 在来矿场之前,倪万琴根本就没有想过矿场的人会不认自己。 即便是不认自己,那属于倪家的令牌他们总该认识,但是他们不认。 说白了,他们就是看不起自己是一个女子,他们就是故意欺负自己是个女子。 “那现在怎么办?” 一直站在傅凌霄身边的傅磊笑着对倪万琴说道:“当然是用我们的长处攻击他们的短处。” “他们的短处?”倪万琴看着面前这易守难攻的地形,心想他们不会是想硬攻进去吧。 如果打算强攻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损失不少兵力,而这些兵力原本可以不用损耗的。 想到这里,倪万琴看向矿场大门的目光十分阴沉。 倪万琴本来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立功,结果现在自己却被自家的矿场给逼成了笑话。 “对啊,他们的短处。”傅凌霄转身往回走,顺便对身边的倪万琴说道:“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卑鄙无耻的毒妇 是夜。 倪万山带着矿场近千人堵在矿场大门前的广场上。 而每人的身上除了带着长刀,甚至还背着弓箭,箭矢装得满满的背在身上,就是以防不时之需。 他们矿场确实是易守难攻没错,但万一傅凌霄这群人不惜兵力硬攻进来,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倪万山手里的矿场在乱世这么久都没有被人抢走,他手上还是有一点真本事在的。 倪万山看着矿场外,高声道:“俗话说,攻人先攻心。”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长途跋涉这么久,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在矿场的这些日子里,倪万山为了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把手下的人都养的好好地,他们身强体壮的模样可不是外面那些行军能够与之相比。 傅凌霄等人在矿场外面吃着快要跟石头一样硬的干粮,而矿场内羊肉汤的香味就这么随着风流窜了过来,钻进驻扎的军兵鼻子里,勾的他们大口咬着手里的干粮。 倪万琴看着跟士兵们一样吃着又硬又实饼子的傅凌霄,默默地将自己揣了很久的牛肉干递到她的面前。 在没有遇到傅凌霄之前,倪万琴从没有想过这世界上竟然会有女子可以跟着军队同吃同住,尤其是像傅凌霄这般出身高贵的女子。 “我有干粮。” “你吃点肉。”倪万琴将自己的牛肉干塞进傅凌霄的手里,接着往后退了半步。 傅凌霄见倪万琴坚持也没有再拒绝。 她一口干粮,一口牛肉干,这牙口利的让倪万琴觉得有点牙疼。 她真的是一点儿都吃不了傅凌霄他们特制的干粮,泡在水里暄软后她才能入口,也不知道傅凌霄是怎么将它咽下去的。 倪万琴好奇地看着傅凌霄,她难道就不觉得这饼子喇嗓子吗? “你想吃?” 傅凌霄发现倪万琴真的很喜欢看自己吃饭。 倪万琴摇头,随即低声道:“你是想趁着夜色黑攻进去吗?” 跟矿场内的倪万山谈崩了之后,傅凌霄就直接带着自己人在矿场外面驻扎了下来,除了正常的训练,就是正常的做饭。 倪万琴实在是看不出傅凌霄的计划是什么,“还是说,你打算围困矿场里的人,等他们弹尽粮绝之后再攻进去。” 傅凌霄摇头,“咱们的粮食还没有他们多呢,跟他们耗不起。” “那就是硬攻了。”倪万琴语气沉重。 而傅凌霄并没有回答倪万琴这个问题,直到傅垚拎着一只野兔子从黑暗中走来。 “将军,看我打到了什么。” 傅垚拎着兔子过来的时候,傅凌霄立刻放弃啃自己手里的干粮,将其包起来后塞到怀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傅垚的手。 “快烤快烤,别耽搁事儿。”她一直在磨磨唧唧的吃饭,就是知道傅垚回来的时候肯定会顺便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果然,她想的是对的。 傅垚笑着道:“我办事儿,您放心!” 此时的倪万琴根本就没有听出傅凌霄和傅垚之间话里有话,毕竟在她的眼中,傅凌霄是心思再简单不过的人。所以在他们说完后,她真的以为两人是在说兔子。 兔子被傅垚烤的滋滋冒油,傅凌霄一个人独占一半,剩下的被傅垚分了,没有倪万琴的份儿。 倪万琴对这种情况也习惯了。 在傅凌霄的队伍里,只有干活和立功的人才有好东西可以吃,男女都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傅凌霄给倪万琴撕了一块烤兔子肉。 也许是之前倪万琴一直都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得到优待,所以此刻傅凌霄给自己撕了一块烤兔子肉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给我?”倪万琴不确定地看着傅凌霄问道。 她今天不仅没有立功,还被矿场的人拒之门外。 认真来说,倪万琴今天算是耽搁了傅凌霄的行军计划。 “嗯,给你。”傅凌霄示意倪万琴将自己撕下来的兔子肉接过去。 等倪万琴接过去之后,傅凌霄才说道:“你分我牛肉干,我分你烤兔肉。” 傅凌霄大口吃着手里的兔子腿对倪万琴说道:“趁热吃,阿垚烤的兔子可好吃了。” “好。” 以前的倪万琴以为自己天生胃口小,后来开始逃亡后才发现,不是她胃口小,是她以前在后宅不怎么动,手边又常常有糕点点心,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但自从流亡甚至跟在傅凌霄的身边开始到处奔波之后,倪万琴才发觉自己的胃口其实挺大的。 吃过晚饭后,倪万琴一直都在关注着傅凌霄身边的人,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攻打矿场。 不只是倪万琴在等待,在矿场之内的倪万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吃饱喝足后,也纷纷握着手中的武器看向矿场的大门。 他们守着矿场,手中不缺武器。 再加上他们这群人当中还有擅长改造兵器的能人,所以别看他们表面只有一千人左右,但只要布控得当,是完全可以挡住矿场外的数万人的。 但是…… 倪万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外面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安静的倪万山仿佛听到了自己肚子咕噜咕噜作响的声音。 而声音过后便是一阵绞痛。 惊觉不对劲的倪万山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出来的时候,猛然发现原本外面严阵以待的手下,此时已经十不足一。 “人呢?”倪万山顿感不妙,不由得大声喊道。 “在这里!” 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声,原本被倪万山派人插上的矿场大门,就这么在他瞪大的眼睛中缓缓打开,接着露出真正严阵以待的傅凌霄以及她身后的大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来人,来……” 倪万山说到一半,后退想带着自己的属下逃走时,发现原本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下属此刻全部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 哪怕是倪万山,后退一步后肚子绞痛,脸色惨白,腿一软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倪万山忍着肚子上传来的剧痛,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傅凌霄,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的毒妇,你竟然给我们下毒!” 第二百八十九章兵不厌诈 “下毒怎么了?” 傅凌霄看着脸色惨白到发青的倪东山真诚道:“‘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我不爱读书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卑鄙无耻!”倪东山看着傅凌霄重复这四个字,仿佛这四个字可以戳痛傅凌霄的良心一样。 可是这四个字对傅凌霄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倪东山,点头认同道:“嗯,我卑鄙无耻。” “不可以吗?”傅凌霄毫不在乎地说道:“从你把我们关在矿场外面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傅凌霄好奇地看着倪东山反问道:“怎么,你对自己的敌人还要讲仁义道德吗?” “既然如此的话。”傅凌霄挺直腰板俯视着倪东山,“这矿场姓倪,倪万琴的倪。” 倪万琴在听到傅凌霄的这句话之后,双眸不自觉地张大。 “倪万琴的倪”,这简简单单地五个字从傅凌霄的口中说出来落在倪万琴的耳朵里,让她仿佛喝了仙酿一般,从头爽到尾。 “矿场的主子带着令牌来都被你拒之门外,这就是你嘴里的仁义道德?” “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倪东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后,旁边的倪万琴忍无可忍,直接拎着自己背的干粮挥到了倪东山的脑袋上。 这堪比石头硬度的干粮直接将倪东山的脊背给打折,他就这么毫无抵抗的被倪万琴给砸到了地上。 倪东山倒地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坚持全部化为一声长长的喷气声,且喷气声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可说的味道和颗粒声。 倪万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捏住自己的鼻子时,转身发现傅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后了五步之多,看这模样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也是,这毒药就是傅凌霄让人去下的。 在傅凌霄派人跟着矿场之内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人去接手矿场时,倪万琴凑到她的身边问道:“你让人去下的是泻药吗?” “不只是泻药,还有让人浑身无力的药。” 只是泻药的话傅凌霄不放心,万一对方一边排泄一边跟他们干呢,到时候先不说是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恶心都恶心的不行。 所以最好是双管齐下,让他们连蹲坑的力气都没有。 也是因为傅凌霄的双管齐下,矿场里的不少人都原地解决了,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 “你的毒药都这么……不致死吗?” 其实倪万琴想说的是,有没有让人体面一点死去的毒药。 “分人分地分场合。”傅凌霄看着矿场内的人说道:“这些人还有用呢,可不能死了。” 要是换做匈奴,傅凌霄根本就不会用泻药,直接换成见血封喉的毒药。 不远处传来傅磊的抱怨声,“凭什么让我搬,我力气大也不是用来搬他们的,我不干,熏死人了。” “让傅垚来,看他给将军出的什么鬼主意,就不能换点别的药吗?” “熏死了呕,我晚上吃的呕……饭呕……能呕……吐出来!” 倪万琴听着周围隐隐约约想要呕吐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的胃里也开始翻滚。 现在这个感觉多少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凌霄,你是什么时候让人去下药的啊?” 傅凌霄看着逐渐清理干净的广场,对身边的倪万琴说道:“从你说这山上有山泉水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找泉眼了。” “啊?” 倪万琴惊讶地看向傅凌霄,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到矿场大门这里,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拦在外面呢,她怎么这么快就去下药了。 倪万琴在傅凌霄的面前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所以傅凌霄一看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傅凌霄笑着说道:“一开始只是想去补给水源而已,只不过他们手里恰巧有各种类型的毒药。” 在倪东山将他们关在门外之后,傅凌霄就让傅淼给傅垚去了消息。 傅淼给傅垚传递消息是用一种独特的鸟叫声,这种鸟叫声在外面也许会比较突兀,但是在山林中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除了傅凌霄以及她身边的亲信,包括倪万琴在内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倪东山放完狠话之后,傅垚就在泉眼那边给他们下了药。 “你就没想过万一倪东山他们在矿场里有储存好的水源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傅凌霄直接道:“矿场有上千人,每天用水的量不在少数,即便今天不取水,那明天后天也会取,最多不过就是多等几天而已,几天的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傅凌霄的话音刚落,那边传来许清川的惊喜声。 是的,许清川也一直跟在傅凌霄的身边。 “大人,这矿场里的粮食足够咱们大军吃一个月了。”许清川在看到矿场里的粮库时都愣住了。 他本来以为这矿场的粮食最多也就能支撑大军吃七天,结果这矿场里的粮食都快顶的上覃川衙门里的了。 这矿场真富啊。 傅凌霄听到许清川的话后笑着道:“很好。” 她看向一旁的傅垚说道:“今晚把矿场内外都给我探查一遍,把所有会说话能喘气儿的都给我赶到广场上,一个都不许落下,听明白了吗?” “是,将军!” 傅凌霄听着周围齐刷刷地应和声,默默地走到倪东山的帐篷前坐下。 倪万琴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便坐在了傅凌霄的身边。 “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去休息。” 倪万琴听着傅凌霄的声音,摇头道:“我不累。” 傅凌霄见倪万琴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劝,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你是在看你的母亲吗?” 傅凌霄听到身边倪万琴的话,扭头疑惑地看向她,“我母亲?” “对啊,以前家里的老人常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陪着我们。” 所以这些时日傅凌霄晚上闲着没事儿就看星星的时候,倪万琴一直以为她是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星星就是星星,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死了。”傅凌霄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认真。 她不会将星星当做自己的娘亲寄托,她娘亲一直都活在她的心里。 倪万琴听到傅凌霄这句无比清醒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看星星啊?” 第二百九十章你开窍了啊 “因为要了解第二天的天气,还要辨别我们现在所在的方位。” 傅凌霄说完之后,倪万琴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厉害。 好吧,是她幼稚了。 她根本就没有往傅凌霄所说的这方面去想,还以为她在睹物思人。 “原来是这样。”倪万琴觉得自己小瞧傅凌霄了。 傅凌霄表面看着不喜欢读书,但其实懂得东西比她这个功课还算不错的人都要多。 “嗯。”傅凌霄没有察觉到倪万琴的尴尬,只是指着夜幕之上的繁星对她说道:“你看今晚的星星清晰明亮,闪烁稳定,这说明明天天气不错。” “天气好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很多。”比如彻彻底底将矿场所拥有的东西清点一番。 倪万琴随着傅凌霄的话看向天空,好奇地问道:“那若是天气不好,星星会是什么样子的?” 傅凌霄望着天空对倪万琴说道:“星星会闪烁剧烈、忽明忽暗,这种情况说明在未来一两天内可能下雨,我们必须早做打算;若是它此时便暗淡模糊,甚至有云层覆盖的话,那就说明距离下雨不远,我们必须立刻做出防备。” 倪万琴听着傅凌霄对自己的解释望着天空感叹道:“原来天空和星星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对啊,爹爹以前还跟我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傅凌霄望着天空上的月亮,继续道:“其实很多事情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只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发现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傅凌霄一直很崇拜自己爹爹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爹爹对世上的事情无所不知。 傅凌霄看着夜空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倪万琴一直在痴痴地看着她。 了解傅凌霄越多,认识她的时间越长,倪万琴便越是觉得世间有像傅凌霄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这个世间的幸运,也是她的幸运。 如若没有她的话,自己早就死在了那群兵匪的手上,哪儿还有今日。 傅凌霄发觉倪万琴靠着自己肩膀睡着时,没有把她喊醒,而是将其抱起送进了之前倪东山所在的帐篷里。 等傅凌霄出来的时候,傅磊几人已经将自己的事情做好来到了帐篷前等她。 “将军,这倪东山是个人物。”傅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雀跃,“倪家被冯车灭门后,这倪东山不仅没有嫉恨他,甚至还找人将矿场里打造的兵器拐弯抹角地卖给冯车。” “还不止如此呢。”傅垚对着傅凌霄吐槽道:“他是卖了老子卖儿子,上次那群兵匪之所以可以冲进武阳城打打杀杀,多亏了冯车的那个好儿子从倪东山这里买了兵器给了他们。” 傅磊笑着说道:“说不定这是倪东山的另类复仇呢,把冯家的钱都用兵器搜刮光了,然后看着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 傅淼听傅磊说完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夸赞道:“石头,你开窍了啊。” 傅磊将傅淼的手拍开,昂着脑袋说道:“跟你们这几个心眼子多的在一起久了,我能不开窍吗!” “你们找到了倪东山卖兵器的银两?”傅凌霄的思维并没有跟着傅磊这几人越来越分散的对话跑散。 傅垚说道:“银子找到了,不多。但是粮食很多。” “多少?” 傅垚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是一开始许清川找到的那些。 而在傅垚说出这句话后,许清川拿着一本账簿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他将账簿递给傅凌霄,语气激动道:“大人,我已经把诸位将军找到的粮仓统计完了。” “这倪东山是个有远见的人物,他囤积在矿场里的粮食差不多足够咱们的人吃一年半。” 那可是两万多人的口粮啊,可想而知倪东山通过买卖武器到底囤了多少粮食。 估摸着倪东山应该是将卖武器换来的钱,全部换成了粮食,所以矿场里才没有多少银两。 “不过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矿场所有的粮食了,现在天色太晚,就怕会有什么遗漏。” 傅淼在许清川说完继续道:“矿场内部也不好进去查看,但是我已经让人将矿场内的人所知道的矿洞口全部守住了,矿跑不了,矿洞里的人也跑不了。” 傅凌霄听傅淼说完后,直接道:“人呢,全部齐了吗?” “我分别询问了几个管事儿的,整个矿场内加上女眷和孩子一共两千六百五十七人。” 之前跟在倪东山身边将他们拦截的只有一千多人。 傅淼也是将矿场里的人全部找出来之后才知道,这个矿场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倪东山的话。 只不过倪东山的权势和力量更多一些,所有不听倪东山命令的人,全都被他软禁了起来。 而傅淼说完这句话后,矿场内的所有人都被军兵用绳子拴住脚踝手腕,像蚂蚱一样被傅凌霄手下的人一串串地驱赶到矿场大门前这块最大的广场上。 杂乱的脚步声和害怕的低语声将睡过去没多久的倪万琴给吵醒。 倪万琴看着帐篷外随着火光晃动的人影心中一慌,等心神逐渐定下来之后,她才爬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走出帐篷。 没办法,只有在靠近傅凌霄的时候倪万琴的心才能安稳下来。 不知不觉中,在倪万琴的心里傅凌霄已经快要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可靠了。 而当倪万琴从帐篷里出来看到面前广场上数不清的俘虏时,心情异常的复杂。 说起来这些人其实都算是倪家人,但他们在倪家被灭选择投靠倪东山后,就相当于背叛了倪家。 “万琴。” 倪万琴看到傅凌霄喊自己,并冲自己招手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小跑向傅凌霄。 “你的牌子呢?”傅凌霄看着惊醒的倪万琴问道。 倪万琴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顺着自己的脖颈,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令牌掏了出来,“在这里。” “拿好。”傅凌霄说着看向被压着跪在广场上的众人,对倪万琴说道:“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看看他们是愿意选择你,还是选择那个倪东山。” 第二百九十一章用武之地 “可是……” 倪万琴听到傅凌霄要为自己出头当然很开心,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因为胁迫做出的选择,真的可靠吗? 他们现在就算选择自己,说不定也是因为想暂时虚与委蛇,再伺机逃走,这样的人…… “可是什么?”傅凌霄看着犹犹豫豫的倪万琴说道:“你不想要他们?” 傅凌霄说道:“我听傅淼他们说,这群人里也有和倪东山意见相左的人。虽然说意见相左不一定就会跟你是一路人,但问问又不费什么功夫。” “万一他们只是暂时地选择我呢?” 倪万琴将自己的顾虑对傅凌霄说出口,“我怕他们就算现在答应了也只是暂时想跟在我身边,之后找到机会的话肯定会伺机而逃。” “只是逃了也没什么,万一到时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倪万琴不想拖累傅凌霄。 傅凌霄看着担心这担心那的倪万琴,笑着说道:“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且,我只需要他们在这一段时间内听话就好了。等我们拿到需要的武器后,他们若是识相,那就留下,不识相,那就去做苦力好了,怎么着都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又不是结了死仇的匈奴,这些人能用还是要继续用的,都是死一个少一个的资源。 倪万琴听着傅凌霄轻松的话语,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好,我去试试。” 如果这群人真的愿意跟随于她的话,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让他们听从傅凌霄的一切安排。 若是虚情假意,那就按傅凌霄刚刚说的办,物尽其用,也不枉他们跟随自己一场。 倪万琴忐忑的心在对着矿场里的人亮出令牌后渐渐落在实处。 反正最坏的结果她已经知道了,就算在经历一次也没有什么。 好在,矿场里大多数人还是很识相的。 在倪万琴将倪家的令牌拿出来时,出乎倪万琴意料的是,差不多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对着倪万琴跪过去,剩下的三分之二也陆陆续续在周围军兵的注视下跟随之前的人,向倪万琴表忠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们现在面临的是数以万计的军兵。 “万琴小姐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倪东林,沧州丰县倪家人,之前被主家选上来看管矿场。”第一个主动和倪万琴说话的人有着一张憨厚老实的圆脸,他也是在倪万琴拿出令牌之后第一个跪下来的。 倪万琴看向倪东林,说实话,她并不认识倪东林。 当初倪东林来武阳城的倪家谢恩的时候,身为后宅女眷的倪万琴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前院,更没有机会倪家旁支的人。 或者说,如果不是倪家主家现在死的只剩下她自己,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拿着令牌来矿场接管。 “我虽未见过东林叔,却听父亲提起过。”倪万琴看着对面紧紧盯着自己的众人,说道:“倪家遭遇不测也未将矿场交出来以求苟活,没想到矿场倒是先一步背叛了倪家。” “万琴小姐!”倪东林听着倪万琴略显冷漠的话急忙为自己人解释道:“矿场并未全部背叛倪家。”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被倪东山软禁,就是因为不想与其同流合污,所以才会被他夺权关起来。” “若不是倪东山将我们软禁,我们肯定是要想办法去武阳城救您的。” 倪万琴看着倪东林此刻情真意切地模样,并没有追究他说的是真是假,而是直接道:“既如此,那你们出来。” 倪万琴指着旁边的空地,对倪东林以及他周围的人说道:“选择效忠倪家,效忠我的人站到左侧。” 她要看看在众目睽睽之下,会有多少人选择自己。 倪万琴一开始在自己心中想的是,若是能站出来三分之一,她便带着这三分之一的人,再加上傅凌霄军队中的一部分人,为傅凌霄的军队打造更多的武器。 但超乎她想象的是,竟然只有零星几个人没有选择他,而没有选择她的人只是因为腿软站不起来。 此时矿场之人对她的选择,和之前将她拒之门外的时候,完全是两副嘴脸。 他们这变脸的速度让倪万琴叹为观止。 也许倪东林这群被关押起来的人确实有部分真心愿意跟随于她,但是在这么多的矿场人当中,肯定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都跟在倪东山的身后将自己拒之门外。 但现在…… 也好,只要他们能为自己所用,倪万琴也愿意暂时忽略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 更不用说这些人对她哭诉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情真意切。 “小姐,我们之前只是听从倪东山的命令,我们不知道外面真的是倪家人啊。” “对啊小姐,倪东山告诉我们说您是冒牌货,是想扮做倪家人然后带着军队占领我们矿场。” “我们真的不知道外面是您。” “我们从来都没有背叛倪家,都是倪东山逼我们的。” “没错,都是倪东山逼我们的,还请主子绕我们一命!” 倪万琴看着听从自己的命令站到左侧的矿场众人,高声道:“既然事出有因,那之前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 倪万琴在一片感恩戴德的声音中再次高声说道:“今晚就先辛苦大家这么待一晚,等明日我在重新安排你们。” 总得给一晚上的时间过度一下,让他们冷静一下。 倪万琴也需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想一想自己明天该如何对待利用矿场的这群人。 倪万琴收起令牌回到傅凌霄身边时,傅凌霄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困了。 “凌霄,你觉得我做的如何?”倪万琴的语气多少有些求表扬的意思。 “可以。”傅凌霄点头,只要她不杀了这群人,怎么样都可以。 倪万琴不知道傅凌霄对她要求这么低,所以她还以为自己做的不错。 在傅凌霄回帐篷睡觉的时候,倪万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压榨矿场里的人让傅凌霄的利益最大化,让傅凌霄的利益最大化就是她现如今的价值。 第二百九十二章我会让你现在死 傅凌霄身边的人太多了。 倪万琴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尽快在她身边展现出自己的价值,那她很快就会被人将其从傅凌霄的身边挤走。 本来有这矿场做底,倪万琴并不担心,觉得傅凌霄的身边肯定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谁知道矿场里的人给她搞了这么一出。 就因为倪东山搞出来的这一出,哪怕现在矿场依旧到了傅凌霄的手中,但和自己交出去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矿场已经不能成为她给予傅凌霄的人情,而成了傅凌霄自己实打实打下来的。 所以现在倪万琴能做的就是尽快控制住矿场里的人,让矿场里的人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将矿场交接到傅凌霄的手中。 倪万琴的这些心思傅凌霄并不知道。 有些事情只要不是被本人当着面说出口,即便傅凌霄心知肚明也会装作不知道。 傅凌霄第二天早上洗漱完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偌大的矿场广场上分成了五堆人,泾渭分明。 傅凌霄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一场景,她记得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们这群人还全部挤到一起。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自己把派系分出来了吗? 但……也不像啊。 傅凌霄觉得挤在一起的人有一些看着也不熟悉。 傅淼额头微湿地来到傅凌霄的身边,随着傅凌霄的目光对她解释道:“今天早上倪姑娘很早就醒了。” “广场上的这些人被倪姑娘分别以他们在矿场内的职务分成了五类,等将军吃过早饭,就可以派人带着他们这群人彻底将矿场内外搜查一遍。” 最重要的是将昨天晚上因为夜色太黑没有检查到的地方重新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 傅淼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倪万琴刚好端着做好的早饭来到傅凌霄的身边。 “凌霄,你猜我给你做了什么?” 倪万琴来到傅凌霄身边的时候,傅凌霄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是鸡汤。” “对,我给你做了鸡汤面。” 这段时间傅凌霄一直吃那些堪比石头硬的干粮给倪万琴心疼的不行,既然现在有条件了,她当然要给傅凌霄好好地补一下。 倪万琴知道傅凌霄的饭量大,所以专门用矿场里往常装鱼的盘子来给她装面,鸡胸肉撕成条状,除此之外还有两根大鸡腿。 倪万琴怕傅凌霄会腻,还特意给她调了一个清爽的小菜。 可以说,倪万琴比傅凌霄身边的这些大老爷们儿要贴心多了。 “真好吃。”傅凌霄尝了一口之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倪万琴说道。 自从离开覃川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倪万琴见傅凌霄喜欢,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 “在矿场的这段时日,我保准你想吃什么有什么。” 傅凌霄忙着干饭,所以在倪万琴说完之后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面。 除了傅凌霄和倪万琴改善了伙食,跟随在傅凌霄身边的军兵也跟着改善了伙食。 托倪东山的福,现在这个矿场里除了矿产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一大清早儿大家都得以好好的饱餐一顿。 吃完早饭就该干正事儿了。 倪万琴早在吃饭之前就对着矿场里的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这也方便了早饭过后傅凌霄命令的下达。 等整个矿场里的人全部都动起来之后,暂时无事可干的傅凌霄便跟在倪万琴的身后去看昨天晚上狼狈不堪的倪东山。 此时的倪东山正浑身无力地靠坐在厕房外的角落,整个人像是拉虚脱了。 其实昨天晚上情况比倪东山严重的人多得多,只不过他们后半夜喝了傅垚准备的解药,而倪东山和他身边的亲信什么都没有,因此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傅凌霄在距离倪东山还有五步的时候就自觉地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倪东山几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就更不用说是去厕房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所以现在倪东山几人可以说是被屎尿包裹,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跟腌入味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倪东山苟延残喘地看着面前的傅凌霄和倪万琴,识相地求饶道:“姑娘,小姐,我知道错了。” 如果不是傅凌霄的听力还算不错,说不定还真听不清倪东山是在求饶。 比如说倪万琴,她就没有听清倪东山在嘟囔些什么。 “他是不是在挑衅我们?” 倪东山:“……?” 踏马的他都跪下了,他怎么挑衅她们! 会有人跪着挑衅吗! “没有,求饶呢。” 倪东山听到傅凌霄替自己说话的时候,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感激的心理。 “看他的样子也不怎么真诚,连一个好脸都不给我们看。” 倪东山听到倪万琴嫌弃地声音,真的想把她的嘴给她堵上。 怎么说他们都是倪家人,她至于因为昨天的事情往死里整自己吗? 他现在能跪好已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实在是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话虽这么说,倪东山还是两只胳膊肘撑地,虚弱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知道做主的并不是自己主家这个娇滴滴的小姐,所以抬头时目标明确地看着傅凌霄说道:“大人。” 倪东山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确实听到周围的人这么喊傅凌霄了。 当然,他也听到别人喊傅凌霄“将军”,只是“将军”这两个字在他眼中用在女人的身上实在是太怪异了,女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将军呢,还是“大人”两个字听起来稍微顺耳一些。 “这矿场里,有我一人知道的秘密。” “只要您放我一马,我愿意献给您。” 傅凌霄听到倪东山的这句话笑着说道:“哦,我不在乎。” 倪东山:“……?” 他满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傅凌霄,她竟然对矿场的秘密不感兴趣,她就不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还得到了多余的,至于其他都是锦上添花,要不要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倪东山正震惊于傅凌霄竟然丝毫不贪心的时候,却听到傅凌霄继续说道:“但你不一样。” “你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会让你现在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我还有一件秘密想要告知您 倪东山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像眼前的傅凌霄这般无耻。 女子该有的温柔谦逊等美德,她是一个都没有,凶残无耻的模样倒是像极了荒原上的饿狼。 她刚刚这句话,根本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跟他做无本的买卖。 如果可以的话,倪东山真的想指着傅凌霄的鼻子骂她百日做梦。 但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不用说他现在不只是在傅凌霄的屋檐下,小命儿都被她攥在手里,言语之间稍有不慎就可能去跟倪家主家的人见面。 倪东山还不想死,所以他选择放弃挣扎,努力撑起自己的胳膊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大一些,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倪东山刚要仰头,结果两眼一黑直接砸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傅凌霄无语地看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倪东山,低头捡起一块儿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见他还是毫无反应,只能将目光看向他身旁的几人。 谁还没有几个狗腿子了。 …… 等倪东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漆黑的天空,还以为自己来了阴曹地府。 直到看见头顶上的月亮,牙齿陷入唇肉,嘴里传来血腥味的时候,他才悄悄放下心,原来自己还没死。 此时的他饥肠辘辘,饿的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浑身酸软。 就在倪东山以为自己还躺在厕房旁边时,突然发现身下不是硬实的土地,而是还算暄软的干草。 他微微低头,身上的黏腻感消失,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了。 倪东山松了一口气,看现在这个情况,傅凌霄应该是暂时不打算把他杀了。 倪东山的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巡逻的人发现他醒了之后,直接将其拖到了傅凌霄所在的房子里。 傅凌霄现在所在的屋子恰巧是这段时间倪东山办公的地方。 在被拖进大堂的时候,倪东山是想要站起来的,但是他浑身酸软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双腿根本就没有办法打直,最后只好又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跪伏在傅凌霄的面前。 坐在正前方案桌后面处理公务的傅凌霄,翻看着手中的账本,看都没有看堂下的倪东山说道:“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如果我听不到自己想听的消息,矿奴这个身份很适合你。” 说到“矿奴”这两个字的时候,傅凌霄缓缓地抬起了头。 今天傅淼他们在矿场之人的带领下,在矿洞下面再次找出来了一千三百六十八人。 这些吃住在矿洞里,极少有机会见到外面太阳的人,被矿场的人称之为矿奴。 而这些矿奴是矿场买来或者是掠夺来的流民,目的就是为了下矿给他们开凿矿石。 用这些矿奴开采矿石,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心疼。 毕竟在这乱世,人命是最轻贱的。 既然有流民、难民这样的便宜货在,想要收买人心的倪东山当然不会用自己人。 也是因为倪东山用流民代替了矿场内下矿的人,所以他才在与倪东林相争中夺得了矿场的控制权。 倪东山对成为矿奴后会面临什么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在傅凌霄说完这句话后,连忙说道:“大人,除矿场之外,沧州还有一处铁矿,小人愿意献给大人!” 傅凌霄闻言挑眉看向倪东山。 “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倪东山不确定傅凌霄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只好继续道:“两个月之前,小人带人去买矿奴之时,发现其中一矿奴手里拿着一块矿石,几番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在路过风鸣山的时候捡到的。” “矿场有擅识矿的人,小人带人前去探查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确定那处的铁矿面积并不比倪家矿场要小。” 倪东山说出这个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时还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傅凌霄不择手段的攻破了矿场,说不定再有两个月倪东山就可以再次购买矿奴,同时去把风鸣山那边的铁矿开发出来。 这世道,还有什么比买卖兵器更赚钱的吗? 倪东山看着并未说话的傅凌霄继续道:“大人尽管放心,小人发现的那处铁矿无主,只要我们派人驻扎,那铁矿就是我们的了。” “若是大人不相信,小人可以亲自带人前去探查。”倪东山积极的向傅凌霄展示自己的作用。 “哦。” 傅凌霄听倪东山说完,继续低头看手中的账本。 倪家矿场很大,且如今的开发不过才十分之一。 即便傅凌霄很心动倪东山所说的矿山,但她更知道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 如果那座矿山真的不比倪家矿场面积小的话,那到时候若是开采,她便要支出一千多人去巡护,安排出这一千多人无异于卸她的臂膀。 傅凌霄为什么要为这个暂时对自己没有益处的矿场卸下自己的臂膀呢,这不是纯纯的多此一举吗。 现如今整个沧州在名义上都是她的,等何东山他们彻底将沧州控制下来,不管这矿山附近有没有人巡逻,上面都刻着她的名字,傅凌霄就不信会有人来跟她抢。 傅凌霄心中有自己的安排,但是倪东山却不满意她这个反应。 他将这么大一个秘密告诉了傅凌霄,结果却只换来了傅凌霄的一个“哦”字。 “大人,那可是不小于倪家矿场的矿山。”倪东山忍着身上的酸软难受和饥饿,再次对傅凌霄强调道。 傅凌霄看着堂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倪东山,冷淡道:“我听到了。” 说完,傅凌霄不再给倪东山说话的机会,直接挥挥手让身边的人将他拖下去。 倪东山心里猜不出傅凌霄的想法,还以为这个大秘密早就已经被自己的心腹告知了傅凌霄,所以她才是如今这幅态度。 因此在傅凌霄手下的人即将要把他拖出去的时候,倪东山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对她喊道:“大人,我还有一件秘密想要告知您!” 傅凌霄看着声音都嘶哑的倪东山,抬手让人将其放下。 倪东山趴伏在地上,抬头看着案桌后面的傅凌霄,继续道:“我知道冯车的藏宝库在哪儿。” 第二百九十四章坐收渔翁之利 “哦?” 虽说都是“哦”,但是傅凌霄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倪东山看着终于对自己所说之话感兴趣的傅凌霄,微微放心却又痛心的对她道:“小人之前与冯言骏做生意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冯言骏跟人提起,说冯车将这些年在北境敛来的珍宝都放在了一处地方,一处只有冯家人知道的地方。” 说是无意,其实是倪东山刻意给冯言骏下套,将自己想知道的秘密给套了出来。 而当时对自己父亲积怨已久的冯言骏,根本就没有要替自己父亲保密的意思,反正冯家的这些珍宝最后都不一定会落在自己的手上,还不如说出去让人争夺,顺便分散一下自己父亲的兵力,好让自己可以顺利带人攻进武阳城。 就这样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倪东山让人稍稍一套,便将其套了出来。 至于当时冯言骏所说的重兵把守,倪东山并没有跟傅凌霄交代。 他甚至有点期待傅凌霄带兵过去直接跟冯车剩下的部将杀在一起的场景,最好杀的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傅凌霄看着倪东山快要比旁边烛火还要亮的眼睛,继续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难道你亲自去验证过?” 倪东山倒是想说自己去验证过,只是若是傅凌霄因此拽着自己一起去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挖了坑顺手又把自己埋了。 倪东山摇头,“小人虽没有去过,但俗话说的好,酒醉吐真言,冯言骏当时所说九成九是真的。” “那可是冯车多年的积蓄,大人若是能将其抢来的话,肯定可以一夜暴富。” “还有吗?”傅凌霄并没有被倪东山口中的一夜暴富吸引。 倪东山看着脸上不太感兴趣的傅凌霄,有些拿捏不准她此时的意思,难道连冯车的藏宝库都让她无法提起兴趣来吗? “没有的话……” “还有还有,大人还有!” 傅凌霄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堂下的倪东山突然想到了以前跟在海爷爷身边去南边历练的时候,看到农人榨糖汁的场景。 她每次以为那甘蔗再也榨不出来的时候,农人总是有其他法子将其继续榨汁。 她感觉眼前的倪东山就像极了那甘蔗,只不过他却没有那甘蔗有用。 “我曾在冯言骏的身上拿到过一份地图,北境的地图,尤其是北境边境部分,刻画的十分详细。” 傅凌霄在倪东山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下意识想说“要”,只不过她想到往常爹爹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必须强装冷酷的模样,便冷着一张脸看着堂下的倪东山说道:“拿来看看是不是有用。” “大人,若是有用的话,大人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倪东山见傅凌霄有些动心,立刻跟她谈条件。 傅凌霄笑着说道:“刚好我也有北境的地图,若是那地图与我的地图相似还好,若是你拿来的是假的……” “你应该能猜得到自己的下场。” “小人知道。” 倪东山被人带下去之后,一直端着餐盘站在角落的倪万琴才走了出来。 她是从倪东山说风鸣山铁矿的时候过来的,听到后面,倪万琴只觉得像倪东山这样阴险狡诈的人若是留在傅凌霄的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背刺他们。 倪万琴将餐盘端到傅凌霄的面前,问道:“凌霄,你想如何处置倪东山?” 之前傅凌霄让人去将倪东山他们收拾一通的时候,倪万琴就问过傅凌霄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的傅凌霄并没有回答她。 “看看地图。” 看完之后将他交给傅淼,确定没有其它消息可以榨取,便杀了。 傅凌霄不想让倪东山做矿奴了,这么精明的矿奴,万一搞事情把她的矿洞弄塌了怎么办。 倪万琴不知道傅凌霄心里的想法,所以在傅凌霄说完后建议道:“杀了他吧。” “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哪怕留下也是一个祸害。”杀了才不会有意外发生。 傅凌霄转头看向面前的倪万琴,“你确定?” “我确定。”倪万琴看着傅凌霄认真道:“他既然可以背叛自己的家族,那之后不管他背叛谁都不奇怪。” 傅凌霄看着倪万琴认真地模样,笑着说道:“好,那就听你的。” 倪万琴见傅凌霄点头,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想要弄死倪东山还有一个缘故。 只有倪东山死了,矿场里除了倪东林那帮人以外,剩下的人才会信服自己。 若是倪东山在,那群人就永远无法真正的信服自己。 所以除了倪东山死,他身边的亲信也要死,倪万琴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而此时的倪东山根本就不知道傅凌霄和倪万琴已经盯上了他这条小命。 他在被军兵拖着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地图拿出来,接着又想用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金子贿赂跟在自己身边的军兵。 “军爷,行行好。”倪东山指着面前的金子对身边的这两个军兵说道:“我想用这些金子换点吃的,我实在是太饿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倪东山倒是想直接用金子换取自己逃出矿场的机会。 可此时的他别说逃跑了,就是站起身走两步都费劲。 他怕自己刚用金子换了这个机会,不等他跑出自己的住处,就会再次被傅凌霄的人抓住,到时候他金子没了,逃跑的机会更没有了。 若是第一次逃跑失败的话,那想第二次逃跑就更难了。 倪东山怀疑,自己若是逃跑之后被抓回来,说不定连第二次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中一个军兵听到倪东山的祈求,笑着说道:“好啊,不过是一点儿吃的而已。” 说完,他示意身边的兄弟将地上装着金子的小箱子捡起,顺便将趴伏在地上的倪东山拉开,自己又将刚才倪东山藏金子的地方翻找了一遍,又找出一小箱金子后,笑着踹了他一脚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不老实。” 倪东山忍着身上的疼痛,对将自己床下金子都拿走的军兵谄媚道:“军爷,吃的。” 那军爷笑着道:“好,给你拿,爷亲自看你吃下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不过是一个女子 倪东山在看到这军兵带来的食物后,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浑身疲软的他,即便攥紧了拳头也没有什么力气。 这军兵拿来的食物根本就不是矿场里的人会吃的食物,而是以往他们给矿洞里的矿奴准备的食物。 这些食物别说矿场里的人了,就是矿场里的畜生都不吃,结果他们却拿来给自己吃。 羞辱从脑门贯穿到心脏,若不是倪东山实在是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酸软到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 他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嘴瘾。 毕竟外面那训练有素的大军不是吃素的,他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死得很惨。 他不想死。 比枯草颜色还要深的麦麸草籽干粮被那军兵扔到倪东山面前的时候,恍若一块坚硬的石头砸在他的面前。 “怕你觉得我们做的食物不干净,呐。”军兵见倪东山没有将那干粮拿起来,用脚再次将其踢到他的面前说道:“这可是你们自己做的,吃吧。” 倪东山不想吃这畜生都不吃的玩意儿,但他若是想活下去的话,没有其他选择。 倪东山颤抖着抓过那馍馍,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最后却只堪堪咬下了一层薄皮,而这层薄皮已经让他的牙齿酸软不已。 太硬了。 倪东山仿佛不是在吃干粮,而是在啃石头。 即便在各种意义上这馍馍都难吃至极,但最后倪东山还是将其全部塞到了肚子里。 等他翻身,等他有一天能够翻身,他一定会将今日的耻辱百倍、千倍奉还! 但现在的倪东山,只能忍受这些屈辱。 他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在拿到地图之后,他依旧是被这两个军兵给拖回了傅凌霄那里。 这一次傅凌霄所在的大堂不止有她和一些小喽啰,在大堂旁边的椅子上,或站或坐着几个身穿盔甲的男人,每一个都看着极其不好惹。 倪东山在路上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力气,在看到身形如同小山一般的傅磊时忍不住双腿打颤。 这要是一拳打下来,估计他的小命儿能当场没了。 “给他吃东西了。” 倪东山听到这句话时,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虽身穿盔甲却带着一丝书生文气的男人,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直跟在倪东山身边的军兵笑着说道:“回将军的话,这老东西用两箱金子跟我们换了一个麦麸窝头,金子已经归库,兄弟们也重新去翻找这老东西的住处了。” 倪东山低头遮掩心中的惊讶。 他本来以为这两个军兵会将那两箱金子私下吞了,结果他们竟然就这么说出口了。 傅淼看着跪在地上瞪大眼睛地倪东山,笑着说道:“不愧是能将矿场紧紧攥在手里的人,确实是个人才。” “将,将军谬赞。”倪东山艰难地咽了一下干涸的喉咙,随即默默将目光看向坐在案桌后面的傅凌霄。 在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将军后,倪东山才觉出傅凌霄的好。 不管怎么说,妇人应该会比这群人容易说话,更易心软一些。 倪东山抬起头看向傅凌霄,然后双手捧起地图,对她道:“大人,小人将地图拿来了。” 傅凌霄的目光并没有从眼前的信件上拿下来,而一旁的傅垚则是走到倪东山的身边,将手放到他手上的地图上,说道:“松手。” 倪东山看着周围寂静的目光,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松开手,任由傅垚将自己手里的地图拿走。 傅垚拿过倪东山手里的地图后走到椅子后侧的桌子上,将地图撑开和原本的那张地图对比着摆放在一起。 傅磊几人在傅垚将地图摆放上之后,十分自觉地来到地图旁边。 几人围着两幅地图看了许久之后,对傅凌霄说道:“将军,地图是对的。” 傅垚看着新地图细致的标注,说道:“这幅地图比我们的地图要新,至于新标注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如地图所写,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傅凌霄听到傅垚的话,放下手中的信件。 信是崔无相给她写的,写给她报平安的信。 信早就写好了,只是从崔无相的手上到傅凌霄的手中,要转很多次手。 他们相隔实在是太远了。 傅凌霄将账本压在信件上面,这才来到傅淼等人的身边仔细观察着倪东山带来的地图。 期间倪东山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军兵一脚踩下,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倪东山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如果傅凌霄还想用自己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小喽啰对自己羞辱至此的。 “这地图还有一隐秘之处,我愿意为大人指出来。”倪东山在被一脚踩在地上后,压下心中的愤恨,语气恭敬地对傅凌霄说道。 满屋子的男人,只有傅凌霄这么一个女子,还是身份最高的女子。 “好。” 傅凌霄的声音响起时,踩在倪东山身上的那只脚从他的背上挪下。 倪东山缓缓起身时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之前这群人给他搜身换衣服的时候并没有动过他的发髻,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头发里藏了一根长长的铁针,一根足够刺破喉咙的铁针。 他相信,只要自己挟持了傅凌霄,就一定可以从矿场逃出去。 或者不一定逃,只要这群人对傅凌霄足够忠心,自己也许可以借着傅凌霄重新夺回倪家矿场的控制权。 想到这里,倪东山爬起来的时候,看向傅凌霄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志在必得。 说起来,他还从未尝过这世家贵族小姐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傅凌霄长得如此美貌,也不知道现如今还是不是个雏儿。 傅磊和傅垚的注意力都在地图上,傅淼则是在注意到倪东山的目光后,眸光渐冷。 傅淼并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倪东山越来越靠近傅凌霄,在距离傅凌霄还有一步之距的时候猛地抬起胳膊想要拽出自己发丝之中的铁针。 可铁针还没有被倪东山抽出来,他便先一步被转身的傅凌霄猛地掐住了脖子。 被傅凌霄掐住脖子的时候倪东山并未害怕,他想,不过是一个女子。 可是当他发现傅凌霄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原地拔起的时候,倪东山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之中跳出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助你一臂之力 倪东山的脖子被拧断之前,他脑海中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一个看着并不健壮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轻轻松松的将他提起,又轻而易举地拧断他的脖子。 但不管倪东山心中有多少疑惑,都不可能会有人给他解答了。 傅凌霄拧断倪东山的脖子之后,随手将其扔在了一旁,而原本拖着倪东山进来的两个军兵,像之前将其拖进大堂一般,再次将其拖着出去,仿佛早就知道了倪东山的下场一样。 “总有些人不长眼。”傅垚嗤笑道。 “哈哈,死的不冤。”傅磊看着倪东山被拖出去的尸体道:“让他看不起女人。” 傅磊这么说是因为以前的他年少轻狂,也曾觉得傅凌霄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的力气。 直到十岁的傅凌霄将他拽着胳膊砸木头,按着他一拳又一拳的往死里教训。 这个在他眼中没什么威胁的女子,早就在十岁出头的时候打遍军营无敌手了。 而傅家军对傅凌霄的臣服,除了她是傅家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恐怖的武力。 想到这里,傅磊便不由得想起那些年自己被傅凌霄选定当沙包的日子。 不过给傅凌霄当沙包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他的抗打能力比其他人都强,另外就是他的身体灵活度也比以前的时候强了不少。 倪万琴端着新鲜切好的水果往大堂走时,看到被军兵拖出来的倪东山尸体,嘴角高高翘起。 她就知道,傅凌霄一定会杀了他。 “凌霄,我切了水果。” “嗯。” 傅凌霄杀完倪东山就像是拍死了一只蚊子,这点小小的插曲并没有阻碍她站在两幅地图前细细的将其对比。 傅凌霄带来的地图上次更新是三年前,还是她亲自带人查探过更新的。 而倪东山带来的这张地图,尤其是北境边境的地方,与傅凌霄的地图差有着近三分之一的差距。 如果这幅地图真的是冯家的话,很有可能是冯家在逃离北境边境的时候,顺手将地图修改了。 但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这张地图只能当做参考,并不能全信。 “收起来吧。” 傅凌霄将两幅地图对比完成后,转头对倪万琴说道:“以后这种小事儿就交给其他人来做,你盯着矿场里的人,把我们需要的武器加紧炼制出来。” 倪万琴听到傅凌霄前面那句话的时候,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被傅凌霄嫌弃了,但是在听到傅凌霄后面那句话时,她整个人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做这些琐碎的事情而已。 “我听说这矿场里有几个专门研制武器的师父,明天让他们来见我。” 倪万琴在傅凌霄说完后,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好!” 在倪万琴等人离开之前,许清川来到大堂对傅凌霄说道:“奚姑娘带着其他人已经赶到山下了,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矿场门口。” 本来已经准备休息的傅凌霄在听到这句话后笑着道:“好,我知道了。” “吩咐下去让人再做一些吃食,他们一路奔波劳累,肯定没有吃好。” “是!” 奚沐云他们殿后是因为照顾受伤的军兵,既然现在赶上来,说明队伍里的人应该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奚沐云等人来到矿场门口的时候,比许清川说的时间还要快。 除了奚沐云一行人,和他们同行的还有让傅凌霄没想到的人,耿逸风。 耿逸风带着一千人护卫在奚沐云的身边,一起来到了矿场。 “表妹。”耿逸风在看到身穿软甲的傅凌霄时,从马上跳下来笑着对她喊道。 而傅凌霄则是惊讶地看向耿逸风,问道:“姑姑也一起来了吗?” 傅琼瑶就三个孩子,耿逸风年纪最大,同时也是傅琼瑶最得力的助手。 按理来说,耿逸风应该一直待在傅琼瑶的身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沧州。 “嗯,母亲去了白石城,我被舅舅和母亲派来助你一臂之力。” 傅凌霄听到耿逸风的话眨了眨眼睛,“好。” 哪怕她不需要。 傅凌霄带着耿逸风和奚沐云等人来到大堂的时候,傅淼和倪万琴等人纷纷去而复返。 给奚沐云等人准备的晚饭已经备齐,在他们进了大堂刚落座没多久,便由军兵端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进了大堂。 在大堂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后,傅凌霄看着耿逸风问道:“姑姑为什么会突然来北境。” “也不算突然,母亲这次来北境是为了给舅舅送粮草,顺便商议大事。” “大事?” 耿逸风看着满脸疑惑的傅凌霄笑着说道:“对,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这次出来是要助你打回北境边陲。” 傅凌霄听耿逸风这么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向一旁默默喝水不说话的奚沐云。 奚沐云对着傅凌霄笑笑,继续吃着手里的饭菜。 傅凌霄与奚沐云太熟悉了,所以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她便知道奚沐云此时不对劲,很不对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情的事情,还是大事。 但耿逸风在这里,傅凌霄并没有问出口。 傅凌霄与自己姑姑傅琼瑶的关系确实极好,但是跟自己这几个表哥表弟的关系只能说是认识。 或者说,以前的时候傅凌霄并不招耿家人的喜欢,只因为傅琼瑶重视她这个侄女比重视他们这些亲生子女多得多。 而等晚饭过后,耿逸风被人带下去休息的时候,傅凌霄看着坐在原地没有动的奚沐云,挥手让大堂里的其余人都撤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傅凌霄问出这句话后,奚沐云看着她深呼吸一口气,接着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说道:“花花,我告诉你,但是你要稳住。” 奚沐云的一句话成功让傅凌霄的心沉了下来。 “你说。” “你三哥深陷埋伏,生死不知。” 傅凌霄即便做好了准备,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死死地攥住了拳头。 奚沐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看着傅凌霄继续道:“埋伏你三哥的人,据说是崔无相的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我也希望不是他 傅凌霄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听到奚沐云后面说的这句话时,心还是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只不过咯噔过后,傅凌霄看着奚沐云认真道:“不可能,不可能会是崔无相。” 她的头脑很清醒,崔无相不可能会做出对自己三个下手的事情。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是带头埋伏你三哥的人确实是永德无疑。”奚沐云早就想到了傅凌霄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奚沐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中最先浮现出来的也是“不可能”三个字,但问题是,人证物证俱全,崔无相洗脱不了干系。 傅凌霄听到永德两个字顿了一下,但接着问道:“会不会是易容?” 傅凌霄这么想是有原因的,之前就有人用易容的办法将她骗出覃川陷入埋伏,奚沐云的易容术也是出神入化,说不定这一次也是。 有人想利用“永德”的脸来陷害崔无相,一定是这样的。 奚沐云看着傅凌霄,眼中浮现一抹心疼,“我也希望是易容,但那个人确实是永德,没有易容。” “你又没有亲眼看到。”傅凌霄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奚沐云。 在她的眼中,奚沐云明明没有亲眼见到自己三哥被永德埋伏,可是她的语气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 “我确实没有亲眼看到,但这话是我师父亲口说的,我师父说的话会有假吗?”奚沐云反问道。 若不是他师父的消息,奚沐云肯定也会怀疑,但她师父是不会出错的。 傅凌霄沉默了。 一旁的奚沐云继续道:“我听说之前你三哥曾经和崔无相发生过冲突,你三哥还想让你离开他,给你重新觅得佳婿……” “不会是他。”傅凌霄垂眸倔强道。 奚沐云说的事情傅凌霄都清楚,可是当时傅凌霄跟崔无相都说明白了,他不会背后捅刀子,还是捅自己三哥的刀子,崔无相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奚沐云看着依旧坚持的傅凌霄,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傅凌霄若是真的对一个人上心,是一定会相信他,不怀疑他。 可永德是崔无相的人无疑,埋伏傅仲武的人是永德也无疑。 奚沐云没有要逼着傅凌霄接受这个事实的意思,毕竟有时候有些事情只有在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才会相信。 她在傅凌霄再次替崔无相说话的时候,开口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得想办法把阿生带回来。” 妇人生子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如果可以的话,生子这件事奚沐云并不想让傅凌霄经历第二次,所以阿生必须得在傅凌霄的身边。 尤其是在崔无相做出这样的事情后,阿生更应该回到傅凌霄的身边。 傅凌霄没有接奚沐云的话茬,她只是看着奚沐云问道:“我三哥是在哪里遭遇的埋伏,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发生了多久?” “你三哥是在冬日谷附近遭遇的埋伏,距离如今应该有半月有余。” 也就是说,此时的傅凌霄哪怕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傅仲武肯定已经不在冬日谷附近。 说不定赶过去的时候,傅仲武的生死已定。 “你大哥已经派人去营救了,只不过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来,所以不知道情况如何。”奚沐云没说的是,她当时收到的消息,傅仲武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知道了。” 傅凌霄清楚,事情发生这么久,自己即便是赶过去了也于事无补。 可是,傅凌霄无法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无动于衷,她也不是那种可以被动地坐在这里等别人给自己消息的那种人。 因此说完这句话后,傅凌霄便叫来了傅淼和倪万琴几人。 倪东山已经死了,倪家矿场有倪万琴坐镇,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 傅凌霄的大部队需要在这里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顺便等待下一批武器制造出来。 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即便遇到麻烦,傅凌霄相信傅淼也能主持大局,而倪万琴刚好可以辅佐他。 在将一切安排好后,傅凌霄便带着傅磊和奚沐云,外加自己的两千精兵离开了倪家矿场。 耿逸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才知道傅凌霄昨晚趁夜离开。 不仅离开,傅凌霄还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 耿逸风看着面前跟个笑面虎似的傅淼,说道:“凌霄去哪儿了,我去追她。” “耿少爷长途奔波也累了,还是在矿场稍作休息比较好。”傅淼笑着对脸色并不好的耿逸风说道:“我们和主子约好,等矿场里的武器制好就会跟她会合,耿少爷不如到时和我们一起。” 耿逸风听着傅淼一口一个“耿少爷”只觉得别扭的很。 耿逸风确实想去追傅凌霄,毕竟他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就是辅佐保护傅凌霄,哪怕他觉得以傅凌霄那个武力值,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人可以伤害到她。 但此时此刻不是他不想去,是傅淼不给他这个机会。 再有就是,他带来的人确实需要休息。 因此在傅淼劝完耿逸风后,耿逸风也没有再坚持,接着带自己的人离开。 傅淼看着耿逸风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讽意。 一点儿诚心都没有,不过就是来自己这里求个心安而已。 他若是在意的话,昨天晚上听到傅凌霄整兵的时候就出来了,就因为不在意、不在乎,所以昨天晚上不管出现什么动静儿他都没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不过如此。 而另一边的傅凌霄在离开倪家矿场之后朝着冬日谷的方向疾驰。 但再着急也需要休息,尤其是奚沐云。 她本来就长途跋涉到倪家矿场,还没有好好休息睡一觉,就跟在傅凌霄的身边往冬日谷狂奔。 没办法,谁让她不放心傅凌霄呢。 再有就是,奚沐云想着万一自己到时候能帮上忙,也好过傅凌霄想要临时找大夫找不到的要好。 从倪家矿场到冬日谷差不多半个月的行程,以傅凌霄这个日夜以继的赶路法,估计七八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但可惜,这段路程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 第二百九十八章赴汤蹈火的机会 傅凌霄带着自己手下的人与闯进村庄烧杀劫掠的匈奴撞到一起时,远在京城的崔无相也收到了来自北境的消息。 在看到永德的绝笔信时,崔无相嘴角的冷意就没有消失过。 青砚看着浑身低气压的崔无相,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密信,总觉得他们家主子此时可能没有什么心思看自己手上的密信。 他都有点好奇这北境传来的消息是什么了,不会是和自家夫人相关吧。 因为除了自家夫人,青砚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如此牵动自己主子的心绪。 崔无相将手里的信纸放到桌旁的烛火上,看着烛火慢慢将手里的信纸吞噬殆尽。 “你说,夫人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发生的事实。” 青砚看着突然与自己说话的崔无相,只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如果想让自家主子听了舒心,青砚肯定会说傅凌霄一定会相信自家主子,才不会相信什么事实不事实。 但实际情况是,不管是傅凌霄还是其他人,大概都会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实。 青砚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这封信是跟自家夫人有关的。 所以,他是要说好听的话,还是说实话。 “主子,我觉得……” “她会相信我的。”崔无相打断青砚还未说完的话,看着烛火笃定道。 青砚:“……” 青砚无话可说。 算了,只要他家主子开心就好。 “凌霄会相信我。”崔无相修长洁净的手指碾碎了落在烛台上的纸灰,“她一向聪明。” 所以一定能看出事情是不是自己安排,是不是自己做的。 在看到刚刚那封信的时候,崔无相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傅家故意搞出来的事情,只为了让傅凌霄恨他,和他分开。 谁让他不在北境呢,事实如何还不是随便他们安排。 “是的,夫人一向聪明。”青砚顺着自家主子的话说道。 这世上估计只有自家主子会觉得自己夫人聪明机智了。 崔无相看着自己被染黑的指腹,随手拿起旁边的手绢将其擦拭干净,说道:“去查一下永德。” “是!” 青砚应完,在离开之前还是将手里的密信交到了崔无相的手中。 崔无相打开密信,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 他就知道,程梓萱不会让他失望。 程梓萱是真的无路可走了,眼看着祭祀的吉日就要来临,可是李修德还是没有定下是哪个皇子来帮他祈福。 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十五月圆之夜能代替李修德祈福之人,就是太子板上钉钉的人选。 为了能让自己的皇子成为祈福之人,四位皇子的母妃,甚至包括绿琴,都在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机会。 人都是贪心的,包括绿琴。 但周围的喧喧嚷嚷并没有动摇李修德的心,他不仅没有定下祈福的皇子人选,甚至最近直接闭关天一殿,跟在无极道长的身边参道。 这态度惹得后宫议论纷纷。 程梓萱对李修德要做什么毫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最近很多人都想接触她的昌儿。 如果是之前的话,程梓萱肯定不会像如今这么敏感。 但如今的情况是,李修德正在背地里让人调查宫里的这四位皇子哪一个不是他的龙种。 想到这里,程梓萱不由得想要一把火烧了天一殿。 如果不是那个仗着返老还童招摇撞骗的死道士,李修德哪怕是驾崩了也不会知道她的昌儿不是他的种。 程梓萱心中没有一点对传闻中无极道长的崇敬,有的只是想要弄死他解恨的怒火。 “娘娘,乾运殿那边来消息了。” 半芹在看到脸色阴沉的程梓萱时,硬着头皮前来禀报。 没办法,这段时间程梓萱的脾气愈来愈大,以至于不少宫女太监都被程梓萱苛待致残。 之所以没死,这还是被程婉茹警告之后。 即便奴才的命不值钱,但也没有像程梓萱这样每天都要弄死几个的,这残暴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宫妃,更像是一个妖女。 宫里人变少,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变成半芹这个掌事宫女亲自去做。 “什么消息?” 程梓萱翻看着自己被染得血红的指甲,冷淡问道。 最好是好消息,因为这段时间程梓萱真的是听了太多的坏消息了。 “陛下决定在十五月圆之夜让四位皇子一起替他祈福。” 程梓萱听到这个消息后抬头,“四位皇子一起?” “是的娘娘,陛下说为了让祈福仪式顺利进行,还吩咐各皇子于明日起一同搬到天一殿,由无极道长亲自教……” “砰!” 半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梓萱突然砸过来的茶壶吓得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不明白,这消息怎么也不算坏才是,程梓萱为什么会突然暴怒。 此时的半芹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是自己被选来给程梓萱当掌事宫女,虽说她现在的权力比之前在太后身边要大,甚至比在太后娘娘那里受重视,但是半芹这颗心脏真的快要承受不住程梓萱的喜怒无常了。 也许现在程梓萱还顾忌着自己是太后给的人,可等她恼羞成怒到丧失理智,谁知道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抬出宫外的人。 “贱人!” 半芹死死的闭着眼,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 程梓萱的这个贱人最好是说的其他嫔妃,若是说的陛下…… 怎么办? 半芹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还能在自己的脖子上安稳地待多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睛的半芹最先入目的是一双红色的宫鞋。 那一瞬间,半芹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脊椎凉到了头顶,“娘娘。” 程梓萱听着半芹颤抖的声音,伸出自己染了血红的指甲放在她惨白的脸颊上,“半芹,我可以相信你吗?” 半芹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咯噔,但她也清楚,自己没有第二个回答。 “可以,奴婢愿意为了娘娘赴汤蹈火。” 程梓萱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缓缓将手从半芹的脸颊挪到她的肩膀上。 程梓萱拍了拍半芹的肩膀,笑着温声道:“那本宫就给你一个为我赴汤蹈火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九章什么副作用 半芹不想要这个机会,可是她没有其它的选择。 立刻死和晚点死,多少还是有一点区别在的。 日子越靠近十五,李修德便越无心朝政。 在不知道自己龙嗣有问题的时候,李修德偶尔还有闲情逸致去朝堂上跟文武百官斗智斗勇,看他们吃瘪抑郁的模样,李修德的心情也能好不少;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的龙嗣出现问题后,李修德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总感觉他们在无声地嘲讽自己。 讽刺自己连谁是自己的孩子都分不清楚;嘲讽自己不配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想到这些,怒火便如潮水,一遍遍冲刷着李修德的理智,挑动他敏感的神经。 在李修德即将要失控的时候,他得到了良药。 守一看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李修德,劝道:“陛下,清心丹最好是一日一服,您晨间已经服用了一枚,再服用效果也不会更好。” 清心丹是上次李修德来天一殿大动肝火的时候,守一主动将其献给他的。 自此,清心丹就成了安抚李修德的灵丹妙药,他闲着没事儿就吃几颗,俨然是把它当做灵药。 而李修德这次前来天一殿,除了是因为皇子们晚上要搬到天一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本可以服用半月有余的清心丹,被李修德短短几天便吃完了。 如果守一不加劝阻的话,李修德可能还会犹豫三分,但是他看着阻止自己的守一,笑着说道:“道长,有没有疗效我这个服丹之人还不了解吗?” 刚开始服用清心丹的时候李修德也半信半疑,等他服用完发现自己心胸处确实清凉舒坦了许多后,他才相信了清心丹的效果。 反正这清心丹又没毒,多服用几颗又有何妨。 李修德觉得眼前的守一,也就是他眼中的无极道长哪里都好,就是有点过于保守了。 “道长不如将剩下的清心丹都给我,我会给道长报酬的。” 之前李修德还想着等十五月圆之夜结束后,他便放守一离开。 但在他见识到守一的炼丹本领后,说实话,李修德都有一些不舍得让他离开了。 这样厉害的仙家道长,就应该留在宫中服侍他才对。 “陛下……” 李修德听守一的语气还想再劝,直接抬手。 他现在不想听任何人忤逆他,拒绝他,否定他。 别人不想让他干的事情,他偏干不可。 “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李修德虽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对返老还童的无极道长保持尊重。 可是当他把目光放在守一还满是童稚的脸上时,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命令的口吻。 守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指挥着天一殿内服侍自己的小太监,将自己带进宫的丹药箱拿过来。 丹药箱被两个小太监抬过来之后,守一将其在李修德的面前打开,然后从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 守一将白色瓷瓶给李修德拿出来的时候,李修德的目光反而被旁边的红莲玉瓶所吸引。 他顺手接过守一递过来的瓷瓶,指着那红莲玉瓶问道:“这是何物?” 守一在李修德指向那红莲玉瓶时,顺势将丹药箱合上,“极乐丹。” 李修德注意到守一的小动作,笑着说道:“极乐丹有何功效。” “陛下用不到。” “哦,什么功效朕用不到。” 守一看着刨根问底的李修德,解释道:“极乐丹是老道为好友所炼制,其作用不过是让其龙精虎猛如登极乐,因此才有的此名字。” 李修德一听这极乐丹的功效,双眸一亮。 “道长拿来我……让人尝一下。” 李修德本想说的是自己尝尝,但以防万一这丹药有毒,还是先让身边的人给自己以身试毒比较好。 “陛下,这丹药是老道为好友炼制,他……” “他出多少钱,朕出双倍就是。” “老道不是这个意思。”守一连打开丹药箱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向李修德解释道:“陛下,这极乐丹是有副作用的。” 李修德本来还因为守一推三阻四有些生气,但是在听到守一说到有副作用的时候,他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对面童颜老道问:“什么副作用。” “其一,制作极乐丹的丹方药材极其名贵,制作过程繁复,所以极乐丹数量极少。” 当然了,这一点不是副作用,守一只是想铺垫一下。 “其二,服用极乐丹确实会使人龙精虎猛、耳聪目明,如登极乐世界,但它容易使人上瘾。” “一旦上瘾很难戒除,必须常备极乐丹在身边才可以。” 守一说到这里摸了一下自己的丹药箱,对着李修德诚恳道:“实不相瞒,老道这一瓶极乐丹是准备到京城之后给老友送去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陛下本就龙精虎猛,更是九五之尊,不需要极乐丹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极乐,更不用说这极乐丹一旦服用,几乎没有人可以戒除,陛下还是不要尝试为好。” 李修德本来对极乐丹确实可有可无,尤其是在听到后面这极乐丹会使人上瘾的时候,也准备放弃。 但等守一最后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李修德觉得自己胸口痒得厉害,有一句话几乎就要破口而出。 几乎没有人可以戒除,不代表没有。 他是九五之尊,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他做不到。 但是心有疑虑的李修德硬生生将自己这句未说出口的话给吞进了喉咙里。 “既然如此,朕也不是爱夺他人喜好的人。” 说着,李修德打开手里的白瓷瓶,取了一颗清心丹放进嘴里。 之前还觉得吃完沁人心脾的清心丹,此时却总让李修德觉得差了点什么东西。 难道是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十五的祭祀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修德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丹药箱上挪开。 守一笑道:“回陛下的话,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四位皇子的住处都已经准备好,陛下想随老道一起前去看看吗?” 李修德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十五那日的祈福说白了是他想要揭露出到底谁才是野种而已。 不过,此时的李修德胸口郁闷的很,他看了眼守一旁边的丹药箱子,起身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第三百章演这出戏 虽说李修德对自己四个儿子的住处并不关心,可是当他看到偏殿中并排在一起的四张床时,还是对着守一问道:“这就是你给朕的皇儿准备的住处?” 守一就是猜到李修德会有如此反应,所以才会提前带他过来看一眼,总好过他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到时候过来对自己倒打一耙。 “是的陛下。” 守一指着侧殿顶上的八卦图对李修德解释道:“天顶八卦。” 他又指着地上的阴阳太极图,“地踏太极。” “此乃地利;十五月圆为天时;陛下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到时一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修德又不像是先帝,儿子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李修德就四个儿子,在守一眼中还是明牌的情况下,想要找出他眼中的野种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李修德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见守一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满意的答案,李修德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其实仔细看看,在这偏殿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还有宫女太监嬷嬷随时服侍,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更不用说又不是让他们一直住在天一殿,不过几天的时间,稍微吃一点苦又有何妨。 李修德把自己说服了,但是没有说服自己皇子们的母妃,更没有说服太后。 唯一在天黑之前搬入天一殿的,只有生母位份低微的李荣阳,其余三位,各有各的借口。 李荣焱的借口是感染风寒卧病不起,身为他亲生母亲的皇后怕自己长子挪到天一殿后病情加重,更担心他将其余三位皇子传染,所以没来。 李荣旭没来的借口就更简单了,他皇兄生病,他不小心也跟着传染了,所以同样来不了。 至于李荣昌,他来到半路便被太后娘娘抱走了。 李修德看着乖巧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李荣阳,对着他伸了伸手。 李荣阳乖巧的走到自己父皇的身边,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父皇。” 李修德摸着面前小人儿的脸,问道:“知道父皇让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吗?” 李荣阳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父皇让来,孩儿就来了。” 李修德听到这句话,嘴角缓缓勾起。 他握着李荣阳的小手,说道:“是啊,我让你们来的。” 结果除了生母身份低微的李荣阳,其余人根本就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 李修德牵着李荣阳看向守一,“道长觉得我的阳儿如何?” “人中龙凤。” 只是四个字,便让李修德嘴角的笑容高高扬起,他抚摸着自己二儿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李荣阳被自己并不常见的父皇夸赞完之后,便被他单独留在了天一殿的宫殿内。 而李修德脸上的笑容,在出了天一殿后便消失在嘴角。 “去未央宫。”李修德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当然是皇后的宫里。 曾几何时,李修德与自己的皇后那也是相当恩爱的少年夫妻。 只是这恩爱在皇权名利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更不用说在李修德的眼中,如今的皇后做皇子妃可以,做皇后的话,身份着实有点低了。 若不是李诗妍是李修德的发妻,没有过错且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李修德肯定是要想一个借口将其从皇后的位置上给拽下来。 李修德是抱着找茬的心态去了未央宫,但是他刚进未央宫,便看到身着素雅宫装的李诗妍让高壮有力的大太监抱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的李荣焱迈入马车。 “陛下。” 看到李修德从宫外进来,像是哭过一场的李诗妍走到他身边。 “这是做什么?”李修德的语气并不好,“焱儿怎么了?” “焱儿感染风寒,刚喝过药睡下了。”李诗妍察觉到此时李修德的心情不好,小心谨慎地说道:“臣妾本来想着焱儿、旭儿生病,不好去天一殿传染自己的弟弟们。” “但后来又想,焱儿和旭儿即便是身有不适,但怎么能违抗陛下的旨意,所以臣妾想着先让焱儿和旭儿过去,让太医跟着,顺便问问无极道长可不可以将他们兄弟几个分开。” “皇子们年纪还小,焱儿两人感染风寒也就算了,要是把自己的弟弟们也传染,这罪过可就大了。” 李修德看着李诗妍这真切诚恳地目光,听着马车内传来的稚嫩的咳嗽声,蹙眉道:“既然感染风寒就不要搬来搬去了。” “你是焱儿和旭儿的母亲,为他们着想我怎么会怪你。” “可是他们毕竟是陛下的儿子,我……” “行了,皇儿们的身体比较重要。”在不知道哪一个孩子是野种之前,李修德舍不得让任何一个孩子出现意外。 他本就子嗣艰难,若是不小心夭折两个,和剜他的肉也没有什么区别。 李修德说完随手招过陪同在马车边的太医,在询问过后发现他的说辞和李诗妍一样后,叮嘱道:“不用挪动了,好好修养。” “那天一殿那边?”李诗妍看着李修德,问道。 “无事,我和无极道长商量一下,在祈福前再选一天就是。” 李诗妍在李修德说完这句话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臣妾就怕焱儿和旭儿不争气,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李修德看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对自己一心一意地李诗妍,难得柔情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好好照顾皇儿们,我晚上再过来看你们。” “好!”李诗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修德说道:“那臣妾准备陛下最爱的小菜,等着陛下。” 李修德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还要去太后的宫里看看,李荣昌没去天一殿又是什么原因。 李诗妍看着李修德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拿出手帕有些嫌恶地擦了一下被他碰过的脸颊。 一下还不够,她又擦了三四下。 那模样就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给碰了一样。 “把孩子们抱回去吧。”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李修德往这边来了,李诗妍才不会演这出戏。 第三百零一章隔夜仇 如果说李诗妍还愿意演戏敷衍李修德,那程婉茹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她和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可不一样,她是李修德的亲娘,母子难道还有隔夜仇不成。 隔夜仇是有的,起码对于李修德来说,他心里是真真切切地怨恨上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母亲,一个向着自己娘家却不愿意向着自己儿子的母亲,李修德对这样一个母亲,早就已经意见重重。 自从上次李修德负气离开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程婉茹的宫中。 程婉茹本来以为李修德这一次来是为上次的事情向自己道歉,结果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把昌儿给我。” 程婉茹听着自己儿子这毫不客气的声音,抱着怀里的昌儿问道:“皇儿找昌儿是所为何事。” 李修德看着明知故问的程婉茹,心中厌烦无比。 以前的李修德厌恶傅铮和吴轩拿着辅政大臣的名头压他安排他,同时他也厌恶程婉茹仗着是自己母亲,拿孝道拿捏他。 她若是真的在乎自己,就会事事以自己为主,而不是事事都为程家,为襄阳侯府。 她难道就看不出来,自己已经对襄阳侯府厌恶极深了吗? “母后不知道吗?” 李修德还以为自己的政令离开乾运殿,后宫便会人尽皆知。 还是说,他这个眼中自由自己娘家的母后,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 程婉茹听着自己儿子恶声恶气的语调眉头蹙起。 从李修德成为皇帝,从她成为太后,她已经太久太久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包括自己儿子的。 但是如今,程婉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修德,突然心里有些发寒。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自己这个亲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先帝的影子。 也是,先帝的种,怎么可能会没有先帝的影子。 而程婉茹对先帝,是畏惧多于爱慕的。 “距离祈福之日还有段时间,昌儿和他的哥哥们可不一样,他年纪最小,正是离不得娘亲的年纪,就让他哥哥们先在天一殿学着,等祈福之日到了,再让你表妹把昌儿抱过去就是。” 程婉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有情有理。 昌儿不是不去,而是因为年纪小晚一点去,人之常情,但李修德不吃这一套。 “母后说的对,昌儿年纪太小,参加祈福仪式确实不合适,那就让他留在自己母妃身边好了。” 他确实子嗣少,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儿子朝令夕改。 李修德看着既想让李荣昌代替自己祈福,却又不愿意让他吃半点苦楚的程婉茹,直接取消了李荣昌代替自己祈福的资格。 真当他看不出她们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不成,他还没死呢。 李修德说完想要转身离开时,被身后的程婉茹高声叫住,“皇儿!” “你不想让昌儿代替你参加祈福仪式了吗?” 李修德听着程婉茹明知故问的话并没有回头,“是你们不想。” “没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昌儿的年纪还小,他……” 程婉茹着急想要跟李修德解释,但是李修德大步往殿外走去,一点儿要停留下来听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程婉茹看着自己儿子绝情的背影,对身边跟了自己多年的嬷嬷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德儿变了。” 程婉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喊过李修德,或者说,从他登基为帝之后,她便没怎么叫过他的乳名。 “娘娘,陛下如今是九五之尊,当然会变。” 其实刘嬷嬷想说的是,如今的李修德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事事都要找自己母亲商量的年幼皇子。 他如今是天子,是皇帝,是九五之尊。 他想自己做主,想做所有人的主,不想让别人替他做主,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可能陛下是气娘娘不支持他吧。”刘嬷嬷隐晦地提醒道。 哪怕李修德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再有感情,遇到这么一个事事都要跟自己作对,事事都要替自己做主的人,他也是会烦的。 “我没有不支持他。”程婉茹蹙眉说道:“皇儿与梓萱就这么一个儿子,昌儿年纪还小,若是去了天一殿宫人们有个服侍不当出了问题,这后果谁能承担。” “这可是皇儿与襄阳侯府之间唯一的孩子,再仔细也不会有错。” 刘嬷嬷看着抱着孩子的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她只顾着怀里的孩子了,却一点儿都没有顾及李修德的心情。 别说李修德会因为程婉茹的态度多想了,就是刘嬷嬷看着自家主子,也觉得她的心思都放在了襄阳侯府身上,放在了四皇子身上,就是没有放在李修德的身上,更没有为李修德考虑过。 明明李修德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你说呢?” 刘嬷嬷看着再次询问自己的程婉茹,点头道:“主子说的是。” 反正不管她说什么程婉茹都听不进去,她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她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李修德从自己母后的宫里出来后,本想直接去皇后的宫中。 见识到了自己母后的偏心,李修德更想去一心一意只有自己的李诗妍那里找些存在感,只是他路走到一半儿,便被人拦在了路上。 李修德看着面前这熟悉的面庞,脸上露出一抹不耐。 他脸上的这抹不耐烦不是针对眼前的半芹,而是针对半芹先后的两个主子。 李修德连对半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抬了抬手想让人将其拖开。 平日被程梓萱顶嘴,被自己母后胡乱安排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宫女都敢爬到自己头上,李修德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平常的时候脾气太好了。 一直候在李修德身边的两个太监气势汹汹地走向半芹,在他们准备将其架走的时候,半芹赶忙道:“陛下,奴婢有要事想要向您禀告!” 李修德没有兴趣,也不感兴趣。 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跟程婉茹还有程梓萱有关的人,没有直接杀了她,已经是他心善。 半芹看着李修德再次不耐烦地挥手,只好高声道:“陛下,奴婢想说的是和四皇子有关的事情,求陛下给奴婢一个机会。” 第三百零二章扔进湖里喂鱼 半芹在程梓萱给她一个赴汤蹈火的机会时,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将一切实情告知李修德。 半芹认真的想过了,即便自己这一次可以成功的为程梓萱陷害了二皇子的母妃,但是下一次不一定有命能从皇后的手中全身而退。 哪怕她狗屎运从皇后的手中全身而退,万一程梓萱再将矛头指向陛下的话…… 半芹觉得自己的小命儿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只是个奴才,不是个神仙。 程梓萱这是把她当做大罗金仙来使唤呢,求神拜佛求的是她,拜的也是她是吗? 可是她真的不行啊。 狐假虎威半芹还可以,其他的真不行。 程梓萱这吩咐的坏事还没有开始做呢,半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吓个半死。 李修德原本确实打算视若无睹,但在听到“四皇子”这三个字时,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的半芹。 “你说的最好是我感兴趣的。” 原本以为是程梓萱的狗腿子,没想到却是背主的白眼狼。 既然是程梓萱的贴身宫女,那爆出来的秘密应该有用。 光天化日之下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李修德带着半芹就近去了水榭。 李修德倚靠在水榭的栏杆处,看着漆黑夜里印着影影绰绰昏黄灯光的湖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半芹说道:“说吧。” “若是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就让你今晚成为湖底鱼群的饵料。” 李修德轻描淡写的威胁随着夜间湖面吹来的冷风,冻得半芹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奴婢被萱妃娘娘逼得实在是无路可走。”半芹跪在李修德的面前,脑袋低垂,紧紧攥着拳头视死如归地说道:“今日萱妃娘娘吩咐奴婢,想要让奴婢联系相熟的侍卫,嫁祸丽嫔娘娘红杏出墙。” 李修德听到这句话,终于愿意将视线挪回到半芹的身上。 “顺便冤枉二皇子血脉不纯。” 李修德在半芹说完这句话时,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这皇宫……不对,应该说是他这乾运殿,真的是漏成了筛子。 自己以为秘密进行的查探,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传遍了整个后宫,恐怕在整个后宫之内,无人不知他被人戴了绿帽子。 这么一想,李修德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李荣昌会在半道上被自己母后抱走了,甚至也明白李荣焱和李荣旭为什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自己让他们搬到天一殿的时候生病。 李修德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原来自己在她们面前,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想到这里,李修德心里的暴戾斗生,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半芹,犹如看到了在自己面前只会装作乖顺的后宫嫔妃们。 李修德起身一脚,差点将半芹踹出水榭。 “告诉皇后,就说我今夜不过去了。”李修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亏他之前还觉得皇后与自己少年夫妻,对自己情深义重。 说白了,年少的那点感情早就被两人消磨殆尽。 此时的李诗妍恐怕在心里嘲笑他是一个轻信于人的傻瓜。 这一脚并没有让李修德怒火熄灭,反而像是浇了一桶油,让他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李修德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开之后,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有擦,再次跪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半芹,终于愿意屈尊降贵地蹲下抓着半芹的头发,强迫她看向自己。 李修德承认,在看到半芹眼中的恐惧时,他感受到了权力握在手中的感觉。 就应该这样,他们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就应该是畏惧。 可偏偏后宫的这些人,眼里都没有对自己的畏惧。 李修德松开半芹的头发缓缓起身俯视着她,现在想想,他还是太善良了。 “还有其他的吗?”李修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芹说道:“再说出一个,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程梓萱身边的大宫女,知道的东西应该不止这点才对,更不用说半芹不仅是程梓萱身边的大宫女,以前更是程婉茹身边得力的宫女。 此时的李修德看着半芹,就像是在看已经开了刀锋的利刃,握着她恨不得现在就将程梓萱以及自己母后的伪装撕开。 半芹害怕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对李修德说道:“奴婢,奴婢……” 为了活下去,半芹的大脑疯狂运转。 还有什么,程梓萱还有什么秘密? 大脑急速运转之下,程梓萱还真的想起一件事情。 她抬头看着李修德说道:“萱妃娘娘之前曾经把自己的贴身宫女送给了罗公公和曹公公。” 半芹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今日她口中的这两个大太监,都没有跟在李修德的身边。 若是跟在李修德的身边,就是再给半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 否则即便是李修德放过她,她转眼也会因为意外掉进湖里,摔进井里,总之不得好死。 “哪一个?” “好像是叫绿琪。” 这个宫女李修德还是有印象的。 她原本是程梓萱的贴身女婢,后来跟着进宫成了她的亲身宫女,还是在自己这里过了明路的曹荣对食儿。 李修德微微低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半芹说道:“就这?” 半芹狠狠地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说道:“奴婢听闻绿琪如今在琴妃娘娘身边,也不知道跟萱妃娘娘有没有关系。” 半芹觉得是没有关系的,因为自从绿琪去了琴妃那里之后,即便是程梓萱派人喊她,也喊不出来。 与其说绿琪是程梓萱安插在琴妃娘娘身边的眼线,不如说是绿琪在被程梓萱一次次的利用折磨下,直接另择新主了。 可半芹即便是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这么说,否则没有任何价值的她,真的要被身边的太监扔进湖里喂鱼了。 “这程梓萱的手段也真是通天。”李修德嗤笑道,眼中的阴郁越来越浓。 在李修德的眼中,绿琪之所以能来金铃宫,完全是因为曹荣。 如果绿琴来到金铃宫是程梓萱安排的,那只能说明如今的曹荣也成了程梓萱的人。 如今这后宫哪里还是他的后宫,都快成为襄阳侯府的地盘了。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金铃宫看看,看看你那好主子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我的宠妃身边,是何目的。” 李修德想好了,既然她们不让自己痛快,那她们也别想痛快。 第三百零三章享受齐人之福 曹荣收到小太监的报信时,正从乾运殿的偏殿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荣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防备再多,都不如蠢人的灵机一动。 曹荣防备了那么多人,就是没有防备过毫不起眼的半芹。 曹荣并没有着急去金铃宫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对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我看贾大人的剑穗旧了,有碍观瞻,告诉贾大人,让他换个剑穗。” 小太监虽然不明白曹荣的意思,但是觉得只要是曹荣让做的,他去照做便是。 曹荣交代完小太监,这才往金铃宫走去。 等他来到金铃宫的时候,金铃宫外被禁卫军包围,金铃宫内的人跪了一片。 曹荣看到这一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低眉顺眼弯腰地快步向宫殿内走去,哪怕是听到大殿之内传来熟悉的惨叫声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个滑跪直接跪在大殿上磕头道:“陛下,奴才来迟了。” “砰!” 杯子砸到曹荣脑袋上的时候,他忍着痛抬头笑道:“陛下的准头儿真的是越来越好了,称之为百发百中也不为过。” 趴在一旁快要奄奄一息的绿琪听着曹荣这狗腿的不能再狗腿的声音,明明痛的要死,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呵。” 曹荣看着冷嗤的李修德,依旧是满脸的笑容,“不知陛下找奴才何事?” “呵,竟然还有我们曹大总管不知道的事情,我还以为咱们曹大总管手眼通天。” 曹荣听着李修德阴阳怪气地声音,匍匐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可真是冤枉奴才了,奴才不过是陛下身边一条狗,陛下让奴才做什么奴才便做什么,怎么会有二心呢。” 李修德其实并没有从绿琪的嘴里问出什么,他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想诈一下曹荣,看看他的反应而已。 “你若是敢有二心,我就把你的两颗心都挖出来喂狗。”毕竟他最恨的就是遭人背叛。 李修德看着面前的曹荣说道:“你应该知道绿琪和程梓萱的关系吧?” “奴才知道,当初还是奴才从萱妃娘娘的手里把绿琪要过来,后来在陛下应允后,让其在琴妃娘娘的宫里做事。” 李修德听到曹荣的话,挑眉道:“我应允?” 曹荣点头,“年前陛下在准备朝宴的时候,奴才说想将绿琪从萱妃娘娘手里要过来,陛下您说这点小事儿不必通报,后来又说,说……” “行了,我知道了。”李修德现在有点尴尬。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儿,而且当时他还叮嘱曹荣,让他从绿琪的嘴里多挖一点程梓萱的事情为他所用。前段时间他给襄阳侯府使绊子的时候,消息就是从绿琪的嘴里听到的。 “那她为何会在金铃宫做事。” 李修德的这句质问不是曹荣回答的,而是一旁之前被他吓到噤声的绿琴说道:“陛下,您忘了吗?” “之前我身体不好,听说绿琪擅长做药膳,所以才将她要到了金铃宫。” 李修德:“……” 好像也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他不记得绿琴要的那个人是绿琪。 沉默就这么弥漫在金铃宫内,曹荣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李修德,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打破这沉默。 “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与陛下说清楚,是奴才办事不利,还请陛下惩罚。” 李修德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曹荣,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台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李修德声音落下,曹荣立刻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看着他说道:“奴才谢陛下宽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 李修德可能是觉得太没面子,冷哼完之后上前踹了曹荣一脚,一边向前走一边对他说道:“跟上。” “好嘞陛下。” 曹荣不顾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笑着起身躬下腰跟在李修德的身后。 至于旁边趴在地上是死是活的绿琪,他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陛下,咱们是起驾回乾运殿?” 李修德听到曹荣的声音转头刚要说话,然后便看到了曹荣额头上还在流淌的血迹,他眉头蹙起,带着些许厌恶的口气说道:“擦擦你脸上的血。” “谢陛下关心。” 李修德看着在自己面前比一条狗还要听话的曹荣,说道:“绿琪的事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暂且放过她。” 曹荣一听,赶忙跪下谢恩道:“谢陛下,奴才代绿琪也谢过陛下隆恩。” “不过之后她不准再出现在金铃宫。”李修德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曹荣,说道:“既然是你的女人,那就把她安置出宫。” “我记得你在京城里也置办了宅子。” 曹荣抬头略带茫然地看着李修德,“陛下?” “对食儿太难听了,曹夫人更好听一点。”李修德虽然厌恶太监和宫女对食儿,但是看在曹荣还算忠心的份儿上,他愿意给他一个例外。 “到时候领养几个儿子,你以后也算是有根的人了。” 曹荣低头掩盖住眼里的阴霾,声音激动哽咽道:“谢主隆恩,奴才以后必定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了,跟我去皇后宫里瞧瞧。” 提到皇后,李修德的声音再次带了一丝冷色。 “好的陛下。” 曹荣在李修德转身的时候对着身后微微摆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离开,李修德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曹荣看着李修德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但很快便消散不见。 若是有人看到此刻的曹荣,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他是再合格不过的阉人。 众所周知,没有子孙后代的阉人,能倚靠的只有陛下一人而已。 而曹荣面对自己唯一能依仗的人;面对这个断了自己根又愿意给自己根的人,当然要送给他一份大礼。 李修德后宫佳丽三千,一年到头来皇后寝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所以这次李修德去而复返将皇后宫里的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有忠心耿耿之人想要跑进宫中禀告,但是在李修德身边影卫的控制下,还是被按在了原地。 也是因此,李修德闯进李诗妍的寝殿,才知道自己的好皇后竟然比他还会享受齐人之福。 第三百零四章你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李修德捉奸在床的那一刻,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所有理智荡然无存。 她敢背叛自己,她身为自己的皇后,竟敢背叛自己! 他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她竟然敢背叛自己! 李修德看着在刻满了百子图的拔步床上,浑身赤果果的两人双眸被火烧的通红。 李诗妍和她身边的男人拽着身前龙凤呈祥的被子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密会了两年多的时间都没有被揭穿过,怎么会在今日翻了船。 明明李修德说过不会再来宫里,他为什么去而复返,难不成是有人告密不成。 搂着李诗妍且身无寸缕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来宫里给李荣焱两人看病的太医。 此时他满脸惊恐。 之前勾搭皇帝的女人心里有多么得意,那现在被皇帝发现就有多么绝望。 “陛下,陛下饶命,是娘娘勾引得我,臣是无辜的啊!” 那太医光着上身、踉跄着步伐想要从床上下来给李修德请罪时,被李修德从身旁影卫腰间抽出来的长剑捅了个对穿。 李诗妍还未从自己情夫背刺自己的不敢置信中缓过神,然后便看到他被李修德一剑杀了的惨状。 不止如此,李修德将其捅了个对穿之后,又将长剑拔出来,发疯似的对着面前的太医又砍又刺,鲜血溅满了拔步床和他身上的龙袍。 李诗妍白皙娇嫩的身体被滚烫的热血溅满,李修德的怒吼声和李诗妍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吓得内外宫女太监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但这只是个开始。 李修德泄愤似的将太医的尸体在拔步床上剁碎,对着吓晕的李诗妍,直接剁掉她的一只手刺激她醒来。 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怎么敢晕过去,她应该亲眼看着自己的情夫被自己剁成肉泥,她应该亲眼看到背叛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李诗妍在被钻心的疼痛弄醒之后,看到浑身上下被鲜血浸染的李修德,无异于看到了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李诗妍尖叫着往拔步床的身处夺去,却发现自己也被血肉包围。 “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李修德的脸庞被鲜血浸染,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犹如索命的恶鬼,只看一眼,李诗妍便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大掌禁锢,稀薄的空气根本无法进入她的胸腔,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满嘴的血腥味。 与其被这样折磨,李诗妍恨不得让李修德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 想求死的李诗妍就是在此刻听到了自己儿子们的呼喊。 “母后,你在哪儿?” 李荣焱是被自己奶娘叫起来的,她说母后想自己了,孝顺的李荣焱也没有想太多,穿戴好衣服,就这么牵着自己弟弟来到了自己母后的寝宫里。 但即便李荣焱年纪小,也在踏入自己母后的寝宫时察觉到了异样,尤其是当他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以及听到自己母亲的尖声叫嚷时,他更是带着急迫的心冲进了自己母后的寝殿。 “父皇。”李荣焱看着如同一个血人一般拿着长剑站在殿内的李修德,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站在了原地。 李修德扭曲的面庞,充血的双眼,在听到那两声满是纯真童稚的声音时有瞬间的清明。 但紧接着孩童的惊叫声又让他的双眸蒙上一层阴影。 李修德听着那恼人的尖叫声,脑袋里不断循环着无极道长对他说的话,说他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 “啊!!” “母后!” 李诗妍在看到两个孩子冲进寝殿的时候,脸上崩溃至极。 此时被恐惧和崩溃占据心神的李诗妍,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己被李修德砍掉的左手,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整理仪容,不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子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但她抬起手的那一刻,双眸被血色占据。 “不!!”李诗妍看着对一双年幼的儿子举起长剑的李修德凄厉大喊。 冲进李诗妍双眸中的血色是自己的,可是在她眼前绽放的血花却是她两个儿子的。 “不要!!” 此时的李诗妍被悲恸和绝望掌控,她从被血肉占满的拔步床上踉跄而下,还没有接住被李修德愤而杀之的两个儿子,便被他转身一剑捅进了心窝。 李修德看着挂在自己剑上的李诗妍,咬牙切齿地转动着手里的剑,看着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李修德在感觉到畅快的同时,厉声道:“李诗妍,你该感谢朕。” “谢朕送你和奸夫,还有这两个野种一同上路。” 李修德说到两个野种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血腥气从喉咙处翻涌。 原来野种不止一个,野种有两个。 只要想到以前这两个野种对着自己喊父皇的模样,李修德便恨不得将他们和那太医一般剁成肉泥,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他的心头之恨。 此时进气多出气少的李诗妍听到李修德的话只想大笑,笑声没出口,她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他们是你的儿子。”李诗妍双手向前握住剑柄,握住剑柄上的手,随即猛地向前贯穿自己靠近李修德,笑着道:“他们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撒谎。”李修德握着剑柄想要甩开李诗妍,却怎么也甩不开,她像是黏在了自己的剑上一样。 “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诗妍想笑,但是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能做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李修德,看着他狠厉的目光变得崩溃,变得疯狂。 “贱人,贱人,贱人!” 怒火烧光了李修德残存的理智,他疯狂地甩动着手里的长剑,几乎将李诗妍的身体捅成了筛子。 “你骗我,你骗我,骗我!他们不是我的儿子,他们不是!” “绝对不是,贱人!死了都要骗我,你这个贱人!!” 当李诗妍的尸体从他的长剑上坠落,李修德拿着长剑像是砍猪肉一般,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临死之前都要骗自己的女人砍成肉泥。 此时的李修德已然疯魔,除了身手过人的影卫,哪怕是狗腿如曹荣都为了自己这条小命儿躲在了门口,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李修德看着确实疯魔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李诗妍死前的那句话起了作用,李修德没有像将李诗妍和太医剁成肉泥一般,将李荣焱和李荣旭也剁成肉泥。 也是因为保存下来了两人的尸体,所以成了致使李修德彻底疯魔的导火索。 第三百零五章你给我搞砸了? 李修德力竭瘫坐在地上的时候,曹荣看着从他手中脱落的长剑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上前。 而他上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李修德身边的长剑装作不经意的一脚踢走,省的给他留下再次拿起长剑可能刺伤自己的机会。 虽说他烂命一条,但也不能死的莫名其妙。 此时的寝殿被血腥味和满地的肉碎占满,没有充足心理准备的人走进这屠杀厂,是一定会做噩梦的。 “陛下。” 曹荣将两块干净的帕子递到李修德的面前,他没动,曹荣不动。 李修德在原地坐了多久,曹荣便举着手里的帕子陪了他多久,直到李修德拿过曹荣手里的帕子,借着曹荣的力气起身。 李修德重视曹荣是有原因的,起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曹荣,没有其他人敢靠近他。 “都杀了。”李修德阴恻恻道。 他不会留给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 而李诗妍宫里的人既然肯帮着她瞒着自己,那他们就全都该死。 这就是他们背主的下场。 李修德去沐浴的时候,曹荣走到宫殿外招手,禁卫关闭宫门,惨叫声响起。 曹荣站在宫殿门口,对旁边的两个禁卫说道:“将两位小皇子的尸首妥善处置,至于这里,收拾干净。” “是。” 李修德在浴池旁的罗汉床上睡着时,宫外的崔无相抱着阿生看着天上似乎沾染了血色的月亮,清声说道:“生儿,很快我们就可以和娘亲相聚了。” 计划虽有波折,但意外的顺利。 第二天天刚亮,便有官差去了被李修德砍成肉泥的太医的家。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太医家里空无一人,唯一的老母亲在七天之前回了老家,且半路没了消息。 崔无相去上早朝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龙椅,听着周围文武百官的议论声,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儿?陛下今日又不上朝。” “崔大人,你可知陛下为何不上朝?” 崔无相看着旁边主动来跟自己搭话的新丞相廖伯恩,声音冷淡道:“不知道。” 如今的廖伯恩年纪比傅铮和吴轩都要大,也是因为他年纪大,辈分长,所以才成为了近两年内的第三位丞相。 除了年纪大的廖伯恩有这个胆子,其他人在看到前面那两位的前车之鉴后,谁也不想跟“丞相”这两个字搭上关系。 “崔大人可是陛下的心腹,竟然也不知情吗?” 崔无相看着追问的廖伯恩,可不觉得他年纪大就老糊涂了。 “廖大人也是陛下的心腹,你也不知情吗?” 被反问的廖伯恩笑眯眯道:“唉,人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更得陛下的重视。” “廖大人要是羡慕,下官可以帮大人去陛下那里说和一下,陛下若是知道自己冷落了大人,肯定会对大人委以重任的。” 廖伯恩看着半句话都不饶人的崔无相,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李修德没有上朝,也没有单独召见崔无相。 或者说,他谁都没有见。 前朝因为李修德的休朝忧心忡忡,而后宫则是对宫内流窜的流言蜚语心惊胆颤。 程梓萱坐立难安却又心情激动地在自己宫里踱步,“去探,去查,我就不信皇后宫里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 “杀了那么多人,收拾了那么多尸体,里面会不会有李诗妍那个贱人。” “半芹呢?她死哪儿去了?” 程梓萱激动过后,到处找半芹的身影。 这宫里能用的人就没有几个,扒拉来扒拉去还是只有半芹最能了解她的心意。 “娘娘,半芹姐姐昨日出去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程梓萱听到这话,脸上的激动渐渐收敛,眉头微微蹙起,“你说她一直都没有回来?” “是的娘娘,而且……”那小宫女看着冷下脸来的程梓萱,想着富贵险中求,便一狠心一咬牙对着程梓萱说道:“有人看到半芹姐姐在太后娘娘的宫外拦住了陛下,后被陛下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半芹姐姐的下落了。” 程梓萱听着面前这小宫女的告密,之前激动火热的心恍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 如果真如她所说,半芹不仅没有去做自己交代的事情,她甚至还有可能出卖了自己。 “去找。”程梓萱的声音阴寒无比,如果半芹真的背叛了自己的话,她一定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是!” 这新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刚准备领命离开,半芹便踉跄着身体从宫外走了进来。 “娘娘。” 半芹刚迈进殿内,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程梓萱看着半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主子是谁了呢?” 看她这模样,不会昨晚一直都在跟男人厮混吧。 半芹听着程梓萱阴阳怪气却没有动怒的声音,心里紧绷的弦微微松开。 “娘娘,奴婢有罪,请娘娘赎罪。” 程梓萱听着半芹的声音上前,弯腰抬起半芹的下巴,目光阴冷地看着她说道:“你给我搞砸了?还是……” 程梓萱修长的指甲陷进半芹下巴娇嫩的肌肤里,半芹疼的下意识皱眉,却不敢逃脱程梓萱的掌控。 “你背叛了我,向陛下告我的密,等陛下收拾我?” “娘娘冤枉,就是给半芹一百个胆子,半芹都不敢背叛您,半芹确实没有完成娘娘原本的嘱托,但是……”半芹看着程梓萱阴毒的眸子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接着她低声说道:“奴婢有一个秘密要禀告娘娘,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程梓萱看着半芹这一副像是有大事要禀告的样子,缓缓站起身,让宫内所有人都撤了下去。 程梓萱转身坐到罗汉床上,对着跪在门口的半芹勾了勾手指,看她跪着爬过来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说的秘密,最好是我感兴趣的。” “否则。”程梓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的半芹,说道:“即便你是姑母送过来的人,我也没办法留下你了。” 第三百零六章她的替死鬼有了 程梓萱不可能会让一个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与其留着她,还不如直接送她下地狱。 半芹看着程梓萱望着自己时那阴冷的目光,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想到曹荣对自己说的话,半芹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对程梓萱开口:“娘娘,我虽然没有找到机会陷害丽嫔娘娘,却也发现了皇后娘娘的一个惊天大秘密。” 在听到“皇后”两个字的时候,程梓萱眼中终于露出了一抹兴味,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可不就是皇后宫里发生了什么吗。 谁知道消息竟然这么轻易地送到了自己面前。 “皇后的什么秘密?”程梓萱好奇地看着半芹,她说的最好是李诗妍的坏消息。 半芹跪在地上对程梓萱说道:“奴婢发现皇后娘娘与太医私通。” 程梓萱讶然地挑了挑眉毛。 那个成日自诩高贵端方的皇后,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种下贱勾当。 想到这里程梓萱不由得嗤笑一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我还以为她多么清高,原来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下贱玩意儿。” “然后呢?” 此时程梓萱的好奇心完全被眼前的半芹勾了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更多关于李诗妍的八卦,最好是能置她于死地的八卦。 半芹继续道:“奴婢发现之后怕错过这次替娘娘扳倒皇后娘娘的机会,便大着胆子拦住了陛下,将这件事告知了陛下。” 程梓萱打量着面前的半芹,她并不知道在这之前那个小宫女把她拦住李修德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所以,半芹现在向自己禀告的应该是真的。 “但是陛下一开始不愿相信奴婢,还说我是娘娘派来诬陷皇后娘娘的。”半芹匍匐下身体对程梓萱继续道:“我说不是娘娘派我来的,是我自己看到,所以才向陛下报信。” “陛下……” 这次半芹还没有说完,程梓萱便替她回答道:“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你是吗?” 程梓萱如今对李修德没有半分爱崇,有的只是怨恨,怨恨他坐了属于自己儿子的位置,怨恨他宠爱所有人却偏偏忽视自己。 这样的男人,这样没有眼光的男人,就不应该坐在那个万人之上的龙椅上。 半芹缓缓点头。 “你怎么这么蠢,你直接送上门去他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程梓萱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砸到了半芹的身上,而半芹匍匐着身体趴在地上更加颤抖,像是被程梓萱给吓坏了。 “继续说,然后呢!” 半芹双臂颤抖,缓缓撑直身体,但目光不敢与程梓萱对视。 她怕两人对视的时候,程梓萱会发现自己眼中的心虚。 “陛下说要让人把奴婢扔到湖里喂鱼,奴婢吓坏了,便,便胡说八道……” 程梓萱在听到半芹说胡说八道的时候,阴毒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犹如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她胆敢攀扯到自己身上,程梓萱今天晚上就剁了半芹的脑袋,送到乾运殿向李修德请罪。 她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蠢货。 “奴婢说大殿下和三殿下可能不是陛下的儿子。” 程梓萱在听到这个答案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继而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对啊,妙啊!” 程梓萱说完,主动上前扶着半芹起来,兴奋地看着她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好点子的,你这哪里是胡说八道,你这分明就是铁口直断!” “你说完我表哥是不是信了你说的话?” 没等半芹开口,程梓萱已经自问自答地说道:“他肯定相信了,他一定相信了,他如果不相信的话,皇后的宫里不可能从昨天夜里一直闭到现在,也不会从皇后的宫里弄出那么多尸体。” “你是不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你有没有看到皇后宫里发生了什么?李诗妍那个贱女人是不是被我表哥捉奸在床?她是不是被我表哥一剑给捅死了!” 程梓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半芹看着程梓萱几乎要放光的双眼,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刚刚退出去,就被程梓萱一把拽了回来,“你说啊,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在皇后的宫里?” 半芹连忙摇头,她现在说的是实话,也不怕与程梓萱对视,“奴婢对着陛下胡说八道完之后就被陛下身边的太监拖下去了,一直关在柴房,半个时辰之前才被放出来。” “奴婢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皇后娘娘的未央宫已经一天没有人进出了,奴婢心里害怕的紧……” “怕什么!”程梓萱见半芹前后说的话和自己知道的能够对上,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半芹说道:“看你胆小如鼠的样子,有我在,难不成李诗妍还能跑出来吃了你不成。” “呵。”程梓萱冷嗤道:“既然封宫又死了这么多人,那她偷吃这件事九成九是真的。” 程梓萱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一看,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李诗妍自取灭亡。 李诗妍一倒,以李修德的性格,他肯定会猜忌李荣焱兄弟俩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说不定一气之下会连他们一起杀了。 谁让李修德已经在宫内暗自查探野种多时了呢。 程梓萱一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为自己和昌儿扫平了李诗妍和李荣焱兄弟俩,她便恨不得畅快地痛饮三杯。 “皇后之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半芹看着大笑的程梓萱,只觉得自家娘娘好像越来越疯癫了。 如果只是她疯癫也就算了,但半芹被曹荣放出来之前,她清楚的听到大皇子两人的尸体被送去了太医院,曹荣是要用那两具尸体做什么呢? “走吧半芹,咱们去姑母那边,把这件趣事给姑母也讲讲。” 没有了李诗妍,区区一个李荣阳根本就不配和她的昌儿争。 而现在野种已经找出来,她的替死鬼有了,只剩下两个儿子的李修德一定会就此罢手。 想到这里,程梓萱笑的更开心了,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昌儿登上皇位了一般。 第三百零七章红杏出墙的母亲 此时的程婉茹也在询问未央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身为皇后的李诗妍在后宫之中并不得李修德的宠爱,但身为两个皇子的亲生母亲,又贵为皇后的她,本也不需要靠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既不需要宠爱来彰显自己的地位,那自然是要靠礼法规矩来证明自己皇后的特殊。 所以从她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开始,李诗妍便风雨不改地到程婉茹的宫里给她请安。 既然身为皇后的她能做到,那后宫的其他妃嫔当然也要做到,这可是再基本不过的规矩。 也是因此,今日没有来请安的李诗妍,迅速被程婉茹注意到。 “皇后的未央宫被封了?”程婉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从软榻上坐起。 在整个后宫,能封皇后未央宫的人除了皇帝没有别人。 即便程婉茹这个做太后的对皇后有意见,也不能轻易将其闭于宫内,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惹得自己的皇儿动如此之大的肝火。 在程梓萱赶过来告知程婉茹真相之前,程婉茹并不觉得是李诗妍的原因。 毕竟李诗妍做自己儿媳妇这么多年,从没有逾矩的时候,即便是她这个做婆婆的想要挑刺,那也是无处可挑。 在得知未央宫被封时,程婉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难不成是她儿子又发疯了。 不怪程婉茹会这么想,自从傅铮和吴轩接连被抄家灭族后,李修德做事便越来越张狂,即便是对着自己这个母亲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说发火就发火。 他对自己都如此,更不用说是对后宫的嫔妃们。 因此当程婉茹从程梓萱的嘴里听到李诗妍红杏出墙时,反问道:“你确定?” 程婉茹这个口气听起来像是更信任李诗妍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她们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程婉茹怎么会摸不上李诗妍的性子,她的性格最是端庄不过。 而程梓萱的好心情在自己的亲姑母为李诗妍说话的时候荡然无存。 那李诗妍不过就是会伪装了一些,至于他们一个个都为她开脱说话吗。 “不管可不可能她都做了,听说表哥为此龙颜大怒,杀了未央宫不少人。”程梓萱看着眉头紧皱的程婉茹,继续道:“姑姑,你说若不是真的话,表哥怎么会今日连早朝都没有去,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踏出未央宫一步。” 程梓萱看着表情明显比之前阴沉的程婉茹,靠在她身边给她按捏着肩膀,“这李诗妍也太会伪装了,贵为皇后竟然做出如此让表哥、让皇家蒙羞的事情,如果是我们程家人的话,肯定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谁让咱们才是一家人呢。” 程婉茹怎么会听不出程梓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她也认同程梓萱说的话。 “若是那贱人真的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你表哥发再大的火都是应该的,只是可怜了焱儿和旭儿。” 她那两个孙子最大的也不过才六岁多而已,有这么一个红杏出墙的母亲,以后可怎么见人。 程梓萱看着为李荣焱兄弟俩难过的程婉茹,忍不住道:“姑母,您还是别着急可怜他们,他们是不是表哥的亲生孩子还不一定呢。” 程婉茹听到程梓萱这话,脸上的心疼瞬间凝滞在脸上。 如果李荣焱和李荣旭是李诗妍跟野男人苟且而来的孩子,那他们皇室真的要成为整个大庆的笑话了。 程婉茹起身,对着身边的刘嬷嬷冷声道:“摆驾未央宫,本宫非要去看看李诗妍这贱人到底是搞出了什么名堂。” 程婉茹带着程梓萱往未央宫那边去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偷偷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程婉茹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封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未央宫在她们来到宫门口前,终于被打开了。 而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哪怕地上、殿内已经看不清血迹,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是萦绕在人们的鼻尖,挥散不去。 程梓萱闻着混着龙涎香的血腥味,好险没有当场给呕出来。 程婉茹找到李修德的时候,他还躺在偏殿睡觉。 虽说李修德身上那件满是血肉的衣衫已经换了一身儿,但他身上还是传来了浓郁的血腥气,比整个未央宫的血腥气都要浓郁,像是被血腥气腌入味了一样。 程婉茹在发现李修德睡着之后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他喊起来,而是到处询问李诗妍和两个小皇子的下落。 只是不管她问谁,整个未央宫里的人都像是哑巴了一样。 “宫里伺候的呢?难不成都死了!”程婉茹一开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纯粹是带着怒火的质问,并不觉得这是可能发生的现实。 但是在看到宫内沉默的禁卫时,程婉茹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发现了真相,尤其是当她在侧殿看到有人拖拽着浸满鲜血的打包帘子往后门去的时候,沉稳优雅如程婉茹,看着从帘子露出来的头发,还是捂着胸口开始干呕起来。 等这股作呕的感觉稍微压下去,程婉茹便往李修德安睡的侧殿跑去。 “德儿,德儿!” 程婉茹直接将躺在床榻之上的李修德推搡起来,而李修德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程婉茹被他眼里的阴狠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跌坐在地上。 程梓萱躲开了程婉茹后退的脚步,却在她跌坐在地上恐惧的看着对面缓缓坐起的李修德时,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关心道:“姑母,您没事儿吧?” “没事。” 程婉茹借着身边程梓萱的力气站起来,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坐在床榻上,伸手按捏自己太阳穴的李修德。 “德儿。” 程婉茹的声音在颤抖,但是李修德丝毫未察觉。 昨天晚上他为了睡一个好觉,为了摆脱自己眼前的血腥,特意让人从守一那里偷来了一枚极乐丹。 极乐丹真不愧是称之为极乐丹,在吃完极乐丹之后,李修德内心的恐惧后悔心慌统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愉悦,而李修德就是在这样的极致愉悦中进入了梦乡,直到程婉茹的推搡才让他从梦乡中脱身而出。 而在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李修德的心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第三百零八章不敢欺君 只不过这一抹杀意接着就被李修德掩盖在了眼底。 “母后来找朕是有事吗?” 程婉茹看着面前阴沉的李修德,站稳之后问道:“皇儿,皇后和焱儿他们呢?” 程婉茹问完这句话后,他们所在的盘点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而这沉默让程婉茹心慌。 她怕自己儿子因为李诗妍红杏出墙的事情迁怒到两个孩子的身上。 李修德皱紧了眉头,揉捏自己额头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 昨晚的记忆回笼,因为极乐丹而消退的暴戾和怒火重新蔓延至全身,犹如被地狱之火焚烧的李修德受不了这戾气,没忍住站起身一脚踹倒了旁边的灯柱。 程婉茹和程梓萱都被李修德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尖叫了一声。 程婉茹看着自己儿子猩红了双眼的疯魔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到底怎么了? 如果不是此时情景不对,程婉茹真的很想让人来给李修德看看,看看他是不是被恶鬼附身,否则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李修德一脚将灯柱踹出去之后,稍稍缓解了一下自己心中得不到疏通的怒火。 “母后和表妹这么好奇那贱人去哪儿了吗?” 程婉茹听着李修德这语气下意识摇头,而程梓萱则是在听到李修德对李诗妍的称呼后,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李修德都直接说李诗妍是一个贱人了,那这李诗妍十有八九不是被囚禁到黑狱就是被李修德直接一剑杀了。 当然了,程梓萱最想听到的还是李诗妍被李修德杀了,这样自己就可以直接取代她成为当朝的皇后,襄阳侯府也可以彻底取代李家人,甚至从青州直接搬至京城,真正的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门贵族。 “我只是担心焱儿他们,他们……”程婉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哪一个男人可以接受自己被发妻戴了绿帽子,更接受不了自己儿子可能是野种这件事。 但程婉茹想说的是,李荣焱兄弟俩是不是野种真的有待考量,起码在她眼里,李荣焱肯定不是。 当初李荣焱出生的时候李修德还没有登基,那段时间他和李诗妍感情甚笃,李诗妍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戴绿帽子生下李荣焱。 不管怎么着,先把两个孩子保下来,至于是不是她儿子的亲生骨肉,到时候找太医滴血验亲一下不就知道结果了。 “他们年纪也大了,我看直接从未央宫搬出去比较好。”程婉茹说的时候见李修德没有反应,底气也逐渐充足起来,她想到之前李修德说的话,可以让声音变得轻快起来,说道:“你不是想让孩子们搬到天一殿去吗?我看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 “死了。” “不如今日……” 程婉茹的声音在听到李修德轻飘飘地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戛然而止,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 “死了?”程婉茹的手在抖,身体在抖,连带着声音在抖,“你说死了!” 最后这句话,程婉茹几乎是看着李修德忍不住大声吼出来的,“怎么会死了!” 那可是他的儿子,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死了”。 “野种,杀了也就杀了。” 程婉茹听着李修德毫不在意的话,怒火攻心、两眼一翻,直接原地晕了过去。 程梓萱看着倒在旁边刘嬷嬷怀里的程婉茹,压制住心里得偿所愿的兴奋,蹲坐在地上大声喊着“姑母。” 而李修德看着倒在地上的程婉茹没有半分的后悔和着急,仿佛眼前晕倒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本来还暗自窃喜地程梓萱在看到如此冷漠的李修德时,窃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害怕。 程婉茹被身边的嬷嬷抱到旁边的罗汉床上,跑出去叫太医的小宫女还没出宫门,便被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的太医们堵在了门口。 “快跟我来,太后娘娘晕倒了!” 两个太医赶到偏殿的时候,刚好和曹荣撞到了一起。 曹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中一位太医便对他说道:“对不住了曹公公,太后娘娘晕倒了。” 说完他们也不等曹荣的反应,直接跑进偏殿。 曹荣拍了拍自己被太医撞到的袖子,跟在他们的身后往偏殿走去。 此时的李修德并不在偏殿中,曹荣没找到李修德的身影,不由对守在程婉茹身边的刘嬷嬷问道:“陛下呢?” “浴池。” 刘嬷嬷也不知道李修德为什么会在自己母亲晕倒之后去了浴池,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离开自己主子身边。 曹荣看着去给程婉茹诊治的太医们,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李修德闭目养神浸泡在冰凉的池水中时,曹荣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陛下,崔大人说您要的把柄,他已经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李修德睁开了双眼。 李修德身体内莫名涌起的暴戾和躁动被冰凉的池水压下,他听到曹荣的话缓缓从浴池中起身,而曹荣十分有眼色地将旁边小太监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衣服上前给李修德披在身上。 “总算有一个好消息。” 而李修德穿上衣服走到外殿,看到被太医救醒的程婉茹,脚步微顿一转,向正在询问太医的程婉茹走去。 此时的太医背对着李修德,对程婉茹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医院内已经验过大殿下和三殿下的血,他们确实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无疑。” 程婉茹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脑袋再次眩晕起来,可是没等她悲痛欲绝地晕过去,便看到了站在太医身后,刚好听到这句话的李修德。 李修德目眦欲裂地撕扯过刚刚向程婉茹禀告的太医,阴狠地盯着他颤抖的双眼质问道:“是谁派你来的,是谁!” “他们不可能是我的儿子,他们……” 旁边的太医跪在地上对着李修德一边磕头一边喊道:“陛下,大皇子和三皇子确实是陛下的亲生血脉无疑,微臣不敢欺君啊!” 第三百零九章救了一群白眼狼 李修德口吐鲜血的那一刻,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还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程婉茹,在看到自己儿子口吐鲜血后头也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甚至原本浑身无力的身体瞬间从罗汉床上坐起向往地上倒去的李修德冲去。 她儿子绝对不可以死。 李修德吐血晕倒的事情,没等入夜便传遍皇宫,接着传到文武百官的家里。 后宫暗流涌动,京城也流言四起,人心躁动。 说句大逆不道的,这朝中的文武百官不是每个都愿意看到李修德安然地坐在这龙椅之上,尤其是与傅铮和吴轩有联系的人家,亦或者是觉得头顶上的铡刀马上就要落在自己脖子上的人家。 而崔无相得到消息的时间,甚至比各宫的嫔妃们还要早。 这看似森严缜密、固若金汤的皇宫大院儿,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漏成了筛子。 崔无相看着桌子上的“净”字,看了许久。 旁边的青砚看看桌子上的“净”字,又偷偷瞧了一眼自家主子。 一般情况下,不都是会写“静”这个字来让自己静心凝气,怎么他家主子会写“净”这个字,看着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扫除干净一样。 从某方面来说,青砚确实猜对了。 崔无相现在想的确实是该怎么一步步扫清宫内的那些障碍,以便完成自己的谋划。 这场围猎一旦开始,便是你死我活。 如果不将自己眼中的猎物全部捕杀干净,崔无相是不会结束这场围猎的。 而远在北境的傅凌霄,正在自己的围猎当中厮杀。 他们来到村庄时,村里的男女老少像是牲畜一般被闯入的匈奴围在一起,随意的游戏射杀。 畜生死的时候还能得到一个痛快,但是被匈奴们圈在一起的村民们没有,他们惊恐的惨叫声不仅没有换来匈奴们的善心,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 正兴奋地凌虐村民的匈奴,在听到齐刷刷地马蹄声,看到傅凌霄等人的冲进村庄时,第一反应就是将对准村民的箭矢对准这群半路冒出来的程咬金们。 他们的反应是对的,如果他们能更快一点的话。 在这群匈奴的眼中,由女人带领的队伍能是什么铁血厉害的队伍,躲在女人的后面,估计都是一些软骨头。 更不用提为首的那个女子哪怕蒙着脸,依旧不能掩盖她的绝色芳华。 这等美人儿他们许久未见,既然遇到,当然是要从这群软骨头的手中抢走,到时候献给他们右贤王,说不定能混个万骑长当一下。 在为首的匈奴大喊一声向傅凌霄冲去时,跟在傅凌霄身后的奚沐云明显感觉到这群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向傅凌霄。 奚沐云虽然听不懂这群匈奴在说什么,但傅凌霄从小就熟知匈奴、突厥他们的话。 而傅凌霄在听到对面喊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喊了一声“杀”之后,便带着身后的军兵穿过奚沐云,与冲来的匈奴们撞在一起。 两支队伍相撞的那一刻,血色横飞。 而此次带头的匈奴头子,在看到傅凌霄带着自己身后的军兵冲上来时还满腔的兴奋,可当兵刃相交,他被巨力撞飞出去的那一刻,兴奋变成了惊恐。 惊恐的情绪刚涌上心头,还没等他想明白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时,枪头便已经戳进了他的心脏,死不瞑目。 有傅凌霄这等凶悍的人一马当先地做先锋,一千多的匈奴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剩下不到百人,无一人逃出。 之前他们是怎么圈住百姓以射杀为乐,此时的他们便怎么被傅凌霄等人圈禁。 之前匈奴以村民来练自己的准头,此时傅凌霄也以他们作为靶子,在射杀的威胁下,将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一一询问清楚。 他们本以为自己全部交代清楚,傅凌霄也许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在傅凌霄问无可问时,她轻轻挥手,将匈奴围起来的军兵们瞬间举起自己手中的弓箭,在匈奴们惊恐的目光下百箭齐发。 匈奴全部倒下后,村里的人虽眼中满是惊恐,但还是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向傅凌霄一行人磕头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而在这群匈奴的尸体被拖走之前,傅凌霄手下的人几乎每人又在他们的脖子上刺了一刀。 有村民不懂傅凌霄手下人的动作,明明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多此一举,还浪费力气。 嘀咕声被旁边指挥着村民拖尸的奚沐云听到,她解释道:“以防万一,怕他们死的不透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跟后续可能会带来的麻烦相比,现在不过是费一点抬手的力气而已。 听到奚沐云这话,村里的村民恨不得将地上匈奴的尸体五马分尸后再扔到挖好的坑里。 夜已深,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因为傅凌霄一行人的介入逃脱一死,晚上更是差不多倾尽全村的力量给他们一行人做了丰富的晚餐。 这晚餐做好之后,傅凌霄手下的人并没有贸然吃到嘴里,而是在奚沐云一一检查过确定没有毒之后,这才让人安然入腹。 其中马肉是里面的主菜,虽不好吃,却能果腹。 傅凌霄和奚沐云没有吃马肉,吃的是村子宰杀的鸡羊,村长看着被军兵们拱卫在中间的傅凌霄几人,忍住心里的害怕凑上前去询问他们大概会在村里停留几天。 在听到奚沐云说他们明日就离开时,村长和围观的村民们多少松了一口气。 他们确实感激傅凌霄等人的出手相救,但活下来这日子就要继续往下过。 傅凌霄这群人太多了,今天晚上可以宰杀匈奴的马来给他们加餐,可若是等马杀完了,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自己的粮库了。 如今青黄不接,与其等着看他们把村子里的粮食吃完,还不如一开始就被匈奴给杀了。 人与人之间,有些话不必明说,只看表情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的军兵觉得自己救了一群白眼狼;有的军兵表示理解;有的军兵选择漠视。 傅凌霄没有什么感觉,即便没有这群村民,在北境的地界看到匈奴,她也是要将其杀之后快的。 第三百一十章全族为她陪葬 傅凌霄带着自己人在村庄前的空地上过夜时,依旧有军兵守夜巡逻。 即便是看着平静单纯的村庄,说不定也蕴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傅凌霄不会将自己和自己人的后背交给陌生人的善意上,即便这群陌生人刚刚被他们救了,但是忘恩负义这种事情,她见得太多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傅凌霄是在浓郁的饭香中醒来的。 村子里的人虽然无法一直招待傅凌霄一行人,但是在村子里的最后一顿早饭,他们还是愿意热情的招待一下自己村子的救命恩人们,让他们吃一顿饱饭之后再离开。 奚沐云在用饭之前,照旧验了一下毒。 不是她谨慎,实在是以前有前车之鉴,曾被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看上他们马车想要占为己有的老乡下过耗子药有了阴影。 当时如果不是奚川海敏锐,傅凌霄都要抱着那碗下了耗子药的红薯粥喝下去了。 奚沐云从来都不会怀疑人性的恶劣,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人做不出来的。 傅凌霄一行人是在全村人的目送下离开的,如果不是空气中淡淡留存的血腥味,这村庄平和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发生过生死殊斗的样子。 傅凌霄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赶到当初傅仲武出事儿的地方时,吐血昏迷的李修德终于在昏迷了两天两夜之后苏醒了。 在李修德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现任宰相廖伯恩的家几乎要成了另外一个朝堂。 廖家的大门口就没有清闲过,从日出到日落,车水马龙、人庭若市。 来来往往廖家的文武百官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吐血昏迷的李修德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如果不能醒的话现在整个后宫就还剩下两个皇子,他们是选择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李荣阳为太子,还是尚在襁褓之中的李荣昌为太子。 反正不管是奉哪一位小皇子为太子,他们都是真心的,真心到恨不得立刻将其送上皇位,替代李修德。 他们已经受够了被这么一位大权在握却没有丝毫章法和规矩的帝王压在头顶,与其被这样的陛下掌握朝纲,还不如由年纪更小的皇子登基,到时候还朝政于内阁和百官,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前朝的文武百官纷纷议论太子的继承人选,后宫的嫔妃们也在李修德昏迷两天两夜之后,将目光放在了李荣阳和李荣昌的身上。 即便是后宫嫔妃,也要主动为自己的以后找退路。 其中大多数嫔妃的目光都是落在了李荣昌的身上,谁让李荣昌的身份尊贵,又从李修德昏迷后被程婉茹和程梓萱带在身边,伺候在李修德的左右。 若是李修德真有个万一的话,那李荣昌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那个人,更不用说太后肯定会选择与自己血脉更相近的那个成为新一任皇帝。 李修德的苏醒,除了身为他亲生母亲的程婉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其余的人表面感激涕零,实际上心思各异。 李修德苏醒之后在床上躺了许久,久到程婉茹喊了他四五声都没有反应后,不由高声道:“太医,快去叫太医。”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本就一直待在乾运殿外面,此时听到程婉茹的喊声,立刻拎着药箱往内殿跑来。 李修德此时的状态很不好,不好到太医刚要搭上他的手腕,就被他掐住了脖子。 其实昏迷了两天两夜的李修德此时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但他脸上的狠厉和突然发作的动作,还是成功将身边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陛下,您怎么样?” 在包括程婉茹在内的所有人被李修德吓得后退时,只有曹荣满脸担心和紧张地上前,“陛下,您昏迷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让太医帮您看看可好。” 李修德仅有的那点儿力气,在曹荣说完这句话后渐渐消散。 他松开掐住太医脖子的手,就这么无力地躺回到了床榻上。 曹荣看着傻愣在原地的太医,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吴大人,给陛下诊脉。” “是,是,微臣这就诊,现在就诊。” 太医看病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手稳,但是刚刚经历命悬一线的紧张时刻,吴太医的手还未搭在李修德的手腕上便颤抖个不停,根本摸不清楚此刻李修德的脉搏。 旁边的刘太医看着自己同僚额头上冒出来的豆大的汗珠,及时跪着上前救场。 刘太医在摸到李修德的脉搏后,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李修德的脉搏紊乱,火气旺盛,甚至旺盛到有些不正常。 但刘太医心里也清楚,这样的话他不能说,因为说出口的那一刻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死期。 刘太医在心中反复斟酌过后,说道:“陛下昏迷了两天两夜,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接下来只需清心静养,用不了几日就会如往常一样。” 程婉茹看着躺在床榻上冷静下来的李修德,听着太医的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大碍就好。”程婉茹说完这句,小心且谨慎地来到床边,对躺在床上的李修德说道:“德儿,你饿不饿?” “母后让御膳房给你炖煮了人参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碗补补元气?” 程婉茹有时候还是很会说话做人的。 比如她知道李修德前段日子说不喜欢自己替他擅作主张,所以这次是用询问的口吻问他。 李修德轻轻地“嗯”了一声,程婉茹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愿意吃饭就好,她就怕自己儿子沉浸在杀子的阴影中茶饭不思,抑郁度日。 而李修德压根就没去看自己母亲脸上庆幸的笑容,他看着站在窗边的曹荣,对他道:“去叫崔无相进宫。” 李修德没有忘记自己两个儿子是怎么死在自己的手上,但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都是李诗妍的错。 如果不是她红杏出墙的话,自己也不会误会他的两个儿子是野种,更不会做出手刃亲生儿子的事情,都是她的错,全部都是她的错。 既然她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绿帽子,那她就要有全族为她陪葬的准备。 第三百一十一章没有几个儿子可以杀 崔无相进宫的时候,崔怡君也被程梓萱的人接进了宫里。 如今李修德的子嗣只剩下了李荣阳和李荣昌,若是他不会再有其他子嗣的话,那太子只能在两人之间产生。 程梓萱虽说对自己儿子成为太子这件事相当有信心,但她也不忘将能拉拢的人全部拉拢到自己身边。 这样即便李修德最后更偏向于年长一些的李荣阳,也会碍于周边人的选择妥协。 起码在程梓萱的心中,李修德是会迫于众人的压力妥协的。 而其中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非崔无相莫属。 谁让现在后宫的枕头风都没有崔无相的耳边风管用呢。 崔无相的后宅无人,那崔怡君就是和他唯一有关系的女眷。 只凭崔怡君是崔无相唯一直系亲属这个身份,她在崔无相的面前应该会有一些话语权。 不得不说,毫不知情地程梓萱真的是太看得起崔怡君了。 而迫切想要见到自己姑母和表哥诉说委屈的崔怡君,在听到程梓萱对自己和崔无相关系的猜测时也没有反驳。 崔怡君很清楚,自己有崔无相撑腰和没有崔无相撑腰所受到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都是趋炎附势的,这段日子崔怡君感触颇深。 可谁让她是崔无相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呢,只要崔无相不敲锣打鼓告知世人他跟自己断绝了关系,自己便可以一直狐假虎威,就像现在。 只要她们不张牙舞爪到崔无相的面前,崔怡君觉得自己可以利用和崔无相的关系,从程婉茹以及程梓萱的手里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甚至还可以在得到她们的信任之后,凭借自己和崔无相的亲兄妹身份,给崔无相使绊子。 一想到崔无相失势之后可能会遭遇的悲惨境遇,崔怡君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也是时候让她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兄长感受一下自己这些年所遭遇的苦楚了。 程梓萱和崔怡君以为她们做的事情十分隐蔽,其实一举一动都是在崔无相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崔无相来到乾运殿时,程婉茹和程梓萱早就已经离开,离开的时候还顺便带走了这段时间一直给自己父皇“侍疾”的李荣昌。 李修德昏迷的时候她们还敢将李荣昌放在他身边,以此来体现父子情深,可在看到李修德清醒之后,程婉茹立刻将李荣昌抱走。 不怕别的,她就怕自己儿子万一再发狂杀子怎么办? 他可没有几个儿子可以给他杀了。 李修德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想法,他又不是一个不顾人伦的疯子,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弑子的事情。 可当李修德看到程婉茹两人避他如蛇蝎一般抱着孩子离开时,他瞬间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而那一瞬间,李修德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燥郁,而这股燥郁需要鲜血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你查到他什么把柄了?” 体内难以言喻的燥热,让李修德只穿着一件大开胸襟的雪白绸衣坐在床榻上,目光阴寒的看着对面的崔无相。 崔无相看着昏迷两天瘦了一圈儿的李修德,说道:“回陛下,臣查到了襄阳侯想要造反的证据。” 话落,一只茶盏在崔无相的斜前方绽放出一朵伴随着水珠的瓷花,小小的瓷片划过崔无相的脸颊,留下一抹泛着红色小血珠的划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修德站起身一脚踹开旁边的金丝楠木花几,开的正艳的花儿瞬间被摧残。 崔无相看着言语之间带着一丝癫狂的李修德,说道:“陛下可知,就在陛下传唤臣入宫的时候,萱妃娘娘同时派人去喊崔怡君入宫。” “崔怡君?” 李修德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时,下意识皱眉。 这人是谁,难不成是襄阳侯府的人? 否则程梓萱为什么会特意宣她进宫。 “对,崔怡君。”崔无相看着早就忘了崔怡君是谁的李修德继续道:“她是臣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崔无相说完后,李修德脸上露出一抹恍然大悟。 对啊,明明他前不久还让人去把崔无相的妹妹接回京城,怎么现在就忘了呢? 他前后情绪的变化突兀又急切,周围的人都能察觉到他此时不对劲,但因为李修德喜怒无常的暴虐性子,没有一人敢提醒。 更不用说太医已经说过,李修德并无大碍,他们难道还能比太医知道的多不成。 “臣妹之前做出了不少混账事,甚至为一己私利想要窃取朝廷机密,因此臣之前才会将她放逐回海州。”崔无相垂眸,继续道:“这次她被萱妃娘娘召见进宫,也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情,当然是为了造反! 李修德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直接招呼过旁边的曹荣说道:“召集禁军……” “陛下。”崔无相打断了李修德未说完的话,“您不想看看萱妃娘娘想做什么吗?” 崔无相确实想早点结束这场围猎,但却没想过让围猎场的猎物失控发疯。 李修德看着崔无相镇定自若的神情,心里的那股火渐渐被压制,他突然有点想念那极乐丹了。 脑海中浮现出“极乐丹”这三个字来的时候,李修德就恨不得现在将它塞到嘴里。 只是可惜,等李修德让人去天一殿找守一要极乐丹的时候,极乐丹已经被守一派人往宫外送去。 守一送走的极乐丹未到宫门口便被李修德截获,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一整瓶的极乐丹都落到了李修德的手心。 李修德打开丹瓶,闻着里面的味道觉得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他原本想的是稍微闻一下就收起来,等入夜时再吃。 可是真的让他看到那满满当当的丹瓶,闻着那诱人的丹香,他的脑海中除了极乐丹再也想不到其它。 不过就是一枚丹药而已,他元气大伤,贪恋一下它带给自己的快感也是人之常情。 等他修养好身体,这极乐丹也就用不到了。 起码现在的李修德是这么想的。 而准备和李修德一起去太后宫里用膳的崔无相,久等不到他,在宫女的指引下往药池这边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搂着宫女浸泡在药池中,表情飘飘欲仙的李修德。 “陛下,太后娘娘在等我们一起用膳。” 崔无相觉得自己高估了李修德自制力。 李修德表情迷离地看着在氤氲雾气下显得愈发俊美的崔无相,笑着道:“表哥若是身着艳色宫装,一定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 ” 第三百一十二章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修德这句满是羞辱的话落下后,他怀里搂着的宫女都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变化,可李修德却像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一样。 在李修德的心里,他不过是要求崔无相穿宫装给自己看而已,又不是让他穿上宫装之后犹如娼妓一般给自己跳舞。 话虽这么说,李修德的脑海里还真的浮现出崔无相穿着宫装如舞姬一般给自己跳舞的模样,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大笑出声。 而李修德的开怀大笑声吓得怀里的宫女止不住地颤抖。 李修德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敢杀,那更不必说她们这群小宫女了,恐怕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李修德大笑完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松开怀中战战发抖的宫女们,划过深棕色的药浴往崔无相所在的浴池边走去。 “表哥,你若是男扮女装,说不定京城第一美人儿的名头就落在你头上了,哈哈哈哈,何不换上宫装让朕一……” 李修德来到崔无相这边,扬起的头花还没有说完,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落下,便被从天而降的大掌硬生生地按进了药浴里。 尖叫声传来时,李修德整个人正在崔无相的掌下奋力挣扎。 而惊慌奔逃的宫女们刚爬上浴池,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宫女和太监推搡着回到了药池边。 尖叫声消失时,李修德挣扎的力气也渐渐消失。 崔无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漂浮在药池里的李修德,在他淹死之前,将他拽了出来。 而未等李修德睁开双眼,一道重击落在他的后颈处,他再次晕了过去。 李修德这一觉睡的很爽,最爽的是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的他同样是一个帝王,却没有现实中那样处处受人桎梏。 在梦里,他的皇位是被自己父皇钦点的,傅铮和吴轩两位肱骨大臣一心一意地辅佐他,而他的皇后不是李诗妍,而是傅凌霄。 梦里的傅凌霄并不傻,她美丽聪明贤德,还给自己生了十几个儿子,都是亲生的。除了她,后宫嫔妃生的也全都是儿子,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陛下。” 李修德是被曹荣喊醒的,醒来的那一刻,他看着外面亮如白昼的烛光以及窗外漆黑的月色,坐在床边缓了很久。 他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什么时辰了?”李修德声音沙哑,情不自禁地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是睡的时间太长了吗,他的脑袋空荡荡的。 “回陛下的话,戌时正了。”曹荣目露担心地看着心情意外平和下来的李修德,“您已经从中午睡到了晚上,该起来用晚膳了。” 李修德疑惑地看向曹荣,“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睡觉?” 曹荣点头对李修德说道:“陛下服用了从无极道长那里截获来的极乐丹后便去泡药浴了,兴许是陛下苏醒后一直未用膳的缘故,竟然气虚小腿抽筋跌进了药池。” “如果不是崔大人及时发现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曹荣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后怕。 李修德看着曹荣担心的神情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他仿佛记得是崔无相将他按进了药池呢? 李修德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人,他让曹荣将上午陪自己浸泡药浴的那几个宫女找来,在从她们的口中得知自己确实是自己小腿抽筋跌入药池之后,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难道真的是他睡太久记错了? 其实当时李修德也没有看清楚,当时浴池上热气蒸腾,他又吃了极乐丹,整个人都处于兴奋、迷蒙的状态当中,但崔无相好像确实是在他身边没错。 等太医来给他按摩小腿,说他小腿抽筋时,李修德才彻底相信了曹荣和宫女们的说辞。 一个人可以撒谎,两个人可以撒谎,但总不能身边的每个人都对他撒谎。 他可是九五之尊,是皇帝,对他撒谎那是欺君之罪! “崔无相呢?”李修德看着给自己揉腿的太医,觉得这老头子有些碍眼。 自己的龙体怎么能被这样的糟老头子触碰,所以当他问完崔无相的消息,没等曹荣回话,便用另外一只完好的腿踹开了太医,说道:“换人来。” “老奴来帮陛下按脚。”罗光在李修德将太医踹开后,赶忙殷勤地上前。 这几个月眼看着自己的权力一步步被曹荣架空,罗光也急了。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陛下的身边,罗光想着一定要好好地在李修德面前献献殷勤,好让他想起自己这个从小陪他长大的老奴来。 而曹荣看着罗光那副狗腿的模样,站在李修德的身边说道:“中午崔大人将陛下从药池救出来后,知晓陛下无事便去太后娘娘的宫中回话,一直到现在都未回来。” 李修德眉头蹙起,在看到那油光满面的罗光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腿时,恶心的一脚踹向他的心窝,“滚!” “一条老阉狗也敢碰我!” 被踹了一脚的罗光忍住心口传来的疼痛连忙跪下跟李修德请罪,而李修德看着自己赤裸的小腿,只觉得刚刚被罗光触摸过的地方犹如被数不清的小虫子啃咬。 这让人抓耳挠腮的感觉让李修德恨不得将自己的小腿砍下来扔出去。 只不过最后李修德还是有点理智在的,自己的小腿不能砍,但别人的小腿可以砍。 崔无相从程婉茹的宫中离开回到乾运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剁了小腿绞了舌头后被太监们拖走的罗光。 太监的权力和威严全部来自于皇帝,皇帝一念之间可以将其捧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当然也可以在一念之下将其打入地狱。 罗光就是这个典型的例子。 而被绞了舌头剁掉小腿的罗光在被扔出宫后,接着被人抬进了京城中的一座大宅院当中,属于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崔无相离开的时候李修德在浴池,这次回来他依旧在浴池。 只不过此时的浴池被花瓣占满,没有宫女,没有雾气,有的只是目光终于清明了几分的李修德。 李修德看着站在浴池边的崔无相,眉头不自觉的骤起,身体也不自觉地靠向旁边的玉璧。 这莫名其妙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让李修德直直的看向对面的崔无相: “崔无相,你好大的胆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掌心击打在水面上,溅起的水珠砸落在李修德的身上。 崔无相跪在浴池边,面露不解地看向浴池中间的李修德,诚心发问:“求陛下赎罪,不知臣所犯何罪?” 崔无相疑惑的模样,衬得李修德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呵!”李修德冷嗤一声盯着崔无相说道:“所犯何罪?你说呢崔大人。” “别以为你联合曹荣以及宫中众人欺瞒于我,我就会相信你们的鬼话,我记得很清楚,是你把我按进了药浴里,是你想要淹死我!” 崔无相看着李修德眉头不自觉地蹙起,“陛下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明明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可此时两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完全颠倒过来了一样。 没等李修德开口,崔无相便仿佛认命般垂眸道:“陛下说臣有罪,那臣必有其罪,臣愿听候陛下发落。” 崔无相这坦然接受的反应反而让李修德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难道不应该据理力争吗? 李修德虽然说的底气十足,但实际上只是心中怀疑,所以想诈一下崔无相,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解释当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他竟然就这么顺从了自己的意思。 崔无相低头认罪,让浴池里的李修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是觉得我现在手边无人可用,所以觉得我不会将你怎么样是吗?” 崔无相这么轻易的承认,还不是拿捏准了自己离不开他。 崔无相缓缓抬头看向李修德,说道:“陛下若是不相信臣的话,可以给臣半天的时间将手中的事务全部交接到陛下信任的人手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是想要微臣的命,其实不需要刻意找一个借口,微臣的性命本就一直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崔无相过于顺从了,他顺从的让李修德不管再说什么都像是在无理取闹的找茬。 “你知道便好。”李修德没什么底气地说道。 他看似是大庆的皇帝,但实际上周围能用的人屈指可数,若是真的再毫无缘由地杀死一个崔无相,说不定到时他真的会陷入无人可用,继而彻底被朝臣掣肘的地步。 “母后喊你过去所为何事?”李修德别扭地转移话题。 “太后娘娘想要给崔怡君安排一桩婚事,问我是什么意见。” 李修德一听,好奇道:“崔怡君至今还未成婚?” “成过婚,还有一个儿子。” “那我母后想把她定个哪家的儿郎?” “襄阳侯府。” “砰!” 李修德这次是直接用拳头砸在了浴池的水上,花瓣随着冲击力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像极了一条无人可依的落水狗。 “又是襄阳侯府。” 李修德怎么会不懂自己母后的这个安排,她不过就是看着崔无相得用,所以想让他可以跟襄阳侯府亲上加亲罢了。 “她的眼里就只有襄阳侯府,可有半点将我放在心上!” 如果是别人背叛自己,如果是别人胳膊肘往外拐,李修德都可以为其找到理由,但是程婉茹不行,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怎么可以像别人一样背叛自己。 不动怒还好,一动怒,李修德只觉得一把火从自己的心口迅速向自己的四肢蔓延。 崔无相就这么看着李修德在浴池发疯,直到廖伯恩出现,他依旧一声未吭。 而廖伯恩看着在浴池发疯的李修德,嘴角紧紧抿起。 身为心腹且还有血缘关系的崔无相在李修德面前都讨不得几分尊重,就更不用提他们了。 也许这皇位真的该易主了,再任由李修德这么胡闹下去,朝堂必定凋零,大庆的百年基业也会迟早被他玩完。 廖伯恩站在崔无相的身边,直到浴池里的李修德发完疯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开口道:“老臣给陛下请安。” 李修德看着跪在崔无相身边的廖伯恩,喘着粗气向后面浴池边的墙壁靠去,“你来做什么?” “陛下已经数日没有上朝,朝内人心惶惶,陛下明日……” “明日我会去的,没什么事儿就滚出去。”李修德声音阴沉无比。 廖伯恩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完全是因为他足够识相,既然自己想要的答案和文武百官想要的答案得到,他便行礼后离开,一句多余的劝谏都没有。 李修德看着依旧跪在浴池边的崔无相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 崔无相站起身后,看着依旧泡在浴池里的李修德说道:“陛下不该就这么放走廖丞相的。” “他怎么了?”李修德眉头紧皱。 难不成这个总是混日子的老不死,也想造他的反不成。 当初李修德之所以将廖伯恩提到内阁,看中的就是他识相,难不成这唯一的优点在他大权在握后也消失了。 “陛下昏迷的这两日,文武百官都在廖丞相的家里上朝,陛下就不想问问廖丞相他们这段日子商议出了什么吗?” 李修德的脸色本就难看,崔无相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差点气的再次口吐鲜血。 “贱人,贱人,一群贱人!” “去给我把他抓回来!”李修德控制不住地大吼道。 “陛下不急,既然现在廖丞相走了,我们也不好打草惊蛇,不如等明日百官都在的时候,陛下亲自问一下。” 相对于李修德时不时的癫狂,崔无相看起来就有些过于冷静了。 “那就再让他们苟活一晚。” 崔无相从乾运殿出来的时候,刚好与曹荣相遇。 曹荣对着崔无相微微点头,继而两人擦肩而过。 崔无相从宫内出来的时候,旁边的青砚问道:“主子,您真的要把小主子送进宫给四殿下当陪读吗?” 这要求当然不是崔无相主动提的,估计也没有哪一个父亲会舍得让自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去宫里给皇子公主当奴才,崔无相也一样。 只是这话是程婉茹提出来的,且根本就没有给崔无相拒绝的机会。 “嗯。” “可小主子不过几个月大。” 两个都尚在襁褓的孩子能读什么书,说白了不过是程梓萱想借着程婉茹的手把自家主子唯一的子嗣捏在手里而已。 第三百一十四章你快死了吗 崔无相敛下的眸子里满是阴霾。 是啊,他的生儿才几个月大,便要被那个口口声声总是为他着想的好姑母作为质子捏在手心。 说白了,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被崔怡君挑拨。 所谓的真心不过都是虚情假意而已。 崔无相闭上眼睛,彻底掩盖住眸子里涌动的暗火,“只要她的好孙子能活到后日,我便让生儿去看一眼他的姑婆。” 毕竟下一次再见的话,说不定就是在她的大丧上面了。 …… 傅凌霄带人赶到冬日谷的时候,谷内除了一棵断裂的槐树,已经找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 这幅场景众人早就有所预料,奚沐云担心地看向一旁的傅凌霄。 若是傅仲武真的因为永德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两人该怎么面对彼此呢。 而一旁的傅凌霄从未考虑过这些,她看着不远处乱石上的划痕,一踢马腹,带着众人往冬日谷斜前方赶去。 傅家军内有数种联系的方式,每一种联系方式代表的意思不同,可以知晓其内容的人也不一样。 有的人只懂一两种,有的人能看懂三四种,级别越高,看懂的越多,而傅凌霄是全部都懂的那个。 当傅凌霄带着手下的军兵根据傅仲武一行人留下的信号赶到他们的驻扎地时,傅方等人的情况狼狈不已。 但即便是这样,在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巡逻的傅家军还是在第一时间列阵迎敌,直到他们看到自家的旗帜,看到冲在前方的傅凌霄,才将警备放下。 幸亏不是匈奴,要不然以他们刚连战了两拨匈奴还未缓过气来的状态,是输是赢真的说不准。 “主子。”傅方在看到傅凌霄的时候,一直紧绷地心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只不过跟在傅凌霄身边的军马应该有两万之众才对,怎么现在看着不过才两千人的模样,“您这是带着急先锋先出来了?” 傅凌霄摇头,问道:“我三哥在你这里吗?” 傅凌霄在看到傅方的人马这么狼狈时,心里沉了又沉,尤其是这驻扎的人当中不少都身受重伤,且看这伤势的模样,应该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伤到的。 之前冬日谷的那场埋伏竟然这么惨烈吗?那她的三哥呢? “三爷在的。” 傅凌霄听到这句话稍微松了一口气,既然是还在,那说明他还活着。 只要他还留有一口气,傅凌霄相信奚沐云肯定可以将他救活。 傅凌霄下马,奚沐云拎着自己的药箱紧跟其后,毕竟越重的伤,越要争分夺秒。 傅凌霄和奚沐云在傅方的指引下跑到一处帐篷,两人掀开帘子,想象中的傅仲武此时可能已经奄奄一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吊着胳膊吃烤土豆。 他这副模样,可跟重伤牵扯不上什么关系,甚至看着比外面的一些伤员还要精神。 傅仲武土豆刚进嘴里便看到自己妹妹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他下意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后知后觉想到什么,急忙的往后面躺去。 傅仲武躺的太急,嘴里的土豆还没咽下去反而把自己给呛住了。 傅凌霄站在原地看着趴在床边呛的脸颊通红的傅仲武没有动作,反而是奚沐云看着傅仲武着急下又碰到了伤到的胳膊,赶忙上前扶住他。 等傅仲武顺过气来后,他没敢看自己妹妹的眼睛。 何止是傅仲武,就是奚沐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是她之前跟傅凌霄说傅仲武消息的时候那么信誓旦旦,就差把屎盆子直接扣在崔无相的身上了。 “三哥,你快死了吗?” 傅仲武看着走到自己面前诚心发问的小妹,说道:“差一点。” “哪一点?” 傅仲武:“……就一点。” “是永德埋伏的你们吗?他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儿,怎么会知道你们的行军路线,又是怎么埋伏的你们,你们有抓到他们的人吗?” 傅仲武看着接连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的傅凌霄,高兴道:“我就说我小妹应该生活在北境,就应该带兵打仗,你看这回到北境脑子多好……” 傅仲武开朗的声音在自己妹妹并没有笑意的目光下逐渐心虚地回落了下去。 “我检查一下,说不定有什么致命伤。” 傅仲武看着说完便开始给自己把脉的奚沐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相当配合地把手伸了出去。 傅方看看傅仲武,又看看背过身认真给他把脉的奚沐云,最后目光落在了身前一动不动地傅凌霄身上,“小主子,您是来找三爷的吗?” “嗯,有人传信说,我三哥被永德一行人埋伏,生命垂危。” 傅仲武听到这句话没敢看傅凌霄的双眼,显然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傅仲武没说话,旁边的傅方说道:“我带人赶到的时候三爷确实带着残军往青水撤,如果不是我们支援的及时,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傅凌霄想到自己来时傅方周围人那狼狈的模样,问道:“你们也是被永德的人打成这样的?” 傅方摇头严肃道:“不是,我们碰上了两支匈奴的铁骑,每支一千人。” 傅方不知道自家小主子和自家三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关于傅家军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直接跟自家小主子说。 “北境彻底没有了防线,匈奴长驱直入已经到了云州。” 这也就意味着,云州靠北的几个州全部沦陷到匈奴的手中,而匈奴得到这些地盘后根本就没有好好经营的心思,他们所想的是要赶在今年冬天来之前,在北境烧杀抢掠一番后,带着汉奴回塞外。 这群匈奴跟大庆交手上百年,他们心里清楚,即便将北境占了,他们迟早有一日也会被赶出去,所以还不如将北境破坏殆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久居一地的习惯。 傅方说完这句话后,眉头紧地能夹死一只苍蝇。 傅凌霄看着傅方愁眉不展地模样,攥紧自己手中的刀柄,说道:“那就再把他们杀回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不过是手下败将 苏怀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计划的。 她虽然心智受损,武艺极高,却也不会是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那样的话她爹爹和诸位师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不就白瞎了。 苏怀玉心中想的很简单,人少不能武力压制的时候可以打游击战;以少胜多的法子多了去了,有奚沐云在身边,下毒也是一种好办法;而人多的时候他们可以长驱直入面对面硬刚。 苏怀玉最喜欢后面这个,杀起来痛快更过瘾,最主要的是她最擅长。 至于现在,他们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苏怀玉带来的人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除了在来时的路上遇到的那一队匈奴,并没有遇到其他匈奴的骑军,但傅方这些人就不行了,他们明显还没有从上一场冲突中缓过神来,甚至有些人连挪动都是问题。 在苏怀玉带来的军兵接手了傅方手下人的巡逻任务后,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场。 而作为傅家的主子,傅仲武此时面对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亲妹妹,就是想休息也没有办法休息。 傅仲武吊着胳膊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因为心虚小心地瞟着对面自己妹妹的神色。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妹妹严肃起来的时候这么可怕呢。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妹妹和严肃两个字根本就挂不上钩。 “花花,你有话就直接说,别这么盯着三哥。”他有点害怕。 傅仲武气虚。一旁给傅仲武处理完伤口,又给营里受伤的人看完伤上完药的奚沐云,在躲无可躲后也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 好在现在傅凌霄的重点对象是傅仲武,要不然奚沐云现在也得被她盯得胸闷气短。 她哪里能想得到傅家人给他们传的话竟然会这么模棱两可,害的她差一点成为破坏傅凌霄和崔无相夫妻感情的元凶。 “是你对外说自己受伤快死了吗?” 傅仲武摇头,“我当时确实是受了伤没错,但如你所见,我就是被砍了胳膊一刀,小腿一刀,除此之外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撞石头上了,致命伤没有。” 如果真的有致命伤的话,就不是傅方带人来援救他,而是傅仲贤带着奚川海来援救他了,起码只要他还吊着一口气,奚川海就能从阎王的手中将他拉回来。 “那是爹爹派人传的话。” 傅凌霄说这句话的时候垂眸。 因为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骗了,却想不出自己爹爹为什么会骗自己。 “也不一定。”傅仲武没什么底气地对傅凌霄解释道。 傅家人除了傅凌霄,包括傅铮在内,对崔无相的印象并不好。 “兴许是中间哪个环节传话传错了。”傅仲武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拉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袖子说道:“说不定是个误会。” “不过你来了也好,这边的匈奴流军实在是太多了,有你在,我们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子聪会合。” 傅仲武想到之前傅方说的话,“你身边不是带着两万大军吗?怎么就剩下两千了,其他人呢?” 傅凌霄看着面前消息并不灵通的傅仲武说道:“他们在倪家之前的矿场,准备好充足的武器后,会到武陵跟我们会合的。” “那就好,我们这些人还是太少了。”傅仲武轻叹一口气说道。 他在带兵出来之前,也没想到云州之北竟然会全部沦陷,一点儿幸存的城池都没有。 哪怕是用脚想,他都能想到现在北境北部的惨状。 傅凌霄问完傅仲武之后,并没有再问奚沐云之前传话的细节。 这样错误的传话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上面有人默许。 既然这个默许的人不是傅仲武,那就只剩下两个人,傅铮亦或者是傅仲贤。 对于自己亲近的人,傅凌霄向来不喜欢胡乱猜测,所以在问完傅仲武之后,傅凌霄直接写信送去了白石城,而信中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傅凌霄带着人在傅仲武驻扎的地方逐渐往外端巡逻,一边练兵严阵以待,一边等傅仲武这边的人缓过力气准备离开。 有奚沐云在身边照看,傅仲武手下的这些人在三天之后,除了受伤动弹不得的,全部编入傅凌霄的手下。 不知道是不是傅凌霄的运气足够好,在接下来往武陵城赶路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遇到匈奴的流军。 但在距离武陵城还有差不多五十里的时候,他们偶遇了满载而归的匈奴军,差不多五千人的匈奴军。 五千多人对三千多人还是有差距在的,但是如果这五千人为了庆祝满载而归在夜色里饮酒高歌的时候,这差距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傅凌霄是在他们喝的正高兴时,直接带人冲破他们巡逻的防线冲进去杀敌。 除了外围巡逻警戒的匈奴人,内围的匈奴人可能是觉得北境现如今已经是无主之地,所以戒备并不重,因此给傅凌霄一行人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他们的机会。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傅凌霄包粽子似的将他们一窝蜂圈起来,最后杀的只剩下他们那所谓的万骑长和几个小头领。 那万骑长腰间除了围着一块狼皮,身上什么都没有穿,以至于新鲜的血液直接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炸开了花。 四人虽然被押着跪在地上,但脸上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 他们不仅没有害怕,还趾高气昂地对着傅仲武说道:“我认识你,你当时被我们杀的屁滚尿流,哈哈哈哈不过是手下败将,也就敢趁着我们喝醉的时候才敢偷袭我们,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的来干一场!” 傅仲武被那万骑长激的脸色通红,“败你个头,要不是你趁着老子受伤,老子能输给你!” “那你敢放开我单挑吗!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 “我……” “你认识我吗?” 傅凌霄上前打断了自己三哥的话,她看着面前的万骑长问道。 那万骑长看着冲进他们队伍杀的如入无人之境的女将,想到自己被她一刀背夯在地上的惨状,嘴硬道:“怎么,小娘子你认识哥哥我,不会是在床……” 万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头落下,鲜血洒在旁边几个匈奴的脸上。 傅凌霄收回自己的刀,一脚踩在那万骑长死不瞑目的脑袋上说道:“现在认识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百一十六章有我在,你死不了 确实认识了,杀死自己的人他能不认识吗? 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的话,他就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她。 当然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万骑长死的透透的,他有话说不出口,可他身边还活着的人可以说。 傅凌霄手中的刀再次扬起落在他们的脖子上时,剩下的几个小头目终于没有了之前的镇定。 他们本来以为傅凌霄这群人之所以没有杀他们,是打算留下他们换什么东西亦或者是问什么消息。 可傅凌霄刚刚手起刀落杀死他们万骑长的利索动作把他们心中的侥幸全部砍掉。 他们的万骑长都说杀就杀,那更不用说他们了。 傅仲武看着跪在地上终于有点俘虏模样的匈奴,没忍住上前踹了其中一人一脚。 这也是一群见人下菜碟的玩意儿! 傅仲武之前确实败了,但当时他带着几百残兵对上将近三千人的匈奴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他不跑的话难道迎面上去给这群匈奴送菜吗? 在死亡的威胁下,剩下的匈奴几人不管愿不愿意,都将五十里之外武陵的情况以及周围匈奴流军的情况告知了傅凌霄一行人。 即便他们说了实话,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死,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武陵城,被匈奴屠城了。 而屠城的匈奴被傅凌霄的人全部都杀了。 匈奴全部死干净之后,被他们绑来的武陵城妇人们才压不住心中的恐惧放声大哭起来。 傅凌霄的身边除了奚沐云全部都是男子,而这群匈奴人押解的妇人差不多有一千多之众。 虽说是傅凌霄率兵救了她们,但是在遭遇了如此之大变故的她们,此时看到男子便恨不得躲得远远地,更不愿意让男子靠近他们,甚至只是几米的距离,就会逼得她们下意识想要拿出周围可以防身的东西来保护自己。 为此,傅凌霄手下的人干着各自的事情,无一人靠近她们。 奚沐云先是帮自己这边的人处理完伤口之后,这才带着拿着牛肉干在啃的傅凌霄往那群妇人的方向走去。 即便没有人拦着这群妇人离开,她们依旧聚堆缩在一起,不敢离开半步。 谁知道这群杀了匈奴的人会不会杀她们,毕竟在这北境,有时候所谓的自己人和匈奴比也不差什么了。 奚沐云带着傅凌霄走近这群女人时,她们下意识往后缩去。 这还是因为奚沐云是女子,奚沐云若是个男人,她们就不只是往后缩了,她们还会举起自己捡到的武器。 哪怕是蝼蚁,也会在死之前挣扎一下,哪怕她们的挣扎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别怕,我叫奚沐云,是大夫。”奚沐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无害,她耐心道:“你们当中如果有人受伤了,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治疗。” 奚沐云说完,对面这近一千妇人依旧没有与她搭话的,她们摸不清傅凌霄和奚沐云这群人的底细,她们都在犹豫。 “那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将军,傅凌霄。”奚沐云拍着傅凌霄的肩膀骄傲道:“刚刚我们家将军骑马杀进来的时候你们应该看到了吧。” “即便杀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刚刚她杀了匈奴的万骑长几人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这下终于有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更多的人是默默地点头。 她们当然看到了傅凌霄的英姿,甚至有不少人都是被傅凌霄救下来的。 “你是将军?” 终于,在众多妇人的中间,有人愿意跟奚沐云和傅凌霄搭话。 她们从没有想过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的将军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对,他们都是我的手下。”傅凌霄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说道:“傅家军纪律严明,不会侵扰百姓。” 这一千多妇人里,有家境平庸的,也有小富即贵的,甚至还有大户人家的女眷。 “你说傅家军?以前镇守北境边境的傅家军!”有人激动地看着傅凌霄喊道。 傅凌霄对着那人点头。 而傅凌霄的承认让那人不由情绪崩溃大哭,“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如果你们来的早一点的话,我们家也不会死的只剩下我自己。” 傅凌霄听着周围逐渐响起来的洋洋洒洒的哭声,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地说道:“闭嘴。” 傅凌霄之前杀人的模样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这句话说完,那刚起没多久的哭声渐渐消失。 她们兴许是察觉到傅凌霄虽是个女子却并不好说话,所以也不敢大声置喙,生怕惹到她。 “既然没有人受伤……” 奚沐云也不是圣母心的菩萨,没有人回答,她便准备和傅凌霄离开。 “姐姐!” 声音清亮带着哽咽地声音叫住了奚沐云。 奚沐云看向那叫住自己的女孩,她年纪看着在十三四岁的模样,年纪小,身材也瘦小。 她站起身时似乎是不适应被瞩目的感觉,整个人像快要被折断的柳枝一般,“你能不能救救我姐姐,我姐姐流了好多血呜呜呜。” 奚沐云听到那女孩儿的求救声,在傅凌霄的开路下走向了女孩,以及躺在女孩儿身边被血液浸染了大半边身子的姑娘。 那姑娘的年纪也不大,看着在十六七岁的模样。 傅凌霄将火把靠近,奚沐云就着火光将那女子本就破碎不堪的衣裙扯碎,然后便看到了那女子大腿下触目惊心的伤。 地上的女子苟延残喘,她的妹妹在看到伤口之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而之前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此刻消失,沉默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 奚沐云看着伤口缓缓攥紧了拳头,但下一秒便如之前那般拿出自己的药箱。 “姐姐,我姐姐能活下来的对不对,我只有我姐姐了,我姐姐都是为了我,我姐姐,姐姐呜呜呜!” “别哭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伸出手攥住自己妹妹的手,“别哭,姐姐死了也没有关系,你活下来就好。” 女子话音刚落就被奚沐云塞进嘴里一枚参丸,她看着她认真道:“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百一十七章和累赘没有区别 奚沐云在给下.体受了重伤的姑娘处理伤口时,也从旁边这群人的口中知道了这对姐妹的名字和来历。 这受伤的姑娘名字叫杨春文,今年十七岁,和之前奚沐云猜测的年纪差不多大。 而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叫杨夏书,姐妹两个都是武陵城内一名落魄秀才的女儿。 在武陵城城破的那一日,正是杨夏书在家准备待嫁出阁的日子,匈奴攻进城后,她不仅没能出阁,还被自己的准新郎背叛。 跟她青梅竹马,要来迎娶她的准新郎为了能从凶残的匈奴手中活下来,主动将她和自己妹妹的藏身之所说了出来。 而杨春文的爹娘为了救自己的两个女儿,死在了那匈奴的刀下。 在这场家破人亡的灭顶之灾中,杨春文唯一感到比较欣慰的就是,即便她和自己妹妹被匈奴抓走,她那个准新郎也没能成功逃脱,最后还是落得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银针。 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心爱之人背叛,父母又因为自己而死,杨春文能继续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完全是为了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 可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所有被匈奴抓走的女子,没有一个逃脱了匈奴们的魔爪。 也许一开始还有反抗的,可是当绝对的武力压制和刻意给她们绝食吃不饱的情况下,能有力气继续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在傅凌霄和奚沐云一行人出现之前,杨春文是真心觉得自己如果被折磨致死就好了,这样也就解脱了。 是的,即便是走到如此绝境,杨春文也没想过要反抗。 是没有力气反抗没错,但即便有力气她也不会反抗。 她心里清楚,自己如果想要反抗,甚至想要和迫害自己的匈奴同归于尽的话,那一刻她确实解恨了,可是她妹妹怎么办? 她已经拖累了自己的爹娘,绝对不可以再拖累自己的妹妹。 杨春文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不管怎么走都是死局,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因此在看到匈奴被屠杀殆尽的时候,她想的不是得救了,而是终于可以死了。 现在死了的话,她的妹妹也可以安全地活下去了。 但杨春文没能死,在听到面前秀美温柔的女子说自己可以活下来时,杨春文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姐姐,你听到了吗?你可以活下来了呜呜呜。”杨夏书抱着自己姐姐放声哭泣。 她真的还害怕,害怕在失去自己爹娘之后再失去自己姐姐,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上真的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而她不想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夏书的哭声感染,周围的哭泣声越来越多,以至于傅凌霄的嘴角越抿越紧。 “别哭了,说哪里疼。” “你也别哭了,眼泪落伤口上了。” “别哭,慢慢说,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算了,你们哭够了再上药吧。” 奚沐云彻底放弃,拎着药箱站在原地,直到傅凌霄抱着一块石头放在她身后,她坐下后才觉得周围的哭声小了一些。 至于哭声变小的原因,是她们被轻轻松松抱着巨石走动的傅凌霄给震惊到了。 一个女子的力气竟然可以这么大,怪不得杀人跟切白菜一样,如果她们的力气像她一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面对之前所面对的一切了。 傅凌霄压根就没去注意她们,只是不太高兴地对身边的奚沐云说道:“我刚才是不是应该留几个匈奴。” 奚沐云喝了一口水疑惑地看向突然发出疑问的傅凌霄,问道:“为什么?” “不是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吗?” 有了那几个匈奴交代出来的信息,傅凌霄一行人接下来可以更好应对在北境流窜的匈奴骑兵。 傅凌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妇人们,对奚沐云说道:“问完了,但是可以留着让她们发泄一下。” 也许刀锋陷入仇人的血肉,可以让她们的心情好一些。 奚沐云听到傅凌霄的话,想了想点头,说道:“这也是一种缓解压力和情绪的办法。” 她拍了拍傅凌霄的肩膀,说道:“没关系,等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就有经验了。” “嗯。” 傅仲武那边的晚饭已经做好,他挥舞着自己没受伤的胳膊对傅凌霄两人喊道:“凌霄、沐云,吃饭了。” “知道了。” 奚沐云拎着药箱准备和傅凌霄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了裤脚。 奚沐云看着抓住自己裤脚的那个人,问道:“你受伤了?” 女子摇头,一双枯寂的眸子看着她说道:“我爹是大夫,我可以帮你。” 奚沐云看着主动说要帮忙的女子,笑着说道:“那太好了。” “可以给我饭吃吗?”女子一双眼睛看着奚沐云说道:“我想活下去。” 奚沐云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然后对女子伸出自己的手,说道:“当然可以。” 奚沐云对愿意一次次自救的人向来有好感,所以她扶起女子,带着她一起往他们落脚的地方走去。 周围断断续续哭泣的妇人们在看到她们其中的一个人竟然跟在傅凌霄和奚沐云的身后往那边的军队去时,纷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们不管在面临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习惯抱着最坏的结果去看待。 她们以为跟着傅凌霄和奚沐云离开的那个女子可能会遭遇不好的事情,结果她跟在奚沐云的身后,端着一碗粥吃了起来。 吞咽声在人群中响起。 她们知道傅凌霄等人没有管她们死活的义务,她们只是像躲在阴暗中的飞蛾,下意识看向更明亮更温暖的地方。 四个军兵拎着四袋零食走过来的时候,最外围的妇人们不自觉的往后退去,直到这四个军兵在距离她们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停下。 “这是我们将军给你们的,你们自己做着吃。” 说完,他们也不管这群妇人是什么反应,直接扭头离开。 反正该做的他们都做了,能救下这群妇人已经是对她们有恩了,他们不可能会把她们带在身边。 说句不好听的,带上她们和带上一堆累赘没什么区别。 第三百一十八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四袋子粮食是傅凌霄一行人给她们的全部帮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当奚沐云吃完晚饭继续来到那群妇人身边帮她们诊治的时候,她们的情绪被香喷喷的米粥安抚,逐渐安定下来。 有人向奚沐云询问,“奚姑娘,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众人听到这人的询问,纷纷看向正在给人包扎伤口的奚沐云。 傅凌霄一行人接下来去哪儿对她们来说很重要。 “武陵城。”奚沐云并没有隐瞒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而这群妇人在听到奚沐云一行人的目的地是武陵城的时候立刻激动了起来。 “是武陵城,他们要去武陵城!” “我想回去,我想回家,我想去给我家里人收尸。”哽咽声响起。 “可是如今的武陵城已经被屠城,就算我们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不管有没有用武陵城都是我的家,再说了,如果我们不回武陵城的话,又能去哪儿?” 这句话说完,妇人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大多数人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只有一小部分人可以去投奔周围城池的亲戚。 可是路途遥远,她们身为妇人手上又半点行李都没有,谁知道她们能不能安全的到达相邻的城池,顺利投奔自己的亲戚。 “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虽然原因没有说出口,但现实就摆在眼前,和军队一起走的话她们的安全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 奚沐云处理完那人的伤口后对她,也是对周围的妇人们说道:“你们可以跟着我们,但是我们没有保护你们的义务,也没有照顾你们的义务。” “可是,是你们救了我们啊。” 奚沐云听到这句话眉毛不自觉地蹙起,所以呢,救了她们就要对她们的一辈子负责吗? 在奚沐云刚准备要开口的时候,她隐隐约约从这群妇人的中间听到另外一句话,“如果你们不带着我们的话,又何必救下我们,反正我们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被人圈养残杀的命运。” 傅凌霄和奚沐云在听清楚这句话后,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尤其是奚沐云,她直接站起身看着周围望向自己的妇人们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 以杨夏书等人为首的女子在奚沐云问出这句话来之后率先摇头。 她们能活下来已经十分感激傅凌霄和奚沐云一行人,更不用说傅凌霄和奚沐云不仅救了她们,还给她们疗伤和食物,这份恩情对她们来说已经无以为报,她们怎么可能会埋怨傅凌霄一行人不愿意带着她们。 在这一千多人的妇人里面,大概有六七百人是和杨夏书一样的想法,还有七八十人的想法和藏在人群中埋怨奚沐云的想法一样。 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救人救到一半儿就不管了,算怎么一回事儿。 至于剩下那些什么动作都没有的妇人们,她们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满,只不过这一点不满不足以让她们说出来和傅凌霄一行人作对,所以不如直接隐匿在人群当中,静观其变。 奚沐云站起身,可以将这群妇人的表情更全面的收入眼底。 傅凌霄看着奚沐云气的双手颤抖的模样,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准确无误地在人群当中找到说出何必救她们的妇人。 傅凌霄在与那妇人对视时说道:“如果你后悔了,我也可以杀了你。” 傅凌霄的煞气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妇人们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虽说从奚沐云开始给她们治疗的时候,傅凌霄一直跟在她身后没怎么说话,但是她们都清楚,这个貌美冷艳的女子才是这支军队的主事者。 而被傅凌霄盯着的女子吓得立刻低头,她明明躲在人群当中说的声音并不大,她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浑水摸鱼失败的女子缩在妇人群里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杨夏书顶着傅凌霄冷漠的气势颤巍着站起身解释道:“将,将军,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你们愿意让我们跟在你们的身后,我们便已经很满足了。” “对啊奚大夫,你别听她说的话,她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有人急忙解释。 但凡刚刚那人聪明一点的话,就不会在如今这样的境遇下去惹傅凌霄和奚沐云一行人生气。 “我们真的万分感激,如果不是将军和奚大夫,说不定我们根本就活不过明天。”有人看着比较好说话的奚沐云道:“奚大夫,我女红厨艺都不错,我愿意跟在你们的身边给你们干活,只要你们能随便给我一点儿饭吃。” 有一人主动推销自己,便有上百个人跟风。 女红厨艺这样的事情只要是个女子都会,怎么也不能让她抢了先。 奚沐云看着面前叽叽喳喳地众人,握着傅凌霄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傅凌霄抽出腰间的长刀来时,叽叽喳喳的声音骤然停止,奚沐云趁着这个时间说道:“不用了,我们不需要。” 就像之前奚沐云不完全相信他们所救村民给他们做的饭一样,她同样也不相信这么一群素不相识的女子来负责他们的伙食。 而奚沐云说完这句话,傅凌霄直接带着奚沐云离开,一直在奚沐云身边打下手的姑娘拎着药箱紧跟在两人之后,将自己和身后的那群妇人们区分开来。 等傅凌霄和奚沐云回到帐篷处的时候,奚沐云对拎着自己药箱的女子说道:“把药箱给我吧。” 女子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药箱低着头没有动作。 “我的药箱。”奚沐云再次开口。 “奚大夫,我有用。” 奚沐云看着面前的汪莹真叹了口气说道:“你根本就不会药理。” 汪莹真连最基本的金疮药都不知道,她父亲不可能会是大夫。 虽说这个叫汪莹真的女子从一开始就骗了她,但是因为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她们的事情,奚沐云也就没有戳穿她。 但是她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他们身边。 第三百一十九章杂种 “我可以学!” 汪莹真目露祈求的对奚沐云说道:“奚大夫,您刚刚给她们诊治时用的药和手法我都学会了,您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演示一遍。” “我学东西很快,有我在您身边帮忙的话,您一定可以省下很多功夫,救治更多的人。” 此时的汪莹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剥开给奚沐云看,她真的没有一丝恶意。 奚沐云承认,她很喜欢主动为自己争取的女子,更喜欢不断自救的女子,可眼前的汪莹真从一开始抓住她衣服的时候便对她撒谎。 奚沐云没办法信任一个刚见面便下意识对自己撒谎的人。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奚沐云看着面前的汪莹真说道。 奚沐云相信汪莹真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懂,那她肯定是装得。 汪莹真沉默,她确实明白。 或者说,在奚沐云让她把药箱还回去的时候,汪莹真便知道她可能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她只是一直抱着一份侥幸的心理而已。 汪莹真垂眸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药箱,对奚沐云和早就已经坐在草垫子上的傅凌霄说道:“对不起,是我撒谎了。” “我爹不是大夫,他是武陵城大狱里的牢头,我相公是衙门的捕快。” “匈奴攻进武陵城的时候我相公不在家,我心中害怕,便带着婆婆和孩子赶回娘家,但当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娘……已经死了。” 汪莹真语气低沉,再次回忆当日的场景依旧让她痛苦不已。 匈奴攻破城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他们措手不及。 “我们本想逃去衙门寻找庇护,结果还没有跑出家门便又遇上了匈奴,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我便主动现身引开了匈奴,留下我婆婆带着孩子躲进了地窖。” 汪莹真当时被匈奴抓上马带走的时候她婆婆和孩子还藏得好好的,可是这群匈奴简直就是一群畜生,打杀抢掠完之后,又在武陵城放了一场大火。 汪莹真想到那场大火便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跟这帮匈奴同归于尽,但可惜,汪莹真反抗了几次被打的头晕脑转后,别说还手,再来两次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汪莹真将自己的身世和匈奴入城所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和傅凌霄以及奚沐云说完后,她拿着手里的药箱跪在地上对两人祈求道:“求求你们,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回武陵城找一下我的孩子和我的婆婆,我觉得我爹和我相公还没有死,我的孩子也没有死,求求你们让我留在你们身边。” 傅凌霄看着跪在她们面前的汪莹真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自从北境被朝廷抛弃,又被匈奴当做自己的后花园之后,像汪莹真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更不用说,傅凌霄总觉得汪莹真对她们说的话哪些地方怪怪的。 奚沐云则是直接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口,“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汪莹真嫁的人又不是匈奴,她有什么好骗他们的。 奚沐云这个念头真的只是随便想想,谁知道汪莹真跪在地上犹豫片刻后说道:“因为我相公的身份有些特殊。” “他有一半匈奴的血脉。” 汪莹真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没敢抬头,毕竟以之前傅凌霄杀匈奴时毫不留情的模样,说不定会恨屋及乌,哪怕她相公只有一半的匈奴血脉。 “你相公有一半的匈奴血脉?”奚沐云在听完汪莹真的解释后,现在是真的惊讶了。“难不成你婆婆当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她运气不好,只能将被迫怀上的孩子生下来?” 汪莹真听着奚沐云和之前相比只是带了一丝丝惊讶地语气,心里的忐忑稍稍安定,她没有恼羞成怒就好。 汪莹真点头说道:“对,二十五年前武陵城也曾被匈奴劫掠过一次,我婆婆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我相公。” 或者说,当年城内不少妇人后续都怀孕了,只不过有的直接流掉,有的流不掉只能生下来。 而汪莹真的相公卫忠就是她婆婆打了两次胎都没有流掉的狠人。 也因为刘翠香打不下这个所谓的孽种,所以她被当时的婆家以败坏家风的缘由赶出门,不得已拖着憔悴的身子打着零工生下了卫忠。 其实当年刘翠香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时,她想过要不然直接和肚子里的这个杂种同归于尽算了。 就在刘翠香第三次准备服药直接自尽的时候,她被有着相同经历的妇人救回了家。 当年,有不少像卫忠这样的“杂种”出生,但能成功长大的只有三分之一。 卫忠的姓氏是刘翠香自己想的,或者说,当时不少妇人都给自己的孩子用了“卫”这个字。 用“卫”做姓氏一是因为当时他们这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将军姓卫;二是她们希望即便这些孩子的身上有着另外一半匈奴的血统,但依旧可以保卫自己的家园。 “我一开始不愿意说实话,就是因为我相公的身世。” 其实这样的孩子在北境不算少数,但他们每一个都不受待见。 因为不受待见,深受偏见,所以其中有些人直接破罐子破摔认同自己的匈奴血脉,甚至与匈奴勾结。 也是这样的背弃,让其余跟他们同样遭遇的人在北境活的更加艰难。 汪莹真的相公卫忠之所以能凭借自己这所谓“杂种”的身份当上衙门的捕快,还是因为他从十六岁开始便入了城内的敢死营,杀了上千匈奴才换来的位置。 即便是这样,成了捕快的卫忠也没有得到他的上峰和同僚的完全信任,他们都担心也许有一天有着一半匈奴血脉的卫忠会突然反水。 汪莹真觉得自己如果一开始便说出自己相公身世的话,她肯定不会被奚沐云两人待见的,直接被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也说不定。 奚沐云在心里叹气的时候,傅凌霄坐在一边看着汪莹真说道:“武陵城易守难攻,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于五千的驻兵。” “你说武陵城只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攻下,是因为有人在城内和匈奴里应外合吗?” 第三百二十章尸体制成农肥 傅凌霄是就事论事的询问,没有带任何的偏见。 但这句话落在汪莹真的耳朵里便像是在说:匈奴破城,跟你相公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但我相公是衙门的人,他不可能会去给匈奴开门的。”汪莹真说这句话的时候音量不自觉地提高,好像声音越大,她说的话真实性就越高一样。 奚沐云见汪莹真情绪激动,说道:“我们的意思不是说你相公与匈奴里应外合。” “我们的意思是,易守难攻的武陵城既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一定是因为城内有人与他们联合,而这个里应外合的人肯定是对武陵城的布防十分熟悉。” 换句话来说,这个人不太可能会是普通的百姓,很有可能是在衙门做事或者是驻军中的一员。 汪莹真的脸色惨白,因为据她所知,在整个武陵城的衙门和驻军中,只有她相公是有可能与匈奴有联系的人。 奚沐云看着一下子无力跪坐在地上的汪莹真,看着她惨白发紫的脸色,蹲下拉过她的手腕。 汪莹真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多少有些吓人。 汪莹真在感觉到奚沐云的触碰后,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嘴巴对她解释。 “奚大夫,我相公虽然身上有一半的匈奴血脉,但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匈奴,如果不是痛恨匈奴的话,他也不会杀那么多匈奴立功。” 汪莹真反手握住奚沐云,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奚大夫你相信我,与匈奴勾结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相公,一定不会是他。” 说到后面汪莹真已经开始哽咽,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卫忠了,如果不相信他的话,那她现在的坚持算什么;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卫忠,她还有什么脸存活于世。 奚沐云并没有回答汪莹真的话,她只是摸着汪莹真的脉搏眉头紧锁,“你伤的很重。” 但从汪莹真找上她一直到现在,除了脸上的伤,她一直表现地像是一个正常人。 此时的汪莹真哪里还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她还在呢喃着为卫忠辩解。 她的相公除了出身不好,其余方面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完美。 汪莹真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做出里通外敌的叛徒行径。 “我可以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势吗?” 奚沐云也是没想到,自己晚上看了那么多的伤患,一个伤势不亚于杨春文的伤患竟然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奚沐云给汪莹真处理伤势的时候,傅凌霄站起来向帐篷外面走去。 傅仲武看着从帐篷里出来的小妹,上前问道:“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傅凌霄将刚刚在帐篷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傅仲武,傅仲武听到后直接道:“你想的是对的,如果没有人和这群匈奴里应外合,以武陵城的地势不可能会这么快就被攻下来。” “可武陵城既然已经被屠城的话,那与匈奴里应外合的人应该跟在匈奴的队伍当中才对,咱们斩杀的那些人里面好像没有看到汉人。” “再找一遍吧。”傅凌霄说道。 能找到是最好的,找不到的话只能说明这个与匈奴里应外合的叛徒逃跑了,甚至有可能跑到另外的城池故技重施,引匈奴继续入城屠杀。 “也好,刚冲进来的时候杀的人太多,夜色又太黑,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将其误杀了。” 两人一句话,便派出百人开始翻找堆放在一旁的尸体。 尸体没有立刻焚烧的原因是傅仲武怕晚上火光冲天吸引他人,与其晚上烧了闻着尸体的味道入睡,还不如在第二天早上离开之前一把火烧掉。 这个决定方便了他们现在的翻找,但这群匈奴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派了百人翻找也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最终的寻找结果让傅凌霄和傅仲武有点失望,这里面没有任何汉人,也没有任何有着汉人服饰标志的匈奴人。 也就是说,那个在武陵城内可能与匈奴里应外合的人并没有和这群匈奴一起。 傅仲武想到之前杀的人,可惜道:“还是杀早了。” 要是晚一点知道这么个消息之后,说不定能把与匈奴里应外合的人给问出来。 之前的审问还是不够全面。 “没关系。”傅凌霄对自己哥哥说道:“俗话说的好,是狐狸它总会露出尾巴。” 只要它的尾巴敢露出来,傅凌霄就有把握拽着它的尾巴剁掉它的脑袋,谁让傅凌霄最恨得就是里通外敌的叛徒呢。 …… 第二天天色刚亮,营里就开始制作早饭。 今天的早饭吃的比较早,吃完了将尸体一烧,他们就要尽快往武陵城赶路,争取在今天晚上入夜之前到达。 而之前傅凌霄做主给那群妇人四袋子粮食,也是觉得她们吃完能撑到回武陵城。 傅凌霄这边的人开始生火做饭时,隔壁的那群妇人已经彻底分成了两个阵营,哪怕是昨晚没有吃完的粮食也被她们一分为二。 对于那群妇人的变化傅凌霄一行人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他们已经仁至义尽,至于之后的路她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早饭后,被匈奴的尸体填满的大坑在桐油的帮助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傅凌霄看着面前的大火,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谩骂声,心想自己果然是娘亲的女儿,真的太善良了。 哪怕是匈奴,她也会在他们死之后让他们死得其所。 若不是怕天气越来越热,腐烂的尸体可能导致瘟疫,其实傅凌霄挺想曝尸荒野的。 “可惜了。” 傅仲武听到自己妹妹这句话好奇地凑过来问道:“可惜什么?” “我听说动物的尸体可以沤肥给庄稼使用,人和动物也差不多,要是周围有农田的话,说不定可以把这些尸体制成农肥用于庄稼。” 傅凌霄这句话说的相当认真,她甚至觉得如果爹爹和肖先生在她身边的话,肯定会夸赞自己聪明。 傅凌霄说完后想夸赞自己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了抑制不住的作呕声。 第三百二十一章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花花,这刚吃完早饭呢,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事情。” 傅仲武本来闻着尸体燃烧的味道就有些不舒服,在听到自己妹妹说出要用尸体沤肥给庄稼用的时候,他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胃里便开始止不住地翻滚。 他妹妹最好只是想想,要是真这么做的话…… 傅仲武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哪里恶心了?”傅凌霄不解地看着自己哥哥。 她还想着到武陵城休整好后,就让人来这里运“肥料”到周边的农田上。 不知这次,傅凌霄想着以后都这么干。 反正匈奴留下也是个隐患,不如杀了都做成农田里的肥料,这样也可以发挥他们最后的作用。 “哪里都恶心。” 傅凌霄无语地看着自己三哥。 她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三哥从来都没有被饿过肚子,如果真的饿过肚子,甚至面临过差点被饿死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说出刚才说的话。 等尸体被大火燃烧的差不多时,周围的军兵在傅凌霄的命令下,将寻找来的干叶、腐叶等玩意儿全部扔进大坑里,最后才将之前挖出来的土重新填满。 等这些步骤走完,天色已经大亮。 傅凌霄手下的人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只要是傅凌霄安排的,他们只管完成就是。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 而早就已经收拾整齐准备跟着傅凌霄一行人重回武陵城的妇人们,在看到傅凌霄这边军兵的操作之后有的人愤愤不平,觉得匈奴的尸体就应该曝尸荒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们入土为安。 只是在经过昨天晚上的冲突之后,有意见的人也不敢再说些什么,生怕会惹傅凌霄生气,到时候要是直接不允许她们跟在军队的身后,那她们在这荒郊野岭可就一点儿依靠都没有了。 傅凌霄也不在乎这群妇人怎么看她,或者说,傅凌霄根本就没有把这群妇人放在心上。 哪怕是她听到了这群妇人当中的嘀咕声也不会在意。 而她不在意,有的是人会为她出头。 傅凌霄骑着马在前面领军时,恍惚听到后面跟着的妇人群当中发生了冲突。 傅凌霄连回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有奚沐云被嘈杂中带着怒骂地声音吸引,转身时便发现妇人群里一些人打了起来后。 奚沐云眉头骤起,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转身决定视而不见。 跟随军队缓慢移动的妇人群里,昨天晚上大言不惭觉得傅凌霄一行人对她们不够负责的妇人按住年纪尚小的杨夏书,扯着她的头发讽刺尖锐道:“小贱人,年纪不大拍马屁的功夫倒是挺深,就是可惜了,你这么为她们说话,她们可有半点动容!” 杨夏书拽回自己的头发踹了那女人一脚喊道:“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将军和奚大夫的关注,我是实话实说,你们忘恩负义就是不对。” “那他们埋葬匈奴就是大庆子民该做的了!”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现在北境已经被朝廷抛弃,你算什么大庆子民?”说这话的人语气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怨恨。 他们在北境成为匈奴以及各势力手下案板上的鱼肉时,朝廷可有管过他们?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一律是放任不管,后面更是直接放弃北境,任由北境的百姓自生自灭。 杨夏书被周围的妇人一把拽起,顺便趁着对面那人不注意,直接大耳瓜子伺候到她的脸上。 “你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我看昨天将军就不应该救你们这些白眼狼!” 一直跟在他们军队后面的妇人们有差不多三分之一落下,奚沐云转头看了一眼对傅凌霄说道:“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仲武看着操心的奚沐云说道:“管他的呢,既然还能打架,说明身上还是有力气的。” 有力气就能活下去,他们也不需要过多的操心。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妇人还能跟上傅凌霄等人的步伐,可是渐渐地她们便力不从心,速度越来越慢,直到脱离了队伍。 哪怕中间傅凌霄一行人停下做饭休息,能追上来的妇人也在少数。 等傅凌霄一行人距离武陵城还有差不多五里地的时候,坠在他们队伍后面的妇人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入夜来到武陵城破败的城门口时,跟在他们身后的妇人更是剩下了不到八十人。 当她们看到武陵城破败的门口时,目露希冀却瘫软在地上,哪怕心里想要放声大哭,也没有一丝力气可以让她们哭出声。 傅凌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那群妇人,看着旁边于心不忍的奚沐云,说道:“你去给她们看看吧,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别再死了。” 对于这些能全程跟上他们的妇人,傅凌霄心里是有几分喜欢的。 要知道从他们出发的地点到武陵城将近五十里,哪怕中间偶有停顿,但能经得起这么长距离的徒步,傅凌霄看着她们有些心动。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傅凌霄就想组建一支娘子军了。 而在她眼中的娘子军不仅不能比普通的士兵弱,还要有普通士兵做不到的地方。 傅凌霄觉得眼前的这群妇人就很适合。 傅凌霄声音落下,奚沐云一点儿时间都不敢耽搁,立刻拎着自己的药箱向那群妇人们跑去。 当奚沐云在这群人里面看到了杨夏书以及背着她姐姐杨春文的壮硕妇人时,她没有立刻上去为她们检查,而是从最靠近城门口的妇人开始。 不止杨夏书姐妹俩跟上,汪莹真也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汪莹真不相信自己相公会是那个里通外敌的叛徒,她想跟在傅凌霄一行人的身边回到武陵城查明真相。 在看到奚沐云来给自己疗伤时,汪莹真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她瘫软在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直到温热的水进入口腔,她才觉得几乎两只脚都要踏进鬼门关的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谢谢。” 哪怕此时的奚沐云已经离开去照看其他人,汪莹真还是在她的身后说道。 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第三百二十二章什么娘子军 等奚沐云给在场的第十八个人检查完身体,按摩完腿部的时候,汪莹真和一个年纪看着在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来到了奚沐云的身边。 “奚大夫,我们可以帮忙。” 汪莹真心里很清楚,所有人都喜欢更有价值和更有眼色的人。 她如果想之后留在傅凌霄和奚沐云的身边找到自己相公甚至自己儿子,现在必须要踊跃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然后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 奚沐云没有拒绝汪莹真两人的帮助,她也没有把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得习惯。 其实之前汪莹真说的对,她真的需要帮手,而且需要的帮手不止一个。 继汪莹真和那个石娘子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五六个人帮忙。 本来只靠奚沐云自己差不多需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干好的事情,有她们一起帮忙,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做好了。 而此时武陵城门口再次来了四五个人。 傅凌霄在注意到这群妇人能长途跟上他们之后,便有了想要留下这群人的心思,所以凡是晚上能赶到武陵城门口的人,每人分到了一碗粥和半块干硬的饼子。 饼子需要泡在温热的粥里许久才能被泡软,虽然不丰盛也没有什么滋味,但是众人吃的津津有味。 更不用说这群妇人发现,傅凌霄他们其实并没有他们自己说的那么无情。 若是无情的话根本就不会管她们,任由她们在城门口自生自灭。 说句不好听的,在她们赶到武陵城前瘫软在地上的时候,不少人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如果不是有奚沐云在她们身边,说不定此时能活下来的人都没有一半。 而现在她们不仅都活了下来,她们甚至每人都得到了一顿免费的晚餐。 当然,在吃完晚饭后,她们才知道这顿晚饭并不是完全免费的。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傅凌霄和奚沐云一起来到这群围坐在火堆旁的妇人们身边时,问道。 傅凌霄说出这句话后,面前的妇人们纷纷面面相觑。 她们来到武陵城外,看着大开且无人看守的城门时,便知道现在的武陵城和她们被匈奴夺走时一样,成了没有几个人的废弃城池。 在这样的城池里给自己的亲人们收完尸体,她们能靠什么过活呢? 出去种地?迁移临城?还是想方设法在这座废弃的城池里苟延残喘。 傅凌霄在她们沉默的时候继续说道:“我打算创建一支娘子军,如果你们想来的话,明天可以到城门口来报名。” 傅凌霄这句话一说,除了身边已经知情的奚沐云,不管是妇人们还是在她们前方的傅仲武一行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傅仲武甚至直接从坐着的木头上站起来,想询问一下自己小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傅仲武的眼里女子当兵根本就不现实,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不可能。 傅凌霄之所以可以,是因为她本身体质特殊、力能扛鼎,另外她武学天赋极高,而这样的条件在男子身上都鲜少见到,就更不用说是女子了。 女子本就比男子羸弱,她们若是上了战场和去送命有什么区别。 这娘子军哪怕是建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啊,何必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和粮草去培养呢。 不止傅仲武这么想,就是眼前这些妇人也都不明白傅凌霄为什么要选择她们。 但有人即便是不明白也在第一时间响应,杨夏书第一时间举起手对傅凌霄说道:“将军我可以,我不怕累也不怕苦,我……我能杀鸡,肯定也能杀匈奴!” “我也能,我爹是杀猪的,猪我都能杀,杀人也可以!”说这句话的是那个背着受伤不能动的杨春文来到武陵城门口的妇人。 傅凌霄最先关注到的就是她。 “怎么称呼?”傅凌霄对那妇人问道。 妇人见傅凌霄主动跟自己说话,立刻笑着向前一步说道:“将军,我叫王铁花,今年二十二,我家是杀猪的,我男人也是杀猪的,我儿子长大肯定也杀猪!” 说完这么一段话后,王铁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道:“不过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我老子男人和儿子都死了。我们家也杀不了猪了,我想杀匈奴为他们报仇。” 王铁花一双锃亮的眼睛看着傅凌霄说道:“将军,我是真心想要加入你说的那个娘子军的,我是自愿的,只要能杀匈奴,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杨夏书在王铁花说完后立刻跟着说道:“将军,我也是!” “你是什么?你年纪太小了,将军,我可以!”一个年纪看着与杨春文年纪相仿的女子拉了一下恨不得冲到前面的杨夏书,对傅凌霄说道:“我今年十八了,我可以上战场杀敌!” “我也可以!”杨夏书不服输地说道:“将军我可以的,你相信我。” 此时的杨夏书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傅凌霄看一下她自己的决心。 除了她们几人之外,在这差不多八十人里,差不多有六十个愿意加入傅凌霄所说的娘子军。 但傅凌霄并没有立刻让她们报名,毕竟此时报名说不定是一时冲动,真等她们进了娘子军的队伍里说不定会后悔。 与其到时候答应了又反悔,还不如认真的考虑一晚上。 所以在她们一个个的表达完自己的意愿之后,傅凌霄说道:“你们还有一晚上考虑的时间,明天酉时结束之前,只要你们来报名都可以。” 傅凌霄说完便带着奚沐云回到了他们驻扎的地方,两人刚准备坐下,傅仲武和傅方便来到了她们身边。 “花花,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娘子军?你是认真的吗?”傅仲武希望傅凌霄只是说着玩的。 傅凌霄坦然点头,她对自己三哥认真道:“我说的话哪句不是认真的。” 她从不开玩笑,一是一,二是二,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这不是胡闹吗!”傅仲武看着自己妹妹像是铁了心要组建娘子军,忍不住道:“花花,她们跟你不一样,她们平常在家说不定连菜刀都没有拿过,连鸡都没有宰过,这样的人跟着你上战场,不是拖累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撑死胆大的 “谁说她们会是拖累。”傅凌霄斩钉截铁地说道:“她们会是一支出其不意的神兵。” 傅凌霄笃定的模样,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支被她称之为神兵的娘子军站到了自己面前一样。 傅仲武对傅凌霄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回应,但他的目光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傅仲武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妹妹口中的所谓神兵,她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旁边的傅方在傅凌霄说完后问道:“主子,您这支娘子军神在哪里?” 相比傅仲武,作为下属的傅方还是愿意去相信一点自家主子的。 毕竟这些年自家小主子虽然在外人看来甚至残缺,可是她在军事上的敏锐也是很多人都没有的。 “神在出其不意,机动灵活,军医结合。” 傅方在听自己小主子说完这句话后认真的想了想,“可是她们能跟上军……” 傅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傅凌霄并不是随随便便选人的,此时被她看好的妇人们是在身体欠妥的情况下,硬生生跟在他们骑军身后追上来的。 这样的强度就是普通的士兵跟下来也会累到不行,而这群妇人竟然坚持下来了。 这不符合傅方以往对妇人柔弱不堪大任的印象。 所以傅凌霄看似随便,其实已经通过长途奔波筛选出了那群妇人当中体力和意志力最强的那波人。 在不是身体最强的状态下都能长途奔走五十里,那吃饱喝足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应该会有更好的效果。 当然,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心境的原因,毕竟能支撑到她们回到武陵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她们的亲人收尸。 傅方对自家小主子继续道:“我就怕她们这次可以,不一定次次可以,更不一定能吃得了军旅的苦。” 反正傅方对明天来报名的人数并不看好。 刚刚那么多人响应,完全是看在傅凌霄和奚沐云的面子上没有考虑太多,她们只想找个人,或者说是找一个势力可以依靠。 等她们慎重考虑一晚上,说不定接着就变卦了。 是真的会变卦。 第二天早上众人收拾好准备进城的时候,傅凌霄想着昨天晚上有六十多人响应,说不定早上会有四五十人找到他们报名。 但是没有,甚至连一半人都没有,只有十七个人报名。 其中王铁花是第一个报名的,报完名她就进城了,只说晚上的时候会归队。 傅凌霄在看到这个报名名单时确实有一点气馁,但她想着现在不过是早上,距离报名截止还有不少时间,说不定她们只是着急进城寻找自己的家人,所以才没有来报名。 想通这一点后,傅凌霄和傅仲武也带着自己人开始从城门口开始搜索。 昨天晚上他们来到武陵城门口的时候虽然没有进去,但是隐隐约约能闻到尸臭的味道,而这个味道在白天的时候更加浓烈。 风一吹,扑面而来的尸臭实在是让人作呕,哪怕带了面巾也遮挡不了所有的味道。 但没办法,这座城池他们想要留下来做成一个联通北境北部和南部的标点城池,所以武陵城内的尸体他们必须要全部清理干净。 从城门口开始,以两条街道为一区,每一区三十人,开始搬运尸体进行焚烧。 这样即便是遇到意外情况,他们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接着向周围求助。 傅凌霄带着奚沐云和四个军兵骑马在武陵城东城熟悉环境,期间他们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妇人,偶尔还能遇到几个男丁甚至孩子。 他们在看到傅凌霄两人时还不怎么害怕,但是在看到她身后跟着的军兵时,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傅凌霄并不在意这些不经意间冒头的原住民,她的目的是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这座城池,然后写信给倪家矿场,让他们在武器准备充足后,押着大部分矿场的旷工迁移到武陵城。 一座城池想要活下去必须得有人,没有人不管怎么折腾都是一座死城,所以傅凌霄一点儿都不在意城内的流民,等他们准备充分,这些流民会变成武陵城正儿八经的百姓们。 傅凌霄和奚沐云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将整个东城巡查完,期间她们还救了一对兄妹,虽然救治的过程有稍许的暴力。 没办法,那个做哥哥的疯狂挣扎不配合,傅凌霄没办法只好按着他上完了药。 整个武陵城差不多有一半的建筑都被烧毁,傅凌霄和傅仲武一行人是在靠近城门口还算完好的建筑中落脚,其中唯一没有被损毁的客栈,成了傅凌霄暂住的地方。 傅凌霄回到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给白石城去信,接着又给倪家矿场那边写信,顺便在傅仲武回来的时候,让他联系伍子聪。 与其让他们继续赶路去找他,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坐标,让他立刻带人往武陵城这边赶。 之前匈奴从武陵城劫掠的粮食和金银珠宝都被傅凌霄一行人重新带回了武陵城,粮食之多可以足够他们这群人吃上小半年的。 不过傅凌霄并没有打算将这些粮食据为己有,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傅凌霄把信写完,闻着空气中混杂着火烧火燎味道的米香味向窗外看去。 从早上傅凌霄一行人进城选定落脚点后,她和傅仲武便安排人在客栈外铺设粥棚,浓郁的米香味在烟熏火燎的尸体味下并不浓郁,但总有饿得不行的人可以闻到。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武陵城的幸存下来的百姓在看到王铁花和杨夏书几人到客栈前打粥时,过了没多久便出来了几个老者和孩子端着破碗来要粥。 他们已经做好了挨打甚至被杀死的准备,但是都没有。 只要是来的人都得到了一碗粥,不仅得到了粥,他们还得到了一份帮工的消息。 凡是能来帮傅凌霄他们修补城门的人,一日三餐他们提供,除此之外,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每人每日十个铜板,十二岁以上的人二十个铜板。 也就几个时辰的功夫,原本看着空当没多少人的武陵城,聚集了二三百人在客栈门口。 第三百二十四章遭遇了不测 客栈门前大排长队,傅凌霄和奚沐云坐在施粥的摊子旁边,顺便立了一个义诊的牌子在面前。 只不过相对于隔壁施粥摊儿的大排长队,傅凌霄和奚沐云的义诊摊子实在是冷清,这和她们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她们白天在城里偶尔遇到的那些人,可是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口。 不说白天偶遇的人,直说现在排队领粥的人,都有不少人伤的不轻。 但不管他们伤的重还是轻,除了往她们这边瞟一眼,没有一人往这边走来。 她们这冷清的模样,甚至连一旁报名娘子军的摊子都能比她们要热闹一些。 在酉时结束之前,傅凌霄期待的娘子军终于从十几个人变成了五十二人。 人数不多,所以傅凌霄当场就给她们分配好了任务。 其中汪莹真和杨夏书跟在奚沐云身边学医,其他妇人都没有意见。 在她们眼中汪莹真从还未进娘子军的时候就在奚沐云的身后给她帮忙,所以她跟在奚沐云的身边最先开始学习医术是应该的;至于杨夏书是因为她年纪太小了。 她年纪这么小,不适合上战场。 十人为“什”,剩下的五十人被傅凌霄分为五队,共设置五个什长。 除了王铁花是傅凌霄指定的,剩下的四人都是自愿担任。 虽然这最后初具形态的娘子军人数远远不如傅凌霄一开始期待的那样,但傅凌霄对自己说,人数在精不在多。 等酉时之后,再有人想要加入娘子军都被傅凌霄拒绝了。 其中有昨天晚上到的,也有今天陆陆续续到达武陵城的妇人。 在傅凌霄这里,时间观念同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定下时间就是为了遵守。 尤其是在军队里,如果连他们自己定下的时间都不遵守,甚至一拖再拖觉得无所谓,那在之后的任务当中是肯定会出现岔子,甚至是不可挽救的大岔子,因此傅凌霄的心态一直都是宁缺毋滥。 汪莹真和杨夏书一直在傅凌霄和奚沐云的身后,而以王铁花五人为首的娘子军每人分了一柄长刀,和其他军兵一起维护排队的秩序。 在傅凌霄这里,虽然娘子军和其他军兵的训练内容可能不一样,但待遇是相同的。 其他军兵要做的事情她们也要做,比如就像此时,她们必须得面对城内的难民,必要时还要展现出自己的强硬。 “你的药材还剩下多少?”傅凌霄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排队的人群,对身边的奚沐云问道。 奚沐云翻看了一眼刚刚补充过不久的药箱,说道:“以这段时间药材的消耗速度,应该还可以撑半个月左右。” “不过没事儿,你不是已经派人带钱去附近城池补充药材了。” 傅凌霄换了一只手掌拖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那也要附近的城池城门还开着才行。” 城门紧闭,说明城池尚存。 而城门大开则是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该城池没有遭遇战乱,所以一切正常;再有一个情况就是和武陵城一样。被屠城后惨遭抛弃的城池,也是城门大开的状态。 “你放心,他们一直在北境,知道该怎么做。” 傅凌霄缓缓点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说道:“这城门必须得尽快修好才行。” 要不然这武陵城再易守难攻,开着城门还是给人送菜。 城门这么开着,让傅凌霄没办法放心。 奚沐云看着不远处去找傅方报名的人,说道:“你放心,应该很快。” 现在往这边聚拢排队领粥的难民,统统都在领了粥之后去傅方那边报名修城门,继续这样下去,武陵城的三个城门说不定没几日就会修好。 “希望吧。” 因为一直都没有人来看诊,傅凌霄坐着无聊想拿着自己的长刀出去转转。 但没等傅凌霄起身离开便被奚沐云拽住了,“现在武陵城内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是想看,等明天天亮了再看也一样。” 即便傅凌霄武功高强,奚沐云也不希望她将自己至于危墙之下。 这武陵城白天他们简单的查看过一遍没错,但谁知道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有没有藏着什么阴毒的玩意儿。 “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着她们在那里过于无聊,在奚沐云拽住傅凌霄没多久,便有一孩童来到她们义诊的摊子面前说道:“姐姐,我听他们说这里可以治病,不要钱的治病。” 眼前过来主动与他们搭话的女孩年纪看着在七八岁左右,不识字的话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奚沐云点头道:“对,我们这里是义诊,免费诊断。” 那女孩听后眼睛一亮,她说道:“姐姐,我弟弟睡了好几天一直不醒,你们能去帮我看看吗?” 奚沐云眉头蹙起,她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说道:“你确定是昏睡?” 奚沐云在听到这个小女孩儿说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男孩已经死了。 一个小孩子昏睡好几天都没醒,很大可能就是遭遇了不测。 小女孩也不确定,所以在奚沐云问她的时候,她瑟缩的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知道,我叫他了,但是他不理我,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吗?” “不可以。” 这句话不是奚沐云说的,是一直站在奚沐云身后的汪莹真看着那小女孩儿说的:“除了你们,奚大夫还要留在这里给其他人看病,你要是担心你弟弟,就把你弟弟想办法带过来,只要带过来,奚大夫会帮你们看诊的。” 相对于奚沐云温和的语气,汪莹真的态度就强硬了很多。 奚沐云在汪莹真说完后开口道:“她说的没错,跟你离开我会错过很多病人,你可以把弟弟带来,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小女孩看着奚沐云嘴巴微动,最后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就在这小女孩转身跑走没多久,傅凌霄起身。 “你要去哪儿?”奚沐云看着傅凌霄问道。 “我去看看。” 奚沐云闻言眉头骤起,“不行,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儿不对劲。” “我也觉得她不对劲。” 所以她要去看看。 第三百二十五章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 “我去看看她到底哪里不对劲。” 奚沐云看着傅凌霄亮晶晶地眼睛,一脸恨不得现在就要追上去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药都带了吗?” “嗯。” 傅凌霄会贴身带一些药,什么药效的都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傅凌霄被暗算,可以及时救下自己。 “早去早回,你三哥说要晚上给你烤鸡吃。”奚沐云知道自己拦不住傅凌霄,只能叮嘱完后无奈放行。 “好!” 傅凌霄痛快的答应后转身离开,不过几瞬身影便消失在汪莹真几人的视线里。 这还是在汪莹真几人刻意观察之下,如果没有刻意盯着傅凌霄,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漆黑的夜色当中,在安静的街头巷尾,傅凌霄想要找到一个年纪不大且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儿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更不用说这小女孩儿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饱饭,走路的速度真的不快。 借着夜色的遮挡,傅凌霄在屋顶上轻跃,看着地上的小女孩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胡同儿的尽头扒拉开墙边的杂草,从狗洞爬进院子。 傅凌霄看了一眼那个狗洞,心想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应该也可以钻进去。 女孩儿钻进的院子角落有一棵粗壮的柿子树,傅凌霄在路上就给自己换上了夜行服,所以坐在树后很难会被人发现。 傅凌霄对女孩儿很感兴趣的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小女孩儿明明肚子很饿,结果她来到客栈门口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排队领粥,而是在外围稍微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便目标明确地往他们义诊的摊子前走。 第二个原因是,小女孩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尸臭味。 只是单纯的尸臭味并没有什么,这武陵城死了太多人,不乏很多生存下来后跟家人尸体待了很长时间的人。 但是小女孩儿身上不只是浓郁的尸臭味,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新鲜的血腥味。 傅凌霄对这种新鲜血液的味道真的是太敏感了,所以她才好奇这小女孩的来历,更好奇小女孩儿为什么要找到他们,她嘴里的小男孩真的存在吗? 还是说她嘴里的弟弟不过是哄骗她们的伎俩。 女孩从院墙外的狗洞爬进来后,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正堂面前敲了一下门,门被打开,一个身材健壮大开胸襟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俩女人呢?”男人的语气冷漠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紧攥着自己的双手,瑟缩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她们不愿意来。” “你怎么说的?” “我说弟弟睡了好几天都不醒,希望……” “啪!” 女孩儿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男人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男人没有收敛自己的力气,以至于小女孩儿不仅脸被扇肿了,牙还掉了两颗。 只不过小女孩儿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虐打,所以虽然痛的瑟瑟发抖,却也没敢痛呼出声。 她清楚,自己如果疼的叫出声的话,换来的不是男人的怜悯,而是恃强凌弱的兴奋。 “你怎么这么蠢?这么一点小事儿都不办好!”男人蹲下拽着小女孩儿的头发起身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我们不能对你做什么,还是说你想自己……” “砰!”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石头就砸到了他身上。 男人脑袋一激灵,猛地转身看向四周警备大喊道:“是谁,是谁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 男人的大喊声没有得到任何地回应,他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除了漆黑的月色什么都没有。 可是石头怎么会从天而降,这又不是冰雹。 就在他心存疑惑地转身想要继续教训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地女孩儿时,突然和眼前闪着银光的刀尖对上。 而在他和刀尖对视的瞬间,男人下意识举起了双手,继而顺着刀尖看向手拿刀柄的那个女人。 当男人看到手拿长刀的是个女人时,眼中闪过一抹轻视。 一个女人也想和他们斗,估计只是把刀举起来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吧。 男人嘲讽地看着对面的傅凌霄,不觉得她一个女人敢动手杀人,所以他放下自己的双手嘴巴刚要张开,双眼便一下子突兀的变大,继而一抹血雾散开,男人“砰”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堂屋门打开,听到外面自己同伴的动静举着长刀出来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傅凌霄箭步上前一脚踹飞出去。 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儿看到眼前这凶残的一幕,恨不得双腿双脚赶紧爬起来逃走。 但她爬出去不到半米,便被人拎着后脖颈拽了起来,继而利落的卸下了她的双臂,女孩儿尖锐的惨叫声刚要响起便被破衣服塞住了嘴巴。 傅凌霄扔下绝望苍白的女孩儿走进屋内,屋子里除了被她一脚踹到墙上爬不起来的男人,还有三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和两个生死不知的孩子,外加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 傅凌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听着身后的声响,在那男人爬出门槛时,用闪着寒光的刀锋阻拦了他前行的路。 “饶命,女侠饶……” 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出来,男人的身体和脑袋以门槛为界限,再次分家。 此时躺在院子里双臂被卸掉的女孩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眦欲裂。 她害怕这些男人,因为他们没有人性,下手狠辣。 但是现在她更害怕眼前这个说杀人就杀人的女人,明明她之前在义诊摊子前坐着的时候,看着温和有礼,怎么会下手如此狠毒。 女孩甚至都不知道傅凌霄是什么时候跟在了自己的身后,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偷偷跟上自己。 他们之间素不相识,不可能有仇才对,她为什么这么做? 傅凌霄根本就不知道女孩儿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在乎。 她杀完人之后像是在自己家一般从堂屋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然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紧闭的院门。 堂屋里有六个酒碗,而这里才有两个投靠匈奴的废物,还有人没有回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守株待兔 傅凌霄一开始真的只是好奇,直到她在四周院子查看“兔子”有没有狡兔三窟时,听到屋内那人炫耀自己的光辉伟绩。 汪莹真说的对,与匈奴里应外合攻陷武陵城的人确实不是她那个混血丈夫,而是眼前躲在小院儿里的男人们。 他们是城门口的守城兵,因为被武陵城的高官压迫,一时气不过所以勾结匈奴大开城门。 背国投敌的人都要死,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死。 而且这个“人”在傅凌霄面前是没有男女老少之分的。 傅凌霄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院子里的那个小女孩,是她怀疑这么大的孩子能做什么? 不如之后多问一嘴再决定要不要杀了她,反正也只是耽搁一小会儿而已。 想到这里,傅凌霄再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傅凌霄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顾忌,杀了就是杀了,毕竟这个小女孩儿为这群叛国的人哄骗其他人入陷阱,也没那么无辜。 傅凌霄在院子里坐了半个时辰,那个被她卸掉胳膊的小女孩儿就在院子里躺了半个时辰。 从一开始的疼痛难忍,到后面的凄惨麻木,小女孩儿最害怕的不是自己的胳膊废了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废人,而是担心那个接连杀了两个人的傅凌霄会兽性大发突然转身把自己杀了。 她不想死。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傅凌霄没有回头,而小女孩看着将自己简单收拾后上吊自杀的女人,害怕地闭上眼睛蜷缩住自己的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会给自己带来一点安全感。 这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为此内疚,也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又过了大概半刻钟的样子,后面堂屋再次传来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没有只停在堂屋,而是来到了院子里。 傅凌霄依旧没有回头,哪怕她听到长刀的刀尖因为控制不好落地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身后的妇人就这么拖着长刀来到了傅凌霄的身边,傅凌霄一点警备和紧张的心情都没有,仿佛一点儿都不担心妇人会拎着长刀砍向自己。 那妇人确实没有要砍傅凌霄的意思,尤其是从某方面来说,傅凌霄还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傅凌霄,这地狱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到多久。 妇人双手拎着刀越过傅凌霄走到了门口,继而藏在了门后的阴暗处。 从头到尾她们没有说任何话。 两刻钟过去,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和说笑调侃的声音。 “三个女人轮番玩儿,这二柱子和秃狗算是逍遥快乐够本了!” “回去给她们洗洗涮涮,都脏成什么样儿了!”有人嫌弃道。 “你嫌弃你动手,我觉得挺好的,要是能再搞一些粮食来就好了,最好是肉,我想吃肉。” 有人询问道:“我看他们都去帮那群人建城墙了,咱们也去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钱,还有粮食可以拿。” “你愿意去你去,我反正是不去。”有人嫌弃道:“守了这么多年的城门,我现在看着城门城墙就恶心。” “我们粮食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说不想去建城门的男人说道:“我们是不剩下多少了,但是那帮新来的人可是带来了不少粮食,要不然也不会在城门口建了个粥棚。” “你的意思是想去搞他们的粮食?”那人不由高声道:“你知不知道对面多少人,咱们不过六个人,怎么跟他们几千人打!” 说这句话的人就差指着自己的同伴骂他异想天开了。 他也真是敢想,六个人对上几千人,这不纯纯的找死。 “谁说是我们跟他们打了,当然是让可以和他们打的人打,你忘了拓奇了。” 那人胸有成竹地说道:“拓奇那支队伍将近五千人,只要把他们喊回来,打起来一定能赢,更不用说还有我们里应外合一起帮忙。” “我觉得可行。”另一人说道:“那么多粮食,咱们要是立功的话拓奇说不定会分给我们不少粮食和女人。” “可是他们人都走了,我们怎么联系他们?”有人询问。 “这个你放心,之前拓奇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信号弹,现在秃狗拿着呢,只要他看到这信号弹的话,一定会派人回来查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在说话声中,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传来。 傅凌霄起身,而一直躲在门后的女人在为首的人推开门进来时,毫不犹豫地将手里举起的长刀砍了下去。 女人的力气不大,手里的长刀在砍到为首那人的肩膀上时,拼命地想要将长刀拔出来却无能为力,而其余没有受伤的男人在看到如此变故,直接上前一脚将女人踹飞。 但这院子里并不是只有女人。 在那人踹向偷袭的女人时,傅凌霄已经手握长刀冲了出去。 这群人没有武艺,有的只是仗着自己之前吃饱喝足,身为男子又比女子的力气大些。 但这些他们眼中的优势在傅凌霄的眼中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两个呼吸之间,男人们全部倒在了傅凌霄的刀下,其中这四人只有那个被妇人砍中肩膀的人被傅凌霄顺势杀了。 剩下的三个人虽中刀但并没有立刻死亡,只是被傅凌霄卸掉了下巴和四肢。 被踹飞的女人看着地上的四人红了眼,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重新拿起长刀对着还活着的三人挥刀乱剁,直到剁的那四人面目全非后,女人才力竭地坐在原地,继而倒在地上。 傅凌霄见她还睁着眼睛,也不管她现在还能不能听清自己说的话,来到她面前蹲下说道:“在主城门口的客栈前面有人义诊和施粥,你们要是想吃东西和治疗,可以过去。” 说完,傅凌霄走向自己之前杀的那两人开始翻找尸体,没多久便从被她剁掉脑袋的尸体身上找到了一个信号弹。 傅凌霄满意地将信号弹攥在手中。 希望他们之前嘴里说的拓奇不要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那批匈奴,否则傅凌霄想要的守株待兔可就实现不了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母凭子贵一飞冲天 傅凌霄拿到信号弹后,为了避开门口面目全非的尸体,直接翻墙离开了院子。 至于院子里幸存的人,如果她们想要活下去的话一定会来找她,不想活下去的话,即便现在她救得了她们,她们最后说不定还是会自杀。 就像之前在堂屋上吊而死的女人一样。 有时候那口气儿没了,即便是活在世上也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傅凌霄回到客栈的时候施粥正在收尾,摊子前的百姓只剩下了不到十人,而义诊的摊子面前倒是开始热闹起来。 傅凌霄出现的那一刻,傅仲武便立刻注意到了自己妹妹的身影。 傅仲武本来想问自己妹妹跟着小女孩儿有什么发现,结果刚靠近他便闻到了自己妹妹身上传来的浓郁又新鲜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哪怕傅仲武觉得自己妹妹不太可能会受伤,但是这股血腥味实在太浓,再加上自己妹妹脸色也不太好看,所以他忍不住问道。 傅凌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夜行服,摇头道:“不是我的血。” 傅仲武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妹妹的血就好。 “我已经让人给你烧好了热水,你去洗洗,一会儿下楼吃饭。” “好。” 傅凌霄带着浑身的血腥味上楼时,远在京城的皇宫里,李修德也带着满身的血腥踏进了放了不少冰块的浴池中。 杀人的快感可以压制他身上仿佛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瘙痒,而冰冷彻骨的寒冰则是可以减轻他由内而外的燥热。 那股燥热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蔓延全身,烧的他想把所有人都杀尽,以此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当李修德终于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舒坦一些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来到浴池边跪下双手捧上丹瓶,颤抖着身子说道:“陛下,极乐丹。” 修长却冒着青筋的手从小太监的手里拿过极乐丹,李修德打开丹瓶,直接用丹瓶对嘴吃下一颗后,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吃第二颗的冲动,将丹瓶拧紧扔到小太监的手上。 无极道长也太没用了。 不过就是极乐丹而已,竟然说一个月只能炼制出三十粒。 可是自从李修德开始服用极乐丹后,恨不得早中晚各一粒来缓解自己心中由内而外的燥郁,三十粒怎么够。 之前被李修德半路扣下的极乐丹,现在被他吃的也只剩下十粒。 而今天之所以杀了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李修德两天没吃极乐丹,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暴躁,所以才会将来禀告李荣昌身患重病不起,无法参加今晚祈福的小太监给剁成了肉泥。 在把那个小太监剁烂后,李修德心中的燥郁减弱,同时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服用极乐丹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变大了。 难不成这极乐丹还有改善人体质的功效。 想到这一点后,李修德更不觉得自己需要控制极乐丹的摄入,相反,他觉得极乐丹应该大量生产,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正常生活。 反正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即便是上瘾又如何,他又不是吃不起。 只要可以一直供得上,这点瘾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满足自己的。 “距离祈福开始还有多长时间?”李修德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小太监从跪在浴池边后就没有抬起过头,他双手捧着极乐丹说道:“回陛下的话,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无极道长说,等月上中天,仪式就可以正式开始。” 李修德吃完极乐丹后,整个人满脸舒爽的靠在装满了寒冰的浴池边,“一个时辰,时间足够了。” “去把朕的美人儿们叫来。”李修德湿热的双手将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大笑着道:“朕觉得自己现在有用不完的力气,哈哈哈!” 有这样的精力,即便他现在的儿子们都死了,他依旧可以生出更多的儿子。 而为了自己更多的儿子,李修德愿意日夜耕耘,凡是能给他生下龙种的人,都可以被他封为妃嫔,母凭子贵一飞冲天。 所以,死几个儿子没关系的。 小太监听到李修德畅快的大笑声,本就苍白的脸色立刻变成了惨白。 不过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爬起来向外面跑去。 这段时间李修德每次呈现出这种状态的时候,都会在激情的状态下杀人。 兴奋激动的时候杀人;暴躁郁热的时候杀人;甚至在清醒冷静的时候还是会杀人。 这段日子整个乾运殿死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就是不知道这屠刀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身上。 小太监捧着极乐丹走出浴池后,对身着清凉一直站在外面等待的美人儿们说道:“陛下喊你们进去。” 压抑地哭泣声响起,小太监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对踌躇不前的美人儿们说道:“现在进去不一定会死,你们要是继续耽搁下去的话,一定会死。” 这句话说完,即便这些美人儿们知道进去不一定有一个好结果,但还是重新整理表情,你推我,我推你往浴池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见这些美人儿们进去松了一口气。 她们要是进去的再慢点,等陛下不耐烦喊话的时候,那死的人就不是她们而是自己了。 曹荣看着紧紧攥着手里的极乐丹站在浴池殿外的小太监,喊道:“小恒子。” 曹恒看到曹荣缓缓突出一口气上前,“干爹。” 其实曹恒只比曹荣小七八岁而已,这相差的岁数远不到做曹荣儿子的年纪。 但在宫中就是这样的,只有干爹干儿子这样的关系,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紧密一点。 总不能是干兄弟,曹恒他也不敢对着陛下身边唯一的红人称兄道弟,他又不是不想活了。 “告诉陛下还有一个时辰祈福就要开始了吗?” “说了。” “那就走吧,祈福已经开始了。” 曹荣说完径自向前离去,曹恒一改之前在李修德面前的怯懦,挺直腰背跟在自己干爹身后,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嘴角改变的速度,就是专门表演变脸的戏子来了都要向他取经。 第三百二十八章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这十五的祈福仪式不在后宫,而是在后宫与前朝相接的宽阔广场上。 是的,这场准备已久的祈福仪式不只是后宫的众嫔妃参加,还有前朝四品以上的官员一起。 哪怕有一些官员想要请假不来,但最后还是被皇麟司一个个请了过来,不管自愿还是被迫,都必须参加这一场惹出诸多祸端的祈福仪式。 以廖伯恩为首的文武百官们站在前方,以程婉茹为首的后宫嫔妃们在后方。 崔无相就站在廖伯恩的左侧。 如今崔无相和廖伯恩的关系表面势如水火,但实际上两人俨然已经成了同盟。 李修德昏迷苏醒后,第一次上朝便发了疯似的想要杀了廖伯恩,如果不是崔无相的劝解,此时的廖伯恩早就已经成了一抔黄土,成为第三个死在李修德手上的丞相。 不只是他,就是整个廖家也早就已经满门抄斩。 如今廖伯恩没有死,只是手上的权力和崔无相对半平分,成为内阁第五人,也是除了廖伯恩之外第二个掌权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别人眼中两人会势同水火的原因,崔无相抢了廖伯恩的权力,他当然应该恨他、针对他。 程婉茹在看到曹荣时,眉头紧皱道:“陛下呢?” “陛下头疼来不了了。”曹荣看着在守一身边的李荣阳,对程婉茹说道:“说是有二殿下在,这祈福仪式便让二殿下来举行。” 程婉茹一听立刻看向旁边的程梓萱,程梓萱会意道:“二殿下年纪这么小,恐怕一个人撑不起这场祈福仪式,不如让四殿下和二殿下一起。” 程梓萱说这句话只是找个由头,她压根就不在意曹荣怎么说,他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反正李修德又不在这里,他还能拦住自己和身为太后的程婉茹换人不成。 曹荣没有拦,也没有说话,就好像程梓萱说的那句话他压根就没有听到一样。 曹荣带着曹恒来祈福仪式的现场站了半刻钟,接着便说乾运殿还有事儿,带着曹恒离开。 他们此行过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程婉茹和程梓萱以为李修德不过来,祈福仪式她们可以为所欲为而已。 而一个时辰之后,这场祈福仪式刚好会进行到尾声。 到时李修德赶过来看着马上就要结束的祈福仪式,想来对欺骗和背叛会有新的理解。 暴怒的情绪配上极乐丹的后效,曹荣不必想,便知道这又会是一场修罗场,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修罗场里保全自身,免得被乱刀砍死。 这次的修罗场来的格外快,几乎是在半个多时辰之后,身穿红色宽大外袍的李修德便精力满满地带着身后的禁军往举行仪式道场赶来。 李修德对这场祈福仪式的期待和准备,在看到仪式早就已经开始,甚至进行到后半段时毁的荡然无存。 此时原本跟在守一身边主持祈福仪式的李荣阳被程梓萱赶下来,窝在自己嬷嬷的怀里,而据说重病不起的李荣昌红着脸躺在祭祀台中间。 程梓萱、绿琴以及程婉茹目光直直地看向躺在祭祀台中间的李荣昌,就像是在看自己唯一的前路。 可惜这条前路马上就要没有路了。 李修德在看到没有自己依旧举行的祈福仪式时,身上刚消散不久的燥郁之火再次席卷而来,且比之前更加汹涌彭拜。 名为欺骗和背叛的妖火在他胸口燃烧,直到烧到他的眉眼。 在程婉茹几人注意到李修德到来时,他已经红着双眼抽出身边禁军的长刀向祭祀台大步而去。 他要杀了他,杀了想要从自己手里抢走皇位和江山的野种! 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有资格从自己的手中夺走皇位! “皇儿,你怎么来了!”程婉茹看到李修德这动作后,急的直接从太师椅上起身想要去阻拦。 这段时间李修德在后宫大开杀戒她们不是不知情,只不过就是屠刀没有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她们无所谓而已。 可现在眼看着李修德的屠刀就要落在她们唯一的希望身上,程梓萱和绿琴几乎同时向李修德冲上去。 程梓萱冲上去别人还能理解,但是绿琴冲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这段时间失宠,想要去追上李修德复宠,只有站在道场边缘的曹荣看着绿琴冲上去的声音,暗暗地说了一句:“蠢货。” 是啊,蠢货。 这个在曹荣眼中跑的最快的蠢货,被李修德毫不留情的一刀挥向脖颈,连一句话都没来记得说,直接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身边。 程梓萱则是被那一刀砍回了半分理智,可是当她看到李修德挥刀看向躺在祭祀台上的李荣昌时,程梓萱伴随着远处程婉茹害怕的阻止声,直接冲上去将要动手的李修德撞飞出去。 “贱人,我就知道你要造反,给我抓住她!” 程梓萱听见李修德的怒喊声,直接抱着躺在祭祀台上的孩子往朝臣那边跑去。 李修德杀起后宫的嫔妃毫不手软,她就不相信他在面对内阁这群朝廷重臣的时候也说杀就杀。 “陛下得了失心疯了,快点按住他啊!你们也想死在这里吗!” 廖伯恩等人当然不想死在这里,更不用说李修德疯魔这件事他们之前就有所怀疑,此时亲眼看到,他哪里还有半分正常人的模样。 在看到李修德手握长刀带着禁军冲过来的时候,廖伯恩一行人赶忙将程梓萱和她怀里的孩子护在身后。 不为别的,只因为李修德手已经没有几个孩子了。 李修德看着廖伯恩一行人维护程梓萱以及她怀里李荣昌的模样,瞬间被滔天怒火烧掉了所有的理智。 “我就知道你们要造反,想用这野种造我的反,给我杀了他们,杀了这群大逆不道、目无君主的畜生!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即便李修德现在看似疯魔,但他到底还是大庆的皇帝。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儿,也为了不抗旨,禁军在李修德之前向廖伯恩等人以及躲在他们身后的程梓萱母子围杀过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廖伯恩见这么多人都拦不住李修德发疯,赶忙往崔无相的方向跑去。 不为别的,就为崔无相的身边还有皇麟司的人守着,禁军真的要杀过来了多少能给他挡一挡。 可是廖伯恩往崔无相的方向转过身去时,旁边哪里还有崔无相的身影。 面对如此紧要关头,六十多岁的廖伯恩眼不花了,腿不疼了,跑的比谁都快。 他一边跑一边寻找崔无相的身影,终于在外围看到了护住二殿下李荣阳的崔无相。 是啊,与其护住年纪还小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的四殿下,还是把陛下彻底得罪了的四殿下,还不如护住如今已经快要五岁的二殿下。 能在如今的朝堂里还活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在看到廖伯恩往崔无相的方向跑去时,只要是还能跑的,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程梓萱见面前自己找的这些挡箭牌一哄而散,她恨得牙直痒痒。 程梓萱知道自己抱着孩子一定会被禁军抓住,可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啊,她已经不能再怀孕了,要是昌儿死了的话,那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唯一的孩子。 就在程梓萱绊倒慌忙择路的大臣让他给自己挡刀,又慌忙趁着夜色往花园那边逃的时候,身后一股力量毫不留情地踹到她的脊背上,程梓萱控制不住地抱着孩子直直的向前扑去。 程梓萱将怀里的孩子狠狠地压在地上时,她惊恐发现自己孩子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着急的摸着自己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惨白的小脸儿,颤声道:“昌儿,昌儿你怎么了?” “昌儿你怎么不睁眼,昌儿你能听到母妃说话吗?”程梓萱抱着自己儿子的双手在颤抖。 是这夜里太凉了的缘故吗?她感觉自己儿子的小手凉的让人心寒。 没死,一定没死。 自己只是为了让他好好配合祈福仪式,给他喂了一丁点药让他保持安静而已,他一定只是睡了。 “昌儿快醒醒,快看看母妃,母妃和你说话呢,你快跟母妃说话啊。” 本来要落在程梓萱脖子上的刀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停下,四殿下真的死了? “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怎么会死了?”程梓萱在发现自己探查不到自己儿子呼吸时绝望道。 他应该只是睡了而已,是不是因为太小了,所以呼吸才会感觉不到。 程梓萱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转身,举起李荣昌小小的身体对已经将自己包围的禁军,祈求道:“你们看看,你们摸摸四殿下,摸一下他还有气吗?他是不是睡着了,他一定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禁军的人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去主动将程梓萱怀里的孩子抱过来,知道李修德走过来。 “陛下。” 禁军首领看着程梓萱抱着李荣昌癫狂的模样,转身对拿着长刀走到他们身边的李修德说道:“四殿下好像没了。” “我不要好像。” 将程梓萱包围的禁军给李修德让了一条路,好让他来到程梓萱的身边。 李修德看着程梓萱怀里面色已经青白的婴童,翻涌的怒火开始逐渐消退,理智渐渐回笼。 他之前只是气急了才会说出想让李荣昌死的话,他是自己唯二的儿子,又是这么小的婴童,他能懂什么呢? 一切都是程梓萱的错而已。 “把昌儿给我。” 李修德对着跪在地上的程梓萱伸出自己的双手时,原本似乎绝望到放弃抵抗的程梓萱猛地抬头掏出簪子狠狠地刺向了李修德的眼睛。 一击即中之后,程梓萱将李荣昌的尸体扔向李修德,转身就跑。 而厉声惨叫的李修德用那只完好的眼睛对着想要逃脱的程梓萱喊道:“给我抓回来!” 程梓萱哪里是禁军们的对手,不过三个呼吸的功夫便被拽到了瞎了一只眼睛的李修德面前。 此时被程梓萱戳瞎一只眼睛的李修德已经完全癫狂,他一把扯过程梓萱的头发,一边大喊着“贱人”,一边拔下她头发上的发簪戳向她完好的两只眼睛。 程梓萱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而李修德戳破她的眼球之后并没有松手,像是要把她的眼眶全部戳烂一样。 “李修德,你一定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在程梓萱死之前,她满脸是血地对着李修德诅咒道。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李修德听到程梓萱这最后一句话,发了狠似的疯狂地用簪子扎着她的眼眶,划烂她的脸,此时周围的禁军看着李修德这癫狂的模样害怕地咽了一下口水。 生怕他看到自己完好的两只眼睛,也会想把自己的眼睛给戳烂。 为此周围的禁军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到面目全非的程梓萱跌落在地上,紧接着锋利闪着寒光的长刀劈砍向她的尸体。 远处的崔无相抱着李荣阳,活下来的文武百官站在他的身旁或者是身后看着对面那残忍的一幕。 有的文官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君主成了一个残忍的屠夫,捂着自己的嘴巴恶心地想要作呕。 “你说陛下手中的屠刀什么时候会落在我们的头上?”廖伯恩问道。 崔无相抱着已经知事儿的李荣阳,看着远方剁人已经剁到失去理智的李修德说道:“不是已经落到你们头上了吗?” “不止一次。” 崔无相说完这句话后,廖伯恩以及他们身边的文武百官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明明之前傅铮还在的时候,陛下刚登基的那几年,他还算贤明,也听得进谏言。 可是现在的李修德别说是贤明了,他已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而这样失控的暴君,不管是对整个大庆还是对满朝文武,都是一个噩梦,如今天一般的噩梦。 就在满朝文武担心着自己的将来,考虑要不要趁现在屠刀还没有完全落在自己的头上,赶紧把一家老小送出京城时,另一边已经传来嫔妃们的惊呼声。 众人看过去的时候,程婉茹已经两眼一翻瘫倒在了地上。 程婉茹亲眼看到程家和李家的希望死去,又亲眼目睹自己的亲外甥女戳瞎了自己儿子的眼睛,自己儿子活生生虐杀剁死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她实在是扛不住这个刺激,彻底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程婉茹在想,自己这个已经完全疯魔的儿子,会不会在杀死自己的儿子和妃嫔后,下一个杀的就会是她这个亲生母亲。 第三百三十章相依为命数年 李修德杀完人之后理智一点点回笼,尤其是当他看到周围百官和嫔妃们望着自己惊恐的目光时,他的心狠狠地一沉。 他们在怕自己。 或者说不单单地是怕自己,他们还憎恶自己。 李修德死死的攥住自己手里的刀柄,压抑着自己心里不断翻涌的杀意。 不能再杀了,李修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陛下,时间不早了,这里微臣来善后,您要不要回寝殿休息一下。” 崔无相抱着怀里的李荣阳主动上前和李修德说话的时候,周围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佩服。 还是崔无相的胆子大,他就不怕李修德还没有发泄完,转头会把屠刀砍向他吗? 再有就是…… 文武百官和宫妃们看着李修德瞎了一只的眼睛,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先治疗他的眼睛吗? 万一因为左眼的伤势危至李修德的性命……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由衷地这么想:要是李修德突然驾崩就好了。 这样他们也就不用担心头顶上的屠刀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来,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至于崔无相,他不是没看到李修德血迹模糊的左眼,他只是忽视了而已。 瞎了就瞎了,还活着就行。 今天的表演结束,也是时候让李修德下台好好休息了。 至于他眼上的伤,最好的办法是等他喝药睡着之后,让太医为他清理伤口。 毕竟现在的李修德还不能死。 李修德看着主动与自己搭话的崔无相,扔掉自己手里沾满血肉的长刀,对着不远处的曹荣招手。 曹荣拿着手巾猫着腰走向李修德的时候,李修德开口道:“你说得对,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皇麟司旁边的无极道长。 如果不是他还有用的话,今天晚上死的人里面一定会多一个他。 他竟敢不等自己就擅自开始祭祀,简直就是找死。 李修德之所以能压制住怒火不杀了他,是担心如果他死了的话,就没有人给他练极乐丹了。 李修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有一点离不开极乐丹了。 “无极道长这么闲的话,不如早点回天一殿炼丹。” 等他回去,李修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天一殿封锁,让人守着无极道长,日夜不分的给他炼丹。 “是,陛下。” 守一不是没有看到李修德看向自己时眼里的阴郁,也清楚他现在为什么没有杀死自己,所以在听到李修德让自己离开时,他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带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小太监离开。 虽说早就已经见识过李修德的癫狂,可是今天晚上的疯狂劲儿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守一心里也害怕,怕自己走的慢了会小命不保。 李修德在曹荣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污后,看向躲在崔无相身后的众朝臣们。 李修德见他们连跟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他在离开之前,看着崔无相怀里的李荣阳说道:“阳儿。” 崔无相感觉到怀里李荣阳的颤抖和紧张,轻声道:“转身,回头,问好。” “阳儿。”李修德见自己唯一剩下的儿子没动,不由得语气变重。 难不成他也想跟其他人一样背叛自己吗? 李荣阳颤抖着身子转过头,对满脸血污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似的李修德,说道:“父皇,阳儿在。” 李荣阳见李荣阳虽然害怕却强壮坚强的模样,满意地笑着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谢谢父皇。” 李修德带着曹荣一行人离开时,精神紧绷的众人们才稍稍觉得喘过气。 尤其是嫔妃们,李修德连自己最受宠的妃子和后宫最有权势的妃子都说杀就杀,就更别提她们了。 崔无相听着隐隐绰绰的绝望哭泣声,对一直抱着程婉茹的刘嬷嬷说道:“先让人去叫太医。” 听到崔无相的话,刘嬷嬷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之前程婉茹晕倒的时候她一直没敢移动自己主子,完全是害怕李修德注意到她们之后会大开杀戒。 刚刚李修德的样子过于癫狂,哪怕程婉茹已经晕过去了,刘嬷嬷也不敢顶着被杀的风险去帮自己主子叫太医。 她怕太医还没有叫来,自己和自家主子会先一步死在发狂的李修德刀下。 谁让惹李修德动怒发火的人里面,也有程婉茹的一份。 或者说,如果没有程婉茹的允许,李荣昌根本就没有登上那祭祀台。 而程婉茹这么做不是没有心慌过,可她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李修德的亲生母亲,他即便会在疯癫的时候杀死自己的儿子,但总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毕竟自己的孩子可以有很多个,可是亲生母亲却只有一个。 但程婉茹见李修德杀疯了之后,便不敢再抱有这个奢望了。 刘嬷嬷大声喊着叫太医的时候,百官那边也喊了太医。 今天来参加祭祀祈福的文武百官死了四五个,十几个受伤,有的伤重到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崔无相嘴上说着接下来的一切交给自己负责,但实际上在李修德走后,百官扔给了年纪大但跑得快的廖伯恩,嫔妃们让程婉茹身边的另一位嬷嬷带走,最后他抱着李荣阳,带着皇麟司的人去了天一殿。 丽嫔看着自己被崔无相抱走的儿子,硬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想查看一下自己儿子的情况,可是她又不敢叫住崔无相。 相对于无权无势的她自己,很明显李荣阳待在崔无相的身边会更安全一点。 此时的丽嫔一点都没有自己儿子成为李修德唯一皇子的庆幸,满脑子有的只是李修德已经杀了三个皇子,接下来要杀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儿子的恐惧当中。 一想到这里,丽嫔的腿都要软了。 她和自己的儿子在这深宫相依为命数年,丽嫔不敢想若是自己的儿子死了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想到这里,丽嫔鼓起勇气看向那被禁军抱起来的包裹。 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沦落到李荣昌和李荣焱兄弟三人的下场。 丽嫔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拳头,在身边的各宫妃都离开后,她看着之前李修德离开的方向,无视身边脸露惊恐的太监宫女,往乾运殿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巫蛊之术 崔无相将李荣阳送到天一殿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荣阳紧紧地抓住崔无相的手。 “伯伯。” 李荣阳眼巴巴地看着崔无相,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如此年幼的份儿上,不要抛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宫殿里。 他想自己母妃了。 在单独搬到天一殿之前,生母地位不高,没什么存在感的李荣阳就没有和自己的母妃分开过。 而在今天经历了这些事情后,他迫切地想要回到自己母妃的身边。 李荣阳知道,只要自己在身边,他母妃就不会害怕,自己也不会害怕。 可惜,即便李荣阳年幼长得好看,但崔无相不吃他这一套。 在棋局开始的时候,每一枚棋子都应该待在它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怎么了?” 崔无相装作没有看懂眼前这年纪虽小却已经会操纵人心的李荣阳意思。 很多时候,有些话只要对方不明确的说出口,他们完全是可以装聋作哑的。 “您今天晚上可以留在宫里陪我吗?”李荣阳恳切地看着崔无相说道。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李荣阳更希望他可以带着自己和母妃一起搬出宫外,只有这样,他们才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自己父皇的手上。 单从这方面来说,李荣阳真的是和自己母妃想到一起去了。 即便现在李荣阳成为李修德唯一的皇子,但这根本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他也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至。 而唯一可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大概也只有眼前的崔无相了。 谁让现在只有崔无相可以稍稍控制住愈来愈疯癫的李修德呢。 “不能。” 崔无相看着年纪还小的李荣阳,微微弯腰对他道:“二殿下,你必须要学会独立。” “可是我害怕。”李荣阳忍不住道。 李荣阳觉得,大概在整个皇宫之中,唯一不害怕自己父皇的就是眼前的崔无相。 哪怕是太后娘娘,也害怕自己的父皇。 所以只有崔无相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李荣阳才觉得自己的小命儿还能继续活下去。 这是李荣阳的直觉告诉他的,也是他观察到文武百官在遇到危险时向崔无相跑来时发现的。 “害怕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接受它,战胜它。”崔无相俯视着面前的李荣阳,继续道:“如果战胜不了,学会与它共存也可以。” “二殿下放心,在天一殿,不会有危险的。” 李荣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崔无相说的这段话,因为自己父皇经常来天一殿,有时候一天甚至会来两次。 有父皇在的地方就会有危险,哪怕他每次来的时候情绪还算稳定,可谁知道这份稳定可以持续多久。 似乎是为了验证李荣阳心里这段没有说出来的话,不过一息的功夫便有小太监急匆匆地来到天一殿的正殿。 小太监在看到崔无相的时候刚想禀告刚,然后就注意到了站在崔无相另一侧的李荣阳。 崔无相注意到这小太监视线的变化,直接道:“有话直说就好。” “二殿下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到了可以扛事儿的年纪了。” 他必须扛事儿,再不扛事儿就要死了。 小太监听崔无相这么说,便道:“丽嫔娘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要去刺杀陛下,结果……被陛下反杀了。” 李荣阳在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时,心里便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而在听到后面的话后,他直接一个腿软跪倒在了地上。 他母妃性格一向胆小,能大着胆子去刺杀自己父皇,为的只会是自己。 再想到这一点后,李荣阳没忍住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而李荣阳吓晕这件事,崔无相并不意外。 还没有正式满五岁的李荣阳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年纪这么小便经历这么多血腥的事情,如果能活着长大的话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是像自己父皇这样,还是如同自己母妃一样。 崔无相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李荣阳,突然有些好奇。 崔无相看着被旁边太监抱起来的李荣阳,对准备出去叫太医的小太监说道:“让人去把丽嫔的尸体好好收殓。” “是,大人。” 崔无相吩咐完后,嘱咐了一番面露憔悴的守一,转身去了程婉茹的宫里。 太医院的太医现在可以说是高危职业,不过相对于去乾运殿九死一生的命运,在太后的宫里被掌嘴属实算得上是温和了。 毕竟这段时间太医院出诊就会死的几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他属于那幸运的百分之一,活着离开了太后的宫里。 崔无相看着那太医脸颊上鲜红的巴掌,便猜测到程婉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若是真有事儿的话,估计就顾不上教训太医了。 崔无相接到通报来到内殿的时候,程婉茹正倚靠在软塌上,头上戴着白色的抹额,像是头疼的厉害。 “无相,你来了。” 程婉茹说着招手,让身边的刘嬷嬷给看望自己的崔无相搬凳子。 崔无相坐下的时候对程婉茹说道:“姑母,太医怎么说?” “能怎么说,不过是邪风入体。”程婉茹扶着自己的额头对崔无相说道:“无相啊,你说你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 程婉茹现在只要回忆起刚刚在道场上李修德做出的事情,就忍不住脊背发凉,额头传来一阵阵的痛意。 想到现在与以前判若两人的儿子,程婉茹忍不住压低声音对自己的亲外甥说道:“无相,你说有没有可能你表弟被歹人下了什么巫蛊之术,所以现在才神志不清,弑杀如狂。” 程婉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否则她好好地皇儿怎么可能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一定是有人嫉妒他,想毁掉他,毁掉大庆。 但,会是谁呢? “会是那个无极道长吗?从他来宫里之后你表弟就越来越不对劲,是他对不对?”程婉茹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崔无相并没有回应程婉茹的这句话,而是对她说道:“我送下二殿下之后,收到了一个消息。” 程婉茹看着面前转移话题的崔无相,问道:“什么消息?” “陛下杀了丽嫔娘娘。” 第三百三十二章可惜死不了 程婉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 而崔无相看着程婉茹瞬间惨白的脸,缓缓坐直了身子。 有些话掐头去尾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效果,就比如现在。 不知道现在程婉茹还会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依旧是被巫蛊之术所害,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和李修德半点关系都没有。 崔无相有些期待她的反应。 程婉茹现在心慌的厉害,她现在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巫蛊之术,满脑子都是自己儿子竟然杀了丽嫔,那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丽嫔。 说句难听的,李修德杀程梓萱的时候,程婉茹还能为自己儿子找补两句,谁让她们在骗了李修德的基础上,又先斩后奏让李荣昌去替代李荣阳祈福。 被忤逆的李修德怒极杀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丽嫔,程婉茹真的不明白。 没错,程婉茹在听到李修德杀了丽嫔之后,心里下意识想的不是丽嫔做了什么错事儿,而是她儿子疯了,疯到已经开始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地步。 这就是李修德现在的口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二殿下听到陛下杀了自己母妃之后,吓晕过去了。”崔无相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程婉茹,继续下重药。 程婉茹一听自己现在唯一的孙子竟然吓晕过去,忍不住问道:“那现在阳儿情况怎么样?太医去了吗?有没有事儿?会不会危及性命?” 如果唯一的孙子也死了,程婉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随他一起死。 虽说她儿子如今年轻力壮,可是这几年除了程梓萱生下来的李荣昌,后宫那么多女人一个怀孕的都没有。 如果不是怕有些话说出来会伤到李修德的自尊,甚至引的他生怒,程婉茹是真的想让太医给自己儿子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他出了问题。 一个女人、两个女人,甚至三个女人生不出孩子,都有可能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可是如果后宫几十个女人都生不出,甚至上百个生不出,那就只能说明是男人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程婉茹突然浑身一激灵。 金铃宫的那个狐媚子如此承宠都没有怀上一儿半女,程梓萱不过是跟自己儿子在宫外胡来一晚,怎么这么轻易就怀上了。 想当初她怀上自己皇儿的时候,也是那段时间频频承宠。 程婉茹缓缓蜷起自己的手。 她对自己说道:死了好,都死了也好。 以前被程梓萱糊弄过去的事情此时的程婉茹后知后觉。 她本应恼怒于程梓萱对自己的蒙骗,但是想到程梓萱被自己儿子剁成肉泥的模样,下场惨到程婉茹根本对她升不起恨意,有的只是唇亡齿寒的后怕。 毕竟程梓萱沦为如此下场的原因,她也掺和进去了。 只是程婉茹不知道自己儿子手里的屠刀会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崔无相看着程婉茹不知道想到什么越来越苍白的脸,对她道:“太医已经赶过去了,检查完太医会直接过来向您回禀,只是晕过去,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崔无相耐心地一个个回答着程婉茹的问题。 有程梓萱那个忤逆蒙骗她的人在前,此时的崔无相在程婉茹的眼中,几乎是她唯一的依靠,更是她除了儿子和孙子外,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唯一的亲人。 更不用说如今的崔无相还是宫里唯一能让自己儿子稍微听得进去谏言的人。 “无相,我们该怎么办?” 程婉茹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崔无相的手,“皇子只剩下阳儿一人了,若是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万一将来有一天……” 她儿子自己把自己作死了,这偌大的江山难不成要拱手让给以前败给自己儿子的人吗。 程婉茹不愿意,当初他们母子付出了多少才得到了现如今的一切,怎么可能将大庆的江山拱手让给以前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手上。 到时候他们母子会成为整个大庆的笑话,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想到这个可能程婉茹觉得自己心如刀绞,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程婉茹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崔无相说道:“无相,我决定了。” “阳儿不能再有事了,等太医过来禀告完之后,你就偷偷摸摸带着阳儿离开,我……” “带着谁离开?” 李修德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崔无相亲眼看到面前的程婉茹停滞了呼吸,惊吓过度双眼凸起。 李修德没等来自己母后对自己的解释,等来的只是程婉茹直直的倒在了榻上。 如同一根硬邦邦的木头倒在了榻上。 “太后娘娘!”崔无相转身看着阴沉着脸走来的李修德,对跪在地上的刘嬷嬷说道:“太后晕倒了,快去叫太医!” “不用。” 李修德来到崔无相的身边,看着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的程婉茹说道:“她们程家人向来会装模作样。” 一旁跪在地上的刘嬷嬷在听到李修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她承认,自己主子有时候确实有点娇气爱作,但是她刚才晕倒的模样根本就不是平日里能演的出来的。 “陛下。”刘嬷嬷虽然害怕到声音都颤抖,但想到自己主子的生死,她还是跪着以头抵地哭求道:“太后娘娘之前就已经晕倒过一次了,太医说娘娘是血液不畅,近期若是再有晕倒的迹象一定要及时抢救,否则很有可能会中风至半身不遂啊陛下。” 刘嬷嬷都将后果说的如此严重,为的就是希望得到李修德请太医的允许。 结果在刘嬷嬷说完之后,李修德嗤笑了一声道:“说了半天,也没多大的事情。” “不过是中风半身不遂而已,又死不了。” 刘嬷嬷听到这句话后一股阴寒透骨的凉意从尾椎骨直达她的脑门。 一是李修德竟然对自己亲生母亲说出这种不孝不悌的话;二是她在李修德的这句话里,听到了李修德的可惜。 他可惜的是,自己亲生母亲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活死人肉白骨 “不一定,这要看太医怎么说。” 不管是对程婉茹还是对李修德,崔无相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没有什么变化。 说曹操曹操到,在天一殿给李荣阳看过诊的太医在李修德说完这句话后来到了内殿。 卢正宇本来还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错,没有被喊道乾运殿,说明自己又活过一天。 可谁能想到他虽然不是去乾运殿给陛下疗伤的倒霉蛋,却是撞到陛下刀口上的倒霉蛋。 当卢正宇看到站在内殿蒙着一只眼睛的李修德时,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活不过今天了,对吧? 李修德用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阴恻恻道:“朕是洪水猛兽吗?你竟然怕成这样。” “臣,臣……”卢正宇被李修德吓得说不出话。 说句实话,洪水猛兽哪里有李修德可怕啊。 崔无相接过话茬对太医道:“二殿下如何了?” “二,二殿下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好了。”卢正宇死死的用拇指掐住自己的食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真的死期已到,他也要冷静。 李修德听到李荣阳出事儿,眉头蹙起,对崔无相问道:“阳儿怎么了?” “二殿下惊吓过度,晕倒了。” 听到这句话,李修德不由得嫌弃道:“废物。” 可就是这么一个废物,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 崔无相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程婉茹,对身边的李修德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口吐白沫了。” 再这么耽搁下去,他们真的要给程婉茹送终了。 李修德随着崔无相的声音看向程婉茹,随即目露嫌弃道:“赶紧给太后娘娘看看,免得我刚来她就死,又给我按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太医听到李修德话,抖动着双腿也要上前。 崔无相在看到太医检查完,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准备给程婉茹施针的时候,他对站在一旁的李修德说道:“陛下,不如我们出去等。” 李修德继续待下去,太医这针根本就施不准,到最后还是要给程婉茹送终。 崔无相之后还有事情需要程婉茹做,所以还是让太医把她救回来比较好。 “刚好臣也有要事想要禀告陛下。” 李修德听到崔无相前面那句话的时候无动于衷,但听到后面那句话后,用自己的独眼看着崔无相完好无损的双眸,说道:“你禀告的最好是一些我爱听的话。” 否则即便是崔无相,李修德也想杀了他。 “陛下放心。” 崔无相跟在李修德的身后从内殿出去时,发现跟在李修德身后的宫女太监全部都蒙的只剩下了一只眼睛。 “你是不是在故意羞辱我?” 崔无相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李修德突然发作,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捅向了一个蒙错眼睛的小太监。 “陛下,奴才没有。”小太监口吐鲜血满脸惊恐地对着李修德解释。 小太监的求饶并没有换来李修德的心慈手软,他拔出带血的长剑后直接砍向了那小太监的脖子,“你们就是在嘲笑我!” 鲜血溅在地上,接着被衣衫掩盖。 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片,齐声恐惧地对着李修德大喊,“陛下饶命。” 李修德满意地看着周围人对自己的恐惧,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只有恐惧自己他们才不会忤逆自己。 “你是不是也怕我?”李修德转身对崔无相说道。 崔无相低头道:“龙颜一怒,血流千尺,只要是人都会畏惧陛下。” 尤其是现在的李修德犹如稚童拿着杀人利器,比大人手拿杀人利器还要可怕。 起码大人会权衡利弊,李修德不会,他现在杀人全凭心情。 李修德听到这句话满意地冷嗤了一声,“你不是说有话要向朕禀告吗?” 李修德将还沾着血迹的长剑往桌子上一扔,随即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的崔无相问道。 他向自己回禀的消息最好是好消息,否则李修德不介意给崔无相一点颜色看看。 “陛下可以发兵青州了。” 崔无相在说完这句话时,李修德的双眸中出现了瞬间的迷茫,继而又转为狂热。 杀人,他最喜欢了。 “是啊,可以发兵青州了。”李修德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睛,说道:“如果这还算不得攻打青州的理由,那什么理由才算。” 摸到自己空无一物的左眼时,李修德心中的戾气斗生,“你是不是故意在讽刺嘲笑于我?嘲笑我现在成了独眼龙!” 崔无相看着突然向自己发难的李修德,说道:“陛下,臣听闻在陇西有一物为龙眼凤息,吃下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陛下若是可以服用,失去的龙眸自然也可以回来,甚至比之前更好。” 崔无相看着面前转怒为喜的李修德,继续道:“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陇西,想必过不了多久,陛下就可以重复光明。” “好,好,好!”李修德听闻自己瞎掉的眼睛竟然还可以重新长回来,唯一剩下的眼睛立刻迸发出了说不出的光芒。“爱卿不愧是朕的心腹重臣!” 但此时多疑的李修德在夸赞完崔无相后,再次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陇西有龙眼凤息这一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修德另一层意思是,崔无相是不是为了逃脱自己的追究,故意编造出这么一个东西来糊弄自己。 “陛下听说过神医奚川海吗?” 李修德点头,右眼微眯,说道:“先帝晚年的时候,奚川海曾经进宫为他诊治过。” 如果不是有奚川海,他父皇根本就撑不到后面将皇位传给自己。 李修德想到奚川海的医术,说道:“给我下旨,凡是能将奚川海送进皇宫替我治眼的人,赐侯爵之位!”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虽然奚川海行踪飘忽不定,但总能有遇到他的人。 “臣所提及的龙眼凤息就是奚神医说起的,只不过这龙眼凤息极其昂贵,想要得到它要费不少功夫。” 崔无相说完这句话,李修德立刻高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陇西还能给朕藏下龙眼凤息,忤逆于朕吗?” “如果陇西还是以前的陇西,那确实不会,但是……” 李修德看着崔无相吞吞吐吐的模样,不耐烦地说道:“但是什么?陇西也造反了不成!” 这一年多的时间,在大庆的土地上造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怪李修德会这么猜测。 崔无相摇头说道:“陇西并未造反。” 李修德刚要松一口气,便听到崔无相继续道:“陇西失陷,现在已经被吐蕃攻下。” 听到这句话的李修德,只觉得胸口翻涌,铁腥味瞬间弥漫在口腔,“你说,陇西没了?!” “是的陛下。” “怎么可能!”李修德死死的攥住自己手里的长剑,几乎是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说道:“北境被攻陷也就算了,陇西,陇西,噗!” 一口鲜血吐出,原本坐在太师椅上的李修德,就这么“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他不需要真相,只想报仇 正常情况下,李修德作为这天下之主,九五之尊口吐鲜血,周围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冲上来关心他的状况。 但现在的情况是,李修德口吐鲜血跪在地上后,周围的太监宫女嬷嬷侍卫没有一个人敢动,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的很想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以前陛下有事,他们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可以表忠心立功,但现在冲上去就是找死,而他们不想死。 “去叫太医。” 崔无相这句话落下,整个大殿的宫人跑的一干二净,最后只剩下崔无相和跪在地上靠自己实在起不来的李修德。 崔无相看着眼前这一幕,上前一步主动扶起倒在地上的李修德,而李修德看着干干净净的大殿,双眸中带着满是阴霾的血色,“杀了,都杀了!” 不过是一群奴才,竟然敢对自己视而不见! “嗯,杀了他们。”崔无相一把拽起李修德。 之前精力充沛的李修德在吐出一口鲜血后,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去拿朕的极乐丹来。”李修德虚弱的声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崔无相装作没有听见,自顾自地对李修德说道:“陛下,陇西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 “极乐丹。” “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去陇西,如果手下的高手不能将龙眼凤息取回来的话,那到时候必然是需要陛下派兵。” 原本满脑子都是极乐丹的李修德在听到崔无相这句话后,点头,“龙眼凤息。” 他要龙眼凤息,他不要成为大庆历史上唯一一个独眼的皇帝! 只要能得到龙眼凤息,派兵算什么。 吐血之前,吃完极乐丹的李修德即便瞎了一只眼睛,也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多么虚弱,伤口有多么疼;但是吐血之后,左眼传来的痛楚几乎让李修德晕厥过去,不止如此,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揍了一顿,疼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修德大摇大摆地进来,被人抬在担架上狼狈带走。 崔无相目送李修德离开后,转身继续回了内殿。 此时的程婉茹呆滞的睁着双眼看向拔步床的顶部,崔无相刚来到床前,卢正宇便对他恭声道:“大人,救回来了。” “但太后娘娘的病症来的太急,又稍稍耽搁了一会儿,虽然不如其他病人中风那么明显,但还是有中风的痕迹,必须得好好调养一番才可以。” “那接下来就麻烦你照顾太后娘娘了。” 卢正宇听到崔无相的话,激动地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给他磕几个响头。 他的小命儿暂时保住了,保住了! “是大人,下官一定会尽全力将太后娘娘治好!” 只要可以留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只要可以不去陛下的乾运殿里问诊,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崔无相抬抬手,看向躺在拔步床上努力看向自己的程婉茹,说道:“娘娘,你放心养伤,我会尽量拖出陛下不让他来看望你。” 他看着程婉茹明显放松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只能尽力,陛下好像一直认为你勾结襄阳侯府,是想让四殿下取代他登上皇位。” 程婉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疯狂摇头。 程婉茹之前是有过这么一个想法,但只是想想而已,她从来都没有将这件事变成现实,所以李修德不能怪自己。 “我知道娘娘没有这个意思,可是陛下不信,尤其是昨天晚上娘娘不顾陛下的决定,擅自让四殿下登上祭祀台,在陛下看来,娘娘这是代表了襄阳侯府与陛下宣战。” “不,不。”程婉茹努力想要解释,可此时的她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一旁的卢正宇看着程婉茹这情绪激动的模样,很想提醒崔无相不要再这么刺激她了,否则可能会加重太后娘娘的病情。 只是当卢正宇看到崔无相眼底的阴寒时,他识相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他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势的小太医而已,还是老老实实地只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不要多管闲事才好。 而崔无相看着急的恨不得坐起来跟他解释的程婉茹,一句又一句地说着扎她心的话,“陛下要对青州出兵了。” 程婉茹听到这句话后彻底闭上了自己不断颤动的嘴唇。 “陛下说,他被程梓萱刺瞎的那只眼睛,襄阳侯府必须要付出代价。” 程婉茹没说话,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落了下来。 “娘娘真的很看重襄阳侯府呢。” 看重到当年他父亲在皇宫自尽之后,程婉茹亲自出宫来到崔家,对自己母亲说了许多他不清楚却足够要了他母亲命的话。 崔无相清楚地记得,一开始自己母亲其实并不打算求死的,哪怕男人死了,她还有儿女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最后她死了。 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直接吊死在了崔家的正堂,坚决而又绝望。 直到今天,崔无相都能清楚地记得当日他母亲吊死的表情。 所以此时崔无相看着程婉茹崩溃绝望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当年站在程婉茹面前的母亲。 崔无相这么做并不是想最后从程婉茹的嘴里得到一个什么解释,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在自己母亲身上发生的一切在程婉茹的身上再重现一遍而已。 他不需要真相,他只想要报仇。 “台,台,娘……”程婉茹眼巴巴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崔无相,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崔无相是自己的亲外甥,现在能帮自己,能帮襄阳侯府的人只有他了。 崔无相看着程婉茹努力想要抬起来的胳膊,伸出自己的手攥住她,说道:“我知道,我叫崔台,身上流淌着襄阳侯府一半的血脉。” 程婉茹缓缓点头,她觉得只要崔无相愿意,一定可以救下襄阳侯府,那可是他的外祖家,他得救下。 “可是姑母。” 很少喊程婉茹“姑母”的崔无相,看着此时躺在床上想要祈求自己的程婉茹,说道:“你知道吗?” “其实不止李修德想要襄阳侯府灭门。” “我也想。” 第三百三十五章浪子回头金不换 程婉茹在听到崔无相这句话时,突兀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伸出手攥住崔无相质问他为什么。 襄阳侯府可是他们的外祖家啊,他们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想让襄阳侯府灭门抄家,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姑母别激动,您现在的身体不易动怒。”崔无相说这句话的时候别提有多么贴心了。 当然,如果忽略掉他之前说的话,就更贴心了。 “襄阳侯府能走到今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难不成姑母真的想站在襄阳侯府那边,而不是站在陛下这边。若真是如此的话,陛下该有多么失望啊,自己的母后竟然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崔无相的这句话就差把李修德是个没爱疼的倒霉鬼宣之于口了。 而程婉茹在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张开嘴,但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了嘴巴,顺便也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自己解释再多都没用,不管是李修德还是崔无相,他们对襄阳侯府的怨念都太重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都只会觉得是自己偏心娘家。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 “姑母还是想想法子讨得陛下的欢心吧,虽说我已经替姑母开解了一些,但陛下似乎并未完全相信姑母对他的心意。” “陛下如今因为被程梓萱刺瞎眼睛,已经对襄阳侯府这四个字深恶痛绝,若是知道程梓萱生下的四皇子不是他的血脉,恐怕会把这笔账一起算到姑母的头上。” 崔无相看着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程婉茹,继续道:“谁让程梓萱死了,姑母还好好地活着呢。” “一想到姑母可能与陛下反目成仇,我也为姑母伤心,为了一个襄阳侯府,真的不至于。” 程婉茹在听到这句话时太阳穴间的青筋暴起,她怎么可能会与自己儿子反目成仇,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娘家,这有错吗? 崔无相看着躺在床榻上情绪激动的程婉茹,起身说道:“姑母,我知道你重情义。” “既然你那么喜欢程梓萱,想来也会喜欢崔怡君。” “与其让你们宫里宫外地来回写信,还不如直接将崔怡君送进宫在你身边伺候,你说呢?” “台,我……” “姑母不反对的话,那我今日就让她进宫。”崔无相笑着道:“有崔怡君陪在您身边,您应该就不会惦念那个自己都没见过的孩子了。” 程婉茹听到崔无相后面那句话,终于知道今日的崔无相为什么会一反常态了。 他是在埋怨自己当初想让他把阿生送进宫。 可是程婉茹觉得自己作为阿生的姑姥姥,想要见见自己的晚辈有什么不对。 “生……” “没错,他叫阿生。” 提到阿生,崔无相眉眼之间的冷意终于消散了几分。 “时辰也不早了,阿生还在等我回家,我就不陪姑母了。”崔无相笑道:“如果姑母不着急睡觉,可以等一下崔怡君,估计用不了两个时辰,她就过来陪您了。” “台!” 崔无相无视程婉茹对自己的呼唤,转身离开,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阿生还在等他回家呢。 …… 傅凌霄在楼上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换上一身舒服得劲的宝蓝色男装。 乌黑秀丽的头发高高扎起,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谁家被娇惯长大的小少爷出来了。 “给,鸡腿。” 傅仲武看着自己妹妹英姿飒爽又矜贵恣意的打扮,笑着说道:“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瑞王殿下。” 不怪傅仲武这么想,实在是傅凌霄现在的打扮几乎和李修年往常的打扮一模一样。 该说两人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吗? “我比他厉害。” 傅仲武笑着道:“对,你比他厉害。” “不过瑞王殿下也成长了,不过半年的功夫,就收服了西州一半的势力。” 在李修年刚去西州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谁让西州既处于边陲又不富裕呢。 可是在李修德不断作死的情况下,朝廷不少文武百官将目光放在了远在西州的李修年身上。 没办法,相对于还没有长大的几个小皇子,还是李修年看起来比较靠谱。 虽说李修年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名声是不怎么好,可是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如今的李修年在西州半年也算有所成就,即便不多,但相比在宫中杀疯了的李修德来说,还是好上百倍,千倍。 “如果是瑞王殿下登基……”傅仲武话说到一半没有了下文。 如果是李修年成为皇帝,说不定他们傅家可以重回京城,他们父亲也会重新回到丞相之位。 “皇帝都是坏人。” 也许其他人听懂了傅仲武的言外之意,但是傅凌霄没有。 “皇帝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管是之前的皇帝,还是现在的皇帝,也许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错,但是到后来他们都变坏了。 傅凌霄觉得这是皇位的错,肯定是皇位把人变坏的。 傅凌霄的这句话却让傅仲武想到了别处,他看着傅凌霄突然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想的浅了。” “不管是谁,登上皇位最后都会变的。” 李修德当年还只是皇子的时候对他们父亲那叫一个恭敬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傅铮的亲儿子。 可现在呢,该翻脸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留情的翻脸,甚至没有把柄也要创造把柄把自己的恩师抄家流放。 傅仲武看着大口吃肉的傅凌霄,笑着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爹爹总是说你大智若愚了。” “不是大智若愚,是我本来就聪明。”傅凌霄强调道。 “那如果将来有一天,李修年成了皇帝,他想对我们家下手,甚至想要置我们家于死地的话,你会怎么做?” 傅凌霄有时候真的不懂,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会问一些“如果”“万一”之类的话。 不过想到说出这句话的是自己亲哥哥,傅凌霄咽下嘴里的鸡肉,对傅仲武说道:“我会杀了他。” “即便他是李修年?” 他可是自己妹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傅仲武本来以为这样的关系自己妹妹说不定会心慈手软。 “嗯,即便他是李修年。” 家人是傅凌霄的底线,没有人可以越过她的这条底线。 第三百三十六章匈奴的崽子 傅凌霄第二天早上带着娘子军去晨练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跟她一起反杀的妇人,带着当时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妇人和三个孩子蹲坐在客栈对面。 之所以说是三个孩子,是因为之前被傅凌霄卸下胳膊的小女孩儿也被那两个妇人带了过来。 那两个妇人在看到傅凌霄时,赶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站起身。 两人看着傅凌霄身后站姿整齐的娘子军,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傅凌霄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个孩子,对自己比较熟悉的妇人问道:“怎么称呼?” 妇人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对傅凌霄说道:“大人,我叫桂花,今年二十岁。” 桂花说完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妇人说道:“我叫朱小妹,今年二十二。” 傅凌霄听完两人的自我介绍,指着靠坐在墙上不敢看向自己的小女孩儿,问道:“你们要救她吗?” 她以为这个小女孩儿和桂花几人是敌对的关系,谁让这个小女孩儿一直充作那几个男人的狗腿子呢。 桂花顺着傅凌霄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对傅凌霄解释道:“小碗她确实帮那些狗杂种干了不少坏事儿,但也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偷偷地给我们准备吃的,我们才没有饿死。” 桂花低头沉声道:“她只是想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傅凌霄一点都不在意蔡小碗有什么苦衷,既然桂花等人不介意,她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施粥棚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会熬粥施粥,义诊的摊子估摸也是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摆,等义诊的摊子摆起来,你们就可以带着孩子过来义诊了。” “谢谢大人,大人,我们怎么称呼您?” “喊我凌霄就好。” “凌霄大人。” 桂花看着站在傅凌霄身后的娘子军,有许多话想要问出口。 比如娘子军还收不收人,她有没有资格加入。 桂花家里的人都死干净了,如今的武陵城又是这么一副模样,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的生计可以活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桂花真的想加入娘子军,和她们一起作战杀敌,和匈奴拼个你死我活,好为家人报仇。 “凌霄大人,我可以加入娘子军吗?”桂花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傅凌霄其实还挺喜欢桂花的,或者说敢于反抗的人,她印象都不错。 “现在不行,娘子军已经招收满了,如果下次招人你还愿意来的话,我可以给你留下一个名额,只要考核过了,你就可以加入。” 桂花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她扒拉了一下旁边的朱小妹,低声道:“说啊,快说。” 朱小妹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加入娘子军,万一这娘子军真的上阵杀敌怎么办,她不敢杀人,她更怕死,她只想普普通通、安安稳稳地活着。 傅凌霄看出朱小妹的不情愿,对一脸着急的桂花说道:“加入我们是有要求的,报名只是开始。” 王铁花也开口说道:“我们以后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所以体力考核必须得过关。” “我们娘子军的所有姐妹,都是曾经饿着肚子在一天之内跟上行军走了五十里路,不是谁都有资格加入我们。” 王铁花这句话几乎是看着朱小妹说的。 所以她真的不必这么害怕,因为王铁花看她这个柔柔弱弱,眼里没有半分锐气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她们娘子军。 “我可以。”桂花对着王铁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什么苦都可以吃,我可以!” “等你之后通过考核再说这句话吧。”石娘子说完后对站在她们前面的傅凌霄说道:“将军,我们走吗?” “走。” 桂花目送着傅凌霄以及她身后的娘子军离开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身边的朱小妹说道:“你就一点心气儿都没有吗?你不恨他们吗?你不想报仇吗?” 桂花对着朱小妹连着发出三个反问,试图激起她心里的那点为数不多的血性,但是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朱小妹对着情绪激动的桂花怯懦道:“伤害我的人已经死了,杀害我父母的人,我也不是对手,与其葬送掉我这条没什么用的小命儿,还不如活下来逢年过节给家里人烧点纸。” 朱小妹这句话说完桂花的脸都绿了。 她真的想不到,怎么会有人这么窝囊。 桂花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小妹,然后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抱着地上的两个孩子来到门口。 朱小妹看着桂花这动作,抱起地上的蔡小碗跟在朱小妹的身后,“桂花,你别生气,我知道自己窝囊,可是我真的害怕啊,我这样的人要是上战场的话,不是给你们拖后腿吗?” “桂花,你让我做其他的我都可以,我可以给你做饭吃,我可以给你补衣服,桂花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离我远点!”桂花气恼道。 她不想和朱小妹这样没有半丝血性的人做朋友。 “好,这么远可以吗?”朱小妹笑嘻嘻地抱着怀里的蔡小碗来到距离桂花差不多两米的位置说道:“等一会儿粥棚开了,我去给咱们抢饭吃,你带着孩子们看诊。” “到时候我抢到饭你们先吃,吃完了我再去排队。” 桂花看着满脸讨好自己的朱小妹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撇过头去一句话没说。 她到底是怎么能做到这么厚脸皮又这么没有血性的。 如傅凌霄之前所说,半个时辰之后粥棚和义诊的摊子都开始陆陆续续搬了出来。 奚沐云在看到被卸掉胳膊的小女孩儿时,就知道了眼前这几个人的来历。 桂花先是把那两个年纪小的孩子抱给奚沐云,然后又把蔡小碗抱到旁边的凳子上。 蔡小碗不敢去看奚沐云的脸,她知道,奚沐云一定知道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这两个孩子不是你们的孩子吧?” 奚沐云在看到那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和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时,对桂花问道。 桂花虽然不知道奚沐云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她点头说道:“他们不是我们的孩子。” “他们俩都是匈奴的崽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是大夫,不是菩萨 桂花这句话说完,周围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看向那两个孩子。 在匈奴入侵北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背景下,北境的人看到这两个遗落的匈奴小崽子,眼神并不怎么友善。 孩子这么大其实已经知道事情了,尤其是在被这么多人注视后,他们不安的想要把自己缩成团,却发现自己压根就阻挡不了周围恶意的目光,没办法只好去求助把他们带过来的桂花以及朱小妹。 桂花没有动作,朱小妹则是上前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说道:“大夫,他们虽然是匈奴的崽儿,但是他们没做过什么坏事儿。” 一直站在奚沐云身后的汪莹真在听到朱小妹这句话后,忍不住冷笑出声:“他们不是没做过坏事儿,是他们这个年纪还来不及做什么坏事儿。” 汪莹真在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匈奴人之后前后态度巨变,“奚大夫,这是匈奴的狼崽子,我们不能留下他们。” 其余人和汪莹真的想法是一样的,尤其对刚经历过匈奴屠城的武陵人来说,他们看向这两个小崽子时的目光里满是仇恨,像是恨不得立刻拿刀将他们两个人乱刀砍死。 他们不是匈奴的对手,难不成还不是这匈奴崽子的对手吗! 年纪大的小女孩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男孩儿,她面目恐惧地说着些什么,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听懂她的话。 即便是把他们带过来看似要给他们治伤的桂花,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孩子是生是死,仿佛就在奚沐云的一念之间。 奚沐云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对桂花问道;“他们受伤了?” 桂花说道:“小的腿受伤了,大的是饿的。” 奚沐云闻言对只露着一双眼睛的小男孩问道:“我看看你的腿。” 小男孩儿没有动,汪莹真想说些什么,但她看着奚沐云严肃的脸,默默地将自己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咽到了肚子里。 她不过是跟在奚沐云身边几天而已,也看得出奚沐云是一个极其有自己原则的人。 汪莹真并不想因为这两个孩子引起奚沐云的反感, “我是大夫,我可以治疗你的腿,让我看看你的伤。” 小男孩儿将自己的脑袋更深地埋在了小女孩儿的怀里。 奚沐云看着这一幕,说道:“既然不想治的话,那就麻烦你们把他们抱到一旁。” 还是那句话,奚沐云是大夫,不是菩萨。 “好。”桂花答应的相当迅速。 就好像她把两个孩子带来的目的并不是让奚沐云将他们治好,而是想让奚沐云他们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身份一样。 而就在桂花准备将两个孩子抱走时,原本抱着小男孩的小女孩慌乱地松开小男孩,然后猛地撸起了他的裤腿,对着奚沐云说道:“姐姐,伤,伤。” 奚沐云看着小女孩注满眼眶的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来,缓缓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奚大夫。”汪莹真见奚沐云真的要给那个小男孩治疗,没忍住上前一步。 只不过她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旁边的杨夏书拽住了胳膊,“奚大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奚沐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看着小男孩小腿上溃烂的伤口,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在发烧。 奚沐云在拿出自己特制的细长匕首时,原本松开小男孩的小女孩儿一下子将小男孩紧紧地护在怀中,像是在无声地对奚沐云说,如果她想杀死小男孩的话,最好先把她杀了。 “他小腿上的腐肉必须要割了,再不割下来,他这条腿也不用要了,甚至他的命也会因此而丢。” 奚沐云看着在自己说完后缓缓起身的小女孩,她哭着看向奚沐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 对于奚沐云说的话小女孩儿只能听懂一点儿,她觉得奚沐云是好人,如果她只是想以此来折磨自己弟弟的话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现在把腐肉割了,我还能保住他的腿,你来做决定。” 奚沐云说完将刀锋指向自己的身后处。 小女孩看着自己弟弟红润到不正常的脸蛋,犹豫了两个呼吸,便换了一个姿势对着奚沐云点头。 她能感觉得出奚沐云的身上没有其他人包括像桂花以及朱小妹身上对他们的厌恶,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小女孩愿意去相信她,相信她是真心想要为自己弟弟治疗。 奚沐云给匕首消毒的时候,小男孩看着那匕首突然害怕地剧烈挣扎。 小女孩紧紧地抱住小男孩,在他的耳边轻声唱着周围人听不懂的歌谣,小男孩的挣扎渐渐变小,继而像是视死如归一般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真的要一直这么痛苦下去的话,还不如现在就死了,起码不会给自己姐姐拖后腿。 奚沐云看着小男孩这模样,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枚药丸递给小女孩,“给他吃了,可以缓解疼痛。” 小女孩虽然没太听懂奚沐云的话,但是奚沐云如果想要杀死自己弟弟的话可以直接将刀插进他的心脏,而不是这么费时费力的又是给药又是给刀子消毒。 小男孩十分听小女孩儿的话,她塞到嘴里的东西,小男孩乖巧的咽进了喉咙里。 小男孩吃完药之后乖乖的被小女孩抱在怀里,奚沐云口述一副药方告诉了身后的汪莹真和杨夏书,让她们现在去帮自己熬药。 汪莹真没有动,杨夏书小声背着奚沐云口述下来的药方去抓药煎药。 而奚沐云在小孩子把药吃下去差不多一刻钟后,拿着已经消完毒的刀对旁边的桂花说道:“按住他。” “好。” 哪怕小女孩已经紧紧抱住小男孩,但是小孩子对疼痛的敏感度比大人强烈很多,中途肯定会挣扎。 当小男孩被完全固定之后,奚沐云拿着锋利的刀子终于对着小男孩满是腐肉的腿下手。 而闪着寒光的刀子落在小男孩的腿上刮腐肉的第一刀,惨叫声便响彻在整个武陵城的天空。 第三百三十八章肠子要悔青了 等奚沐云把小男孩腿上腐烂的肉全部削去,敷上草药包扎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傅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奚沐云的身后,看着她一点点地将那个孩子的伤口处理好。 一直抱着自己弟弟的小女孩儿虽然听不太懂汉话,但是却能用自己的双眼看到,眼前的奚沐云是真心想要医治自己的弟弟。 小女孩儿松开自己怀里的弟弟对着奚沐云磕头,大声说着奚沐云听不懂的话。 “她说她叫萨仁,为了感谢你救了她的弟弟,她向长生天起誓,愿意用自己的一生侍奉你,忠诚于你,永不背叛。” 傅凌霄将萨仁的话翻译出来时,周围的王铁花和桂花等人纷纷震惊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有想到傅凌霄竟然能听懂匈奴语。 傅凌霄不仅可以听得懂匈奴语言,她甚至还会说匈奴话。 在奚沐云对萨仁说道:“我只是做了我自己该做的,如果你们之后做出对不起北境汉人的事,我怎么救的你们,就会怎么杀了你们。” 傅凌霄将奚沐云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萨仁姐弟俩,萨仁听后对奚沐云和傅凌霄道:“我们母亲是汉人,我们不会杀汉人的。” 如果说汪莹真的相公卫忠是生活在北境的混血,那萨仁姐弟俩就是生活在匈奴地界的混血。 在得知两个孩子不是纯粹的匈奴人时,周围人对他们姐弟俩的恶意消散了三分之一。 尤其是汪莹真,此时她对萨仁姐弟俩的感情十分复杂。 她厌恶匈奴人,因为自己婆婆和儿子很有可能死在了这群匈奴人的手中;但一方面萨仁姐弟俩和她相公的身份一样,看到他们,她不由得想到自己相公。 她相公卫忠从武陵城被屠城的那日开始便不见了踪影,汪莹真也不知道自己丈夫是死在了武陵城里,还是说逃了出去。 汪莹真能做的只是守在这武陵城,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得到武陵城重建的消息一定会回到武陵城,到时候就是他们夫妻甚至是他们一家四口团聚的时候。 两个孩子的伤势处理好之后,奚沐云直接给蔡小碗接好了胳膊,顺便叮嘱:“这几口不要提重物。” 蔡小碗乖巧地点头,在察觉到自己双手恢复了力量后,她差点喜极而泣。 她本来以为自己都要成为一个废人了,结果并没有,她可以身体健全的继续活下去。 而桂花和朱小妹看着没什么大碍,实际上她们两人身上的伤是最严重,甚至可以说是最恶心的。 人性的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奚沐云看到桂花和朱小妹对身上的伤遮遮掩掩,再加上她们走路有点奇怪,奚沐云想到什么便带着她们进了客栈。 在只有桂花和朱小妹,以及奚沐云、傅凌霄和汪莹真的客房里,桂花和朱小妹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在看到两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奚沐云皱紧了眉头,汪莹真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傅凌霄的表情还算是正常。 而她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的伤,还有一部分的伤痕,是桂花和朱小妹不说的话,她们很难发现的。 奚沐云在给桂花和朱小妹治伤的时候,汪莹真捂着嘴巴忍着恶心跑出了客房,离开时还不忘将客房的门紧紧地关上。 她就这么倚靠在客房的门上,眼泪一滴滴地滑落眼眶,不知道是心疼桂花和朱小妹的遭遇,还是说因为她们两人联想到了自己。 奚沐云处理朱小妹和桂花的伤,用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朱小妹是第一个被处理好伤口的,处理完之后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对着奚沐云道谢后,对着依旧躺在床榻上的桂花说道:“桂花,我去给你打粥喝。” 桂花点了点头。 朱小妹离开后,桂花问一直站在旁边给奚沐云打下手的傅凌霄,问道:“大人,您这里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活计吗?” “我们什么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我们不需要酬劳,只需要给我们一个住处,管我们吃饭就可以。” 傅凌霄看着目光殷切带着一丝祈求的桂花,说道:“今天城里的难民会帮忙修补城门,我们缺厨娘,你和朱小妹可以试一下。” 桂花听到傅凌霄竟然真的有活计可以给到她们,激动地立刻坐起来对着傅凌霄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只要有活可以干,她们就可以在这个武陵城活下去。 因为有了活计,上完药之后桂花和打粥回来的朱小妹不顾自己身上的不适,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上任。 她们可是听说了,施粥棚在今天傍晚就会拆掉。 也就是说,在整个武陵城中,若是找不到活计的人明天就没有免费的粮食可以吃了,他们必须得想法子活下去才行。 中午桂花和朱小妹没能赶上做饭,但是赶上了帮忙分餐。 在听到维修城门的酬劳时,桂花和朱小妹也十分心动,如果没能争取到这厨娘的活计,她们肯定会去修补城门。 两人也是在给人分饭菜的时候才知道,加入娘子军的俸禄竟然会那么高。 一个月整整三两银子啊,包吃包住还包揽生活中的大小事情,哪怕是怕死的朱小妹,在听到进入娘子军之后的俸禄后都心动了。 “心动也没用。”有拿着凭证过来取饭菜的妇人听到朱小妹的话,说道:“这娘子军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再说了,现在娘子军都不收人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遗憾。 原本她也有机会可以进入娘子军的,但就是因为被家里的人和事儿拖延了,所以才没能在昨天准时报到,只是随便想想,她都觉得自己肠子要悔青了。 朱小妹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然后就听到远处城门口传来一声“匈奴来了”,等朱小妹看过去的时候,城门口的难民早就已经奔逃溃散。 朱小妹看着眼前这一幕把手里的锅铲一扔,拽着身旁红着眼睛紧攥汤勺的桂花开始向城内跑。 第三百三十九章视死如归的奋勇 傅凌霄在听到匈奴来了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客栈门口整装队伍。 让傅凌霄比较满意的是,她本以为刚建起来的娘子军说不定会在这紧急情况下溃成一堆散沙,但实际上在十个什长的拉扯下,娘子军们即便害怕但还是攥紧自己手里的刀列阵迎敌。 “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王铁花死死的攥着自己手里的刀,和周围的娘子军一样,她们的脸上都带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奋勇。 反正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如果能在砍死几个匈奴后死去,也不枉自己多活了这段时日。 她们目光炯炯的看着对面的傅凌霄,仿佛只要傅凌霄一声令下,她们就可以冲上去与匈奴同归于尽。 “整队,分列立阵!” 傅凌霄一声令下,娘子军瞬间变动。 这只练了两次的阵型,在第三次的时候终于被娘子军们一分不差的再次列好。 就在傅凌霄带着列队好的娘子军与奔逃的百姓两面相冲往城门口赶去时,她突然发现已经骑马冲到城门口的傅仲武等人并没有举起手中的武器,反而是和骑马而入的兵马聊了起来。 傅凌霄拉紧自己手里的缰绳,对身后的娘子军们做了一个手势,随即缓步前进。 这来到武陵城的兵马哪里是什么匈奴,而是伍子聪带兵来跟他们会合了。 溃散的百姓在注意到来的人不是匈奴,而是傅凌霄他们的人之后,又缓慢而谨慎地聚集到了施粥棚前和分发饭菜的周围。 最后的免费晚餐,他们不想错过。 即便是死,当个饱死鬼也比做个饿死鬼要强。 伍子聪看着被攻陷的武陵城忍不住叹了口气,对面前的傅仲武说道:“我之前途径武陵城的时候,城内还一派繁荣,结果现在……” 傅仲武听后问道:“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半月之前。” 也就是说在伍子聪离开没多久,武陵城就被屠城了。 伍子聪看着走近的傅凌霄说道:“凌霄,好久不见。” “姐夫。” “我听三哥说你想重建武陵城。” “嗯。”傅凌霄看着重新树立起的城门,对伍子聪说道:“姐夫,你不觉得武陵城易守难攻,是一座很好的补给城池吗?” 尤其是现在武陵城以南大多数地盘都落入傅家人的手中,即便有少部分还在各地豪强甚至零星的匈奴手中,但只要他们将以武陵城为中心点的防线建起,南边的部分领地归入到他们傅家的手中是迟早的事情。 他们甚至可以兵分两路,大部队向北推进,剩下的向南吞并。 傅凌霄将自己的打算说完后,伍子聪看了一眼旁边的傅仲武,傅仲武点头,“我和小妹是一样的想法。” “我们之前推进的太快,之后必须要徐徐图之,地盘不是打下来就能变成自己的,还要治理。” 否则前面的野草刚拔了,后面的野草就长起来了。这样顾前不顾尾的打法,不是他们想要的。 伍子聪当然知道傅凌霄和傅仲武说的有道理,不过,“只要父亲那边说没问题,我这边一切听指挥。” 伍子聪手下的兵马全都是他来到北境之后现招的,这次带出来虽说主要目的是和傅仲武以及傅凌霄相呼应往北推进,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群新兵逐渐适应自己的节奏,成为自己在北境的势力。 即便是在傅铮的手下,也不是所有力量都拧成一股绳儿。 傅仲武听到伍子聪这话也不意外,毕竟他和自己还有小妹不一样。 傅凌霄在外只要大方向不变,她可以随意发挥,且不需要时时刻刻向自己父亲汇报。 傅仲武现在如此听自己妹妹的话,是因为自己现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暂时没有新任务,那当然是自己妹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更不用说傅仲武觉得自己妹妹现阶段做的这个决定挺好的。 但伍子聪说白了只是傅家的女婿,关系再亲近,也是要有界限的。 傅仲武拍了拍自己妹夫的肩膀道:“了解。” “小妹昨日已经给父亲去信,相信过段时间就会有消息,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武陵城休整,顺便守城。” “没问题。”伍子聪爽快答应。 有伍子聪所带的五千兵马加入,武陵城的三个城门和城墙,不到三日的功夫便全部休整完毕。 不仅如此,城内所有难民的名称一律编写在册。 如今的武陵城军兵虽没有万数,但也相差不大,但是所有百姓加起来,女多男少,仅有不到五百之数。 这个对比数字实在是过于悬殊,好在武陵城的城门修复好之后除了晚上便一直城门大开。 陆陆续续有经过的流民、难民加入,只要他们背景清白,愿意留下,傅凌霄就会给他们武陵城的户籍,甚至让他们免费在傅凌霄等人划出来的民坊中入住一个月,第二月缴费一百文,交满十二个月这栋房子就归他们所有。 这对以前没有自己住处,甚至在城中没有房子的人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因此在武陵城恢复秩序的半个月后,不到五百的武陵城百姓,逐渐有三千之数。 期间还有三支商队来过武陵城,之前武陵城被屠城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散播开,傅凌霄就让人将武陵城重新开城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消息传着传着真真假假虚实不清,以至于一些本来就要前往武陵城的商队在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冒险过来看看。 事实上,这个险绝对是值得冒的,在知道武陵城被傅家人接手,整个武陵城又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中后,不少商队直接在武陵城内开店做生意,不为别的,实在是和其他城池所付出的相比,此时的武陵城租金、税费几乎相当于没有。 至于武陵城会不会再次被屠城,他们只能说如果傅家人所管辖的城池也会沦陷的话,那整个北境恐怕也就没有几个安全的地方了。 俗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走一步看三步,那他们这生意直接在自己家门口做得了。 第三百四十章引鱼上钩 傅凌霄收到自己爹爹信件的时候,傅明莲带着两千人马来到了武陵城。 覃川只能算的上是一个小城,而武陵城是在北境都闻名的大城。 傅凌霄自觉他们没有一个是管账管明白的,所以入驻武陵城的当天,她在给自己爹爹等人写完信之后,又给自己三姐写了一封。 傅明莲是一个办事干脆的,在收到傅凌霄的信后,她立刻将覃川的事情全部交接到山师柳的身上,然后便带着自己人和一部分兵马沿路先去白石城看望自己父亲和家人,随即又带着自己爹爹给小妹的信来到武陵城。 傅凌霄对傅明莲来到武陵城早就有所准备,但是当傅凌霄看到跟在她身边的四个孩子时陷入深深的沉默。 伍子聪看到自己妻儿都来了武陵城时格外的惊喜,就是在看到傅喻梅的时候没忍住对着自己娘子低声说道:“你怎么把喻梅也带来了?” 伍高峻三兄弟跟在自己娘亲身边无可厚非,但是傅喻梅现在作为二房唯一的孩子,她怎么也给带来了。 “父亲同意了?” 傅明莲白了伍子聪一眼说道:“爹爹也是不同意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把喻梅给带出来。” 傅明莲想到自己在白石城听到的那些流言,真是恨不得拽着自己二哥的衣襟问一下,她二嫂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逼得她自尽于家宴,昱阳的死难道是她二嫂一人的原因吗? 傅明莲与自己二嫂的关系虽然一般,但是在昱阳夭折这件事情上还是想要为她说几句话。 王晓英作为孩子的母亲本就是最伤心最自责的,结果傅仲文还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甚至为了自己小妾肚子里的孩子,逼得自己发妻自尽,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喻梅吗? 想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先后看到弟弟和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感受。 “喻梅不能继续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了,即便家里管束的严,但总有些不长眼的下人在喻梅的耳边胡言乱语,还不如跟着我来武陵城。” 傅明莲和伍子聪说话的时候,傅凌霄来到了傅喻梅的面前蹲下,就这么和小脸尖尖没有一点儿肉感的傅喻梅对视。 “小姑姑。”傅喻梅看着自己小姑姑,开口喊道。 傅凌霄伸出手摸了摸傅喻梅没什么肉的小脸儿,说道:“你不吃饭吗?” 和上次见面相比,傅喻梅瘦了很多。 “吃了。” “可是你好瘦。”傅凌霄看着傅喻梅身上的翠绿色衣裙,说道:“把你插进竹林里,我都分不清谁是竹子,谁是你。” 傅喻梅嘴角勾起,笑着对傅凌霄说道:“小姑姑好厉害,会用比喻了。” 傅喻梅刚说完便被傅凌霄一把抱起,在傅喻梅被傅凌霄抱在怀里往半空中抛了几下时,害怕地傅喻梅逐渐被一种莫名的爽感吸引,脸上也多了几抹孩子特意的童真和欢快。 伍高峻三小只见自己小姨在和表妹玩举高高的游戏,连忙跑到自己小姨的面前举起自己的手喊道:“小姨,还有我们!” “小姨,我也想飞!” “姨姨,飞!” 傅明莲看着自己三个儿子跟三只鸭子似的聚在自己妹妹身边,无奈的笑笑。 而当她发现这一路脸上基本没有一个笑脸儿的傅喻梅竟然笑了的时候,她的心中闪过一抹酸涩。 以前的傅喻梅是个每天笑呵呵的开心果,但是现在,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笑容。 傅凌霄把傅喻梅放下后,又一视同仁地把伍高峻兄弟三个抛了一遍,最后再次抱起傅喻梅,说道:“城里有一个董奶奶的做的肉烧饼可好吃了,你想去吃吗?” “姑姑,我不饿。”她感觉不到饿。 “那你陪我去吃吧。” “小姨,我们也去!” “好,一起。” 傅凌霄抱着傅喻梅,又一把将跑的还不利索的伍高岩抱了起来,大步往董奶奶的烧饼摊子走去。 路上只要是和傅凌霄打招呼的,傅凌霄回应的同时又给孩子们介绍对方是谁。 百姓们向傅凌霄打招呼是因为敬畏,但是在看到傅凌霄竟然认识他们,且能准确无误地喊出他们的名字时,他们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谁也没有想过像傅凌霄这样的人竟然会记住他们这群无足轻重的小民姓名,所以此刻的他们看向傅凌霄时心中涌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傅凌霄在董奶奶的肉烧饼摊子买了四个肉烧饼,其中两个一切为二给四个孩子,她自己拿着两个。 四人拿着肉烧饼排排坐在旁边无人店铺的台阶上,傅凌霄咬了一口对身边的傅喻梅和伍高峻四人说道:“好吃吗?” “好吃。” “这肉是野猪肉,董奶奶下了大功夫才做的这么好吃。” 一旁的董奶奶在听到傅凌霄的话后笑着说道:“要不是将军每天派将士们去打猎,咱们就是有手艺也做不出来。” “不过我听说城北的养猪场已经弄起来了,等到了年底小猪们长肥了,就不需要将士们去山里打猎了。” 傅凌霄将右手最后一口肉火烧吃完,对董奶奶说道:“等后日还会再来一批家畜,您要是想养的话可以去买几只。” 武陵城现在一直都是赔本搞民生,既要把武陵城的生气重新搞起来,又不能因为太贵给城里百姓太大的压力,更不能免费送给他们,总之这个度很难把握,好在现在傅明莲来了。 有她在,这个摊子就可以直接扔给她,傅明莲在这方面一向做得很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而傅凌霄在将最后一个烧饼吃进嘴里时,看到了路对面正在拎着木桶艰难移动的蔡小碗。 当初桂花和朱小妹的厨娘活计都是暂时的,在城门修好之后她们的活计也没了。 虽然厨娘的活计没了,但是她们又得了新的活计,那就是给傅家军的将士们洗衣,每日一件三文,一天每人也能赚个三十文,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活计。 不过傅凌霄此时看到蔡小碗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当日从那个杂院里找到的信号弹还一直没用,既然现在武陵城内有她三姐张罗,那她是不是可以带兵去“引鱼上钩”了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你不想活了吗? 想抓“鱼”的傅凌霄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四个娃说道:“回家了。” 傅凌霄是想到什么就赶紧去做的人,尤其是这件事耽搁地也够久了。 万一时间长了匈奴那边的人不认这信号弹了怎么办。 傅凌霄说要走的时候傅喻梅还没有将自己手里的那半块肉火烧吃完,或者说,她还剩下差不多一半。 哪怕是年纪最小的伍高岩,都在傅凌霄说要“回家了”的时候,将最后一口肉火烧给吃了下去,而傅喻梅吃不动。 傅凌霄看着连半块肉火烧都吃的艰难的傅喻梅,问道:“不好吃吗?” 傅喻梅摇头,“我不知道。” 或者说,她根本就尝不出味道。 傅喻梅不仅尝不出味道,她还感觉不到饿。 她知道自己瘦的吓人,可是每次试着去吃东西的时候,只是几口她就咽不下去了,如果强迫自己往下吞咽的话,她不仅咽不下去,还会想吐出来。 她抬着自己的小脑袋对自己姑姑说道:“姑姑,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不是故意闹脾气,也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 傅喻梅低落的垂下了自己的脑袋,她不是故意给家里人添麻烦的。 傅凌霄看着都快要瘦成皮包骨的傅喻梅,说道:“吃不下就装到油纸里自己收起来。” 傅喻梅看着手中的肉火烧,又看看自己的姑姑,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被逼着吃下去,傅喻梅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还在家里的时候,奶娘他们会逼着自己吃下去,哪怕之后会吐出来。 傅凌霄带着四个孩子回到由武陵城内豪富的大宅改成的府衙时,傅明莲已经在前院的大堂里噼里啪啦地算着账。 “三姐,我们回来了。” 傅凌霄带着四个孩子站在堂内打了声招呼,傅明莲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 傅凌霄也没有打扰傅明莲,只是像一只鸭妈妈一样,带着傅喻梅和伍高峻兄弟三人往后院走去。 奚沐云听说傅明莲一行人来之后,想着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应该去打声招呼,然后就看到了傅凌霄带着一串孩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奚沐云刚想问傅凌霄这是要做什么,然后就看到了几乎比城内的小孩子还要干瘦的傅喻梅。 在看到傅喻梅的那一刻,奚沐云的眉头紧紧地拧起,“小梅,你身体不舒服吗?” 奚沐云蹲下对傅喻梅招手。 傅喻梅见过奚沐云几次,知道她是自己小姑姑的好友,更知道她的师父是海爷爷,还知道她会医术。 因此在奚沐云对她招手的时候,傅喻梅站在原地只是犹豫了一瞬,就乖巧懂事的向奚沐云走去。 奚沐云在傅喻梅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握住傅喻梅的手腕,她看着细小胳膊上清晰可见的血管,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仔细把着傅喻梅的脉搏。 傅凌霄看着奚沐云紧皱的眉头,问她:“怎么样?” “情志内伤,肝气郁结,以致气血亏虚、形神失养。”奚沐云对傅凌霄解释完后,看着傅喻梅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 奚沐云说到一半便想到当初在白石城傅家发生的事情,傅喻梅在亲眼目睹自己亲弟弟夭折后,又亲眼看到自己亲生父亲逼得亲生母亲自尽而亡。 奚沐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对傅喻梅说道:“小梅,你这样下去的话不行。” 因为会死。 而傅喻梅还这么小。 “我们应该怎么做?”奚沐云虽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是傅凌霄就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奚沐云看着默不作声地傅喻梅说道:“疏肝解郁,健脾和胃,养心安神。”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先开一点逍遥散,在煮个香砂六君子汤,总之得慢慢来。” 最重要的还是傅喻梅能想开些,不要一直沉浸在过去,否则即便奚沐云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只是有些话说起来轻松,想要做到的话真的是太难了,更何况傅喻梅年纪还这么小。 奚沐云在离开之前对傅喻梅问道:“之前吃过药吗?” 傅喻梅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从自己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玉瓶,“海爷爷让我每天吃一粒。” 傅喻梅结果玉瓶闻了闻,又想叹气了。 她师父之所以给傅喻梅开还生丹,估计是因为之前的药效都没有用,所以才会用还生丹来拉扯傅喻梅的生机。 奚沐云没说话,只是将玉瓶递到了傅凌霄的面前。 傅凌霄在闻到还生丹的味道时,看向面前的傅喻梅,问道:“小梅,你不想活了吗?” 傅喻梅没有说自己想不想活的话,她只是看着傅凌霄认真道:“姑姑,我只是想娘亲和弟弟了。” 傅凌霄将傅喻梅抱在怀里,说道:“以后去见也是一样的。” “二嫂现在要照顾昱阳,你去的话,她还要照顾你。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你就可以照顾他们了,你说呢?” 傅喻梅听到这句话后,好奇地看向自己小姑姑问道:“多大才算长大?” “嗯~”傅凌霄仔细想了想,说道:“等你像我一样能吃能睡又能打,像你三姑姑一样会算账会持家,应该就算长大了。” 傅凌霄认真道:“到时候你如果再去找二嫂和昱阳的话,应该可以生活的很好,爹……你祖父说了,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可以过得很好,即便是阴曹地府。” “你说是吗?” 傅喻梅好好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是!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会。” “对啊。”傅凌霄捏着傅喻梅的小手对她道:“你看你这么瘦,什么都干不了,说不定走两步就要二嫂抱你,所以得长大才行。” “可是姑姑,做鬼之后不是会飘吗?” “应该不会吧,你想飘的话得先会飞,等你身体变好,我教你轻功,到时候你就可以飞了。” “真的吗小姑姑!”傅喻梅惊喜地看向自己小姑姑。 “当然可以,到时候二嫂和昱阳在地上走,你就在天上飞,多好。” 奚沐云看着越说越离谱的傅凌霄,本想说不要逗小孩子。 可是在见到傅喻梅逐渐变得亮晶晶的双眼时,她突然觉得只要能让傅喻梅的心气儿回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打不过只能逃 傅凌霄让人将傅喻梅四人身上的绸缎衣裳脱下来后,又给他们换上最普通不过的衣裳,随即让汪莹真和杨夏书几人带着他们出去玩,中午的时候她们吃什么就带着傅喻梅四人吃什么。 傅凌霄也在想,会不会是家里之前照顾的太精细,注意的太仔细,如果让傅喻梅生活在一个相对比较宽松的环境下,说不定会好很多。 对于傅凌霄的做法傅明莲和伍子聪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如今的武陵城是一个士兵比百姓还要多的城池,而且他们身边看似没有保护,实际上一直都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傅凌霄将傅喻梅四人的踪迹告知傅明莲之后,便对她说道:“三姐,我要带兵出城,你给我准备粮草。” “多少人,去哪儿,去几天。” “两千零五十,去十里坡,七天之内回来。” 傅明莲在来武陵城的路上经过十里坡,十里坡距离武陵城也就一天的距离。 她看着自己妹妹,疑惑道:“你要去十里坡干什么?” “诱敌深入,守株待兔。” 傅明莲听后,说道:“就你自己?” “还有两千零五十的军兵。” 傅明莲无语地看着自己小妹,“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带着三哥和你姐夫吗?” “不需要。” 傅明莲是知道自己小妹实力的,见她说不带,便没有继续纠结那个问题,而是不解地看着她问道:“还有,你带兵怎么有零有整?” “我有一支五十人的娘子军,想带她们出去历练一下。” 傅明莲听到“娘子军”这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微蹙,“训练了多久?” “从入城到现在,练兵还是实战最快。” “实战会死,做逃兵会死,你都说清楚了吗?”傅明莲不是觉得娘子军不行,是傅凌霄训练的时间太短了。 “嗯。”傅凌霄点头。 这些话在傅凌霄第一天组建娘子军的时候就和她们说过了。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所以无论是逃兵还是不服从命令,最后等待她们的都会是一个死。 “好。” 傅凌霄拿过傅明莲开的批条,高兴的去库房搬东西。 有她三姐在,终于可以不用每天算来算去了。 她爹爹说得对,术业有专攻,大家做自己擅长的就好了。 两千多人的骑兵,也算是轻装简行。 傅凌霄带着身后的众人一路疾驰,顺路布防,到达十里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点燃信号弹。 在信号弹升空炸开的那一瞬间,傅凌霄有点期待它会吸引多少匈奴过来。 如果是五千以内的话,她可以自行解决;如果是五千以上,那就需要求援了。 不过五千以上的几率很少。 在信号弹在空中爆炸之后,傅凌霄带人开始吃今天他们外出后的第一顿饭,没有明火,直接生啃干粮。 第一夜,平安夜。 第二天,无事发生。 第三天白天,傅凌霄开始怀疑之前在杂院遇到的那几个男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还是说附近的匈奴都已经死绝了,否则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第三天入夜,傅凌霄前后收到了两个斥候的消息,分别从西北和东南方向来了一批匈奴。 西北方向大概是三千人左右,而东南方向的匈奴只有一千人左右。 其中西北方向来的匈奴应该是头次深入北境,而东南方的匈奴,估计已经在北境来回厮杀好几圈圈儿了。 傅凌霄的布防大多都在北边,此时虽然成夹击之势,但是傅凌霄并不慌。 她将两千零五十的兵马一分为二,其中一支是一千三百三十人;另外一支七百零二十人。 傅凌霄带着人数较多的那支迎战西北方向的匈奴,而七百的军队由傅凌霄最近看中的小将赵明带领,在匈奴还没有察觉到他们之前,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从西北而来的乌云在看到信号弹发射出来的位置时,对身边的人说道:“我记得再往南一日多的路程,就到了北境的武陵城,对吧?” “是的都尉。” 乌云一听,笑着道:“那刚好,吃了这只肥羊咱们直接去武陵城劫掠一番!” 武陵城可是北境的大城之一,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可武陵城易守难攻,若是没有细作在城内的话,只凭咱们这三千人,恐怕很难将城门攻破。” 乌云一听笑着说道:“谁说武陵城内没有细作,身为左贤王的孩子,也是时候发挥他的作用了。” 乌云说完,直接一提马腹向傅凌霄他们所处的十里坡冲去。 只是军队疾行到一半,他们便看到前面有几十个妇人举着灯火踉跄奔逃。 “射杀。” 身边的人刚下令,乌云便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前面惊慌失措开始拿着火把乱逃的妇人们笑着说道:“杀什么杀,这一看就是被前面商队当做累赘抛弃的妇人,都给我冲上去抓住带走!” 乌云一声令下,首当其中带着身后的人冲上去,然而骏马奔驰不足二十米,马蹄被脚下不知名的东西刺伤发出惨叫,瞬间的功夫儿人仰马翻。 在乌云从马上坠落意识到自己中计时,还没等他抬头说列阵迎敌,便看到身后的队伍里炸开了几个类似信号弹的东西,再接着,他的脑袋和自己的身体彻底分了家。 没有统帅,剩下的人犹如一群散沙。 如今身处黑夜,匈奴们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能听到无数簌簌声传来,像是被千军万马包围其中。 再加上之前的信号弹已然炸的他们晃了神,等下意识想远离身后的追兵奔逃时,却骑马不受控制地坠入路边的巨坑。 惨叫声传来,即便后面的人想要拉进缰绳,可他们奔逃的速度太快,最后马撞马纷纷掉入巨坑。 坑底的人被木刺扎死,后落入坑的人被弓箭射死。 周围的几处埋伏消耗了匈奴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后面三分之二的人在胆战心惊中被脸上摸了朱砂面目狰狞的杀神吓破胆。 那人一枪杀两人,冲入匈奴军之中犹如无人之境,杀的匈奴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这么一个杀神,既然打不过,只能是逃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能赢,就是好法子 天太黑,如果不举火把不骑马的话,在夜里随便找个地方一藏,其实并不好找。 傅凌霄带人将从西北这边过来的匈奴杀的十不余三的时候,她将收尾的工作交给了手下的人,自己带着五百人冲去了东南方向。 她确实有一点不放心。 傅凌霄赶到的时候,赵明已经生擒了这群匈奴的头领。 赵明看到傅凌霄带兵赶过来,立刻拽着那匈奴的头领来到傅凌霄身边。 赵明一脚踹倒面前的匈奴头领,皱眉对傅凌霄说道:“将军,他什么都不肯交代。” “那就杀了。” 早就知道他们嘴硬,地位越高,嘴巴越硬。 “将军,就这么杀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石娘子来到傅凌霄的身边说道。 “问不出消息,留着也没用。” 石娘子主动请缨道:“将军能让我试一下吗?” 傅凌霄看着之前并不怎么出头的石娘子,点头道:“可以,随便试,死了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本就应该成为一个死人。 “好的将军,那我们提走了。” 石娘子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将这个匈奴提走后,站在赵明身边的一个士兵忍不住说道:“我们都没有办法问出话来,她们这些妇……新兵能想出什么法子。” 这人的话音刚落,那被石娘子带走的匈奴,惨叫声便响彻在整个荒郊野外。 他的惨叫声实在是太凄厉了,在赵明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时,便看到石娘子拿着细长的簪子戳进那匈奴的手指。 十指连心,而她们左右夹攻,赵明等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背上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 “她们……” 刚刚还在质疑石娘子的士兵听着惨叫声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虽说现在她们是自己的同僚,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毒妇人心,她们这手段真的是太阴毒了。 傅凌霄走到石娘子那边,说道:“把他的嘴巴堵住,太吵了。” 傅凌霄话落,立刻有人堵住了那匈奴头领的嘴巴。 石娘子看着那人说道:“如果你想说,就点头,不想说的话……你不是想和我们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吗?我们满足你。” 傅凌霄压根就不在意石娘子对那匈奴头领的折磨,就像她并不在意用什么手段能赢一样。 傅凌霄在列出今天的出击计划时,娘子军中有人觉得傅凌霄对她们的作战安排很不合理。 她们加入娘子军是想要和其他将士们一样上战场和匈奴们真刀真枪的砍杀,而不是去给其他军兵当诱饵的。 当时的傅凌霄看着义愤填膺地她们,说道:“只要能诱敌深入,我也可以去做这个诱饵。” “带兵打仗,应该是用我们的长处攻打他们的短处,只凭面对面厮杀的话你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用自己的短处去攻击对方的长处,你们不觉得是在浪费人力物力且自找死路吗?” “还是说,你们有其他迷惑敌人,以少胜多的法子。”傅凌霄当时看着对面的娘子军说道:“能赢,就是好法子。” 而现在也一样,只要能从这匈奴的嘴里抠出消息,什么法子都可以,什么法子傅凌霄都不在乎。 在她的眼中,这不过是对匈奴的废物利用而已。 那匈奴的头领最后还是没能挡得住石娘子她们所用的酷刑,将附近还在逃窜的两支匈奴骑军位置说了出来。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管他们死活。 说出口后,被折磨的已经口齿不清的匈奴,终于迎来了一个痛快。 “很好。”傅凌霄看着面前的石娘子说道。 石娘子审问的时候傅凌霄就坐在旁边,她审问的很仔细,仔细到傅凌霄都怀疑她之前是不是在黑狱里讨生计。 石娘子得到傅凌霄的认可笑着说道:“是将军说我们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我手下的梅娘是个裁缝,手法又准又狠。” 在石娘子的眼中,这手法既然可以用到布料上,当然也可以用到人的身体上。 “虽说我们的针不能像奚大夫一样救死扶伤,但是能为将军问到一些值得的消息,也算是间接去救北境的百姓了。” 北境人与匈奴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匈奴死的人够多,那他们北境就能活下更多的人,石娘子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以后你们小队就负责审讯。”傅凌霄觉得自己在知人善用方面,还是十分得自己父亲真传的。 而得到固定任务的石娘子在听到傅凌霄这句话后眼睛一亮,这还不是让她最惊喜的,最让她惊喜的是傅凌霄接下来说的话。 傅凌霄对石娘子以及她身后的娘子军说道:“若是这消息可靠,就算你们立功,到时全队都有奖赏。” “谢将军!”石娘子一行人激动应道。 因为有傅凌霄的保证,石娘子几人在审讯接下来的匈奴时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所有被捕的匈奴人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战死,否则怎么会受此折磨。 而石娘子等人看着面前这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匈奴人,只觉得心中的怒火终于消散了几分。 这场审讯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是石娘子等人会在发现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之后就会直接杀了他们;再就是还活着的匈奴人是有数儿的。 在与西北方的人会合后,石娘子带人继续连番审问了二十三个匈奴人,这次傅凌霄终于得到了一些新鲜的消息。 比如,匈奴此时正在内斗。 老单于感染恶疾病重,左右贤王纷纷赶至王庭侍疾。 傅凌霄所杀的乌云并不是头一次来北境,他是之前就在北境,在赶回王庭助力左贤王的时候看到了这边的信号弹,想着宰了这一只肥羊之后回去,谁知道肥羊没宰,自己反而死在了这里。 傅凌霄听到这新鲜的消息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得到消息的就不该只是乌云这支匈奴兵。” “另外两支匈奴的位置不是问出来了吗?”傅凌霄拿起自己沾满鲜血的红缨枪,说道:“咱们去问问。” 第三百四十四章杀人泄愤 殿内血腥味蔓延,殿外噤若寒蝉。 曹恒死死地低着自己的脑袋,在看到鲜血流到自己脚下的时候,他的拳头攥的几乎要解不开。 这样头顶屠刀的日子他真的过够了,有时候他都在想,还不如找一日趁着李修德昏睡的时候杀了他再自尽算了,起码不用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极乐丹。” 曹恒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吐出四个字,“来了陛下。” 曹恒迈腿的时候,因为腿僵差点跪到地上。 在来到李修德的面前时,曹恒先一步将自己的手硬生生的抠开。 他怕现在不提前抠开自己的手,一会儿拿不出极乐丹会被李修德直接砍掉自己的手。 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从曹恒的掌心拿过极乐丹的瓶子。 哪怕李修德自认为控制的很好,但是瓶子里的极乐丹再次见底。 是的,之前的极乐丹早就已经被李修德吃完,现在是新的一瓶。 而现在成为无极道长的守一被李修德囚禁在天一殿中,正在不分昼夜的给他炼制极乐丹。 “新的送来了吗?”李修德这次吃了两粒。 他看着瓶子里所剩无几的极乐丹,对身边的曹恒问道。 “回陛下的话,还没呢,奴才要不现在去催一下?” 李修德将沾满鲜血的极乐丹瓶子放到曹恒的手中,然后倚靠着软踏,光脚踩着榻下的尸体,说道:“告诉他,两天之后如果交不上新的极乐丹,我就把他塞进丹炉炼成极乐丹。” “是,陛下。” 虽然曹恒觉得,李修德哪怕是杀尽后宫所有人都不会动无极道长一下。 谁让这极乐丹除了无极道长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将其炼制出来。 “对了。” 在曹恒准备松一口气离开的时候,李修德的声音再次传来。 “奴才在。” “这段日子朕宠幸的美人儿有怀上龙种的吗?” 自从李修德接连杀了自己三个皇子后,他就跟着了魔似的宠幸嫔妃和宫人,或者说,这一天到晚李修德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女人的肚子上。 为了努力耕耘,他甚至不惜吃药,只为了能让自己身下的美人儿为他多生几个皇子。 曹恒在听到这句话后,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攥着手里的极乐丹说道:“回陛下的话,太医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想必是日子还浅,暂时,暂时把不出脉来。” 曹恒说完这句话后直接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如果是以前的李修德,他在吃完极乐丹后心情都会不错,他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可是自从李修德失去一只眼睛之后,极乐丹药效过去的时候,李修德犹如一只来人间索命的恶鬼;吃完极乐丹,惹他不开心他便如同杀人狂魔。 总之,现在的李修德就是一个弑杀的疯子,宫里现在天天都充斥着尸体焚烧的味道,真的是令人作呕。 现在不止李修德变成了疯子,就是后宫的宫人,朝臣的大臣,也得快要被李修德逼疯了。 古往今来,能在上朝的时候硬生生戳瞎了数十位大臣的眼睛,估计除了李修德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而在如今的后宫之中,李修德更是见不得双眼完好的人。 比如曹恒,他的左眼在李修德眼睛瞎掉的第二天就瞎了。 想到这里,曹恒忍住自己想要触摸自己左眼的冲动。 要说在这世上他最恨的人是谁,除了李修德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再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没有美人儿能够怀上朕的龙种,那朕就把他砍成杂种。” 曹恒听着李修德这句话,他这不是逼着太医亲自上阵给他播种吗? 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曹恒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如今的李修德的想法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他有时候都不知道李修德现在是清醒的还是说一直没有清醒过。 因为曹恒发现了一个秘密,李修德已经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如果他能够分得清的话,就不会在杀了琴妃的第二天,去金铃宫找琴妃看戏。 在知道琴妃被自己砍死之后,他又一个人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像是不敢相信琴妃是被自己杀了一样。 不止如此,他还频繁地寻找大皇子几人的身影,结果当然是找不到,而找不到的后果,就是杀宫人泄愤。 “是。” 在曹恒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李修德声音又传了过来。 此时曹恒的心像是被人不断攥紧,眼看着就要原地爆炸。 “把崔无相叫来。” 曹荣这次是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崔大人去青州平叛还没有回来。” 之前崔无相和李修德说可以剿除襄阳侯府的时候,李修德没办法出宫,最后派的是崔无相代他平叛。 李修德听到曹荣这句话后忍不住捏了自己的眉心,他忘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他去了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崔大人已经去了半月有余,前天刚传来捷报,想必不日就可班师回朝。” 李修德听到“捷报”两个字后嘴角勾起,他喜欢好消息,只喜欢好消息。 “曹荣呢?” 曹恒跪在地上继续道:“曹总管受您命令去了陇西,刚离开还不到五天,想必应该是在去往陇西的途中。” 李修德再次恍然。 是了,他不相信崔无相会真心为自己寻找龙眼凤息,所以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带着人前往陇西调查。 崔无相说的最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便让曹荣想方设法替自己把龙眼凤息带回来;如果崔无相是在骗自己,那等他平叛归来,等他的就是抄家灭门的重礼。 “知道了。” 李修德说完这句话后,一个小太监从殿外战战兢兢地上前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派崔姑娘过来问您,晚上要不要去慈宁宫用晚膳。” 李修德听小太监说完后,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是吗。” 他一脚踹开自己脚下的尸体,说道:“既然是母后亲自有请,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敢不从。” 第三百四十五章他看起来命不久矣 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是贵为九五之尊的李修德,不管是在宫内宫外,殿内殿外,都应穿着有礼。 可此时的李修德身上只穿着一件沾满了鲜血的冰蓝色云锦梵文里衣,衣襟大开,露出里面白里泛红的肌肤。 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按理来说是没办法走出寝殿的,但是自从李修德瞎了一只眼睛,每当他暴躁烦郁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直接脱掉衣衫光着身子在宫内狂奔。 他的身体里有一团火在日夜不断地燃烧,他想把这团火浇灭,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 只有脱尽身上的衣衫才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若是有人胆敢露出半分嘲弄的神色,杀了就是,反正他杀的人足够多,不差这几个。 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是个人都清楚李修德这副模样没办法去给太后请安,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指出李修德的错处。 他们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会死,要是敢上前对李修德指指点点的话,只会血溅当场。 而站在殿外穿着粉色百花裙又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崔怡君,正在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李修德。 她进宫已经差不多半个月,虽说在这半个月里她在宫中偶尔能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皇帝表哥的风言风语,但是她一直觉得这都是宫里的人乱传。 崔怡君又不是没见过李修德,以前崔家还没有被抄家流放之时,她父亲作为官居二品的兵部尚书,位高权重,李修德当时没少往自家来向父亲讨教。 崔怡君也因此和李修德有过不少交往。 那个时候的李修德待人温润有礼,俊美谦和,根本就不是宫中所传的那副疯魔模样。 至于荒淫无度…… 崔怡君不觉得自己皇兄宠幸美人儿想要皇子有什么错。 普通人家只有一个儿子都觉得单薄,更不用说是贵为九五之尊的李修德了,他的儿子真的太少了,如今唯一的皇子不过才五岁大小,能不能顺利长大都两说。 崔怡君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程梓萱那么一个石女都能被太医调理至有孕,自己这个曾经开过花结过果子的肯定也可以。 是的,崔怡君入宫半月都不离开,其实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见自己表哥一面,只要见到他,崔怡君就有把握拿下他。 崔怡君是真心觉得,既然李修德能拥有那么多女人,那为什么不可以接受自己呢,她也想体验一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什么感觉。 只是当崔怡君满怀着期待看着从殿内走出来的李修德时,她愣住了。 眼前的李修德和自己记忆中那个翩翩俊公子宛若两人,她几乎在面前这个李修德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从前的痕迹。 在宫中的半个月,崔怡君其实听说了李修德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情。 只是在听说这件事后,崔怡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她真心觉得,瞎了一只眼睛的李修德肯定不会嫌弃自己,毕竟他自己就是个瞎子,有什么好嫌弃自己的呢。 可她没想到李修德会是这副模样啊。 瞎了一只眼睛只是其次,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他为什么看起来……命不久矣。 “你就是崔怡君?” 李修德的声音传来时,崔怡君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抬头道:“是的陛下。” 他嫌恶挑剔道:“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年纪看着比我宫里的嬷嬷还要大。” 本来脸上满是娇羞想要和自己表哥回忆一下年少时光的崔怡君,在听到李修德这满是嫌恶的一句话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看着比实际的年龄老了十几岁。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变成现在这样,世间有哪一个女子愿意看到自己的年华老去,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都怪先帝和崔无相。 如果不是先帝无情将他们全家流放海州,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苦楚;如果不是崔无相苛待折磨于她,她也不会沦落至如今这副模样。 “表哥。” “别叫我表哥。”李修德看着面前这个模样得有三十多岁的妇人说道:“你把我叫老了。” “长得跟个老帮菜似的还穿粉色的衣裙,真是难看。” 崔怡君听到李修德这不加遮掩的嫌弃,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拳头。 眼前的李修德跟她记忆中的李修德,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不是来喊我去慈宁宫用膳的吗,走吧。” 李修德说完这句话后,直接大步越过崔怡君往她的身后走去,那嫌弃的模样像是怕被崔怡君赖上一样。 刚吃过极乐丹的李修德现在浑身上下用不完的力气,若不是程婉茹喊他用膳,他更想把自己全身的力气用在自己那些美人儿的身上,而不是用在和两个老女人吃饭上。 崔怡君见李修德竟然不坐辇车直接走着往慈宁宫去,赶忙拽着自己的裙子跟上。 她来的时候可是坐着辇车来的,如今李修德不坐,她更是不敢坐。 但李修德到底知不知道乾运殿和慈宁宫的距离啊! 崔怡君一开始还想着跟上李修德的步伐多跟他说说话,套套近乎,但是她看着李修德精神奕奕、越走越精神的模样,疲累的身体实在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刚开始的时候崔怡君还能看到李修德的影子,等走了差不多一炷香之后,她连李修德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等崔怡君气喘吁吁地赶到慈宁宫时,她已经满头大汗,精心设计的妆发也不堪入目。 她只庆幸自己此时的模样没有被李修德看到,否则到时候等待她的就不只是“老女人”这个称呼,恐怕会是“又老又丑的女人”。 崔怡君从慈宁宫的宫人口中得知李修德已经进去差不多一炷香时,她赶忙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时间有限,她必须要争取在一刻钟内重新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出现在李修德面前。 崔怡君不管李修德怎么羞辱自己,反正他的女人自己是做定了,皇子她也是生定了。 既然现在皇后之位空悬,那她就去添补这个空缺。 等她成为皇后生下太子,她一定要让崔无相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贱人向自己跪地求饶。 第三百四十六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在李修德来之前,只能靠坐在轮椅上活动的程婉茹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将所有宫人都撤出去后,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鹤顶红依次倒进了李修德最爱的几道菜里面,又在人来之前,将菜搅拌恢复原貌。 程婉茹坐在轮椅上看着对面的那一道道加了料的菜,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接连杀了自己三个儿子的李修德就是连畜生都不如。 还有李修德当时对自己说的话,程婉茹知道,他是真的想让自己死。 但程婉茹不想死啊,她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嫔妃走到贵妃又成为太后,这太后的瘾还没有好好享受两年,她怎么甘心就这么死去。 还有襄阳侯府。 程婉茹知道,李修德已经派兵去青州平叛所谓的逆贼,可是他们襄阳侯府向来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谋反之事,顶多不过是想把有着襄阳侯府血脉的皇子送上皇位而已,这样有错吗? 李修德就是这么登上皇位的,他自己难道忘了吗? 程婉茹心里很清楚,今天不是李修德死,就是自己死。 如果两人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的话,程婉茹一定选李修德。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更有资格杀了李修德的人,谁让自己是他的亲生母亲呢。 既然是自己把这个六亲不认的疯子带到这个世上,那就由自己亲手将其送走。 程婉茹这段日子认真的想过了,自己这么做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襄阳侯府的以后,更是为了整个朝廷和天下的黎民百姓。 有这么一个残暴的皇帝,朝堂只会越来越乱,天下也只会越来越民不聊生。 她甚至觉得北境失陷,并州瘟疫,青州干旱等事情,都是因为李修德这个做皇帝的残暴不仁才招惹来的祸患。 而这么想之后,程婉茹愈发觉得自己杀死李修德,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至于死了之后谁登基,程婉茹想过了,不论是自己的皇孙李荣阳还是说自己的小儿子李修年,都可以接过李修德的担子。 其实程婉茹最心仪的还是让自己的皇孙登上皇位,他年纪小,好操控。 至于李修年,程婉茹在两天之前将密信送去了西州,等李修德丧事已过,自己孙子登上皇位,李修年刚好可以回来主持大局。 程婉茹觉得西州王的名号怎么也没有摄政王好听,她还是喜欢儿孙环绕膝下的感觉。 李修德在踏入内殿时,看到自己母后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餐桌时,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本来以为这半个月程婉茹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结果现在一看,她的身体竟然比中风那日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给她诊治的太医是哪一个,这么“有眼色”的话不如来自己的宫中,为自己调理身体。 “母后的身体像是恢复了不少。”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程婉茹脖子略微有些僵硬的抬头。 “难得母后今日盛情邀请,皇儿就算是再忙,也要来赴母后的约。”李修德说着,直接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对面表情僵硬的程婉茹。 程婉茹的脸色真的说不上好看,或者说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已经僵化的木头,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身体不如以前灵便。 程婉茹在听到李修德声音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后悔忐忑,可是当她看到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李修德时,之前的动摇再次坚定。 如今的李修德已经不是她那个温柔懂事的孩子,而是变成了残暴不仁的昏君,所以他必须死。 “母后为何这么看着我,是不认识我了吗?”李修德看似是在笑,但是眼中的寒霜却比往日更加浓烈。 李修德当然能看到自己母后眼中对自己的厌恶,他怎么会看不到呢。 他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从自己母后的眼中看到这种神情。 也是,自己要把襄阳侯府连根拔起,他母后会露出这样的神态也不奇怪。 “你舅舅,从你还未登基的时候,就支持你。”程婉茹努力的,一字一句地看着李修德说道:“哪怕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修德看着即便是现在依旧在为襄阳侯府,为自己舅舅辩解的母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母后,我是真的好奇。”他倚靠在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对面坐在轮椅上的程婉茹说道:“好奇襄阳侯府是怎么教养的孩子,怎么能把你们一个个教养的如此忠心,哪怕已经出嫁离家几十年,脑子里还是只有襄阳侯府这四个字。” 有时候李修德都怀疑襄阳侯府是不是有什么迷药或者是蛊虫,专门在襄阳侯府的女子出嫁时给她们服下,目的就是为了能在她们出嫁之后依旧操控于他们。 “母后若是知道的话教教我,我也来教教我手下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程婉茹沉默。 “怎么,母后不想说,还是母后不想对我说?”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吃完饭,再说。”程婉茹狠下了心。 她看着对面的李修德说道:“吃完这顿饭,我决定在宫里,潜心礼佛,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 程婉茹垂眸看着面前的杯碗,“管不了,不管了。” 李修德看着面前程婉茹像是心死的模样,笑着说道:“这就对了,母后早就应该这样了。” 就在李修德和程婉茹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崔怡君的声音传来。 程婉茹看到向自己和李修德请安的崔怡君,点点头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崔怡君虽然已经在慈宁宫照顾程婉茹半月,但是并不知道程婉茹沦落至今是因为李修德的缘故,宫里的人也不敢说。 她像是没有察觉到这母子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一样,笑着对李修德说道:“陛下,今日这餐食是姨母一早就吩咐御厨准备的,您可要好好尝尝。” 李修德一听,笑着道:“难为母后还想着我。” “姨妈当然是最想着您。”崔怡君为了彰显自己和两人的亲近,特意道:“表弟去西州这么长时间,姑母也只是在前日给他写了一封信,但是对陛下却是日日都关心。” 程婉茹在听到崔怡君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心狠狠地一跳,她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心,眼睛却落在了李修德刚刚拿起又放下的筷子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嫌弃这个蠢货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程婉茹想在刚刚崔怡君进来的时候就把她呵斥出去,或者在她刚进宫的时候就把她撵出去,留一个蠢人在自己的身边,跟慢性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崔怡君真的太蠢了,比不上程梓萱分毫。 哪怕程婉茹心中再恨崔怡君不长眼色,此时也担惊受怕于李修德的反应,而不敢对崔怡君做些什么。 她本可以偷偷地联系自己的小儿子,但是现在因为崔怡君,一切都毁了。 程婉茹小心翼翼地看向对面的李修德时,李修德却并没有看她。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程婉茹身边的崔怡君,笑着说道:“你说两天前我母后给我九弟写了一封信。” 李修德承认,在听到这句话时,他想的是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而崔怡君就是再蠢也能听出李修德此时看似还不错的语气下暗藏的危机,她缓缓坐直身子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婉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李修德满意,让程婉茹放心。 “你看她做什么,我问的是你。”李修德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李修德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的视而不见,他可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们凭什么无视自己! 崔怡君被李修德的这句话吓得咽了一下口水,她想说李修德刚才这句话对自己姨母不太尊敬,但是看着程婉茹不敢吭声的样子,她也默默地将这句话咽到了肚子里。 “对,姨母给表弟写了信。” 李修德扫了一眼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程婉茹,冷笑一声后,对崔怡君说道:“那你知道她在信中写了什么吗?” 崔怡君刚准备开口,李修德便道:“你最好仔细想想,若是信被追回来,我发现上面写的内容和你说的不一致……” 程婉茹心慌地将自己的虎口处掐出了血痕。 “那我就送你和姨母还有崔大人团聚。”李修德笑着说道。 而李修德说完这句话后,崔怡君直接震惊地看向面前的李修德,只是这么一件儿小事儿他就想要杀了自己吗? 他是不是疯了,自己可是他的亲表妹啊,即便他不看重自己,难道他也不顾及崔无相的面子嘛?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崔无相的亲妹妹,是崔家现在唯二……三的人,他敢吗? “我数到三。”李修德看着默不作声地崔怡君,没什么耐心地说道。 崔怡君听出李修德没有和她开玩笑,不敢再犹豫地说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姨母给表弟寄了信,至于信里写的什么,我不清楚。”崔怡君实话实说道。 即便她再迟钝,此时也发现了李修德和程婉茹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或者说已经不能用不融洽来形容了,说是两人之间有仇崔怡君都相信。 “呵。”李修德看着对面默不作声的程婉茹,说道:“母后给九弟写信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这么久没见九弟,其实我也想他了。” 程婉茹的指甲深陷虎口的血痕当中,她抬起头对李修德说道:“我只是想,写信告诉他,我之后要潜心礼佛,让他不要,再送东西了。” 李修年时不时地就从西州送一些西州特产到宫里送给李修德和程婉茹,这件事并不是一件秘密。 李修年送给李修德的东西并不比程婉茹要少。 “是吗?”李修德并不相信程婉茹。 程婉茹在他这里的信誉,早就在她联合程梓萱偷偷让李荣昌登上祭祀台的时候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骗自己,更何况他人,所以现在的李修德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 “是。”程婉茹斩钉截铁地对李修德说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截取信件。” 李修德看着程婉茹如此坦荡的模样,轻笑了两声,说道:“母后,你说我应不应该相信你。” 程婉茹面对如此阴晴不定的李修德,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之前送出去的信,到底有没有离开宫里。 “随你。” 程婉茹伸出自己的手去拿自己面前的杯子,“我只是想,和你,好好吃顿饭,而已。” 程婉茹看着自己拿起来还没到嘴边就已经撒了大半杯的水,最后又无力地放到了桌子上,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老天爷该折磨的不应该是自己,她也不应该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才对,不该这样的。 如果不是李修德,她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副模样。 李修德看着对面自己母后的一连串动作,脸上的讥讽渐渐消退。 看到程婉茹不能自理,比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时的冲击力要更大一些。 “看不见吗?” 李修德声音响起时,程婉茹再次睁开了双眼,他又想要作什么妖。 程婉茹心里对李修德不止有不耐,还有说不出的怨恨,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混账的玩意儿呢。 程婉茹本以为李修德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不是,他是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崔怡君说的。 “你来宫里不就是为了照顾太后娘娘,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李修德话落,崔怡君一下子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请陛下赎罪,是我没有注意。” 崔怡君说完看向自己姨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儿,程婉茹此时看她的眼神儿和之前还算温柔的目光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刚刚也没有说什么啊,她还特意想要拉近他们母子之间的距离了不是吗? 崔怡君心情忐忑的重新给程婉茹倒了一杯水,说道:“姨母,我来喂您喝水。” “不用。”程婉茹不领崔怡君这个情。 她太蠢了,所以程婉茹直接说道:“不用你伺候,你下去,让刘嬷嬷来。” 崔怡君一听,赶忙道:“姨母,我知道你心疼我,可这都是我该做的。” 程婉茹听到这句话差点突出一口老血,她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自己是心疼她吗?自己是嫌弃她这个蠢货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人老了,真是不中用 崔怡君无视程婉茹脸上露出的那抹嫌弃,笑着说道:“姨母,您不是说今天这顿是家宴吗?” “家宴要是让嬷嬷进来伺候的话那就没有家宴的感觉了,有什么想要的您直接吩咐我,怡君想要伺候您,尽尽孝心呢。” 程婉茹看着面前急功近利到就差把有所图写到脸上的崔怡君,心里真的不明白。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崔无相从小天资聪颖,文成武就。怎么到了崔怡君这里就蠢得不像个样子。 以前崔怡君还未出阁的时候,她如此模样还能说她天真可爱,娇俏活泼。可如今她为人妇为人母,再这么不会看人眼色装天真就有些蠢了,蠢的让人心生厌恶。 程婉茹都怀疑崔怡君真的是自己姐姐程婉宁和崔治的亲生女儿吗?真的不是从哪里抱来的野种? 程婉茹不想和崔怡君说话,一旁的李修德则是笑着说道:“是啊,崔无相把他这蠢妹妹送进宫不就是为了照顾您的吗。” 崔怡君听着李修德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她蠢的时候,她的心里是闪过一丝耻辱感的,但这丝羞耻感只是出现了一瞬,便被她狠狠地压在了心底。 “怡君也知道自己不聪明,没有哥哥的七窍玲珑心可以左右逢源,可是蠢人也有蠢人的孝心和好处,怡君不管做什么都瞒不过姨母和陛下的法眼,不是吗?”崔怡君努力向程婉茹和李修德证明自己的价值。 李修德听到崔怡君这话,忍不住笑了。 崔无相有这么一个在背后捅他刀子的妹妹,也是够惨的。 “是,逃不过我们,的法眼。”程婉茹看着对面满脸讽笑的李修德,说道:“皇儿,她想做,你的女人。” 程婉茹这句话说完,李修德脸上的讽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恶心。 就好像是吃了半天的瓜正吃的开心呢,结果这瓜一转头就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还是一个烂到发臭的坏瓜。 自从李修德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后,还从来没有谁可以这么恶心到自己,但崔怡君做到了。 崔怡君见李修德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道:“陛下,怡君的意思是想要为陛下解忧。” “怡君知道表哥现在迫切想要诞下更多的小皇子,与其找从未生育过还不知道能不能生育过的美人,不如找已经生育过,确定会生育的妇人生孩子,已经开花结果的田地肯定是更肥沃的,不是吗?” 崔怡君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夸自己的脑子好使,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么有道理的话,她就不信李修德听了这话会不心动! 李修德确实心动了,只不过没有心动到她的身上。 好看的妇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要找眼前这个又老又丑的。 是的,如崔怡君所想,此时的李修德看她真的是又老又丑,哪怕此时的她重新梳妆打扮,她脸上的苦相还是遮掩不住。 程婉茹知道李修德厌恶崔怡君,巧的是她现在也厌恶。 程婉茹看着站在她和李修德中间的崔怡君,说道:“去伺候,你表哥用膳。” 看到李修德恶心,程婉茹的心中也会有一丝快感。 崔怡君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走向李修德,李修德却厌恶道:“离朕远点,看到你这张苦瓜脸朕便难以下咽。” 李修德说完直接起身准备离开,程婉茹看着想要走的李修德赶紧挽留,“连这,最后一顿饭,你都不愿意,陪我吃吗?” 李修德闻言转身,笑着对程婉茹说道:“母后,你怎么这么想让我陪你吃这顿饭啊,难不成是这顿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李修德说着目光落在面前这顿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 说起来,今天他母后确实有点热情,热情的有些不对劲。 李修德笑着说道:“母后不会是在面前的这些饭菜里下了毒,想要把我毒死吧?” 李修德只是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他完好无损的那只眼却一直在盯着程婉茹,观察她的表情。 程婉茹的心在疯狂的跳动,但她毕竟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谁还不是一个好演员。 她脸上露出一抹凄厉的笑容,说道:“是,有毒,我自己吃。” 说着,她直接伸出手拿着汤勺去夹面前的菜,明明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地想要去舀菜,甚至她两只手一起攥住了勺子,可是最后菜还是落在了地上。 程婉茹看着落在地上的菜,凄然一笑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 “你走吧,这顿饭不吃了。” 程婉茹本来以为自己这招以退为进会让李修德回来吃上几口,只要吃一口,她便有信心毒死他。 可是李修德看到程婉茹这副模样虽然有些心烦,却也没有其它动作,他只是看着程婉茹说道:“好。” 他能来慈宁宫看她演戏,已经是相当给她面子了,至于她唱的是哪出,崔怡君这个蠢货已经说的一清二楚。 李修德从慈宁宫离开之后,立刻让人去截获程婉茹给李修年的信。 不管程婉茹在慈宁宫说的那话有多么可信,但是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在他眼睛受伤的紧要时刻,程婉茹突然给远在西州的李修年送信一定是有所图。 说不定程婉茹写信就是让远在西州的李修年带兵打回京城,然后勤王取代自己的位置。 是啊,他现在是个残废了,所有人都想让他退位让贤,可是他偏不退,他要耗死这群老不死的,杀死所有皇室,看谁还敢跟他抢皇位,皇位只能是他的! 李修德大笑着离开时,刘嬷嬷一脸惊恐地来到了内殿,她看了一眼站在程婉茹身边一脸委屈的崔怡君,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程婉茹冷着脸对崔怡君说道:“滚出去。” “姨母,我哪儿做错了,您跟我说,我一定改!” “滚!” 崔怡君满脸受伤的离开,刘嬷嬷则是来到了程婉茹的身边。 崔怡君在离开时想到刘嬷嬷那鬼鬼祟祟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躲在了内殿门口旁边,她倒是要听听,她们是不是在故意说自己的坏话。 第三百四十九章病危 刘嬷嬷凑到程婉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娘,陛下出了慈宁宫就让人去拦截您给瑞王殿下的信件了,这可怎么办?” 刘嬷嬷腿都软了,她原本以为程婉茹刚刚说的话把李修德糊弄过去了,但结果并没有。 程婉茹现在根本就拿不稳毛笔,所以她写给李修年的信是刘嬷嬷亲自代写的,除了程婉茹,最清楚那封信内容的就是她了。 程婉茹虽然没有明说让李修年带兵回来勤王,但是信里表达的意思也相差无几。 李修德要是把那封信拿到手,程婉茹会不会死刘嬷嬷不确定,但是她知道代替程婉茹写下那封信的自己是一定会死的。 程婉茹看着面前没有动作的席面,眼底一片阴沉。 是啊,那封信要是被李修德截获的话,别说她可能活不下去,就是远在西州的李修年也一定会被李修德记恨,甚至为了自己的皇位斩草除根。 李修德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残忍杀害,更不用说只是自己亲弟弟的李修年了。 程婉茹想到自己疼爱的小儿子可能会面对的事情,忍不住打碎了面前的碗。 大儿子已经烂了,孙子们也死了,她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和自己的小儿子再次死在李修德手上。 程婉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后槽牙,随即对刘嬷嬷恨声道:“过上一个时辰让卢太医过来,再过一个时辰告诉他,我病危。” 她就不信,自己病危要死了,李修德还不过来。 与其信件被截获之后被自己那个疯魔的儿子弄死,还不如今天拼一把,把李修德弄死在慈宁宫中。 刘嬷嬷看着程婉茹眼中的决绝,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其实作为程婉茹身边的贴身嬷嬷,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反正最坏的结局不过是一个死,干了! 躲在内殿外面的崔怡君根本就没有听懂程婉茹和刘嬷嬷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她唯一能从里面听到的信息,就是李修德今天晚上还会再来慈宁宫。 至于那个病危的人…… “崔姑娘,您在这里做什么?” 外面宫女疑惑地声音响起时,程婉茹和刘嬷嬷瞬间扭头看向门口。 崔怡君也慌了神,大殿的人不是都出去了吗?自己身后什么时候来的人! “我,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崔怡君说完这句话一转身,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殿内的刘嬷嬷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刘嬷嬷虽说在崔怡君进宫的第一天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偷听太后娘娘和自己说话。 她觉得自己主子说的真的很对,崔怡君就是一个不知道轻重的蠢货。 刘嬷嬷冷笑地看着面前的崔怡君说道:“崔姑娘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奴婢去给您拿过来。” 崔怡君摸了一下身上,装作找到一般笑着对刘嬷嬷说道:“不用了嬷嬷,是我没有检查仔细,原来荷包还在我身上,没有丢。” 许是刘嬷嬷看她的目光实在是太冷,崔怡君颤巍巍地笑着对她说道:“姨母的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喝燕窝粥,我去给她煮粥。” “不用了。”刘嬷嬷笑看着崔怡君说道:“只要崔姑娘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已经是帮了娘娘的大忙了。” 刘嬷嬷说完,直接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殿内的小太监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一声不吭地上前,攥住还在给刘嬷嬷赔笑的崔怡君胳膊,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堵住她的嘴巴,在她满是惊恐和不解的目光下,将她拖出了大殿之内。 刘嬷嬷看着崔怡君被拖走的身影冷嗤道:“蠢货。” 李修德以为自己的战场在整个天下,实际上他的战场只在后宫。 曹恒在接到李修德命令之后便出了宫,只不过出宫的曹恒并没有派人去追所谓去往陇西的曹荣,而是带人进了自己在京城置办的府邸之后,没多久便换了身衣服扮做下人离开,之后又换了一身衣服进了一所宅子,从地道去了崔家。 本应该在青州平叛的崔无相和去往陇西办差的曹荣正闲坐在崔府后花园的画舫中喝茶,走近后曹恒还能听到稚子开怀大笑的声音。 曹恒原本下意识弯下的腰,在来到几乎没什么人的后花园后,终于缓缓直起。 “阿恒来了。” 曹荣看着几日不见又瘦了两圈儿的曹恒说道:“又瘦了,晚上想吃什么,干爹让厨房的人去做。” 曹荣在宫里的时候也没胖过,这才从宫中离开多久,曹恒便感觉自己干爹的脸上多了那么一点人气儿。 曹恒听到曹荣的关心脸上露出一抹多少有些虚假的笑容,不是他想笑的这么假,实在是除了这样的笑容,曹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露出其他的笑容了。 “什么都行,只要能安稳吃顿饭就行。” 曹恒自从被调到李修德身边后,虽说权力大涨,但是他也自此没有吃过一顿安稳饭。 毕竟谁也不知道李修德会什么时候发疯,会什么时候想要他手里的极乐丸。 但曹恒没有办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想要人前显贵,必须要人后受罪,这是避免不了的。 崔无相在曹恒说完后,让候在自己身边的青墨去吩咐下人准备晚饭,他自己则是抱着怀里的阿生,对坐到他们下侧的曹恒说道:“宫里出什么事儿了?” “太后娘娘想毒杀陛下。” 崔无相逗弄阿生的手缓缓落在他爱笑的眉眼上,说道:“也难为她忍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做出这个决定。” “陛下已经派人去拦截太后娘娘秘密发给瑞王殿下的密信,宫内今天晚上八成会出事儿,所以我一会儿就得回去。”如果可以的话,曹恒也想躲在外面喘一口气。 谁知道他这次回到宫里,下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还有一件事,陛下的极乐丹又快吃完了。”曹恒看着崔无相说道:“无极道长那边只剩下了一瓶,要是这一瓶再吃完的话,极乐丹就拿不出来了。” 曹恒这句话说完,崔无相便单手打开旁边的食盒,然后从中拿出了两个玉瓶。 “最后两瓶。” 曹恒将那两瓶拿到手里之后掩盖不住脸上的喜色,只要他的手上还有极乐丹,就能稍微为他的小命儿添几分保障。 “等这两瓶吃完,确实该送我们陛下早登极乐。” 第三百五十章是我气死的吗 李修德在听到外面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说太后病危时,他正在美人的身上努力耕耘。 李修德心里清楚,他的皇子真的太少了,如果李荣阳再出现个意外,他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他的皇位一定会成为那些手下败将争相抢夺的肥肉。 他绝不愿意将自己的皇位留给那些手下败将们。 至于程婉茹是生是死…… 说实话李修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伤心、不难过,甚至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觉得扫兴。 但即便是扫兴,他还是要放下眼前的事情再去慈宁宫看一眼。 李修德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起身坐在床榻上沉默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任何动作。 吃了极乐丹之后,他的身体很亢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而来通报的人在看到李修德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时也不敢再次提醒。 如今李修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人在宫里早就已经传遍了,谁也不敢去触碰他的霉头。 小宫女就这么跪趴在地上,等待着李修德起身。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李修德终于愿意抬头,他看着面前的小宫女问道:“谁说太后病危。” 李修德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小宫女匍匐在地上说道:“是太医,太医说娘娘病危。” 冷笑声响起,说白了,李修德其实并不太相信眼前小宫女说的话,或者说,他不相信太医说的病危。 这种伎俩后宫的女人们已经在他的身上用了太多次了。 今天是她病了,明天是哪个皇子起不来了,或者又是谁感染了风寒,总之生病甚至病危只不过是她们夺取关注的一个手段,真正生病的人并没有几个。 而程婉茹是使用这些手段的老手,在李修德还没有登基之前,他便经常看到自己母后使用这样的手段来让自己的父皇来见他。 “狼来了”的事情上演的太多,真实性不只是存疑了,是李修德压根就不相信。 但总归还是要去看看,毕竟这是李修德登基以来,自己母后第一次对自己使用这不堪的手段。 李修德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准备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问道:“小恒子呢?” “回陛下的话,曹公公去替您传达政令去了。” 李修德眉头微蹙,最近他的记性总是不太好,想到这个曹恒还算得力,所以在听到身旁的解释之后,李修德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去拦截信件的人回来了吗?” “回陛下的话,暂时还没有。” 程婉茹的信件已经送出去了两天,而李修德派人去拦截的时间还不足两个时辰,就是把身下的马给抽烂了,他们也追不上太后娘娘的人。 但李修德根本不在意过程,他要的只是结果。 “告诉他们,如果明早之前他们没把信件放到我的案桌上,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一旁的禁军首领看着说完这句话便往慈宁宫去的李修德,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绿了。 其实李修德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在太后娘娘的那封信,他只是觉得他们这些禁军太碍眼,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杀人而已。 禁军首领黑着一张脸准备离开时,旁边的属下突然带着一份密信走上前来。 他看到密信的第一眼便道:“你这是要让我造假?” 虽然说禁军首领确实这么想过,但是他还在犹豫。 犹豫的原因是他也不清楚到时候李修德的神智清不清醒,若是清醒的话被发现他们肯定会被连坐,若是不清醒的话就可以顺利的蒙混过关。 “不是的大人,这就是前两日太后娘娘让送出宫的密信,只是这信被皇麟司的人拦截了。咱们禁军和皇麟司的关系还可以,皇麟司那边知道这件事情后,就把太后娘娘没送出去的这封密信给我们送了过来。” 说着那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大人说道:“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交差了!” 交完差脖子上的屠刀也可以拿下来了。 禁军首领听到自己手下的话,将信件拿在手里,说道:“不是现在,等凌晨再交。” 现在交上他们不仅没有功劳,说不定还会为以后的差事增加难度,所以不管是为了现在还是为了以后,这信件都必须等李修德给出的最后期限之前交上去。 李修德慢悠悠地来到慈宁宫外时已经明月高悬。 他看着慈宁宫内幽暗的灯光和所剩无几的宫人,只觉得眼前不像是人居住的宫殿,更像是一只吞人入腹的怪物。 但即便如此,在看到其中一个小宫女抱着沾满血迹的水盆踉跄的跑出来时,他还是抬腿迈进了程婉茹的慈宁宫中。 李修德往程婉茹的寝殿走时,心里做好了被欺骗的准备,但同时,他也做好了替程婉茹送葬的准备。 如果二选其一的话,李修德更偏向于后者。 反正这段时间后宫死的人足够多,真的不差程婉茹这一个。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李修德的祈愿,在他走进内殿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程婉茹装模作样的身影,而是她真的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 李修德眉头微微蹙起,他看着正在给程婉茹把脉的卢正宇说道:“太后真的不行了?” 卢正宇想到程婉茹对自己的威胁,面如死灰地对李修德说道:“是的陛下。” 他今天也是活到头儿了。 刘嬷嬷见李修德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的脸在看,哭诉道:“陛下,太后娘娘自您走了之后就一直胸口发闷,后面更是口吐鲜血啊。” 李修德听到这话冷冷地瞥了一眼刘嬷嬷说道:“你的意思是若我母后死了,就是我气死的是吗?” 刘嬷嬷被李修德这倒打一耙的话搞得愣在原地,不过接着便跪在地上忐忑解释道:“怎么会是陛下的原因,和陛下毫无关系。” “太后娘娘只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和陛下说几句话而已。” 李修德看着床榻上缓缓睁开双眼的程婉茹,看着她对着自己招手。 “皇儿。” 李修德听到程婉茹气若游丝的声音,刚心软上前一步,外面就传来了崔怡君的仿若刺穿屋顶的大喊声:“陛下,姨母她是骗你的!” 李修德听到崔怡君的这句提醒扭头看向床榻上的程婉茹时,看到的不是她苍白的面孔,而是程婉茹从被子里刺出来的泛着寒光的匕首。 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第三百五十一章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千钧一发之时,卢正宇扑上前给李修德挡了一刀。 卢正宇也是没办法,如果程婉茹这一刀能直接捅死李修德的话,那没有问题,所有人都解脱了。 可问题是,程婉茹这一刀根本就捅不死李修德,只是会让李修德身受重伤,最后再次被太医院的人给救回来。 与其等着李修德反应过来之后追究自己然后把自家满门抄斩,还不如现在赌一把救下李修德。 卢正宇不求李修德感恩,他甚至怀疑李修德根本就不知道“感恩”这两个字是什么。 他只希望李修德能看在自己为他挡了这一刀的份上,能看在自己救了他一命的份儿上,不要波及自己的一家老小,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修德看都没看面前给自己挡了一刀的卢正宇,而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床榻之上那个面露狰狞的妇人。 李修德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有一天竟然会对自己兵刃相向,那看着自己满脸怨毒的模样,仿佛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你要杀我?”刺骨的凉意从李修德的头顶灌到他的脚后跟。 李修德想过程婉茹想窃取自己的皇位,可他没想过程婉茹会想要自己的命。 程婉茹现在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她只恨卢正宇这个不长眼的竟然替李修德挡了这一刀,否则自己是有把握将他杀死的。 “弑子杀母,畜生,杀而后快!” 程婉茹对着李修德满是怨毒的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但死亡并没有等到,程婉茹等来的是自己儿子癫狂至极的大笑声。 “你想让我杀你?”李修德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死的程婉茹,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眼底只有数不清的阴霾,“可我偏不如你的意。” 话虽这么说,但是李修德还是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然后直直的捅进了旁边浑身颤抖的刘嬷嬷身上。 刘嬷嬷想逃,却被李修德撕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一刀,两刀,三刀…… 躺在床榻上的程婉茹死死地避着自己的双眼,即便是这样,眼泪还是从眼尾落了下里。 李修德喜欢这种泄愤的杀人方式,如果不是他的技术不过关,其实李修德更喜欢千刀万剐。 旁边被程婉茹捅了一刀还没死的卢正宇,觉得自己即便现在还没死,也快要被李修德吓死了。 他抬头刚好可以看到李修德杀人时癫狂的模样,他那一刀刀落下来的姿势,像是要落在他的身上一样。 卢正宇索性闭上了眼睛。 在李修德将心中的暴戾全都发泄到刘嬷嬷的身体上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身体里滚烫的血稍微冷却了下来。 李修德看着躺在床榻之上死死地闭上双眼的程婉茹笑着说道:“母后,就这么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李修德说完,大笑着离开。 而从偏殿逃出来对李修德报信儿的崔怡君,直接被李修德癫狂的模样吓傻在原地。 刚才那个犹如从地狱攀爬上来的恶鬼,真的是她记忆中温润谦和的表哥吗? 在李修德沾满血迹的手搭在崔怡君的肩膀上时,崔怡君直接一个腿软跪在了地上,“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修德看着崔怡君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 就这鼠胆还想做他的女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躺在血泊中的卢正宇,在积蓄了力量之后,从程婉茹的寝殿中爬了出来。 上天保佑程婉茹那一刀没有刺中要害;上天保佑李修德没有在砍杀刘嬷嬷时把他一起杀了。 卢正宇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狗屎运在的,竟然撑到了被人送回太医院。 可崔怡君无处可去。 她不仅无处可去,她还被李修德一起关在了慈宁宫里,或者说整个慈宁宫只剩下了她和瘫痪在床的程婉茹。 用李修德的话来说,既然崔怡君是进宫来服侍程婉茹的,那就好好地在她身边服侍,如果程婉茹死了,那她也跟着一起死。 可是程婉茹一定会死的啊,因为李修德不仅不让太医进慈宁宫给程婉茹诊治,还不准让人送吃食进来。 李修德根本就是想活活饿死他们,困死他们,想让她们死。 崔怡君想活下来,可奈何此时的慈宁宫俨然成了另外一座黑狱,一座富丽堂皇没有任何人气儿的黑狱。 …… 傅凌霄带人出去的时候对傅明莲说的是七天之内回来,实际上她出去了将近十四天,第十五天正午时分才风尘仆仆的带着装满货物的车队回来。 在收到傅凌霄回来的消息后,担心了多日的傅仲武和傅明莲忍不住一起去城门口接她。 在看到自己小妹那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形象时,傅仲武担心道:“你这是去亲自埋伏匈奴了?” 要不然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 “嗯,三哥你猜的真准!” 傅凌霄骄傲的说完,看着面前脸上对自己露出嫌弃表情的傅明莲,故意往她身边凑去。 “离我远点。”傅明莲忍不住后退。 “三姐,你不想我吗?你怎么不抱抱我,你之前还抱我呢!” 傅明莲拿着手里的折扇抵住傅凌霄的胸口嫌弃道:“你都快要臭死了,赶紧回去洗洗!” “臭吗?”傅凌霄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她觉得没有什么味道。 “你都快要泡在粪坑里了,能感觉到什么臭味。” 傅明莲说着看向傅凌霄身后的车队,问道:“你不是说七天之内就回来吗?” 傅明莲之前给傅凌霄他们准备的粮草可只够七天的,但是这次傅凌霄可是整整出去了十四天,“你们之后的粮草从哪儿来的?” 在没有傅凌霄消息的这段日子里,傅明莲每天都在自责,她应该在傅凌霄离开的时候多给她准备一些粮草的,起码能让她的队伍多撑几天。 领兵在外随时可能会遇到突发情况,时间安排不可能会和一开始安排的一模一样,傅明莲吸取教训后还特意调整了之后的粮草安排。 “抢的。” 傅凌霄指着自己身后的车队说道:“这些都是抢来的。” 傅凌霄对眼前突然眼睛锃亮的傅明莲说道:“这里面有五分之一是我答应给手底下人的奖励,其余的你都可以入库了。” 傅明莲一听也不嫌弃自己小妹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了,她直接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好好,以后这种好事儿要多多益善才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东山再起 傅凌霄离开武陵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武陵城内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变化主要来源于入城的主街。 傅凌霄离开的时候这主街两旁的商铺还有差不多一半都是空的,但是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这主街竟然已经开满了店,甚至来往的人群也不算少。 如果不往城内深处看的话,只看这主街道,竟然隐约有武陵城之前繁荣的模样。 傅凌霄往如今武陵城府衙走的时候并没有骑马,她看着周围的情景对傅明莲说道:“三姐,你真的很厉害。” 关于武陵城的民生和经济这一块,傅凌霄清楚这都是因为傅明莲的到来所以才会有如今这变化。 “还行吧,别的地方不说,城内的门面当然要搞好,要不然怎么骗……拉人进城呢。”傅明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的骄傲和自得根本就藏不住。 “我来的时间还是太短,若是给我一年,不,给我半年时间就可以,我能把现在的武陵城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傅明莲满是信心地继续说道:“若是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有把握将如今的武陵城发展的比以前的武陵城还要好。” “三姐你好厉害!” 傅明莲看着身边傅凌霄看向自己眼睛亮晶晶的模样,骄傲地抬了一下下巴,“还好吧,比一些蠢官要厉害那么一点。” 傅家的家学不是白上的,更不用说以前他们爹爹经常会来家里的家塾跟他请的先生一起教导他们。 傅家儿女唯一的区别,就是家里的男丁们会在年纪到了之后选择从文还是从武,而她们女眷到了年纪只会出嫁。 只要未出嫁她们就可以享受和家里男丁们同样的待遇。 因此在出嫁之前,傅家的女儿们其实很少会感觉到自己和家里兄弟们不一样,但等他们年纪各自都到了之后,差距立显。 不是哪个大家庭都会像傅家一样对女儿如此宽容。 出嫁之后,哪怕恩爱如傅明莲和伍子聪,傅明莲也常常觉得伍家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伍子聪尚且还在这牢笼当中,她和孩子们当然也跑不了。 但是这不妨碍傅明莲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孩子们放到娘家去培养,只要自己父亲同意,伍家的人也不敢有其他的意见。 更不用说,伍子聪是极力支持的。 伍子聪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自己家里的多少支持,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最多的支持。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依附傅家,甚至在傅家大厦将倾之时依旧不离不弃地原因。 伍子聪相信自己岳父可以东山再起,而当他东山再起之时,就是他再次崛起之日。 事实证明,他们夫妻两人的决定是对的。 原本比他更得傅铮重用的齐志远如今在京城看似安稳实则举步维艰,而自己只是远调过了一段不怎么如意的日子后,便接着得到了重用。 他知道自己岳父的图谋,所以更加庆幸自己当日的选择。 傅凌霄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热水早就已经备好。 傅凌霄将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刷干净后,头发只来得及擦到半干,便直接倒在软榻上睡着了。 等她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屋内点着零星的几只蜡烛,她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讲话。 傅凌霄坐起身,头发落在胸前她摸了一下,已经干了。 “你醒了。” 听到奚沐云的声音傅凌霄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正,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小姨,厨房给你炖了鸡汤!” “小姑姑,你吃不吃糕点。” 本来正在外间玩的伍高峻和傅喻梅几人,在听到傅凌霄醒了之后,颠颠儿地跑进房间来到傅凌霄的身边。 “吃啊,我好饿。”傅凌霄看着面前脸颊上好像长了一点儿肉的傅喻梅,笑着说道:“小梅,你胖了一点儿。” 傅喻梅高兴道:“三姑姑也是这么说的,我要努力长肉长身体,然后跟小姑姑学武功。” 傅喻梅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伍高峻三人也一个比一个大声地说道:“还有我们,我们也要跟着小姨学武功!” “还要上战场杀敌,杀的匈奴片甲不留!” 奚沐云看着跟一群小鸭子似的聚集在傅凌霄身边的孩子们,无奈道:“好了好了,该让你们姑姑小姨吃饭了。” 奚沐云心疼地看着好像又瘦了一些的傅凌霄说道:“你不是说在外面粮草很充足吗?我怎么看你像是又瘦了一圈儿。” “我吃的很多,这都是肌肉。” 傅凌霄说的是真的,她以前饿怕了,所以在吃的这方面她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那就好,厨房里给你炖了鸡,你三姐还交代下人给你炖了燕窝,一会儿你多吃点。” “好!” 傅凌霄穿戴好从寝室出去时,发现应该在覃川的小翠竟然出现在了武陵城。 “小姐。” 傅凌霄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翠笑着说道:“我是跟着傅三娘子来的,只不过您那日急着带兵出征,小翠才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 “你不打算在覃川待了吗?” 如果傅凌霄没记错的话,现在小翠的家人也全部搬迁到了覃川。 “覃川挺好的,但是我想着小姐身边没有人伺候,所以跟傅三娘子说了一下后,就跟着一起来了。”小翠将炖煮地刚刚好的燕窝端到傅凌霄的面前,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不会赶我走的,对吧?” 傅凌霄笑着说道:“不会。” “对了小姐,我来的时候还顺便把姑爷给您写的信带来了,只不过您当时走的急,我没来的及把信交给您。” 小翠说着,直接将崔无相给傅凌霄写的信递到了傅凌霄的面前。 别说是崔无相的信了,就是傅铮给傅凌霄写的信,当日被她随手放到住的地方后,因为急着去逮“兔子”,也没有看。 傅凌霄心中想着往自己当时放信的桌子上一看,只见自己当时压在上面的信件此时还在上面压着,一动未动。 第三百五十三章趁他病,要他命 当两封信同时摆在自己的面前时,傅凌霄一直将手里的燕窝喝完,才决定先打开自己爹爹写给自己的信。 傅铮给自己女儿写的信只有一页纸,其中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他对永德和傅仲武之间的事情不知情。 对于傅凌霄来说,只要有自己爹爹的这句话就够了。 因为她相信自己爹爹不会欺骗自己。 傅铮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所以才会在整封信的第一句话便单刀直入。 至于第二段话,傅铮告知傅凌霄,他已经派人手去接管了倪家的铁矿。 现在也不该称之为倪家铁矿,毕竟这铁矿不是倪万琴双手奉上,而算是傅凌霄打下来的。 傅凌霄对于自己爹爹要接手铁矿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她手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接手。 倪万琴合适,但是现在的倪万琴压不住矿场里的那些人,更不用说矿场里的那些人也不会一直在矿场里,那样的话这矿场依旧大多数都是倪家的势力。 傅凌霄准备将矿场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全部迁移到武陵城,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估计不久就能到达武陵城。 傅铮派人去接管矿场可不只是去一个管事儿的,他肯定会带白石城不少人过去,这样才能把矿场给洗成傅家的。 只不过傅凌霄想到倪万琴,决定在一会儿的回信当中,让倪万琴作为铁矿的副手。 在傅凌霄这里,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根据她的能力来给她分配任务。 傅凌霄觉得,她身边的人再也没有比倪万琴更适合去做副手去管理铁矿,说不定之后能将她爹爹派来的人取而代之也尤未可知。 信件继续往下看,则是傅铮对傅凌霄的安排,在看到自己爹爹的计划与自己的计划相悖时,傅凌霄默默地将信纸折起来,打开了崔无相的信。 相对于傅铮比较严谨的信,崔无相的信更轻松家常一些。 不过同样的,崔无相给傅凌霄信中的第一句话,就是永德所做之事他不知情,但是他会查清楚原委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虽说傅凌霄本来就没有怀疑崔无相,但是有崔无相的这封信她还是觉得安心很多。 除此之外,信里的大篇幅内容都是写他和阿生的日常。 说阿生不乖,故意在他的床上撒尿,为此崔无相特意将此情景画了一幅画写下日期,按上阿生的小脚丫,打算等他长大之后给他挂到房间里,天天羞臊于他。 说阿生吃饭很乖,就是胃口有点大,说不定以后会长成一个高壮的胖子。 至于为什么不是矮壮的胖子,当然是因为崔无相和傅凌霄的身高都不算矮,阿生也不可能会矮。 五张信纸,除了第一句话说了正事,剩下的全部都是他和阿生在生活中的琐碎,最后一页纸上,崔无相甚至还画了一幅他抱着阿生的简笔画,看的傅凌霄乐不可支。 高兴过后,傅凌霄还真的有些想念他们父子俩了。 傅凌霄先是给自己爹爹回信,她爹爹不清楚匈奴的可汗重病,但她知道。 傅铮曾对傅凌霄说过无数次,对待敌人要穷追猛打,趁他病,更要做到要他的命。 既然现在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傅凌霄觉得自己可以和自己爹爹好好地安排一下。 自己负责冲锋陷阵、杀进匈奴王庭,杀光匈奴可汗跟他的左右贤王,更要杀了休屠王为自己母亲报仇,为此她可以一直耗在匈奴,直到将匈奴打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害怕。 傅凌霄将自己的信一气呵成写完之后,装进信封滴蜡封存。 至于给崔无相的回信。 傅凌霄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相信你。 除此之外,傅凌霄对崔无相说了自己在矿场和武陵城的事情,多数也是自己生活的琐碎,以及在最后询问他什么时候会带着阿生来找她。 傅凌霄知道崔无相说过,在李修德死之前,他可能暂时来不了北境。 可傅凌霄觉得万一呢,自己要是不说的话,崔无相怎么会知道自己很想他,也很想孩子呢。 两封信写完之后,傅凌霄自己将信件卷起放进了信鸽的腿上。 等两封信分别送走之后,傅凌霄看着相伴走来的傅仲武以及傅明莲夫妻俩问道:“你们不睡觉吗?” 傅凌霄是刚醒,但是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 “你回来洗个澡就昏睡了过去,虽然阿云说你没事儿,但我们不得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啊。”傅明莲看着自己妹妹没心没肺的模样说道。 “我真的没事儿。”傅凌霄当着三人转了一圈儿说道:“也没有受伤。” 傅仲武和傅明莲看傅凌霄精神奕奕的也没有多说,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过来也不是只为了看看傅凌霄的情况,还有事情要和她讲。 “那走吧,我和三哥刚好有事要和你说。” “进城的时候怎么不说?” 傅明莲无奈的揽着傅凌霄的胳膊说道:“你觉得城门口是谈话的好地方吗?” 回到府衙后傅凌霄又那么累,傅明莲就想着让傅凌霄先好好地休息一下,等她休息好再说。 谁知道她这一休息直接到了晚上。 几人来到堂屋坐好之后,奚沐云看着他们要谈事的模样就想离开,但是被傅仲武叫住,“阿云一起听一下吧。” “好。” 傅仲武看着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妹妹说道:“你之前走的过于临时,又没有给爹爹回信,所以爹爹收到西州的消息后,替你答应和西州联合攻打匈奴。” “西州?”傅凌霄说道:“不就是小九的地盘。” “对,小九来信说他的细作发现匈奴可汗重病,好像不剩下多少时日,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给了父亲。说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可以和西州一东一西夹击匈奴。” “我知道这件事。”傅凌霄说道:“我刚刚给爹爹回信的时候也把这件事情说了,爹爹是什么时候来的信件。” “今天早上,当时你还没有回来,中午你要是再没有消息我就要要准备带人去找你了。”伍子聪对傅凌霄说道。 毕竟时机不等人,必须要及时才行。 “可以,我已经从匈奴的嘴中知道了那些赶往王庭的匈奴路径,本想着告诉爹爹之后,和爹爹商量一番就闪击匈奴,既然现在爹爹已经知情,那我明日就出发。” 第三百五十四章可是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傅明莲看着棉签着急出兵的傅凌霄说道:“你先别急。闪击匈奴也不是说出发就能接着出发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尤其是粮草和兵器,都要准备充足才可以。 这也就是之前傅凌霄弄了不少粮草回来,否则傅明莲根本就没办法给傅凌霄供应上这次出征的粮草。 “怎么不能,我已经休息好了。”傅凌霄觉得自己现在出发都可以。 “你是休息好了,可是粮草和兵马还没有准备好。”傅仲武无奈道。 他小妹的这个精力可以完败任何人,除非生病,否则就看不到她闲下来的模样。 傅仲武对傅凌霄解释道:“父亲的信先到一步,父亲安排的一万精兵会在未来三天之内到达武陵城,到时在武陵城休整一天,你们就可以出发。” 白石城安排的一万精兵是傅家军最精锐的部队,一定可以跟得上傅凌霄的节奏。 闪击匈奴,人太多反而是累赘。 傅凌霄想了想说道:“那应该和傅淼来的时间差不多。” 不过傅淼带着矿场的人要比从白石城来的那一万精兵早到两天。 在傅凌霄回到武陵城的第二天一早,傅淼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带着矿场的人以及路上收留的流民、难民来到了武陵城外。 从武陵城城墙上往下一看,像是大军围城一般。 武陵城为了收纳傅淼一行人带来的这些百姓,一共派了六十个识文认字的人登记新来的百姓,登记到傍晚才堪堪将傅淼他们带来的人安排好。 没办法,真的太多了,尤其是傅明莲交代过,登记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擅长做什么写清楚,这样才方便之后的安排。 傅淼笑着说道:“将军只说带尽量多的人来,所以我便把能拉拢来的人都带来了。” 因为傅淼见人就收,以至于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听说了他的名头。 只是这名头不好听,说是北境出现了一支大军,只要见到人不论男女都会拉进队伍里充军,以至于傅淼这一路上少拉拢了不少人。 傅明莲笑着说道:“你带的这些人,足够将半个武陵城给填满了。” 再就是进人这件事,还是循序渐进的比较好,一下子若是进来的人太多,傅明莲也不好管理。 “晚上在府衙安排了接风宴,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来赴宴。” 傅明莲很忙,忙着安顿突然拥入武陵城的这些人,还要忙着给傅凌霄一行人准备接下来闪击匈奴的粮草。 这次闪击匈奴伍子聪会和傅凌霄一起,傅仲武留在武陵城。 这是伍子聪和傅仲武以及傅明莲商量过后的结果。 其实傅明莲私心更希望自己丈夫留在武陵城,不为别的,只因为留在武陵城更安全,他们也可以一家人待在一起。 但是伍子聪想要建功立业,现在的位置和功绩满足不了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他们这个小家的前途,他必须要跟着傅凌霄一起去匈奴拼搏一番事业。 傅仲武是怎么都可以的,留守可以,闪击匈奴也行。 他是傅铮的亲儿子,是傅仲贤和傅凌霄的亲兄弟,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家里需要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留在武陵城,他就和自己三妹做好傅凌霄他们的后援工作。 傅明莲急火火的离开后,傅凌霄看着傅淼、傅磊几人,将匈奴可汗病重,他们不日就要领兵闪击匈奴的事情说了。 傅淼和傅磊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可不就是兴奋吗?谁会不想在自己的大好年华里建功立业,扬我国威呢! 只不过在建功立业之前,他们还是要把自己来的流民和难民安排好,也算是另外一种休息了。 白石城来的一万精兵当中,其中只有五千的骑兵。 但是没关系,傅凌霄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少囤积无主的战马,至于为什么无主,把他们的主人都杀了这些战马就变成无主的了。 为此,五千骑兵变成了一万五千骑兵。 另外五千是傅凌霄从自己一直带着的部下中选出来的。 这一次娘子军没有和他们一起,她们负责跟在傅仲武的身边向武陵城以南继续横扫漏网之鱼。 这一万五千的骑兵在武陵城的城门口磨合了一天之后,傅凌霄带着他们和后勤部队一起离开了武陵城,而奚沐云就在这后勤部队里。 傅凌霄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有奚沐云跟在傅凌霄的身边,所有人都放心。 而傅凌霄在离开之前,又给崔无相去了一封信,她并没有说自己去哪儿,只是说自己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收不到他的信,自然也不会给他回信。 崔无相收到傅凌霄的这两封信相距不过两天。 他看着傅凌霄的最后一封信,目光不由得向北看去。 北境或者说是匈奴那边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如果不是的话,不可能在傅凌霄有这大动作的时候,西州的李修年也有了动作。 不过仔细说来,李修年确实聪明。 知道自己皇兄可能会盯上自己,甚至想要自己的命,所以主动请缨带兵攻打匈奴。 本来还想着怎么整治自己亲弟弟的李修德,在看到他竟然一心想要为自己打天下的时候,不由得稍稍心软了几分,也只是几分而已。 知道这个消息后,李修德想的更多的是,万一李修年要是死在战场上的话,就不用自己再费些力气,最后留下个残害兄弟手足的名声。 是的,李修德在得知自己亲弟弟李修年要去攻打匈奴的时候,心里并不希望他能赢,甚至希望他能死在匈奴的手上。 别以为他不知道,朝中那些老杂种们这段日子没少往西州写信,至于信的内容不用看他都知道,不过就是想让李修年带兵回京而已。 可是他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李修德在收到李修年的消息后,不仅没有给李修年派发粮草,甚至直接对身边的曹恒说道:“帮我写一道密旨送到西州,让他们给我切了瑞王的粮草和援兵。” 不知不觉苟到现在的曹恒在听到李修德的这番话后,虽然心中唾弃他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听话的应了一声。 在曹恒准备去拟写密旨的时候,李修德的声音再次传来,“青州那边的人还没有回来吗?崔无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曹恒刚要替崔无相找补两句,便有宫女慌慌张张地跑着进来跪下说道:“陛下,太后娘娘崩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死的如此凄惨 李修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大笑道:“死了?” 她想杀死自己没成功,结果却死在自己前头了。 “是真死了还是假死了?”李修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宫女。“如果是假的,那我就杀了你。” 李修德受够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所以谁敢骗他,他就杀谁,直到再也没有人敢骗他。 那小宫女听到李修德这话,颤抖着跪在地上对李修德说道:“陛下,是慈宁宫里的崔姑娘说太后娘娘死了,还说太后娘娘已经去世三天,现在天气热了,再不处理太后娘娘的尸体就要……臭了。” 说出最后两个大不敬的字来时,小宫女觉得自己这条无足轻重的性命可能也就走到今天了。 如果早知道那股怪味是太后娘娘的尸臭味,小宫女说什么也不会往慈宁宫那边走。 “死了三天。”李修德重复这个小宫女的话。 “是的陛下。” “死了三天。” 李修德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曹恒也跪在了他的旁边。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直觉告诉曹恒,李修德可能要发疯了,即便此时的他距离服用极乐丹不过一个时辰,该是情绪最稳定的时候。 但让曹恒出乎意料的是,李修德并没有发疯,甚至在他重复完第三遍后,他依旧没有发疯,只是站在原地。 不知道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有些茫然于这个现实。 “小恒子,你去看看。” 李修德本来是想自己亲自去验证的,但是想到自己上次去慈宁宫发生的事情,他不想给程婉茹这个脸面,也不想让她看自己的笑话,觉得自己是那个永远离不开自己母后的皇子。 “是,陛下。” 曹恒听到这句命令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忘给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跟上自己。 小宫女没想其它,就这么跟在曹恒身后,竟然真的活着离开了乾运殿。 曹恒带人来到慈宁宫的时候,还未打开慈宁宫封闭的大门,他便在门外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刺鼻作呕味道。 曹恒想到那小宫女说的话,退后一步,对身后高壮有力的太监们说道:“开门。” “是。” 慈宁宫的大门一打开,那股难闻的味道比在宫外还要刺鼻。 是一股说不出来的腐烂味、酸臭味、尸臭味和骚臭味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只是稍微闻一鼻子,便忍不住想要作呕。 曹恒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从怀里抽出一条熏了香味的方巾绑在自己的鼻子上。 “去看看太后娘娘和崔怡君在哪儿。”曹恒吩咐完就站在慈宁宫的门口,不愿意在往前一步。 程婉茹瘫在床榻之上动不了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这满院子的骚臭、屎臭味,除了崔怡君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搞出来。 想到之前崔怡君刚进宫之时那个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到牡丹树旁的污秽时,曹恒皱着眉头挪开了脚步。 世家贵女,不过如此。 有时候曹恒都在想,是不是有程家血脉的人,都有点疯子的基因在身上。 可是想想崔无相,曹恒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起码他没有在崔无相的身上看到半分疯批的模样。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儿,进入内殿的太监便满脸难色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还拽出来了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疯婆子。 “放肆,放肆!你知不知道我姨母是谁?我姨母是当今太后,我表哥是当今圣上,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我要让表哥砍了你们的头!” 曹恒是在孔武有力的太监将那疯婆子拽到自己面前时,才听清楚了她在说些什么。 听到崔怡君的嘟囔后,曹恒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那您的身份可真是尊贵。” 如果忽视曹恒居高临下的目光,也许他说出的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公公,太后确实崩了,大概崩了三天左右。”进去查探的太监出来之后对曹恒说道。 所以去乾运殿报信的那个小宫女并没有撒谎,而对于程婉茹会死这件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本身便中风身体极差,自从上一次刺杀李修德失败后,又被李修德关在了慈宁宫不准任何人探望,更不准任何人送药送吃食,只靠喝水还能坚挺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曹恒听闻程婉茹确实死了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看一眼。 “公公,太后娘娘的遗体多少有一些……” “无事。”曹恒不亲自看一眼的话,不好对李修德禀报。 虽说李修德痛恨自己母后要杀自己,但那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若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敢对程婉茹表现出一丝厌恶,说不定接着就会被李修德安排去给程婉茹陪葬。 跟李修德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曹恒觉得自己对他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而当他屏住呼吸来到内殿,看到那个躺在床榻污秽中已然开始腐烂的尸体时,曹恒死死的捏住自己的鼻子,仔细观察了两遍后,这才大步离开了寝殿直奔慈宁宫的宫外。 直到来到慈宁宫的宫外,曹恒才放下自己捏在鼻子上的手。 那个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曹恒觉得自己在逗留片刻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窒息而死。 有谁能想到生前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最后却死的如此凄惨呢。 “回去复命。” 曹恒本以为自己说完之后,李修德会直接安排程婉茹下葬。 毕竟以程婉茹生前对李修德的态度,李修德也够呛会以太后的礼制来给程婉茹安排后事。 但是曹恒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修德连要给程婉茹简单下葬的意思都没有。 他在确定了程婉茹去世的消息之后,直接对曹恒说道:“把慈宁宫的大门从外面封上。” “既然她这么喜欢做这个太后,那就让她一直做太后好了。” 曹恒看着并不打算给程婉茹下葬,甚至想让整个慈宁宫给程婉茹做棺椁的李修德,还是忍不住心颤。 他一直都知道李修德很疯,但是能做出让自己亲生母亲曝尸这件事的,古往今来估计也只有李修德这么一个。 曹恒忍住自己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劝谏,只顺从地说道:“遵旨。” 第三百五十六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崔无相在程婉茹身死的当天就知道了。 李修德确实没有派人去照顾盯着程婉茹,但是崔无相却派人每天早晚查看程婉茹是否还活着。 以程婉茹当时的状态,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稀奇,而崔无相不想错过她身死的消息,那样会很可惜,人生又少了一份乐趣。 没有人比崔无相更清楚这段时间在慈宁宫发生了什么,而他只想说,有程家血脉的人果然都有成为疯子的潜力,无论之前她看起来有多么的正常。 如今程婉茹尸体腐烂,慈宁宫再次被封,不知道崔怡君还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很奇怪,明明崔怡君是他的亲妹妹,明明她已经是崔无相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可是当他知道崔怡君命不久矣的时候,崔无相只觉得轻松。 有些人活着是还不清自己身上的罪孽的,死了的话希望她能够还清。 死了还不清也没关系,起码可以不用活在世上脏了他人的眼睛。 崔无相想着,看着正在自己怀里酣睡的阿生,呢喃道:“你一定要像你母亲才好。” 阿生没有回复自己的父亲,只是小脸儿贴着崔无相的胸膛蹭了几下,像是重新给自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一样。 第二天,崔无相便和从青州回来的大军一起到了京城外驻扎。 李修德在得知崔无相回来之后,高兴的直接骑马去城外接凯旋归朝的崔无相一行人,在众朝臣和百姓们面前上演了一幕君臣情深。 这君臣情深是不是真的他们不清楚,毕竟李修德从出宫之后就带着幕笠,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与崔无相扮演君臣情深的帝王是不是真的李修德。 众人只知道崔无相在这次剿灭青州叛贼之后,手中的权柄更重,几乎可以和丞相廖伯恩平起平坐,却又比廖伯恩更得李修德的信任。 再就是,从青州剿灭叛贼回来之后,李修德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他并没有收回交给崔无相的军权。 这军权一给,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崔无相给北境写了几百封信,其中还有阿生给自己娘亲写的信。 只不过父子俩写了这么多信,却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傅凌霄的回信,以至于阿生默默地怀疑,其实他那个所谓的娘亲,不过是自己爹爹编造出来哄骗自己的而已。 “爹爹还没有回来吗?” 如今已经三岁半大点儿的阿生因为长得过于精致好看,又是崔无相唯一的孩子,在家中除了崔无相,几乎被所有人都宠着,惯着。 但相对于他沉稳的父亲,阿生实在是过于调皮。 青砚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假山上,坐在边缘晃着自己小胳膊小腿儿的小主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那小胳膊小腿儿慌得厉害。 “小主子,您先下来,下来我告诉您如何?” 阿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假山下的青砚等人,扁了扁自己的小嘴说道:“我不要,爹爹不回来,我就坐在这里不下去了!” “您确定吗?”青砚觉得自己还是多劝两句比较好,“要是被主子发现您又不听话的话,您可又得趴在榻上下不了床了。” 至于为什么不能下床,当然是被崔无相打的。 崔无相很宠阿生,但同样的,他对阿生也相当严厉,且惩罚从来不假于他人之手。 用他的话来说,阿生皮实得很,即便是打出伤来,家里那么多大夫,出不了事情。 果不其然,坐在假山之上的阿生在听到青砚这句话之后,犹豫了。 没办法,他爹爹打起人来的时候真的是太疼了,即便他哭爹爹都不会停手。 “哎哟我的小祖宗哦,您怎么又爬到假山上去了。” 阿生本来是想下来的,但是在看到刘娘子和王娘子急吼吼地往这边跑来时,他不仅没有下来,反而还想往更高的地方爬去。 他要给这群大骗子一个狠狠地教训,哼! “小主子,您冷静点!”青砚看着从假山上站起来想要继续往上面爬的阿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人捏爆了。 早知道他就出任务去了,哪怕是再难的任务,也总比在府上看他们家小主子要来的轻松。 从他们家小主子会走能跑开始,不只是围在他身边的下人越来越多,就是暗卫也越来越多,生怕一个看不住,这小主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把一群大人给溜得团团转。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阿生的一句话,成功让刘娘子等人停住了脚步。 阿生得意地看着脚下听话的众人,然后又对刘娘子喊道:“刘嬷嬷是大骗子,阿生以后再也不跟你好了!哼!” “小祖宗咱们有话好好说,嬷嬷哪里骗您了啊?”刘娘子听到阿生点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 “你说我娘亲今天就会回来,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你骗人!” 刘娘子一听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之前说傅凌霄会回来,是因为当时怎么也找不到捉迷藏的小主子躲在哪里,心里着急才随口一说将阿生骗了出来,谁知道他小小一个人儿,竟然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是嬷嬷的错,您先下来好不好。” 还是和之前一样,刘娘子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这小祖宗从假山上骗下来。 “你想骗我下去,我才不上当呢。”阿生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对着刘娘子做了一个鬼脸说道。 刘娘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言善辩又聪明机灵的小主子有一天会把学会的招式用到自己的身上。 阿生看着上前的刘娘子,喊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 “不要!” “小主子冷静!” 在一片劝说担心的声音里,一道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跳吧。” 阿生听到这声音侧头,然后便看到了穿着官服站在假山右侧的自己爹爹。 崔无相看着站在假山上心虚的阿生,说道:“你不是要跳吗,跳吧。” “这个高度刚好可以摔断胳膊摔断腿,跳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我刚刚说谎了 “呜呜呜爹爹。”阿生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知道自己爹爹最讨厌看到自己撒泼耍混,所以立刻哭着说道:“我只是想娘亲了。” 阿生这么说,是因为他每次提起自己的娘亲,他爹爹都会变得特别温柔。 阿生一边假哭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自己爹爹的反应,在发现自己爹爹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后,想了想对一直候在假山下的青砚说道:“青砚,我要下来了,你可要接住我。” 他还是有眼色的,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次自己爹爹可能真的生气了。 既然爹爹不管自己,他当然要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来。 青砚听到自己小主子终于愿意从这假山上下来,一直悬起来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不过青砚这颗心还是落下的有点早。 就在他张开双臂装备将自己的小主子从假山上抱起来的时候,一旁传来崔无相的声音。 “不用接,让他自己下来。”崔无相冷眼看着站在假山上正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的阿生说道:“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下不来就自己跳下来,你不是想跳吗?” “爹爹。”阿生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声音也带了颤抖。“我不敢自己下。” 阿生爬上假山的时候不觉得害怕,可是当他站这么高往下面看时,却找不到可以下去的路了。 青砚看着自家严肃的主子,想为自己的小主子求求情,但他刚张嘴,就被自家主子一个冷眼定在了原地。 “大人,小主子年纪还小,他自己怎么下得来啊。”刘娘子一听崔无相这么心狠,忍不住上前为自己的小主子求情。 崔无相看都没看身边的刘娘子,只是说道:“刘娘子,阿生上去的原因我听到了,如果你继续在阿生面前胡说八道、言而无信,又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那我只能让你离开了。” 一句话,成功地让刘娘子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她不能走,她要是走了的话,这围在自家小主子身边的人还不都得变成崔家的人。 阿生看了一圈儿,发现没有人敢违抗自己父亲的命令,只能扁着自己的小嘴巴,寻找可以从假山上下来的位置。 阿生从假山上东摸摸,西踩踩,一举一动看的周围的人心惊胆颤,恨不得飞上去把他抱下来。 可崔无相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晃晃悠悠从假山上爬下来的阿生,一动未动。 阿生小心翼翼地靠着自己从假山上完好无损地下来后,刚想扬起嘴角为自己欢呼一下,结果小胳膊刚举起来就被自己爹爹拽着抱进了怀里。 被自己爹爹抱在怀里的阿生委屈的想哭,因为他刚刚明明那么害怕,可是他爹爹压根就不在乎他。 只不过没等阿生哭出声,他亲爹的无情大掌便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呜哇哇!” 那一巴掌落下来,阿生的哭声瞬间响起。 他娇气,痛了难受了是一定要所有人知道才行。 “爹爹打阿生,阿生不喜欢你了呜呜呜!” 阿生对自己亲爹的绝交并没有换来崔无相的心软,他打够了十巴掌之后将阿生放到地上,看着他跌坐在地上也不准任何人去扶他。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崔无相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而跌坐在地上的阿生看自己爹爹真的不管自己了,立刻撅着自己还痛痛的小屁股追了上去。 阿生追上去也不说话,只倔强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抓着自己爹爹的衣襟。 因为自己爹爹走得太快摔倒的时候,刚想大哭的阿生看着压根就不搭理自己的爹爹,心慌害怕地又追了上去。 “呜呜呜,爹爹,你等等阿生。” 崔无相被身后冲来的阿生抱住双腿,他低头道:“放开。” “不要,爹爹肯定是在外面有别的孩子了,所以才对阿生不好了呜呜呜。” 崔无相看着耍赖抱住自己双腿的阿生,低头道:“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可是你不疼阿生了。” “我只是对你有点失望。” 阿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爹爹,“为什么失望?” 崔无相看着自己还年幼的儿子,将他抱起来之后,用手擦掉他小脸儿上的泪水,说道:“明明是别人欺骗了你,对你失信,可是你却蠢到用自己来惩罚别人。” 阿生靠在自己爹爹的肩膀上想了想,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如果有下一次,你该怎么做?” “嗯……我应该惩罚欺骗我,对我失信的人。” “对。”崔无相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说道:“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那样太蠢了。” 阿生听到这话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说道:“爹爹。” “嗯。” “我刚刚说谎了。” “嗯?”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我最爱你了。” 崔无相在听到自己儿子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不由得抱住了他,“我知道。” “那你最爱我吗?” “不是。” 阿生一下子支棱起来自己的小脑袋,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爹爹问道:“你最爱的还是娘亲吗?” “嗯,除了你娘亲,最爱的就是你。” 因为他是自己和傅凌霄的骨肉。 阿生虽然有一点伤心,但是想到一直以来自己爹爹最喜欢的都是自己娘亲,好像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 “娘亲什么时候来找我们。”阿生继续倚靠在自己爹爹的怀里说道。 “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娘亲。”崔无相低声道:“你娘亲一直等我们去找她。” “可是她都不给我们回信。”阿生搂着自己爹爹的脖子,再次问道:“我真的有娘亲吗?” 阿生问了太多次,崔无相这次没有回答他,而是对他道:“我带你去你姨母家转转吧。” “姨母?”阿生疑惑,不知道姨母是什么。 “你娘亲的姐姐。” 崔无相觉得自己一直让阿生留在家里,也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阿生开始懂事,他想要知道更多,他不能困住他。 “哇,那她认识我娘亲是吗?她长得和我娘亲像吗?她认识我吗?”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你不需要讨人喜欢 齐志远听到下人说崔无相上门的时候,刚在书房里发完脾气。 当初他抛弃傅家搭上陛下,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青云直上,官居高位,谁知道最后换来的不仅是做冷板凳,还是一坐就四年的冷板凳。 他想要的建功立业化为虚妄,甚至因为当初的背信弃义不断地在朝堂中受到打压。 他的那位好岳父,看似被抄家流放至北境,实际上他在朝堂中的势力并没有被全部拔起,而这些并未被连根拔起的势力,就成了这些年针对他的元凶。 可以说,齐志远这些年因为这些人过得苦不堪言。 在朝中一直坐冷板凳也就算了,如今在齐家也快要从齐家的家主变成齐家的边缘人物。 而应该流放北境过得艰难无比的傅家人,此时却俨然成了北境十三州的新主人。 不过是四年的时间,傅家竟然将北境治理的比之前的北境更加繁荣,如果当初他没有背叛傅家的话…… 可是没有当初,更没有如果。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现在一切能抓紧的机会,比如突然上门拜访的崔无相。 如今的崔无相在朝中可以说的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修德已经三年没有上朝,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是崔无相和廖伯恩把持着朝政。 如果不是李修德偶尔会在初一十五的时候露面,朝中的文武百官还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当然了,朝中的文武百官在三年多之前就希望他死了,结果谁承想,李修德竟然这么能活。 齐志远穿戴整齐去前厅接待崔无相的时候,听到府上的下人说他是带着孩子一起来的,便立刻让人去后宅请自己那个深居简出的夫人,顺便将傅明鸢所出的孩子全部叫到前厅。 齐志远心里清楚,崔无相多年不上门,这次上门带着孩子肯定不是为了找自己,目的只可能是自己的原配妻子傅明鸢身上。 毕竟在外界传闻中,崔无相的独子据说是傅凌霄给他生的,当然,更多的传闻是他的外室。 但齐志远觉得外室的传言并不可信,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傅凌霄是怀过孕的,而崔无相的独子和他的灵儿差不多大。 想到两人相仿的年纪,齐志远不由得动了一个念头,如果他们两家可以亲上加亲的话,那对于他们齐家来说可真的是咸鱼翻身了。 阿生跟在自己爹爹的身边来到齐家时,好奇的问道:“爹爹,姨母会喜欢我吗?” “不喜欢又如何,你为什么非要让所有人喜欢你。” 阿生听到这话,抬起自己的小脑袋说道:“因为家里的人都喜欢阿生啊。” “因为你是他们的主子。” 崔无相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对着自己疑惑不解的儿子招手说道:“你不需要讨人喜欢,你只需要别人敬你就好了。” 阿生不懂,但是阿生点头。 他爹爹说过,有些话不一定要懂,但是可以先背过,等他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懂了。 “大人,好久不见!”齐志远在看到坐在前厅的崔无相时,立刻弯腰抱拳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在看到那个坐在崔无相身边的太师椅上,晃着腿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小男孩时,齐志远笑着说道:“这就是府上的小公子吧,一看就是龙凤之姿。” 崔无相看着不过短短四年,却比初见老了近十岁的齐志远,说道:“确实好久不见,齐大人变化挺大。” 齐志远听到崔无相这句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掩盖不住的愁苦,“这三年多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朝中的文武百官因为疯帝死了那么多人,他以为总会有轮得到自己上台的时候,可是这一等就是现在。 连崔无相当年科举的同期都在他的提拔下步入了朝堂,只有他还在家里坐着冷板凳,明明他的资历比大多数人都要深。 “我姨母呢?”阿生带着稚气的询问打断了齐志远的悲春伤秋。 他听不懂齐志远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 而在阿生问出这句话后,齐志远确定眼前这个长得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确实是傅凌霄和崔无相的日子。 也是,这阿生有一双傅家人的眼睛。 齐志远笑着说道;“小公子稍等,你姨母马上就带着你的表哥表姐们过来了。” 阿生听到“表哥表姐”这四个字的时候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爹爹,“爹爹,表哥表姐是什么?” 齐志远惊讶的看向阿生,不过想到阿生如今不过三岁半多一点,对这一些不了解也正常。 “就是你姨母的孩子。” 崔无相说完这句话后,齐志远立刻说道:“我是他们的父亲,你姨母是我夫人,你表哥表姐是我的孩子们,你应该喊我姨父。” 傅明鸢带着自己的孩子们走进前厅时,听到的就是齐志远的这句话。 她抬眸冷睨了一眼齐志远,随即在看到阿生后,愣了一下。 齐志远本来在等阿生喊自己“姨父”,结果便看到他望向自己身后。 在齐志远转身时,阿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跑到眼眶泛红的傅明鸢身边,看着她说道:“你可以蹲下来吗?” 傅明鸢看着面前与傅凌霄幼时极其相像的面孔,蹲了下来。 而阿生看着面前蹲下后望着自己红了眼眶的傅明鸢,微微蹙起自己的小眉头说道:“我又没有欺负你,你为什么哭?” 阿生说着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爹爹,他真的没有欺负人。 傅明鸢抬手想要去摸面前阿生的小脸儿时被阿生躲开,她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阿生说道:“因为你和你娘亲小的时候真的太像了,我还以为看到了你的娘亲。” 阿生闻言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摸向自己的脸,崔无相也再次端详自己儿子的小脸。 以前他只觉得自己儿子的眼睛与傅凌霄相似,原来是整张脸都像。 “嗯,你娘亲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阿生听到面前傅明鸢对自己娘亲的夸赞,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说道:“那你可以带我去见我的娘亲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愿不愿意认这门亲 傅明鸢看着面前稚嫩精致的阿生,垂眸缓缓摇头。 从傅凌霄离开京城之后,傅明鸢就失去了她的消息。 这几年她被困在后宅,别说是外面的消息,就是齐家的消息知道的都不多。 “为什么?”阿生不理解,不明白,他看着傅明鸢说道:“你不是我娘亲的姐姐吗?” “是,但是……” 傅明鸢在犹豫该怎么和阿生解释他母亲傅凌霄以及现在傅家的境遇时,旁边的齐淮安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弟,说道:“你不知道吗?” 阿生很少见到小孩子,他看着面前貌似比自己大不少的齐淮安问道:“知道什么?” “我们的外公,也就是我们娘亲的父亲,他因为谋逆被抄家流放,你母亲跟着外公他们一起流放北境了。”这是齐淮安从自己父亲那边知道的消息。 齐淮安还知道如今的北境已经成了自己外公家的地盘。 等他长大,等他有自己的势力,他一定会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前往北境投奔自己的外公,而不是在齐家备受欺凌。 阿生听到齐淮安这句话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崔无相纠正道:“你娘亲没有被流放,你娘亲只是去找你外公了。” 说完,崔无相看着站在傅明鸢身边的齐淮安,问道:“你今年八岁了,是吧?” 崔无相还记得第一次去傅家的时候,傅家人丁兴旺的模样。 齐淮安点头不敢去直视崔无相的双眼,总觉得他的双眼可以轻易地看穿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读什么书了?” “家塾里读到《论语》。”齐淮安闷声道。 “那你呢。” 齐淮安抿了一下嘴唇说道:“我读到《孟子》。” “还可以。”崔无相看着傅明鸢说道:“看来二姐这些年有在好好地养育孩子。” 崔无相的一声“二姐”让傅明鸢一行人受宠若惊。 在知道了阿生的身份后,他的血脉与傅明鸢以及她的孩子是没办法抹断的,但是崔无相愿不愿意认这门亲,他们不清楚。 毕竟崔无相这几年除了李修德这门亲,就没有和自己之前所谓的亲戚联系过,亲戚也不敢和崔无相套近乎。 谁让崔无相亲自带兵端了自己的外祖家呢。 所有人都觉得崔无相不会认齐家这门亲,而没有任何依仗的傅明鸢,看似还是齐志远的的原配正房,实际上她在后宅过得连齐志远的妾室还不如。 如果不是傅明鸢为齐志远生下了四个孩子,说不定她早就被休弃了。 “大人。”傅明鸢的声音微颤。 在被齐志远喊道前厅来的时候,傅明鸢想过很多,其中最多的是,如果自己今日被齐志远休弃的话,自己接下来要如何生活。 傅明鸢想过去北境,但是一想到当年在傅家抄家流放时她和齐志远所做的事情,傅明鸢实在是没有这个脸。 更不用说,她姨娘去世了。 傅明鸢早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这些年之所以还坚挺着,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四个孩子。 自己前途尽毁,可是自己四个孩子还有他们自己的前途。 傅明鸢的大女儿齐玉凝已经十岁了,过不了几年就要相看人家。 而女子嫁人相当于再次投胎,傅明鸢绝对不能将自己女儿的命运交给齐家,甚至交给齐志远的妾室。 “大人,我……” “爹爹,这里不好玩。”阿生有些不高兴。 他原本以为来到姨母的家中就可以见到自己母亲,或者是知道一些与自己母亲有关的事情,但是什么都没有。 “表弟,我们后花园有好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狸奴,你想去看吗?”齐淮安知道自己娘亲有话想要对自己这个姨父说,所以他主动开口带阿生出去玩。 “狸奴?” “对,有黄色的、白色的,还有杂色的,特别可爱。”一直没说话的齐玉凝在自己弟弟开口后,主动帮衬。 阿生似乎是觉得有些意思,便看向旁边自己的爹爹。 崔无相怎么会看不出这群孩子的心思,他只是不在乎而已,“想去就去,爹爹在这里等你。” “好!” 阿生还从未和孩子们在一起玩,此时见齐淮安他们邀请自己,主动跟在他们的身后向后花园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招呼着傅明鸢身边的齐玉灵。 谁让齐玉灵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呢。 王娘子和刘娘子跟在阿生的身后,看着自家小主子主动对身边的齐玉灵说道:“你叫什么?” 齐玉灵怯生生地握着自己大姐姐的手,在自己大姐姐的鼓励下对阿生说道:“我叫齐玉灵。” “我叫崔傅生。”阿生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说完后看着好像比自己小的齐玉灵道:“你今年几岁了,你是我妹妹吗?” 齐玉灵不知道,她求救一般看向自己的大姐姐。 齐玉凝看着面前的阿生替自己妹妹解释道:“我们不知道你们俩谁大。” “当年小姨母,也就是你娘亲,和我娘亲怀孕的日子相仿。” 阿生听到自己娘亲,立刻问道:“我娘亲和姨母一起怀孕的?” “嗯。”齐玉凝见阿生仿佛只对自己娘亲感兴趣,所以继续挑着自己知道的说道:“当年你娘亲怀着你的时候一直在家,你父亲怕你娘亲憋坏了,就把我娘亲接去你家看望你娘亲。” “然后呢?”阿生想知道一切和自己娘亲有关的事情。 “然后姨母可能是觉得在家里无聊,便和我母亲一起出门逛街。”齐玉凝见阿生的脸上露出了无聊的神色,赶忙道:“但是姨母不想让下人跟着,所以在带着我娘亲去成衣店的时候,趁着换衣服的功夫儿,带着我娘亲跳窗跑了。” 齐玉凝说完这句话后,阿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原来他的娘亲竟然是这样调皮的娘亲。 以后若是嬷嬷再说他调皮,他没办法拿自己爹爹做挡箭牌的话,可以拿她娘亲啊,谁让他娘亲调皮呢! “再然后呢!” 阿生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齐玉凝吸引,压根就没注意自己往哪儿走。 第三百六十章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知道,毕竟他是第一次来齐家。 齐玉凝对满眼好奇地望着自己的阿生说道:“之后姨母就带着娘亲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阿生疑惑。 他觉得自己今天知道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嗯,公主府就是陛下的姐妹和女儿会住的地方。”齐玉凝对阿生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我娘亲为什么要去公主府,因为那里好玩儿吗?” 齐玉凝看着不远处的花园儿,对身边的阿生继续道;“当然不是,是因为云华公主以前是我们的舅母。”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阿生的世界里冒出好多自己不认识的人,一些据说是他亲戚的人。 而齐淮安见阿生竟然对这些亲戚的称呼完全不懂,便问道:“你没有见过自己的其他亲戚吗?” “没有。”阿生看着面前的齐淮安几人说道:“爹爹从没有和我说过。” 他们家里只有爹爹和自己,至于娘亲也只出现在自己爹爹的口中和身边下人的嘴里。 “你们家好多人啊。”阿生看着齐淮安的一种兄弟姐妹说道。 齐淮安点头道:“我们家的人有点太多了。”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 一行人来到花园后随意找了一处亭子坐下。 齐玉凝让身边的下人去抱狸奴,而她自己则是对坐在身边的阿生继续问道:“阿生表弟,你之前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吃饭、读书、玩儿,睡觉。”阿生扒拉着自己的小手说道。 齐怀宇见比自己小三岁的阿生都开始读书,便问道:“你还这么小就开始读书了吗?” “昂,我小时候就开始读书了。” 齐玉凝笑着道:“你现在就是小时候。” 齐玉凝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害怕阿生,当然,不是害怕他,是害怕他代表的崔无相。 但是和阿生相处久了发现他是一个还算乖巧的小孩子后,齐玉凝也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甚至在和阿生说话的时候也变得随意了起来。 阿生不在乎地说道:“是我更小的时候。只要爹爹回家,我就和爹爹在一起,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爹爹从小就带我读书。” 阿生说完没注意到周围齐淮安几人的沉默。 自从傅家被抄家流放之后,他们便从之前得宠的状态变成了失宠的状态,以前得宠时,他们爹爹也像阿生的爹爹一样。 但后来他们小妹出生后,家里又陆陆续续出生了很多孩子。 孩子太多,他们父亲早就已经看不到他们兄弟姐妹四个了。 当时年纪还小的齐怀宇和齐玉灵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齐玉凝和齐淮安是能明显感觉到这种生活变化的落差。 “那是狸奴吗!” 阿生在看到下人怀中抱来的狸奴时,从木椅上跳下来跑向那个下人。 “哇~”阿生看着那下人怀里奶呼呼的四只小小狸奴,忍不住想要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摸一下。 “小主子,小心手!”刘娘子见阿生要伸手,赶忙制止道。 阿生收回自己的手,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刘娘子道:“它们那么小。” “狸奴越小爪子越利。”刘娘子看着抱着狸奴的下人说道:“它们的爪子剪过吗?” 那下人被问的一愣,摇头道:“这是偶然在花园发现的狸奴,还没来得及给它们修剪指甲。” 刘娘子一听,对跃跃欲试的阿生说道:“小主子,咱们就这么看看怎么样,您要是实在想摸的话,咱们让齐家的下人将狸奴的爪子剪了,您到时再摸如何?” “我不要!”阿生看着身旁的刘娘子说道:“我还生嬷嬷的气呢,我就要现在摸!” 他虽然小,但是他记仇呢! 刘娘子还想再劝,一旁的王娘子对她道:“听小主子的。” 即便是以前尚在襁褓里的阿生,不舒服不满意了还会哼唧甚至哭啼表示不满,更不用说现在已经长大会表达自己想法的阿生。 刘娘子还是有些担心,但阿生已经让抱着狸奴的下人,将那四只狸奴放在地上,他和齐怀宇、齐玉灵三人蹲在狸奴的身边,一起轻柔地抚摸着小小一只狸奴的脊背。 “它们好软啊。” “哥哥,我好喜欢它们,我们可以带回去养吗?”齐玉灵对着自己二哥眼巴巴地问道。 齐怀宇倒是也想带回去,但是他不敢。 “喜欢就带回去呗!”阿生看着面前的四只狸奴,对身边的齐玉灵说道:“这不是你家的吗。” “是我家的,但是……” “是我的!” 齐玉灵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噔噔噔”地冲过来一个小胖子。 他看着围在一起盯着自己狸奴的齐怀宇三人,气的冲过来一把将围在狸奴身边的齐怀宇撞倒,“这是我的狸奴!” 说完他又一把推倒齐玉灵,在他的手伸向阿生的时候,却被站在阿生身后的齐淮安一把推了出去。 “不是你的,这是我弟弟找到的狸奴,是你抢走的!”齐淮安看着面前的小胖子怒声道。 跌倒在地的小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敢对自己出手的齐淮安,大叫道:“齐淮安,你敢推我!” “是你先推我们的!而且阿生是客人,你怎么能对家里的客人动手!” 可齐怀聪才不管什么客不客人,能和齐淮安他们在一起的客人能是什么贵重的客人,他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对齐淮安说道:“你敢推我,我打死你!” 齐怀聪冲上前要揍齐淮安的时候,齐淮安身后的两个下人没有一个敢动的,而阿生则是在他冲上来的时候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这次跌倒在地的齐怀聪,看着年纪比自己这么小的阿生竟然敢对自己动手时,直接气哭对身边的人大喊道:“给我抓住他,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扒皮肯定是扒不了的,阿生的身边看似只跟着刘娘子和王娘子,但实际上暗卫最少有十个。 齐志远在听到二房的齐怀聪对着阿生喊打喊杀时,第一反应是糟了,但是等他抬头看向崔无相时,心神一动,又觉得自己可以借此机会给二房一个教训,省的他们真的以为可以爬到自己头上。 “这二房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咱们阿生这么小,能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 此时的齐志远只觉得二房倒霉,等他带着崔无相来到花园找到孩子们之后,他发现是自己倒霉。 第三百六十一章我娘亲不是傻子 齐志远带着崔无相来到花园时,发现花园里亭子上的四个角上各自挂着一个人。 在看到上面的人之后,齐志远差点笑出声。 只见亭子上的四个角上除了二房那个被宠坏的齐怀聪,还有二房的主母方如夏和两个嬷嬷,四人头朝下挂在亭子上。 齐志远就知道,阿生的身边肯定藏着护卫,崔无相还没有那么心大只让两个嬷嬷跟在自己独子的身边。 齐玉凝悬着的心在看到自己父亲和崔无相来的时候缓缓落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真的只是临时起意想要给齐淮聪一个教训,谁知道事情后来直接演变成他们控制不了的程度。 还没等她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生已经冲到了自己爹爹面前,大声问道:“爹爹,我娘亲是傻子吗?” 齐志远脸上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在听到阿生的这句话后,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原来倒霉的不只是二房,还有他。 齐志远将目光放在正在向自己求救的二房主母方如夏和齐怀聪身上,最后看向方如夏。 孩子知道什么,这话肯定是方如夏说的! 可方如夏他们不知道崔无相对傅凌霄的重视程度,齐志远是多少知道一点儿的。 崔无相在听到自己儿子的询问时,弯腰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温声说道:“当然不是。” 阿生得到自己爹爹的回答后,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看着被他挂在亭子上的方如夏说道:“你听到了没有,我爹爹说了,我娘亲不是傻子!” 方如夏在看到崔无相出现的那一刻才知道面前这个跋扈的小人儿竟然是崔无相那个传闻中的独子。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底下垂眸不看自己的齐玉凝,如果不是她故意引导自己,她怎么可能会当着崔无相独子的面说出傅凌霄是傻子这件事儿。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都多少年了,傅凌霄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京城了吗! 为什么崔无相的独子看着好像竟然是他和傅凌霄的孩子。 齐志远看着闭嘴不言的方如夏,刚准备向崔无相求情,结果他那个好弟弟听说自己的夫人和儿子被人吊起来后,直接带着护院冲进了花园。 “是谁?是谁敢来我们齐家放肆!”齐志修在看到自己儿子和夫人被人吊到亭子上时,气的直接拔出了自己手上的长剑,“到底是谁,真是反了天了!” “爹,救我!”齐怀聪在看到自己父亲带着护院冲进来的时候,他手舞足蹈地指着崔无相怀里的阿生说道:“爹,你给我打死这个小畜生,他啊!” 齐怀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一旁的齐志远抬手扇到了嘴上。 还没有注意到崔无相的齐志修看着自己大哥的动作怒声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 齐志修的话说到一半,便看到了自己儿子指的崔无相,连带着看到了他怀里的孩子。 在看到崔无相的那一刻,齐志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直觉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一定是和崔无相有关,甚至把自己儿子和妻子挂起来的人,八成就是崔无相。 “崔,崔大人。”此时的齐志修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在齐家他可以嚣张,在京城他就是个屁,更不用说在手握大权的崔无相面前,他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崔无相看着终于看到自己的齐志修说道:“齐二爷真会教孩子。” 齐志修听到这句话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腿软颤笑道:“大人说笑了,是不是这孽障欺负咱们小公子了,若是的话,您尽管收拾他,我绝无二话!” 齐志修说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将手举起来对着崔无相发誓。 儿子可以再生,但是他的命只有一条啊。 在自己和孩子面前,齐志修当然是选自己。 “爹。”齐怀聪听到自己爹爹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眼前这人真的是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爹爹吗? “孽障,为父这些年真的是白教你了,你竟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欺凌弱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齐志修说完又看着旁边倒挂的方如夏,“方氏,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如此教养不当,我必得休弃于你。” “老爷!”方如夏一听,直接悲痛道:“这不关我的事啊!” 方如夏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惨了,她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傅凌霄的坏话而已,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傅凌霄是个傻子吗? 怎么人人都说得,就她说不得,更何况当时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跋扈的小不点儿是傅凌霄的儿子,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定闭紧自己的嘴巴。 “不关你的事难不成是关我的事!”齐志修一边说一边去偷偷观察崔无相的神色。 见崔无相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实在是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崔无相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说是万人之上都可以,谁让如今的李修德根本就不管事儿呢。 就在齐志修准备继续表现自己的大公无私时,崔无相身边的一个人来到他身边耳语了一番。 崔无相微微挑眉,说道:“知道了。” 崔无相看着面前还在给自己演戏的齐家人,说道:“若是贵府上的人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和手,我可以帮你们处置了。” 齐志远兄弟俩听到崔无相这句话心中一紧,齐志远更是弯腰赔笑地说道:“大人,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此时的齐志远也顾不上和崔无相套交情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二房这些蠢货给牵连。 以前的齐志远确实以为崔无相对傅凌霄没有感情,谁让当初崔无相和傅凌霄成婚算是被傅家威逼利诱成的呢。 但是后来知道崔无相为傅凌霄做的那些事情后,齐志远就知道崔无相对他这个原配妻子是在乎的,或者说,已经不能用在乎来形容,他很喜欢自己这个妻子。 哪怕齐志远不明白崔无相为什么会喜欢傅凌霄这个美丽的杀人机器,她除了美的人尽皆知,根本就没有半点女人味儿啊。 第三百六十二章我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没什么好解释的。”崔无相其实并不反感齐志远一家子在自己面前搞出这些小动作。 因为他们的手段实在是过于浅显,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却可以让他用来磨炼自己儿子的心性。 在崔无相发现阿生因为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的时候,崔无相便知道,阿生已经长大,他不能再将他保护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而是换一种教育方式。 一种可以让他迅速成长,看透人心的教育方式。 为此,崔无相并不打算用以前的法子来给齐家一个教训,而是抱着怀里的阿生对齐志远说道:“看在二姐的份上,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 齐志远刚要松一口气,便听到崔无相的声音再次传来,“若是再有下次,我看这宅子用来种牡丹刚好,你们觉得呢?” 齐志远兄弟俩能怎么觉得,他们只能点头。 他们只是不清楚齐家到时候成了牡丹苑,那他们齐家人会去哪儿。 只是这样随便想想的话,他们竟然觉得抄家流放都算是好的结局,就怕会是找到罪名满门抄斩。 以崔无相现在的权势,他说到完全可以做到。 齐志远僵硬的脸努力勾起,“大人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 崔无相抱着怀里的阿生准备离开时,阿生挣扎着想要下来。 崔无相将阿生放下来后,说道:“我要去做事,你不想回家吗?” “我不要回家”阿生颠颠的绕开身边的大人抱起蜷缩在角落的橘色狸奴。 回家没意思,除了下人还是下人,而下人都怕他。 虽然这齐家的人也怕他,但是他的表哥表姐们没有那么怕他,阿生觉得齐家比自己家好玩儿多了。 阿生抱着自己怀里的橘色狸奴献宝似的对自己爹爹说道:“爹爹,可爱吗?” “你喜欢?” “嗯!”阿生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道:“你能买给我吗?” 阿生虽然年纪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买东西要付钱这种事,他还是清楚地。 阿生这句话一出,齐志远立刻道:“什么买不买的,在自己家里,喜欢就拿走!” “对对对。”齐志修赶忙跟着说道:“小公子若是喜欢尽管拿走,不过是个畜生。” 齐志修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阿生抱着怀里的橘色狸奴说道:“它是小畜生,我也是小畜生,我们俩一样。” 语不惊人死不休,阿生说完这句话,明明花园里那么多人,却硬生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小畜生。”崔无相看着自己儿子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时,齐志远和齐志修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齐志修更是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到底是谁这么害他们啊。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挂在亭子上的儿子和夫人,不会也是他们吧? 如果是的话,齐志修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敢骂崔无相的儿子是小畜生,那崔无相是什么,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阿生抬着自己的小脑袋说道:“对啊,他说的。” 阿生抱着怀里的橘色狸奴指着挂在亭子上的齐淮聪说道。 “大人!”明明说这句话的是齐淮聪,但是一旁的齐志修直接给崔无相给跪下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孽障,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崔无相看着周围吓地恨不得将自己缩起来的众人,笑着道:“齐二爷不必如此害怕,我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崔无相摸着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道:“既然你不想回家,那你就在这里玩儿,等爹爹来接你。” 齐家人见崔无相好像真的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顺便让他们教教你,什么叫做小畜生。” 崔无相说的温声细语,听到齐家人的耳朵里却犹如雷霆一般。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好,爹爹再见。”阿生不是那种喜欢缠着自己爹爹的人,他知道自己爹爹很忙,爹爹若是不忙的话一定会带着自己一起的。 阿生抱着怀里的橘色狸奴,在自己爹爹带人离开后,高兴的对旁边的齐淮安他们说道:“我们接下来要玩儿什么?” 齐淮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阿生的话,而是看向一旁满头大汗的齐志远两人。 齐志远见现在花园只剩下阿生,刚要说些什么看到他身后的刘娘子和王娘子后,便温声道:“阿生想玩儿些什么呢?” 阿生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笑着对齐志远说道:“我想和哥哥姐姐们玩捉迷藏。 ” “哈哈哈,捉迷藏好,捉迷藏好。”齐志远看了一眼还挂在亭子上的齐淮聪和方如夏,蹲下对着阿生温声哄道:“阿生啊,你看他们也惩罚了,能把他们放下来吗?” 虽然说丢的是他们二房的脸,但他们大房的脸面其实也不好看。 阿生看着倒挂在亭子上的齐淮聪,小脑袋一歪,突然笑着说道:“好呀。” “把他们放下来。” 阿生这句话刚说完,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了两个暗卫,将挂在亭子上的齐淮聪四人依次放了下来。 可是他们倒挂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被放下来之后血液倒流根本就站不稳,也没有人敢去扶他们。 “阿生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阿生看着夸赞自己的齐志远,笑着说道:“可是我爹爹说了,我不需要乖巧,也不需要听话,我只需要别人敬畏我就好了。” 这句话从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嘴中说出来其实挺好笑的,只是在经过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后,谁也不觉得阿生说的话搞笑,因为他说出口,会有人替他做到。 一时之间齐志远看着面前的阿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生也没有想过要听齐志远的答案,大人没有小孩子好玩儿。 他两手叉腰,对面前靠在自己娘亲怀里的齐淮聪还有齐淮安等人说道:“我们来玩儿捉迷藏吧!” “你们藏,我来找,要是找到的话……”阿生努力的想了一下后说道:“嘿嘿,就把你们挂在亭子上。” 齐淮安看着阿生问道:“我们也要挂上去吗?” 阿生看着面前的齐淮安,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用挂?” 齐淮安:“……” 阿生看着哭出声的齐淮聪,说道:“你们快藏呀,我要开始找了。” 阿生这句话说完,孩子们一哄而散。 他看着花园里的齐志远等人问道:“你们不藏吗?” 第三百六十三章一起做坏事 齐志远等一众大人在听到阿生的话时,纷纷疑惑且觉得好笑地看向他。 齐志远看着阿生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们大人也要藏?” 齐志远特意在“大人”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捉迷藏是他们小孩子玩儿的游戏,他们这群大人加入进去算什么道理。 更不用说游戏失败的惩罚,齐志远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倒挂在亭子上,那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阿生,你们自己玩儿就好。” “为什么,捉迷藏就是人多才好玩。”阿生说着转身对自己身后的王娘子和刘娘子说道:“嬷嬷,阿生说的对不对?” 刘娘子和王娘子纷纷点头,尤其是刘娘子,她本就不喜欢齐志远这个曾经背叛过傅家的女婿,所以直接道:“我们大人哪怕再忙都会陪着我们家小主子做游戏,难不成齐大人比我们家大人还要忙不成?” 齐志远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了,他怎么敢说自己比崔无相还要忙。 崔无相是手握军权的朝廷重臣,而他不过是一个在清水衙门还坐冷板凳的小官而已。 齐志远看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的阿生,从没有觉得哪个小孩子像阿生这么难缠过,真不愧是崔无相的种。 心中吐槽再多,明面上齐志远还是满脸笑容的犹如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一般对阿生说道:“好,玩儿,都玩。” 齐志远现在只希望崔无相能看在自己一家都成了他儿子玩伴的面子上,能够在来齐家接阿生回去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不用在清水衙门坐冷板凳的机会。 官员和官员之间是有天差地别的区别的,尤其是在有实权和没有实权的官员之间。 “你们没有听到崔小公子说的话吗?立刻给我动起来!” 阿生看着没动的下人,笑着道:“是所有人哦~” “所有人动起来!”齐志远说完,立刻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向外面躲去。 虽然说捉迷藏的地方是自己家里,但是为了不被阿生捉到丢脸,齐志远还是要认真藏匿才行。 谁知道崔傅生那个小崽子会不会因为自己找不到人耍赖,让他身边的暗卫开始找。 总之藏好了总比没藏好被找到好。 阿生在看到所有人四散而跑的时候,又将目光放在自己身边的刘娘子和王娘子身上,“嬷嬷,你们也要藏。” “小主子,可我们藏了您怎么办?”刘娘子并不想藏,她刚刚说的话也不过是用来唬齐志远的而已。 再说了,她们可是阿生的贴身嬷嬷,怎么能是齐志远那群人能与之相比的。 阿生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刘娘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反驳他,可是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尤其是以刘娘子为首,他们总是会反驳自己。 阿生不喜欢。 “刘嬷嬷,下次如果你继续反驳我的话,我就让爹爹送你离开。”阿生板着一张小脸,努力学习自己爹爹的语气对刘娘子说道。 他听到过的,当时爹爹就是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刘嬷嬷乖乖听话。 而刘娘子在看到自己从小带大的小主子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真的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小主子吗? 他之前明明那么贴心尊重自己,可今日为何突然对自己发脾气? “小主子,我……”刘娘子皱眉,声音不解。 “是啊嬷嬷,我是主子,爹爹也是主子,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反驳我这个主子呢?”阿生打断刘娘子的话,看着她认真地询问道。 明明他和爹爹都是主子啊,嬷嬷这么做,是因为他是小孩子吗? 刘娘子一时被自己小主子质问的哑口无言。 也许是因为,小主子从小就是被她带大的,而她又是傅家那边派过来的,所以刘娘子一直觉得自己与他人是不一样的。 “嬷嬷,你们还不藏吗?”阿生看着刘娘子和王娘子说道:“如果一炷香之后我抓住你们的话,我也会把你们吊起来的。” “爹爹说了,一视同仁才能服众。” 刘娘子在阿生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原本在自己怀中的小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长成了已经带有威严的主子了一样。 王娘子看着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刘娘子,拽着她的胳膊说道:“走了。” 王娘子很早之前就想对刘娘子说了,她确实是小主子的奶嬷嬷没错,可是阿生更是他们的主子,不是她们自己家里可以随意教育训斥的晚辈。 小主子即便是需要教育,那也只有崔无相和傅凌霄等主人有资格,她们能有什么资格。 刘娘子太会拿乔了,她若是不改的话,下次可能真的会被赶出崔家了。 刘娘子是被王娘子给拽走的。 等刘娘子被王娘子拽走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儿,整个花园里明面上真的只剩下阿生。 阿生高兴地转了一个圈儿,然后……他爬墙了。 暗卫一言难尽地蹲在墙上看着正在自己夯吃夯吃往墙上爬的小主子,没忍住道:“小主子。” “拉我,要不就消失。”阿生这句话刚说完,便发现自己的脚下突然被人托举。 他低下头一看,便看到齐淮安和齐怀宇两人把他往上推去。 阿生笑着道:“再高点!” 齐淮安和齐怀宇再次用力。 齐淮安本来是想灯下黑,谁承想发现阿生嘴上说要玩儿捉迷藏,结果根本就没有要和他们认真玩儿的意思。 他想做的不过是把他们调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好逃跑而已。 在发现这一点后,齐淮安立刻拽着自己弟弟出来帮忙。 齐淮安自小聪颖,他在看到自己爹爹都在对自己表弟言听计从时,便想自己一定要和自己的表弟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帮自己在齐家立足。 而他猜对了,在齐淮安和齐怀宇帮着阿生从自家翻墙出去的时候,阿生邀请他们一起出墙玩儿。 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升温的最快方法,当然是在一起做坏事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直接逃吧 齐淮安兄弟两个也是第一次在没有下人的陪伴下偷偷独自一人从家里跑出来。 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小手抓着面前阿生的衣服,生怕松开手阿生就会从他们的面前消失。 而之前出现在阿生身边的暗卫早在齐淮安兄弟俩出现的时候便消失了,此时明面上看,只有他们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齐淮安看着周围热闹的街市,对身边看什么都新奇的阿生问道:“阿生,你想去哪儿玩?” 阿生看着面前卖糖葫芦的大叔说道:“去公主府玩儿!” “啊?公主府?”齐淮安惊讶的看向阿生。 他不会是因为听到自己娘亲之前去过公主府,所以才会想学着自己娘亲一样,甩掉身边的人去公主府吧? 齐淮安的怀疑很准。 “对啊。”阿生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枚碎银子,买了十串糖葫芦之后,对身边的齐淮安说道:“娘亲去公主府,我也要去公主府。” 反正就是他娘亲做过什么,她也要做什么。 阿生大方地将手里的糖葫芦给齐淮安和齐怀宇兄弟俩分了一串,说道:“你们知道公主府怎么走吗?” 齐淮安兄弟俩拿着手里的糖葫芦,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以前他们外公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确实经常带着下人出门,甚至经常和自己娘亲去外公的家里,他们父亲对他们没有任何管束,恨不得让他们姐弟三个直接住在傅家。 可是自从傅家被抄家流放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自由日子,甚至在齐家受尽了冷眼和欺辱。 所以别看他们小,但是对人心比一般人都要了解。 大多数人都是一些拜高踩低的人。 齐淮安觉得“人走茶凉”这个成语里,“人”指的是自己的外公和傅家,而“茶”指的是他们母子四人。 阿生惊喜地看着齐淮安,“你知道!” “嗯,公主府就在外公他们家的隔壁。” 而对于去傅家的路,即便齐淮安这么多年没有再去过,他依旧熟记于心。 “真哒!”阿生激动道:“那我们可以去外公家里玩儿吗?” 齐淮安摇头说道:“不可以,外公家现在已经变成了其他大人家的宅子,我们要是进去的话就是私闯民宅,会被报官抓起来的。” 阿生听着齐淮安的话说道:“我爹爹就是官啊。” “但是你爹爹的官和抓我们的官不一样。” 齐淮安说着想到小时候一直在一起玩的傅喻兰,对身边的阿生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去公主府,公主殿下知道是我们来的话,有可能会见我们。” 阿生一听立刻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说道:“那就去公主府,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公主府呢!” “我也是!”齐怀宇吃着手中的糖葫芦对阿生说道。 他刚说完,旁边的齐淮安就纠正他说道:“你去过,只不过你那个时候太小了,所以忘了而已。” 齐怀宇点了点头,他不清楚,不过他哥哥说自己去过那自己应该去过。 而公主府的门房在看到敲门的三个小不点儿时,本想让他们赶紧走,公主府岂是他们这群小孩子胡闹的地方。 但是在看到这三个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后,识货的门房开始忍住了自己想要驱赶的话,往三人身后张望了一下,确实没有发现下人跟着的时候,皱眉问道:“你们来公主府有事儿吗?” “我们想要来拜访云华公主殿下。” 齐淮安太久没有来过公主府,眼前的门房也不是以前的门房,即便是以前的门房,其实也不一定会放他们进去。 门房蹙眉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公子?若是要来拜访公主殿下,应该先让你们的长辈递上……” 门房还没有说完,等得不耐烦的阿生直接绕过门房冲进了公主府。 “唉,你怎么敢私闯公主府!” 门房转身去喊阿生的时候,齐淮安看着跟在阿生身后冲出去的齐怀宇,硬着头皮一把推开想去追阿生和齐怀宇自己的门房,自己也冲了进去。 “来人啊,抓住他们!” 真的是反了天了,在这天子脚下,竟然敢明闯公主府,看他们不把这群没有礼数的小崽子们给抓起来,送到官府去让他们家的长辈来捞人。 可这三个孩子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儿,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 阿生三人并不是跑的太快,而是躲得快。 齐淮安的记性不错,直接带着阿生两人藏在了一处厢房里,等外面搜查他们的护卫家丁离开之后,齐淮安才带着阿生和齐怀宇偷偷摸摸地出来,然后往之前傅喻兰所住的院子跑去。 但齐淮安记得的是四年前公主府的路,而在这四年之间,公主府的布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至于在三人走走转转找了半天之后,成功的迷路了。 齐淮安带着阿生和齐怀宇蹲在花园里找不到傅喻兰的院子在哪里时,终于发现不对劲的王娘子两人找到了躲得过于严实的齐志远。 当齐志远听到崔傅生在他们齐家消失不见的时候,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是忍住了跪在地上的冲动,但是齐志修则是直接跪下去了。 崔无相今天本来就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满,现在要是知道他们弄丢了他的独生子,那还不得让他们整个齐家陪葬。 “大哥,怎么办?要不然咱们直接逃吧!”齐志修现在觉得齐志远是自己的大哥了。 如果天塌了他能撑起来的话就好了。 而齐志远还算稳得住,他看着对面一脸着急的刘娘子两人道:“阿生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跟着,对吧?” “是。” 齐志远深呼吸一口气,在看到周围只有齐玉凝牵着齐玉灵的身影时,问道:“玉凝,你的两个弟弟呢?” “我不知道。” 齐志远眉头皱起,此时还没有将齐淮安两人和阿生联系在一起,他看着周围的人说道:“一个小孩子跑不出齐府,都给我找,把府里翻个底朝天也给我把小公子找出来!” “是!” 第三百六十五章一定会后悔死 “哥哥,天要黑了。”齐怀宇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糖葫芦被他吃的只剩下了一根签子。 连着吃了两串糖葫芦之后,齐怀宇之前觉得十分美味的糖葫芦也不觉得好吃了,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都要被酸倒了,而他的肚子却依旧饿的咕咕叫。 阿生只吃了一根,他之所以买这么多冰糖葫芦,是想拿冰糖葫芦当做见面礼的,结果现在只剩下六根了,且这六根粘在了一起。 “我们要不然直接出去吧。”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齐淮安现在也心慌的厉害。 他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找到傅喻梅,谁想到在公主府一直打转,根本就找不到以前傅喻梅的院子在哪儿。 而现在的齐家肯定已经发现阿生不见了,说不定连阿生的爹爹都知道了。 要是阿生的爹爹找不到阿生把怒火发泄在自己娘亲和姐姐身上的话,齐淮安一定会后悔死的。 “去哪儿?”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就是主动跟公主府的人说,我们是崔家和齐家的人,来公主府真的不是捣乱,只是为了来公主府拜访云华公主和傅喻兰姐妹两个。” “你们为什么只拜访我娘亲和姐姐们,不拜访我。” “我……”齐淮安猛地回头。 只见在他们三个蹲着的灌木丛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看着只比阿生大了差不多一岁的小男孩,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根糖葫芦和阿生蹲在一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你是昱安?”惊吓过后,齐淮安咽了一下口水对那孩子说道。 他娘亲跟他们兄弟姐妹四人说过大舅母生下的小弟弟叫李昱安,看年纪应该是眼前这小孩没错。 李昱安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好奇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娘亲和我大姐二姐?” “你知道你爹爹吗?”齐淮安试探道。 李昱安出生的时候傅家已经抄家流放,其实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昱安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我知道,他叫傅仲贤。” 齐淮安见李昱安竟然知道自己爹爹是谁,放下心来后对他说道:“我们娘亲叫傅明鸢,他的娘亲叫傅凌霄,我们的娘亲和你的爹爹是亲兄妹,我们是表兄弟。” “你们是兄,我是弟吗?”李昱安有点不高兴。 在家里他就要给姐姐们做弟弟,怎么现在从天而降三个表兄弟,自己还要做弟弟。 齐淮安听着李昱安不高兴地话,指了指他身边的阿生说道:“我们是哥哥,阿生是弟弟。” 李昱安一定自己竟然也做哥哥了,立刻扭头看向旁边的阿生道:“快,叫声哥哥听听!” 他还是第一次做哥哥呢,一定很好玩儿。 阿生一听,站起身道:“我不要,我也要做哥哥!” “可你是弟弟啊,是他说的。”李昱安见阿生不愿意,立刻说道。 “我不管,你喊我哥哥,我就喊你一声哥哥。” 李昱安见阿生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无奈之下只好对着他道:“那我喊你哥哥,你真的会喊我哥哥吗?” “嗯。” “哥哥。” “哎!” 李昱安看着脆生生答应自己的阿生,同样站起来期待地看着阿生说道:“现在轮到你喊我哥哥了!” 但阿生只是看了李昱安一眼,然后21拿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往外面走了出去。 李昱安看着转身就走的阿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喊道:“你骗人!你为什么不喊我哥哥!” 他甚至都主动喊他哥哥了! 而在公主府躲了许久的阿生和齐淮安三人,也在李昱安的这声大喊之下,成功被正在花园里找自家小主子和那三个小孩子的下人们发现。 公主府的前厅里,李云华正在和阔别几年第一次上门的崔无相喝茶。 说起来她对自己这个表弟并不熟悉,以前听说过他的俊美和才名,但那个时候她留在宫中很少出门,只在人群中见过崔无相几次。 后来崔家被判流放,李云华对崔无相的印象只剩下了俊美,而这样俊美恣意的人被流放时,一定会经历旁人所感受不到的恶意。 至于多年之后在傅家相遇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有认出崔无相就是以前的崔台,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了。 当时听傅仲贤说完对崔无相的初印象时,李云华只觉得她的公爹确实会找人,给傅凌霄找了一个既俊美又有才气的郎君。 可谁知道…… “不知道崔大人来公主府是有何事?” 自从傅家被抄家流放后,李云华生下李昱安一直深居简出,几乎淡出了京城权贵的视野。 哪怕外界传闻太后娘娘早就已经死在宫中,李云华依旧没有进宫看看的意思。 对于自己母后去世这件事,其实李云华在三年前的年祭时便发现了。 如果她母后还能走动的话,是绝对不会缺席的,即便重病在床,也会想方设法出现,既然不能出现,那就说明她早就已经死了。 她的母后死了,却没有举行葬礼;亲弟弟瞎了一只眼睛,又半疯半癫。 李云华承担不起众朝臣的期望,她也不打算去触李修德的晦气。 李修德连自己的儿子和亲生母亲都敢杀,那自己这个亲姐姐又算的上什么。 而她不能有事儿,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所以从发现自己母后去世后,李云华直接将自己禁闭在公主府,几乎不与外界交往。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云华实在是想不出如今权倾朝野的崔无相为什么要来公主府找她。 “殿下很快就知道了。” 崔无相的话音刚落,李昱安身边的嬷嬷和公主府的管家便带着阿生和齐淮安三人来到了前厅里。 而手拿冰糖葫芦的阿生在看到坐在太师椅上的崔无相时,高兴地大喊道:“爹爹,你来接我回家吗!” 崔无相对眼前的阿生招了招手,而一旁的李云华和她身边的嬷嬷在听到阿生对崔无相的称呼时,眼中纷纷露出了一抹惊讶。 李云华更是看着被崔无相直接抱在怀里的阿生,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崔无相将阿生手里的糖葫芦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说道:“是我和凌霄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他现在神志清醒吗 “他是你和凌霄的孩子?!”李云华的声音不自觉地变高。 而此时得知家里来人的傅喻兰带着自己妹妹也跑到了前厅,在看到齐淮安这个熟悉的面孔时,傅喻兰还没打招呼便听到了自己娘亲惊讶的声音。 她听到了自己小姑姑的名字,随即又看向那个唯二坐在太师椅上的人。 傅喻兰看到崔无相的第一眼,便认出他是自己的小姑父,那个据说导致自己家抄家流放的小姑父,她不喜欢这个小姑父。 崔无相点头,而他怀里的阿生则是看着李云华说道:“我是我爹娘的孩子,很奇怪吗?” 家里的人都知道他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子啊,甚至连今天刚认识的姨母和姨父也知道,怎么就她自己这么惊讶。 李云华仔细端详着眼前阿生的小脸儿,随即对站在自己奶嬷嬷身边的李昱安招手。 之前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时还看不太清楚,但是当李昱安和阿生站在光线充足的前厅时,众人发现这对表兄弟竟然有五六分相像。 李云华一只手搭在自己儿子的肩膀上,看着坐在崔无相怀里的阿生道:“是啊,他肯定是你和凌霄的孩子。” 不管是李昱安还是阿生,他们都有一双傅家人的眼睛。 李云华看着崔无相说道:“你当初从北境回来的时候,就把他带回来了是吗?” 崔无相摸着阿生圆溜溜的小脑袋没说话,而阿生对李云华认真道:“我有名字的,我叫崔傅生,嗯……爹爹有时候也叫我傅崔生,总之你喊我阿生就好了。” 李云华看着忽视自己问题的崔无相,将视线落在阿生的身上,“阿生,你见过你娘亲吗?” 李云华在想,这几年崔无相是不是一直都和北境那边有联系。 阿生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他说道:“姨母说她曾经和娘亲来过公主府,所以我才带着齐淮安和齐怀宇来公主府的。” 是的,阿生不喊李昱安“哥哥”,也不打算喊齐淮安兄弟俩“哥哥”。 “你娘亲之前是来过。”李云华看着崔无相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瞒这么长时间。” 以她那个弟弟对傅凌霄的喜欢程度,若是知道崔无相和傅凌霄有个孩子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个孩子弄进宫里,至于弄进宫里做什么…… 谁知道呢? 不管现在的李修德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他们都不觉得奇怪。 “没有瞒,太后娘娘之前就想把阿生接到宫里,只是没有这个机会。” 李云华看着对面的崔无相,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对傅喻梅说道:“小梅,你带着弟弟妹妹去你的院子玩儿,娘和崔大人有话想要说。” 傅喻梅闻言看向一旁跟自己对视的齐淮安,点了点头说道:“好。” 齐淮安两人不必叫,他们肯定会跟在自己身边,傅喻梅看向坐在崔无相怀里的阿生说道:“阿生,你要跟我们去我的院子里玩儿吗?” 阿生坐在自己爹爹的怀里晃着自己的两条小腿问道:“玩儿什么?” “你想玩儿什么?” “捉迷藏!” 齐淮安:“……阿生。” 齐淮安看着阿生的小脸儿,想到他之前对自己奶嬷嬷说的话,点头道:“好,我们就去玩儿捉迷藏。” “好!”阿生从自己爹爹的腿上跳下来,抬着自己的小脑袋对自己爹爹说道:“爹爹我走了,你回家的时候可别忘了喊我。” “好。” 等傅喻梅带着阿生和齐淮安一群孩子离开时,李云华挥了挥手,整个前厅只剩下她和崔无相两个人。 沉默片刻,李云华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母后早就已经死了,是吗?” “嗯。” “多早。” “在我从青州凯旋而归的前几日吧。”崔无相回忆道。 李云华知道自己母后去世的早,但是不知道竟然在这么早之前就去世了。 “她是怎么死的?” 李云华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傅家抄家流放去宫中求情的时候,她的母后还一点儿病痛都没有。 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说去世就去世了。 崔无相看着对面正压抑着自己情绪的李云华,淡淡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是啊,李云华猜到了,可是她心中抱着一丝侥幸,万一自己弟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呢。 “真的是他杀的。” “没有直接杀。”崔无相看着前厅处的灯笼说道:“他说直接杀了,那就太便宜太后娘娘了。” “直到现在,太后娘娘还在自己的床榻上躺着。” 李云华听到后面那句话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他怎么敢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曝尸多年,他怎么敢! 压抑的哭泣声响起时,崔无相依旧看着前厅处被风吹动的灯笼,红色的灯笼在夜里,总是显眼的。 “为什么?” 总要有个理由吧,即便是畜生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杀死自己的母亲。 “太后娘娘联系瑞王殿下带兵回京,刺杀陛下失败。” “为什么?” 李云华上一个“为什么”是询问李修德为什么要杀他们的母后,为什么要曝尸多年;至于这一个“为什么”,是问自己的母后为什么要联系李修年让他带兵回京,为什么要刺杀李修德。 崔无相扭头看向再次询问为什么的李云华,说道:“知道又如何呢?” “我想要个真相。” “事实已成,真相还重要吗?” “重要。” 崔无相看着目光倔强的李云华,说道:“可能是因为太后娘娘害怕了吧,害怕接连杀了三个皇子的陛下会对她动手,所以她只好先下手为强。” 在李云华的询问声再次响起之前,崔无相顺直接将李修德为什么杀皇后和程梓萱以及三位皇子的原因,一起告诉了李云华。 李云华听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要说是自己亲弟弟的错吗? 可是在发生这种事情后,身为九五之尊的李修德怎么可能忍得了;但要说不是他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呢。 在李云华好不容易将这些信息量都消化进自己的肚子里后,她看着崔无相问出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他现在神志清醒吗?” 第三百六十七章太上皇 “他不想清醒。” 崔无相的这句话犹如一把锤子锤在了李云华的心口上。 不是不清醒,是不想清醒。 一个被动接受,一个主动选择。 当年的极乐丹,早就没有了。 或者说,极乐丹要是被一个人吃到今天,神志确实是没办法清醒了。 可李修德没有。 事实上在最后一瓶吃完后,守一给李修德的所谓极乐丹只是普通的丹药,根本就没有之前极乐丹的功效,只有极乐丹带给他的后果。 但这件事李修德不知道,或者只是装作不知道,他不止没有消停,甚至变本加厉。 如今每年入宫的宫人最少也在五百之数,对他们来说,进宫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李修德在后宫的努力倒是开了花结了果,只不过可惜,没有一个是他的,每一个又都死在他的手上。 后宫的美人儿们看着她们不怀孕要死,怀了之后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死,索性顺其自然,顺应天命。 所以这三年,后宫除了一直寄宿在天一殿的李荣阳,李修德依旧没有多余的子嗣,公主也没有。 李修德不想清醒,是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承受不起清醒后要面临的后悔反扑,只能一直错下去,做所有人眼中的暴君。 沉默继续蔓延,蔓延到崔无相已经想要带着阿生离开了。 在崔无相的眼中,李云华即便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改变不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她无力改变,还不如学李修德。 李修德装疯,她装糊涂。 “崔大人,二殿下还好吗?”李云华清楚,李修德如果继续这么疯癫下去,这天下迟早会被人颠覆。 “还好。” 李荣阳这三年多的时间,一直乖巧地待在天一殿上课。 除了年底祭祀,他跟自己父皇一样,同样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李荣阳如今已经快要八岁了,是懂事的年纪了。 李荣阳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和群臣有交际,活跃在朝堂之中的话,他最先得到的不会是朝臣们的支持,而是自己父皇手中的屠刀。 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父皇唯一的儿子了,只要他能等,等他父皇驾崩,一切都会变好。 而李修德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从来没有说要见他,也没有人说让李荣阳去给自己的父皇请安。 他们都清楚,若是李荣阳去给李修德请安的时候刚好撞上李修德精神状态不好的话,那等待李荣阳,或者说等待朝廷和文武百官以及整个大庆的就是灭顶之灾。 李云华缓缓攥住自己的拳头,看着崔无相狠下心说道:“崔大人,你觉得陛下有没有可能自愿成为太上皇。” 李云华还没有心狠到像自己母亲一样,送自己的亲弟弟去死。 但如果李修德成为太上皇的话,不管对谁都是好的。 崔无相听到李云华这话,嘴角忍不住翘起,“殿下觉得呢?” 以前她也这么天真吗? 李云华其实心里清楚,李修德不会禅位,更不会成为太上皇。 如果他真的想禅位,这三年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机会了,可是他没有。 也许他自己心中也清楚,若是自己禅位成为太上皇的话,可能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这近四年的时间里他实在是做了太多的孽障,有太多人想要杀他了。 手中的皇位几乎是他唯一的屏障,这屏障若是被破除的话,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什么温风细雨,只会是腥风血雨。 李云华看着面前的崔无相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如果他没有办法没有手段的话,也不可能会在如此疯癫的李修德手上活这么长时间。 崔无相没有说话,他确实有办法,可是他不想做。 对其他人来说,李修德在位确实是煎熬,可是对崔无相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否则三年前李修德就该死了,不过是因为崔无相发现留下李修德其实比要杀了他更有用,所以才让他活到今天。 而李修德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如今的皇宫看似是他做主,其实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可是他没有办法解开这个困境,托他这几年作死的福,朝中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做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的话。 李修德杀的朝臣实在是太多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一条死路。 “你难道不想……”李云华欺君的话差一点就要说出口。 “不想。”崔无相看着面前自己没有一丝办法,只想靠着别人的李云华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 李云华看着想要离开的崔无相急切道:“难道你不想早一点和凌霄一家人团聚吗?” “他若是死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那傅家就有可能回到京城,到时候你和阿生和凌霄就可以一家团聚,我们都可以一家团聚!” 崔无相听到这句话笑着转身看向李云华说道:“殿下,你觉得傅家稀罕这个大赦天下吗?” “如今北境十三州的实权全部都在傅家人的手上,说是北境十三州的土皇帝也不足为过,你觉得他们会稀罕这个大赦回到京城屈居人下吗?” 李云华觉得他们不会。 即便这三年李云华对外联系不多,但是基本的消息还是知道的。 如今的北境十三州的地位对大庆来说十分尴尬。 北境十三州名义上还属于大庆,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脱离了大庆朝廷的管辖,甚至十三州的官员也全部被傅家派人所替代。 如果傅家不想,朝廷这边的官员根本得不到北境十三州的一点儿消息,北境十三州被傅家人治理的固若金汤。 而这种治理不是三四年就可以达成的,是傅家早就知道皇帝不可信,从很多年前,甚至从傅铮还在北境任职大都督的时候就可以是谋划,所以才换来了今日的固若金汤。 他们都太小瞧傅家,小看傅铮。 像傅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给自己的家族留下后路。 第三百六十八章今晚我要和他一起睡 阿生跟在傅喻兰的身后去往她的兰香居时,问道:“我娘亲的家真的在你们家隔壁吗?” 傅喻兰看着面前与自己亲弟弟有四五分相似的阿生,心声亲昵,“嗯,不过现在已经是张大人的家了。” 他们偶尔想家的时候也只是爬到假山上的凉亭看几眼而已,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她们长大很少爬到假山上去看了。 “我们可以爬墙进去看看吗?”阿生说的很直接。 而这直接让傅喻兰想到了一个人,自己的小姑姑。 齐淮安等人:“……恐怕不行。” “那就是行了。”阿生脆生生说道。 恐怕不行的意思,不就是可能行的意思,若是真的不可以的话,他们一定会说不行的。 “不行。”傅喻兰道:“我们若是去的话那就是私闯民宅。” 阿生又不像她小姑姑武功那么好,若是她小姑姑在的话,傅喻兰就同意了。 毕竟哪怕她小姑姑跑到张大人的书房里,张大人都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姑姑在哪儿。 “姐姐。”阿生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傅喻兰说道。 傅喻兰看着面前的阿生,觉得比自己亲弟弟李昱安还要小一岁的阿生怎么会说话那么利索。 “你说。” “你家里有狸奴吗?” 傅喻兰和旁边的傅喻馨点了点头,她们院子里就养着两只,都是波斯猫,是她们娘亲特意给她们买来逗趣儿的。 “那你家的狸奴一定跑到张家去了,因为狸奴最喜欢乱跑了。”阿生认真地说道。 傅喻兰几人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阿生目瞪口呆,而她们的惊讶远不如齐淮安兄弟俩。 只因为阿生今天刚知道狸奴,而他刚刚说出口的话是之前他们姐姐齐玉凝对阿生说的,结果接着便被阿生用在了这里。 “我们去张大人的家里找狸奴吧!”阿生高兴地对着傅喻兰说道。 “可是……” 傅喻兰还在犹豫的时候,阿生不高兴道:“你们不想去我自己去。” 说完他直接看着一直跟在傅喻兰身边的嬷嬷说道:“我娘亲的家怎么走?” 傅喻兰的奶嬷嬷倒是不想回答,结果就听到那小祖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明目张胆地威胁她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让青砚带你去黑狱。” “小公子,这事儿可不要拿来开玩笑啊。”傅喻兰的奶嬷嬷在听到“黑狱”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镇定自得瞬间消失。 而阿生则是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傅喻兰的奶嬷嬷说道:“什么叫做开玩笑?我不会开玩笑啊。” “小孩子只会说真话。” 明明他的声音满是稚气,可是听到奶嬷嬷等人的耳朵里只觉得恐怖。 “小公子……” “我陪你去,你别吓唬我奶嬷嬷了。”傅喻兰觉得眼前的阿生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弟弟了,他有点像崔无相。 阿生看着面前好像生气的傅喻兰一点儿都不在乎,反而是高兴地说道:“好呀,那我们一起去找狸奴。” 崔无相和李云华坐在前厅无言时,门外的下人进来说道:“殿下,大小姐他们爬墙去隔壁张家,被抓住了。” 李云华闻言眉头蹙起,“他们为什么要去隔壁?” “是崔小公子说府上的狸奴丢了,要去隔壁找。结果从墙上爬过去还没出花园呢,就被张家的人给逮住了。” 如果不是被逮到的时候只有他们六个孩子,且各个身穿华服,那张家护院手中的刀都要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 李云华听到府上下人的这句话时看向旁边已经起身的崔无相,“带路。” 崔无相和李云华来到隔壁张家的时候,傅喻兰几人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羞怯的一言不发。 只有阿生仗着自己年纪小,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旁若无人地吃着糕点。 张怀鑫在听到自家府上闯进来了六个孩子时本想让下人直接赶出去,在听到有隔壁公主府的三个小姐公子时,只好亲自来见他们。 也幸亏他来了,齐家的那两个不足为虑,可是这年纪最小的这个,爹爹竟然是崔无相。 张怀鑫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崔无相的独子,问道:“小公子自己出来的吗?” 阿生疑惑地看着张怀鑫,咽下嘴里的糕点说道:“伯伯,你的眼神要是不好使,我让我爹爹给你请太医看看。” 阿生这句话说的相当真心。 毕竟自己带人闯到这个张伯伯的家里,张伯伯不仅没有生气,还给他们准备吃的和喝的,阿生对这个张伯伯印象还是挺好的,就是他的眼神儿不是很好。 而张怀鑫听到阿生的这句话时,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伯伯的意思是,除了你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你爹爹没有跟你一起吗?” 阿生指着对面前厅的门口说道:“我爹爹来了。” 张怀鑫顺着阿生的手指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崔无相和李云华。 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张怀鑫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一起的还有傅喻兰等人,只有阿生继续坐在太师椅上,晃着自己的小脚丫。 “大人,殿下,有失远迎。” 崔无相扶起想要给他们行礼的张怀鑫说道:“是犬子给张大人添麻烦了。” 张怀鑫一听,立刻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小公子丢了自己心爱的狸奴,所以才爬墙来到寒舍。” “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小公子直接让门房通知一声,下官也好安排下人陪着小公子一起寻找。” 张怀鑫说到这里看向自己的管家,问道:“小公子的狸奴找到了吗?” 张家的管家额头上的汗水都快要滴下来了,他已经让全府上下一起打着火把寻找,确实没有找到阿生的狸奴。 “没有,许是天黑,老奴已经让人尽快找了。” 阿生听到这里,从太师椅上跳下来说道:“我想和你们一起找。” 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娘亲家里长得什么样子就被张家人抓住了,他现在就想去逛逛。 “小公子……” 张怀鑫为难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站在他身边的崔无相便看着任性的阿生说道:“时间不早了,阿生,和张大人说再见。” 阿生扁着自己的小嘴一下子抱住张怀鑫大声道:“我不要,我今天要和张大人一起睡!” 第三百六十九章凑凑热闹好了 阿生这句话说完,张怀鑫差点双腿一软给他跪在地上。 这小祖宗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他这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吗! “小公子。”张怀鑫虽然双膝没有跪下,但是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到快要不成句了。 “小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张怀鑫满脸讨好的看向崔无相说道:“大人,小公子可能是喜欢我们家,担心他还没有找到的狸奴,只是小孩子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一个老头子何德何能让崔无相的儿子说那句话啊。 张怀鑫现在生怕崔无相觉得自己对阿生说了什么,蛊惑了他什么,所以阿生才会在众目睽睽之前说下这句话。 可他冤枉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崔无相看着死死的抱住张怀鑫,致使张怀鑫一动不敢动的阿生,说道:“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崔无相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而张怀鑫则是脸色惨白。 崔无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孩子不要了?还是真的只是让阿生在他的府上睡一晚。 可是他不敢把阿生留在家里了,这要是让阿生在自己家里住一晚的话,那对上阿生刚刚说的话,他岂不是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张怀鑫没忍住低头对阿生说道:“你爹爹要走了,你不追上去吗?” 快追上去吧,千万不要留在他们家里过夜,他们家伺候不了这个小祖宗。 阿生看着自己爹爹的背影,缓缓地松开了张怀鑫。 “爹爹?” 阿生喊了崔无相两声见自己爹爹不搭理自己,泪水瞬间注满眼眶,“爹爹!” “爹爹你等等我!” 阿生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去追自己爹爹,从门口跑出去时不小心被门框绊倒摔倒在地的时候,周围的人看到心“咯噔”一下。 他们本以为接下来会是阿生的嚎啕大哭声,结果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张怀鑫认真道:“张伯伯,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玩儿的!” 张怀鑫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好。” 他记得自己这张老脸好像不怎么招小孩子喜欢的,所以阿生为什么会这么亲近自己,甚至亲近到让自己的亲爹都吃醋了。 张怀鑫看着终于冲到自己爹爹身边,握住自己爹爹手,想要求抱却被崔无相拒绝的阿生,摸着胡子想道:难不成是崔无相这爹当得不称职,所以这小不点儿才对自己有亲切感? 李云华看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张怀鑫,说道:“既然明日阿生也上门做客的话,那我带着孩子们也过来凑凑热闹好了。” 既然现在自家和崔无相重新搭上关系,那她就要把这段关系利用起来。 尤其是让自家的孩子和阿生把关系搞好,只有他们的关系搞好了,她的孩子们在京城中才会更好。 身份在尊贵,也比不上那些手中握有实权的人,而崔无相就是这样的人。 李云华这句话落下,张怀鑫脸上的笑容是彻底露不出来了。 现在京中谁不想邀请李云华进宫向陛下谏言,但李云华一直闭门不出,从不掺和京中和朝中的事情,以至于朝中的文武百官想要找机会都找不到。 若是自己的同僚们知道明日李云华来自己府上做客的话,恐怕自家的门槛都能被他们给踩平了。 不止如此,恐怕今夜就会有人来找他谈心,继而让李云华去找李修德谈心。 可李云华是李修德的姐姐,不是他的灵药。 李修德弑子杀母的事情都做得出,更何况是一母同胞的姐姐。 只看李云华这三年闭门不出,就知道她不想掺和李修德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张怀鑫也不想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变成众矢之的。 “好,那下官就等候殿下的大驾了。” 另一边从张家离开的崔无相,看着迈着自己的小短腿紧紧地跟在自己身边的阿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阿生没想到自己爹爹会突然停下,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地一头撞到了自己爹爹的身上。 他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抬头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己爹爹。 “爹爹。”阿生伸出自己的小胳膊,看着他说道:“爹爹抱我。” 崔无相没有抱阿生,而是蹲下看着他说道:“阿生,爹爹今天想教你一个成语,你给我牢牢的记住。” 阿生觉得自己爹爹现在好像有一些生气,所以乖乖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失信不立,一个人在失去信用之后就无法在世上立足。” 崔无相在得知自己儿子把齐家人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他的聪明机灵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想的只是他如今才三岁半而已。 如果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习惯于诡计的话,那这棵小树长着长着必然会歪曲。 崔无相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但是也不想他成为一个失信不立爱走偏门的人。 阿生努力理解着自己爹爹的意思,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我好像明白了。” “我不需要你立刻明白,我需要你不断复盘。” 崔无相说着将阿生抱在自己的怀里,继续道:“爹爹会一直教你的。” 这段时间他忙碌于朝中的事情,确实是有一些忽视阿生了。 阿生倚靠在自己爹爹的肩膀上,说道:“那我明天还可以来拜访张伯伯吗?” “可以。” 阿生突然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齐淮安兄弟俩,对自己爹爹说道:“那齐淮安和齐怀宇呢?他们回家,他们的爹爹会责罚他们吗?” “不会。”崔无相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道:“我让他们今日陪你回家住,你觉得怎么样?” 阿生闻言眼睛一亮,高兴地对着自己爹爹说道:“可以吗!” 还从来没有小孩子来他家里,或者说,阿生之前就没有过朋友。 “嗯。”崔无相想到那心眼极多的齐淮安,对阿生说道:“你总要学会面对怎么和人相处,不如就从他们开始。” “好呀,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来张伯伯家玩儿了,爹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第三百七十章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崔无相很想和自己儿子一起,但是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下午李修德在宫里发疯又杀了一个太医和两个宫女三个太监,其实这些他本该习以为常的,毕竟哪一天宫里要是不死人了那才稀奇。 但这次崔无相之所以重视,是因为李修德在杀完人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冷池泡水,而是跑到了前朝内阁所在的房间里,到处扒拉奏折。 李修德手里拿着长剑,没有人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内阁胡乱发疯。 三年过去,李修德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又想作妖了。 在把三个孩子送回家之后,崔无相接着去了宫里。 来到乾运殿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李修德的大喊大叫声,崔无相看着曹恒年纪轻轻就满头的白发,问道:“陛下怎么了?” 曹恒缓缓抬头,对崔无相说道:“回大人的话,陛下说是左眼疼痛难忍。” 这三年里,李修德用这句话杀了太多的人,曹恒几乎要麻木了。 崔无相三年前说要为李修德从陇西拿来龙眼凤息,但可惜的是,陇西叛乱失陷,别说龙眼凤息了,崔无相明面上派出去的人和李修德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有来无回,包括曹荣。 曹荣借机脱身之后,如今一直在外替崔无相做事,而曹恒顶替了曹荣的位置,成为了李修德身边的第一大总管。 只是曹恒如今这大总管与曹荣相比,所能握在手中的权力实在是太少了,且说话在前朝没有一点分量。 崔无相将手放到曹恒的肩膀上,说道:“等到年底,一切都会结束。” 曹恒听到崔无相这句话,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一束惊喜地光芒。 “大人。”曹恒的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 真的要结束了吗?他等这一天等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崔无相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曹恒的肩膀说道:“去天一殿看看吧,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曹恒闻言紧绷地肩膀一松,没有人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再这么继续待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会想要和李修德同归于尽。 而事实上,这三年之间想要和李修德同归于尽的宫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因为李修德剑不离手,所以成功的人几乎没有。 “谢大人。”曹恒松了一口气,现在只是能喘一口气也是好的。 曹恒离开后,崔无相听着殿内摔摔打打的声音,抬步走了进去。 三年过去,如今的李修德腰背塌陷,头发散落,眸光涣散,浑身的酒气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在民间街头巷尾里无家可归的酒鬼。 在看到崔无相走进来时,李修德踉跄着步伐走向他,“崔无相,我的眼睛呢,你不是说要给我找龙眼凤息,我的眼睛呢!” 李修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自己左眼的眼罩,而他已经萎缩的眼眶此时看起来格外的骇人,可崔无相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惧色。 这三年里,李修德这句话实在是说了太多次,崔无相几乎可以对其免疫。 “陛下,并州叛乱;海州匪患;陇西失陷,到处都在用兵,堪堪得到一个平衡,如果陛下想要得到龙眼凤息的话,必须得增兵陇西,可这样的话,并州和海州就会失衡。” “那就失衡,并州跟海州不重要,朕的眼睛才重要!”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李修德发现将别人的眼珠子挖了并不能一解自己心中的愤恨,为了让自己瞎掉的那只眼睛重见光明,李修德甚至将别人的眼睛挖出来试图安装到自己的眼睛上,但还是失败了。 如今宫里的太监宫女美人战战兢兢,太医更是。 不过是三年的时间,除了那个替李修德挨了一刀的卢正宇说是自己重伤不愈,辞官回乡之外,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一个能离开宫里的。 李修德实在是太怕死了,他这么怕死,怎么可能会让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太医离开。 但太医院的太医们,如今死的真的不剩下多少了。 “那陛下是想放弃并州还是海州。” 崔无相的一句话,让看似癫狂的李修德稍稍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要放弃哪里呢。 应该放弃并州的,并州瘟疫过后又叛乱,此时就像是一块收进了诅咒的土地,根本就没有多少百姓和官员愿意前往,也给朝廷提供不了不少利益,可若是并州直接放弃的话,那叛贼距离京城的距离就实在是太近了;海州地处偏僻,本来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的,可海州那边几家大的船商近几年给他送来了不少珍玩古董,他舍不得。 李修德左思右想,实在是做不出决定该放弃哪一个。 “兵马不够就招兵啊,难道朝廷还养不起数十万大军吗!” 崔无相听到李修德的话时,嘴角轻勾,说道:“陛下,这几年连年征战,国库已经空了。” 李修德残留的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崔无相说道:“不可能,四年前国库还是盈余的状态,傅家、吴家那些大臣们被抄家之后国库更是充盈,怎么可能会亏空!” 李修德觉得崔无相是在骗自己。 崔无相看着此时脑子无比清醒的李修德,垂眸敛下眼中的暗光,对李修德继续说道:“自那之后,国库几乎只出不入,所以才会出现亏空。” “放屁,这三年难道竟然没有一点营收,你跟廖伯恩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你们两个合伙将朕国库里的钱给败光了!” 崔无相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歇斯底里的李修德并没有和他争吵,只是像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样,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账本。 李修德满眼怀疑地看着崔无相,将账本从他手中拿过来之后只是翻看了几眼,便忍无可忍大喊一声,直接将账本砸到了崔无相的身上。 “骗朕,你骗朕!”李修德拔出旁边的长剑指向崔无相,满眼怨毒的看着他说道:“崔无相,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切都是幻想 崔无相怎么会不相信呢,这三年之间李修德又不是第一次想杀他,只不过是他杀不了而已。 崔无相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李修德,上前一步说道:“那陛下动手吧。” “我杀了……” 李修德举起来的刀还没有落下,便直接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太监一脚踹了出去。 李修德猛地跌倒在床榻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忍着疼痛满眼愤恨怨毒地盯着对面的崔无相。 他就知道,当年崔无相将自己的头塞进浴池里那不是做梦,是真的。 崔无相早就想杀了自己,他早就已经将自己的爪牙伸进了宫里,甚至借着为宫中增添新的宫人,将自己的人全部送进宫。 想到这里,李修德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死死地盯着崔无相问道:“我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对不对!” 李修德想起来了,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从崔无相回京之后,所以一定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现在一定还是勤政爱民的明君,而不是现在人人避之不及的昏君,一切都是崔无相的错,都是他的错! 崔无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在床榻旁边无能狂怒的李修德,说道:“陛下太高估我了,难道这一切不是你自己导致的吗?” “不甘被傅相控制的是你;想摆脱吴相指手画脚的是你;肆意妄为放弃北境的是你;杀子弑母装疯的还是你。” 崔无相看着对面的李修德,淡淡道:“所有的选择都是陛下你自己选的,甚至大多数时候我并不在你身边。还是说,现在陛下想把我当做你荒淫装疯弑杀的由头,你觉得如今满朝文武还有谁愿意相信你?” “不只是满朝文武,恐怕如今天下百姓也想给自己换个皇帝。”崔无相笑着看李修德说道。 也许三年之前还没有开始发疯放纵时的李修德,还能找来人帮他助他,可是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李修德是一个杀人如狂的疯帝。 即便是崔无相的政敌,在收到李修德的密令也不敢前来与他密谋,谁让朝令夕改是李修德最常做的事情呢。 到时他不仅没办法将崔无相扳倒,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祸及家人。 “他们敢!”李修德猛地支棱起身体对着崔无相大喊道:“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谁敢推翻朕,谁就是乱臣贼子,你崔无相就是乱臣贼子!” 崔无相看着满脸怒火的李修德,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而李修德见崔无相点头,惊喜地转身大喊道:“廖伯恩,廖伯恩你看到了吗!崔无相点头了,他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了,给朕把他拖下去,给朕诛他的九族!” 李修德转身去喊廖伯恩的名字时,身穿官服的廖伯恩从乾运殿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李修德今日特意将崔无相叫进宫里,就是为了要在廖伯恩的面前揭穿他,好让如今是丞相的廖伯恩治崔无相的罪。 如今的崔无相手里实在是握了太多的权力,权力多到李修德也要受到他的桎梏,他决不允许再有一个“傅铮”压在自己的头上,他一定要将这块石头从自己的头顶上搬走。 廖伯恩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之后,看着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的崔无相,对身边高兴癫狂的李修德无奈说道:“陛下,您又出现幻觉了。” 李修德脸上略带癫狂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面容僵硬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睁眼说瞎话的廖伯恩,问道:“你说什么?” 他出现幻觉? 廖伯恩是瞎吗? 廖伯恩端正地站在原地,一本正经且严肃地看着李修德说道:“陛下,这大殿之内只有臣和陛下两人,崔大人并不在,陛下的癔症好像更严重了。” 李修德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他愤怒地指着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露出一脸嘲弄的崔无相喊道:“廖伯恩你个老东西是眼瞎不成,这不是崔无相是谁!” 李修德说完恍然大悟地指着廖伯恩说道:“我知道了,你跟崔无相根本就不是政敌,你们是一伙儿的对不对,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所以才会这么合起伙来骗我!” “来人啊,给我来人!” 廖伯恩看着开始发癫的李修德,语气平稳道:“陛下若是不信臣的话,可以随便叫一个人进来问一下,崔大人是不是在这里。” 李修德愤恨地看着面前的廖伯恩和崔无相,只觉得他们是一丘之貉,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来人,给我来人!” 在李修德的大喊之下,乾运殿外终于进来了数十个禁军以及候在外面的太监宫女。 除了禁军之外,这些太监宫女无一例外不是独眼。 “你们给朕好好看看,崔无相是不是就在大殿之内,若是骗我,小心朕诛你们的九族!” 众人看着李修德指向崔无相的动作,缓缓抬头,一个接着一个的说道:“陛下,这里没人。” “陛下,崔大人今日没来宫中。” “陛下,需要奴才帮您叫太医吗?” “陛下,您是不是看错了。” 李修德看着乾运殿里的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颤抖的厉害,“我瞎了一只眼睛,你们也瞎了吗,他明明……” 李修德对着宫人喊完再次指向刚才崔无相坐着的椅子时,发现那椅子上已经空无一物,原本坐在上面正嘲讽地看着自己的崔无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李修德怔愣在了原地,他指着崔无相刚刚坐过的椅子问道:“崔无相呢?刚刚坐在这里的崔无相呢!” 禁军、太监和宫女们都没有说话,而没有说话有时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修德直接冲到那把椅子身旁,到处寻找着崔无相曾经存在的证据。 他四处张望,满大殿喊着崔无相的名字寻找,但到处都没有崔无相的踪迹。 当李修德转身回头看着表情莫名,满脸一言难尽的众人时,他不由得也开始怀疑,难道刚刚崔无相真的不在吗?难道刚刚的一切真的是他的幻想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你就不担心吗 廖伯恩从乾运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他来到内阁看着站在内阁门口的崔无相,说道:“这样的事情再搞几次,他真的要彻底疯了。” 之前崔无相出现在乾运殿确实不是李修德的错觉,崔无相真的在,也确实让人踹了他一脚。 只是当所有人都说你产生了幻觉时,你真的可以坚持自我吗?尤其是在自己出现过幻觉的前提下。 “陛下疯了的事情难道不是人尽皆知吗?”崔无相清声道。 就算是现在有人为李修德开脱说他没有疯,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廖伯恩看着面前的崔无相,轻叹一口气后点了点头,“三年了,我们什么时候迎接新帝登基。” 不只是曹恒受够了现在这样的日子,廖伯恩他们也早就已经受够了。 哪怕现在李修德很少出现在朝堂上,甚至很少干涉朝政,但是像今天去内阁捣乱的事情隔三差五来这么一次,廖伯恩等人也是相当烦扰。 有这么一个疯帝在自己的头顶上,总是有很多事情难以进行,廖伯恩已经不想时不时地去看李修德发疯了。 “快了。” “多快?”廖伯恩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海州的海匪已除,并州的反叛也被镇压,即便是北境,我听说傅家军不仅收回了北境十三州的领土,甚至向外推了一百公里有余,天下将定。” 至于崔无相对李修德说的陇西失陷,不过是之前崔无相随意说出口对李修德的敷衍而已。 陇西从来都没有失陷,李修德嘴里一直在念叨的龙眼凤息,根本不存在。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奇珍异宝,可以让人的眼睛失而复得、重见光明。若是有的话,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 “不出三个月。”崔无相看着天上如弯刀一般的明月,说道。 两人说话之时,旁边又传来了小太监禀告的声音,说道:“大人,陛下又杀人了。” 廖伯恩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安顿好他们的家人。” “是。” 等那小太监离开后,廖伯恩说道:“还是快些比较好,否则这三个月又要死多少人啊。” 廖伯恩说完叹了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廖伯恩离开后,崔无相又去了一趟乾运殿。 此时的李修德在看到崔无相时,直接无视了他,且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幻觉,又是幻觉。 崔无相扫了李修德一眼,找到曹恒说了一句话之后直接出了宫。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阿生和齐淮安兄弟俩已经在正院睡下了。 崔无相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脸儿,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之后进了书房,一直到快要凌晨的时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崔无相是被自己胖乎乎的儿子压醒的。 他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阿生,将他抱住转了个身,而翻滚的阿生笑着搂着自己爹爹的脖子问道:“爹爹什么时候回家的?” “在你睡着之后。” “爹爹好辛苦,阿生给爹爹捏捏胳膊。”阿生其实很懂事的,懂事的知道自己这个家都是爹爹在操持。 崔无相缓缓点头,眼睛却没有睁开。 “爹爹,你今天要不要休沐?”阿生奶声奶气地问道。 “可以。”崔无相抱着面前小小的身子,说道:“陪爹爹再睡一个时辰,好吗?” 阿生虽然着急今天要赴宴,但是听到自己爹爹这么说,还是乖巧地陪在自己爹爹的身边。 他本来只是想陪着自己爹爹待一会儿的,结果最后自己竟然陪着爹爹一起睡了过去,以至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阿生带着齐淮安兄弟俩简单地吃过早饭后,然后换衣服洗漱拽着崔无相一起往张怀鑫的家里赶。 张怀鑫没想到崔无相会跟着孩子们一起来,在看到崔无相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脑子里疯狂转动今天举办的宴席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伯伯,你是来接我们吗?”阿生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高兴的奔向张怀鑫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问道。 张怀鑫笑着道:“当然。” 说着他看向跟在阿生身后的崔无相,行礼道:“崔大人。” 崔无相对着张怀鑫点了点头。 而崔无相带着阿生三人来到张府不足一刻钟,李云华便像是得到消息一般,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来到了张家。 今天的张家虽然只有两家客人,但每一家都是京城顶顶尊贵的人家,以至于从昨天崔无相和李云华离开之后,他们便一直在安排今天的宴席,只为了做到万无一失。 阿生昨天胡乱编造出来的狸奴,今日却成了宴席上的主角。 阿生和傅喻兰几人蹲在围起来的栏杆外面,看着栏杆内二十几只各色各样的小狸奴,眼睛都挪不开了,哪儿顾得上吃饭。 张怀鑫的长孙张铭谦对蹲在栏杆外的阿生说道:“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抱,这些狸奴的爪子都已经被修剪过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不要被它们咬到。” 阿生一听,立刻招呼跟在自己身后的青砚,说道:“青砚青砚,我要那个煤球儿!” 青砚看着在狸奴群里面黑黢黢的那只小猫,心中暗自惊奇于自家小主子的审美,但还是将那只小小的煤球儿给自家小主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哇~它好黑啊!”阿生感叹完,抱着煤球儿跑到正在闲聊的自己爹爹身边,“爹爹你快看啊!” 崔无相将阿生抱在怀里,阿生将煤球儿抱在怀里,张怀鑫之前的询问在阿生过来的时候适可而止,可李云华忍不住。 再说阿生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还未懂事儿的稚童,有些事情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既然现在北境已经被傅家拿捏在手中,我想重启之前的商队,与北境通商。” 崔无相摸着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道:“是通商,还是想与傅仲贤取得联系。” 李云华直视崔无相说道:“难道你不想和凌霄取得联系吗?” 说这句话李云华笑着说道:“不对,不是你不想,是你之前根本就联系不到凌霄。” “但是现在北境与匈奴的仗已经在收尾阶段,你就不想知道凌霄的现状,你别忘了这三年是谁日夜陪伴在凌霄的身边,你就不担心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怀鑫看着面前快要吵起来的两人,恨不得转身离开。 他们一个是傅家的儿媳妇儿,一个是傅家的女婿,只有自己是鸠占鹊巢,占了傅家宅院的人。 当初圣上将这处宅子分给他的时候,张怀鑫是想拒绝的。 这满京城估计也没有谁敢接手傅铮的宅院,张怀鑫也一样,他日子过的好好地,实在是不愿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就在张怀鑫想办法拒绝这份恩赏的时候,是崔无相主动找到他,说让他安心在相府住下。 崔无相都亲自找到他这么说了,张怀鑫若是再拒绝的话就太不识趣了,所以他只好全家搬进了这里。 好在这三年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结果搞了半天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张怀鑫看着针锋相对的李云华和崔无相,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他们坐在一起,他应该躲在桌底,以免被两人的怒火给波及。 崔无相没有回答李云华的话,阿生却抱着煤球儿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向对面的李云华问道:“谁日夜陪在我娘亲的身边?” 阿生虽然对自己娘亲没有印象也没有记忆,但他知道傅凌霄和凌霄指的都是自己娘亲。 李云华看着目光澄澈的阿生,垂眸道:“没有谁。” 李云华心中还是有数儿的,大人的事情和小孩子没有关系。 尤其是阿生和傅凌霄接触不多,李云华不想让阿生对凌霄有意见。 可阿生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谁在跟自己好好说话,谁又是在敷衍自己,起码面前这个被齐淮安曾经称之为舅母的人就在敷衍自己。 阿生怀里的小煤球儿也不要了,转身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说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娘亲身边会有其他的小孩子吗?娘亲最爱的是我对吧?” 崔无相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摇头,随即在自己儿子目露伤心时说道:“你娘亲最爱的应该是我。” 李云华、张怀鑫:“……” 他一个大人这么和孩子争宠,对吗? 阿生一听,瞬间收敛了自己眼中的伤心,“那我要排第二!” 反正他在自己爹爹心里也是排第二的。 “第二就算了,前五应该能排到。”崔无相面对自己儿子主打一个真实。 “为什么我在娘亲的心中连第二都排不到!”阿生不满。“娘亲还有别的孩子吗?” 若是娘亲有别的孩子,阿生觉得自己会伤心的。 “没有,不过她有爹。” 阿生听到这句话,闷闷不乐道:“爹爹在我心里排第一,那在娘亲心中,她的爹爹排第二也可以。” 李云华看着沉浸在他们爷俩幼稚对话中的崔无相,问道:“崔大人,我想要和北境通商,你想参一股吗?” “你若是想的话,可以。”崔无相对李云华想要和北境通商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毕竟他和北境的联系就没有断开过,甚至北境现在都有他不少生意。 而李云华在得到崔无相的支持后,笑着看向对面的张怀鑫说道:“张大人要不要一起?” 没等张怀鑫说什么,李云华便笑着说道:“张大人贵为户部尚书,想来应该会对通商感兴趣。” 崔无相都愿意加入了,张怀鑫还能说什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李云华是傅家的前儿媳妇儿,崔无相是傅家的前女婿,两人的身边都跟着傅家的孩子,他们若是与傅家掌控的北境通商的话,应该会畅通无阻。 自己若是参股的话,肯定能赚钱不会亏钱。 更不用说这三年朝廷几乎和北境断了联系,若是能通过通商与北境获得联系的话,对他们家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既然崔大人愿意参一股,那下官也参一股好了。”张怀鑫说道。 只是参一股的话,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毕竟是李云华的生意,崔无相都只参一股,他这个户部尚书也不好超过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崔无相。 “好,既如此,我便让人拟好合同送到二位大人的府上。” 李云华知道自己管不了李修德,也不打算管李修德,京城的事情她更是不打算掺和。 只是李云华也清楚,自己可以一直闭门不出,可是三个孩子还小,他们不能像自己一样,自己即便是为了他们也要重新和他们的爹爹搭上关系。 更不用说她的小儿子还是傅家的长房长孙,李昱安留在京城真的不如前往北境。 这三年之间傅仲贤有没有妾室她不清楚,但是他肯定没有娶妻。 若他依旧一人,李云华想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往北境去投靠傅仲贤。 这心思李云华没有直说,可崔无相怎么会不懂。 她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前往北境找自己的相公,而他想带着阿生前往北境寻找自己的娘子。 崔无相觉得自己肯定可以先李云华一步,因为在当天下午,崔无相便带旨和自己儿子一起往北境赶去。 …… 绿意盎然的牧草之中盛开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儿,其中一片绿意被人压倒,那人就这么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 “娘亲,娘亲?” 几声童稚的叫喊让躺在牧草上闭目养神的傅凌霄睁开了双眼。 傅凌霄坐起身时,一个穿着红色衣裙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娃娃抱着怀中的小羊高兴地向她跑过来,“娘亲!” 傅凌霄将抱着小羊跑来的女娃娃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问道:“怎么了?” “云姨喊娘亲吃饭。” “好,吃饭。”傅凌霄抱着女娃娃起身道:“娘亲抱着图兰去吃饭。” 小图蓝依恋的靠在自己娘亲的肩膀上,说道:“娘亲,云姨说你们明天就要离开图迷城回关内,图兰想要和娘亲一起回去。” “好。” “可是嬷嬷说图兰是图迷城的城主,城主是不可以离开图迷城的。”小图兰扁着自己的小嘴偷偷地对着傅凌霄告状。 小图蓝清楚,所有人都听她娘亲的话,只要她娘亲发话带自己的离开,那嬷嬷和延将军一定会放自己离开。 “没关系,娘亲去和她们说。” 第三百七十四章,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隋嬷嬷看着在傅凌霄怀中,正得意地望着自己笑的小主子,无奈地对傅凌霄说道:“将军,图兰是图迷城的城主,她若是离开,图迷城就没有主人了。” 图迷城和其它城池不一样,图迷城的城主是世袭的,且只传女不传男。 图兰是上一任城主的独女,自然也是图迷城唯一的城主。 “她就算在,也不过是一个吉祥物而已。”傅凌霄看着隋嬷嬷以及她身后的人说道:“我想带图兰去武陵城,和傅家的孩子们一起跟在肖先生的身边学习。” 隋嬷嬷一听是让自家小主子和傅家的孩子一起学习,内心其实已经动摇了。 傅凌霄看着隋嬷嬷和旁边的延将军继续说道:“你们如果想要一个吉祥物,图迷城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要是想要一个合格的城主,她必须文武双全,从小就要开始培养。” “一个吉祥物是无法撑起图迷城的。” 尤其是现在的图迷城比之前的图迷城扩大了有一倍的面积。 隋嬷嬷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延将军,延将军没有注意隋嬷嬷的目光,而是对傅凌霄直接道:“我听将军的。” “将军是小城主的义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小城主好,将军和小城主尽管放心,即便小城主不在,末将也一定会为小城主守好图迷城!” 隋嬷嬷看着旁边表忠心的延博涛,也赶忙跟上,“延将军说的对,我们一定会为小城主守好图迷城。” 其实即便他们不作为,这图迷城里还有傅凌霄的人。 当初傅凌霄从匈奴的手中夺下图迷城的时候,图迷城原本的百姓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现在之所以能稍稍恢复一点生机,完全是因为傅凌霄的傅家军将图迷城当成了一个安营扎寨的据点,否则图迷城的百姓说不定早就已经跑光了。 图兰见原本阻止自己离开的隋嬷嬷和延将军都答应后,高兴地抱住傅凌霄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我就知道娘亲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如果不是她的娘亲,她早就已经死在尸体堆里了,是她的娘亲救出了她,给了她新的生命。 奚沐云看着抱在一起腻歪的傅凌霄和图兰无奈道:“好了,该吃饭了。” 傅凌霄看着独自前来的奚沐云,问道:“小九呢?” 奚沐云脸色微变,“我跟他又不熟,我怎么知道。” 傅凌霄看着面前似乎生气了的奚沐云不解道:“你们不都成亲了吗?为什么会不熟?” 奚沐云闻言生气道:“我们那是假成亲,不是真的!” “我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能配的上咱们堂堂的瑞王殿下,人家多高贵啊!” 奚沐云自顾自生气地说话时,穿着一身明红色长袍的李修年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在听到奚沐云对自己的评价时,他笑着说道:“这条命再高贵也是你救的,怎么配不上。” “若是没有你,我都死了好几遍了。” 奚沐云听到李修年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时,身子一僵,随即转身若无其事的想要离开。 李修年看着无视自己的奚沐云,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去哪儿?” 这几天李修年觉得奚沐云奇奇怪怪的,像是故意想要疏离自己一样。 “去吃饭。” “我和你一起。” 傅凌霄看着别扭着离开的奚沐云和李修年,耳边传来图兰的声音,“云姨不喜欢九叔叔吗?” “喜欢吧?”傅凌霄也不清楚。 虽然两人经常斗嘴吵架,但是对方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又比谁都着急。 站在傅凌霄和图兰身后的隋嬷嬷笑着说道:“当然是喜欢,若不是喜欢的话,瑞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天天围着咱们奚大夫转。” “有吗?”傅凌霄没注意到。 “当然有,瑞王殿下都快要成为咱们奚大夫的跟屁虫了。” 傅凌霄一听,抱着图兰说道:“那我得去瞧瞧。” 傅凌霄抱着图兰跑到吃饭的房间时,李修年正在对奚沐云说道:“我这又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你了,你跟我说,我肯定不会再犯!” 李修年对着奚沐云的态度,就差伸出手指对着上天发誓了。 “你没有,我也没有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又不是天天闲的没事儿干。”奚沐云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李修年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事情做吗?” “这匈奴都打完了,最近除了早上去军营转一圈儿,我确实没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们明日就要进关,你不回西州?” 李修年笑着道:“回,不过我打算去关内转一圈儿,把你们送到武陵城之后再回。” 奚沐云一听,坐在了餐桌旁。 “阿云。”李修年看着不说话的奚沐云,认真道:“上次的成亲虽然是假的,但是在我心里,我把它当做真的。” “阿云,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奚沐云听到李修年这话抿紧了嘴唇,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修年,毕竟在她的眼中,自己与李修年从来都不匹配。 他一个王爷,是天潢贵胄;而自己即便医术不错,也不过是一介医女。 李修年见奚沐云不抬头,直接单膝跪地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奚沐云,认真道:“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要迎娶你为妻,迎娶你成为我的瑞王妃。” 傅凌霄和图兰蹲在门口的位置,听到李修年的这话纷纷张大了嘴巴。 而奚沐云在听到李修年的表白时,她抬起头看着李修年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分不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友情,什么又是爱情。” “谁说我分不清的!”李修年不服气地说道:“我对花花是友情,对老师是恩情,对你是爱情,我喜欢你,想和你日日夜夜躺在一张榻上,想……” “别说了!” 奚沐云没忍住红着脸捂住了李修年的嘴,而蹲在门口的傅凌霄则是及时地捂住了图兰的耳朵,这些话有些少儿不宜。 “你怎么什么都敢往外面说!”奚沐云看着面前冲着自己傻笑的李修年没忍住道。 李修年抓住奚沐云放在自己嘴上的手,说道:“你不相信我,我总得证明一下自己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现在你相信了吗?你若是还不相信的话,其实我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证明。” 第三百七十五章求亲 奚沐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修年,好在她眼眸一转,看到了躲在门口的傅凌霄和图兰。 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认真的偷听他们说话时,奚沐云多少有些无奈。 奚沐云将自己的手从李修年的手中抽出,对着两人喊道:“花花,图兰,你们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吃饭了。” 她觉得自己和李修年之间还是先缓缓比较好,事缓则圆,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她就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傅凌霄牵着图兰的小手出现在门口时,不出意外地被李修年瞪了一眼。 自己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奚沐云独处,好不容易逼问地她马上就要承认自己的心意,结果在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傅凌霄的带着图兰出现了。 真的是!太没有眼力见了! 傅凌霄一脸无辜地回看着李修年。 她没想进来打扰的,她只是想在门口听听八卦而已,谁知道奚沐云的眼神儿这么好使,一眼就看到了她和图兰。 这顿饭的气氛吃的格外的别扭。 平常吃饭傅凌霄经常能听到奚沐云和李修年的斗嘴声,可今天这顿饭一直都是李修年李修年几次三番的和奚沐云说话,奚沐云却一点儿要搭理李修年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为了避开李修年,奚沐云这个吃饭速度慢悠悠地人竟然第一个吃完饭转身离开。 奚沐云一走,李修年也放下了筷子,然后开始连连叹气,且叹气地声音越来越大,傅凌霄和图兰就是想装作没有听到都不行。 “你要是不吃的话,也可以走了。”傅凌霄看着面前的李修年说道。 她们还没吃饱呢,被李修年叹气叹的都快要没有胃口了。 他一直叹气,叹的傅凌霄想要踹人。 “花花啊,你说,阿云喜不喜欢我?”李修年惆怅道。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因为哪一个女子这么费尽心思过。 “不知道。” “那你说她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李修年觉得自己已经够诚恳了。 “不知道。” “那你说,她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有啊。”这个傅凌霄知道。 而李修年看着面前突然改口的傅凌霄,心里一下子不愿意了,他直起身巴巴的看着傅凌霄质问道:“除了我,她还能喜欢谁!” 是的,李修德之所以这么坚持,就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奚沐云也是喜欢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承认。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啊,难不成是她有什么难处吗?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未婚夫! “我啊,阿云最喜欢我了。”傅凌霄理所当然的说道。 除了自己,傅凌霄实在是想不出奚沐云还能喜欢谁。 李修年听到这个答案心里一松,“你不算。” 傅凌霄听到李修年这松了一口气的语气,不满道:“我为什么不算?” “因为我说的是男子,你是女子,你不算数。” “那也有啊。” 李修年直勾勾地盯着傅凌霄,用咬牙切齿地声音问道:“是谁?” 到底是谁活的不耐烦了,竟然敢和他瑞王抢王妃! “海爷爷,阿云最喜欢海爷爷。”傅凌霄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 李修年:“……阿云有未婚夫吗?” “没有。” 李修年看着傅凌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就多余问傅凌霄这个问题,两人说话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唉。”李修年靠在椅子上继续叹气。 “你喜欢阿云。”傅凌霄看着惆怅的李修年说道。 “嗯。”李修年一下子坐直,对傅凌霄说道:“我对阿云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你知道吧?” 原本想回来问傅凌霄有没有将行李收拾好的奚沐云,在听到李修年的这一句话后,躲在门后。 傅凌霄认真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就像我很喜欢崔无相一样,等我这次回关到武陵城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就去京城找崔无相和阿生。” 这么一想,傅凌霄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赶回武陵城找自己爹爹述职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李修年肯定要揶揄傅凌霄几句,但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奚沐云。 “我想着在回到西州之前和阿云把婚事确定下来,可是她总是不应我。” 傅凌霄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解道:“明明你们都已经成亲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那是成亲呢?” 奚沐云是这样,李修年也是这样。 李修年想到他和奚沐云之前作假的婚事,说道:“那是因为当时成亲本就是假的,是为了让左贤王放松心防,所以才举办的。” “可是你们两人的心是真的,我也是真心祝福你们两个的。” 李修年听到傅凌霄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又道:“是啊,我是真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奚沐云总觉得自己对她的喜欢并不是真心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更像是恩情亦或者是友情,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爱情。 其实李修年也是在和奚沐云的长久相处中才发现,自己对傅凌霄的感情不是爱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友情。 他确实想过要娶傅凌霄,可是李修年之前想娶傅凌霄是觉得傅凌霄只有自己配得上,别人不配和傅凌霄在一起,更没有资格诋毁她。 至于娶回家之后,当然是两人一起吃喝玩乐。生儿育女这样的事情,他从没有想过,再说了,他怎么能和傅凌霄生儿育女呢。 他就是想永远和傅凌霄在一起,这样两人就可以永远不用长大,永远吃喝玩乐在一起。 但是对于奚沐云,李修年是切切实实想要和她相濡以沫,生儿育女,在一起度过一辈子。 李修年将自己心里的话对傅凌霄说完后,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做,阿云才会嫁给我?” 傅凌霄认真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和崔无相大婚时的场景,说道:“当然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说到这里傅凌霄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你们当初在风冶城成亲的时候可没有这些仪式。” 李修年听傅凌霄这么一说,也立刻反应过来说道:“你说得对啊,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准备这些,所以阿云才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那我让老师帮我向奚神医求亲,然后三书六礼,将阿云明媒正娶做我的瑞王妃!” 第三百七十六章她为什么要喊你娘亲 李修年是一个急性子,自以为想到奚沐云不和自己成亲的关键原因后,他立刻起身想回房间给傅铮写信。 由自己老师为自己求娶的话,奚川海肯定会答应的。 而奚沐云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赶紧撤退到旁边,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听。 等李修年激动的身影离开后,奚沐云才再次出现在傅凌霄和图兰的面前。 傅凌霄看着重新走进来的奚沐云说道:“你听到了,小九是真心的。” 因为是和李修年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傅凌霄清楚,他是真的喜欢上奚沐云了,不是说着玩的喜欢,是真心喜欢。 “我知道。” 李修年的喜欢那么直接热烈,奚沐云就是个瞎子聋子也能感受的到。 傅凌霄见奚沐云并不开心,问道:“你不喜欢小九吗?” 可是傅凌霄一直觉得奚沐云其实挺喜欢李修年的,或者说,从奚沐云见到李修年的第一面开始,傅凌霄就猜测奚沐云喜欢李修年,只不过李修年不知道,奚沐云也从来没有说过。 直到三年前众人在图迷城相遇的时候,李修年重伤卧床不起,奚沐云寸步不离地照顾在他的身旁,傅凌霄才确定奚沐云好像真的很喜欢李修年。 “你喜欢小九,喜欢为什么不要他呢?”傅凌霄不明白的看向奚沐云。 若是她喜欢谁的话,一定尽可能的让对方成为自己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我没有说不要他,我只是……”奚沐云以前从不觉得自己身份有什么不好的,她自由,她自在,她也为自己的身份自豪。 但不管她师父有多么厉害,她也只是一个民间的医女,而李修年是天潢贵胄,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和傅家接触的时间越长奚沐云便越是清楚,以自己这样的身份,是没办法和李修年在一起的。 “我们的身份不匹配。” 傅凌霄疑惑地看着奚沐云,“哪里不匹配,你和李修年很配啊。” “我是民女,是医女,是……” “打住。”傅凌霄不解的看着突然变得有些自卑的奚沐云说道:“那怎么了,只说你救了小九几次,他就应该以身相许。” “再说了,你不是普通的民女,更不是普通的医女,你若是想要官身的话,一句话而已,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傅凌霄看着奚沐云十分严肃的说道:“你就是最好的,你也应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我不准你说不匹配,只要你喜欢,你和谁都匹配!” 傅凌霄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默默吃完饭的小图蓝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云姨值得最好的。” “小九已经去让人联系我爹爹了,你如果真的不想嫁给他,现在去拦他还来得及。” 可是奚沐云如果真的想要拦住他的话,在李修年往外面冲去的时候,就不会躲起来了。 即便现在傅凌霄又说了一遍,奚沐云依旧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其实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也想试一下自己和李修年能不能走到一起。 第二天傅凌霄一行人离开图迷城的时候,李修年发现奚沐云不再避着自己躲着自己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直到回了武陵城,奚川海当面拒绝了他与奚沐云的婚事。 “奚神医,为什么?我是真心喜欢阿云的,而且我特意准备了……” 没等李修年将自己的诚意说出口,奚川海直接打断李修年的话说道:“你喜欢我们家阿云,我们家阿云就要嫁给你吗?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们阿云早就不知道成亲多少次了。” 奚沐云听到自己师父的话下意识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在自己师父的目光扫过来时,她还是闭上了嘴巴。 傅铮看着极力争取的李修年,又看着站在自己女儿身边不说话的奚沐云,嘴角忍不住翘起。 “行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议,既然你们回来了,就先回各自的院子收拾一下,晚上还要为你们接风。” 原本傅铮是在白石城的,但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接风洗尘,特意提前半个多月赶到了武陵城。 如今整个北境,谁不知晓傅家出了一个百战百胜的女战神,因为她,整个北境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和平和秩序。 傅凌霄从前厅离开的时候,奚沐云依旧陪着她一起。 李修年看着掉头就走的奚沐云刚想要跟上去,便被奚川海叫住。 李修年想着自己还要让奚川海同意自己和奚沐云之间的亲事,不好忤逆他,只好留下。 傅凌霄从前厅出来后,便被傅喻梅、伍高峻几人包围。 他们好奇地看着被傅凌霄抱在怀里扎着奇怪发型的小姑娘,听到她喊傅凌霄“娘亲”时 纷纷好奇的问道:“小姨,她为什么要喊你娘亲?”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当初自己小姨生下的孩子是一个小男孩儿啊,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傅凌霄大大方方地抱着怀里的图兰向傅喻梅和伍高峻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图兰,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姐妹了。” “图兰?”傅喻梅看着图兰说道:“图兰你几岁了?” 傅凌霄将自己怀里的图兰从怀中放下来,看着她和傅喻梅他们打招呼。 “我叫图兰,今年五岁。” 年纪比图兰还要小一些的伍高岩直接疑惑道:“可是小姨的孩子不是叫阿生吗?” 虽然他们没见过阿生,但是阿生的名字经常会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 图兰听到这句话不解的看向傅凌霄,而傅凌霄摸着图兰的小脑袋对伍高岩他们说道:“阿生和图兰都是我的孩子。” “图兰是姐姐,阿生是弟弟。” 傅喻梅听着傅凌霄的介绍,笑着伸出自己的手对图兰道:“图兰妹妹你好,我叫傅喻梅,是你的姐姐。” 伍高峻几个在傅喻梅自我介绍完之后也纷纷自我介绍。 因为家里的孩子们都住在一处,所以图兰来了也是一样。 傅凌霄拍了拍图兰的小肩膀,对傅喻梅说道:“小梅,你带图兰去院子里住下吧。” “知道了姑姑。” 图兰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娘亲,但听着身边伍高峻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怎么和小孩子玩到一起的图兰没多久注意力便被他们吸引了过去。 傅凌霄看着图兰离开的背影,身后传来了自己爹爹的声音:“你把图迷城的小主子带过来,图迷城那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第三百七十七章不会有什么差错 “有啊,图兰的身边跟着三百个死士。” 图兰的身边一直都有图迷城特意培养出来的死士保护。 傅凌霄当初把小图蓝从尸堆里救出来时,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尸体全部都是保护图兰的死士。 可以说图兰在,图迷城就在,图兰要是不在,图迷城就不再是图迷城,而是挂着图迷城名号与其他城池别无二样的城池。 傅凌霄不是很懂图迷城的风俗,只以前从爹爹的嘴里听说过关于图迷城的传说,传说中图迷城虽然土地贫瘠,但是盛产宝石,且宝石只有图迷城的城主一家能感应到,而宝石能给图迷城带来繁荣和昌盛。 不止如此,他们奉养城主一族,还因为城主一族同时也是图迷城的大祭司,只有她们有资格在年初年末主持图迷城的祭祀,换做他人只会给图迷城招来祸患。 图迷城三年前的灾难,据说就是因为图迷城的一个将军想要挟制年幼的图兰夺得图迷城的城主之位,结果图迷城差点惨遭匈奴灭城。 而救下图迷城的人是傅凌霄,傅凌霄也因为拯救了图迷城,救下了图兰,所以才得到了一向排外的图迷城百姓的支持,甚至成了图兰的义母。 如果不是因为图兰的命是她救的,她对图兰确实没有利用之心,否则傅凌霄是没办法将图兰带出图迷城的。 “三百个。”傅铮说完,笑着摇头道:“这是把图迷城现有的死士拿出了一大半来保护自己的小主子吧。” 图迷城的死士从来只从图迷城原本的百姓中挑选,这样挑选出来的死士才会对图迷城的城主绝对的忠心耿耿。 傅凌霄在自己爹爹说完后接着道:“差不多。不过这几年图迷城收容了不少百姓,有匈奴人还有大庆人,虽说现在彼此敌对,但是过上十年,他们只会把自己当做图迷城的人。” 只要边境安稳,百姓之间的仇恨虽然不会彻底消失,但是会冲淡,毕竟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活下去。 “而且爹爹你是知道的,图迷城虽然自治,但和大庆的关系更好,甚至不少百姓都是大庆流放过去的犯人。” 而这些人会渐渐成为图迷城的根基,就比如图迷城现在的守将延博涛,他的父亲就曾经是大庆的将军,只不过得罪了先帝贬斥流放图迷,从小在图迷长大的延博涛学到自己父亲的本领后,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图迷城的将军。 如果当初不是傅铮半路停在了白石城,傅家的最终地点也是图迷,图迷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关押流放罪臣极好的地方。 以前是图迷城自治,现在是整个北境自治,与其说图迷城现在亲大庆,不如说现在的图迷城几乎已经和北境合二为一。 如今整个大庆的人都知道北境的真正主人是原本应该流放边境的傅铮,是傅家人,可没有一个人敢置喙,谁让北境的军队是整个大庆兵力最强盛的呢。 三年的时间在有些人眼中很长,但是在更多的人眼中是极短的。 起码傅铮能在三年的时间收复整个北境,甚至将北境的边境向北推移一百公里这件事,放在以前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三年,能收复一半北境的失地就已经算得上是极其厉害了。 但是现在的北境在傅铮的带领下做到了,不仅做到实现了北境的统一,甚至在沧州靠海的地区全部开放海关,与青州、扬州、福州甚至海州、琼州都有生意往来。 朝廷内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傅铮在傅家抄家流放之前,甚至可能在他当年担任北境总都督的时候,就已经在北境布局,否则三年时间怎么可能会将北境如此之快又完全渗透。 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七万大军,现在增加为十五万的大军,几乎成了大庆兵力最强、最善战的军队。 北境看似还属于大庆,但不管是朝廷还是李修德对北境没有半点控制权,北境的百姓对大庆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他们永远都忘不了,几年之前皇帝和朝廷是怎么将他们放弃的。 “如今整个图迷城驻城军有一万人,皆是三年间跟着我参与了大大小小战事的军兵,守在图迷城外不会有什么差错。” 傅铮看着自己身边侃侃而谈的傅凌霄,扬起的嘴角就没有落下去过。 自从整个北境军和傅家军在傅凌霄的带领下过关斩将,兵临匈奴主城城下,再也没有人议论傅凌霄心智有缺。 只要有人见过傅凌霄,便知道她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有些正常人根本就比不上他的女儿。 “更不用说匈奴王庭现在被我杀的十不存一,想要卷土重来,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根本就不成气候。” 傅铮拍了拍傅凌霄的肩膀,笑着说道:“朝廷那边派使臣过来,说是想要邀请我们去参加李修德的万寿节。” 即便崔无相的圣旨还没有被他送到,但是从内阁的旨意出来再到崔无相的手中,傅铮便已经知道了。 这些年他不只是在北境部署,朝廷甚至地方官员,到处都有他的人。 居安思危四个字,可以说是被傅铮贯彻的透底。 “他还没有死吗?” 李修德服用极乐丹的事情傅凌霄时是清楚的,一般情况下,极乐丹确实可以短期内让人兴奋,提高人身体的各方面机能,可是时间一长,这药是有极强的副作用,它透支了人的生机,会加快人的死亡。 可以说,从服用极乐丹开始,那人就一脚迈进了阎王殿。 “没有。”傅铮想到已经在路上的崔无相,对身边的傅凌霄说道:“崔无相在京城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他需要时间来布局,而有李修德这个臭名昭著的疯帝在龙椅上坐着,朝廷里就不会有人过多的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需要李修德来给他做挡箭牌,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自己的部署。” 傅凌霄不是很懂这些弯弯绕绕,平常她也从不操心这些,反正有自己爹爹和大哥在,她只需要带兵打仗就可以了。 “那我们要去万寿节吗?” 傅铮笑看着自己女儿,问道:“你想去吗?” 第三百七十八章岂不是双喜临门 傅凌霄毫不犹豫地对着傅铮点头,“爹爹,我想崔无相和阿生,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自从崔无相带着孩子回到京城,傅凌霄和崔无相刚开始还有信件往来,后面傅凌霄一直都在带兵打仗,居无定所,两人早就没有联系。 或者说,是傅凌霄这边单方面的和崔无相断掉了联系,而崔无相给傅凌霄写的信都在武陵城她的房间里存放着。 傅铮将自己女儿落在耳边的碎发给她拨到耳后,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们。” “真的!”傅凌霄激动地看着自己爹爹问道。 傅铮看着脸上难得又露出一抹童稚天真神色的女儿,笑着说道:“嗯,是真的。” 其实以傅凌霄的性格,傅铮一直都不希望她在感情方面付出太多,可是现在看看,崔无相好像付出的比他女儿多多了。 傅凌霄巴巴的看着自己爹爹说道:“我想现在就去接他们,他们走的是哪一条路,路上带的人多不多,我……” “凌霄。”傅铮看着眼前激动的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去接崔无相父子两个的女儿,无奈道:“现在不行。” “你忘了,你刚回武陵城,有太多的人需要你去见了。” 这三年傅凌霄虽然一直都在前线,但是她的名字从未缺席过北境决策层,这其中有傅凌霄战功赫赫的原因,更多的是傅家对她的重视, 傅凌霄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她对自己爹爹说道:“可是那些人有哥哥见不就好了吗?我即便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流。” 她也不喜欢跟那些人曲曲绕绕地说话。 在傅凌霄的眼中,她只要打仗打赢了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事情,爹爹和大哥他们自然而然地会为她善后,她根本就不需要去管。 “不一样,你不需要和他们交流,你只需要出现,坐在那里就足够了。”傅铮没有要和傅凌霄商量的意思。 他很明白自己女儿的性情,有些事情如果和她商量的话,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做,不管她愿不愿意。 “凌霄,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你是爹爹的女儿,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更是傅家的主子,傅家军的将军。你从来都不是爹爹和傅家手中的一把刀,所以你不能只顾着冲锋陷阵。”傅铮温声道。 这些年傅凌霄犹如一个杀神一般带兵无往不利的向着傅铮指的方向一次次进攻,可是傅铮对傅凌霄的定位并不是如此,他也不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傅凌霄是他傅家的工具。 “我知道了。”这句话傅凌霄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过了。 她也相信自己的爹爹和大哥他们不会将自己看作是傅家的一把刀。 “可是只有我们知道还不够,必须要让北境所有的人知道。” 傅铮很清楚,如果他们都忽视傅凌霄在决策层的地位,那北境的其他家族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他迟早是要比自己女儿早早离开这个世界,所有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尽早的教会自己的女儿,这样即便有一天他去世了,他也能安心。 傅凌霄察觉到自己爹爹的认真,点头道:“好。” 傅铮看着一如往常听话的女儿,摸着她的头发轻叹了一口气。 “爹爹别叹气,叹气不好。”傅凌霄看着即便现在天气不冷,却依旧穿戴着披风的傅铮说道:“爹爹的生辰也快到了,爹爹想要什么?凌霄送给您。” 傅铮看着面前即便已经成为母亲,却依旧童真至纯的女儿,笑着道:“我只希望全家平安顺遂,希望我们凌霄健康顺心如意。” 傅凌霄抱住自己的爹爹,依恋道:“凌霄也希望爹爹可以健康顺心如意。” 傅铮笑着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发,笑着道:“会的。” …… 晚上图兰跟在傅喻梅几人身后来到举办接风宴的花厅时,已经打扮得和北境世家小娘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带着自己崭新的打扮跑到坐在首位旁边的傅凌霄身边,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地喊道:“娘亲,你看我!” 小图蓝在傅凌霄的身边转了一个圈儿,傅凌霄笑着道:“我们家图兰可真漂亮。” 傅凌霄夸完图兰,随即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坐在主位上的傅铮身边,说道:“爹爹,这就是图兰。” “图兰,这是外公。” 图兰看着眼前风骨凛然,不怒自威的男子,松开自己娘亲的手,对着傅铮行了一个她们图迷城专门的礼后说道:“外公好。” 傅铮笑着对图兰招招手,在图兰有些忐忑地走到自己身边后,将身上一块用暖玉做成的平安扣递到了图兰的手心里,“这是外公送给图兰的见面礼,希望图兰可以平安健康地长大。” 傅铮这些年对家里孩子唯一的祈愿,就是平安和健康。 “谢谢外公,图兰很喜欢!” 傅铮点点头,摸了摸图兰的小脑袋对她说道:“你就和你娘亲坐在一起。” “好!” 虽说是家里的接风宴,在场的没有外人,但是座位还是有讲究的。 傅铮坐在主位无可置疑。 李修年在,所以傅铮的右首成了他的位置,傅凌霄的位置在傅铮的左首,这是从以前就保留下来的习惯。 哪怕傅凌霄是傅铮最小的孩子,但是傅铮左侧的位置,永远都是给傅凌霄留的,如果傅凌霄不在的话,左首的位置就一直空着,没有人会坐到这个位置上。 这次接风宴难得傅家人都在,所以格外的热闹。 客套话没有,除了在刚开始的时候傅铮带着家里人举杯庆祝傅凌霄得胜归来,接下来便如往常一般随意。 傅仲文难得从山上回家,此时看着坐在自己父亲左右的傅凌霄和李修年,忍不住举起手中的酒杯撮合道:“瑞王殿下一直未娶,是不是一直在等我们家花花啊。” “如今花花孤身一人,若是瑞王殿下求娶的话,我父亲肯定会松口。”傅仲文笑着高举自己手中的酒杯,“若是你二人的婚事可以在今晚定下,今日岂不是双喜临门!” 第三百七十九章我不想嫁给你 此时的傅仲文已经有六七分醉意,但凡他只是三四分醉意,都能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宴席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甚至尴尬起来。 傅明莲听着自己二哥那蠢言蠢语,没忍住跨过自己三哥三嫂,拿着自己相公没有开鞘的长刀戳了自己亲哥两下。 这几年他在山上修行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地修一下自己的脑子吗? 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会不会看场合看眼色说话。 她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便看到自己亲哥回头对傅仲武说道:“傅仲武,我知道如今你在家里领了不少差事春风得意,但是你也不用在家宴上拿着刀戳我吧!” “我好歹是你的兄长,你……” 傅仲武无语地看着自己二哥。 “二哥!”傅明莲没忍住高声打断自己哥哥的胡言乱语。“别说了,是我戳的你。” 在刚刚傅仲文开口的时候,傅明莲恨不得将他的嘴给堵起来,真是丢死人了! 傅仲文一看是自己亲妹妹,他皱眉生气道:“傅明莲,你闲着没事儿戳我干什么?你也看不起你亲哥!” 傅铮对于下面自己子女的争吵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怡然自得地喝着自己面前的小酒,看他们的目光跟看戏台子上唱戏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傅仲文现在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意见很深,自己从山上下来后不过是想让她给自己拨两千两银子花用,结果她不给也就算了,甚至还说他现在每月一百两的花用已经超了。 真的是笑话,如今整个北境都是他们傅家的,海贸生意更是让他们傅家赚的盆满钵满、富得流油,结果他一个傅家堂堂二爷一个月才一百两银子的花销,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看不起你什么了?今日是凌霄他们的接风宴,你能不能消停一下。”傅明莲现在只觉得丢脸,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哥哥。 傅仲文听到自己妹妹语气中对自己的嫌弃,高声道:“你管得着吗,哥哥操心一下妹妹的终身大事怎么了?” 傅凌霄看着对自己三姐呛声的二哥说道:“可是我有相公有孩子,为什么还要成亲。” 傅仲文一听,皱眉道;“你说崔无相?” “除了他还有谁。” 傅凌霄就只有这一个相公啊。 “可他是……” “是我的相公,唯一的相公。”傅凌霄看着已经几乎喝醉的傅仲文说道:“而且小九有心上人,不是我。” 傅仲文看着面前胡说八道的傅凌霄直接道:“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瑞王殿下只钟情于你,他上哪儿去找另外一个心上人。” 这话要是以前在李修年面前说的话,李修年不仅不会解释,甚至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说自己对傅凌霄的喜爱之情。 可是他看着坐在宴席之中,从傅仲文撮合自己和傅凌霄开始便低头不语地奚沐云,站起身对着傅仲文高声道:“二哥,我还真有个心上人,而且我这个心上人就在这个宴席上。” 奚沐云听到李修年这句话,夹菜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奚川海看着自己徒弟这情绪外露的模样,端起面前的酒杯缓缓地摇了摇头。 有些人深陷情关却不自知,或许知道,但不够坚定。 顾虑太多,就会犹豫,犹豫的时间久了,就会失去。 奚川海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什么心上人?”傅仲文看了一圈儿,实在是没有找到符合李修年条件的人,“殿下,您莫不是在唬我,你从小有多么喜欢我们家花花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甚至他们一直觉得傅凌霄长大,就是要嫁给李修年做瑞王妃的,谁知道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崔无相。 李修年看着还要继续再说的傅仲文赶忙打断他说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以前的我不开窍,觉得和花花之间青梅竹马的友情就是爱情,但是自从遇到阿云之后,我便知道我想要度过一生的女子就是阿云。” 这一次李修年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奚沐云,而奚沐云在听到脚步声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在李修年站到她身边时,即便他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奚沐云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强大的气场。 不管什么时候,李修年都像是一团炙热的火,恨不得将靠近他的人融化。 “阿云,你愿意嫁给我做正妻吗?”李修年直勾勾地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奚沐云问道。 这是李修年第五次向奚沐云求娶,前面四次都被奚沐云拒绝。 “你愿意做我的瑞王妃吗?我愿意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你之外,再无他人。”李修年是第一次对人如此许诺。 奚沐云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在她抬头时,对面的傅仲文笑着道:“奚姑娘,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你不赶紧接着吗?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傅仲文都不知道奚沐云有什么好犹豫的,能和李修年成亲,成为他的瑞王妃,可以说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如果不是自己女儿年纪太小的话,傅仲文都想把傅喻梅嫁给李修年。 傅凌霄看着嘴角紧绷的奚沐云,一字一句道:“小九是天上的馅儿饼,那我们阿云就是世间少有的明珠,独一无二!” “阿云,听你自己的,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傅凌霄觉得奚沐云是真心喜欢李修年的,李修年也是真心喜欢奚沐云,那两人就应该在一起,别人的话不重要。 就像很多人都说她和崔无相不合适,不匹配,可是除了傅凌霄想从京城离开时动过和崔无相和离的念头,之后再也没有动过。 且不管是不是要和崔无相在一起,傅凌霄在意的都是自己的感受。 她希望奚沐云也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奚沐云的回答,而奚沐云的心如刀绞一般。 她喜欢李修年,这件事她很早就知道了,但是…… 奚沐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李修年,说道:“瑞王殿下,我不想嫁给你。” 第三百八十章谁家的熊孩子 李修年弯起的嘴角缓缓落下,他看着奚沐云,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我能感觉出你也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接受我?是我哪里……”李修年后面的话看着奚沐云再次垂下去的头,消散在嘴边。 众目睽睽之下,李修年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涌入心头。 他看着不敢看向自己的奚沐云,攥着自己的拳头道:“好,我明白奚姑娘的意思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修年一直以为两人是心意相通,之前奚沐云没有答应自己的求娶,也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到位,可现在看看,明明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李修年退后一步,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傅铮说道:“老师,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傅铮点头,对身边看着奚沐云的傅凌霄说道:“凌霄,你陪殿下一起。” 傅凌霄将手边的一块水晶龙凤糕塞进嘴巴里点点头,然后走到奚沐云的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赶忙去追大步离开的李修年。 李修年虽然走的很快,但是想要甩下傅凌霄还是很难。 如今的武陵城并不宵禁,夜里也十分热闹。 李修年从角门跑出去后,一路向武陵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跑去,傅凌霄半路买了两个灯笼跟在他的身后,直到李修年走到河边一动不动。 傅凌霄看着河边的李修年,认真道:“你要跳河吗?” 她还从未见过李修年想不开的样子,可能今天晚上就看到了。 李修年听到身后傅凌霄这句话时,没忍住转过身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有那么脆弱想不开吗!” 他堂堂一王爷,年纪轻轻的还有那么多荣华富贵没有享,怎么可能会为了情爱一事寻死觅活,这也太丢人了。 他一屁股坐在河边的石凳上,看着被烛光映的隐隐绰绰的湖面,对傅凌霄说道:“我就是觉得丢脸。” 还是在熟人面前丢脸。 之前上头没感觉出来,可是后知后觉的羞耻懊恼几乎要将他淹没。 傅凌霄坐在李修年的身边说道:“哪里丢脸?” “我都向奚沐云求娶了五次,可是她每次都拒绝了我,这次更是当着这么多人拒绝我,难道我不该觉得丢脸吗!?”李修年这次跟奚沐云求娶的时候,以为她一定会答应自己。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我觉得你很勇敢,很厉害。”傅凌霄将两个灯笼放在石凳的旁边,说道;“喜欢什么就大声地说出来,这很好啊。” “可是她不同意。”李修年也觉得。 在这一方面,他和傅凌霄是一样的人。 “那你还想争取吗?”傅凌霄看着身边的李修年问道。 李修年看着远处的河面,说道:“我已经争取了五次了。” 他的自尊心只允许他争取这么多次,或者说,李修年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因为奚沐云,求娶这么多次都不放弃。 “我们当初为了攻下匈奴的王庭还整整攻打了七次呢。” 李修年:“……这是一回事儿吗?” 傅凌霄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是,我们当初攻打王庭死了不少兵马,你只是动了五次嘴皮子而已。” 李修年:“……是她只给了我动嘴皮子的机会,我倒是想把后续的流程跟上,这不是在第一步卡死了吗。” 李修年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石凳上,对身边的傅凌霄说道:“如果阿云不答应,等我回到西州也必须把大婚准备起来了。” 傅凌霄听到这句话转身看向李修年。 李修年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对身边的傅凌霄说道:“你知道的,我这几年为了在西州立足并不容易,自从我皇兄……他疑我后,如果不是我先一步选择去保卫边疆攻打匈奴,那等我的你知道会是什么吗?” “造反。” 傅凌霄可不觉得李修年会乖乖地听李修德的话进京送死。 “是啊,造反。”李修年垂眸,“如果我不想进京赴死,便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但是花花,我不想做皇帝。” 在李修年的眼中,做皇帝看似是九五之尊、大权在握,但不管是他的父皇还是皇兄,没有一天过得自在。 他们身上有太多的束缚,而在那皇位上坐的时间久了,他们便会被那皇位慢慢所浸染,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李修年不想变成他们那样,他只是想做一个受宠的皇子和一个得宠的王爷,不用承担责任,却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但有时候,不是你不争就可以的。 比如李修年现在要面对的李修德,不管他会不会动手争,他皇兄都会认定他会争会抢,以前朝中那些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大臣,现在都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怂恿他争。 不为别的,只是在他皇兄这个疯帝的对比下,他这个看似纨绔不讲理的王爷,比李修德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我就想做个有权有势的王爷,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李修年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叹的第几口气,“在赐婚来临之前,我必须自己解决自己的婚事,若是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的话,我接下来是不是要一直活在别人对我的操控当中。” 李修年想要自己选。 “阿云是因为这个不想和你成亲吗?” “我不知道。但两者并不冲突,不是吗?” 傅凌霄觉得李修年和奚沐云这关系她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了,毕竟她一直觉得想要就要得到,从不会去想其它。 若是想的多了,她和崔无相也不可能会在一起,更不用说还有孩子。 “我不知道,我饿了。” 李修年本以为傅凌霄能说出什么让自己恍然大悟的话,结果最后换来了一句她饿了。 行吧。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 “那咱们去醉仙楼。”李修年拿起地上傅凌霄买的灯笼,和傅凌霄一起往主街上走去。 主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两人拿着灯笼说着接下来的安排,却发现前面一个穿着鎏金宝蓝色的小公子正握着自己的短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的傅凌霄和李修年。 李修年蹙眉看向那挡路的孩子,准备带着傅凌霄掉头离开时,被那孩子拿着没有出鞘的匕首拦住。 这谁家的熊孩子,胆子大的不要命了吗? 那孩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傅凌霄问道:“你是傅凌霄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身居高位的权臣 傅凌霄看着眼前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傅凌霄,你叫什么?” 礼尚往来,傅凌霄也礼貌询问对方的名字。 他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想来一定是认识自己吧。 “你不认识我吗?”小孩儿有些生气地看着傅凌霄质问道。 而站在傅凌霄身边的李修年直接被小孩儿的这句话给气笑了,本来今天就气不顺,所以他直接看着面前的小崽子不高兴道:“小屁孩儿,你是谁啊就要让我们认识你!” “你爹娘呢,赶紧找你爹娘把你带回去,大晚上的让这么一个小崽子跑出来,万一被人贩子掳走,小心你全家后悔!到时候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爹娘,你哭都没地方哭!” “谁说的!我找到我娘亲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哭!”小孩儿生气的瞪着李修年说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站在傅凌霄的身边!” 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他先是第一眼看到这只“花孔雀”,然后才注意到了站在“花孔雀”旁边的傅凌霄。 小孩儿看着正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傅凌霄问道:“你是不是又成亲了?你又嫁人了对不对!你是不是还生别的小孩儿了!” 小孩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带了哽咽,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一样。 李修年眉头紧皱,而旁边的傅凌霄则是看着眼前的小孩儿突然说道:“你是阿生吗?” 阿生的年纪和眼前的小孩儿差不多,再就是,眼前的小孩儿很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 阿生见自己娘亲终于认出自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红润,他小嘴一扁,看着傅凌霄大声委屈道:“我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我来!” 李修年:“……” 他说怎么觉得眼前的小崽子长得这么面善,原来是因为他长得有点像傅凌霄。 也是,他这双眼睛几乎和傅凌霄一模一样。 就是这跋扈和得理不饶人的性格…… 李修年张望四处,这小崽子来了的话,那崔无相是不是也来了,总不能是阿生这么一个小崽子从京城离家出走自己来了武陵城。 可是李修年四周看遍了,就是没看到崔无相的身影,也没有看到阿生身边有护卫跟着。 崔无相不能这么心大吧? 此时的傅凌霄已经蹲在了阿生的面前,捏着他的小脸儿说道:“因为我只见过你还在襁褓里的模样,你长大就不认识了。” 和李修年一样,傅凌霄看到阿生的时候只觉得觉得他有一点点眼熟。 “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阿生骄傲道。 “那你可真棒。”傅凌霄眼睛亮晶晶地夸赞道,她觉得自己儿子好像应该可能是比自己要聪明的。 阿生听到自己娘亲夸自己,骄傲道:“因为爹爹的书房寝室和我的寝室里都是娘亲的画像,娘亲和画像里一模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阿生可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娘亲。 他确实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也对自己的娘亲没有印象,可是他从小便知道自己娘亲的模样。 傅凌霄听着阿生的话,笑着问道:“你爹爹呢?” 傅凌霄抱着阿生起身张望四周,和李修年一样,她没有在阿生的周围看到崔无相的影子,也没有看到护卫的影子,就好像阿生是自己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不知道,我是趁着爹爹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找娘亲的。”阿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可是他真的等不及了,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娘亲就在这座城池之后,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娘亲,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李修年一听,捏着傅凌霄怀里阿生的小脸蛋儿说道:“你怎么这么调皮,万一你没找到你娘亲跑丢了怎么办!” 这熊孩子,这么皮实一看就是傅凌霄的娃。 阿生看着随意捏着自己小脸蛋儿的李修年,不满道:“我爹爹说了,不可以随便捏小娃娃的脸,我都不认识你,你不准摸我!” 李修年笑着道:“那我们现在认识一下,我叫李修年,是你娘亲傅凌霄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阿生一听,想了想说道:“你是瑞王?” “你认识我?”李修年有些惊讶。 实在是眼前的小不点看着也就三岁大点,按理来说自己又不在京城,他不该认识自己才对。 “嗯!”阿生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应道。 李修年笑着说道:“不会是你爹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吧?” “说吧,崔无相是怎么贬损我的。” 反正崔无相不可能会在孩子的面前说自己好话。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李修年是瑞王。” “你爹就没说点别的?”李修年好奇道:“比如说我和你娘青梅竹马,当年如果不是你外公给你娘定下你爹,说不定成亲的就会是我们俩,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儿子。” 李修年这么说完还觉得挺美。 阿生不满道:“我才不要做你的儿子,我只做我爹爹的儿子,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行行行,你爹爹好还把你丢……” 李修年本想吐槽崔无相看不住孩子,然后便看到崔无相带着两个护卫出现在了他们的对面。 过去的这几年,岁月让崔无相的身上多了一层说不清看不明的迷人魅力。 当他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衫,玉冠束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更是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在李修年和阿生注意到崔无相之前,傅凌霄已经看到了崔无相。 她抱着怀里的阿生径直走向崔无相,而李修年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傅凌霄的身后。 如今这崔无相在朝中可是风头无两,不过这样身居高位的权臣,怎么会突然带着孩子离京来到北境,是京中出什么事情了吗? 若说是专门来找傅凌霄的,李修年并不怎么相信。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个从流放之地爬回京城报仇雪恨的男人,李修年不相信他会为了儿女情长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虽说崔无相这几年看着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李修年知道,自己皇兄其实一直被崔无相拿捏在手里,朝政更是是被崔无相一手把持。 而傅凌霄在看到崔无相的时候脑子里没有像李修年一样想那么多,她有的只是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崔无相!” 崔无相看着傅凌霄抱着两人的孩子向自己走来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扬起。 第三百八十二章守身如玉 傅凌霄在来到崔无相的身边时,放下怀里的阿生,在崔无相还没有伸出手时便抱住了他。 “崔无相,我好想你。” 崔无相的嘴角高高扬起,而被傅凌霄放下来的阿生踮着自己的脚大喊道:“还有我呢!” 阿生也想和自己的爹爹娘亲抱在一起。 傅凌霄想松开崔无相,却被崔无相紧紧地抱在怀中,对身边自己儿子的叫喊置若罔闻。 “我也很想你。”分开的日日夜夜都在想她。 每次想她的时候,崔无相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只知道算计报复的厉鬼,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爹爹,娘亲,还有我!” 阿生的叫嚷声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周围路人也都看了过来,没办法,崔无相只好松开傅凌霄。 傅凌霄将身边伸手的阿生抱到怀里,一双眼睛却只看着崔无相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崔无相看着依恋地靠在傅凌霄身上的阿生,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今天傍晚。” “本来是想收拾一下便上门拜访,谁知道阿生等不及。” 时隔三年多第一次见面,崔无相当然是想以最好的模样出现在自己娘子的面前。 毕竟当初傅凌霄对他的初印象那么好,完全是因为他有一副好样貌。 阿生搂抱着自己娘亲的脖子,振振有词道:“那是因为我想早一点见到娘亲。” “我很想娘亲,娘亲你想不想我?”阿生的小手捧着自己娘亲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傅凌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道:“想。” 想阿生,也想崔无相。 就是因为很想,所以她才对匈奴那边追的紧,攻的急,将他们打散,打怕,打没,好早点回关内去京城找崔无相和孩子。 谁知道在她去之前,崔无相先一步带着孩子来到他身边。 “我原本想着回到武陵城之后稍作休整就去京城找你们,可爹爹说你们已经在来武陵城的路上,我想去接你们的,但是爹爹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崔无相看着傅凌霄眼中的歉意,笑道:“没关系,你我夫妻一体,不管是你找我还是我找你都是一样的。” “是吗?”一直站在傅凌霄身边的李修年对崔无相说道:“这三年多的时间,难不成你在京城一直孤身一人等着我们家花花?” 男人这种生物,李修年觉得自己还是很懂的。 他可不觉得崔无相会为傅凌霄守身如玉。 “不是孤身一人。” 崔无相说完这句话后,李修年的脸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男人,不过如此。 “还有我们家阿生。” 李修年:“……” 阿生搂抱着自己娘亲的脖子说道:“我和爹爹都想念娘亲,爹爹每天都很忙,但忙完都会回书房画一张娘亲的画像。” 阿生窝在自己娘亲的怀中,看着面前的爹爹说道:“爹爹说过,这样每天画一张娘亲的画像,就可以永远将娘亲的样子记在心里了。” 李修年惊叹地看着傅凌霄怀里的这个小不点儿。 真会说啊,这爷俩儿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说。 真不愧是文官出身,说话就是会讨人欢心。 崔无相看着站在傅凌霄身边的李修年,笑着问道:“王爷若是羡慕的话,下官可以向陛下请旨给殿下赐婚。” 崔无相这句话说完,李修年便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便彼此看不顺眼。 李修年可不觉得崔无相说这句话是真心担心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过是觉得自己站在傅凌霄的身边觉得碍眼而已。 崔无相越不喜欢的事情,李修年便越是喜欢做,“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来之前,傅家还在商量我和花花的婚事。” 听到这句话崔无相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而窝在自己娘亲怀里的阿生则是不高兴地大声道:“你胡说,我娘亲和爹爹是夫妻,怎么可能要和你成婚,你要给我娘亲做妾吗!” 李修年:“……” 这小崽子不愧是崔无相的儿子,真的是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他堂堂王爷即便要做那也是要做原配正室,怎么可能做妾! 李修年想完后突然惊觉自己的思绪被阿生引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就不可能给人做小! “不会的。”傅凌霄对自己儿子解释道:“我只喜欢你爹爹,只会和你爹爹在一起。” 崔无相看向李修年的时候,眼中得意和自得像是在说他什么都不是。 “不过你爹爹要是纳妾的话,那我就不要他了。”傅凌霄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还是成长了一些。 所以刚刚李修年对崔无相的质问,她是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的。 崔无相听到傅凌霄这话,说道:“那你觉得我纳妾了吗?” 傅凌霄摇头。 崔无相身上的凉意在傅凌霄摇头时渐渐消散,“为什么?” “因为你有我啊,我这么好,你怎么可能会再喜欢上别人。” 崔无相从傅凌霄的怀中接过阿生,笑着点头道:“你说得对。” 一旁的李修年满脸的无语,没有人来搭理一下他吗?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不要给小九赐婚。”傅凌霄对崔无相说道。 她清楚,崔无相刚刚说的话不是再和李修年开玩笑。 李修年看着主动为自己说话的傅凌霄笑着瞥了崔无相几眼。 即便他们是夫妻又怎么样,自己和傅凌霄从小到大的感情也做不了假。 “小九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是被拒绝了五次而已,但他还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的。” 李修年脸上的笑容在傅凌霄说完这句话后无语地落下,而崔无相则是笑着说道:“不会是奚姑娘吧?” 李修年和傅凌霄惊讶地看向崔无相,他不是今天傍晚刚到的武陵城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李修年喜欢上了奚沐云,明明傅家的人都不知情。 “你从哪儿知道的?你去傅家了?”李修年看着面前对着自己笑意吟吟的崔无相,突然觉得有些丢脸。 崔无相摇头道:“没有,只是奚姑娘在你们身边跟了你们许久,你们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第三百八十三章你不知情吗 准确一点来说,是李修年没有发现。 奚沐云之所以能跟上他们,还是傅凌霄特意给她留了痕迹。 而李修年在听到崔无相这句话时,下意识向身后看去,刚好和往这边走的奚沐云对视。 在李修年和奚沐云对视的那一刻,奚沐云猛地转身,颇有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无措感。 李修年看着奚沐云这一动作,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动没动。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连番拒绝了自己五次求婚的人是她,现在偷偷摸摸的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也是她。 她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崔无相一只手抱着阿生,另一只手拉过傅凌霄的手,说道:“感情上面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聊一下比较好,我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掺和其中了。” 傅凌霄点点头,在离开之前拍了拍李修年的肩膀说道:“你和阿云敞开谈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了。” 李修年有点累了,他不想再和奚沐云折腾了。 但是在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奚沐云离开时,李修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有些事情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尤其是李修年觉得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三番五次的拒绝自己,这根本就不合理。 李修年追出去后,傅凌霄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崔无相看到后问道:“你想让他们在一起?” “嗯!”傅凌霄点头道:“他们心意相通,本就该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 哪怕两人已经三年没见,但是傅凌霄不觉得自己和崔无相之间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崔无相目光温柔地看着傅凌霄,左手握紧她的手,“你说得对。” 起码在李修年成亲后,就不会有人总是把眼睛放在他和傅凌霄的身上。 即便他知道傅凌霄不可能和李修年在一起,但两人总是被一起提起,崔无相还是觉得不舒服。 “你们吃饭了吗?”傅凌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说道:“我还没有在接风宴上吃饱小九就跑了,本来想着一起去醉仙楼的,你要不要去?” “去!” 阿生在自己爹爹说话之前,先一步替自己爹爹答应道:“去吃,我好饿。” “好。” 三人来到醉仙楼的时候,醉仙楼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傅凌霄对于坐哪儿向来都是无所谓的。 而她这几年的名字在北境虽然很响亮,但还真没有几个人认识她。 可让傅凌霄惊讶的是,醉仙楼的人不认识她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他们竟然认识第一次来武陵城的崔无相,甚至还在他们进入到醉仙楼时,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三楼的包厢里。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武陵城吗?”傅凌霄依靠在窗边拉着想要往外面探脑袋的阿生,对坐在桌前喝茶的崔无相说道。 “嗯。” “可是醉仙楼的人好像对你很熟。” 崔无相笑看着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性子都没多大变化的傅凌霄,对她招手。 等傅凌霄来到他身边坐下后,崔无相才说道:“那是因为醉仙楼本身就是我的产业。” “掌柜的认识自己的东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傅凌霄闻言惊讶地看向崔无相,她还记得当年刚收回武陵城时百废待兴的时候,醉仙楼是所有商户中最先一步进驻武陵城的。 当时的傅明莲还夸醉仙楼的东家有眼光,看得出将来武陵城会是北境十三州的中心城市之一。 可是现在看看,醉仙楼之所以这么早入驻,除了看出武陵城的潜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可以让崔无相最快得到傅凌霄的消息。 崔无相拉过傅凌霄说道:“你还记得你刚离开京城那会儿吗?” 傅凌霄点头,当时为了方便,她和奚沐云乔装打扮跟在戏班子车队的身边。 在途径一座城池时,奚沐云生病,她被醉仙楼的人跟踪。 “醉仙楼的人跟踪我。” 崔无相说道:“是啊,他们在替我寻找你的踪迹。” 傅凌霄想到自己爹爹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看向崔无相说道:“爹爹说你家产丰厚,还说海州几乎是你的私产。” 崔无相笑道:“你爹说得对。” “海州看似是荒蛮之地,不善耕种,但是只要利用得当,就可以利用海贸翻身。” 而且海州虽然种植粮食不如中原,但一些林业、渔业却发展的极好。 更不用说之前不善农业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在海州适合种植的粮食,而这个问题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崔无相解决了。 此时的海州不仅海贸发达,粮食也高产,它甚至因为独特的地理和天气优势,能使粮食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 至于之前崔无相对李修德说的海匪猖獗那句话,那几乎是海州六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海州富庶程度不亚于江南。 “海贸向来都是暴利,你姑母这些年一直来往海州、沧州和琼州,获利无数,你不知情吗?” 傅凌霄缓缓摇头,她只知道自己姑母好像在训练海军,海贸的话知道一点,但是并不多。 主要是傅凌霄平日里都忙着带兵打仗,无暇顾及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要知道自己的粮草能跟上就可以了。 崔无相看着什么都不知情的傅凌霄,继续说道:“当年耿家看似从琼州撤走,实际上并未动自己在琼州的根基。” 琼州现在看似属于朝廷,实际上一直被耿家人控制在手中。 在李修德为皇嗣,为宫妃,为极乐丹疯狂时,琼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中重新回到了耿家人的手中。 耿家甚至因为之前琼州一些家族对自己落井下石,更是拿着名单铲除对手,彻彻底底将琼州握在手心。 傅凌霄可以在这三年中毫无负担的攻城略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粮草供应及时,而北境刚刚从旱灾中喘了一口气,根本就供应不上傅凌霄想要的粮草。 她之前所用的粮草,基本都是傅琼瑶通过海贸运到北境的。 在这方面,匈奴那边完全没办法和傅凌霄相比,更不用说他们还因为大汗去世深陷内乱。 第三百八十四章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沧州、海州、琼州占据了大半个海面的生意,和琼州看似属于耿家,但背后是谁我不必多说。更不用说除了生意你们傅家这几年还训练了不少海军。” 当然,训练海军的人不止傅家和耿家,还有崔无相。 甚至崔无相培养自己的海军时间比耿家还要早。 三年多的时间在很多人眼里真的很短,但是在崔无相的眼中很长,长到他可以将自己手中原本的一海军补充为三万。 海军和普通的军兵不一样,三万已经是相当大的规模,即便是琼州和沧州现在加起来也不过两万,扬州、福州等地加起来也才三万,而海州自己就有三万。 “凌霄。”崔无相虽然与傅凌霄相处的时间肯定比不上傅家人,但是他太懂傅凌霄了。 “你对自家的生意和兵马知道多少呢?除了你自己手下的那十万大军。” 世人皆知,傅家的兵权握在傅凌霄的手中,但世人不知的是,傅凌霄握着的兵马并不是傅家的全部。 或者说,傅凌霄手中握着的兵马,是傅家人想要给世人看的兵马。 “知道一些,但是不多。” 也许在别人看来傅凌霄这话很像是在糊弄人,耍官腔,但崔无相知道傅凌霄说的是实话。 还是像之前傅凌霄说的那句话,她只负责带兵打仗,至于其他的事情有自己爹爹和大哥他们负责,她不需要操心,但有些事情她确实知道。 他们傅家本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分工不同,却又能共同让傅家越走越远。 崔无相看着面前的傅凌霄,再次问道:“如今北境边境已经恢复了安稳,也许接下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再打仗,你想过自己之后的日子吗?” 傅凌霄闻言认真点头,“我当然想过。” 即便她擅长打仗,但是这不代表她喜欢战争,战争总是会死人的,不管是敌方的人还是自己这边的人。 “我会和你还有阿生在一起生活,我希望你们能搬来北境和我一起生活。”傅凌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面前的崔无相。 这件事是三年前崔无相带着阿生回京城之前,两人就说过的。 至于和崔无相父子俩回京城这件事傅凌霄是没有想过的。 傅凌霄不喜欢京城,即便她是在京城长大,在京城遇到的崔无相,但是她不喜欢。 在她眼中,京城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好看但不自由,而傅凌霄想要自由。 崔无相在听到傅凌霄说想要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但是在听到她后面的话后,他对着窗边的阿生招了招手。 “爹爹。” 阿生在自己爹爹唤自己的时候,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自己爹爹和自己娘亲的中间。 崔无相将小阿生抱到自己的腿上,对傅凌霄说道:“我也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可以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 “我也是!”阿生高兴道:“娘亲,你是不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了,我在家里养了一只狸奴,名字叫煤球儿,它特别聪明,只是比阿生要稍微差一点点。” 阿生说了一长串,但傅凌霄还是强调道:“不是我跟着你们去京城,是你们和我一起留在北境。” “为什么?”阿生不解的看着自己娘亲。 在他眼中,他的家就在京城。 “因为我喜欢北境,我爹爹、哥哥、姐姐他们都在北境,我也应该在北境。” 阿生靠在自己爹爹的身上,说道:“可我爹爹在京城啊。” 傅凌霄看了眼阿生,又看向崔无相。 崔无相笑着说道:“这件事之后再说。” “凌霄,我和阿生刚到武陵城,现在既然已经洗漱换过衣服,不如等吃过晚饭之后,我们随你一起回家拜访一下岳丈大人。” 他摸着阿生的小脑袋对傅凌霄继续道:“也让阿生见一下自己的外公和舅舅他们。” 傅凌霄闻言点头,这个没有问题。 傅凌霄终于可以畅快地吃今天的晚饭时,李修年也追上了奚沐云。 两人站在河边,李修年的手紧紧地抓住奚沐云的胳膊,他看着奚沐云说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没有。” “你不喜欢我,是吗?” 奚沐云没有说话,李修年却偏偏想让她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之后一定会离你远远地,绝对不会再掺和你的生活。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再见面只做朋友,只要你开口。” 李修年看着依旧沉默的奚沐云,忍不住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之前你拒绝不过是因为我做的不好,可是我现在呢,还是做的不好吗?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奚沐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李修年说道:“之前是我不对,我……” 奚沐云想到之前傅仲文在宴席上说的话,再次抿住了嘴唇。 李修年实在是不喜欢奚沐云这样磨磨唧唧的性格,他也不是黏黏糊糊断不明白的脾气,在奚沐云再次沉默时,李修年直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奚姑娘,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李修年转身离开时,奚沐云看着他的背影,身体还是忍不住追上去握住了他的手,“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你是天潢贵胄,是西州之主,是大雍的王爷,而我什么都不是,就像二爷说的那样,你看上我我真的是上辈子积福,天上掉馅儿饼,哪怕花花对我说不是这样的,可是我的心忍不住这么想。” 奚沐云看着眼前的李修年继续道:“我不是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也没有戏耍你,我只是害怕,我只是不敢,万一我选错了的话,万一我们成亲之后感情破裂的话,万一我们到时候变成一对怨侣,那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 “李修年,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厌恶你,我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你。” “可就是因为喜欢了你太久,所以我太害怕将来可能会失去你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你要不要送嫁 奚沐云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落下,就被李修年拥在了怀中。 “身份根本就不是问题,你也知道我皇兄现在对我的态度,你的身份对我来说是我的助力,你配得上我,我也只喜欢你。” 李修年说的是实话,他若是找一个世家贵女,那他的皇兄只会更加忌惮于他,甚至还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准备要造反。 但是和奚沐云成亲就不会有这个顾虑,说不定还能降低自己皇兄对自己的戒心,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李修年注视着奚沐云,想着她的担心说道:“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我们为了不知情的未来便放弃了现在这份感情的话,那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李修年对奚沐云认真道:“阿云,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感情出了问题,你若是想要离开我的话,我给你机会休夫。” 正常情况下,奚沐云是不可以休夫的。 他笑着对面前眼眶红红的奚沐云说道:“阿云,我再次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赌一下吗?” 奚沐云看着满眼真挚的李修年,红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从她离开宴席,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向李修年离开的方向追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还是想要和李修年在一起,哪怕她心中担心的事情将来都会发生,她还是想试一下。 以后会后悔总比现在就开始后悔要好。 终于求婚成功的李修年,高兴地抱起面前的奚沐云转着圈圈,大声地向周围炫耀着自己的喜悦,奚沐云虽然害羞,笑容却真真切切地挂在脸上。 傅凌霄一家三口吃完饭往傅家走的时候,刚好和手牵手说着什么的李修年两人迎面遇到。 傅凌霄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就说,相互喜欢的人肯定会在一起。 李修年脸上的笑容张扬,奚沐云脸上的笑容羞怯,傅凌霄忍不住上前几步对两人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李修年看了一眼身边的奚沐云,笑着说道:“我飞鸽传书回西州让他们准备大婚的事宜,这样我和阿云在武陵城成亲之后,回西州还可以再举办一场。”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是西州之主,他的大婚在西州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不能不办。 傅凌霄一听,惊喜道:“你们在武陵城也要办一场吗!” 奚沐云笑着点头,李修年更是直接道:“阿云在武陵城的熟人比较多,她师父和我老师又都在武陵城,所以在这里举办大婚是最合适的。” 奚沐云的长辈只有奚川海,李修年父皇早就驾崩,母后也不在了,至于他的皇兄,恐怕知道他成亲也不会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所以李修年想让自己的老师傅铮代替自己的父皇母后为自己操持婚礼,除了他,李修年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了。 “合适!”傅凌霄高兴道:“这样我就可以帮忙了。” 明明是李修年和奚沐云准备大婚,可是傅凌霄的心情和两个当事人一样兴奋。 奚沐云松开李修年的手来到傅凌霄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问道:“花花,你要不要送嫁,陪我一起去西州?” 傅凌霄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等我和爹爹说一声,我便带人陪你们一起去西州,给你送嫁。” 一个是她的青梅,一个是她的竹马,两个人能喜结连理,最开心的就是傅凌霄了。 “好!”奚沐云开心地握着傅凌霄的手。 有傅凌霄跟在她的身边,她对未知的西州生活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 而她说完看着在崔无相怀中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阿生,笑着说道:“这是阿生吧,转眼就从襁褓里的小娃娃变得这么大了。” 阿生见奚沐云竟然认识自己,好奇道:“你见过我?” “对啊,在你还在你娘子肚子里的时候,我们三个便一路过关斩将从京城来了北境,后来你出生,百日,都是我们陪在你身边。” 阿生闻言惊奇地看向奚沐云。 虽然爹爹也对他说过很多次,他很小的时候是在北境出生,后来才跟着爹爹去了京城,可他对北境没有一点儿概念,只觉得这是一个存在但是距离他很远的地方。 但在看到北境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认识他的时候,阿生不由得也对北境产生了一点亲切。 “你可以喊我云姨,我与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 阿生看看奚沐云,又看看李修年,他们怎么都和自己母亲一起长大。 李修年看着阿生那疑惑地眼神,笑着说道:“我是你母亲的竹马,阿云是你母亲的青梅,我们俩合起来就是花花的青梅竹马。” 傅凌霄一听恍然大悟,指着李修年和奚沐云说道:“青梅竹马在一起。” “对啊!”李修年现在别提多得意了。 本来以为自己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但是现在他有王妃了。 “恭喜。” 李修年看着对奚沐云贺喜的崔无相,不满道:“你怎么不对我说?” “恭喜。”崔无相从善如流,从来不在这些方面与人争执。 而李修年和奚沐云决定在一起的消息被傅家人知晓后,傅家人想到之前两人在宴席上的反应,无奈的笑笑。 奚川海得知自己徒弟接受了李修年的求婚后,看着她认真道:“你真的决定了?” 奚川海之前没有答应李修年的求亲,就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徒弟的犹豫,他不希望自己徒弟的婚事是被逼的。 奚沐云是唯一一个随他姓,且被他从小养大,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一个徒弟。 说是徒弟,其实和亲生女儿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奚川海是真的希望奚沐云有一个好的宿,有一个好的未来。 奚沐云看着自己师父点头认真道:“我想试试。” “不管将来如何,起码现在不会后悔。” 奚川海闻言拍了拍奚沐云的肩膀道:“阿云,别怕,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你只要记住一点,师父永远在你身后,永远会是你的退路。” 奚沐云眼圈儿一红,对着奚川海点了点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他的软肋 奚沐云去找奚川海的时候,傅凌霄带着崔无相,抱着阿生来到了正院。 傅铮本来正在和傅仲贤几人商量几天后北境十三州的巡视,然后便看到傅凌霄抱着一个娃娃,崔无相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进来。 “爹爹!”傅凌霄急切地想给自己爹爹和哥哥们显摆自己的孩子。 “岳丈大人。” 崔无相刚说完,傅凌霄便举起自己怀中的阿生对着自己爹爹和哥哥们炫耀道:“你们看,这是阿生,是我的孩子,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阿生被自己亲妈就这么举起来的时候,一双极肖似傅凌霄的眼睛闪过了无措。 傅铮看着傅凌霄这动作,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对着她无奈道:“看到了看到了,你赶忙把阿生放下,吓到孩子怎么办?” 傅凌霄笑着抱着阿生来到自己爹爹面前,“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说完又给自己两个哥哥显摆了一下。 傅铮看着傅凌霄怀中正好奇地望着自己的阿生道:“好看。” 傅凌霄长得本就极美,崔无相更是有一副好皮相,两人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长得难看。 傅铮只是有些感叹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他看着面前的阿生轻叹道:“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眨眼间小阿生竟然长这么大了。” 傅凌霄放下阿生,对他郑重介绍道:“这是我爹爹,也是你的外公,快喊外公。” “外公。”阿生乖巧地喊道。 他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长辈,和京城里不一样的长辈。 傅铮笑着对阿生招手,而一旁的傅仲贤则是看着阿生的小脸儿对自己父亲说道:“这孩子长得和凌霄小时候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双眼睛。” 傅凌霄因为是自己爹娘最小的孩子,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是被自己的哥哥姐姐亲自带着长大的。 原本在一旁凑数儿的傅仲武凑到自己父亲身边端详着阿生的小脸儿,“还真是!” 阿生被三个大人这么盯着看,有些不自在,“我是娘亲的孩子,和娘亲长得像很正常啊。” 阿生这句话说完,便被傅仲武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阿生先是被傅仲武这一动作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自己坐在傅仲武的肩膀上看的这么高时,高兴道:“哇,好高,比爹爹和娘亲还要高!” 傅仲贤看着兴奋的阿生,对一直站在傅凌霄身边的崔无相说道:“崔大人,请坐。” 崔无相听着傅仲贤称呼自己时客气的声音,温声道:“大哥还是叫我无相便好。” “无相此次来北境不是要传旨吗?”傅仲贤看着面前与三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崔无相问道。 “是要传旨,只不过今日时候不早,我只想带着阿生和凌霄好好团聚一番。” 李修德确实是有旨意不假,但是他的旨意下面的人会不会听两说。 如今还在朝廷管辖范围内的地方官员都会对李修德的旨意阳奉阴违,就更不用说远在北境的傅家人。 这旨意有用,他们就拿来用用,若是无用的话,就抛到一旁,连承认都不愿意承认有这道圣旨的存在。 北境如今是他们傅家人的天下,他们好不容易才将整个北境握在手中,怎么可能会让李修德这个疯帝不费吹灰之力就摘下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果实。 此时阿生和傅仲武玩的开心,这幸亏家里的房梁够高,要不然非要撞到脑袋不可。 阿生的笑声不断,最后被傅仲武从肩膀下抱在怀里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喊着“舅舅”再玩一次。 傅仲武倒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外甥的,不过看着对阿生招手的自己父亲,还是将阿生放到自己父亲的面前。 傅铮摘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对阿生说道:“这是外公送给你的见面礼。” 阿生看着那块玉佩笑着道:“谢谢外公。” “那我送你什么呢?要不我送你一把匕首吧,吹毛立断,尤其锋利!” 那把匕首本来傅仲武是想自己留着的,不过现在既然看到自己小外甥,当然是要给他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好!” 傅仲贤见自己爹爹和弟弟都送了,笑看着阿生说道:“那大舅舅就送你一匹汗血宝马生下的小马驹好了。” 阿生闻言惊喜地跑向傅仲贤,“真的吗!那我可以带它回京城吗!” 阿生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和爹爹来北境是为了宣旨,等时间到了他们还是要回京城的。 傅仲贤闻言将阿生抱在自己的腿上说道:“阿生不喜欢北境吗?” “喜欢啊。” “那要不要和你娘亲一起留在北境?” 没等阿生回答,傅仲武就坐到自己大哥的另一边对着阿生说道:“武陵城以北有大片的草原,你若是喜欢的话,舅舅们就让你的表哥表姐带着你去草原上骑马、射箭。” 阿生听着心生向往,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是看向对面和自己娘亲坐在一起的崔无相身上。 在傅仲贤和傅仲武劝说阿生留在北境的时候,崔无相一句话都没说,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毕竟在来之前,他就想过一定会发生这个场面了。 即便是当年自己带着阿生离开北境去往京城的时候,傅家人都是不同意的,只不过是傅凌霄同意了,他又走的突然,所以傅家没拦住就是了。 现在崔无相带着阿生回来,可以说是羊入虎口,他若是想要带走阿生,难上加难。 但即便是这样,崔无相还是决定带他来,除了他想要一家团聚之外,还因为崔无相这次来,本身就没打算带着阿生回到京城。 京城要乱了,阿生跟在他身边就是活靶子,他也会因为担心阿生的安危放不开,所以将他留在北境才可以更好的保护他。 等京城一切尘埃落定,他再将阿生和凌霄接回京城也不迟。 他们是他的软肋,崔无相绝不允许他们有半点危险。 “爹爹。”阿生忍不住从傅仲贤的身上跳下来,跑到自己爹爹的身边,对着对面的傅仲贤两人道:“北境再好也不是我的家!”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带着娘亲回家,回我和爹爹在的家!” 第三百八十七章势如水火 小孩子的话大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用说阿生连四岁都没有,他能懂得什么,不过是大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所以最重要的是崔无相怎么想。 傅仲贤看着对面将阿生抱在怀里的崔无相,笑问道:“无相也是这个意思吗?” 他如果真的是带着孩子来到北境和他们抢傅凌霄的话,那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整个傅家,虽说傅仲武带兵还可以,但是远不及傅凌霄的三分之一;即便是身为傅家女婿的伍子聪,领兵也依旧不如傅凌霄。 不管是现在的傅家还是说现在的北境都离不开傅凌霄,他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傅凌霄带走的。 傅仲武更是直接看着崔无相道:“崔无相,你应该心里清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凌霄都不会离开北境。” 傅凌霄如今就是北境的战神,是北境百姓安稳生活的定海神针,如果她走了的话,刚结束战争的北境百姓难免会人心不稳。 即便不是战争刚结束,他们也不希望傅凌霄离开傅家的掌控范围内,他们是真心觉得,傅凌霄只有在傅家的势力范围内才能生活的更好。 “谁说的,我娘亲一定会跟我们回家的!”阿生听到傅仲贤和傅仲武的话大声说道。 他说完扭头看着自己娘亲质问道:“娘亲,你是不是要跟我们回家?” 他来之前嬷嬷说过的,这次来到北境就是要接娘亲回京城、回家,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他娘亲必须要跟着他们一起! 傅凌霄刚要说话,一旁的崔无相便对自己怀里的阿生说道:“你娘亲不走。” 傅凌霄本就没有参与阿生的成长,阿生对自己娘亲也并不熟悉,崔无相不想让两人之间产生矛盾和间隙,所以有些话必须是他来说。 崔无相看着自己儿子蹙起的眉头,对他说道:“你也不走。” 阿生一听自己爹爹这么说,转过身子拽着自己爹爹的衣服问道:“那爹爹呢?” 他可以不走,但是他想和自己爹爹待在一起。 “爹爹要回去。” “不要!”阿生一听自己爹爹要把自己独自留在北境,瞬间不干了,“我要和爹爹一起回京城,我不要自己留在北境,我不要!” 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爹爹身边,他不要和自己爹爹分开。 阿生对崔无相的回答不满意,但是傅仲贤和傅仲武却对崔无相的识相十分满意。 阿生本就是他们傅家人,之前就应该养在他们傅家,如果不是当初崔无相擅自带阿生离开,阿生本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北境长大,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生活。 现如今也不迟,虽说阿生现在开着和傅家不亲近,但好在阿生年纪还小,只要之后在傅家长大,一定会和傅家人亲近。 更不用说他们妹妹就这么一个孩子,当然是要养在膝下才好。 “阿生,你怎么会是自己一个人,你娘亲和外公舅舅们都在北境,只要你留在北境,每天会有许许多多有意思的事情。”傅仲贤还是很喜欢这个长得和自己妹妹小时候极像的小外甥的。 傅仲武紧跟着自己大哥的话对着阿生哄道:“舅舅可以带你去骑马,还可以带你去捉兔子,捉小羊,带你去烤肉,带你去泛湖,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只要你留下,舅舅都带着你去。” “我不要!”阿生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留在这里。” 阿生想哭的,但是想到之前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硬生生地给忍住了。 崔无相摸了摸阿生的小脑袋,说道:“你和娘亲在北境等爹爹,等爹爹将京城的事情处理完,就会来北境和你们会合。” 阿生听着自己爹爹的语气,便知道他并没有要和自己商量的意思。 阿生虽小,但还是能听懂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扁着自己的小嘴,紧紧地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如果时间久的话,阿生觉得自己会偷偷逃跑的。 “最晚一年。” 崔无相说的这话听在阿生和傅铮几人的耳朵里可不是同一个意思。 傅铮看向正在哄着阿生的崔无相,时间过去的越久,他便越是有点看不懂崔无相。 崔无相在京中做的那些事情傅铮并不是不知情,就是因为知情,他才愈发忌惮。 如果只是说报仇的话,崔无相的仇其实已经报的差不多了。 可是如今他做的事情不像是报仇,倒像是要直接倾覆整个王朝。 傅铮看着侧身盯着崔无相和阿生看的女儿,说道:“凌霄,晚上就让无相和阿生去你的院子住吧,这段时间你们一家好好聚一下。” 傅凌霄起身笑着道:“好!” “明日要去府衙议事,不要忘了,知道吗?”傅铮怕自己女儿不伤心,忍不住再次叮嘱。 傅凌霄虽然不想去,但是自己爹爹反复说了好几次,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去。 “我记得了。” 崔无相看了一眼不太情愿的傅凌霄,对傅铮以及傅仲贤说道:“我这次来同行的还有云华公主的商队。” 傅仲贤听到“云华公主”四个字时抬眸看向崔无相。 崔无相对傅仲贤说道:“公主说,若是你现在尚未娶妻,她便带着孩子们来北境投奔你,若是你已经娶妻,这件事情就算了。” “我没有。” 傅仲贤虽然这几年身边有一个妾室,但是并未娶妻。 倒不是说他一直想着要和云华公主复婚,如今皇家和傅家的关系虽说不上势如水火,但是也着实算不上多好。 傅仲贤是太忙了,再加上婚姻大事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他没顾得上。 傅仲贤看了一眼自己父亲,想问一下自己父亲的意思。 傅铮看着望向自己的傅仲贤,起身道:“你年纪已经不小,这种事情自己做主,不用再来问我。” 傅铮走到傅凌霄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日不准迟到,知道吗?” 傅凌霄看着对自己不放心的爹爹说道:“我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迟到。” 傅铮离开后,傅仲贤看向崔无相问道:“她还有说些什么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娘子还是原配的好 常言道,娘子还是原配的好。 只是傅仲贤当初和李云华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先帝的赐婚,为了让傅家和皇家的关系更加紧密。 而在赐婚之前,傅仲贤是有过心仪之人的。但再喜欢的人,在圣旨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更不用说能娶到公主,也算是他的运气。 傅仲贤与李云华的夫妻关系可以用相敬如宾四个字来形容,成亲前傅仲贤曾担心过李云华仗着是公主跋扈不讲道理,但实际上她的脾气很好,与家里人相处的也不错。 两人成亲的这些年,感情也算得上是琴瑟和鸣。 只是李云华觉得自己和傅仲贤成婚多年只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在傅仲贤同胞弟弟傅仲武那三个儿子的衬托下,她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但是这点儿疙瘩在怀上第三胎,且太医明说这一胎会是儿子的时候烟消云散。 傅仲武和邱英生几个都没用,他们是三房,而他们才是长房,她和傅仲贤的儿子才是长房嫡孙,继承家业的那个。 崔无相看着失神的傅仲贤,问道:“大哥想知道什么?” “想来京中的事情岳丈大人和大哥并不是毫不知情,云华公主这几年一直带着孩子们深居简出,如果不是阿生去了公主府,即便我们同在京城,也不会有什么牵扯。” 傅家在京城有人不止崔无相知道,哪怕是疯癫到不怎么管朝政的李修德都知道,他甚至因此冤杀了不少人。 崔无相看着傅仲贤犹豫的模样,笑着说道:“看来大哥并不太想让公主带着孩子们前来。” 人心易变,傅仲贤若是想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说让李云华前来。 傅凌霄听到这话看向自己大哥,她对自己大哥院子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从自己三嫂的口中得知自己大哥对自己房里那唯一的妾室很是宠爱,甚至在去年初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如今更是再次有孕在身。 “没关系,不管大哥什么意思都可以直接和商队的人说,他们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云华公主。” 傅仲贤听着崔无相的语气攥着自己的拳头说道:“我不是不愿意她们来。” 李云华是他的原配,现在她愿意放弃京城的一切带着三人的孩子来北境找他,他怎么能说拒绝。 更不用说,傅仲贤在听到李云华愿意带着三个孩子来北境找他,他是高兴的。 “我只是想说,这几年我虽未娶妻,但身边有一个妾室严氏,她为我育有一子,如今又怀胎四月,我怕公主知道了会不高兴。” 以前傅仲贤身边没有妾室,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样也是李云华对他的要求。 他不确定李云华现在能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的妾室,会不会在来了之后磋磨自己的妾室,这些都是未知数。 “大哥不如将自己的顾虑直接告知商队的人,公主若是可以接受,必然会带着孩子们奔赴北境,公主若是接受不了,你们也可以来信说清楚。” 哪怕此时的崔无相知道,只要傅仲贤没有成亲,李云华是一定会带着孩子来的。 或者说,李云华若是知道傅仲贤现在身边有一个庶子,她肯定会带着孩子们来北境。 在京城她们只有皇家的脸面却没有什么实权,可若是李云华带着孩子们来到北境的话,孩子们便会在她和傅仲贤的身份下找到更好的归属,最重要的是李昱安。 他可是傅家长房的长孙,对傅家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崔无相这句话的意思在傅仲贤的眼中便是他不想掺和自己和云华公主之间的事情。 不过也是,如果换做自己的话,他也不想掺和。 但是…… 傅仲贤将目光放在抱着阿生不知道在和他嘀咕些什么的傅凌霄身上,傅凌霄和李云华是不一样的,她的婚事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不管崔无相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若是想和自己妹妹外甥一家团聚,只有来北境这一个选择。 但是他们同时也清楚,崔无相是不会来到北境受他们掣肘的,之后如何,只能说是看彼此的较量了。 傅凌霄见自己大哥和崔无相谈完,便直接抱着怀里的阿生喊着崔无相回自己的院子。 傅仲武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对自己大哥说道:“其实如果崔无相将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来北境的话,小妹一家三口这样生活也挺好。” “更不用说,我觉得崔无相来了也可以帮我们……” 傅仲武还没有说完呢,就被自己大哥打断。 “帮我们什么?”傅仲贤看着自己弟弟说道:“帮着把傅家赶出北境的权力中心。” 傅仲贤看着傅仲武认真道:“我之前也觉得崔无相忘记了以前两家的恩怨,或者说,咱们傅家流放算是和崔家流放相抵消。” “可是仇恨哪里那么容易消解,你只看看最近崔无相在京城做的事情,对李修德做的事情,甚至对自己亲妹妹做的事情。” “他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人。” 傅仲武眉头紧皱,“可是他对花花是真心的。” “那是因为他觉得花花嫁给他就是他崔家的人,花花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若是花花一直留在北境,留在傅家,你觉得崔无相会怎么做?” 傅仲贤曾经也相信过傅家和崔家恩怨已了,可是当他看到崔无相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他只觉得崔无相之前在北境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蒙蔽他们,想要带阿生离开,甚至想窃取傅家的机密。 “仲武,看好小妹。” 傅仲武叹了口气,点点头。 而另一边傅凌霄抱着阿生往自己的院子走时,刚好看到傅喻梅带着图兰几人拎着灯笼在院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图兰在看到自己娘亲抱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时,拎着灯笼跑过来说道:“娘亲,你抱得弟弟是谁啊?” 崔无相听到图兰这句话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特殊的手镯上,而在傅凌霄怀里的阿生却在听到图兰喊自己娘亲叫娘亲的时候,直接生气道:“这是我娘亲!” 第三百八十九章我不要你了 阿生占有欲十足地伸出自己的小胳膊搂住自己娘亲的脖子,一双几乎和傅凌霄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道:“你是我的娘亲对不对?你不是别人的娘亲!” 傅凌霄摇头,随即在阿生失望的目光下看着面前仰头望向自己的图兰说道:“这是你弟弟,阿生。” “阿生。”图兰看着比自己小一些的阿生笑着道。 图兰已经知道自己有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弟弟,只是她没有想到两人竟然会这么快就见面。 傅凌霄在图兰和阿生打完招呼后,对怀里的阿生说道:“她是你姐姐图兰。” “我不要!我不要姐姐!”阿生气愤道:“你有别的小孩,你是坏娘亲!我不要你了!” 阿生说着便要挣扎着从傅凌霄的怀里离开,像过年按不住的年猪。 傅凌霄不懂他为什么要生气,但是听到他骂自己是坏娘亲,还不愿意要自己之后,傅凌霄也生气。 “我不是坏娘亲,我很好!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谁还没有一点儿脾气了,傅凌霄直接将阿生塞到旁边崔无相的怀里,继而将旁边的图兰抱在怀里说道:“图兰,娘亲是好娘亲对不对?” 图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知道,傅凌霄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阿生一看傅凌霄不仅没有哄自己,甚至还说不要自己了,委屈的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开始大哭了起来。 傅凌霄抱着图兰看向崔无相,“你也不要我了吗?” 崔无相看着分开多年,见面就吵架的傅凌霄和阿生,无奈道:“要,我当然要你。” 他如果放弃傅凌霄的话,就不需要布局这么多了,傅家也不可能会在北境这么安安稳稳地发展这么长时间。 “爹爹!”阿生听到自己爹爹的话,气呼呼的捧着他的脸颊说道:“娘亲有新的孩子了,你看不到吗?” 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了! 崔无相看着正好奇望着自己的图兰,点头道:“看到了。” 但是他的傻儿子啊,他应该想想,他娘亲生不出比他大的姐姐。 崔无相抱着阿生走向傅凌霄,眉目温柔地看着乖巧的图兰说道:“我是你娘亲的相公,你可以喊我爹爹。” 阿生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爹爹。 而图兰则是转头看向自己娘亲,在自己娘亲点头后,笑着对崔无相喊道:“爹爹。” 图兰虽然对自己娘亲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自己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更知道很小的时候是母亲将自己抚养长大。 但是图兰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没有一点印象,她身边的人甚至图迷城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还是图兰第一次喊一个人爹爹。 崔无相点头应道:“嗯。” “哇呜呜呜!”阿生崩溃了。 娘亲有其他的孩子不算,现在连自己的爹爹也有其他的孩子了,他太苦了! 阿生的哭声实在是太大了,惹得傅喻梅和伍高峻几个纷纷来到傅凌霄的身旁看着他。 年纪比阿生大了不到两岁的伍高岩看着嚎啕大哭的阿生,好奇地对身边的傅凌霄说道:“小姨,这个爱哭鬼就是你的孩子吗?” 伍高霖听着自己弟弟的质疑,立刻道:“当然是啊,你没有听到小姨喊他阿生。” 傅凌霄在一旁抱着图兰强调道:“之前是我的孩子,现在不是了。” 他们刚刚都断绝关系了。 “呜哇哇!” “他真的是个爱哭鬼。” “我小时候就不爱哭。” 本来哭的想要全世界都听到的阿生,在听到旁边一群和齐淮安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自己是爱哭鬼的时候,哪怕再伤心,也硬生生的忍住了哭泣。 “小姨,因为他喜欢哭,所以你不要他了吗?” 伍高霖没有听到之前阿生和傅凌霄的矛盾,所以真诚问道。 阿生扁着自己的小嘴巴,大声道:“是我不要她了!” 傅喻梅本来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弟弟的,可是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后,她一脸严肃地站在自己小姑的身边对阿生说道:“我小姑姑是你娘亲,你是小姑姑的儿子,你不能这么对自己娘亲说话。” “没错!”伍高峻也看着阿生道:“而且小姨多好啊,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小孩子想做小姨的孩子。” 阿生其实也有些后悔了,但是小孩子也是要一点小小的面子的,他紧紧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将自己满是泪水的小脸儿贴在自己爹爹的脖子上面。 崔无相摸着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道:“阿生,你是因为娘亲多了一个孩子就不想要娘亲了吗?” 阿生听到自己爹爹的询问,闷声点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爹爹和娘亲唯一的孩子,之前爹爹也说过,自己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只想做唯一的孩子,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可是图兰姐姐是你娘亲认下的女儿,那她就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是你的姐姐,你可以不接受,但你不能阻止娘亲和爹爹接受。” 阿生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娘亲,但是他了解自己的爹爹。 他知道,爹爹这么说,就代表这件事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阿生闷不做声地依靠在自己爹爹的身上,小小一只,大大的眼睛衔着眼泪,看着可怜的很。 崔无相看着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对着满院子的孩子们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院子休息,等明日见面,我和阿生给你们带了礼物。” 崔无相这句话落下,伍高岩几个高兴地喊道:“谢谢姨父/姑父!” 傅喻梅看着被傅凌霄抱在怀里的图兰,对自己小姑姑说道:“姑姑,图兰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傅凌霄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晚上图兰要跟在我身边。” “好!”傅喻梅是对图兰有些羡慕的。 虽然城中或者说是北境对自己小姑姑有些不切实际的传言,但她一直觉得,能成为自己小姑姑的孩子,一定是很幸福的事情。 图兰真的很幸运。 幸运的图兰被傅凌霄抱在怀里回到他们的院子后,她看着从崔无相怀中下来的阿生,笑着说道:“阿生弟弟,我有礼物给你。” 第三百九十章我现在就想要 阿生一听自己竟然有礼物,之前哭的红彤彤的眼睛止不住地偷看图兰。 图兰虽然年纪也小,但因为从小被当做城主对待,所以看着比寻常的五岁小孩要成熟不少,“是一把镶嵌着好看宝石的小刀,你想要吗?” 阿生矜持的没说话,他才不是什么…… 阿生的心理活动还没有结束,他便看到图兰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一把从刀柄到刀鞘镶嵌着九颗颜色各异宝石的小刀。 图兰拿着小刀对阿生说道:“弟弟,你喜欢吗?” 阿生眼巴巴地看着那把小刀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喜欢!” 图兰将手中的刀递给阿生,“这是我作为姐姐送给弟弟的礼物。” 阿生听到“姐姐”两个字瞬间清醒,他来到自己爹爹身边大声对图兰道:“我爹爹也会送给我的。” 他爹爹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不管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给自己的。 崔无相看着性格别扭,一点儿都不会隐藏自己心思的阿生说道:“等你十岁的时候,我会考虑送你一把。” 阿生巴巴地看着自己爹爹撒娇道:“可是爹爹,我现在就想要。” “不行。”崔无相摇头。 阿生失望地看着自己爹爹,明明之前不管自己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给他的。 图兰看着阿生失望地小脸儿,再次将自己手中的匕首往阿生的面前递了递,“阿生弟弟,我可以送给你啊。” 阿生自闭地将自己的小脸儿埋在自己爹爹的怀里。 傅凌霄看着对图兰屡次示好都不接受的阿生,直接拉着图兰的小手说道:“他不想要就算了。” “图兰,我们该休息了,明天娘亲还要带你去找外公呢。” 傅凌霄要参加傅铮所说的议事没错,小图蓝身为图迷城的城主,她也是要参加的。 即便她现在年纪小没多少话语权,但她的存在就代表图迷城是站在北境这边的。 崔无相看着连搭理都没有搭理阿生的傅凌霄直接牵着图兰离开后,身边又传来阿生啜泣的声音。 崔无相将小小一个的阿生抱在自己的腿上,阿生则是委屈地对着自己爹爹告状道:“娘亲不喜欢我!” 所有人都说娘亲会很喜欢他的,可事实是,娘亲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他。 “因为你说她是坏娘亲,她生气。” “可是她是大人啊,大人应该哄着小孩子才对。”阿生委屈。 在家里的时候,所有人都顺着自己的,即便是自己爹爹,大多数情况也是顺着自己。 可是自己的娘亲,她一点儿都不顺着自己,也不让着自己,自己是小孩子,还是她的小孩子呢。 “因为我们家中娘亲最重要,没有人规定大人就一定要哄小孩子,没有人规定大人一定要让着小孩子。” 崔无相抱着自己儿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家里的人之所以顺着你,外面的人之所以让着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你娘亲的儿子。” “如果你不是,没有人会搭理你。” 阿生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小嘴巴,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图兰不是你娘亲的亲生女儿。” 阿生一听,眼睛一亮,接着又说道:“可她喊我的娘亲叫娘亲。” “嗯,以后还会喊我叫爹爹。”崔无相摸着阿生的小脑袋说道:“不过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第二重要的。” 阿生见自己第二的位置没有被取代,便追问道:“那娘亲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姐姐?” “现在看你娘亲应该是更喜欢你姐姐,因为你不乖,让人讨厌。” 被嫌弃的阿生不满地看着自己爹爹,而崔无相笑着捏着阿生的小脸儿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如果下一次还在外面面前如此不给你娘亲留脸面的话,不止你娘亲不要你,我也不想要你。” “爹爹。”阿生一听,眼眶瞬间红了。 崔无相看着阿生湿润的眼眶,眼中没有半分心疼。 他只是道:“一会儿去跟娘亲和姐姐道歉,能做到吗?” 阿生倔强地看着崔无相不吭声。 “还是你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等冷静好了再去找娘亲和姐姐道歉。” 崔无相看着面前的阿生,心想他确实不能再留在京城了,再继续被周围的人宠下去,他会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也许留在傅家可以帮他看清。 阿生看着同样不站在自己这边的爹爹,委屈地没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泪珠一颗颗似珍珠一般滚落。 崔无相温柔地擦拭着阿生脸上的泪水,说道:“五岁之前,我允许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但是五岁之后,爹爹不想再看到你随随便便掉眼泪,知道了吗?” 阿生哽咽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小孩子也是会看眼色的,知道此时爹爹不会再纵容他,便乖巧的不再耍脾气。 至于傅凌霄那边,阿生确实是她生的没错,但她没有那种天生要为孩子奉献一切的母爱,她从小被教导都是为自己,为家族,没有为孩子。 她喜欢阿生,但是不会容忍阿生。 不过在阿生被崔无相带着进来向自己道歉的时候,傅凌霄还是大方的原谅了他。 傅凌霄的逻辑很简单,你做错事,你说对不起,我若是选择原谅你,那这件事就翻篇儿过去了。 傅凌霄将阿生从地上抱到了炕上,对他说道:“我不是坏娘亲,你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对你很好,现在我们才相处了一天,你不能说我坏。” 阿生感觉自己娘亲说话好像和其他大人不一样,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只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崔无相看着终于和好的娘俩,坐在炕边对望着阿生的图兰说道:“图兰,你和你娘亲是怎么认识的?” 图兰靠在傅凌霄的身后,说道:“娘亲救了图兰,图兰的命是娘亲给的。” 傅凌霄摸着图兰的小脑袋对崔无相说道:“我喜欢图兰。” 说完看着阿生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大眼睛,“也喜欢阿生。” 只不过傅凌霄喜欢图兰,是因为她是图兰;喜欢阿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 崔无相笑着对图兰道:“你是图迷城的城主,是吗?” 第三百九十一章我和姐姐也是夫妻吗 图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崔无相说道:“爹爹是状元。” “娘亲说了,她的相公是状元郎。” 图兰只在自己娘亲的口中听说过“状元郎”这三个字,娘亲总是拿出来说,想来状元郎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 崔无相闻言看向旁边不知道在跟阿生说些什么的傅凌霄,对图兰说道:“你娘亲经常提起我吗?” 他原本以为像傅凌霄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是不会去牵挂他人的,包括自己。 图兰笑着说道:“对啊,娘亲很喜欢爹爹。” 崔无相听后眉眼温柔,“我也是。” 崔无相拉过傅凌霄的手,看着她与阿生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说道:“不如让他们姐弟去隔壁房间休息,顺便交流一下感情。” 傅凌霄看着性子霸道的阿生,说道:“图兰的身边有死士。” 图兰现在是她的女儿不错,但同时也是图迷城的城主。 这么多年,傅凌霄对于势力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谨慎的。 “阿生的身边也有死士。” 崔无相笑着说道:“若是真的打起来,到时候他们姐弟俩在屋里打,死士们在外面杀。” 傅凌霄:“……”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说崔无相有点不太正常了。 可是傅凌霄仔细想想,又觉得崔无相刚刚说的又没有什么错。 而图兰在听到崔无相的话后认真对他道:“爹爹,图兰不会和弟弟打架的。” “我也不会打架!”阿生在图兰说完后赶忙道。 崔无相见自己儿子开口,笑着说道:“我们阿生是小小男子汉,你和姐姐一起去隔壁睡好吗?” 阿生紧紧地抱着自己娘亲的胳膊,说道:“可是我想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睡!” 他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经常和自己的爹爹睡在一起,现在见到娘亲了,他想要和自己的爹爹娘亲一起睡。 “我不想。”崔无相甚至没有找理由。 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自己娘子,他不想和一个小娃娃抢娘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离开,给他们夫妻俩腾出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来。 “爹爹为什么可以和娘亲睡在一起!”阿生不服。 崔无相看着不服气的阿生说道:“因为爹爹和娘亲是夫妻,夫妻就是可以睡在一起。” “我和姐姐也是夫妻吗?” “你和你姐姐当然不是夫妻,但是你们年纪小,七岁之前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崔无相怕自己儿子不愿意还给他想了一个办法,“你若是不想和你姐姐暂时睡在一张炕上的话,你可以让你姐姐睡在炕上,你打地铺。” “我不要,我也要睡炕!” 阿生说着松开自己娘亲的胳膊,然后对着崔无相张开自己的手臂说道:“爹爹,你把我抱下去。” 崔无相从善如流地将阿生抱到地上,顺便又将图兰抱了下来。 傅凌霄就坐在炕上看着崔无相把两个小孩子哄的团团转,而她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图兰和阿生被崔无相顺利忽悠去了隔壁的房间后,看他们分别占据炕的一边躺下后,崔无相才回到了傅凌霄所在的房间。 崔无相进屋关上房门,转身时便被已经换了衣衫的傅凌霄扑了满怀。 崔无相顺势搂住傅凌霄的腰,“崔无相,你要我,我也要你。” 明明是毫无歧义的话,可此时崔无相却笑着说道:“求之不得。” 这边崔无相和傅凌霄展开夫妻之间的深入交流时,那边的阿生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啜泣。 图兰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慢慢地向阿生挪去,“弟弟,你怎么了?” 许是因为这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阿生没办法向第三个人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哽咽道:“我想爹爹了。” 图兰躺在阿生的身边,说道:“我想娘亲了。” 阿生一听,从自己的被子里钻出来趴在图兰的身边问道:“你不是我娘亲生的孩子,为什么要喊我娘亲叫娘亲。” 图兰也翻过身来对着阿生说道:“因为娘亲救了我。” “嬷嬷说,有些孩子就是这样的,虽然不是娘亲生的,但是注定会成为娘亲的孩子,我和娘亲就是这样的关系。” 阿生听不懂,“你几岁了?” “我五岁。” “我三岁多不到四岁。”阿生掰扯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我想和爹爹在一起,可是爹爹说他这次回京城不带我。” 阿生想到之前自己爹爹说的话,丧气地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他有记忆以来,从未和自己爹爹分开过。 “我不想只和娘亲在一起。” 图兰道:“还有我啊,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是爹爹不在啊。” “你和娘亲都在这里,爹爹即便是离开,也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也许是第一次做姐姐,所以图兰对阿生格外的耐心,一直把他哄好睡着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躺下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傅凌霄穿戴好来到隔壁房间时,原本分别睡在炕边的阿生和图兰靠在了一起。 傅凌霄坐在图兰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脸儿,图兰察觉到自己娘亲的抚摸,睁开了眼睛,“娘亲。” 刚睡醒的图兰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已经下意识靠近自己的娘亲。 傅凌霄连带着被子将图兰抱在怀里,又捏了捏阿生的小脸儿。 阿生咕哝了一声,继续睡觉,而图兰依恋的在傅凌霄的怀里蹭了蹭。 傅凌霄将图兰的衣服拿过来,看着她穿好之后,说道:“咱们走吧。” “那弟弟呢?” “他没醒……” 傅凌霄的话刚说完,便看到阿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早啊,阿生。” 阿生看到自己娘亲和自己打招呼,莫名害羞的又藏进了被子里面。 傅凌霄凑到阿生的身边,掀开被子笑着说道:“阿生要和娘亲还有姐姐出去玩吗?” “玩?”阿生听到出去玩,立刻将自己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嗯,出去玩。” 阿生兴冲冲地在傅凌霄的帮助下穿好衣服,想和自己新认的姐姐一起出去好好玩。 什么骑马荡秋千放风筝玩蹴鞠,总之玩什么都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图兰一起老老实实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周围一帮大人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题。 第三百九十二章一问三不知 阿生坐在椅子上无聊地晃着自己够不着地的腿。 不是说出去玩儿吗,为什么会是来这里听他们议事啊。 每次进来一个人,他和图兰就要站起来等着自己舅舅和娘亲介绍他们,他都已经说了好多遍自己的名字了。 而且,他们为什么总是用那么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什么稀罕物一样。 即便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议事许久,可是还是有人会偷偷地看他,阿生不喜欢。 他左看看自己娘亲,右看看自己新姐姐。 随即实在是坐不住转过身想从椅子上爬下去。 傅凌霄看到阿生的动作,直接起身将他抱到自己的腿上,阿生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说道:“娘亲,这里不好玩儿。” 傅凌霄本来也只是想让阿生来见见人,见他不喜欢也不强求,“那让你姐姐带你出去玩儿?” “好!” 傅凌霄将阿生从自己的膝盖上放下来,阿生跑到图兰的身边,图兰在看到自己娘亲点头后,对着坐在主座上的傅铮行了个礼,然后便带着阿生往外面跑去。 傅仲贤看着这一幕无奈笑笑,小孩子坐不住很正常,只要他妹妹一直在这里就好。 图兰带着阿生从前院跑出去后,带着他往傅喻梅和伍高峻他们上课的地方走去。 图兰比阿生早来武陵城没多久,对武陵城比较熟悉的也只有傅家,对傅家比较熟悉的就是她之前和傅喻梅住的院子以及他们上课念书的地方。 当然,图兰这么清楚的一点是因为她接下来也要一直在这里上课了。 嬷嬷说,她只有在傅家好好念书学习,学到傅家的本领,才可以在回到图迷城时,成为比她母亲更厉害的城主。 而图兰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可以让图迷城百姓过上安居乐业好日子的城主。 图兰带着阿生加入到傅喻梅等人中时,傅凌霄这边的议事终于结束。 北境十三州的主事官员离开,傅凌霄也想离开时,被自己爹爹叫住。 傅凌霄看着前院的门口,认命地转身回头重新坐下。 “花花,崔无相呢?” 傅凌霄看着询问自己崔无相踪迹的大哥,说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问问?” “为什么要问?”傅凌霄有点不高兴自己大哥对自己的审问。 自从崔无相回来之后,傅凌霄就觉得自己大哥怪怪的,明明之前他和崔无相的关系好像还可以啊。 真奇怪。 傅铮看着还想要继续询问的傅仲贤,抬了抬手,“中午要宴请今日议事的官员,他能回来吗?” 傅凌霄摆摆手,“爹爹,我不清楚。” 傅仲贤看着自己一问三不知的妹妹,没忍住说道:“凌霄,他是你相公,你怎么能对他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呢?” 有时候傅仲贤都感觉自己妹妹和崔无相成亲成了个寂寞,除了有了一个孩子以外,她妹妹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手插进过崔无相的势力,反而是崔无相凭借着和傅凌霄的关系,在北境有不少势力。 “对啊凌霄,万一崔无相……”傅仲武话说到一半,在自己小妹看向自己时,突然想起了之前她对自己说的关于崔无相的话。 傅仲武硬生生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下去之后,继续道:“赶不上中午的宴席怎么办?” 傅仲武说出这句话后,傅仲贤无语地看向他,而傅仲武刻意避开了自己哥哥的视线。 他跟自己大哥不一样,他在自己这个小妹面前没有多少威严。 其实依照他们小妹这个性格,哪怕是他大哥,她也不会听的。 整个家里,估计也只有他们父亲说的话自己小妹会听。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傅凌霄不是故意不说,她是真不知道。 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崔无相做什么事情傅凌霄从来不过问,就像她做什么事情也不会跟崔无相说一样。 “不知道就算了。”傅铮也相信自己女儿不会胳膊肘往外拐,最重要的是,她不会为了崔无相骗自家人。 “既然阿生之后要留在傅家,那之后就让他和峻儿他们兄弟们住在一起。” 傅家的孩子们只要年满三岁,向来都是在前面的院子生活在一起的。 这样不仅方便教育管束,同时也有利于让孩子们之间情感更加浓郁,不掺和进后院的争斗当中。 “好啊。” 傅凌霄没有意见,因为家里是什么情况,她一向知情。 从前院离开后,傅凌霄想的是问问崔无相身边的人他去哪儿了,她想要去找他。 结果这刚出前院儿,就遇到了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她多久的闫瑞泽。 “将军。” “你等我?” 闫瑞泽笑着说道:“对。” 其实这几年傅凌霄没怎么见过闫瑞泽,他一直在沧州,和冯言邦一起将沧州治理的很好,今日的议事就是他代表沧州来了武陵城。 “有什么事情吗?” 闫瑞泽知道自己与傅凌霄不过只是几年前有过几次合作,交情并不算深,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不试一下的话,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将军,刚刚大人说想在晚上定下云关城城主的人选,您觉得我怎么样?”闫瑞泽有些紧张地看着傅凌霄毛遂自荐道。 云关城这个地理位置相当特殊,对傅家人的意义也相当重要。 这几年傅凌霄重新将云关城拿下来之后,更是直接往外推了数百里,直接推到了二百里外的平虏河,甚至利用河流的走势,重新划分了云关城的范围。 如今的云关城和图迷城一样,不属于北境十三州的任何一个州,独立,且面积现在相当于北境的一个小州。 “你不是在沧州做的很好吗?”傅凌霄不理解闫瑞泽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云关城。 对于一般人来说,靠海的沧州可比靠近匈奴地盘的云关城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闫瑞泽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 更不用说沧州那都不是二虎了,那是三虎。 而闫瑞泽说完这句话,那三只虎之一的主子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苍天可鉴 崔无相来到傅凌霄的身边,看着站在他们对面的闫瑞泽对傅凌霄说道:“还没有谈完事情吗?” 傅凌霄点头,她对面前不知道为何低下头的闫瑞泽说道:“云关城和其他城池不一样,云关城会用傅家的心腹。” 以前的云关城是北境的门户,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当年的云关之战,即便是到现在整个北境都忘不了。 如今的云关城虽然不再是北境的门户,但是地理位置同样重要。 傅铮虽然在议事的时候提了出来,但是不代表云关城城主的位置可以任由人接替。 如果傅凌霄没有猜错的话,云关城到时候会让傅方前去镇守。 “我明白了,谢谢将军。” “不用谢我。”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闫瑞泽转身离开后,崔无相看着他的背影对傅凌霄说道:“他想去云关城。” “嗯。”傅凌霄看着崔无相,问道:“你早上去哪儿了?” 傅凌霄本来是不想问的,可是爹爹和哥哥们好像都很好奇,她便顺道问了一嘴。 “去见醉仙楼的掌柜和云华公主的商队。” “爹爹可能想见你。” 崔无相听到傅凌霄这模棱两可的话,笑着说道:“岳丈大人问起我了。” “嗯。” “那我现在去向岳丈大人请安。” “好。” 傅凌霄并没有跟着崔无相一起,而是去了孩子们上课的地方。 因为家里的孩子从年前的时候基本都来了武陵城,所以一直在傅家教学的肖先生也跟着来了武陵城。 傅凌霄来到家塾外面,看到阿生和图兰乖巧地坐在第一排时,默默地从后窗跳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 肖先生在看到傅凌霄那动作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但阿生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他根本就坐不住。 除了傅凌霄刚来的时候他还有模有样的坐在书桌前停课,到后面小脑袋就跟个拨浪鼓似的到处晃悠。 “傅崔生,你来跟老师讲一讲,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阿生听到肖先生喊自己的大名,有些无措地站起身。 从小到大很少会有人这么喊他的大名,他看着讲台旁边的肖先生,说道:“我听到外面的小鸟儿在叫,听到后面的人说先生来到武陵城后吃的越来越胖,还听到有人在笑。” 就坐在阿生身后的伍高岩和傅喻均默默地捂住了嘴巴,最后面的傅凌霄低下了头。 肖先生:“……” 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确实圆润了不少的脸颊对阿生说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可有听清?” 阿生点点头。 “你重复一下。” 阿生想了一下,重复道:“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肖先生看着竟然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阿生,心中惊讶道:“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肖先生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 阿生不过是个还未满四岁的小娃娃,说不定尚未启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阿生在想了一下说道:“我走神了,先生不高兴。哥哥们说先生日渐圆润,先生想反驳,苍天可鉴,我没胖;苍天可鉴,我没吃!” “噗哈哈哈哈!” 当课堂里哄笑成一团时,肖先生听到阿生的解释紧拧的眉头,也渐渐松散,继而无奈地笑着看阿生摇摇头。 虽然说翻译的一窍不通,但是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也看得出他是有天赋的。 不愧是傅凌霄和崔无相的儿子,胆大心细又聪明。 肖先生看着在周围哥哥姐姐们笑了之后,自己也笑的阿生,面色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说的意思完全不对,但是能因地制宜,因事制宜也不错。” “坐下吧,我让……”肖先生看了一圈,看着坐在最后面笑的最欢的傅凌霄说道:“凌霄,你来解释一下。” 傅凌霄在视线要与自己先生对视的时候就后悔了,还没等她低下头逃避,肖先生便点了她的名字。 傅凌霄在众目睽睽之下磨磨唧唧的站起来,“你解释一下傅崔生刚才重复的话。” 阿生听到肖先生喊自己娘亲的名字,转过头就看到自己娘亲像刚才的自己一样,被先生从课堂中叫了起来。 阿生直接转过身子趴在傅喻均的桌子上看着自己娘亲,而傅喻均两人也转过身子看着自己姑姑和小姨。 “嗯……”傅凌霄努力回忆,说道:“有一天,孔子去见卫灵公的夫人,但是因为卫灵公的夫人南子名声不太好,所以孔子的徒弟子路因为这件事十分不满,孔子情急之下对着自己徒弟发誓,说他如果和南子做了不正当的事情,就让上天厌弃他,且连说了两遍。” 肖先生看着傅凌霄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从中知道了什么?” “嗯……孔子是个人。” 肖先生看着冥思苦想的傅凌霄,接着问道:“还有呢?” “子路敢当面质疑自己的老师,他们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师徒关系也像朋友一般。” 傅凌霄说到这里继续对肖先生说道:“我和先生也这样,我们是师徒也是朋友。” 肖先生脸上笑容高高扬起,觉得自己前十几年对傅凌霄的教导还是十分得当的,他刚准备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一下傅凌霄,就听到傅凌霄再次开口道;“先生真的胖了。” 肖先生:“……” 他不过就是稍微贪嘴了一点儿,就胖的如此明显吗? 下课后,肖先生摸着自己的脸离开了家塾,好像是圆润了不少,今天真的不能再去吃拿到糖醋肉了。 而还在家塾的傅凌霄被自己的侄子外甥围了起来。 “小姑,你之后也要和我们一起上课吗?” “小姨,下午的马术课,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小姨的剑法肯定比教头厉害。” “那是当然了,小姑姑是大将军!” 阿生听到自己娘亲竟然是大将军的时候,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娘亲。 图兰则是靠在傅凌霄的怀里对众人说道:“我娘亲很厉害的,她可以百步之外射穿敌人的头颅,射中敌人的眼睛。” “哇,小姨,你也给我们表演一下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活不到年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弓箭比较危险,傅凌霄就用弹弓带着下课的孩子们满院子里打鸟,最后打到一只蓝鹊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更好被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傅铮接到了手上。 傅铮看着没了脑袋的蓝鹊,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养的鸟还是在笼子里比较安全。 “爹。” “祖父/外公。” “你们这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傅仲贤作为傅家除自己父亲之外的大家长,看着面前这些叽叽喳喳的孩子们,严肃道:“这蓝鹊可是你们祖父外公的心爱之物……” 傅铮抬了抬手,拎着死去蓝鹊的后颈,看着对面以傅凌霄为首,垂着脑袋准备挨训的孩子们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不过是只鸟儿。” 他看着被打烂的蓝鹊脑袋,笑着对傅凌霄说道:“凌霄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蓝鹊比麻雀还要小了两圈儿,再加上它们速来机敏,想要抓住它甚至击中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否则傅铮也不会这么散养。 傅铮主要是没想到这么小的鸟,又是养在自家府上,还能被弹弓打掉了脑袋。 而本来还有点心虚地傅凌霄在听到自己爹爹的这句话后,立刻眉开眼笑甚至还有点自豪地对自己爹爹说道:“爹爹,我就是看它小又飞得快才打它的。” 至于是谁的鸟傅凌霄根本就不知道,它又没有关在笼子里,看着实在是像是没主儿的。 傅仲贤看着只要回到家便如在外面时判若两人的小妹也无奈地笑笑,“凌霄,下次可不能再打蓝鹊了,爹爹本来也没有养多少只。”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在这种事情上,傅凌霄向来都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仲贤带着孩子们离开时,傅凌霄乖巧地站在自己爹爹身边。 “我听你海爷爷说,阿云嫁去西州的时候,你要去送嫁。”傅铮接过旁边护卫递过来的铲子,将手中蓝鹊的尸体埋在树下。 即便是只剩下尸体,也要物尽其用才是。 傅凌霄点头,“阿云和小九成亲,我是一定要去的。” 傅铮笑着说道:“也好,西州也是北境十三州之一,你去的时候顺便看看西州的那些豪族到底在干什么,为何今年的岁供还没有送到白石城。” 傅铮并不是非要这岁供,但是既然他们用了他傅家的东西,又受傅家的保护,总得付出点代价。 更不用说,北境向来都是一体的,他们若是不想的话,傅铮可以把他们踢出北境十三州,再真刀真枪的把它抢回来。 傅凌霄看向自己爹爹不解地问道:“可是西州不是小九的封地吗?小九就在家里啊。” 只不过因为昨天李修年和奚沐云确定好婚事之后,两人从早上开始便在筹备婚事,所以没怎么出现在人前。 傅铮看着自己女儿解释道:“西州确实是瑞王殿下的封地,可是你觉得他对西州的掌控有多少?” 傅凌霄记得前些年家里人还夸过李修年能干,但也只是前些年了。 “本来瑞王殿下对西州的掌控将近一半,可是这几年他一直在外面打仗,对于西州疏于管理,原本争到手里的那一半,如今已经被西州的豪族侵吞到差不多。” “凌霄,你别忘了,这三年瑞王殿下的粮草是从哪儿来的,西州不该还吗?” 傅凌霄点了点头。 当初李修年带着兵马粮草与她会合之后,接下来的粮草补给基本都是他们这边出的,西州那边除了刚开始的这些粮草,到最后已然像是一个旁观者。 李修年期间没少骂过西州的官员,但是没用。 西州就是断了对李修年的补给,看那样子像是希望他死在战场上一样。 好在李修年争气,傅凌霄这边又给力。 “这次瑞王殿下回去一定会好好整顿西州,你趁此机会摸清楚西州的局势,如果可以的话,将傅家军驻扎在西州。” 傅凌霄听到这句话看向自己爹爹。 虽然说北境十三州除了西州之外,各州都有傅家军的驻扎,区别只不过是或多或少而已。 但是西州是李修年的封地,若是傅家军驻扎进去的话,这和架空李修年有什么区别。 傅凌霄知道很多政治上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对于军事上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敏锐的。 她觉得自己父亲这么做就是要准备架空李修年,将西州收入囊中。 “北境十三州应该是一体,瑞王殿下也必须做一个取舍。” 傅铮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说道:“如今北境十三州只有西州势力混杂,保皇派人数众多,我们不能给他们机会从内部瓦解北境十三州,不是吗?” “是。”傅凌霄决定还是听自己爹爹的。 “到时候送亲的队伍我会给你一万人。” 送亲队伍一万,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不过在此时傅凌霄的眼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送亲了。 “爹爹,小九……” “凌霄,你们都长大了,而人是会变的。”傅铮打断自己女儿的话,对她道:“你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孩子了。” “而且有些话我已经和瑞王殿下说过,你只需要完成我让你做的事情就好,能做到吗?” 傅凌霄点点头。 傅铮满意道:“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 而傅凌霄则是在从自己爹爹的院子里来到奚沐云他们院子里找到李修年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爹爹之前对李修年说了什么话。 李修年整理着自己的礼单,看着面前眉头微皱的傅凌霄说道:“老师说,等我在西州办完婚事给我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傅家军会驻扎在西州帮我,可是若是我半年内没办法将西州攥在手中……”李修年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老师说会安排我回京。” 傅凌霄疑惑地看向李修年,奚沐云的注意力也被李修年所吸引。 两人之后就是夫妻,夫妻一体,当然是李修年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 “你回京做什么?”傅凌霄问道,之前李修年就是为了不想回京才主动和她一起攻打匈奴的。 “老师说,我皇兄活不到年底了,而大庆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皇帝。” 第三百九十五章别太相信他们 傅凌霄听到这句话,直接坐在李修年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不想当皇帝吗?” 在他们回到武陵城之前,李修年还对傅凌霄说了不止一次,他一点儿都不想做这个皇帝,他也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傀儡。 可是现在距离他上次说这句话还没过多长时间呢,怎么他突然就改变了心意。 “我不想,但这不是我能选的。”李修年没有看向傅凌霄,他也不敢去看傅凌霄的眼睛。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李修年当然知道傅凌霄除了带兵打仗,想事情都是直来直往,所以他不指望傅凌霄能懂得自己的被逼无奈,不指望她能懂得自己的难处。 傅凌霄从小到大动脑子的事情都被自己爹爹和大哥安排的一清二楚,甚至因为性格问题她不会有任何的意见,但是李修年不行。 没有人会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也不会信任一个人到这个地步。 傅凌霄在听到李修年这句话后说道:“能选,怎么不能选。你刚刚也说了啊,只要你把西州治理好的话,就可以继续做你的西州王。” 李修年听着傅凌霄如此天真的话,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如果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如今的西州可不是他几年前刚去时的模样,现在的西州有西州原本的豪族,还有他皇兄安插的眼线,更有傅铮的势力。 他能不能治理好西州,其实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而傅凌霄的父亲,他的老师,是希望他知难而退,好好的走他为自己准备的路。 就像当年傅铮可以一手将自己的皇兄推上皇位一样,现在照样可以将自己推上皇位。 至于推上皇位之后的事情,李修年也能预想的到,八成就是自己皇兄经历的事情自己再经历一遍。 如果自己没有皇兄的野心,说不定还能顺其自然活到驾崩,若是不然,现在他的皇兄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李修年想到这里看向对面正望着自己的傅凌霄。 此时的傅凌霄根本就不知道李修年心中的复杂和煎熬,她还在对李修年说道:“小九,我会帮你。” 李修年不会怀疑傅凌霄想要帮自己的心,但是傅凌霄带兵打仗在行,可谋略算计却远不是自己父亲和相公的对手。 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如今的傅铮和崔无相又成了敌对方,不过看样子是不知道。 傅铮和崔无相好像也不准备让傅凌霄知道。 傅铮想要推举自己成为皇帝,但是崔无相是不会选他的,他看中的储君一直被他养在深宫里,怎么可能会由着傅铮摘走独属于自己的果实。 “凌霄。” 李修年看着傅凌霄欲言又止。 而傅凌霄在听到李修年对自己的称呼时,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 从小到大,李修年很少会这么正式的喊自己这个名字。 “我在。” 李修年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清点成亲时要用的物品的奚沐云,奚沐云看到李修年的目光立刻懂得他的意思,主动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外的人带走。 当屋子里只剩下李修年和傅凌霄时,李修年看着傅凌霄的眼睛对她说道:“你爹爹和崔无相确实很爱你。” 傅凌霄点头,这件事她一直都清楚。 “但是。”李修年不由地压低了声音,“别太相信他们。” 傅凌霄听到这句话眉头紧蹙,“为什么?” 李修年不知道傅凌霄能不能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但是如果不说的话,他又觉得傅凌霄肯定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两人手中的棋子,“因为男人为了争权夺利,会做一些他们觉得为了别人好的事情,他们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傅凌霄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被李修年再次开口打断,“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也会变。”李修年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情,但嘴里的话却没有停下,“以后也别太相信我。” 傅凌霄就这么坐在原地看着对面的李修年,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我今日说的话不要和任何人说。”李修年直勾勾地盯着傅凌霄的眼睛认真道:“出了这个门儿我也不会认。” 有傅凌霄在,她武功高强,周围不会有眼线。 但是李修年怕傅凌霄自己把今天两人说的话告诉傅铮亦或者是崔无相。 “我知道了。” 傅凌霄从房间里出来时,奚沐云正在安排府上的下人挂喜布,看到傅凌霄出来的时候,她走到傅凌霄的身边,说道:“花花,你没事儿吧?” 傅凌霄摇摇头。 她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傅凌霄原本以为夺回北境的失地,帮着傅家在北境立足,他们一家就可以回到以前安稳快乐的日子。 可是,大家不安稳也不快乐。 从始至终好像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傻乐呵,直到今天李修年对她说的这些话,才让她看到一抹平静河面下的暗涌。 奚沐云抱住傅凌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在她耳边耳语道:“花花,你爹爹昨日说要收我为义女。” “很好啊。”傅凌霄对奚沐云说道:“我爹爹很好。” 奚沐云抱紧了怀里的傅凌霄,嘴角有那么一抹苦涩,“我知道。” 其实即便奚沐云不是傅铮的义女,只奚沐云和她师父跟傅家的关系,他们就印上了傅家的标记。 而奚沐云之所以成为傅铮的义女,不过是为了将这标记砸的更甚,继而加强傅家和李修年之间的关系。 傅仲文当初说让傅凌霄和李修年在一起也是这么个道理,当时家宴上傅仲文以为自己说到了自己父亲和自己大哥的心坎上,以为自己会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重新得到重用,但是并没有。 因为傅凌霄对自己的婚事有绝对的主导权。 哪怕在整个傅家,除了傅凌霄都知道傅家与崔无相的关系势如水火,但因为傅凌霄,所以双方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而已。 奚沐云本来很期待这场婚事,但这场婚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维系两个势力的纽带。 “阿云,你一定会幸福的。” “花花,我一定会幸福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撒谎 中午吃饭的时候,傅凌霄一直埋头吃饭,没有说一句话。 傅铮看着安静的一反常态的傅凌霄,问道:“凌霄,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被点到名字的傅凌霄抬头道:“因为食不言寝不语。” 傅铮笑着道:“今日这么懂事。” “嗯,肖先生教得好。” 傅铮看着不愿与自己说实话的女儿,说道:“我打算收阿云为义女的事情,她告诉你了吗?” 崔无相在听到这句话时,默默地给傅凌霄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知道了,我说爹爹很好,阿云也很好,阿云会幸福的。” 奚川海听着傅凌霄的话,缓缓垂眸。 傅铮则是笑着对自己女儿说道:“阿云当然会幸福,在她出嫁的时候,我会以你当初出嫁的规格,给阿云备齐嫁妆。” 傅凌霄一听,立刻道:“我要给阿云添妆!” “好。” 吃过午饭,傅凌霄直接离开了前厅。 傅铮和崔无相看着傅凌霄的背影,对视了一眼。 而傅凌霄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背上自己的弓箭,牵着自己的踏雪,准备从侧门离开。 谁知在傅凌霄离开之前,傅仲贤已经等在了侧门的门口。 傅凌霄看着像是在等自己的傅仲贤问道:“大哥,你在这里干嘛?” “你从小九的院子里出来后一直不太对劲,是小九和你说什么了吗?” 傅凌霄点头。 傅仲贤眸光微暗,问道:“说什么了?说不定大哥可以帮你解决。” “他说以后跟阿云成亲后,他们夫妻两个就是最亲密的,就像我和崔无相一样,可是我和崔无相成亲,我和他亲近,和家人也是最亲近的。” “我对小九和阿云来说不就是家人吗!” 傅仲贤看着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似乎是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一个答案的妹妹,问道:“就这个?” “嗯。” 傅仲贤看着自己妹妹苦恼的样子,说道:“夫妻可以和离,但是亲人是永远不变的。” “花花,若是傅家和崔无相之间让你二选一,你选择谁?”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让自己做选择了,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做选择。 “我谁都不想选,我讨厌做选择,我讨厌你们逼我做选择!” 傅凌霄推开挡在门口的傅仲贤,直接翻身上马离开了侧门。 “花花,大哥不是要逼你,花花!” 傅仲贤想要追出去跟自己妹妹解释,但只看到了自己妹妹的一个残影。 傅仲贤看着误会了自己意思的傅凌霄,叹了口气转过身,便看到了依靠在红柱边的崔无相和他怀里的阿生。 因为有孩子在,傅仲贤并没有对崔无相说些什么。 可阿生却看着傅仲贤问道:“舅舅,我娘亲去哪儿了?” “她去打猎了。” “娘亲自己吗?”阿生拽着自己爹爹的衣襟说道:“我也想和娘亲一起去打猎!” “下次。”崔无相摸了摸阿生的小脑袋,然后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父子俩的傅仲贤说道:“凌霄应该很烦闷吧。” 傅仲贤听到崔无相这句话眉头骤起。 “明明婚事是你们帮她定的,人也是你们帮她选的,结果不管是在四年前还是现在,你们都在逼她在我和你们之间做选择。” “我就从未让她做过选择,我不会让她做为难的事情。” 傅仲贤看着莫名其妙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崔无相,微微勾起唇角,看着他说道:“你最好一直能做到你说的这句话。” “与君共勉。” 傅仲贤看着崔无相那模样,满脑子都是“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当初就是因为他长得俊美夺目又有文采,所以才选中他给自己小妹做夫婿,谁让自己小妹喜欢好看的呢。 可谁知道这厮是个白皮黑心的。 傅仲贤离开后,阿生好奇地看着自己舅舅的背影对自己爹爹说道:“舅舅是生气了吗?” “没有,你舅舅他只是单纯的脸臭。” 崔无相说完目光看向侧门,随即对阿生说道:“等爹爹走了之后,你要和姐姐在一起,好好地保护娘亲,知道吗?” 阿生不解道:“可是娘亲是将军啊,将军还需要人保护吗?” “需要,因为小人难防。” 傅凌霄从城里跑出来之后,骑着踏雪慢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 她虽然孤身一人又长得极其漂亮,但因为她这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女,所以路上的行人都十分自觉地避让。 傅凌霄说出来打猎并不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她是真的想出来打一对大雁送给奚沐云和李修年。 即便出来的时候不太开心,但是她还是驾着马往山林的方向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两个身穿青色短打手拿长刀的男子牵着马在半山腰寻找傅凌霄的踪影。 “你说她到底发现我们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我们跟的又不是很近。” “可是传闻傅家的这个四小姐武功盖世……” “一个娇小姐而已。”那人打断自己的同伴。 “一个娇小姐可没办法带兵打仗。” 傅凌霄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看着下面跟了自己一路的两个人。 她没见过这两个人,却见过这两个人的衣服,他们穿的衣服是李修年身边护卫的衣服,可李修年身边的人对自己极其熟悉,不会在谈起自己的时候如此陌生。 就在这两人准备离开时,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直接贯穿了其中一人的右肩定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而另一人被这变故吓得拔出腰间的长刀,满脸惊恐地左右四顾时再次被一支箭射穿定在了他同伴旁边的树上。 傅凌霄在两人被自己钉在树上之后,这才翩翩然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而她下来后吹了一声哨子,不过三个呼吸之间,踏雪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傅凌霄看着被钉在树上的人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最先被傅凌霄钉在树上的人解释道:“我们没有跟着你,我们也是来山中打啊啊!” 那人没有说完,一支箭矢便贯穿他的右小腿钉在了树干上。 而他看着傅凌霄再次拉满的弓弦,立刻道:“我说我说我说,我们是瑞王殿下的人啊啊!” 箭矢再次贯穿男人的左小腿,而傅凌霄则是看着他说道:“撒谎。” 第三百九十七章以前也没有这么蠢 傅凌霄讨厌欺骗,讨厌敷衍。 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太多了,所以她格外厌恶他人这样对待自己。 她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孩童心性的自己,她看得出什么是实话,什么是谎言。 即便是孩子,也对诚恳和虚伪敏锐的很。 惨叫声响彻在整个山林之间,旁边的男人看着自己同伴的凄惨模样,吓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说傅家的这个四小姐只是武功高强,但心性如孩童一般吗? 可是她为何如此毒辣,这狠辣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孩童能有的啊! 男人已经开始后悔接这个差事了,还不如好好地留在傅家,不来抢这个可能会人头落地的功劳。 “每次军中审判奸细的时候我都会亲自动手,你们觉得自己比之奸细如何。”傅凌霄没有吓唬这两个男人,她也从来不吓唬人。 欺骗傅凌霄的男人被钉在树上已经鲜血淋漓,嘴角流血奄奄一息。 而旁边的男人虽然没有承受自己同伴后面的折磨,可傅凌霄刚刚施展的那一点手段他都看在眼里,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匈奴的奸细强多少。 “我说,我什么都说。” 至于那个被傅凌霄折磨得不行的人也想说,可是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我们是西州费家的人,被家主派来保护和监视瑞王殿下,顺便盯着傅家的动向,再者……”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傅凌霄,看着她那双清澈纯粹的眸子,继续道:“找机会杀了傅家的人,挑拨傅家和瑞王殿下的关系。”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李修年和傅家交好。 或者说,在西州豪族的眼中,这三年多的时间,李修年也一直和傅凌霄一起左右征战,凭什么最后打下来的地盘都归傅凌霄和傅家所有,应该也有西州的一部分,即便李修年管不过来不想要,西州的豪族们可以帮他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忙活了三年多的时间,只是给傅家人的领土、势力添砖加瓦。 “小姐,你饶了我们吧,我们……”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一抹寒光闪过,被钉在树干上的人瞬间人头落地,没有了声息。 对待敌人,傅凌霄向来都不会手软。 因为如果傅家人落在他们手上的话,他们也不会手软。 傅凌霄在两人的身上翻了一通,翻出了二十几两银子和两枚身份令牌外加一封信。 傅凌霄将这些东西装好后,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傅凌霄是在太阳落山之前绑着两只活生生的大雁,用衣服搂着一窝小兔子回了武陵城。 在进城时,她看着施粥的摊子,对着管事儿的人招招手。 傅凌霄一出去打仗就是三年多的时间,武陵城在这三年内实在是来了太多的新人,他们对傅凌霄闻其名不见其人。 虽然不认识傅凌霄的模样,但是踏雪却是武陵城的名马。 只因为在武陵城的时候,踏雪是傅家里最经常在城内城外来回晃悠的成员,再加上它是傅凌霄的马,就是傅家的人都拿它没办法,就更不用说城内的其他人。 在认出这女子身下的马是踏雪之后,施粥棚的管事儿赶忙小跑来到傅凌霄的身边。 “小姐,有何吩咐?”管事儿殷勤道。 马是踏雪没错,可是他不确定坐在踏雪身上的人是不是傅凌霄,总之喊一句“小姐”总是没错的。 傅凌霄掏出今天白得来的二十几两银子扔给管事儿,“今日给他们加餐。” 管事儿看着手里的银子,笑着说道:“好嘞小姐。” 二十几两银子,足够再给今天的米粥加的浓郁一点儿了。 回城之后踏雪自己认路,傅凌霄直接松开缰绳抱着怀里的小兔子,想着一共五只的话,回家要怎么分。 她自己一只,崔无相一只,奚沐云一只,李修年一只,还剩下一只……给图兰好了。 将兔子分好的傅凌霄抬头,发现踏雪根本就没有带着她回到傅家,而是不知道把她带来了什么地方。 傅凌霄看着周围的环境,再看一眼身下的踏雪,没忍住踢了它一脚。 踏雪委屈地喊了一声,而傅凌霄对它道:“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吗?”以前也没有这么蠢啊。 傅凌霄这句话刚说完,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她觉得那妇人眼熟,可是那妇人却一眼认出了傅凌霄,“将军!” 朱小妹惊喜地看着傅凌霄,属实是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在她们的街头巷尾能看到她。 “我是朱小妹啊,就是曾经被您救出来的那个妇人,您刚进武陵城那阵儿的时候,您还记得吗?” 傅凌霄想起来了。 傅凌霄不止想起了她,还想起了其他人。 尤其是蔡小碗带着两个半大孩子背着背篓从街头过来的时候。 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现在萨仁跟赫连长大了,隐隐约约能看出他们的身上有匈奴的血脉。 武陵城内的混血儿其实不在少数,再加上武陵城内明令禁止歧视混血儿,所以萨仁跟赫连的待遇比以前的时候好多了,甚至还可以在武陵城内读书。 而两年前汪莹真的相公卫忠带兵与傅凌霄里应外合后,成为了傅凌霄手下的一名将领,所以如今混血儿在武陵城,甚至在北境的待遇都比前十年、二十年好太多。 谁让他们是战胜方呢。 “记得。” “将军。”蔡小碗带着身边的萨仁跟赫连赶忙给傅凌霄行礼。 傅凌霄如今就是整个北境的英雄,三人在看到傅凌霄的时候都十分的激动。 “起来吧,我记得桂花是跟你们一起的。” 当初她们一起出来后,便一直生活在一起。 朱小妹笑着说道:“桂花在娘子军内还没有休沐呢,等休沐就可以回家了。” 这几年不管是桂花还是朱小妹都没有再婚,她们在一起搭伙过日子,桂花主外,朱小妹主内,过得并不比其他人家差多少,甚至过得还要好。 “挺好。” 朱小妹看着像是刚打猎回来的傅凌霄问道:“将军,家里刚做好了粗茶淡饭,您要不要留下用一些。” 第三百九十八章多愁善感 “不了。”傅凌霄拒绝道:“家里的人都在等我回家,你们也回家吧。” 傅凌霄在看到朱小妹一行人时,最欣慰的就是感觉她们在武陵城过得还算不错,起码算是安居乐业。 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将军,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傅凌霄踢了一下马身,她这次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踏雪带来这个地方。 而这次踏雪十分识相,在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后,掉头就准备带着傅凌霄离开。 朱小妹见傅凌霄要走,直接将自己手上的篮子和里面装着的大包子塞到傅凌霄的手上,“将军,这是豆腐粉条馅儿的包子,可好吃了,您拿回去尝尝!” 傅凌霄这次没有拒绝,笑着说道:“谢谢。” 傅凌霄抱着兔子,拎着包子,就这么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仆人刚把灯笼给点上,踏雪从专属于它的角门进去。 是的,傅凌霄的马在家中有专属于它的门。 踏雪停下时,傅凌霄拎着篮子抱着兔子从马上下来。 “你买饭了?” 崔无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时,傅凌霄惊讶地扭头。 崔无相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在柱子旁边坐了多久。 傅凌霄惊讶道:“你在等我?” 他不是应该很忙吗? “嗯。” 崔无相起身时,傅凌霄已经拎着篮子来到了他身边。 傅凌霄对崔无相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回城的时候踏雪不知道为什么带我带去了南城,然后我就碰到了朱小妹她们,临走的时候朱小妹给了我一篮子豆腐粉条馅儿的包子,我还没吃呢,不过闻着好香。” 傅凌霄说完,又献宝似的给崔无相看自己怀里的兔子,“你看,我在山上的时候找到一窝小兔子。” “除了那只灰不溜丢的小兔子,其余四只你都可以先选。” 既然她回到家先看到的是崔无相,崔无相当然可以先选兔子。 崔无相看着紧紧窝在灰不溜丢小兔子旁边,头顶有一撮黑毛的白色小兔子,说道:“那我要这只白色的。” “好!”傅凌霄说着示意崔无相将小兔子抱过去,“我们俩的你抱在怀里,剩下的这三只是我要送给阿云、小九和图兰的。” 崔无相听傅凌霄说了一圈儿名字都没有说到阿生的名字,提醒道:“阿生知道的话,会伤心的。” 是的,崔无相只是提醒,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把属于自己和傅凌霄的小兔子分给阿生。 傅凌霄还真的没有想到阿生,主要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她听崔无相这么一说,纠结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三只小兔子,说道:“那就给阿云、图兰和阿生吧。” “阿云可以和小九一起养。” 而且她还给李修年打了一对大雁,就算不给兔子也没有什么。 崔无相点头,笑着对傅凌霄道:“我看行。” 那一篮子包子和两只兔子都被傅凌霄给了崔无相,她抱着剩下的小兔子,拎着两只大雁直接去了李修年的院子。 傅凌霄和崔无相过去的时候李修年和奚沐云正在闹脾气。 傅凌霄看着坐在院子石凳子上的李修年,又看向坐在屋内椅子上的阿云,独自开朗地笑着说道:“阿云,小九,你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奚沐云听到傅凌霄欢快的声音从堂屋内走了出来,傅凌霄看着奚沐云泛红的眼眶,问道:“阿云,你怎么了?” 明明她离开前奚沐云情绪还好好地,还是说新娘子总是会多愁善感。 奚沐云垂眸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对傅凌霄说道:“没什么,就是那会儿清尘的时候不小心迷了眼睛,我揉搓了几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这是带的什么?”奚沐云转移话题,不想让傅凌霄注意自己通红的双眼。 傅凌霄高高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大雁对着奚沐云说道:“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们的大婚打的大雁,刚好可以让小九用它们做聘礼。” 傅凌霄将两只还活着的大雁递到李修年的面前,“给你的。” 李修年看着大雁点头,“谢谢。” “还有呢。”傅凌霄又抱着怀里的三只小兔子凑到奚沐云的身边说道:“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只,这小兔子是我给你添的嫁妆之一。” 奚沐云看着里面的小兔子,从中抱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我想要它。” 傅凌霄看着那白白的小兔子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最喜欢它!它像雪团儿。” “那就叫它雪团儿。” 傅凌霄摸了摸那小兔子的小脑袋,说道:“你们决定好什么时间举行大婚了吗?” 奚沐云抚摸想要抚摸小兔子的手一顿,头都没有抬起地对傅凌霄说道:“这个问瑞王殿下吧。” 傅凌霄有时候还是很敏感地,尤其是奚沐云每次喊李修年“瑞王殿下”的时候其实都生气了,至于生什么气她不是很清楚。 傅凌霄转身看向拎着那两只大雁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李修年,“你们什么时候大婚?” “明天。” 傅凌霄:“……明天?” 即便是不懂太多习俗的傅凌霄,也知道这个时间未免过于仓促,“为什么,你们还没有准备好呢。” 李修年看着对面根本就不搭理自己的奚沐云,眼中露出一抹苦涩,他垂眸叹了口气说道:“西州来信,我急着回西州,所以明天和阿云举行大婚,后日返回西州。” 崔无相听到这句话,抱着怀里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只小兔子默默地看向他。 “为什么,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右贤王的残部去攻打西州了?”除了匈奴攻城,傅凌霄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李修年这么着急地返回西州。 而李修年抿了一下嘴唇对傅凌霄说道:“因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而李修年说不出口的事情,奚沐云替他说出了口。 “陛下赐婚,直接将燕王妃送去了西州,如今正在西州等着和瑞王殿下拜堂成亲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皇命难违 傅凌霄听到奚沐云说出这句话后,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李修年。 “你不是要和阿云成亲,阿云才是你的瑞王妃!” 他们俩怎么从明确了心意开始一直到确定婚事,就一直层出不穷地闹出各种幺蛾子。 李修年拧着眉毛,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可是我皇兄不知道我和阿云的婚事,他的赐婚我也是一个多时辰之前才知道的。”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着急和奚沐云提亲,想要尽快和她成亲的原因。 因为如果他速度不快一点的话,那他的婚事就没办法自己做主了。 只是李修年没想到李修德的赐婚来的如此之快,还是说,他早就已经知道北境的战事结束,所以才着急忙慌地让自己成亲。 至于那个已经到西周的瑞王妃不用想,家世肯定不怎么样。 如今朝堂上文武百官本就对李修德意见十足,他是不可能给自己找一个厉害的岳家来扶持自己的。 “我和阿云的婚事定下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皇兄写信,现在信已经在路上了。”李修年解释。 他如果不重视奚沐云,不重视这场婚事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迫不及待。 傅凌霄闻言又看向奚沐云,她刚刚眼睛红了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灰尘,而是原本属于她的位置上突然多了个人。 好端端的喜事一下子把人搞得不上不下。 “那瑞王妃是谁?”傅凌霄见奚沐云抱着怀中的小兔子沉默不语,对身边的李修年说道。 李修年立刻向奚沐云保证道:“在我的心中,瑞王妃只有你一个人。” “那现实呢?”奚沐云并没有被李修年的这句话糊弄,她看着李修年的双眸问道。 她想要的是李修年心里的瑞王妃是她,现实中的瑞王妃也是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以后,奚沐云都不会去给人做妾,哪怕是王爷皇帝,不管配不配她只做正妻。 “阿云。” 有时候不正面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奚沐云在听到李修年这一声带着祈求的呼唤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这个反应,无非就是想要让自己妥协。 是啊,一个是皇帝赐婚,一个是自己喜欢,怎么听怎么看都是要后面那个要为前面那个让步。 而现在让奚沐云感觉进退维艰的是,如今两人的婚事定下,长辈也准备好了,宾客都是现成的,她即便想反悔,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你喊阿云也没有用啊。你就说,瑞王妃是皇帝送来的女人还是阿云。”傅凌霄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她直接看着李修年问出他没有直接面对的话。 在傅凌霄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瑞王妃的人选只能有一个,不是奚沐云就是皇帝送来的女人。 总不能他两个都想要吧,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修年在傅凌霄的质问下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是想要阿云做我的瑞王妃,可是花花,皇命难违……” 傅凌霄不满地打断李修年说道:“谁说皇命难违,这天高皇帝远的,你想要娶谁李修德也管不着啊,更不用说你和我爹不是……” “花花!” “凌霄。” 李修年和崔无相同时开口制止了傅凌霄接下来的话。 即便整个北境已经都成了傅家的地盘,即便武陵城全是傅铮和傅凌霄的人,可是人多眼杂,谁也不知道傅家有没有其他势力的人,而其他势力的人会不会将傅凌霄刚刚说的话传出去。 李修德如今确实已经被夺权成为一个徒有其表的皇帝,可是朝中的人不一定都愿意看到李修年和傅铮联手打回京城的。 傅凌霄看着打断自己的李修年和崔无相撇了撇嘴,有些话她也不是一定要说,只是她站在奚沐云的身边对李修年说道:“你若是觉得皇命难违,那就不要耽搁我家阿云的时间,这婚事取消算了。” 她和奚沐云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奚沐云是不可能嫁给别人为妾的,即便这个人是李修年。 奚沐云听到傅凌霄的这句话忍不住红着眼眶看向她。 奚沐云确实很喜欢李修年,从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他仿佛是另一个傅凌霄,热烈而又明媚。 可是奚沐云再喜欢李修年,有些原则和底线她也不想为之放弃,抛弃底线和原则的她,也不是真正的她。 奚沐云哽咽地抱住身边傅凌霄的胳膊,所有人都在劝她要识大体,只有傅凌霄关心她是不是开心,这婚事还是不是她想要的。 而奚沐云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傅凌霄就这么替她说出了口。 李修年在傅凌霄说出这句话后生气道:“花花,我们俩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你难道觉得现在的情况还不够乱吗?” 李修年眼看着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傅凌霄还要闯进来掺和撩拨奚沐云,他是真的要生气了。 她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可是这一点儿都不乱啊。”傅凌霄根本就不明白李修年的纠结,“不是很好选择吗?你要么选择你皇兄给你定下的王妃,要么选择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王妃,很难选吗?” “一个人生交给别人做主,一个人生自己做主。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李修年看着永远想事情都无比简单的傅凌霄说道:“是你想的太简单了,这背后所代表的意思你根本就不懂。” “我哪里不懂,我已经说了啊,你是想以后事事被人掣肘,还是说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总不能别人进一步,你就退一步,你明明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还是说这场战役你觉得进攻一点儿都不值。” 李修年几乎要被傅凌霄怼的哑口无言,“我们现在说的是我和阿云的婚事,不是上前线打仗的事情。” “就你这个磨磨唧唧优柔寡断的样子,即便是上了战场,这战事也不可能会赢。” 李修年忍无可忍地看着傅凌霄喊道:“傅凌霄!” “喊什么!”傅凌霄掐住自己的腰对着李修年喊回去,“我又不是听不见!” 第四百章你先委屈一下做侧妃 奚沐云看着吵的已经上脸的两人,赶忙上前拉住了傅凌霄的胳膊。 奚沐云其实并不想让傅凌霄为了自己和李修年闹翻,尤其是傅家和李修年在绑的这么深的情况下,和李修年闹翻对傅凌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花花,别吵了。” 傅凌霄蹙眉转身对奚沐云说道:“我没有在和他吵,我在和他讲道理。” 说完她继续对着李修年输出道:“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明明以前有些话李修年一说就通,可是随着他们长大,傅凌霄只觉得李修年越来越难以沟通。 李修年看着面前的傅凌霄,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气的他把手里的大雁往石桌子上一放,然后坐在石凳上转过了身。 这道理他是不知道吗?他知道!可是他选不了! 哪怕他从小到大贵为皇子、贵为王爷,却没有一日自由过,他难道不想自由吗?谁会不想自由! “我不跟你吵,没意义。” 傅凌霄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一切都有傅铮和傅家为她托底,她当然不明白自己的难处。 有时候李修年真的想让傅凌霄感受一下自己为难的处境,也许到时候她就没办法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傅凌霄听到李修年的这句话就更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跟我吵怎么就没有意义了,再说了,我跟你吵架了吗!我是在跟你讲道理,反正你不能让我们家阿云受委屈!” 傅凌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被奚沐云攥在手心。 她拽了一下傅凌霄的手,看着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选择逃避的李修年说道:“李修年,现在我们取消婚事还来得及。” 李修年的态度从之前到现在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奚沐云不想再装作不知道了。 李修年听到奚沐云这句话,直接红着眼睛站起来看着她颤声道:“连你都要逼我吗?” “所有人都在逼我,皇兄逼我,老师逼我,现在你也要逼我是不是?” 她难道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吗? 他只是一时有难处,等这个难处过了,他们依旧可以在一起。 奚沐云看着眼前的李修年哪怕眼眶中含泪依旧笑着摇头道:“我没有逼你,也不想逼自己。”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李修年下定决心道:“这场婚事我们……” “我不要取消!”李修年打断奚沐云的话,“为什么遇到一点儿波折你就要放弃我,你就不能和我一起面对吗?” “我跟你说了啊,我们可以先跟皇兄送来的王妃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等她……” 奚沐云看着面前的李修年虽然脸上在笑,但是眼中满是苦涩,“所以,我退出,你先跟你的王妃虚与委蛇。”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王妃会接受我。” 李修年急忙道:“她会的,她肯定……” “李修年。”奚沐云打断李修年的话,疲惫道:“我接受不了。” “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到放弃我自己。” 李修年看着望着自己眼泪落下的奚沐云,忍不住走向她,“我没想过让你放弃自己。” 奚沐云累了,她也不相信李修年的说辞。 他如果真的不想让自己为难的话,就不会有自己和现在傅凌霄和他的这些对话。 她选择知难而退还不行吗? “你不必为难,这件事我会和大人他们说,既然你要早早的回西州,不需要后天,明天就可以启程了。” “阿云!” 李修年上前一步的时候,奚沐云后退一步。 她之前那么犹豫不是因为矫情,是李修年看似锲而不舍地向她求亲,可是她一点儿都看不出李修年非她不可的情意。 可奚沐云又怕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决定和李修年赌一把。 在答应李修年求婚的那一刻,她高兴且幸福,但这种情绪延续的时间不足一天便被其它乱七八糟的情绪所取代。 他们看似情投意合的婚事变成了一桩合作,现在又变成了一个笑话。 奚沐云真的累了。 这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儿她就这么累,若是等她真的和李修年成亲,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会如这几日一般。 她怕了,她真的害怕了。 “瑞王殿下,就这样吧。”奚沐云想在离开之前给李修年一个笑脸的,但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奚沐云拉着傅凌霄的胳膊准备走时,李修年追上去攥住她的手腕,“阿云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行吗?” “现在整个傅家都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事,宾客也都来齐了,这大婚怎么可能说不成就不成呢。”李修年满眼殷切地看着奚沐云说道:“你先委屈一下做侧妃,等……” 奚沐云回头看着终于说出心里话的李修年,心如刀割般打断他道:“不用等,你的瑞王妃已经在西州等着你了,只要把这个理由说出去,想来他们会理解你的难处的,就像我一样。” 奚沐云说着将自己的手从李修年的手中抽了出来,哪怕在抽手的过程中她的手腕带着她的胳膊她的身心疼的厉害。 李修年想要继续追上去的时候,被傅凌霄拦住,“你现在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比较好,万一成亲再和离的话,可比现在取消婚约要难多了。” 李修年无奈且生气地对傅凌霄说道:“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儿好吗!” “我希望你好啊,可是你自己拎不清。”傅凌霄在走之前,顺便将自己送给李修年的那对大雁给拎走了,“既然你们不成婚了,那这大雁你拿着也没用了。” 李修年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追上去两步,又默默地停下。 也许奚沐云说的对,自己确实应该在解决了李修德以及李修德为自己送来的王妃之后在想其他。 想到这里李修年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要麻痹李修德那边的话,他一定会像傅凌霄说的那般,管那送来的王妃是怎么想的。 可是不能,他不能这么做,傅铮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李修年现在只能庆幸奚沐云是真心喜欢他,也许等几个月后一切都结束,等他休了那个王妃,他和奚沐云可以重新开始,一定可以重新开始。 第四百零一章不识大体 图兰和阿生手拉手将院子的石桌围起来一半,另一半由坐在石桌边的崔无相挡住。 “娘亲的小兔子叫烧火棍;爹爹的小兔子叫一点煤;云姨的小兔子叫雪团儿;阿生,你的小兔子叫什么?”图兰看着在石桌上奔跑打闹的五只小兔子对阿生问道。 如果是换做其他大人的话,如果有这五只小兔子,肯定是会让年纪最小的阿生和图兰先挑选。 但是到了傅凌霄三人这里,他们把自己喜欢的小兔子挑选完之后,剩下的两只才供图兰和阿生挑选,且觉得这理所当然。 而在这剩下的两只小兔子里,一只灰白交错,一只泛黄。 图兰选了那只泛黄的小兔子,阿生要了剩下那只灰白交错的小兔子,他看着自己的小兔子认真道:“我的小兔子叫煤团儿。” “我还有一只黑色的狸奴,它叫煤球儿,它们俩是兄弟,将来会生活在一起。”阿生想去摸自己小兔子的小脑袋,结果却摸到了图兰小兔子的脑袋。 阿生看着那黄不溜丢的兔子问道:“姐姐,你的兔子叫什么?” “叫小米粥。” “小米粥?”那不是喝的粥吗。 “嗯。”图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我和娘亲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小米粥,我很喜欢。” 那碗小米粥是图兰在饿了两天肚子之后唯一入口的东西,直到现在她都记忆犹新。 阿生和图兰在这边聊天的时候,傅凌霄和奚沐云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着上菜。 “花花。”奚沐云双手握着手里热烘烘的茶杯说道。 “嗯。”傅凌霄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奚沐云。 奚沐云从李修年的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去找了傅铮和自己师父奚川海,说取消自己与李修年的婚事。 傅铮没有说话,奚川海犹豫了一下后也同意了。 当时的奚川海想,在成婚之前反悔,总好过在成婚后受尽苦楚、心灰意冷后离开。 奚沐云知道自己在成婚前夕取消婚约看起来真的很儿戏,可是她必须要这么做。 只是她这个做法注定让很多人失望就是了,甚至还会被很多人看做是不识大体。 哪怕是奚沐云此时此刻,也在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你说,我退婚是对还是错。”奚沐云捏着茶杯对傅凌霄说道。 傅凌霄想了想认真道:“只要你开心那就是对。” “而且就算做错了又怎么样,做错了就做错了呗,大不了说一声对不起我们再重新开始。” 傅凌霄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好像从不允许自己做错事情,可是做错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奚沐云一听,笑着说道:“你这么说也对。” “做错就做错呗,死不了就行。” 而奚沐云刚说完这句话,原本在傅铮院子里的奚川海来到了傅凌霄这边的院子里。 奚沐云在看到自己师父的时候立刻站起身,“师父。” 奚川海点点头,随即对一直坐在奚沐云身边的傅凌霄说道:“凌霄,我有话想要单独和阿云说。” 傅凌霄现在对大人们的潜台词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听到这句话便乖乖的抱着自己的茶杯去了院子里找崔无相和孩子们。 傅凌霄往崔无相的身边一坐,阿生和图兰的包围圈再次变小。 崔无相顺手拿过傅凌霄的杯子,喝了一口她温热的茶水。 而傅凌霄在看到这一幕后说道:“饭马上就要做好了。” 她还以为是崔无相等的饿了所以才喝自己的茶。 “我只是渴了。” 傅凌霄拨动着自己面前的兔子,目光看着堂屋门口,“海爷爷肯定是在安慰阿云。” “那倒也不一定。” 崔无相一句话成功将傅凌霄的目光吸引了回来,“为什么不一定?” 在傅凌霄的眼中,奚沐云虽然说是奚川海的徒弟,但实际上跟奚川海的女儿没有什么两样。 崔无相看着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傅凌霄,说道:“有可能是劝嫁。” “不可能。”傅凌霄不相信道:“阿云说了自己不会再和小九成亲,海爷爷不可能逼她的!” 傅凌霄一直觉得奚川海对奚沐云,就像自己爹爹对自己一样,他不可能会逼着奚沐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崔无相看着激动的傅凌霄,握住她有些泛凉的手温声说道:“不是逼,是劝。” 李修年若是真的娶了或者说承认了从京城来的这个王妃,确实会麻痹京城中的人,麻痹李修德,为自己带兵奔赴京城清君侧拖延时间,但也必然会和傅铮的关系出现一点裂痕。 而李修年如今是被傅铮看好的下一任皇帝,他不可能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 也或许,此时的傅铮已经猜到送去西州的瑞王妃是自己安排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破坏李修年和傅铮之间的同盟。 既然自己可以破坏他们之间的同盟,傅铮当然也可以反击。 崔无相看着关闭的堂屋门,心想傅铮的反击应该来了。 堂屋内的奚沐云在听完自己师父的话之后,心像是被人来回拉扯撕碎。 奚川海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徒弟心碎地看着自己时,愧疚的垂下了头。 “师父,为什么。”奚沐云看着避开自己视线的师父说道:“师父,你说过的,我可以自己选择的。” “你喜欢李修年,不是吗?” “但是我更在意自己。”奚沐云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师父,一字一句道:“是您教我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要重视自己的感受,是您说我也很珍贵,可是现在我已经拒绝这门婚事,我也和大人说了,为什么明天还要如常举行婚礼!” 奚川海缓缓抬头看向奚沐云说道:“西州的那个莫须有的瑞王妃已经解决了,你完全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你和李修年成亲,你依旧会是瑞王妃,唯一的瑞王妃。” 最后的那句话,奚川海特意加重了语气。 毕竟奚沐云一开始拒绝,就是不想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同时也不想做妾,哪怕是侧妃她也不愿意。 但现在这些问题都就解决了。 第四百零二章不应该逼你 奚沐云在听到这句话后,就这么看着自己师父看了许久。 奚川海从刚开始的坦然相对,到后面低头垂眸,不敢去看奚沐云的双眼。 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没用。 奚沐云看着躲开自己视线的奚川海,无力且失望地说道:“师父,你对大人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完吗?” 傅铮对奚川海有救命之恩,且不止一次这件事,奚沐云是清楚的。 这些年过去,两人也不仅仅是救命之恩的关系,说是挚友也对,但只是他们之间的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傅铮为主的。 奚川海听到自己徒弟的话缓缓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这次嫁给李修年的话,你对大人的救命之恩能还完吗?” 奚川海听着自己徒弟无望且沉郁的声音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们不嫁了。” 他起身看着奚沐云说道:“我们不嫁了,就这么决定。” 傅铮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徒弟也跟自己一样,死死的绑在傅家这条船上。 “你今晚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我们就离开武陵城。”奚川海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弧度,拍了拍奚沐云的肩膀说道:“对不起,师父刚刚不应该逼你。” 奚沐云红着眼眶看向自己师父。 “你放心,剩下的事情交给师父解决。” 奚川海说完,推开堂屋的门,和坐在院子里的傅凌霄以及崔无相几人点点头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离开了傅凌霄的院子。 崔无相看奚川海这神情,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奚老还是个宠徒弟的。” 傅凌霄听到崔无相这句话理所当然道:“海爷爷一直都对阿云很好啊,就像爹爹对我好一样。” 这句话崔无相没接,而是对她道:“去看看奚姑娘吧,她现在心情估计不怎么样,我带着孩子们去催一下晚饭。” 傅凌霄点头,往堂屋跑去。 奚沐云在傅凌霄进来之前就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了,她看着傅凌霄望着自己的目光笑着说道:“刚刚我和师父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离开武陵城。” 奚沐云自己也不想再继续留在北境了。 傅凌霄被奚沐云的这突然决定打晕了,“为什么?” “因为小九吗?可是他明天就要回西州了。” 傅凌霄本来的计划是奚沐云如果和李修年成亲的话,自己会带兵为她送嫁。 既然现在奚沐云跟李修年不成亲,那她也不用带兵去送嫁了,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在北境巡逻,而她以为不再出嫁的奚沐云会和自己一起。 “不是,是我和师父在北境待得时间太长了,我们……想去南方待几年。” 奚沐云说完,傅凌霄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奚沐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奚沐云听到傅凌霄这话,轻轻叹了口气对她无奈道:“花花,你没有做错什么,这几年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在一起。” “那我们之后一定会再见的对不对?”傅凌霄闷声说道。 “嗯,一定会再见。” 因为奚沐云第二天就要离开武陵城,所以傅凌霄当天晚上是和奚沐云睡在一起的。 第二天凌晨,两人是被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吵醒的。 傅凌霄迷迷糊糊的看着身边同样被吵醒的奚沐云说道:“你们不是不成婚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放鞭炮。” 奚沐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往床的内侧瑟缩了一下,她抓着傅凌霄的胳膊有些害怕地说道:“花花,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我不同意,想要强逼着我去和李修年成亲。” 即便她喜欢李修年,可是有些事情自己主动想做和被逼着做完全是两码事。 而奚沐云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师父向来都是以傅铮的话唯命是从,昨天晚上说不嫁了的话是哄自己放松警惕的也未必不可能。 傅凌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对身边声音微颤抱着自己胳膊的奚沐云说道:“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让任何人逼你。” 说完这句后傅凌霄又强调了一遍说道:“包括我爹爹和你师父。” 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联手逼奚沐云嫁给李修年,大不了她直接带着奚沐云逃跑。 有傅凌霄这句话在,奚沐云的心瞬间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傅凌霄答应的事情,即便是兵戈相见她也不会妥协的。 但是外面的鞭炮声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可即便是成婚,时间也不该是现在啊。”傅凌霄疑惑,她穿好衣服对坐在自己床上的奚沐云说道:“你是想和我一起出门看看,还是说在这里等我。” 奚沐云怕自己留在这里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在傅凌霄邀请自己的时候,她直接说道:“我和你一起。”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崔无相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堂屋里,见两人出来问道:“你们要出去。” “嗯,外面一直在放鞭炮,但是昨天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阿云和小九的婚事取消,现在外面看着像是继续要大婚一样。” 崔无相看着不解的傅凌霄和奚沐云说道:“奚姑娘可以不嫁,但是傅家和瑞王殿下之间的联姻不能停止。” 傅凌霄直接道:“可是我们家没有适龄的姑娘可以嫁给小九。” “总不能是花花吧?” 傅凌霄和奚沐云同时开口。 傅凌霄听到奚沐云的话,说道:“不能是我吧,小九他给我做小也不太合适啊。” 崔无相:“……合适的话,你就愿意纳他了,是吗?” “不是。”直觉告诉傅凌霄,必须否认,不仅否认她还立刻对崔无相说道:“我的夫君只有你,真的。” 奚沐云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拽着傅凌霄的胳膊说道:“咱们还是出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谁。” 不只是傅凌霄,就是奚沐云翻来想去也想不到傅家还有什么人可以嫁给李修年。 当她们抱着好奇的心思来到放鞭炮且挂满红绸的院子,当她们看到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是年纪尚小的傅喻梅时,傅凌霄和奚沐云心中的好奇瞬间变成了愤怒。 第四百零三章一如既往的天真 傅凌霄冲去傅喻梅身边的时候,院子里过来阻拦的下人们一个个被傅凌霄踹飞,而奚沐云紧紧地跟在傅凌霄的身后。 傅凌霄推开屋内想要阻拦自己的喜娘嬷嬷,最后冲到傅喻梅的身边掀开她头顶上的盖头,露出她白白的一张小脸儿,在两人对视时,傅喻梅红着眼眶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小姑姑。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的功夫,原本要和瑞王陛下成婚的人会从云姨变成了自己。 “姑姑!” 傅凌霄听着傅喻梅的哽咽声,直接将傅喻梅从喜床上抱起。 周围的喜娘嬷嬷倒是有心想要上去阻拦,可是刚刚傅凌霄只是推了她们一下都差点把她们的老腰给推折了,怎么敢上去伸手阻拦。 虽说不敢拦住,但话还是要说的。 “四小姐,这婚事是大人们定下来的,您可不能把新娘子带走啊。” “对啊四小姐,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要是新郎官来了新娘子不在的话,成何体统啊!” “您快把新娘子放下吧,有什么话您去跟二爷说,可不能耽搁了这边的喜事儿。” 傅凌霄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喜娘丫鬟,面无表情地说道:“滚开,否则别怪我动粗。” 喜娘嬷嬷和丫鬟们看傅凌霄软硬不吃,也不敢真的一直拦着她,毕竟她们的小命儿还没有活够呢。 但他们不敢,有人敢。 傅仲文在听说傅凌霄气势汹汹地来到他们院子闹事儿后,直接叫着护院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护院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闹事儿的人是自家小姐,若是知道的话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自家小姐作对,谁不知道自家小姐那武力啊,那可是以一敌百的悍将,他们全部冲上去都不够给他们家小姐热身的。 傅仲文看着这么一群怂了吧唧的蠢货,自己冲上前拦住傅凌霄说道:“凌霄,你把喻梅给放下!” 他好不容易可以仗着女儿攀附上瑞王殿下,甚至有可能将来成为皇后的父亲,皇帝的岳丈,傅仲文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 傅凌霄现在越看自己二哥这张脸,越是觉得讨厌,“我不放,小梅不能嫁给小九!” 傅仲文听到傅凌霄这句话都要气笑了,他指着傅凌霄和奚沐云怒声道:“你不愿意嫁,她也不愿意嫁,现在我们二房有人愿意嫁,有人愿意代替傅家和瑞王殿下联姻,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现在来捣乱算什么意思!” “怎么,这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被你占了你才满意是吗!” 将来的傅家会是傅仲贤的,军队是傅凌霄的,傅仲武也身居要职,甚至连她妹妹都是武陵城实际上的城主,只有他,明明是傅家二爷,却连家里的小娃娃都不如,这让傅仲文如何甘心。 “可是喻梅还不满十岁!”奚沐云看着傅仲文气的手抖。 他到底是不是亲爹,如果是亲爹的话怎么会让自己女儿还不满十岁就要嫁人! 傅仲文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又怎么了,先皇后与陛下成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九岁的稚龄,更不用说喻梅和瑞王殿下只是先成婚,可以等喻梅豆蔻年华时再同房。” 只不过到时候傅喻梅就不是瑞王妃了,而是大庆的皇后。 傅仲文盯着抱着自己女儿的傅凌霄说道:“凌霄,你是傅家人,就该事事以傅家的利益为重,不要仗着父亲宠爱于你,你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是你为所欲为。”傅凌霄抱着傅喻梅冷着一张脸对傅仲文说道:“我不相信爹爹会同意这件事,我要去找爹爹评理!” 傅仲文听着傅凌霄这天真的话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凌霄,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如果没有父亲的允许,你觉得我自己敢操办两人的婚事吗?” 傅凌霄真的是被他们的父亲宠的过于天真了,如果她开窍一点的话,就会知道在他们父亲的眼中,没有谁,包括傅凌霄,会比傅家的利益重要。 但傅凌霄不愿意去听傅仲文的说辞,她直接一把推开傅仲文,抱着傅喻梅就要往院子外面走。 但傅喻梅在傅凌霄的怀里小声哽咽道:“小姑,我不走。” “小梅。” “小姑,我答应了。”她哽咽道。 傅喻梅确实年纪小,但是因为她母亲早逝,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早熟敏感。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能被自己父亲推到祖父面前应下这门婚事,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的话,谁也不知道将来自己又会被父亲卖给哪一个人做妻子。 她祖父太忙,没办法亲力亲为她的婚事,而她的小姑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守在自己身边。 所以傅喻梅对自己说,现在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自己应该选择接受。 “你别怕,我带你去找爹爹,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傅喻梅看着执拗的小姑姑,此时才觉得小姑姑好像真的如别人所说天真单纯。 还是说,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父亲默许的。 傅喻梅没有再阻止,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尚小,其中很多事情都阻止不了,所以最后还是任由自己小姑姑抱着自己去了正院,而奚沐云紧紧地跟在傅凌霄和傅喻梅的身后。 傅凌霄抱着穿着不合身嫁衣的傅喻梅来到正院时,被自己父亲身边的护卫拦住,“小主子,主子在换衣服。” “让开。” “小主子,别让属下为难。” 傅凌霄抱着傅喻梅看着几人,深呼吸一口气后就这么站在了原地大声对着正房喊道:“爹,爹,爹!!” 傅凌霄的声音真的很大,大的几乎要压过外面的炮竹声。 在正房穿戴好的傅铮在听到自己女儿的大喊声时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 “爹,爹!爹!!” 在傅凌霄一声声的大喊声中,终于传来了傅铮的声音,“进来。” 护卫向两边退去,傅凌霄抱着傅喻梅带着脚步有些踌躇的奚沐云走进了正房。 傅凌霄进来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杯热茶的傅铮,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爹,二哥要把小梅这件事嫁给小九你知道吗?” 第四百零四章你别着急答应 傅铮看着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抱着傅喻梅不肯放下的傅凌霄,点头,“我知道。” 在决定让傅喻梅替嫁的时候,傅铮就想过傅凌霄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快,在婚礼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抱着傅喻梅过来了。 而在听到自己爹爹承认的那一刻,傅凌霄的眼圈儿控制不住地红了。 她不蠢,她在看到傅喻梅的打扮时其实已经猜到了,没有自己父亲允许的话,她那个二哥是不敢这样擅自主张的,可是傅凌霄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 傅铮看着眼眶中扇动着泪珠的女儿,轻叹了口气问道:“凌霄,你觉得对爹爹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傅凌霄认真想了想说道:“是傅家,是我。” 傅凌霄敢这么说,也是傅铮这么多年给她的自信。 她爹爹给了她足够的偏爱,所以她才敢将自己与整个傅家摆放在一起。 “你说的对,傅家排第一,你排第二,我排第三。” 即便傅铮从小就对傅凌霄说,她自己最重要。但是在傅铮这里,最重要的是傅家,其次是傅凌霄,第三位才是自己。 “可这跟小梅嫁给小九有什么关系?”傅凌霄不解,“小梅还不到十岁,她和小九差了十岁。” 若是十六配二十六的话,傅凌霄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九岁配十九就是有问题。 “你觉得呢。”傅铮看着自己女儿,说道:“我为什么要认阿云为义女,我为什么要把小梅嫁给瑞王,你觉得是为什么?” 傅凌霄抿紧了嘴唇不愿意开口。 “凌霄,你明白的。” “可是我们家已经很好了,我们现在占据着整个北境,我刚结束北边的战争,我们傅家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家里的人去联姻,为什么!” “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傅铮对着傅凌霄伸手,“凌霄,来爹爹这里。” “不要。” “过来。” 傅凌霄看着再次强调的傅铮,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傅喻梅坐到了傅铮旁边的椅子上。 傅铮看着傅凌霄身后的奚沐云,笑着道:“阿云坐。” “是大人。” “喊义父吧,既然已经认了义父,就不要再喊大人了。”傅铮温声道:“当初认你做义女也是想给你一些扶持。”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阿云,我真心希望你和凌霄一样,都能过得幸福。” “义父。”奚沐云喊得时候没敢去看傅铮的眼睛,其实她是害怕傅铮的,打心底里害怕傅铮。 傅喻梅坐在自己小姑姑的腿上,对着傅铮喊了一声:“祖父。” 傅铮对傅喻梅说道:“小梅,你对你姑姑说一下,祖父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傅喻梅想了想,对傅凌霄说道:“祖父的意思是,傅家在北境看似光鲜亮丽,是北境之主,但实际上我们的处境并不安稳,如果不能一直扩张前进的话,就会被人吃干抹净,到时候不仅保不住北境的地盘,就是连傅家也保不住。” 傅铮看着认真解释的傅喻梅,对自己女儿说道:“小梅说的意思差不多。” “凌霄,我们已经走到如今这步了,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如果我们不能变得更强,你猜会有多少人想把我们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去。” “不只是朝廷那边的人,即便是北境,有不少人也只是表面臣服。” 说白了,傅家现在开始掌握住了北境全境,但是他们掌控的时间太短了。 除了几个被傅家深入渗透的城池,不少城池都有自己的豪族和世家,而他们其中不少人是迫于傅家现在的势力暂时臣服。 一旦傅家露出疲态或者是心力不足的意思,不用朝廷出手,他们北境内部自己就会反扑。 有些路,不走也得走,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 “你以为朝廷那边为什么会突然送一个瑞王妃过来,不过就是想要切断瑞王和傅家关系变得更加密切的可能,所以,这个瑞王妃不能留,瑞王妃只能是我们傅家的人。” 傅喻梅在自己祖父说完后,看着他说道:“祖父,我愿意嫁给瑞……” “义父,我愿意嫁给瑞王殿下。” 在傅喻梅说完那句话之前,奚沐云突然站起来对傅铮说道。 傅铮看着主动开口的傅喻梅,温声道:“阿云,你不必勉强自己,万事随心,你确实是我义女没错,但是你不需要履行傅家女该有的责任。” “小梅是……” “义父,我是自愿的。”奚沐云看着小小一个穿着红嫁衣坐在傅凌霄怀里还是个孩子的傅喻梅说道:“我真的是自愿的,昨天我只是在和瑞王殿下闹脾气而已,现在想想,我不该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来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 如果今天傅喻梅真的因为自己不嫁,替她嫁进瑞王府的话,奚沐云会后悔羞愧内疚一辈子。 “阿云,可是你……” “花花,我是自愿的。”奚沐云看着傅凌霄笑着道:“你知道的,我喜欢李修年,从很早之前就喜欢。” “可是你昨天也是认真的,认真的不想要嫁给她。”傅凌霄不傻的,她能感觉出奚沐云是真的不想要再嫁给李修年了,她明白的,她懂的。 “我又改变主意了。”奚沐云掐着自己的拇指,看着傅凌霄努力让语气变得平和,“你知道的,这几天我的心意一直在变,可能是因为要成亲了所以害怕,但我是真的想要嫁给瑞王殿下。” “婚姻不是儿戏。”傅铮看着奚沐云认真道:“阿云,你现在可以拒绝,可以跟你师父云游天下,你还有机会选择。” 奚沐云走到傅铮的面前,对着他鞠了一躬之后,说道:“义父,我决定好了,我要嫁给瑞王,绝不会再反悔。” “阿云,这次的婚事是傅家和瑞王的联姻,意义非同小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傅铮说完后,傅凌霄在一旁认真点头,“阿云,你别着急答应,你再考虑一下。” “我……” “阿云!” 奚沐云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奚川海大步走了进来,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四百零五章成为他妻子之一 “我们家阿云不嫁!” 奚川海冷着一张脸对傅铮说道:“我们家阿云不嫁。” 奚川海昨天和傅铮说的清清楚楚,他今天就要带着自己徒弟离开,他是不会逼自己徒弟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没错,他奚川海为傅铮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他的徒弟不行,他们家阿云不行! 傅铮看着生气的奚川海温声说道:“好。” 不管是昨天奚川海找到傅铮说取消奚沐云和李修年的婚事,还是今天找上门来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傅铮对奚川海只有一句话,或者说只有一个字,“好。” 仿佛不管奚川海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一样。 “师父,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奚沐云对自己师父解释道。 奚川海看着身穿婚服的傅喻梅,深呼吸一口气对自己徒弟说道:“阿云,你不用改变主意,傅家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他们家愿意把谁嫁过去就把谁嫁过去,和你没有关系!” 只看到身穿婚服的傅喻梅,奚川海就明白了自己徒弟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傅铮这个老狐狸,完全就是拿捏了他们家阿云的心善,见不得年纪这么小的傅喻梅替她嫁入王府,所以才搞这么一出,这老东西心太黑了。 奚川海拉着自己徒弟的袖子说道:“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离开武陵城,走!” 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要成为傅铮这老狐狸手心里的棋子了。 奚沐云将自己的袖子从自己师父的手中抽出来,说道:“师父,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奚沐云知道,自己师父之所以对傅铮这个态度,是因为自己昨天的话伤到他们之间的情谊了。 奚沐云看着自己师父认真道:“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喜欢李修年的,我想和李修年成婚。” “你明明不是!”奚川海看着自己徒弟忍不住高声道:“你不要心软,别人的命运与你无关!”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奚沐云之所以会改变主意是因为傅喻梅。 她要是真的留下才是被傅铮拿捏了,奚川海就不信傅铮这个老东西真的……他真的会把自己未满十岁的孙女嫁给瑞王。 为了傅家,傅铮确实能干出这丧良心的事情。 而奚沐云过于心善,她是不可能看着年龄这么小的傅喻梅替自己受过的。 “师父,我是真心的!”只是奚沐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没有去看自己师父的眼睛。 “您知道的,我喜欢李修年,其实我从见到李修年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她第一次见到李修年的时候,他不过是一青葱恣意的少年,比自己年纪还要小,可是她从未见过那样耀眼的少年。 但奚沐云也清楚,两人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两人不可能有机会的,更不用说那个时候的李修年眼里心里都是傅凌霄,奚沐云从未想到他们两个能在一起。 而李修年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候,奚沐云是真的高兴,就像是老天突然把自己想要许久的珍宝突然递到自己面前了一样。 她在李修年一次次的表白之中确定自己的心意,却没有想到两人还没有成亲,就接受了这么多的考验。 奚沐云确实喜欢李修年,可是她习惯了自由,她不喜欢规矩也不喜欢争斗。 让她和另外一个女人争夺男人的欢心,奚沐云做不出来。 “我喜欢了他很多年,我昨天之所以不想成婚,是因为我喜欢他,我不允许有人跟我分享他,如果只是成为他的侧妃,成为他妻子之一,我宁愿自己独身一人。” “但是师父,我是喜欢他的。” 李修年穿着一身大红色绣着金线的婚服来到正院时,听到的就是奚沐云对自己的深情告白。 他心中的那一点点怨言不甘在听到奚沐云对自己的感情后瞬间烟消云散。 而傅铮在看到李修年后,对他招了招手。 “殿下,你怎么过来了。”傅铮明知故问道。 李修年对傅铮说道:“我来是想说,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阿云,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 李修年说完来到奚沐云的身边,第七次对她求婚道:“奚沐云,你愿意嫁给我李修年为妻吗?做我的王妃,和我一生一世在一起。” 奚沐云在听到李修年之前那句话的时候眼眶已经红润,此时听到李修年对自己的第七次告白,红着眼眶道:“我愿意。” 她一直都愿意嫁给李修年。 傅凌霄笑着鼓掌,“真好!” 傅铮笑看着两人,也说道:“是啊,真好。” 他走到奚川海的身边说道:“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你又输了。” 昨天奚川海来找傅铮的时候,傅铮确实直接说好。 奚沐云和李修年可以退婚,他也不会逼迫奚沐云为了傅家嫁给李修年,他只是和奚川海打了一个小赌,赌今天奚沐云还是会嫁给李修年,且心甘情愿的嫁给李修年。 奚川海今天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本想大骂傅铮玩阴的耍赖,说他利用自己徒弟的善心逼迫她嫁给李修年。 可他此时看着与李修年两情相悦的奚沐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从小养大的徒弟也是债。 大婚仪式开始后,傅凌霄发现奚沐云和李修年之间的各种挣扎、悔婚复婚等事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在外宾的眼中,这大婚一直都很顺利。 傅凌霄抱着阿生站在人群旁边,看着盖着红盖头与满脸笑意的李修年夫妻对拜的奚沐云,对身边的崔无相说道:“真好。” “好什么?” “小九向阿云求了七次婚。” 崔无相看着身边对着李修年和奚沐云眼露羡慕的傅凌霄说道:“傅凌霄,你愿意嫁给我崔无相为妻吗?” 本来注意力都在李修年和奚沐云身上的傅凌霄在听到崔无相的这句话后笑着看向他说道:“可是我们已经成婚了。” 崔无相笑着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成一次亲。” 他看着傅凌霄认真说道:“我想和你再成一次亲。” 第四百零六章改改这破规矩 傅凌霄看着崔无相认真的脸,点头道:“好啊。” “不管你想和我成几次亲,我都愿意。”对傅凌霄来说,只要对象还是崔无相就好。 崔无相听到这句话后笑着与傅凌霄十指相扣,他喜欢傅凌霄的回应,更喜欢傅凌霄不在意世俗伦常陪着他一起疯一起闹,却也觉得正常的模样。 两人紧紧相依看着面前的这一对新人。 崔无相之所以想和傅凌霄再成一次亲,是因为奚沐云和李修年这次成亲可以说的上是两情相悦,但他和傅凌霄成亲的时候只有媒妁之言。 或许当时的傅凌霄喜欢他的皮囊,但当时的崔无相对傅凌霄只有利用。 崔无相觉得这样的大婚不够纯粹,他想给傅凌霄一次更加纯粹的大婚。 大婚礼成时,李修年在外面同宾客们喝酒,傅凌霄带着两个大大的食盒来到了新房里。 盖着红盖头的奚沐云只听脚步声便认出了来人是谁,她笑着说道:“花花。” 这个时间点儿会来新房看望她的人,除了傅凌霄不会再有别的人。 傅凌霄一点儿都不意外奚沐云能认出自己,她将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说道:“是我,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两人从早折腾到晚,期间奚沐云除了一点儿点心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现在肯定很饿了。 奚沐云闻言,掀开一半的盖头,结果发现房间里不止有傅凌霄一个人,还有坐在圆桌边的崔无相、阿生和图兰。 崔无相喝茶,阿生和图兰吃着糕点,几人自在的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奚沐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崔无相来到武陵城之后,除了他偶尔有事儿不在傅凌霄的身边,或者是傅凌霄独自一人出去,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状态。 阿生和图兰也是,除了白天会跟在傅家的孩子们身后读书练武,晚上也是一直跟在崔无相和傅凌霄的身边。 傅凌霄看着坐在婚床上的奚沐云邀功道:“阿云,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烧鸡、酒酿圆子和桂花糕,你想吃什么都有。” 傅凌霄说的只有三样,但是最后从两个大大的是食盒里拿出来了十个碟子摆放在桌子上。 奚沐云看着这场景无奈地笑着说道:“花花,你这是把外面的席面儿都搬进来了吗?” 傅凌霄招呼奚沐云坐下,摇头道:“没有都搬进来,这十个菜是我精挑细选的。” “你说明明是新娘和新郎成亲,新郎还可以吃上席面,新娘却吃不到,这太不公平了。”傅凌霄不服气道:“又不是天天成亲,新娘吃个席面怎么了?” 奚沐云听到傅凌霄这话,没忍住看了一眼崔无相笑着说道:“看来当初你和你夫君成亲的时候没有吃上自己的席面怨念很大。” 崔无相看向傅凌霄,果不其然看到傅凌霄生气的点头,然后凑到奚沐云的身边委屈道:“你都不知道,当时席面上的菜全部都是我自己精挑细选的,结果最后什么都没有吃上,太过分了。” 她原本是想和自己的爹爹他们一起去吃席的,但是被遗憾的制止,说新娘子只能留在新房内,哪里都不能去。 早知如此的话,傅凌霄肯定要在成亲之前改改这破规矩,一点儿都不招人喜欢。 “等我们下次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吃席!”傅凌霄认真道。 奚沐云一听这句话,再次看向崔无相。 在奚沐云的耳朵里,傅凌霄的这个“我们”指代的是傅凌霄和自己,她见傅凌霄这么莽,直接在崔无相的面前说再嫁的事情,只好去偷偷观察崔无相的表情。 毕竟在奚沐云的认知里有两个人是最不好惹的,一个是傅凌霄的父亲傅铮;另一个就是傅凌霄的夫君崔无相了。 可以说,傅凌霄的身边就没有一个软柿子,而傅凌霄自己就是那个最硬的柿子。 “好,等我们再次成亲的时候,我们去吃自己的席面。” 奚沐云:“……??” 所以两人说的是自己下一次的婚事,“你们俩还要成亲啊?” 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而且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再成一次亲?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寓意吗? “对啊,无相说我们还要再成一次亲,到时候阿云你也来玩!” 奚沐云看着开朗的傅凌霄,笑着道:“我争取。” 如果成亲后还会像成亲前那么自由的话,奚沐云当然愿意去参加。 几人边吃饭边聊天,而李修年应付完外面的宾客,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回新房跟自己的新娘子卿卿我我的时候,一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开小灶开的无比开心的奚沐云和傅凌霄一行人。 本来还有些微醺的李修年,在看到自己新房的这些人时,脑袋瞬间清醒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吧,这看着怎么像是他们的聚会。 崔无相笑着对李修年举杯,说道:“我们的新郎官要坐下再喝几杯吗?” 李修年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崔无相,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怎么样吧,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自来熟。 “小九快坐!我们还给你留了杯子!”傅凌霄拍了拍旁边之前图兰坐过的凳子对李修年说道。 至于图兰和阿生,因为太困已经躺在李修年和奚沐云的婚床上睡着了。 李修年看着新房这混乱的一幕,合理怀疑崔无相是不是故意在报复自己。 “阿云你不知道。”其实此时的傅凌霄也有一点醉了,谁让她一高兴就喝的有点多呢。 今天奚沐云和李修年成婚,最高兴的人除了新郎新娘可能就是她了。 傅凌霄倚靠在奚沐云的身上,有些迷迷糊糊地说道:“当初我和无相成亲的时候,小九当天晚上非要和我们两个一起……” “花花!”李修年在傅凌霄说出最后一次字之前赶紧制止。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那个时候他年纪小,做事混不吝,更不计成果。 现在拿出来说实在是太打脸了! 奚沐云看着李修年羞红的脸,笑着对身边的傅凌霄说道:“一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