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主角的恶毒前婆婆he了》 第1章 穿书 姜为先背着一个破旧包袱,步履轻快,面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历经一个月的养伤,原主家说什么都不退银子,还扬言是生是死再无关系,再加上她光吃不干活,纯纯互相折磨,肖家就气急败坏的将她赶了出来。 真好。 远远看到柳眠枝拎着木桶,一瘸一拐缓慢移动。 桶中水随着她的步伐晃动,在她的裤子以及走过的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心里一沉,脚步不自觉的放慢,欢快的轻哼彻底消散于唇齿间。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个月前她醒来入目的是闷热潮湿又逼仄的木屋,还有一股浓重的霉味,陌生的环境令她恐慌,精神极度紧绷,本以为是一场绑架,没成想是穿书。 此时故事已经进入尾声,两位主角早已从村中离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原主虽与两位主角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却在书中从未出现过。 穿来当晚她与原主在梦中进行不到十分钟的简单交谈,她得知了一些关于原主的事。 两年前肖根柱用三两银子为大儿子肖有木娶妻,原主进门那日,肖有木仍旧在外鬼混,失手将人打死,慌忙逃回,人还未进村就被抓走,关进大牢,半年前身死。 现今肖有林、肖有森两兄弟相继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却因当初肖有木的事,赔了不少银子,至今还有不少外债,实在拿不出银子来给他们娶妻。 他们一合计,将主意打到原主身上。 权衡过后,竟想卖了换银子。 原主自嫁进来起便任劳任怨,干活多,吃得少,住的不好,平时逆来顺受惯了,他们商量起事来,根本不避讳原主,原主实在难受,罕见的反抗了一次。 一番争执过后,原主伤了脑袋,再醒来就是她。 她可不是原主,明明力气大,因世俗重重枷锁禁锢,躲起来都是小心翼翼,更别提还手。 她必须与那一家人割裂,名声与生死都要靠后。 无声的笑了一下,在有限的时间内,她也给原主简要讲了一些那边的事,并叮嘱她,存款只够支撑她读完大二,剩下两年的一切费用只能靠她自己赚。 她看的出来原主很喜欢那边,忐忑中带着憧憬。 一场不知缘由的变故,算是给她与原主带来了新生。 手指微微蜷缩,视线重新落在正费力前行的柳眠枝身上。 柳眠枝是女主受的恶毒前婆婆,在书中出场不过五次,在村里更是极为不受待见,评论区也是骂声一片,此时已经算得上是孤家寡人。 两个女儿与娘家厌弃,邻里嫌恶。 一天凌晨两点时,小说突然更新,是一章独属于柳眠枝的番外。 不到三千字,隐晦的揭露了柳眠枝人渣夫君十几年如一日立爱妻宠妻人设,私底下对柳眠枝的身心进行双重折磨,恶劣至极。 气的她胸口疼,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只看了一半,章节就被删除。 后来天天想着,一天要点进去看十几遍,每次都是满怀希望点进去,满心失落退出。 她期盼着柳眠枝能有一个好结局,也是自那之后再也没有看过小说。 不自觉得攥紧手,她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见到柳眠枝,竟是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她没收着力道,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在听到“柳眠枝”三个字时,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去扶她,看到她脸上的惨状,她愧疚不已,酝酿着第一句话要怎么说。 周围人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再次纠缠到一起。 最后成了她与人渣对打,她牟足了劲,连身上的疼也不顾,拼了命的挥拳抬脚。 拳头没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听到木桶落地的声音,她骤然回神,快步走过去,从地上拎起木桶,四目相对,她如泄了气的皮球,转身跑了。 边跑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顺便将手中的汗擦掉。 柳眠枝呆呆地看着走远的姜为先,没招她没惹她,她也跑来欺负她,睫毛颤动,眼中似有泪光闪烁,随即抬腿,慢吞吞的往家里移动。 家里的水省着点用,今晚还是够的。 院门开着,她听到厨房里有动静,握住矗立在门边的木棍,小心翼翼的向厨房靠近。 待她看清在厨房里忙乎的人是姜为先,攥的发白的指节稍微松了力道:“出去!” 眼睁睁的看着姜为先手里的菜刀往菜板上狠狠地一砍,她的心跟着一颤,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声音也弱了下去,带着明显的颤音:“这是我家。” 姜为先扫过她身后露出半截的木棍,唇边溢出的微弱微笑瞬间荡然无存,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窘迫。 “肖家将我赶出来了,姜家也不要我,都说日后再无关系,我没有地方去,你身边又没个人照顾,干活也不方便。” “你能不能收留我,我保证听你的话,一心一意的照顾你。”说着她把手举起来。 柳眠枝扫过她泛红的脸颊以及耳朵,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迟缓的点头:“好。” 姜为先高高悬起的心落了下来,目送着她进屋,直到那扇门关上,她收回视线,磕磕绊绊的炒了一盘青菜,端上饭桌,走过去敲门:“吃饭了。” 柳眠枝从屋里出来,也不看她,捧着碗不紧不慢的吃饭。 姜为先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察觉到她细微的停顿,面上有些不自然:“不会一直这样。” 她很少有机会自己做饭,能把这盘菜炒熟对她而言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她把自己喜欢吃的几道菜做法都背了下来,就是没有实践过。 熘肉段、烧鸡、酱牛肉、红烧排骨。 以后一定要做给柳眠枝尝尝。 柳眠枝瞥了她一眼,并未应她,姜为先也未再提,口中的青菜被她咬的咯吱咯吱响,淡了。 自己吃着行,在柳眠枝面前着实拿不出手。 柳眠枝放下筷子,随意指了两下:“睡哪间屋子都行。” 姜为先抬头看去:“我睡中间那屋。”院中一共有三间屋子,柳眠枝住在最小那间屋子,她选了处于中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就剩最大的屋子空着,窗户里面有一层木板挡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一定不好看,在柳眠枝看过来时,连忙低头吃饭。 “我要洗澡,你去烧水。”说完她头也不回的钻进屋里,直到看着姜为先拎着木桶出去,她收回视线,坐在床上,脸色稍有缓和。 姜为先绷着脸把水缸填满,刷锅烧水,拎着木桶走到柳眠枝门前:“我进来送水。” “等等。” 柳眠枝话音未落,门被推开,姜为先尴尬的收回手,不去看拽着被子护在自己身前的人,添水时闷闷说了一句:“抱歉。” 直到她出去,柳眠枝也没说话,她回头飞快的看了一眼,见她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面上的无措一闪而过。 “不会再有下次,你快点洗,不然一会水凉了。” “嗯。” 柳眠枝始终没有抬头,直到门被关上,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 姜为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菜地明显被摧残过,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家禽一个不剩,物件应是也少了一些,一眼看去有些空旷。 同住一个院子,就算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都是一丘之貉。 既心疼柳眠枝,又替她感到悲哀。 把柳眠枝屋里的洗澡水处理好,她坐进浴桶里,想到之前的匆匆一瞥,她使劲揉了揉脸。 都说是老天看不下去,故意惩罚她。 真想如何又有几人知。 在文字未描绘之处,她又受了多少不公。 看着自己的右手,脑海中浮现出柳眠枝跌倒在地,一侧脸颊是刺目的指印,她连忙遏制住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又想到那个善于伪装,实则虐待柳眠枝的人渣,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去想明日要干的活,一遍又一遍。 迷迷糊糊间听到柳眠枝说的那声“好”,唇角小幅度的弯起,她没想到柳眠枝会轻易收留她。 柳眠枝从屋里出来,目光所及,没有看到姜为先的身影,厨房里的饭菜还热着,她摸着碗的边缘,指尖被烫的发红,她似是感觉不到。 过了一会,她将碗洗干净,动作娴熟的和面烙饼,装好水袋,拿着锄头往外走,没走两步她折了回来,又装了两个饼和一个水袋。 走在路上被玩闹的孩童扔石子,她默默加快脚步。 直到嬉闹声几乎听不到,她才慢了下来。 村里的人谁都能来踩她一脚。 “孩童顽劣”“为何只对你扔石子”“不要胡搅蛮缠”……诸如此类的话她听了不少。 从前她所谓的“夫君”每每此时,都会一脸阴沉的带她去“讨回公道”,她的恶名更甚,却没有一次打赢过。 怨过、恨过、反抗过,到如今的平静接受。 生来不被爱,活着惹人厌。 她缓缓扯动唇角,死后亦是受人唾弃。 视线中渐渐出现一个人,是正在埋头锄地的姜为先。 脚下转了一个方向,在一棵树旁坐下,定定的注视着卖力干活的人。 姜为先看到柳眠枝来,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更快,汗水从脸颊滚落,她丝毫不在意,只想快一点回到地头,汗水快流进眼睛时,她才会抬手擦一下。 到了地头,她往柳眠枝身边一坐,柳眠枝默不作声的把水和汗巾递过去,察觉到姜为先看她的眼神有异,她避开她的视线,将两个饼往她面前送了送。 姜为先笑着接过:“谢谢!” 没有得到回应,她也很开心,迅速把两个馅饼吃完,留了小半袋水,起身去地里干活。 来回一趟,柳眠枝走了,水袋还在,她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干的更起劲。 晚上到家,院内一片寂静,柳眠枝的屋子透着些许亮光,隐隐还能闻到饭香。 打了一盆水,洗干净手和脸,就迫不及待跑进厨房掀锅,依旧是青菜,不过一看就比她做的好吃。 她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眼神扫过院中每一处,菜地重新修整过,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 她刷干净碗,走到柳眠枝房门口,迟疑着问:“需要洗澡水吗?” “不用。”柳眠枝手上动作一顿,听到姜为先说要修门,她轻轻应了一声,门被推开,她低下头接着缝制衣服。 姜为先没有往里面看,一心修门,只是有些松,问题不大,不过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捣鼓了半天才将门修好。 关门时她还是没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柳眠枝仅用一根木簪挽发,几绺头发垂落,在注意到她在干什么后,她拧起了眉,这样很伤眼睛。 “太晚了,早些休息。” 柳眠枝闻言抬起头来,撞进她满怀关切的双眸,心中掀起细微波澜,就在姜为先以为她不会回应时,柳眠枝缓缓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你也早些休息。” “嗯。”姜为先弯起唇角,重重的点头,兴奋不已,洗过澡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将明日要做的事规划好时间,才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书 第2章 上山 天蒙蒙亮时,姜为先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摸过衣服穿上,缸里的水带着凉意,浇在脸上顿时清醒不少。 饭菜如昨晚一般坐在锅里,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柳眠枝的身影,木桶和锄头都还在,面向大门,脚刚迈出一步,柳眠枝推门进来,左手小臂上挎着一个筐。 柳眠枝走到她面前,弯腰将筐放在她脚边,嗓音轻柔:“处理干净。” “好。”姜为先伸手去拿筐,被柳眠枝挡了一下,她不解的看去,柳眠枝收回手,神色冷淡,“先吃饭。” “好的!” 吃过饭后,她坐在小板凳上洗蘑菇。 柳眠枝站在门口,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姜为先身上,姜为先冲她露出笑容。 不过一瞬,笑容敛去,柳眠枝看的是盆中的蘑菇,而非她! 柳眠枝的视线从姜为先的手上移开,缓缓上移,眸中的疑惑渐浓,片刻后归于平静,她转身回屋。 姜为先接着专心致志的处理不知名的蘑菇,倒掉污水,走到关着的房门前说了一句她下地干活去了。 门外阴影离去,柳眠枝迟缓的抬起头来,眼神发直,久久未曾再动。 姜为先扛着锄头走到一半,见到有一妇人身形不稳,若是摔倒大概率会磕到一旁的石头,到时必定头破血流。 她跑过去扶住妇人的胳膊,妇人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道谢的话说到了一半才看清面前是何人,剩下的话说的极为僵硬,不着痕迹的推开姜为先的手。 姜为先也不在意,微微点头后离开。 没注意到妇人脸色难看的拍了拍袖子,嘴里嘟囔着“晦气”“可别沾上”……还不住的叹气,后悔今日不该出来。 等姜为先走远后,才小跑着离开。 姜为先从地里站起身来,抹了一把汗,喝了半袋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扛着锄头往回走。 迎面走来一人,姜为先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除了那一家人,她只认识柳眠枝。 “肖老三家的大媳妇。” 姜为先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肖老三家的大媳妇!” 王婆子一连喊了两声,也个没反应,面露惋惜的摇头:“好好的人就这么给打傻了。”边走边叹气,“可惜了,还是个能干活的。” “一个人在这嘀咕啥呢?” 王婆子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白了眼她,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两人一人一句说了半天,最后她叮嘱一句:“可别往外说。” “这还用我说,全村都知道她脑袋坏了,住在柳眠枝家里。”忽的她拽住王婆子的胳膊,讳莫如深的道,“指不定哪天就……” 未尽之语,王婆子心知肚明,脸色一变,没了和她说下去的心思,匆匆说了一句有事,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为先对此一无所知,背着背篓直接上山。 身无分文的她,空有一身力气,目前她能想到的就是通过打猎挖药材,给自己和柳眠枝补身子,至于其他想法还要再等等。 她对山上情况不熟悉,走的每一步都格外谨慎,身体紧绷,眼神警惕的望向四周,攥着砍刀的手因太过用力,隐隐泛酸。 采摘的几样药材,都谨慎的与记忆里的模样反复比对,确定相符才敢扔进背篓里,其他一律略过。 边走边纳闷,人参灵芝……这些名贵药材辨识度很高,可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是这里压根没有?还是被人采摘没了? 不过她看到柳眠枝今早采的蘑菇了,蹲下身子用刀处理,尽量确保蘑菇的完整性。 捡了几根棍,用布条缠上,放进背篓里用于隔层。 临近饭点,她终于跑到家,柳眠枝看到她的衣服坏了几块,手上还沾着血,眸色一沉,声音里带着细微冷意:“被欺负了?” 烈日灼人,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到牙齿都在打颤,无尽的悲哀漫上心头。 因为她的收留,姜为先会出事。 她不该让她住进来。 让姜为先离开,她又能去哪? “没有,我上山抓了两只野鸡。”她没看柳眠枝,闷头跑进屋里换衣服。 第一次上山打猎各方面都不熟练,造的有些狼狈,成果到是不错,这两日都能吃上肉。 柳眠枝采蘑菇,她打野鸡,中午吃小鸡炖蘑菇。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可是她不会做!舔了舔唇瓣,拎起背篓眼巴巴的看向柳眠枝,柳眠枝示意她跟上。 姜为先亦步亦趋的跟着柳眠枝走进厨房,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去毛,手起刀落的剁成快,冲洗干净下锅。 柳眠枝侧头看她,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握着刀的手收紧,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把手处理一下。” “奥,好的。”姜为先连忙把手上干涸的血迹洗掉,用干净的布条缠上,在柳眠枝蹲下时,先她一步填柴,“我来,你去歇着。” 柳眠枝收留她,她照顾柳眠枝。 这是说好的事。 “嗯。”柳眠枝扫了眼她的手,转身出去,拎着木桶去取水,路上遇到人她都会刻意避开。 快到家时,姜为先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木桶,一脸严肃的说:“这些活不用你干。”察觉出言语间的生硬,她又道,“有我呢。” 柳眠枝低低的应了一声,姜为先配合着柳眠枝的步伐,唇角绷直,眉头紧皱,思索着银子的事。 发觉她的情绪变化,柳眠枝走的快些,手腕被姜为先抓住,她想也没想的直接甩开。 姜为先动了动唇,退后半步,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怜惜,好想抱她回去。 填满水缸,她先将两个鸡腿分别放在装有米饭的盘子里端出去,刚一转身,柳眠枝已经将剩下的菜端出来。 她悄咪咪的观察着柳眠枝的脸色,鸡腿吃了一半她也没看出什么来。 “我挖了一些草药,你每日按时喝,有助于身体恢复。” 对上柳眠枝满含排斥双眸,她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异常难受。 ”我不想喝。” 柳眠枝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迎上她的视线,捏着筷子的指尖因太过用力,泛着白。 就在她要移开视线时,听到姜为先说算了。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放下筷子回屋。 姜为先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那间装有木板的屋子,心中烦躁不已,真想把它拆了,可她一个被柳眠枝收留的人,未经主人允许,怎可擅自毁坏,良久后她收回视线。 和柳眠枝说了一声,得到应允后,她把家里能看到的刀都搜寻出来,放在身侧,仔仔细细的磨一遍,日后都用得上。 柳眠枝坐的笔直,怔怔的看着夜色,耳边萦绕着磨刀声。 思绪回到一月前那日,她抚上自己的脸颊。 姜为先对她没有恶意,她更倾向于她不知。 磨好的刀被她一一放回原处,烧水洗澡,忙乎完准备睡觉,看到房门上悬挂的小药瓶,面上浮现出错愕。 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紧紧的将小药瓶握在手里,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很好的人。 涂过药后,她板板正正的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很快躺下,没一会又坐起来,反复几次,最后她穿上衣服拿着铁锹消失在黑夜里。 具体位置不知,大体位置到是听了一耳朵。 柳眠枝睁开眼睛,慢悠悠的起身,拇指碾过食指指尖,她再度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姜为先蹑手蹑脚的把铁锹放回原处,还未转身,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闻声望去,面上有一瞬间的心虚,舀了半瓢水倒入盆里,手浸入盆中。 慢吞吞的搓洗,看似专注,耳朵却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她不想柳眠枝问。 “干嘛去了?” “撅坟。”她擦干净手,回头笑盈盈的看向柳眠枝,柳眠枝神色微变,身形一晃,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姜为先见此连忙收敛神色:“逗你玩呢,别当真哦。” 她抓住柳眠枝的袖口,拉着她回屋,把床头的小瓶放在她掌心:“我留了一些,剩下的你拿回去。” 柳眠枝抽回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晚上少出去,危险。” 就在她转身时,姜为先再次拉住她的手腕。 这一次柳眠枝没有甩开,静静的看向她。 眉眼平和,却透着疏离。 姜为先唇瓣微动,几秒后她缓缓松了力道。 直到屋内只剩她一人,仰躺在床上,心中那股气依旧无法散去。 今日吓到她了,日后她会多加留意。 眼皮一点点的合上,心中想的是柳眠枝没有躲开。 早上起来开开心心的去地里干活。 午时,刚直起腰来的就看到柳眠枝渐行渐近的身影,顿时没了再干下去的心思。 看着柳眠枝坐在树荫处,静静的望向她,她欣慰的勾起唇角,还未维持几秒,上扬的唇角蓦地落了下去。 有人靠近柳眠枝,必定是来者不善。 柳眠枝瞥了眼来人,是村西头的吴娘子,每次见到她话里话外都可惜肖君茗娶错了人,却在每每提起肖君茗时,话语间透露出一丝讥诮。 “以后可没人护着你喽。” “瞧瞧这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我都心疼了~” 见柳眠枝不理她,她冷嗤一声,大热的身上粘腻,本就烦躁不已,柳眠枝又是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窜。 听到动静她回头看去,神情中难掩愉悦,弯腰凑近柳眠枝,用水袋挑起她的下巴,似是同情又似嘲弄。 “她能为你带来片刻喘息,也必将成为再次推你进深渊之人。” 柳眠枝平静的移开视线,看向小跑过来的姜为先,从始至终她都是供人玩乐的笼中雀,从不由己。 第3章 心疼 姜为先急切的跑到柳眠枝面前,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 坐在与她相隔一米处,柳眠枝瞥了眼两人之间的空地,起身坐在她身旁,拿出干净的汗巾递给她。 四目相对,姜为先手指无意识蜷缩,同时脑袋往前伸了伸,意思明显。 柳眠枝垂下眉眼,轻柔的擦拭,姜为先握住她的手腕,唇角的弧度略有缓和。 “柳眠枝,他死了。” “上次那一巴掌,你可以打回来。”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不可以试着接纳我。” 柳眠枝面容静默,眼中没有丝毫波澜,隐隐透着一股死气:“为何?” 看的姜为先心里一颤,仅是一瞬酸涩布满胸腔。 “心疼”两个字在口中打转,她却无法说不出口,侧头看向远处离去的身影,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你收留我,我照顾你。” 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柳眠枝都不曾欠任何人,凭什么跑到柳眠枝面前冷嘲热讽。 柳眠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缓缓摇头,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不必同情我。” 姜为先喝了一口水,好似这般就能将争先恐后涌上来的情绪压下。 拿过柳眠枝身旁的锄头,一起扛在肩上,声音发闷:“不干了,我们回去。” 柳眠枝往回拽了一下手,没能拽出来,反倒感觉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却不会让她疼。 那日的厌烦不似作假,今日她眼中的心疼并非假意。 再者她们之前并无交集,肖君茗的真面目她如何得知?她又知道多少?又为何主动找上她? “慢些。”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前倒,姜为先搂住她的腰,面色有些不好看,柳眠枝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歉。 “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姜为先拿开停留在她腰间的手,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两只手搂住我的脖子。” 柳眠枝犹豫一瞬,依言照做。 身体骤然腾空,面上闪过惊慌,本能的收紧手臂,姜为先冲她笑,嗓音柔和,带着安抚:“别怕。” “会被看到。”柳眠枝盯着她的眼睛,不愿错过一丝情绪波动。 “看到就看到呗。”姜为先并不在意,而且柳眠枝的家是山脚下唯一一户人家,鲜少有人来。 就算是上山也不会经过这里。 她对着柳眠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累了就靠着我,一会就到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柳眠枝试探着歪头,僵硬又缓慢的靠在她肩膀上,却未完全卸了力气。 姜为先惊讶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唇角高高扬起,眉眼弯弯,柳眠枝看在眼里,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 推开院门,姜为先随手把锄头立在门边,直奔柳眠枝的屋子,把她放在床上。 蹲下身盯着她的脚,还未开口询问,柳眠枝已经拿起针线,她将到嘴边的话尽数咽回,起身离开。 “不用关门。” “好。” 回到房中拿出仅有的一段线,坐在门口缝补衣服上的破口,缝补的松松垮垮,轻轻一用力就开了,与缝补之前区别不大。 原主只有几件缝缝补补的旧衣,若是这一件不能穿了,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她懊恼的把线往下拆,准备重新缝,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把衣服藏在身后,瞄了眼站在两米开外的柳眠枝,脸颊不可抑制的发烫,眼神飘忽不定。 良久柳眠枝走到她身边坐下:“我来吧。” 姜为先极其缓慢的把团成一团的衣服拿出来放在腿上,手紧紧的捏着破口处,没有丝毫要递出去的意思,倔强的道:“我自己来。” “再来几次就不能穿了。” 姜为先顿时泄了气,不得不承认柳眠枝说的没错,旧衣哪经得起她折腾。 针线和衣服一股脑的塞进柳眠枝手里,看到柳眠枝的指尖抚过她还未拆开完的地方,她尴尬的捏紧手指,低不可闻的道谢。 柳眠枝轻轻摇头,三两下就将线拽出来,拿出新的线穿在针上。 姜为先惊讶不已,她刚刚可是一点一点的往出拽,柳眠枝好厉害!还好没伤到手。 发觉柳眠枝缝补的动作很慢,似是故意让她看的清楚,越想越有可能,她看的越发认真,从柳眠枝手里接过衣服,她摩挲着缝补的地方,再次道谢。 柳眠枝身形微顿,微不可察的应了一声。 姜为先把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又拿起一件里衣,坐在窗边笨拙的缝补,几针下去,效果实在差强人意。 抬头看向窗外,正在忙碌的柳眠枝恰巧站起身来,视线再一次相交,姜为先手上一抖,针尖险些扎破手指。 柳眠枝视线下移,姜为先用胳膊把里衣压在腿上,另一只手还意图盖住边缘,柳眠枝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家里没柴了。” “我去劈。”姜为先蹭的一下站起来,欲盖弥彰的“藏”好里衣,背上背篓,拎着铁锹消失在柳眠枝的视线里。 柳眠枝极轻的叹口气,蹲下接着摆弄菜地。 神色专注,不经意间擦掉手上的血痕。 姜为先不欲再想刚刚的事,可脑袋着实不听话,一遍遍的重复,脸上的热度不断攀升。 停在一处,捧起清澈的溪水浇在脸上,微弱的凉意让她弯起唇角。 到了大致目的地,她拿着铁锹直接开挖。 两个时辰过去,她气喘吁吁靠树而坐,看着被填平的土坑,仔细回想书中的描述,抬眸向远处看去。 忽的听到草里有细微声响,她警惕的看向声源处,手中紧紧的握住砍刀,见是一只野鸡,她松了口气,轻轻的放下砍刀。从怀中掏出弹弓瞄准。 野鸡被打倒,她快速解决放进背篓里,按照来时路返回。 约百步时停下,挥动斧子砍树,很快两捆柴被她拎在手里。 径直下山,路过小溪时,看到水中有鱼,她连忙驻足,用弹弓瞄准,还未松手,皮筋断开。 她顾不得疼,寻了一根木棍,将一段削的尖锐下水。 屏住呼吸,看准时机果断出手,意料之中的没有扎到,迅速瞄准下一个目标,几次过后,她不满的冷哼一声,这两条鱼好像在挑衅她。 看了眼天色,她已经不抱希望,就算抓不到鱼,今晚也有肉吃,但她还想再试一次,抓不到就回去。 摆好姿势,猛地扎下,堪堪刺穿鱼身,她举起木棍晃了晃,环视一圈,另一只鱼已经不见踪影。 喜滋滋的拎起两捆柴回家,献宝似的把背篓送到柳眠枝面前。 柳眠枝低头看去,心领神会的拿着野鸡和鱼进厨房,姜为先把柴放好,就忙不迭的给柳眠枝打下手。 菜一出锅,姜为先熟练的拿过两个盘子盛木饭,占据盘子的二分之一,按压规整,让米饭看起来很顺眼。 随即认真的用筷子把鸡腿上的肉剔下来,又把鱼肚肉处理好刺放进盘子里,看向进来的柳眠枝问:“泡汤吗?” “要一点。” 柳眠枝看着她手底下的两个盘子,心中五味杂陈。 “好。” 姜为先在米饭上淋上鱼汤,眼睛一寸寸的扫过,确定没有混入鱼刺,才满意的端起盘子,抬头看到柳眠枝还站在原地,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事。”柳眠枝侧身让路,把剩下的菜端出去。 姜为先把筷子递给她,见她只看不动,催促道:“快吃呀,不然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她把一块鱼肉放在米饭上送进嘴里。 眼睛一亮,这个鱼好好吃! 柳眠枝见此唇边浮现出丝丝笑意,姜为先把嘴里的饭咽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戳了戳柳眠枝的脸颊,又嗖的一下收回。 她极为认真的说:“柳眠枝,你好好看。” 柳眠枝一怔,摸上姜为先碰过的地方,她自小就知这副皮囊不错,甚至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如今她已经上了年岁,比不得往昔,迎着姜为先赤诚纯澈的双眸,她垂下头去:“快吃。” “奥。”姜为先十分听话的加快进食速度,却在注意到柳眠枝盘中还剩不少,她不动声色的放慢速度。 等柳眠枝放下筷子,她又吃了两口,才开始收拾。 刷锅烧水。 从柳眠枝屋里出来,她把弹弓的皮筋重新接好,趴在桌子上,闭眼努力去想弓□□,不论怎么想,就只有一个大致印象,细节处只能靠她自行摸索。 除却工具辅助,她更希望自身实力变强,毕竟工具不能时时刻刻在身边,还会坏会丢。 所以她迫切的想要找到作者提及过的那本秘籍,她不求有多强,只要能支撑她安安稳稳的打猎就行。 打猎虽危险,却是现在能让她最快赚到银子的方法。 她有些发愁,以她现在的能力,仅限于在边缘处打几只野鸡,勉强能给她和柳眠枝补身子。 想要赚到银子,她只能往更深处走,但她不能保证自全身而退。 山上有猎户,有时村民也会上山,她不可能每次上山都会有收获。 柳眠枝的房门打开,姜为先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木桶,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把她往里推:“快回去,小心着凉。” “嗯。”柳眠枝回去擦头发,姜为先陶水,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睡意渐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心疼 第4章 接纳 有了前两日的经验,今日姜为先特意早起一会,推门出去,看到柳眠枝抱着木盆往出走,残存的困意瞬间消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挡在柳眠枝身前。 放软语气商量:“给我吧,你再去睡会。” 清晨的水太凉,柳眠枝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不用。”柳眠枝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想从她身边走过。 姜为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拉:“我去烧水。” 柳眠枝松开抱着木盆的手,村里人都是三五成群的河边洗衣服,她一直都是起早去,免得多生事端。 就算是她一个人住的那段时间,也从未想过用热水,取水砍柴不易。 姜为先盯着衣服上的捣衣杵,这东西用起来比搓衣板累人,她蹲在柳眠枝面前,低声询问:“衣服晚点洗行不行?我给你做一个搓衣板,比这个省力。” “可以。”在姜为先背对着她时,她微微仰头看着她,嗓音轻柔,“不必如此。” 姜为先想要转过身去看她,柳眠枝的掌心抵住她的后腰,姜为先蓦地顿住,垂眸看向地面。 “你也许习惯了,不懂得如何爱惜自己,现在有我。” “自从你让我住进来,我是真的想和你就这样过一辈子,相互扶持到老。” 柳眠枝满目愕然,眼底渐渐漫上凄凉,一滴泪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下,木然的抬手擦去泪痕,唇边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去吧。” “嗯。”姜为先把之前砍柴顺带拿回来的木板搬进来,看向柳眠枝刚刚坐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 在心里和自己打了一个赌,柳眠枝自觉的去休息,她欠柳眠枝一颗糖,若是没去,那她就欠柳眠枝十颗糖。 拿过刀坐下,还没等动手,柳眠枝拿着针线坐在不远处。 她弯起唇角,干劲满满。 搓衣板的模样在脑中浮现,还带着颜色,她俯下身在木板上划线,再次将线与线之间的距离进行比对,肉眼可见的整齐,正式下刀。 柳眠枝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一开始姜为先只是坐着把木板抱在怀里,逐渐变成跪着或是撅着把木板按在地上,围着木板转了一圈又一圈,头发上还粘上木屑。 姜为先感觉眼前一暗,身体保持不动,抬头看去,柳眠枝拿掉她头上的木屑,姜为先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休息一会,不急。” “奥奥。”姜为先愣愣的点头,一动发现腿麻了,她用力蹬了两下腿,手撑着地站起来,柳眠枝伸手扶她,她摇头拒绝,晃了晃腿,迈出第一步。 麻的使不上劲,她背对着柳眠枝,不管不顾的再度抬腿,没过一会麻感渐弱,她转头看向柳眠枝,在原地蹦了两下,笑嘻嘻的说:“好了。” “嗯。”柳眠枝点头,重新拿起针线,头也不太的道,“去洗洗脸。” “嗯嗯!”姜为先把脸、脖子、胳膊通通洗一遍,随意的甩了甩,没有丝毫要擦的意思。 视线落在柳眠枝身上,只有她知道粗布麻衣下的身姿是何等瘦弱,抱起来轻飘飘的,一路走回来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看向柳眠枝身后的窗户,手指骤然收紧,悔意席卷全身,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抬手遮住大半阳光。 视线再次落在柳眠枝身上,青丝被一支陈旧的木簪挽起,细碎的光落在她身上,好看极了。 她总感觉柳眠枝不属于这里。 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再多想,倒满一锅水盖上锅盖,接着制作搓衣板。 日暮西垂,柳眠枝不声不响的走进厨房。 姜为先欣喜的拿着制作完成的搓衣板从地上站起来,没看到柳眠枝,率先看向木桶和锄头,还好都在,转头一看,柳眠枝从厨房出来。 她瘪了瘪嘴,把搓衣板送到柳眠枝手上:“等我。” 搯出热水,对上凉水,试了试水温。 “可以了。”她坐在柳眠枝身边,一脸严肃的说,“我先示范一下。” “不用。” 她的拒绝没有姜为先的手快,姜为先已经把衣服放在搓衣板上搓,柳眠枝按住她的手,把衣服从她手里拽出来,语气强硬:“我来。” “真的不需要我再示范示范?”姜为先不死心的问,看着她摇头,才暂时放弃,去一旁收拾地上的木屑。 柳眠枝要洗的衣服只有两件,很快就洗完。 姜为先时刻注意着她,柳眠枝去挂衣服,她就去倒水。 柳眠枝无奈又心酸,姜为先这是把她当成了一碰就坏的纸人,视线相碰,姜为先冲她没心没肺的笑。 “再兑些水。” “好!”姜为先短暂惊讶过后,简直开心到起飞,飞快的将装有水的木盆重新放到她面前,乖巧的蹲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的指示。 “把你的脏衣服拿出来,我顺手洗了。” “好。”姜为先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她要给自己洗衣服,猛地顿住,亦步亦趋的移到她面前。 “那个,衣服我自己能洗。” 给柳眠枝洗衣服,她觉得没什么,柳眠枝给她洗衣服,她有点不好意思。 柳眠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姜为先很快败下阵来,回屋去拿衣服,没注意到柳眠枝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犹犹豫豫的把衣服泡进水里,眼睁睁的看着柳眠枝下手,撇开视线,将一部分木柴搬进厨房,坐在小凳上,揉搓着发烫的耳朵。 进行深刻反思,她想对柳眠枝好,不喜欢柳眠枝拒绝她,反之亦然。 柳眠枝看着姜为先一会搓搓耳朵,一会戳戳脑袋,甚是有趣,出声提醒:“倒水。” “来了。”姜为先去倒水,无意间看到柳眠枝手里拿着的衣服,她差点把木盆扔了出来,那是她特意藏起来,只缝补了一半的里衣。 她竟然忘了! 柳眠枝还给她洗了! 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她滚烫的脸颊,她现在只想跑回屋里躲起来。 柳眠枝皱着眉问:“病了?” “没、没有,有点热,我去洗洗。”姜为先拎着木盆,再次扎进厨房,柳眠枝与院子外的吴娘子对上,一人沉静如水,一人笑容明媚。 吴娘子勾住一绺头发缠在手指上,歪头目送着柳眠枝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忆及当年,柳眠枝嫁于肖君茗时,还是有些鲜活气,没想到十余年后仍能见到。 想到那人的交代,她含笑离开。 柳眠枝将菜下锅,姜为先安安静静的填柴。 就在柳眠枝要出去时,袖口被拉住。 “你怎么了?”她感觉非常不对,今日的柳眠枝正在接纳她,可就一会功夫,柳眠枝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 “姜为先,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我会一直记得。” 柳眠枝的眼神柔和下来,拍了拍她的手。 “只需一句。” 姜为先想问具体是哪一句,柳眠枝却没再给她机会。 没关系,她全记得就好。 夜里姜为先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秘籍所在位置,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上山,不然今夜怕是难以入眠。 柳眠枝屋里的灯还未熄,她顺手背上背篓拿着铁锹,准备敲门,告诉她一声。 想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吓到她,退后几步把铁锹放远些,再次抬手,还未落下,门就从里面打开。 她微微侧身,指了指身后的背篓:“我要去趟山里,回来时若是有声音你别害怕。” “小心些。”柳眠枝的手扶着门框,面上罕见的浮现出担忧,由于光亮问题,姜为先看的不真切,但一句关心的话足以令她心花怒放。 “嗯,我不往里走,不会有事的。”姜为先重重点头,拿上铁锹,对着她摆手,示意她快些回去,“我回来时尽量轻些,你早些睡。” 柳眠枝退回房中,姜为先消失在夜色里。 云雾散去,明月高悬。 到了目的地,踩了踩之前被填平的土坑,向左走五步,铁锹插入土中,牟足了劲开始挖。 许久过后,她瘫坐在地,呼吸急促,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颗巨石。 缓了一会,起身迅速将目的地上下左右四个方向五米开外的坑填上,又坎了一些木头下山。 忽的小腿上一痛,被划了一道口子,回去又要补裤子。 没走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对伤口处进行简单处理。 接下来的路她走的格外小心。 她要照顾柳眠枝,身体必须好好的。 轻手轻脚的把木头堆在门口,试探着推门,听到细微的咯吱声她连忙停住,缓慢的把门缝合上,爬墙上头,看到柳眠枝屋中微弱的亮光,她不由得一愣。 心中的烦闷被暖意取代,柳眠枝一定是在等她。 离开时柳眠枝面上的担忧,她没看错。 柳眠枝在意她。 她没有选择直接跳下,而是手扒着墙头一点点落地。 转身看到柳眠枝从屋里出来,她的右腿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背对着柳眠枝洗手。 “快回去睡吧。” “你受伤了。” 姜为先的第一想法是否认,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可看着柳眠枝泛红的眼尾,到嘴边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 第5章 听话 “进去等我。”柳眠枝侧身让她进去。 “好。” 姜为先按照她的指挥坐下,自顾自的卷起裤腿,粘连处她按住伤口往上拉,渗出血色,看到柳眠枝回来,下意识把手攥紧,腿往后缩,不想让她看到。 会吓到她。 柳眠枝端着一盆清水蹲在她面前,捏住棉布一角浸在水中,拿出不轻不重攥了一下,扶着她的小腿,轻轻贴在伤口边缘,停了一会,小幅度的移动,擦去伤口周边的血痂。 过程缓慢,中途她去换了一盆水。 姜为先看着动作娴熟的清理、上药、包扎。 耐心又温柔,眼中水汽氤氲,看不清柳眠枝的神情。 忽的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抱抱她。 “手伸出来。” 掌心摊平,柳眠枝托着她的手,一根根擦去上面干涸的血。 “我来吧。” 夜里气温降低,水温比不得白日,更容易受凉。 “不用。”柳眠枝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将棉布洗干净,搭在原处,弯腰洗手,转身撞进姜为先怀中,退无可退。 姜为先唇瓣紧抿,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头发,静静的抱着她,柳眠枝并未给予回应,很快姜为先松手退开:“早些休息。” “明日不要下地了。” 柳眠枝盯着姜为先的腿,轻声开口。 “好。” 房门被姜为先从外面关上,柳眠枝仍是一动不动站着。 姜为先躺在床上,过了一会,下床趴在窗户边往外看,灯光还在,五指收拢扣紧窗框,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不睡?身体会受不住。 她思索着要不要去提醒柳眠枝一声,下一秒光亮熄灭,她跟着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想到这几日的种种,她没忍住笑了出来,久久未能平息。 被子叠成豆腐块,受伤的小腿搭上,才心满意足的躺下,渐渐生了睡意,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锅里坐着饭,她扫了眼摆放锄头的位置,果然少了一个,转身往外跑,连伤口处传来的抗议都忽略了。 远远的看到地里的有人,地里不好走,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柳眠枝听到声音回头看去,见是姜为先,眉头微蹙,转瞬即逝。 姜为先在她面前站定,从她手里拿过锄头,恨铁不成钢的道。 “家里有我这个大活人,什么事你都可以指使我去干,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腿上那点小伤根本影响不了我干活,而且地里的活过两天再干也行!” “我有点生气。” 她瞄了眼柳眠枝的腿,小声补了一句:“你走路还没我利索呢。” 说完她感觉自己有点过分,缩了缩脖子,用更小的音量说:“你别生气。” “回去吧。” “奥,好。”姜为先侧身让她走在前面,她则是扛着锄头慢悠悠的跟着,听到水流声,她想去抓鱼,看着被柳眠枝抓住的袖口,当即把念头压了下去。 柳眠枝收回手,姜为先不满的撇嘴,怎么不抓了。 好想抱她回去,像上次一样。 念头一出,愈演愈烈,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柳眠枝身上,一次、两次、三次…… 对此柳眠枝一无所觉,她只想快些回去,推开家门,额上已经布满一层冷汗。 姜为先落后她一些,并未看到,她去厨房端饭,吃过饭后,重新包扎伤口,之后拿着刀坐在一堆木头旁,专心致志的削木头。 临近午时,她起身去做饭,饭菜端上桌才去敲门:“吃饭了。”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说了一次,听到一声微弱的应答,心里一急:“我进去了。” 不会是没站稳摔了吧。 这次没有等柳眠枝回应,直接推门进去,三两步走到床边半跪在地,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蜷缩着身子,抬手去碰她的脸。 柳眠枝察觉到她的意图,偏头躲开,轻颤的睫毛,透露着她的不安,姜为先没有不顾她的意愿去触碰,双手按在床沿,急得直冒汗。 “你有银子吗?我们去看郎中。” “我没事。” “怎么没事!病了就要去看郎中。”这可是古代,小病小伤都容易要人命,更别说柳眠枝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且不说她被人渣磋磨十多年,就书中的几次描写,她都十分狼狈,每次都会受伤。 上次在肖家也伤的不轻,后来听到那一家人议论,得知柳眠枝每次都是如此, 经年累月,她的身子早就毁了。 就算是精细着养,都不一定能好,更别说她现在还没有养。 柳眠枝揪住姜为先胸前的衣服,歪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姜为先一怔:“那也得去看郎中。” “看过了,还是这样。”柳眠枝推她,不欲多说,“我再躺会,你出去吧。” 姜为先拉过被子盖在她肚子上:“饭多少还是要吃点,我给你端过来。” 她去厨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用筷子褪去骨头,撕成小条放进碗里。 把碗放在凳子上,她坐在床上,让柳眠枝靠在自己身上,柳眠枝推她往后缩,姜为先很轻易的把她带去怀中。 几次下来,柳眠枝没了力气,安分的靠在她怀里,严肃的强调:“我自己可以。” 姜为先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缓缓下移看着她的手:“你不可以。”她搅动汤勺,直至温度入口适中,她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柳眠枝不动,她也不动。 僵持一会,柳眠枝低头含住汤池,一口接着一口,一碗汤见底,姜为先问:“还喝吗?” “不喝了。” 柳眠枝动了动身子,示意她放开。 “下次不舒服,就和我说,别一个人挺着。” “嗯。”柳眠枝有点不想理她,直接闭眼。 等她躺下,姜为先给她盖好被子,又在床头的凳子上放了一碗热水,怕她不够喝,又放了一碗,还放了勺子。 坐在院中,囫囵吞枣的用过午饭,想和柳眠枝说一声她要出去,看她似是睡着了,她挠了挠脑袋,蹲下小声和她说要上山,还会去镇上,会回来的晚些。 关门时尽量不发出声音。 背上背篓的动作也很轻,直到出了院门,她才放松下来,大步上山。 制作好陷阱,转身走向另一边。 两个时辰一刻不停,她满意的掂量满满的一背篓野味,笑得合不拢嘴,路过河边,她还扎到两条大鱼。 一定是新手保护期还没过,不然怎么会这么幸运。 送回去一只野鸡和一条鱼,剩下的全部卖掉。 去看了眼柳眠枝,见她没醒,拿着水袋,沿路一直走。 没出村之前,遇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看她几眼,还有人看着她叫“肖家的大媳妇”,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是叫她,不过她只是姜为先。 “之前性子闷,现在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看来脑袋是真的坏掉了。” “可不就是傻了,不然柱子怎么能放人。” “我可是听说活也不干,天天躺着,饭只顾着自己吃,不顺心就闹,还给柱子一家都打了,柱子媳妇还因为这事,好几天没下来地。” “人财两空,搁谁谁不气。” “柱子家还有两个儿子等着娶媳妇呢,我看这事没完。” “可不是嘛。” …… 姜为先终于赶到镇上,找不到就问人,买东西货比三家,卖东西也要多问几家酒楼,价格略有差异,她选了第一家,总共收入三百文。 所过之处,她没有细看,直接按照三百文购置她想买的东西。 从米店里出来,看了眼天色,急忙往出走。 也不知柳眠枝醒了没有?找不到她会不会害怕。 越走越急,到家时柳眠枝从厨房里出来,她扔下身上的东西去扶她。 她是真怕柳眠枝摔倒! “我没事。” “我不信。”姜为先顺手把晾在外面的衣服叠好放在凳子上,不顾柳眠枝的拒绝按着她坐下。 凳子凉,没东西叠着怎么能行。 她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从柳眠枝面前走过,还特意叮嘱她不要乱动。 柳眠枝看着她进厨房,连忙站起来,换了自己的衣服坐下, 鱼和野鸡没动,柳眠枝炒了一个青菜,和中午剩的鸡肉一起坐在锅里,她拿出来,填柴**蛋糕。 为了防止柳眠枝进来帮她端菜,她直接把饭菜放在木板上,一次端出,还要做一个托盘。 “我给你买了两幅药,你先吃着。” “嗯。”柳眠枝低低的应了一声,并无丝毫情绪起伏,姜为先欣喜万分,这次她没有拒绝。 看向自己晾草药的地方,干干净净,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她怀疑是让柳眠枝给她扔了。 柳眠枝放下筷子,她也跟着放下筷子:“吃完就回屋躺着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嗯。”柳眠枝站起来,她以为姜为先又要扶她,没成想竟是直接给她抱起来。 姜为先冲她笑:“这样快。” 她把人放在床上,手抵住柳眠枝的肩膀,神色认真:“你听话些,不然难受的还是你。” 柳眠枝仰头看她,面上带着疑惑,仿佛在说她怎么不听话了。 姜为先拉过凳子坐下,掰着手指和她细数。 第6章 同住 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忽的话音顿住,手指搅在一起,耳朵发烫,脸颊泛红,她只是被柳眠枝收留的人,应该注意分寸,有个界限。 她无法界定,茫然无措的问:“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柳眠枝勾着唇角,没有丝毫不悦:“没有。” “那就好。”姜为先心中的忐忑一扫而空,瞬间满血复活,“我去熬药,你别睡着了。” “嗯。”柳眠枝顺着她的力道躺下,姜为先去熬药,很快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坐在床前,蹙眉的模样好似是她要喝药。 柳眠枝接过仰头喝下,平淡的好似只是喝一碗水,姜为先嘴里却充斥着若有似无的苦涩。 她飞快的往嘴里塞一颗糖,同时递到柳眠枝面前一颗,笑容中带着点小傲娇:“药太苦了,还好我买了糖。” 甜味蔓延开来,柳眠枝迎着她的视线,郑重道谢。 口中的糖块被咬碎,拿起碗叮嘱柳眠枝:“再等会睡,有事叫我。”话落,一只脚踏出房门,听到柳眠枝几乎低不可闻的应允,她回身关门。 一边刷碗一边熬制红糖水,她仔细询问过熬制过程,味道应该还行,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姜味有些重了,下次要少放些。 柳眠枝在姜为先进来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姜味,夹杂着红糖的甜,放在一侧的手不知何时在被子上抓出褶皱,她松开手坐起来,面上看不出情绪。 姜为先讨好似的冲她笑,汤勺稳稳当当的停在她唇边,僵持几秒,柳眠枝低头含住,轻声道谢。 “我不想听,以后可不可以不说了。”道谢显得疏离,她不喜欢。 “好。”一件小事,柳眠枝自然愿意顺着她。 红糖水见底,姜为先没走,低头拨弄汤勺。 柳眠枝也不催她,偏头看向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姜为先终于鼓起勇气,柳眠枝看向她,姜为先的气瞬间卸了大半,犹犹豫豫的道:“晚上我想过来睡。” 夜里她准备给柳眠枝留一碗水,不论是放在床头还是桌子上,她都不放心。 “不行。”柳眠枝果断拒绝,这种时候她不愿与姜为先同塌而眠。 许久姜为先才憋出一句“拒绝无效”,说完她观察着柳眠枝的神色,紧张的掌心出汗。 柳眠枝没再看她,却也未再出声拒绝,姜为先用指背碰了碰柳眠枝的脸,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柳眠枝一直在纵容她。 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得寸进尺。 边刷碗边叹气。 柳眠枝转过头,从床上爬起来,没过一会她再次蜷缩在床上。 姜为先回来的很快,脱了披在身上的外衣,钻进被里:“我睡觉很老实,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我保证。” “嗯。”尾音带着颤,她按住姜为先停留在她小腹的手。 姜为先没有再动,轻声问她:“这样会不会好些?” 她热,她凉,正好。 柳眠枝避而不答:“你的腿今晚上没上药?” “上了。”姜为先困的睁不开眼睛,声音也弱了下去,“我要睡了,不舒服就叫我,叫不醒就推我。” “嗯。” 听到她的回应,姜为先放任自己睡去。 柳眠枝毫无睡意,眼神发直。 一夜好眠,姜为先醒来时,柳眠枝乖顺的被她抱在怀里,她瞬间清醒,心虚的不行。 昨夜信誓旦旦的保证睡觉老实,今早就把人抱在怀里,真是啪啪打脸,就在她小心翼翼退开时,柳眠枝睁开眼睛,瞳孔紧缩,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过身。 姜为先麻溜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低头将柳眠枝腰处漏风的地方掖好,走到外面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柳眠枝从屋中走出,看到她在打拳,眼神微闪,姜为先收势,小跑过去扶住她,动作间比昨日还要大胆。 “你指挥,饭我来做,可以吗?” 她搬过凳子,让柳眠枝坐下。 “好。” 姜为先的欢喜言于意表,一令一动,将步骤和用量记在心里,最后一道菜出锅,她拿过两个盘子,米饭、蒸蛋、鱼肚,依次放好,最后在米饭上淋上鱼汤。 柳眠枝伸手去端,她连忙制止,先扶着她到院中坐下,回厨房把饭菜端出来,饭后她又去熬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熬制红糖水,这次少放了一些生姜。 “你乖乖在家待着,饭等我回来做。”她再三叮嘱。 “姜为先。” “怎么了?”姜为先歪头看她,不明白柳眠枝为什么叫她的名字。 “早些回来。” “好的!”姜为先到地里埋头就干,一边干活一边想着柳眠枝,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还未到午时,她就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路上遇到的人,这次她连看都未看一眼。 随即她走远,身后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你一眼我一语气氛欢快,一直唠到家门口。 对此姜为先一无所知,她正在心里盘算着明日把地里的活干完,她的制作进程就能更快。 推门进去,柳眠枝闻声从屋里出来,有气无力的,要扶着门框才能站稳,看的姜为先心里难受。 “我们让郎中摸摸脉,才能更好的开药,就算不能完全管用,多少能缓解一下。” “我不想去。”眼看着柳眠枝又要推开她,她连忙妥协,扶着她坐下,没在提及,柳眠枝在看郎中一事上态度坚决,不是她能轻易改变。 午饭过后,姜为先背起背篓说要上山,又叮嘱柳眠枝说晚饭等她回来做,柳眠枝叫住她,让她等等,她从屋里拿出一物塞进姜为先手里:“早些回来。” “好。”姜为先当着她的面把手套戴上,笑的眉眼弯弯,“快回去躺着,我会早些回来。” “嗯。”柳眠枝确实有些站不住了,躺在床上脸色发寒。 姜为先摸着手套,心里暖洋洋的,上山的步伐更加坚定,转了许久才看到第二只猎物,她拿起弹弓瞄准,一击命中。 两个时辰过去,打到的野味仅仅是昨天的一半,又转了一个时辰,勉强与昨日持平。 下山时看到一只正在吃草的野兔,她举起弹弓瞄准,还未脱手,兔子就被利箭射穿,她回头看去,男子放下弓箭,从她面前走过,阴冷的睨了她一眼,似是在警告。 她眯了眯眼睛,身影魁梧,武器比她好,熟悉山里,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想到柳眠枝还在等她回去,收回视线,径直下山。 村里有人也会上山打猎,与山里的猎户互不干扰,他今日此举,是故意为之。 柳眠枝与那个人渣也不是本村人,所建的房子在山脚下的偏僻处,后来人渣认了干亲,便是村里的人。 人渣活着的时候,名下的地不多不少,现在所剩无几,她不信那些所谓的族亲,没有私下里耍手段。 不过是欺她们是“无依无靠”的寡妇。 推开门已经收敛好情绪,做好晚饭,背着背篓出发:“饿了就先吃,我去镇上一趟,不用等我。” 今日晚了一个时辰,时间有点紧。 “路上小心。” “嗯,你放心。”到镇子上把野味卖掉,又买了两幅药,其他的一律不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攒银子。 遇到回家的牛车,她思来想去,还是坐了上去,回去晚了,柳眠枝会担心她。 柳眠枝看着暗下来的天色,不紧不慢的转动指尖的针,听到脚步声,她低下头,做着手里的活,门被人从外面退开,她缓慢的抬头,眼神柔和下来。 姜为先把药放好,掀锅端菜,上扬的唇角落了下来,又不自觉的扬起,拿过盘子把鸡腿肉处理好,端上桌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 柳眠枝放下手里的衣服,接过筷子,扫了眼鸡汤,眼神闪烁,在姜为先期待的目光下,端起碗喝了一口。 一天两幅药,两顿鸡蛋糕,三顿红糖水,早上鱼汤,中午鸽子汤,晚上鸡汤,太多了。 放下筷子,姜为先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柳眠枝盘子里剩了一小半的饭,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责的眼睛发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看我吃不下就不吃了。”柳眠枝笑着安抚她,姜为先吸了吸鼻子,和她商量把鸡蛋糕和红糖水都改成一顿。 姜为先再三确定柳眠枝真的没有不舒服,才安心的坐在柳眠枝不远处削木头,却还是总看向柳眠枝。 柳眠枝在她又一次看过来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来。” 姜为先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伸手。” 姜为先没有问她要干嘛,乖乖的把双手举到她面前,柳眠枝握住她的右手,将她拇指内侧的水泡挑破,用干净的布条包上,姜为先定定的看着:“谢谢。” “我也不想听。” “我们都不说了。”姜为先不想整了,索性就在她身边坐下。 一股脑的把她昨日买了什么、山上最后一只野兔没打到、村里人总看她、她在做弓箭的事都说给她听,不知不觉间竟泛起困。 柳眠枝极少给她回应,看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腿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回屋去睡。” 姜为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起吗?” “不了。” “嗯。”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我先睡了,有事叫我,一定要叫我。” “好。” 估摸着时间,柳眠枝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收拾好东西上床。 刚一躺下,姜为先的手就伸了进来,她抿紧唇瓣,闭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第7章 隐忍 柳眠枝醒的比姜为先早些,几乎脸贴着脸,头发交缠在一起,神色有一瞬间复杂,指腹悬在她的脸颊上方,捕捉到姜为先睫毛颤动,她不慌不忙收回手,闭眼装睡。 姜为先缓缓睁开眼睛,见柳眠枝被自己抱在怀里,没了昨日的惊慌失措,却也不平静,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小声嘀咕:“今日会好些吧。” 她慢腾腾的坐起来,把柳眠枝的手放进被子里,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出去。 站在院中伸了一个懒腰,摆好姿势练拳。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自然也就不担心被看到。 之前打猎扎鱼,她都会刻意避开人,免得生出没必要的事端,但山上的猎户,她避无可避。 日后不论运气如何,他都会横插一杠,驱赶她离开。 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对上经验丰富的猎户,高低立见。 想到那本秘籍,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能放弃。 一穷二白脑袋空空,要不是柳眠枝收留,她连养活自己都费劲。 没有银子,举步维艰。 最让她难受的是苦读十几载,现在竟是连字都不识。 柳眠枝出来就看到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的姜为先,眼中差异一闪而过。 姜为先听到声音,面上浮现出笑容,扔下手里的小木棍,跑到过去,很自然的扶住她,语气里满是担忧:“可好些了?” “嗯,可以下地了。” 姜为先一听瞪圆了眼睛,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别一天天的净想着干活,要想也是想让我去干。” “你也受伤了。” 姜为先握住她的手,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这事明日再说,先吃饭。” “好。” 姜为先从厨房出来,柳眠枝低头把护手给她戴上,姜为先冲她笑,随意将锄头扛在肩上。 以她的速度,上午就能把地里的活干完,根本用不到明日,抹了一把要流进眼睛里的汗,干的更起劲。 临近午时,她直起腰来,扛着锄头往家走。 终于干完了! 从她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仍是会看她,更有甚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有任何异常,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打猎的事传开了。 这是迟早的事,她也阻止不了。 一进门饭香扑面而来,她撇了撇嘴,走过去去敲门,柳眠枝手上的动作一顿,盯着门外的人:“我吃过了。” “奥。”姜为先有一点点失落,这几日她们都是一起吃饭,那日她回来的晚,柳眠枝依旧等着她,所以她下意识的以为柳眠枝也没吃。 不过失落只是一瞬,她再次感叹柳眠枝做菜好吃,又庆幸她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风卷残云的吃完,洗干净碗筷,和柳眠枝说了一声,就去砍木头,走了两步忽的折回来:“我晚些回来。” “嗯。”柳眠枝平静的捻去指尖渗出的血,直到外面没了声音,她才回神。 针线穿梭,木然的面容露出丝丝笑意,仅仅维持几秒,又归于平静,最后只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 姜为先一门心思的砍树,汗如雨下。 日暮垂落,她甩了甩手,拉着木头下山。 晚饭时柳眠枝依旧没有出来,姜为先慢吞吞的吃着,时不时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一顿饭吃饭,她失落的收回视线。 水缸几乎见底,她拎着木桶出去。 路上遇到肖有林,一如既往的讨厌,肖有林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摇头晃脑的说他和三弟要了,还装模作样的感谢她。 姜为先只觉莫名其妙,嫌恶的绕过他,拎着木桶往河边走,本来就烦,看到他更烦。 肖有林盯着她的渐行渐远的身影,不屑的冷哼,没被赶出去之前,只吃不干,去柳眠枝那里,到是会干活了,不识好歹。 “有林,看啥呢,还不赶紧回家。” “来了。” 姜为先迅速把水缸填满,烧了一锅热水,拎着木桶去敲门,得到准许后,她推门而入,身子还未完全进去,眼神已经锁定柳眠枝。 柳眠枝侧着身子,头也不抬的做衣服,她把水倒进去,快步出去,房门关上,柳眠枝抬起头来,唇边似有笑意划过。 姜为先看着柳眠枝送给她的护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短短一个上午就变了。 听到柳眠枝说好了,她腾的一下站起来,进去收拾,就在她踏出房门时,柳眠枝突然开口:“我没事了。” “嗯。”姜为先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坐在浴桶里,心里的落差感很明显,不断反思是不是她哪里惹柳眠枝不开心了? 是她的话太直接?还是她的举动不妥当? 让柳眠枝感到了不适,或是厌烦。 只限今日,她觉得没有。 从水里出来,闷闷不乐的爬上床,没过一会直接坐起来,眉头紧紧皱着,将今日的一切重新复盘一遍。 先是村里人奇怪的眼神,再到柳眠枝的反常,最后是肖有林洋洋得意的模样,都很不对,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她走之后,发生了一些只有她不知道的事。 村里没人愿意理她,肖有林以为她知道,柳眠枝不想她知道。 她从床上跳下来,急匆匆的推门进去,柳眠枝没想到她会来,下意识看去,又连忙低头,手上的针线重新动起来,冷声呵斥:“出去。” 若是之前,姜为先不会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闯进来,更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可她看到了。 柳眠枝脸上有伤,她被欺负了! “除了肖家人,还有谁?” “不小心划的,你别多想。” 姜为先笑了一下,撩起她的头发。 “为什么要忍!” “那些人只会变本加厉,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我。” “我知道。”柳眠枝微微侧头,脸贴在她的掌心,唇角小幅度的弯起,声音很轻,却足以将姜为先的心砸出一个口子,“寡不敌众。” “我力气大。”姜为先闷声道,可她如何不明白,纵然是以命相博,她也不能为她争出一条平坦的路来。 死了,此后无人会为柳眠枝忧心。 不死,就是柳眠枝照顾她重伤的她, 柳眠枝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我不想你出事。” 姜为先快速眨动眼睛,试图让眼中的雾气散去,柳眠枝猛然发觉,往日那双清澈平和,总是带着笑的双眸,此时竟充斥着自责与恨。 “你给了肖家银子。”三两银子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补品衣服……却便宜了他们。 “当日你与肖家的关系并未断掉,如今就算是你的爹娘来,也不能把你带走。” 姜为先沉默,她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 是她太天真,到头来还是柳眠枝护她。 她想和柳眠枝一起离开这个破地方。 离开就等于让柳眠枝放弃房子与地,随她漂泊,没有银子,自身实力又不足以支撑,结果早已注定。 留在这里,起码还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只有二两银子。” “嗯。”姜为先惊觉她的手很凉,才想起进来时没有关门,今日从下午阴天,夜里凉飕飕的。 回身关门,握住柳眠枝的手。 柳眠枝垂眸看她。 两人久久无言。 直到柳眠枝的手暖和起来。 姜为先笑着揶揄:“日后可要把我看紧,不然银子白花了。” 柳眠枝并未接这句话,只道:“山上危险,夜里不要去了。” 姜为先笑容一滞,盯着她们交握的手。 她与原主是身穿,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更加贴合彼此,足以让人看不出来太大变化。 掌心终归比原主细腻,不然也不会磨出水泡来,她按了一下柳眠枝掌心的茧子。 “不能不去。”看着柳眠枝眉心的隆起,她伸手抚平,柳眠枝没躲。 视线相碰,各有各的固执。 姜为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山上有一本武功秘籍,我想找到,白日容易被看到。” 柳眠枝瞳孔一缩,近乎冷淡的问:“为何要告诉我?” ”为何不能告诉你?”姜为先反问。 柳眠枝想笑却没能笑出来,按住姜为先的肩膀:“你我才相处几日,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说出去。” 姜为先毫不犹豫的回:“我信你。” 柳眠枝指尖轻颤,眼中无丝毫暖意,与之前忧心姜为先的模样判若两人:“在这里无人可信,包括我。” 触及到柳眠枝略带悲悯的眼神,她只是扬起笑容,重复着:“我只信你。” 傻乎乎的,却格外暖人。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姜为先飞快的摇头,她知道柳眠枝之前总上山,比她熟悉山里,可她身子弱,万一染了风寒,又要遭罪。 “拒绝无效。” 姜为先一懵。 柳眠枝勾起唇角,冷意荡然无存:“回去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再等等。”姜为先再次摇头,指了指她的肚子,“今晚还需要我吗?别逞强哦。” “需要。”柳眠枝撇过头,轻飘飘的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姜为先闻言顿时心花怒放,抱起她上床,手停留在她的小腹。 前两日她躺下就睡,今日身体很累,却毫无睡意。 胳膊悬空,没一会就有些发酸,她暗戳戳的用被子垫住,小声叫了一遍柳眠枝的名字,没有回应,她睡着了。 黑暗中她注视着柳眠枝的侧脸,心中情绪翻涌,最后都化作浓浓的心疼与自责。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仍是毫无睡意。 第8章 新衣 回忆着关于这个村子中的人和事,发觉相关文字描述过于匮乏,即便将整本小说看完,她对这个村子也知之甚少。 里正肖冲,猎户张石,还有一家姓王,都是本村人。 忽的她讽刺的勾了勾唇,她想起来了,这个村子叫肖家村,人渣肖君茗,还得叫里正一声二叔,不过因他刻意营造的人设,全村人都看不上他,里正也不例外。 他活着时这层关系尚且无用,更别说现在死了。 无力感席卷而来,思绪杂乱无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最终沉沦于黑暗。 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怀中无人,眼睛刷的一下睁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拿着衣服就要下床。 柳眠枝闻声看去,眉目沉静如一汪寒潭,转瞬间覆上一层柔和:“做噩梦了?” 姜为先穿衣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眼睛将人锁定,声音发涩:“没有。”指尖无意识碾过身上被柳眠枝缝补过的地方。 “过来。”柳眠枝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的手,眼中的暖意更甚。 姜为先就如得了主人命令的小狗一般,小跑过去蹲在她腿边,眼里闪着光,乖顺的等着她下一句指令,忽的面上一僵,说了一句稍等,匆匆跑出。 柳眠枝看着她被门绊了一个踉跄,还不忘回头冲她笑,心里忽然被撞了一下,唇边的弧度淡去,不过一瞬,唇角再次弯起。 姜为先整理好自己重新蹲在柳眠枝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柳眠枝把手里的衣服递出去:“试试。” “给我的?”姜为先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到柳眠枝含笑点头,她面上的笑容不断扩大,小心翼翼的接过,抱在胸前,笑容中都带着傻气,愣是没有起身去试。 “快去换上,哪里不合适,我再改改。” “奥,好。”姜为先转过身去,三两下就把衣服换好,在柳眠枝面前笑盈盈的转了一圈。 柳眠枝起身帮她整理衣服,刚要退开,就被姜为先抱住,她垂眸看着地面,如上一次一般任由她抱着,不抗拒不回应,姜为先闷闷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眠枝。” 她蓦地闭眼,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吃饭。” “嗯!”姜为先就像一个耍赖的孩子,不情不愿的松手,悄咪咪的瞄了她一眼,柳眠枝抚上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去吧。” 姜为先从柳眠枝屋里出来,没有去厨房,而是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子,换下衣服,板板正正叠好放在床头,又摸了两下,才出去吃饭。 柳眠枝见姜为先穿着旧衣出来,针在指尖转动,唇边的弧度渐渐消失,再看到姜为先端着饭菜出来,坐在院中边吃边笑,面上的情绪徒然复杂,一件衣服而已。 心中生出迷茫,她盯着锋利的针尖,眼神逐渐清明。 姜为先用过饭后,回到房中抱着新衣服蹭了蹭,这衣服看似朴素,实则料子柔软,穿在身上很舒服。 柳眠枝对她真好。 她上过药后,戴上护手,坐在院中阴凉处专注的处理木头。 柳眠枝抬头就看到姜为先半跪在地上,一腿压住木条的一边,修理边缘。 片刻后姜为先站起来:“我要去砍些竹子和树枝。” “嗯。” 姜为先拎着砍刀和绳子上山,转了一大圈才找到竹子,她坎了几根绑在身后,拿着树枝,马不停蹄的往家赶。 放下竹子,她拿起其中一根她最满意的直接砍开,在顶端划线,对着线砍成大小几乎相同的竹片,割掉多余的部分,做成弓身,再割出两端弦扣,配上弓弦。 姜为先无意间注意到柳眠枝起身,她连忙站起来,跑过去问:“你要干嘛,让我去就行。” “坐久了有些累。” “我扶着你,咱们在院中走几圈。” “不用,” “好吧。”姜为先见她态度坚决,就回去接着加固她的弓箭,阴凉处被阳光照到,她连忙抱着东西换地方。 喝水的功夫,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个是做摇椅,还是做乘凉伞,思索几秒就有了抉择。 洗了一把脸,躺在地上休息一会。 “起来。” 姜为先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让自己起来。 “伤身。” “那我不躺了。”姜为先拿起弓箭拉开,试了几次放在一旁。 见柳眠枝往地窖走,她这才发觉到饭点了。 抢先柳眠枝一步下了地窖,仰头冲她笑。 “我还买了猪肉。” “想怎么吃?”柳眠枝蹲在上面问她。 “都听你的。” 菜里的料是柳眠枝放的,姜为先在一旁看的仔细,若是让她上手,她觉得还是掌握不好到底要放多少合适,不过她这才开始,以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菜一出锅,她习惯性的摆好两个盘,最后淋上汤汁端出去,柳眠枝端着两盘菜刚一转身,就被姜为先接了过去。 “给我吧,下次记得用东西垫着,不然容易把手烫伤。” “好。”柳眠枝出来手里只拿了两双筷子。 饭后又各忙各的。 姜为先捡起地上的树枝,逐个去掉表皮,放置于阴凉处,干的差不多,再仔细打磨箭身,一端用刀割开,放上铁尖,用细绳缠住,另一端弄上野鸡的羽毛。 搭弓射箭,并未目中目标。 她捡回箭,再次搭弓,擦边而过。 神色紧绷,看了眼柳眠枝,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弓,箭仍是擦边过,不同的是这次木头边缘缺了一块,很小,却不容忽视。 箭扎在边缘,她用力拽下。 箭稍微偏离,往出拽时,竟将铁尖拽掉,她用刀扣下来,再次加固,这一次箭脱手,稳稳扎进木头中心。 她转头看向柳眠枝:“中了!” “真厉害。” 她大步走到柳眠枝面前,把护手和弓箭一起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试试?” 柳眠枝看着弓箭,眸色晃动,缓缓摇头。 “我拉不动。”若是早些年或许可以试试,如今她不用试便知结果。 姜为先眼中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她刚要开口道歉,柳眠枝似是察觉出她的意图,按住她握住弓箭的手:“一支不够。” “我先拿这支练练手,其他的箭,晚饭之前都能做完。” “小心手,别急。” “知道了。”姜为先忙不迭地点头,拿过阴干的树枝去皮。 太阳缓缓下沉,姜为先手上的动作快而准。 柳眠枝早已放下手中的针,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片刻后移开视线,盯着地面发呆。 姜为先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把最后一支箭放好,侧着头问:“我们要不要养些小鸡?能下蛋,还能吃肉。” 柳眠枝回神:“我不喜欢。” “奥,我也不是很喜欢,养了之后院子就不干净了。”姜为先坐在她身边,看着夕阳彻底落下。 “我去打水。” “嗯。” 姜为先拎着木桶还未走远,吴娘子已经站在柳眠枝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两指,拖起柳眠枝的下巴,拇指腹狠狠地擦过她脸上的伤痕。 轻啧一声,开口时没了之前的戏谑,只有瘆人的寒意。 “我不过出去一日,这张脸差点毁了。” “做饭、出银子、送新衣,你倒是在乎她,当初说的可是她照顾你,现在到成了你护着她。”她猛地收回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终归是浮光泡影,你又何必当真。” 柳眠枝取出棉布,浸在水中拧到半干,不顾吴娘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不停擦拭着她碰过的地方:“她要回来了。” “呵,你怕她看到?” 柳眠枝的视线终于看向她:“她会打你。” 吴娘子下意识反驳:“她打不过我。” “那你打她。” 吴娘子笑了:“这可是你要求的。”很可没有从柳眠枝面上看出丝毫慌乱,甚至是后悔,她无趣的扔下一瓶药膏,“涂上。” 姜为先回来时发现柳眠枝的脸有些红,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极淡的梅花香:“有人来过?还有你的脸怎么红了?” “嗯,我托她帮我一个忙,脸是清洗的时候太用力了。” “下次轻些,不然容易加重伤势。”姜为先凑近看看,只是有些红,而且还重新上过药,从上看下,确定没有异常,她才松了口气,拎起木桶往水缸里倒水。“我在去拎几桶,很快的。” “嗯,注意脚下。” “我会的多加注意,饭等我回来一起做。” “好。” 姜为先隐约看到前面有人,她转头往回走。 “怎么回来了?”柳眠枝有些诧异,面上不显分毫。 “我想等做完饭再去。”姜为先放下木桶去洗手。 “好。” 柳眠枝没有问多问,和她一起进厨房。 这次是柳眠枝在旁指导,姜为先动手。 锅开了,姜为先拎着木桶:“我去了。” “嗯。”柳眠枝目送着她走远。 吴娘子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拿着碗径直走向厨房,出来时还对着柳眠枝装模作样的道了声谢:“明日我还来。” 回应她的是柳眠枝的关门声,她毫不在意的拿起一块肉扔进嘴里:“好吃。” 第9章 被骗 姜为先回来,柳眠枝已坐在桌上等她,她洗过手坐下,柳眠枝不让她再去打水,她乖巧的点头,等柳眠枝放下筷子,她将桌子上的肉一扫而空。 刚处理完洗澡水,轰隆轰隆的开始打雷,姜为先跑过去把拎起弓箭,刚一进屋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 寒气直往屋里钻,她到是不觉得凉,可这是柳眠枝的屋子,她关上门上床,柳眠枝把被盖在她身上,语气温柔,带着丝丝规训。 “莫要贪凉。” “我知道了。”下午阴天,被子有些潮,盖着很不舒服,她试探着抱住柳眠枝,“很冷?” “有点凉。”柳眠枝往她怀里靠了靠,姜为先收紧手臂,“那就这样睡吧。” “好。”外面雷雨交加,窗户和门被拍的呼呼作响,初始听着有些烦,但丝毫不影响姜为先入睡,柳眠枝侧头将脸面向她,这场雨来的格外及时。 吴娘子盯着下的冒起烟的地,脸色难看,骂骂咧咧的钻进被里,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忽的坐起来喝了半杯水,对着空气开始骂柳眠枝,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嘟囔了几句才重新躺下。 姜为先隐约听到开门声,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委委屈屈的看向柳眠枝,柳眠枝不明所以的走进:“没睡醒,就在睡会。” “我在梦里挖了一晚上的坑,好累。”梦里她偷偷摸摸拿着铁锹上山,到了目的地周围,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挖。 累的浑身是汗,肌肉酸疼,还要时刻警惕周围,天微微亮时,她怕柳眠枝发现,拎着铁锹往回跑。 进院打了一盆水,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她就醒了。 心虚的躲开柳眠枝的视线,梦中她能控制自己,昨晚若不是下雨,她是真的会在柳眠枝睡着后偷偷上山。 柳眠枝无声的笑了起来,姜为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拿衣服,柳眠枝拉住她的臂弯:“还早着呢,你在躺会。” 姜为先没有再动:“雨停了吗?” “没停。”柳眠枝拿过针线坐在床头,姜为先趴在她腿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不知何时视线偏离,落在柳眠枝的腕间,有衣服挡着,她看的不真切。 往前凑了凑想看的更清楚,柳眠枝停下动作看她,姜为先趴了回去。 这次柳眠枝的手腕被衣袖完全遮住,她抿紧唇瓣,缓缓闭眼,慢慢的她感觉自己又困了。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一次两次,第三次刚睁开就闭上。 再睁眼睛柳眠枝依旧坐在床头,光从门外照射进来,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穿衣服,羞愧的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柳眠枝抚过她的头发,声音很轻:“明日不用早起。” “你呢?”每日四点不到就起是有点早,她觉得六点起正好。 “我也不起。” 院子明显被收拾过,饭菜也在锅里放着。 她把水缸里的水掏出来倒进锅里,柳眠枝走过来填柴。 “我去打水。”她冲着柳眠枝晃了晃手里的木桶,想着再做两个大的,多装点水回来,能少折腾几趟,免得柳眠枝忧心。 “路滑,小心些。” “嗯嗯。”下了一晚上雨,一眼看去都是小水泡,看来只是一开始下的急,后来变成小雨,她小心翼翼的避开泥泞,看起来会滑的地方,她会放慢速度。 拎着木桶往回走,河边有不少人边洗衣服边聊天。 “昨晚的雨来的又急又大,要不是我跑得快,就给我拍外面了。” “可不是咋地,阴了一下午,眼看着放晴,谁成想突然下这么大的雨,给我刚洗的衣服都浇湿了。” “我听说张石把腿摔断了,是不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家那口子一大早去砍柴,看到他躺在地上,走进一看腿上都是血,连忙下山叫人几个人给抬到镇上去了。” “也就你家那人心好。” “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帮一把是一把。” “那山也不是他的,仗着箭术,他暗地里可没少抢猎物,” “还有这事?上次他还给我家送一只野鸡。” “看人下菜碟。” 姜为先在她们看过来时,默默加快速度。 众人看到她,也不再提张石的事。 “你看看这勤快的,锄地、挑水、砍柴一样不落,要不是脑袋坏了,这二两银子我就出了。” “说来也挺惨,好好的姑娘嫁进来,现在成了这样。” “我一早就说这事不简单,柱子和她媳妇精着呢,这不一转转手,还赚了不少。” …… 姜为先回到家和柳眠枝说张石摔断腿的事。 柳眠枝蹙眉:“山路不好走。” 姜为先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担心自己,可不去她心里就一直惦记:“下午就差不多能上山了。” “一起去吧。” 姜为先瞬间蔫了,抱着木头削皮:“再说。” “嗯。” 姜为先时不时的走到门口看一眼,午饭过后她没有提上山的事,仍是频繁的往外看。 一个时辰过去,她把削完皮的木头搬进屋里,走到柳眠枝面前:“我们上山吧。” 上午的阳光很足,地面上除了几个较大一点的水泡都干了。 “好。” 姜为先把一根绳子绑在自己腰间,柳眠枝回屋加了一件衣服,出来时姜为先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她腰上,反复确定打结处不会断开,她才抬起头来,牵起柳眠枝的手, “若是路滑,我们就会来。”她可以冒险,柳眠枝不能。 “好。”柳眠枝回握住她的手,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不远处的树。 上山的路确实不好走,草里带着湿气,姜为先顿时萌生退意,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柳眠枝抬手拿去粘在她头上的蛛网:“我原本就要上山采蘑菇,你回去,我也不会回去。” “真的吗?”确实有很多人在雨后采蘑菇,她不确定柳眠枝是不是因为她才这么说。 “此前便是如此。”柳眠枝说的面不改色。 姜为先确是信了,等走到目的地,背篓里已经装了四分之一的蘑菇。 她指着被自己填平的坑,压低声音和柳眠枝说:“这一圈挖完了,再挖就要扩大范围。” 柳眠枝忽然意识到什么,按住她的手:“你辨不清方向?” “倒也不是完全辨不清,就是上山后,在林子里容易转向,不过我问了人,他说这边是东南。” 她的声音变得沉闷:“错了吗?”她虽是问着柳眠枝,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答案,那人在骗她。 这边根本不是东南。 “这边是西南。”柳眠枝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心里也难受,不等安慰的话说出口,姜为先已经重新笑了起来,好似真的不在乎被戏耍的事。 “还好有你,不然天天白费力气,真要成傻子了。”她还等着找到秘籍,去山的深处打猎赚更多的银子。 那人竟然骗她! “这里无人可信,你应牢牢记住。”柳眠枝再次叮嘱她, “我知道了,我只信你呀。”姜为先晃了晃她的手,“那边是东南?” “这边。”柳眠枝抬手指向左边,姜为先拉着她走,按照粗略的描写锁定一处,她拿出小凳放在地上,“你歇一会,我挖挖看。” 等柳眠枝坐下后,她把背篓放在她身边,走到她重新选好的坐标原点动手。 没有挖到,也丝毫不影响她开心。 对,她就是很开心。 看了眼远处的乌云,正向着这边移动,她们没在停留,直接下山。 到家后乌云才慢悠悠的跟上,她和柳眠枝从厨房里出来,乌云仍没有停下。 “我去打水。” “去吧。”柳眠枝并未抬头,她拿出姜为先每次都会用来吃饭的盘子,盛米饭放肉。 吴娘子进来时不满的冷哼,自顾自的盛菜,眼睛一直不停瞄向她手底下的盘子:“真小气。” 柳眠枝从她身边走过,吴娘子暗戳戳的在两个盘里各夹了一块肉,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是否被柳眠枝发现。 柳眠枝背对着她站着,她故意弄出声来,柳眠枝像是没听到,她把另一个碗扣在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为先一股气把水缸填满,洗手吃饭。 这才是下雨的季节,晚上都这么凉,到了下雪的时候,就算有炉子,柳眠枝也会受凉,思来想去只能先整一个火炕。 “不开心?” 柳眠枝见她坐在门口愁眉不展,还不住的叹气,坐在她身边柔声问。 “没有不开心,我想做一个火炕,就是烧火炕就能热,冬天也能好过些。” 柳眠枝似懂非懂的点头,只当在说与火炉相似的东西:“有难处?” “那间大屋子空间足够很适合改,但是若是住进去,你我都隔应。” 柳眠枝却是笑了:“不喜欢就拆了。” 姜为先眼睛一亮:“我真拆了。” “拆吧,留着也无用。” “嘿嘿。”姜为先一扫之前的愁容,开心的笑了起来,柳眠枝不在言语,靠在门上盯着远处。 姜为先转头看她,发现她在发呆,惊奇的睁大眼睛,身体不自觉的前倾。 第10章 固执 柳眠枝骤然回神,侧头看向她,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回去睡吧。” “嗯。”姜为先没有任何迟疑,走向自己的屋子,瞥了眼半开的门,脚步未停,躺在床上一时间还不能适应怀里没有柳眠枝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意识越发清醒。 一遍遍的在心里建模,争取将细节再细化。 站在门口向外看去,柳眠枝屋中未亮,应是睡下了。 抬脚跨出,在院中精准无误的找到匕首,蹑手蹑脚推开大屋子的门,期间不停回望柳眠枝那间屋子。 刀锋别出钉子,她用力一颗颗拽出,卸下木板,搬进厨房,刀尖划过,声音有些大,她果断放弃。 洗干净手,喝了小半瓢水,心满意足的回屋睡觉。 快睡着之前,她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醒的比柳眠枝早。 一夜无梦,意识朦胧间她从床上坐起来,急匆匆的跑进厨房,看着还保持着原样的木板,放下心来,不紧不慢的洗漱。 烧小半锅水,滔到水盆里。 听到柳眠枝屋里传来细微声响,她用刀在木板正反面对着的位置各留下一道深深地划痕,不要求划痕笔直,大概对称就行,这样能让断口处能平整些。 触手温热,柳眠枝看向厨房里忙乎的人,唇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走过去捡起木板递给她。 姜为先接过,等了一会,柳眠枝没问,她也没有主动开口,速度减慢,划痕更深。 把木板一端压在灶台上,一手用力按下,木板从划痕处断开。 起锅倒油,柳眠枝看着木板被火焰蚕食,直到最后一块木板化为灰烬,她拉住姜为先衣服下摆,姜为先低头握住那只纤细冰凉的手。 短暂寂静过后,柳眠枝动了动手指,姜为先慢慢松开,紧绷的面容慢慢盛满笑意,她坐在柳眠枝身边,看着锅冒气。 “今日我想带弓箭上山。” 她明白这是姜为先让她来决定,便也给了她明确回复:“带吧。” 吃饭时她委婉的提出可以适当减量,姜为先一听连忙摇头:“不行,营养必须跟的上。” 对上柳眠枝温柔似水的双眸,她不好意的舔了舔唇瓣,声音压的很低:“我馋,还挑食。” 柳眠枝神色凝住,把菜往她面前推去:“多吃点,不用总顾着我。” “嗯。”姜为先感觉她所有的小动作,柳眠枝都一清二楚,她好厉害啊! 柳眠枝发觉姜为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亮,眼中渐渐聚起笑意,其中夹杂着她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快吃。” 姜为先微微点头,专心吃饭,柳眠枝已经明确说了不用总顾着她,可她习惯了等柳眠枝先放下筷子。 柳眠枝见此没在多言,回到房中缝制衣服。 姜为先拎着木桶去打水,好巧不巧的在河边洗衣服的大部分还是昨日那几人。 她没有刻意去听,话却仍是不停的钻进耳朵里。 “我听说张石腿断了,手也伤着了,日后怕是不能拉弓。” “猎户残了,日后难喽。” “我家男人回来说张石那身伤不是摔的,是被山里的野猪伤了,手差一点就被咬掉,日后上山可要注意些。” “唉,这事一出,没几个人敢上山了。” 姜为先听的心惊肉跳,面色沉了下去,心口像被塞了一块冰,凉意迅速蔓延至四肢。 昨日是有惊无险,今日她知道野猪出来伤人的消息,哪还敢和柳眠枝一起上山。 她在一棵树旁停住,放下木桶,揉了揉僵硬的脸,用手指把嘴角推上去,反复几次,她拎起木桶快步往回走。 耽误这段时间,她得补回来,不然柳眠枝会担心。 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向这边张望的身影。 强行伪装出来的笑,顷刻间变成真实的笑。 她一走近,柳眠枝迎了上去。 远处的吴娘子看到她在迈出第一步时细微的停顿,眸色渐深,手指不自觉的扣紧树皮。 看着两人进院关门,她蓦地闭眼。 明知前行会被锋利的剑身穿透,却还是不会停下脚步。 总是这样固执。 何时才能学会…… “眠枝,你来接我,我很开心,但是不要有下次了。”万一柳眠枝在接她的路上被欺负了,她怕自己来不及。 心情再次低落下来,她还是把张石受伤的原因说了一遍。 “上山我自己去,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她蹲在柳眠枝面前,握住她的手,脑袋贴在手上。 “我怕。” 柳眠枝低垂着眉眼,终是应了她。 姜为先湿了眼眶,过了许久,抬起头时,笑容依旧。 箭矢装进背篓里背上,腰上别着砍刀,背篓与腰间横着铁锹,左手拿弓,右手抬起碰了下柳眠枝的脸颊:“等我回来哦。” “有危险就跑,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柳眠不放心的叮嘱。 “知道了,命最重要。”身体的完整性也很重要。 柳眠枝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看向从树后走出来的吴娘子,语气难得的软了些许:“帮我看着点她。” 她冷嗤一声,面上带着嘲讽的笑:“不帮。” “忘酌,帮我看着点她。” 吴娘子猛地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柳眠枝,她的慌乱在柳眠枝平静的注视下一点点消散,咬牙切齿的道:“我去,你放心。”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山上走,心像是被生生豁开一个口子,疼得她全身发麻。 “你也小心。” “放心。”一句关心足以令她安定,不就是护着姜为先,小事一桩。 柳眠枝转身回屋,拿起针线,却不曾动手。 姜为先一手按住砍刀,一手攥紧弓,目光时刻警惕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立刻做出反应,到了坐标原点,背篓里已经装了野鸡和野兔各一只。 吴忘酌坐在树枝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一门心思挖坑的人:“运气到是不错。”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姜为先才停下来,靠着树坐下,急促的喘息,吴忘酌甩了甩脑袋,不满的嘟囔:“什么时候回去,我都要困死了。” 昨晚折腾的太晚,今早起的万分艰难,要不是柳眠枝让她看着姜为先,她早就回去睡觉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姜为先终于一点点把坑填平,拿上东西下山,下了山她直接回家。 想到姜为先回去就能吃上柳眠枝做的饭,她承认她又酸了,愤愤不平的走向厨房,闻到饭菜的香气,她感觉也不是很困。 狼吞虎咽的吃完,舒舒服服的去睡觉。 姜为先吃完饭拎着砍刀去劈柴,整整一下午都没停,一小部分柴放在厨房,剩下的全部堆进大屋子里。 洗干净出来坐在柳眠枝身边,细细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想把火炕建在我住那屋里,就是有一点点麻烦,需要把屋子和厨房之间打通,连在一起变成一个大屋子。” “可以,你想怎么做都行。” 姜为先拉着她走到屋子和厨房中间,仔仔细细的和她说都要怎么做,柳眠枝听的认真,终于懂了姜为先口中的火炕与火炉的不同。 姜为先欢快的和她分享,并未注意到柳眠枝的眼神变化。 “这段时间我上午上山,下午搭建火炕,争取咱们早点住进去。”平时夜里和清晨的温度勉强可以,下雨阴天就凉了,被子还带着潮气,对身体不好。 “我也不是不能干。” 柳眠枝面上没了笑意,浅浅皱着眉,姜为先到嘴边的话连忙咽了回去:“我们一起干。” “嗯。” 姜为先砍木头的时候,带回来不少树枝,她搬到柳眠枝身边,削了一根木条,换下柳眠枝手中的针线:“等我再削一根,你帮我磨掉木刺。” “好。” 她很快削一根木条递到柳眠枝手里,从桌子上拿起两根未处理的树枝,交叉在一起,动了起来:“这样就行。” “嗯。” 今晚立在背篓里的每一只箭是都是她们一起制作。 视线相交,她们一起笑了起来,不同的是柳眠枝含蓄内敛,姜为先肆意鲜活。 柳眠枝有一瞬间的恍惚,姜为先一直注视着她,自然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好久没有这样了。” 姜为先不知她具体指的是什么,只道:“只要你想,我就会陪你一起。” 柳眠枝勾起唇角,姜为先顺势把脑袋贴在她腿上,她总感觉柳眠枝是这个意思,果然看到柳眠枝面上的笑意更甚,她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指尖一寸寸的抚过姜为先的头发,温和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嗓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夜里不要贪凉,伤身。” “早上不用早起,会累。” “嗯,我都记着呢。”从明日开始执行。 姜为先兴致勃勃的同她讲述野鸡和野兔是怎么抓到的,又说挖了多少个坑,还说在山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她向周围看去,什么都没有。 柳眠枝惊觉她的敏锐,安抚道:“许是今日听了张石的事,被吓到了,容易多想。” “奥。”姜为先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不然之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大概率是她太紧张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多想。” “嗯,我回去了。” 姜为先回屋真的没有多想,躺下就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固执 第11章 分工 姜为先蹲在地上仔细加固背篓,在背篓底部垫了一层麻布。 装带整齐,准备出发。 柳眠枝走过来调整铁锹位置,拍了拍她的肩膀,姜为先迟疑一瞬,转身离开。 上山的路静悄悄的,透着阴湿,零零散散看到几个蘑菇,她没有停留,到了坐标原点,开始挖坑。 之前挖的坑至多半米,现在她需要黏土,深度需要控制在一到两米之间。 第一个坑挖完,她跳下去,抓了一把土,符合要求。 第三个坑挖完,背篓里装了一半黏土,她在未填平的坑中布置好陷阱,背着背篓下山,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步履沉重,她丝毫不觉得累。 柳眠枝听到声音走过来,帮她把背篓放在地上,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锅里有水,歇一会去洗洗。” “嗯。”姜为先接过她递来的水,发觉竟是温水,神采奕奕的跟着柳眠枝进厨房,想上手帮忙舀水,柳眠枝头也不抬的挡开,她就没有再动。 眼睛盯着水被一瓢瓢倒进木桶里,等桶里装满水,她试探着伸出手,见柳眠枝没有再挡,她一把拎起送进屋里。 倒完最后一桶热水,刚一转身,柳眠枝拎着凉水进来,她连忙接过,全部倒进去,直到她感觉水温可以才停下,柳眠枝想伸手试水温,她抓住她的手,柳眠枝轻轻挣脱,手伸进水里。 “还有些热,等我一会。” “奥。”姜为先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她走进厨房,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趴在厨房门口和柳眠枝说了一声,拿着斧子急匆匆的往山上跑。 回来时身上扛着一根木头。 等她倒掉浴桶里的水,柳眠枝招呼她吃饭。 接过柳眠枝给她盛的汤,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小口,接收到柳眠枝不赞同的眼神,她把汤放下,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低头用拳头堪堪遮住,不让柳眠枝看到。 却不知柳眠枝早已将她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弯了眉眼,指尖若有似无的摩挲盘子边缘。 饭后两人分工明确。 柳眠枝从背篓里取出一小部分黏土,倒在木板上,挑出混在其中的杂物。 姜为先趴在一旁,精细的在事先准备的木板上划上横线,再用刀刻上刻度。 将横在院中的木头从中间砍断。 蹲下身用木尺贴上其中一根木头,在标记处砍断,测量长度、宽度、高度,按照标记去掉四周,挖空中间,一个砖块模具成型。 她做到第三个模具时,柳眠枝把黏土装进筐里,去剁麦秆。 姜为先做完第五个模具,将手握紧再松开。 柳眠枝抓住她的手腕,前几日刚做的护手已经破损,掌心被磨破,她皱起眉一点点摘下护手,清洗、上药、包扎。 看着一脸乖巧的人,她叹了口气:“又不急于一时。” 姜为先握住她的手,笑嘻嘻的用脸蹭了蹭。 接下来柳眠枝勒令姜为先不准动手,姜为先眼巴巴的看着她。 柳眠枝不为所动,按照姜为先所说的不同比列混合,静置捶打,放入模具,刮平表面,敲击模具,再次静置。 切菜下锅,姜为先悄摸摸的伸手,柳眠枝回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她嗖的一下收回手,板板正正的坐着。 “当日你所言,今日我还给你。” 姜为先不知道她具体说的是哪句,她没有明说,她也不会再问,只是点头。 柳眠枝知道她没懂,揉了揉她的脑袋,坐在她身边填柴。 姜为先看着自己被包上的双手,向柳眠枝贴去,慢慢歪头,闭上眼睛,竟渐渐生了困意。 她睁开眼睛,站起来去外面去看看是否能脱模,手指轻轻按下,留了痕迹,还要再等等。 柳眠枝将饭菜端上桌:“先吃饭。” “嗯。” 表面半干,脱模摆放于事先选好的位置。 两人静静坐在院中,姜为先定定的看着空中的云,此时太阳刚隐去,天空湛蓝,有一片云形似彩虹,淡金色与橘色交织,极为绚烂。 想叫柳眠枝一起看,发现柳眠枝眼中一片空茫,她又在发呆,就在她思索要不要叫她时,柳眠枝眼中恢复清明,唇边溢出浅淡笑意。 “怎么了?”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柳眠枝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很好看。” 姜为先已然无心再看,左手拇指停留在右手掌心伤口处,忽的眼睛一亮,两指虚虚的捏住柳眠枝袖口边缘,满眼期待的问:“你要不要听故事?我讲给你听。” “要。” 首选武侠小说,一开始她只是中规中矩的讲述,慢慢的她站起身来,惟妙惟肖的模仿声音形态,还时不时的吐槽,柳眠枝也会给出自己的见解。 渐渐的天完全黑了下来,姜为先意犹未尽的停下:“明日我接着讲。” “嗯。”柳眠枝起身回屋。 姜为先回到屋中,想着接下来的情节,反复丰盈。 过了一会,她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在姜为先刚出门,吴忘酌一脸幽怨的出现在柳眠枝面前:“你故意的是吧!”见柳眠枝故作疑惑的看向她,她气的跳脚,“做饭的时候,她明明要接着讲。” 柳眠枝扫了眼她眼底的青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奥。” 吴忘酌气的在她面前转了两圈,余光扫到桌子上有一颗糖块,表情有一瞬空白,缓慢的拿起扔进嘴里,气势弱了下去:“让她多讲一些。” 姜为先从陷阱拿出中招的猎物,放进背篓。 一连挖了四个坑,再一一填平。 坐在地上缓一会,喝了半袋水,起身去砍木头,将两根木头扛在肩上下山。 日后木头还是得从山上砍,下山的功夫顺便锻炼身体。 还未到家,柳眠枝就迎了上来。 一起抬木头,那可不行。 要背背篓,里面有斧子,也不……行。 就这么停了下来,擦汗喝水。 柳眠枝眼底流露出心疼:“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 姜为先一听连忙摇头,往后退去:“我身上都是土。”还一身汗,她都不敢离柳眠枝太近,更别提靠在她身上休息,她扛上木头,“走。” 水的温度刚刚好,她脱衣服坐进去,发现昨日还未洗的脏衣服没了,心里一沉,匆匆洗完出去。 柳眠枝把筷子递给她,神色隐隐透着不安。 “我看你屋里有脏衣服,顺手给你洗了,没有乱动你屋里的东西,你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姜为先飞快的摇头,她走的时候没关门,柳眠枝一走一过就能看到,而且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还是给她洗衣服,她怎么可能生气。 她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你是用热水洗的吗?” 柳眠枝没想到她一脸严肃就是问这个。 见她不说话,姜为先有些急了:“不都和你说了洗衣服要用热水。” “我用的热水。” 姜为先还未说完的话被堵住,神色一松,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家里的水和柴都不用省着,有我呢。” “知道了。”柳眠枝把肉菜往她面前推,“你多吃点。” “嗯。”姜为先很开心,但是衣服还是得她自己洗。 柳眠枝洗碗的功夫,她已经把衣服泡进水里开始搓,柳眠枝出来,她准备去换水。 “怎么不用热水?” “我不用。” 说完她猛地顿住,脚下转了方向,跑进厨房端了一盆热水,低声说:“我也用,我们都用。” 她没抬头,也就没看到柳眠枝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坐在树上的吴忘酌到是看的一清二楚。 饶有兴趣的玩着头发,一时间竟不知到底先同情谁。 姜为先洗完晾好,抱着木头量尺寸,再由柳眠枝辅助进行切割。 吴忘酌等了一会,她还是先回家补觉吧。 一觉睡来,慢悠悠的往外走。 天已经黑了! 故事听不全了! 她顾不得吃饭,赶到柳眠枝家门外,果然接不上了,坐在树上,郁闷的掏出本子开始记。 姜为先讲到令她生气的地方,忍不住坐在柳眠枝身边,说一开始要不是……她也不会…… 柳眠枝耐心的听着,忽的开口:“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死在任何人手中。” 姜为先一怔:“她在江湖中一群颇具威望的人面前,主动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吴忘酌神色徒然转冷,看向柳眠枝的眼神染上了慌乱。 柳眠枝不经意的瞥过那棵树,吴忘酌知道她看不到,仍是倔犟的移开视线。 “她的尸身?” “尸骨无存,她没有给任何人践踏的机会。” “太晚了,回去睡吧。” “好。”姜为先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一瞬间柳眠枝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漠然与疲累,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柳眠枝简明扼要的讲述,吴忘酌补全了之前未听到的部分,她满意的收起本子,摊开掌心:“我要吃糖。” “没了。”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看吴忘酌伸到面前的手。 吴忘酌收回手,一言不发的从窗户跳出。 柳眠枝脱衣躺下。 月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桌子上的一个纸包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分工 第12章 不悦 姜为先依次拿起土砖观察试验,最终在柳眠枝的建议下确定混合比例。 她洗干净手,站在柳眠枝身侧,等她直起身来,拉起柳眠枝的手,低头专注擦拭,放轻声音和她商量。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等我从山上回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先不说河边和山坡的危险程度如何,就单是路上会遇到的人,她就不放心。 柳眠枝看着她,平静的问:“你不会累吗?” 姜为先疑惑的眨眼睛,似乎不解柳眠枝为何要这样问,她飞快的摇头:“不会。” 她和柳眠枝并排坐着,笑容明媚,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等我找到那本秘籍,赚到银子的概率就会变大,吃的用的都会有所提升,”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火炕建好,就算是冬天屋里也不会太冷。” 可现在一切刚刚开始,秘籍没有找到,火炕还只有一个雏形,笑容渐渐退去,逐渐被失落取代:“我不觉得累,只怕找不到。” 柳眠枝摊开她的手掌,将新做的护手一点点套在她手上:“小心些。” “知道啦,等我回来哦。” “嗯。” 柳眠枝送她至门口,回到房中,桌上的纸包已经换成一把精致的匕首。 吴忘酌悄无声息的走近,弯腰将纸包放在她面前,姿态慵懒,却不难看出其中的紧张。 “现在有了吗?” 柳眠枝打开纸包,从里面拿出一颗糖放在她掌心,吴忘酌面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甜意在口中缓缓蔓延,她蹲下身子仰望柳眠枝,柳眠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冷冽,她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柳眠枝拿着匕首出去,纸包孤零零的放在桌上。 吴忘酌若有所思的看着姜为先,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寸寸冷下,最后只化作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她定定的看着掌心半颗糖块,毫不犹豫的向后抛去,糖块下落至半空,她已经站在地上,伸手去接,糖块落在她掌心,她抬手扔进嘴里。 很甜。 却远不及当年。 呵。 目光再次落在一无所知的姜为先身上。 柳眠枝的温柔怎会没有代价。 思绪逐渐割裂,她希望姜为先不一样,又恶劣的想她共沉沦。 苦苦挣扎,无法破局。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跟着姜为先身后下山。 看着柳眠枝清浅的笑意,担忧的神色,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看不见人影,她转身向山的深处走去。 姜为先回头看了眼,并无异常,接过柳眠枝递过来的裤子,瞬间将疑虑抛之脑后,欢欢喜喜的回屋去换,再拿出前不久柳眠枝为她做的上衣换上。 走过去俯身抱住柳眠枝,柳眠枝轻拍她的后背,她退后两步,笑盈盈的在柳眠枝面前转了一圈。 柳眠枝见她眼中满是依赖,笑意更甚,轻柔的抚平她衣服上的皱褶:“穿着吧。” “不行,干活穿旧衣服,出去穿新衣服。” “嗯。” 姜为先去换旧衣,柳眠枝坐在院中等她。 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出发,姜为先不想去那条常用来洗衣的河,柳眠枝带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有些远,几乎没人来。” “嗯。”两相权衡,她还是愿意走远一些,柳眠枝若是累了,就多歇一歇,终归有她在。 并肩而行,进入林间小道,视线转暗,她握住柳眠枝的手,柳眠枝轻轻回握,一时间只有干燥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我想重新讲一遍昨晚的故事情节,会稍有改动,你还想听吗?”现在她是故事的讲述者,她想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 “想听。” 随着她的讲述,柳眠枝唇边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 姜为先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心思纯澈,她愿意给那个孤立无援,偏执疯魔的女子,一个看似美满的结局。 心底骤然升腾起一丝不悦,转瞬即逝,她看着前方,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故事讲完,她们停在河边。 柳眠枝装细沙,姜为先装石块,余光瞥见水里有鱼,她果断拿出弹弓,一击命中,下水两手抓住鱼,高举起来对着柳眠枝晃了晃。 “今晚有我们吃鱼!” 柳眠枝扫过她没入水中的半截小腿,催促她快些上来。 她不明所以的迅速上岸,站在她面前,疑惑的看着她。 柳眠枝蹲在她面前,攥住她湿透的裤腿,她蓦地反应过来,攥住另一边,直到裤腿攥不出水来,她才站起来,握住柳眠枝冰凉的手,笑容淡了些。 拉着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按住,直到柳眠枝的手有了暖意才放开:“我们回去吧?” “好。”柳眠枝清晰的感知到刚被捂热的手再次染上凉意。 背上背篓往回走,没过多久脚步虚浮,眼前发黑,几乎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她抓住姜为先的小臂,呼吸急促,难受的弯下腰。 姜为先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下背篓放在地上,扶着她坐下,打开水袋,送到她唇边,柳眠枝就着她的力道喝了一些。 姜为先皱着眉拿出手帕,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柳眠枝缓过来,撑着姜为先的身子坐直,唇角绷紧,神色隐隐带着哀婉。 姜为先的视线落在几米开外的花丛,跑过去摘了一些不同颜色的花回来,坐在柳眠枝身边编成花环,侧身问她:“好看吗?” “好看。”柳眠枝轻声应着。 姜为先笑着将花环戴在她头上,柳眠枝手指收紧,攥住一把草,终是没有抬手拿下,只是撇开视线,不在看她。 姜为先面上的笑容不断扩大,靠在树上,再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柳眠枝靠在她身上,揪住她衣服下摆,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那片花丛,眸中裹挟着寒凉。 阴影不在,她们背上背篓,接着往回走。 回到家里,柳眠枝敲击小石块,剩下的由姜为先负责,等柳眠枝手底下的小石块没了,她再将一部分敲击出来的小石块分给柳眠枝。 石块全部敲击完成,一起将屋子与厨房之间的土地清理干净。 木板、碎石、细沙……都已准备好,明日就可以将屋子与厨房打通。 吃饭时,手仍能感觉到敲击石头的震麻,以至于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柳眠枝紧抿着唇,姜为先没忍住笑了出来,柳眠枝也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 如若一开始便是如此该多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饭后姜为先突发奇想,她想为柳眠枝挽发。 柳眠枝自是应她,抬手抽去木簪,霎时间青丝垂落。 姜为先愣愣的看着,傻乎乎的问:“可以碰吗?” “嗯。”她背对着姜为先坐下,透过镜子看着她接过木梳,捧着她的一绺头发小心翼翼的一梳到底,最后笨拙的为她挽发。 姜为先仔仔细细的按照她以为的步骤一步步来,一看成果,两颊迅速染上红晕,嗫嚅道:“我再试试。” 她自己挽发比较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能照葫芦画瓢的与柳眠枝之前有几分相似,还得亏她看过一次。 抖着手拆开,经过调整,再次成型,效果仍是不尽人意,被柳眠枝抓住手腕,她抬眸看去,与镜中柳眠枝如水般的双眸对上,她不自觉的蜷缩手指。 位置互换,她坐在镜前,柳眠枝柔软又带些凉意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弯腰直视镜中的姜为先,木簪一点点没入,她侧头问:“还有哪里没看清?”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姜为先僵着身子,有些难以适应,结结巴巴的道:“看,看清了,那个,我,我再试一次。” 柳眠枝撩起她鬓角的一绺头发别在耳后,指腹缓慢的划过:“好。” 姜为先连忙站起来,有模有样的一一照做。 虽仍是比不上柳眠枝,倒也勉强看的过去,她满意的扬起唇角:“我学会了。” 柳眠枝自是能看出她眼中的期待,毫不吝啬的夸奖,姜为先欢喜不已,在心中又加了一条短期目标。 回到屋中,床头摆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她拿起来对着地上的木头削去,锋利无比,爱不释手的细细摸索。 躺在床上,匕首仍在手中紧紧握着,伴随着柳眠枝那句夸奖的话,渐渐陷入梦乡。 柳眠枝睡的并不安稳,漆黑的夜里,她在不停的奔跑,狠狠地摔倒地上,手腿被石子划出血痕,她顾不得疼,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跌跌撞撞的继续跑。 惊雷阵阵,寒风刺骨。 冰凉的水珠落在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昏昏沉沉的见到一抹亮光。 她强忍着疲累敲响那扇门,一次又一次,就在她要撑不住时,门从里面打开,肖君茗与那人站在门口,戏谑的看着她。 柳眠枝于黑暗中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眼尾泛着薄红,冷汗浸透衣衫,她怔怔的望着紧闭的房门,银针不知何时被她攥入掌心,刺破手指仍是浑然不觉。 低哑破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 赤脚踩在地面上,拉开房门走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不悦 第13章 完了 姜为先迷茫的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月光透亮,还未到要起来的时候,转身抱着被子接着睡。 隐约听到一声微弱的敲门声,侧耳再听只有蛐蛐此起彼伏的叫声,就在她快睡着时,又是一声极轻的敲门声,她猛地坐起来去开门。 柳眠枝只穿了一件单衣,眼中的惊恐还未退去,见到姜为先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不知是被姜为先手中的匕首吓到,还是太冷,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姜为先骤然回神,匕首转了一个方向,刀尖对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抱起柳眠枝,还不忘踢上门。 将人放下,跪坐在床上,扯过被子裹住,理顺散乱的头发,指腹轻柔的擦过湿润的眼尾,紧紧的抱着她。 柳眠枝静静的靠在她身上,眉眼低垂,察觉搂着她的力道逐渐变弱,眉心微蹙,迟缓的抬头看去,眸中水雾未散,唇瓣微动,却未开口。 姜为先停住动作,柔声和她解释:“我去烧些热水,你泡一泡,去去寒气。” 柳眠枝眼睫轻颤,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目光仍紧紧的粘在姜为先身上,看的姜为先心里难受:“我很快就回来。” 只烧半锅水,她迫切的想快些开锅,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填柴,看向锅的上方,总觉得开的比之前慢,明早得扒灰了。 终于看到冒气,她又填了两根,热气越冒越多,站起舀水,往返几次,放下木桶,走进柳眠枝屋中,找到木簪,回来简单的挽起她的头发。 “就是暖暖身子,不用洗头发。” “嗯。” 姜为先转身要出去,柳眠枝拉住她的手:“别在外面等着,去我屋中。” “好。”姜为先在柳眠枝屋中坐了一会,按捺不住走出来,在自己屋子门口晃了一圈,又回去了。 柳眠枝摩挲着浴桶边缘,不过片刻她从水中站起,披上衣服,走到门口,苍白的唇瓣微微弯起,姜为先抬脚迈进屋中,回身关门,拉着她的手腕上床:“做噩梦了?” “嗯,今晚我。” 姜为先打断她的话:“我很开心。” 她起身检查一遍柳眠枝身后的被子盖没盖严实,又掖了掖被角才安心躺下,感觉衣服被抓住,她握住柳眠枝的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涩。 “日后我们一起住吧。”本想着等正式开始建火炕的时候,再和柳眠枝说住在一起,现在不过是提前几日罢了。 “好。”声音绵软,似是要睡着了,姜为先不再多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闭眼睡觉,她以为会很难入睡,没想到还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没了意识。 翌日姜为先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睡意朦胧的她抬手捏了捏柳眠枝的脸,收回手闭眼接着睡。 很快她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尴尬的笑了,小声解释:“我以为是在做梦。” 柳眠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紧不慢问:“起来吗?” “起来。”姜为先睡在外面,直接翻身下床。 外面阳光明媚,起来晚了。 柳眠枝从屋中走出:“收拾收拾搬过去。” “好的。”姜为先要收拾的东西不多,简简单单的一个包袱,只比来时多了一套衣服和一床被子,都是柳眠枝给她的。 柳眠枝一眼就看到院外的吴忘酌,吴忘酌似笑非笑的指了指她的身后,作势向前一步。 可惜柳眠枝丝毫没有反应,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反应,唇角的弧度渐渐淡去,眼眸阴鸷,推门而入。 力道大的令在屋里放东西的姜为先一惊,急匆匆跑出来。 她看着面色不善的人,顿时戒备起来。 毫不犹豫的挡在柳眠枝身前,顿了一下,冷冷的问:“有事吗?” 吴忘酌不语,紧紧盯着柳眠枝,企图从她眼中、面上看出一丝慌乱或是祈求,但都未能如她所愿。 心中喜怒交加,她与柳眠枝都不复当初,小小的糖块依旧甜,人却不再有温度,越发像一个精致的木偶。 姜为先完全将柳眠枝挡住,那日她从地中赶回到柳眠枝身边,只看到这人离去的身影,还有那次打水回来,院中隐隐残留的梅花香,柳眠枝说托她帮忙。 不知此人在柳眠枝心中的地位如何。 三人陷入沉默。 姜为先与吴忘酌对上,互不相让,都在等柳眠枝做出反应。 柳眠枝从姜为先身后走出,视线从她脸上划过,落在吴忘酌身上,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薄凉,片刻后她拉住姜为先的手腕往厨房走:“不相干的人,不必在意。” “奥。”姜为先乖巧的应了一声,唇角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吴忘酌死死地盯着姜为先,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柳眠枝在进入厨房前扫了她一眼,明晃晃的警告,笑的无比苦涩。 柳眠枝就是吃准她不会在姜为先面前多说。 对姜为先温柔,虚情假意而已,迄今为止姜为先连她的真面目都不知。 对她的算计与利用从不掩饰。 若不是信任她,刚刚怎么如此淡定。 至于其他,她不愿再想,阴霾散去,满面笑容的回家。 柳眠枝看着专注扒灰的人:“怎么不问?” 姜为先闻言抬起头来,想了想问:“她有没有欺负过你?” 柳眠枝蹲在她身边,同样严肃的回她:“有,她骗我,还凶过我。” “奥。”姜为先心虚的垂下眼眸,欲盖弥彰的加快速度,柳眠枝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心尖好不容易聚起的温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指尖细小的伤口渗出血珠,她面无表情的擦掉,手浸入水中,洗去最后一丝痕迹。 姜为先回来,她已经整理好情绪,看向她的眼神温柔似水,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姜为先没有看出不对。 照常在饭后上山,回头看了眼,柳眠枝依旧站在原地,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些回去,柳眠枝微微点头,转身关门。 吴忘酌坐在院中,自顾自的端着碗吃饭,酸溜溜的嘲讽:“看来她对你也不全是真。” 喜悦终究是胜过不平,她更喜欢柳眠枝身边只有她。 见柳眠枝不语,她放下碗筷,抬手间柳眠枝屋中纸包飞到她手中,她把纸包扔在桌子上,微微额首,示意她过来:“不如我们打一个赌,赌最后到底能否如你所愿。” 柳眠枝坐在她对面,打开纸包拿出一颗糖捏在手中:“还是小时候的你招人喜欢。” “呵。”吴忘酌不屑的冷哼,“你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不要说一点也没有,我不信。” “重要吗?” “重要。” “你如何想的,便是如何。”柳眠枝的视线从糖块上移开,“你该走了。” 吴忘酌的神情沉下来,捏住柳眠枝的手强行将糖块送入口中,阴恻恻的告诫。 “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柳眠枝,你知道嘛,你的每一次提醒,我都恨不得让她死在山上。” “我承认我嫉妒她。” 柳眠枝忽的笑了,吴忘酌承受不住她讽刺的目光,猛地甩开她的手,匆匆逃离,一路奔至山上,恶狠狠的盯着姜为先。 姜为先环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挖土的动作慢了下来,握着锹把的手越来越紧。 吴忘酌靠在树上,轻啧一声,还挺警觉。 姜为先接着挖坑,不论是她疑神疑鬼,还是真的有人,她都做不了什么。 能做到悄无声息监视她的人,定然是有武功在身,或是极其熟悉山里,她奈何不了,再者这么多日,要是想对她动手,早就动手了。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最后一个坑填至一半,放置好陷阱,扛着两根木头下山。 吴忘酌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慢悠悠的跟在不远处,快到山下时,还未看到柳眠枝的身影,她就换了一条道下山。 柳眠枝扶着木头和她一起放在地方,拿下背篓,把水袋递给她,姜为先缓了口气,喝了一大半,最后一口给她呛的直咳嗽。 “没事,就是喝的有点急了。” “下次慢些,歇一会再喝。” “嗯,好的。”姜为先想和说她有人在暗处看着她,又怕柳眠枝害怕,最后将话咽了回去。 傻乎乎的笑着说早上蜘蛛网往脸上挂,又说她挖了几个坑,下山的时候肩上的木头还撞树上了,差点摔倒,还好她稳住了。 柳眠枝静静的听着,心境却不如之前。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相互有一个照应。” “不用了。”姜为先果断拒绝,上山还是太危险。 “回去吧。” 姜为先观察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柳眠枝侧头看向她:“我知道你担心我。” “等我再厉害一些,我们就一起去。” “好。” 饭后,她们把准备好的材料搬出来,将屋子与厨房之间的地铺平压实,柳眠枝递木板,姜为先钉木板,配合越发默契。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崩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完了 第14章 调戏 “自那之后,她给你的糖,哪一次不是内藏利剑,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冰冷嘲讽的声音由远及近,在黑夜中犹为瘆人。 吴忘酌没有回头,随手一甩一柄飞刀脱手而出,径直向后飞去。 女子不紧不慢的抬手,两指稳稳的捏住飞刀前端,两鬓垂落的头发微动,她把玩着飞刀,嗓音宠溺:“越发说不得了。” “呵,怎么有股酸味,”她回头看向吴抚今眉骨的新添的伤痕,眼底晦暗不明,嘲讽的笑出声来,“我至今仍记得某人在看到我得到糖后,怨气冲天的模样。” “咋俩半斤八两,何须自得,”吴抚今神色幽冷,随手扔出一袋糖,像是逗弄小狗一般。 “既然这么喜欢吃,赏你了。” 吴忘酌抬手打回:“相较于她,你的糖我更不敢吃。”她快步走到吴抚今面前,咄咄逼人,“好好的在外面当你的狗得了,回来岂不是要脏了我的眼。” “一月不见,到是越发伶牙俐齿。”吴抚今没有丝毫不悦,清冷退去,笑的如沐春风,到是有了几分柳眠枝的模样。 吴忘酌突然出手,直奔她的脸,她迅速向后退去。 两人缠斗在一起,树叶飞落,银光乍现,吴忘酌看似狠戾,却在险些伤到她时收手,转攻其他地方。 最后她将吴抚今按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谁要你让了。” 吴抚今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心疼:“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偷偷躲起来练功了。” “你别瞎说,你不在我天天睡到中午,哪有时间练功。”吴忘酌起身就走,听到后面传来隐忍的吸气,她别扭的走回来。 看到她嘴中溢出血,连忙查看她的伤势,抱起晕过去的人飞快向山下奔去。 悄无声息的潜入柳眠枝房中,仍不忘放轻声音,柳眠枝淡淡的瞥了眼她们,便收回视线,吴忘酌心里一沉,抱着吴抚今的手骤然用力,红着眼睛盯着她。 “你再不轻些,她就要死在你手里了。”柳眠枝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毫不留情的击碎吴忘酌心中的侥幸,“她应是把药给你了。” 吴忘酌下意识想反驳,每一条理由都是吴抚今把药给她的佐证,她定定的看着柳眠枝,柳眠枝拿过桌子上的纸包,放在吴抚今身上。 她没学过医术,吴抚今若真重伤难治,吴忘酌哪还能带她来这,时过境迁,偏偏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执念难消。 看着吴忘酌抱着人离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走出去坐在姜为先身边,拉住她的手,拿过她手中的刀放在一旁:“今晚可还有故事要讲?” “有啊,有很多呢。”姜为先一早就想好要给柳眠枝讲的故事,她将现实中所面临的虐点以及不喜欢的地方全部剔除,变成一篇平平淡淡过于理想化的甜文。 随着她缓缓讲述,柳眠枝觉得越发不真实。 又忍不住心生向往,仅是一瞬归于死寂。 按住右手手腕,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悲伤,转瞬间被恨意取代。 一个任人摆布的笼中雀,没有资格向往,更没有资格拥有。 她有她的路,而姜为先亦有她的路。 不可能在这安然终老。 时间一点点过去,故事接近尾声,柳眠枝心中一片平静,她站起身往回走:“该睡了。” 姜为先跟在她身后,眸中灿若星辰,平淡的相互扶持过完一生,一个简单的故事,是她的愿望,也是她未自己与柳眠枝描绘的未来。 她不知柳眠枝是否听的出来,想问却觉得答案已在心中。 关紧门窗,检查被子,之后躺下很自然的将柳眠枝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嗯。”柳眠枝应了她,闭着眼睛,心中一片清明,吴抚今为何偏偏这时回来,莫不是生了变故。 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仔细梳理一遍,唯一的变数只有姜为先。 一到生疑,便再难信任。 睁开眼睛,看着姜为先熟睡的面容,她们相处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耳边回荡着吴忘酌的质问。 她亦有她的目的,各取所需未尝不可。 姜为先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找到秘籍,每日修炼,上山打猎更是轻轻松松,她们盖了大房子,开了店铺,大把的银子放在柳眠枝面前。 看郎中,穿新衣。 柳眠枝的身体渐渐养好,她们一起在院中晒太阳,不同的是柳眠枝躺在摇椅上,而她随意的躺在凉席上。 还有那些讨厌的人,换了一副嘴脸,殷切的与柳眠枝道歉。 一切太过美好,她直接笑醒了,迎着柳眠枝疑惑的目光,她把梦中的一切仔仔细细讲给她听:“我会努力把梦变成现实。” 柳眠枝对上她晶亮的双眸,笑着点头:“我等你。” “我会好好努力。”姜为先得到认可,浑身充满干劲,饭后迫不及待出发,期待在挖了三个坑后渐渐消退,她拒不承认梦都是反的,那是她们未来的预示。 坑越挖越多,她累的瘫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小声嘟囔:“莫不是我记错了地方。” 往后一躺,思索着脑中残存的细节,片刻过后,她起来转了一圈,在附近确定了一个新的坐标原点。 没有再挖,喝了半袋水,扛着木头回家。 晚归会让柳眠枝担心,即便是情有可原也要尽量避免。 柳眠枝一如既往的迎了上去,温柔的关怀。 她说的每一句话,姜为先都有在认真听,并给予回应,柳眠枝的心出现细微的偏移,低低的问:“可有什么要与我说。” 姜为先把新的坐标原点与她说了,柳眠枝的心渐渐沉下,她给过姜为先机会,不止一次,是她不要。 吴忘酌幸灾乐祸的靠在吴抚今的身上笑的直不起腰来:“总是这样。” 吴抚今扶着她,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的盯着柳眠枝,眼中充斥着悲悯。 “你说她对姜为先到底有几分真?姜为先对她又有几分真?” “这段时日是你一直跟着她们,你都不知,我又怎么会知道。” “你到底比我心细,又是旁观者清,你说说嘛。” 吴抚今摇头,抬脚往前走,吴忘酌没有准备,踉跄一下,气哼哼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出,石头从吴抚今身边飞过,吴抚今看着落在地上的石子,弯了弯唇。 梦中细微的呼吸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姜为先听到柳眠枝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快速移动她到身边,眉眼间的心疼倾泻而出。 “我会小心。” 柳眠枝骤然被她点住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血不断再次从口中流出,滴在半湿的红衣上,看的姜为先呼吸一滞。 “我给你解穴,你不要乱动。”她放轻声音商量,看到她慢吞吞的眨眼睛,快速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随即疑惑的回想,却是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点穴、解穴,无心再想,打开包袱,倒出几粒药送到她唇边。 柳眠枝垂眸看着她手里的药,没有丝毫要吃的意思。 姜为先急的抓耳挠腮,轻声细语的哄着她吃药,在身上摸索半天只有一个透着油的纸包,闻着味像是烧鸡,献宝似的捧到柳眠枝面前。 柳眠枝早就闻到了,她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看着姜为先,姜为先笑呵呵的用自己手里的鸡腿,贴上她手里的鸡腿:“我们一人一只。” “离我远些。” “好吧。”姜为先见她没把鸡腿扔了,呲着牙往旁边挪了一步,怯怯的问,“这个距离行吗?” “再远些。” “奥。”姜为先又移了一小步,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已经够远了。” 柳眠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在管她,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等到最后一口鸡腿肉咽下,面前多了一个水袋:“喝水。” 柳眠枝接过水袋,习惯性的闻了一下,应是没有加过任何东西,只是普通的水。 “还吃吗?” “不吃了。” “那我都吃了。”姜为先不一会就把剩下的烧鸡全部消灭,又灌了一大口水。 一抬眼就见柳眠枝踉跄的站起来,她连忙去扶,察觉到她往后退了一步,她就当没看到,扶住她的胳膊小声嘟囔。 “你现在根本走不了,别犟。” “与你无关。” 柳眠枝甩开她的手,眉眼冷冽,暗藏杀意。 就这样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姜为先面前。 “都同床共枕还说无关。”姜为先看着她一步步远离,在心里暗骂一声,柳眠枝这个女人,真是气死她了。 不论是现实还是梦里,表现的都不明显?只要她说一句,她不就是免费的劳动力,非要自己逞强! 梦里也不听话!还凶她! 纯纯的噩梦。 柳眠枝皱眉将唇边的血擦掉,梦里这副身子更不争气,眼前一阵发黑,要挺不住了,按住手臂上的伤口,微弱的痛意,让她清醒了一些。 姜为先没有跟来,心底积压的不悦一股脑的涌上来,她跌跌撞撞的倒向草里,晕了过去。 姜为先低叹一声,接住她,轻柔的处理她手臂上的伤,絮絮叨叨的说着气话:“下次再敢这样,就真的不管你了,听到没有?算了,没有下次。” 将人抱起,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客栈中她蹲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她,过了几秒,缓缓伸出手,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她脸上的伤处,随后躺在床上。 想抱着她睡,可现在柳眠枝身上有伤,不能抱,无奈转身,很快睡了过去。 柳眠枝醒来,眼神冷的吓人。 姜为先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已经凉了,她猛地坐起来,暗骂一声,问了不少人,才得知柳眠枝离去的方向,背着鼓鼓的包袱,追了过去。 看着坐在河边的人,她笑嘻嘻的凑到她面前打招呼:“好巧哦。”心里郁闷的不行,梦里的柳眠枝不认识她。 柳眠枝眯了眯眼睛,面上缓缓绽开笑容,对她勾了勾手指,姜为先连忙蹲在她面前,任由她捏住下巴,眉眼低垂,模样十分乖巧:“可还要跟着?” 姜为先轻笑一声,四目相对:“我于柳姐姐也算有救命之恩,柳姐姐以身相许如何?” 她清晰的看到柳眠枝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 反正是梦,她就要吓吓柳眠枝。 柳眠枝猛地甩开手,姜为先顶着她要冷冽的目光,喊了一声:“娘子息怒。”喊完自己差点笑出来,费了她老大力气才憋住。 还好这是梦,不然她还真做不出来这事。 柳眠枝平静的看着她,半响过后,她一甩袖子走了,怎么梦里就变成一个小无赖。 “娘子慢些,小心脚下。”姜为先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说着她身上有伤,不应该走的太快,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柳眠枝刚要加快速度,姜为先直接攥住她的手腕。 “放开。” “娘子的手好软。”姜为先痴痴的把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 柳眠枝一用力把手抽了回来,连带着将姜为先的脸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见姜为先满脸委屈,却没有丝毫生气,她厉声呵斥:“滚远些。” “唔,娘子好凶。”姜为先泫泪欲泣的往旁边移了半步。 姜为先半天没听到动静,偷偷的瞄了一眼,柳眠枝已经走远,她也不装了,连忙小跑跟上,刚要张嘴,就注意到她微微皱起眉头,她又把嘴闭上了。 正午十分,柳眠枝身子一晃,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看着扶住她的姜为先,眼中的冷意渐退去,寻了一处坐下,分了一个饼子给她。 “谢谢娘子。” 柳眠枝不理她。 姜为先从包袱里拿出包了好几层的纸包,一荤一素出现在柳眠枝面前,手里被塞进一双筷子:“娘子快吃。” “娘子要是想谢我,就亲我一口吧。”姜为先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唇瓣上,笑嘻嘻的把脸凑过去,与她十指相扣,缠绵悱恻的叫了一声,“娘子。” “闭嘴。” “奥。”姜为先看到她不自在的神情,心里都要乐开花了,真好玩。 柳眠枝心里也不平静,她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这样的姜为先。 姜为先悲催的发现,柳眠枝把她无视了,好气哦。 但这是柳眠枝,她现在的娘子,当然要自己宠着。 “娘子累了,接下来的路,我来背娘子。”话落,她就看到柳眠枝往后退了一步,在她戒备的眼神下,往后退了一步,垂下脑袋,捏着衣服,不声不响的装可怜。 “走吧。” “好。”姜为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笑容灿烂,与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钱袋子上。 柳眠枝转过头,欲言又止的看向姜为先,过了许久才道:“你想要?” “嗯嗯,想要。”她喜欢吃软饭,焖米时都会多放些水。 姜为先接过钱袋子,看着里面十几片金叶子,笑的合不拢嘴,塞进怀里。 除了柳眠枝给的金叶子,她还真是一点钱都没有,现在只能吃软饭。 真的是梦里也这么穷,还好柳眠枝有好多金叶子。 姜为先扶着她:“我们去看郎中。”这么多金叶子,必须去看郎中。 “无碍。”柳眠枝收回手,姜为先当即懂了她的意思。 即便是在梦里,柳眠枝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心里又气又怒,又不舍得对她发脾气,只好自己憋着。 柳眠枝轻飘飘的看了眼,收回视线。 姜为先暗自生闷气,倒也没忘了紧跟柳眠枝的步伐。 行至一处院落,抬头看去,硕大的“柳府”两个字映入眼帘,不免在心中猜测,这是柳眠枝的家,真是有钱。 “娘子,这是我们的家吗?” 她刚要往里走,门被关上,她揉了揉险些被撞到的鼻子,果断选择翻墙进去,趴在墙上,对着柳眠枝挥手:“娘子,我进来了。” 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跑到柳眠枝面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娘子,我也是有钱人了,嘿嘿。” “娘子,这个好好看。” “娘子,这个真衬你。”等以后她也为柳眠买一支。 …… 柳眠枝额角突突跳,眼不见耳也不净。 姜为先精准无误的摸索进厨房,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撸起袖子动手,反正是梦,做毁了也算不上浪费。 切菜下锅,放料翻炒,有模有样的装盘。 看着不咋地,吃起来更不咋地。 她只能放弃尝试新菜。 很快三道中规中矩的菜出锅,她端着敲响柳眠枝的房门:“娘子,吃饭啦。” 梦里她想吃些不一样的菜,可惜她的手艺实在不好,连带着柳眠枝在梦里都要和她一起受委屈。 “好好吃饭。” “奥。”姜为先感觉那个熟悉的柳眠枝又回来了,要不是周围的装饰不一样,她都分不清此时是梦还是现实。 柳眠枝也有同样的感觉,这是她的梦,梦里的姜为先却又不同,但对她却是极其爱护。 夜幕降临,姜为先赖在柳眠枝床上,一口一个娘子,叫的极为缠绵。 被柳眠枝一次次挡开,她仍是会笑嘻嘻的缠上去,最后柳眠枝忍无可忍的把被盖在她头上:“不准出来。” 姜为先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没一会就睡着了。 柳眠枝的拿开被子,幽幽的叹了口气,捏着姜为先的脸颊又气又无奈。 姜为先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柳眠枝,心虚的不行,蹑手蹑脚的穿衣服出去,站在院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着实放肆了些,不过真的挺好玩的。” 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接上。 柳眠枝在姜为先起来时,就醒了,躺了一会才穿衣服出去,姜为先没敢看她,吃饭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收拾碗筷无意间与柳眠枝对上,她也会飞快的移开。 “我走了。” “嗯。” 柳眠枝坐在院中,没一会吴忘酌与吴抚今一前一后的进来,她不想理,一如既往的无视。 吴忘酌并不在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人往往在梦中更容易放松警惕,一切伪装都荡然无存,展露出原本的模样,她对你如何?” “你猜。” 吴忘酌两眼一瞪,威胁她:“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梦,我上哪猜去!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不然我这就上山揍姜为先一顿,让你不得安生。” “随你。”柳眠枝从不吃她这一套,她瞬间泄了气,“不告诉就不告诉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她感觉自己为柳眠枝操碎了心,她都不感激自己,这次她真的有点生气了,拉着吴抚今往外走,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 “我生气了,不想理她,你也不要理她。” 吴抚今感觉手上一疼,低低的应了一声。 吴忘酌满意了,回头看了一眼,柳眠枝已经回屋了,她气的不行,她好想在山上打姜为先一顿,出出气。 “别气了。” “每次都只会说这一句话。” “那你还每次都生气。” “我乐意。” 柳眠枝坐在窗边,半个小臂悬在外面,梦里才是真实的,所以姜为先那日为何会心虚。 这就是一个疙瘩,一日不解,便一日不能相信姜为先。 姜为先挖坑挖到一半,迅速填平,拎着铁锹往山下跑。 推开门看到趴在窗边的柳眠枝,察觉到她心情不好,走过去碰了碰她的手指:“怎么不开心?” 柳眠枝撑起身子看着她,声音虚无缥缈,好似一阵风刮过,便能消失不见:“姜为先,那日你为何心虚?” “啊?”姜为先仔细回想一番,戳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说,“你说她骗过你,我当时想的是,若你知道我的内心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会不会以为我也在骗你。” 柳眠枝险些没有控制好面上的神情,闭上眼睛:“今早呢。” 姜为先就是回来和她说自己昨晚做的梦,现在她一问,扭捏着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站在她面前比做错事的孩子还要乖:“你生气吗?” “下不为例。”柳眠枝缓和了神色,唇角牵动,漏出一抹极为温和的笑,“去洗洗。” “嗯。”姜为先一扫之前的忐忑,小跑着去烧水,洗过澡后,坐在院中割木头,模具怎么说也要做出几十个,不然效率太慢。 柳眠枝依旧坐在窗边,低头缝制护手。 姜为先一抬头就能看到,心里被幸福填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调戏 第15章 祈求 柳眠枝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窗框,眸中空茫茫一片,似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视线无意识的随着姜为先移动。 距那日坦白过后,已有将近两个月,姜为先面对柳眠枝时显而易见的拘谨。 在柳眠枝若有似无的引导下,慢慢的较之从前更加肆意,会毫无顾忌的躺在她腿上,同她撒娇玩闹……完全依赖她。 期间火炕在姜为先吹毛求疵的打磨下终于建成,那晚姜为先兴致冲冲的抱着她们的被子爬过去,仔仔细细的抚平褶皱,眼含期待的等着她上床。 火炕确实很暖,加之柴火添的足,没一会就捂出一身汗。 掀了被子仍是热,姜为先十分固执的抓住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肚子上,纵是如此,她也不及姜为先热。 就在她快睡着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姜为先揪着她的衣角,委委屈屈说热,思及此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抹柔和的笑。 转瞬间被凝重取代。 她是笼中雀,这份宁静背后怎会还是一片静谧。 只能是一柄带血的利刃。 视线中的姜为先直起身来,她眸中才染上一层浅淡的暖意。 姜为先跑过来,直接从窗户跳进屋里,攥住她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兴奋:“秋千做好了,快来试试。” 柳眠枝被按在秋千上,抓着两侧绳子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姜为先坐在她身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附在她手上。 “准备好哦,我要开始动了。” “嗯。” 姜为先脚上微微用力,秋千荡了起来,她侧头去看柳眠枝,见她唇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当即咧嘴笑了起来。 那日她与柳眠枝一起打水回来,察觉到她远远看到一群孩童围着秋千争夺,神色有一瞬间凝滞,许是不曾玩过的缘故,便想着给她做一个。 现在看她笑,更是心满意足。 她果然喜欢。 秋千越荡越高,终是欢愉占了上风,柳眠枝紧绷的身体慢慢缓和,抓着绳子的手也松了些力道。 暮色越发浓重,姜为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柳眠枝坐在房中,平静的注视着从窗户翻进来的两人。 吴忘酌死死地盯着她,忽的向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对视间她眼中的阴郁几乎化为实质,一寸寸凌迟着柳眠枝。 柳眠枝交握扣在小腹的手,泛着不易察觉的白,面上隐隐沁出细汗,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吴抚今搭上吴忘酌的臂弯,微微用力,吴忘酌蓦地收回手,垂落在一侧的手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她没再看柳眠枝,急切的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扔在桌子上。 唇瓣微动,终是无言。 翻窗而出,落地时身体有一瞬间的停滞,右手仍是不受控制发颤,被吴抚今紧紧握住,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跟着她消失在夜色。 心情如夜色一般浓郁沉闷。 往日的一幕幕如连环画一般闪过,最后被她尽数压在心底。 柳眠枝于她们而言重要,但她与吴抚今才会彼此最亲近的人。 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位,唇角极淡的向上弯了一下,以姜为先的明锐,当真一无所知。 柳眠枝并未在意离去的两人,抬手抚上书籍破损的表皮。 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之前她与姜为先入梦所燃之香,名为“梦择”,无色无味,燃之入梦,毒性较浅…… 总体来说就是因人而异,用料难寻,制作精细,极为难成。 停留在最底下的一行小字,指尖落下,逐字划过,谨慎者梦中亦不露端倪,望尔自行分辨。 她怔怔的抚平纸张边缘的褶皱,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为先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放下盘子,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托住她的小臂:“可好些了?” “嗯。” 梦择之毒性,确如记载一般因人而异。 于姜为先的影响不甚明显,加之姜为先不甚在意,并未察觉不对,她却自那日醒来后,无力困乏之状犹为明显。 姜为先低垂着眉眼盛菜,跟在她身后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相对而坐,催促她先吃一口自己做的熘肉段。 柳眠枝夹起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有进步。” 这段时间姜为先几乎包揽了一切,厨艺自是有所进步,挽发也越发熟练。 姜为先笑了,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皱着眉小声说:”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已经很好了。”柳眠枝眸中盛满笑意,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饭后柳眠枝添柴,姜为先坐在她身边,绘声绘色的讲着昨日未讲完的故事。 柳眠枝一边听着一边想姜为先口中还未找到的秘籍,山上的坑一个接着一个,姜为先的情绪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她也从未怀疑过有假,但时间怕是不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故事再次接近尾声,姜为先依旧会把不喜欢的地方同柳眠枝说一遍。 柳眠枝的心境不比从前,不悦只那一次。 如若姜为先的天真纯良不复,又怎会同情于她,当一切浮出水面,姜为先大抵会怨她,拉着同样无力反抗的她入绝境。 可一开始是姜为先主动闯进来。 “水开了。” 蓦然回神,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嗯。” 同时分在两屋洗澡,姜为先洗的快些,头发擦的半干,坐在门口靠在门上,唇角绷直,笑颜不在。 指腹贴在刀刃上,压出一道痕迹,她丝毫不在意,深度、宽度都是她反复用木尺测量过后划上,按照划线的每次一次小刀都格外小心,一点点削掉多余木头。 耳朵时刻注意屋内的声音,听到柳眠枝说好了,她把东西放进怀里,迅速站起来去处理水。 门一开一关,带进一阵冷风,她站了一会走到柳眠枝身后,俯身抱住她,几乎与她脸贴着脸,不满中夹杂着浓浓的担忧:“我都胖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住进来两月有余,没了人渣的压迫,日日荤素搭配,怎么就不长肉呢。 柳眠枝看着镜中的自己,脑袋偏了一下,与她贴在一起,唇角小幅度的扬起:“很好了。” 姜为先喉咙发紧,回避似的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肋骨根根分明,一点都不好! “好。”柳眠枝确实有些困了,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至于那本毒经,她未有一刻犹豫,只是条件有限。 姜为先心绪烦乱,睡意全无,她强迫自己入睡。 夜里姜为先毫无预兆的醒来,纠结片刻,慢吞吞的抽回手爬下床,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蹲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柳眠枝。 手指勾住柳眠枝的一绺头发,再一次陷入挣扎,最后仍是“去”占了上锋,收回手,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拿上铁锹和砍刀,翻墙跳出,直奔山上的新坐标原点。 一开始她还能放平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越发焦急。 柳眠枝因她受伤,她却只能忍。 柳眠枝身子孱弱,她连陪她一起看郎中的钱都没有。 桩桩件件积压在心底,白日还好,夜里每每睡觉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无尽的压抑感几乎将她侵蚀殆尽。 气喘吁吁的停下,连口气都没有缓,锹尖直接斜着插进土里,动作较当初慢了不少。 秘籍只是一本书,埋在土里久了,容易被蚕食,若是她真杵到,极容易损坏,一点点都可能令她所有的期盼化为乌有。 时隔多日,那股有东西在暗处看着她的感觉再次出现,向四周看去,与一只不知品种的猴子对上,阴冷感袭来,她迅速做好搏斗准备。 僵持片刻,猴子挠了挠脑袋,不再看她。 她控制着呼吸,调整到正常频率,缓慢弯身将铁锹插进土里,眼睛牢牢锁定在猴子身上,试探着加大幅度。 猴子兀自扒拉着自己的毛,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松了口气,接着挖坑,却也未完全放松警惕。 柳眠枝迷迷糊糊间未感觉到那股来自姜为先的暖意,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盯着身边空位。 她明白姜为先的急切,可她千叮咛万嘱咐夜里不要去。 她们不在,若是姜为先出事,她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连人都带不回来。 坐了许久,她披上外衣跑了出去。 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喉咙刺痛,脚步发虚站立不稳,她扶着一棵树难受的弯下腰,蜷缩成一团。 缓了一会,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未填上的土坑,以及一把随意扔在地上的铁锹。 一阵冷风灌入,她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沁出泪水,手指扣进土里,死死地压抑着,待喉咙间的痒意稍缓,她扶着一旁的树干踉跄的站起。 抓住锹把,顶端的铁尖在地上留下痕迹,还有不规律的“刺啦刺啦”声。 寒风刺骨,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却无法吹散心中的烦躁。 血从指缝滴落,她后知后觉的松了力道。 脚步慢了下来,靠在一根树上费力的喘息。 她好恨!恨些人掌控她,把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 只有她。 姜为先,不能死。 她曾祈求过无数次,虽每一次皆是无用,此时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祈求,祈求姜为先不要出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