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喵皆念你》 第1章 Chapter 001 重逢 天刚蒙蒙亮，林思念就被一阵阵夹子音“咩咩咩”吵醒，翻个身，将手搭在眼睛上，根本不想搭理一旁粘人的家伙。过一会便没了声音，但隔了几秒，手掌就感受到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来。 叹着气，睁开眼，对上那双贼圆溜的眼睛，“咩——”的声音提高了两个音调。 “好，起来起来，我起来服侍你好了吧！” 早上六点四十五，还是败给这个吃货。 刷牙的功夫给小崽子蓝猫蛋挞洗脸、梳毛，清理臭臭，出门前奖励他一根冻干棒棒糖，临关门前，看他安静乖巧地坐在地上，摇晃着她，好像在说“过来陪我玩”，犹豫三秒之后，还是送上飞吻，将门带上，骑车去了【思念宠物诊所】。 租的房子房东人还不错，给她养猫，只要保持干净就行。这里距离她的《思念宠物店》3公里，十分钟的路程，没有早晚高峰的担忧。 “念姐，你今天来得真早，昨晚十点有好几个人留言今天要过来，今天安排表还在整理呢！”前台于佳是个人美心更甜05后小姑娘，也算是她的师妹，哄小崽子和小崽子家长的口才是一流水平，大家一来看到她笑嘻嘻的，都喜欢跟她说话聊天。 林思念打着哈欠，换了白色制服，一边洗着手，一边说，“嗯，小崽子闹人的很，我都想让它过来上班了，让它尝试一下打工人的艰辛。” “念姐，你这话说了好多次了，哪一次见你真的这样干？”于佳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停下。 她没说话，她眉眼轻扬，将口罩戴上，看到手机上有几条微信信息，刚点开，就听到外面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 “医生，我家猫好像受伤了。”炎炎夏日一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背着航空箱急急忙忙冲进来。 林思念和于佳下意识互相看一眼，看到于佳为难地表情，五分钟之后有个预约的客人，她摇摇头，便让于佳招呼起来。询问猫咪的年龄、品种、日常生活安排等信息，林思念才开始做检查，“生活正常，就是早上听到它叫声，才知道它偷偷溜出去跟流浪猫打架，看它一瘸一拐的，才意识到它受伤，对吗？” “嗯嗯，平常不放他出来的，今天可能是我室友走的时候，门忘记关了。” 林思念叫着猫咪的名字轻轻安抚，让于佳先给它戴上伊丽莎白圈，以免他挣扎碰到他伤口，然后从头顶、身体、再到四肢挨个检查下来，然后将它流血的右侧后肢一遍安抚着，一遍剃掉，确定伤口，“现在检查下来，它没有其他明显伤口，后肢右侧有四个小洞，应该是流浪猫咬的，你家有消炎的药吗？” “有的。”男人点点头。林思念继续说，“行，那我这边开一个外伤涂抹的喷剂药膏，你回去搭配消炎药吃，计量和次数我等会写上，对了，伊丽莎白圈家里有吗？” 男人摇摇头，看了眼小猫的伤口，很好奇，“不用给他包扎起来吗？” “天气太热了，而且它的伤口包扎起来不容易结痂，你要买一个伊丽莎白圈给他戴起来，不能让他舔伤口，要不然伤口不容易好。”嘱咐完便让于佳拿药，她看了眼外面已经有四五个家长在等待，陈越和孙悦悦已经在帮忙招呼，瞥了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周燕也在？！ 写完医嘱，确认完毕，“汤圆爸爸，是吧？”看男人点头，林思念对于佳指着外面，继续对他说，“你等会加上微信号，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会有人回消息，如果汤圆之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微信上问。” 送完一个家长后，还没喝口水，孙悦悦连忙领进来一个全身雪白的小家伙，“林医生，这个是之前预约的新猫到家检查，叫做布丁。” “哇，好可爱啊，布丁是吧？男孩女孩？”林思念瞥了眼水杯，最终还是放弃，说话间连忙打开电脑看记录，是一个刚满三个月的银渐层，要做一个新猫体检套餐。 “女孩子。”女孩子立马打开箱子，准备上手想摸，但又不敢。 思念给孙悦悦一个眼神，孙悦悦立马笑着，捏着声音叫着布丁的名字，熟练地探出手去，看布丁瞪着大眼睛后退到航空箱后面，一只爪子已经跃跃欲试起来，孙悦悦继续一边安慰，一边找准机会捏着布丁的后脖颈，将她拎出来，张牙舞爪地但没叫出一声，看来这猫还是懵的，还不清楚啥情况。 林思念机械地打开体重计，温柔叫着布丁的名字，开始做一系列的基础检查。 整个思念宠物诊所早上上下两层楼都忙得热火朝天，该洗澡的洗澡，有新猫到家的该检查的检查，要绝育的做手术，还有临时情况要处理的，比如误吞耳钉的狗狗。直到2点半整个店里才消停下。 林思念从一号诊疗室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累得找地方休息了，或者手里拿着奶茶开始犒劳自己了。 周燕看到她出来，便立马转身将另外一份午饭递给她，她指着自己的胃，摇头拒绝，“林医生，我现在胃有点疼，要不你给我倒一杯陈皮茶吧，缓一缓。” “陈皮？还挺贵小姐作风。”走到柜台前找到陈皮罐子，瞥了她扒着饭，硬撑着吃两口的样子，像是谁逼她吃螺蛳粉一样十分勉为其难，忽然想到什么，端着水到她跟前，“林大小姐，你这开宠物诊所也有五年了吧，怎么样，苦吃够没，要不然考虑考虑继续会闫家做小小姐？” 思念笑笑，低头看着衣服上的名字，一脸的可惜：“哎，真的是对不住了，可惜我现在改成爸爸的姓氏了，要不然我还真能回去当富家小姐呢？”从小玩到大的周燕其实是思念的表姐，她这话从前说过不少次，她都当做玩笑听听，这次也是一样。也跟着喝了陈皮水，胃舒服多了，不过拌饭她确实也吃不下，收拾继续放回冰箱，说不定晚上能吃上。 下午的时候，周燕有事没事就到她跟前闲聊，而说的最多的就是“回去”这话。望着手上的蜂蜜水，她才反应过来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说你今天怎么空出一整天陪我，有事找我？” “嗯，陪我相亲。”周燕说完，思念立马就皱起眉头来，刚想问问什么，就又听到她说，“大舅舅来找我了，他说闫家到我们这一辈就三个孩子，女孩子就我跟你，说你毕业之后就改姓，说什么都不想见你，就逼着我去相亲了。” 都说女孩子要富养，这样长大以后就会有自己的主见和认识，她和周燕确实也是这样，不过就是太有主意了。周燕直接进了一家中医院，而她则是大学就读了动物医学，研究生毕业就开了宠物诊所跟闫家的中医完成南辕北辙。 听完，思念还愣了两秒，这张口毕口的大舅舅，这眼前还是她桀骜不驯的姐妹嘛？想当初她眼前这位可是一双手一张嘴撼动整个闫家的大人物啊！ 这人，一定有事瞒她！ 陌生人给她穿小鞋，她当场就能撒泼开，但这人明知道张口就是一戳就破的谎言，还是说给她了，真有意思。 她没直接回周燕，重新到了一杯陈皮水，走到前台询问于佳她今晚的排班，“早上周燕姐跟我说你晚上有事，我就让晨哥顶上了。” “……好。”真的是她好姐妹啊！ 刚入夏，江宁的夜晚就像被塞进了蒸笼。空气里浮动着柏油马路蒸腾的热气，混着路边烧烤摊孜然与辣椒面的焦香，把整条街熏得黏腻发烫。 四点不到周燕就把她拉走，直接进了商场的旗袍店，选了十余件不同风格款式的让她换上，然后直奔化妆品店，直接用试用装装饰了她本就不白的五官，心满意足后便上了五楼进了一家中餐馆，迫不及待地张望起来。 这一路周燕所有的操作，都在散发一个消息，今天相亲的男人很优秀，优秀到这姐妹明知道她不喜，但是到了最后一定不会怪罪与她的程度。并且是她认识的男人，如果不是，眼前这丫不会露出**裸看戏的狡黠来。 所以，是谁？ 她认识的人中有这样优秀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应该是高中……大学……不过周燕知道的就大学。 大一期末的时候吧，图书馆座无虚席，有些人是因为考试，但还有一些人是为了传说中的经管系男神。 具体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对男神偷拍后的反应记忆犹新，十分温柔，但不似中央空调般熟稔；反而还透露着羞涩与腼腆。 当时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签边缘许久，酝酿许久抬眼望向众人，眼底盛满善意的笑意，轻声说：“拍的时候... 小心别开闪光灯，会影响其他人看书。” 那笑容很灿烂，眼角都是笑意，小小的眼睛都要迷成一条缝隙了。 “闫小姐，你……们好，我是林一生。”林一生看到约定的隔间坐着两个女生，有一瞬间惊讶，但下一秒便露出微笑来。 雄厚又不失礼貌与清雅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声音有一些偏差，但口气却是无比一致。 抬眼望去，对上那双记忆中温柔的眼眸，像夏日清晨沾满露水的琉璃，流转间似有星河碎影。 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双眼睛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再似少年时纯粹清亮，却像陈年琥珀，眼底藏着岁月浸染的温柔，笑起来时眼角细纹轻轻舒展，仿佛盛满了故事。 黑曜石般的瞳孔依旧明亮，睫毛浓密纤长，每次眨动，都像蝴蝶在暖光中振翅。 首更3章，之后每天中午12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001 重逢 第2章 Chapter 002 相亲 幽静的餐馆隔间内，林思念只是在林一生出现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之后便恢复正常。 林思念没任何表情和动作，倒是出乎周燕意料，她想起今天这个相亲宴毕竟有她的私心，如果思念不吃这一套，她还真有些难办，便主动站起来，伸手赔上笑容，跟他打招呼。林一生目光在思念身上停了几秒，然后礼貌回了句“你好。” 趁着眼前的场子还热乎着，周燕立马介绍人：“这位是思念，闫思念。” 虽然思念从头到尾都是冷冷的，但林一生还是保持绅士地微笑，声音也如刚刚一样温柔跟她打招呼。她这下倒是懂礼貌，点头微笑，倒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眼前这家餐厅叫做金河，主打国风，每个隔间都用竹席间隔，空调风呼呼吹着，将竹席吹得轻轻摇晃起来，暖黄色的灯光都切成细碎的光斑倒映在竹帘上。 周燕选得这家餐厅还真不错，这里的灯光将人衬得白皙好看了许多。邻座传来瓷盘相碰的轻响，混着几句压低的闲聊和餐具轻叩的节奏，时而有笑声传来，更加显得整个环境幽静了许多。 都说现在吃饭味道，还有氛围和意境，这家店除了好吃之外，也就是主打一个“贵”。 穿亚麻制服的服务员上来询问人是不是到齐，要不要点菜。思念翻开比她连还要大的菜单，低头细细看着。 见思念一如反常，周燕此时内心更加摸不准她的心思了，按照她的推断，思念至少也会主动给林一生打招呼，毕竟这个男生也算是思念生平的“败绩”啊！ 思念没出声，周燕撇了眼林一生继续笑着，回了服务员：“没事，我们等会扫码点单。” “没事，我们先点吧。”思念指着菜单封面上大大“招牌”两个字，一脸茫然地问服务员，“这清汤炖血燕、养生银菊汤都是你们店的招牌吗？” 店内的菜名明细，是每个服务员的基本功，服务员目光迅速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见林一生身姿挺拔、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将目光定格在思念身上，如数家珍，“是的，清汤炖血燕选用顶级燕窝泰国暹罗血燕精心煨制而成，而银菊汤选用五年左右的老鸡吊汤，而且汤汁里面的豆腐纵横各切一百零八刀，很有寓意。除了这两个之外，我们的招牌菜还有……” “那这两个算是最贵的那种吗？”思念突然打断服务员的话，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说。一般问这种话的人不是不是来找茬，就是别家来“偷师”的。 服务员心里虽然有了主意，但脸上还是一脸笑意，“我们的价格都是与味道相匹配的，如果您在品尝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看来等会她要通知经理格外注意这桌的客人了。 周燕听到这也云里雾里的，思念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在意价格了？莫不是演戏给眼前这位林先生的！ 一般相亲宴，女方点贼贵的菜，然后让男方买单，接着男方嫌弃贵，询问代金券……此时周燕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处相亲大戏。 思念也算是对官方话术有所涉猎，听出服务员的格外之意，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回道：“也就是说这两个是贵的。行，这两个先点上。” 事情已经朝着周燕预料中的场景迈出了第一步，她的脸有些挂不住。 怎么说，如今林家的财力确实比闫家强上不少，不过也不用这样的下下策来告诉对方自己的意思吧！如果现在有个洞，她很想钻进去。 “我来点菜，可以吗？”思念突然抬头，一脸温和地看着林一生，口气倒不像是第一次见面那么生分。这倒是让对方很意外。毕竟从见面的第一次秒起，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不是很友善的模样。不过既然对方提出来，他倒是本能做出反应，“可以，女士优先。” 思念一遍翻着菜单，一边询问：“能吃辣吗？” “不太能。”林一生摇头回答着。 “那海鲜呢？” 林一生继续摇头，“我海鲜容易过敏。” 过敏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她继续追问：“还有其他会过敏的食物吗？” “奶制品过敏，其他没有了。”思念问什么，林一生回答什么，倒是乖巧的很。 听到这，思念忍不住又多看了林一生两眼，从上打量到下，个子不低于一八零，脸确实清瘦，那么多食物过敏也难怪要精细养着，忍不住调侃一句，“嗯，是个贵公子体质。” “思念！”大庭广众之下开玩笑，周燕倒是没忍住出声制止她，不过眼下的情况她又有点看不懂了，思念这是对林一生感兴趣了？ 思念也不管这是第一次与林一生吃饭，也不管这是在相亲宴上，转头对周燕吐了吐舌头，最鬼脸，继续问他：“甜的吃吗？” 林一生这下倒是点头了：“能。” “那就美点映双辉、红酒焖雪花牛肉、鸳鸯鸡粥，加上清汤炖血燕和银菊汤，就可以了。”思念心满意足地点完菜，心里盘算着两个人，三菜一汤一甜品，堪称完美。 “好的。”服务员再次确认菜品，思念点点头，又加了句，“我们这桌海鲜、奶制品过敏，不要辣。” 服务员认真记录的时候，周燕本不安的心倒是慢慢放下了，看思念这架势是对林公子有意啊，刚刚摆出冷淡的模样纯属就是吓她！ 周燕这下可以确定，思念不会找她麻烦了，立马拎起包包来，让服务员将她的餐具收起来，拿出手机一脸抱歉，“林一生不好意思，我等会医院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和闫小姐吃饭了，你们慢慢聊。” 林一生这下倒是清楚了原来是陪同前来。 “本来也没带你的份。”思念将周燕刚刚的话堵回去，站起来让位置的时候，叫住服务员带周燕去前台结账，服务员倒是见怪不怪，周燕倒是站不住了，瞪着双眼，想看清楚思念此时眼里和心里都在打什么小算盘？ 周燕凑到思念跟前，小声询问着：“干嘛着急买单啊？” 思念嘴角微微上扬，来回看着周燕的两只眼，让对方看清楚她此时眼里写的大字，见她还是一脸迷茫，便笑着提醒她：“如果不是你买单，我刚刚为何要点最贵的？” 周燕苦笑不语，回想刚刚她的表现，前后那么明显，她倒是明白了这丫头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不生气呢，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你买单我就不生气。”有仇还是当场报得好，省得日后说不清。虽然她不介意周燕擅作主张，将大舅舅安排相亲的人从周燕变成她自己，但也不代表她没脾气。 一旁的服务员嘴角刚刚上扬，又被压制了下去。刚刚心里还嘀咕着商业抄作业的来着，眼下看来不过是好友之间的小插曲了。 周燕走后，餐桌上又恢复了平静。刚刚的小插曲，她不想过多结束，如果林一生想知道前因后果的话，有的是手段了解到这些，如果他不在乎，她的解释岂不是很多余。 不过等菜期间确实很无聊。茶水喝到第二杯，林一生突然开口问：“听说闫小姐是医生？” “对。”兽医也算是医生吧？ 不过她很好奇，林一生拿到的资料究竟是哪一位闫小姐的资料，毕竟周燕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姓周的，而她以前确实是姓闫。 闫家到了她们这一辈也只有周燕、她和一个舅表叔表弟了。所以真的是她的资料？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眼下她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想知道答案，看他杯中的水喝完，她立马给林一生续上，正好看到他抬头看她，趁机便问：“方便问为何着急相亲吗？” 林一生眼睛盯着思念是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她会**裸问出这样的问题，抿了一下嘴，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一条线开始说起。接着又听到思念解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性格比较直，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地方，看在我是小女子的份上，你多海涵。” 借着林一生是绅士风格，思念得寸进尺的尺子倒是伸得有些长了，不过她真的十分好奇，明明是国民男神，身份、地位、金钱啥啥都不缺的男人为何要选结婚这条不归路呢？ 本来尴尬的地方倒是因为思念的一句话化解了不少，林一生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有一点他很好奇，“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想问一下，我表现得很着急吗？” 即使思念有些冒犯，林一生还是在他礼貌的尺子上跳跃。 “当然不。”思念摇头，看林一生疑惑的小眼神，她立马解释道，“嗯，这样说吧……一是因为你的条件，就是香饽饽，根本不用进入相亲市场；二是闫家与林家虽然是世家，但都是在我祖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了，自此之后我们俩家应该是往来甚少，你们家应该是找遍了所有的世家好友，最后才选到闫家的吧？” 这样解释应该很明确了吧！林一生一定有十分强的目的性，要不然根本等不到闫家，就已经结婚了。 第3章 Chapter 003 深入了解 整个餐厅偶尔传来瓷杯相撞的刺耳声，墙角的挂钟走得很轻，分针划过刻度的声音比咖啡机的嗡鸣更清晰。 林一生的双手从餐具上慢慢转移桌子地上，下意识摩擦他的牛仔裤，眼底的颜色似乎比刚刚深了一刻度。似乎是做了某种决定，他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道：“常规原因。不过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也就直说了。”刚想说，瞥见手边的水杯，拎着到了一杯水，喝完才继续说，“我爷爷的身体不是很好，温阿姨带着一个女儿，与我爸爸再婚，所以爷爷想看我尽早成家立业，继承集团，我不想让他老人家失望。” 再婚？生病？不是亲妹妹？重男轻女？继承家业？ 头皮一紧，思念下意识挠挠头，这一听就是个好惹的家族，以后的生活一定很精彩，要不然前面那么多女人都跑了？不过一上来就这样坦白，这林一生是想相亲成功还是不想成功？ 不过看来他与爷爷的感情很好，要不然一个九八五的高材生会被亲情所累做到这个份上，和她倒是处处相反的性格。 林一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似乎是要通过她的眼睛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不过他眼睛虽然小，但认真看，还能看到他左眼下有一颗泪痣，头顶上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琥珀色瞳孔里碎成星子，里面写满了真诚。 林家事情不少，难道她家的事情就和谐美好了？豪门家族里不就那么点事情了，理清楚了也就没那么多幺蛾子了，以前在闫家她看得也不少，对这点倒是不反感。突然想到她家族的事情，她继续问：“那你知道闫家如此着急和林家相亲，促成此事的目的吗？” 林一生对思念的坦白也很意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知道，但我不介意。” 不介意？！ 思念掏掏耳朵，以为听岔了。但看林一生脸上和煦的温柔笑意，突然“不介意”这三个字的重量突然有点重了，重到将一直压在思念心口上的分量分走了不少。 其实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家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但他们可以不结婚，以此来杜绝家人带来的伤痛，但突然有个温柔的帅哥说不介意，毕竟多金有钱，还是个人品爆炸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忍不住幻想一下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初灰溜溜的离开，如今要光明正大的回去。”一想到这里，思念整个人像个从满气的气球，开始膨胀起来，“行，那我们推进吧！” “什么……”林一生没有明白思念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刚巧服务员上菜。他就没继续问。 金河店的菜色香味俱全，之前思念一直想过来吃，但一个人吃太过奢侈，就放弃了这个计划，这次也是因祸得福吧，周燕买单，她正好可以尝尝传说中的“御菜”。 红酒焖雪花牛肉上来的时候，满鼻子都飘着浓郁的酒香，精致地摆盘，牛肉切得四四方方，听话的散落在盘子中间，被浓郁的汤汁包裹中，四周还有绿色蔬菜做点缀，轻轻咬上一口，细腻的肉汁红酒的香气从中冒出来，口腔中每个细胞都在喧嚣着好吃。 反观林一生倒是很平静，立马夹了一块，吃了一小口就没继续，倒是鸳鸯鸡粥、清汤炖血燕和银菊汤吃了好几口。既然对方不吃，她也就不浪费，一个人干了一盘。 思念拿着勺子，不停地搅动着鸳鸯鸡粥，鲜嫩细腻的味道充斥她的味蕾，刚刚被雪花牛肉勾出虫瘾来，光顾着吃，也没和他继续说话，不过这人也是，一直让他提问一直说，他自己就没什么想了解的吗？ 林一生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直都有在关注思念，看她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他放下勺子，亲切地递了一张面纸过去，“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 相比刚刚的直接，思念觉得接下来话需要铺垫一下，“可以问一些深入的话题吗？”林一生停顿了一下，点点头，思念也不犹豫，开炸：“谈过女朋友吗？” 林一生眼睛愣了一下，这个问题确实很冒昧，但他也没生气，而是轻松笑着摇头：“没有。” “一个都没有？”思念追问。大学期间倒是没听说他有什么正牌女友，绯闻女友倒是不少，但现在毕业也有五年了吧，这人怎么还是个小雏鸟。 一想到小雏鸟可爱啄人的模样，她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一下，看林一生投来好奇的眼神，她立马收起笑容，解释道：“很好，我谈过两个。需要我细致跟你说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和分手的原因吗？” 考虑到不是观众的听后感，思念还是征求林一生的意见，看他摇头，便把100字的腹稿删掉了，换了新的话题：“那假设我们结婚了，婚后我可以继续做我喜欢的事情吗？” 一个话题比一个深入，像是解定时炸弹一样有只有惊，没有喜，但即便如此，被逼问到这个程度，林一生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可以。” “你会和我吵架吗？”思念此时脑洞大开，觉得两个人相处会遇到什么问题，就问什么，而经过刚刚的系列轰炸，林一生似乎已经习惯了思念跳跃的思维模式，继续摇头：“应该……不会。” 手上的粥凉了不少，思念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确实很鲜香。林一生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但思念不是很满意，撅着嘴巴嘀咕起来：“那缺点意思，没事我会和你吵。” 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如何消磨时光才是正道，商场有意思的也就三个地方：抓娃娃、剧本杀和电影。抓娃娃她的技术太烂了，pass；剧本杀不错，不过是团体游戏，看林一生的样子，估计大少爷也没玩过这个，那就只剩下电影了，但看什么呢？ 正在苦恼的时候，突然林一生的电话响起来，他说了抱歉，便走出去了。怎么晚了，会是谁的电话？ 她打开手机看最近上映的电影，爱情片太缠绵，动作片也没有，再不然就是动画片，好像也都不是很适合。 正在苦恼之际，林一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下意识抽一张纸递过去，听到他着急说抱歉：“对不起，闫小姐，家里有些急事，我需要现在去处理一下，没有办法送你回去，我给您叫一辆车……” 得，下文计划泡汤了。 她刚想拒绝林一生要求，脑袋灵光一闪，转而点头说好，下一秒就拿出手机说，“那加个微信，留个联系电话吧，之后也好约下次见面？” “可以。”林一生一秒也没迟疑，也不知道是真的约着下次见面，还是礼貌性的加微信。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得利的都是她。 扫上微信之后，匆匆忙忙被送上出租车。她想多问两句的时间都不给她。 城市的灯红酒绿照着城市里的人都十分明亮，出粗车径直驶出，林一生便大步朝着商场跑过去，直到人影看不见，她才转过身来。 “男朋友吗？”司机可能是看她转过头去许久，误以为她依依不舍，不等她回答，便偷笑着感慨道，“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工作在忙都要抽出时间来见上一面，结婚后就不一样喽！现在这个时光要……” 司机喋喋不休，似乎是刚刚的场景触及到他内心深处了，非要给她上哲学课，今日她心情好，便由着师傅了。 点开微信，翻开与林一生聊天记录，只有一条“林一生”是加好友的打招呼内容，类似群发消息。好奇点开他头像细细端详，是个田园治愈风的图片。 阳光明媚的季节，满园的西红柿到了采摘的季节，熊爸爸熊妈妈，一个在采摘，一个把西红柿放到篮子里，园子篱笆外，还有两个小兔子在光明正大的偷吃，类似“动漫版李子柒”。 与他给人的感觉倒是一致，嘴角忍不住上扬，林一生这个人，好像还挺有意思~刚看他刚刚着急的模样，联想他的话，莫不是他爷爷出什么事情了？明明那么着急，但还是先把她送到车上，他才走，倒是一个十足的绅士，但就是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人漏到相亲市场来，她还真的是捡到一个大便宜了啊！ 回想刚刚林一生的样子，笑着点开备注名，“林一生”这三个冷冰冰的，手动将名字备注改成五个字。 商场距离她家只有5公里，不是很远。到了小区，保安叔叔一看到她坐在车子后面，笑着打招呼，然后放行。保安叔叔姓卢，老板走得早，还有一个儿子，远在北京打拼，所以工作也成了卢叔叔的寄托，小区的常住人口和像她一样的长年租客，他都认识。 2栋正对小区大门口，也很近。下车的时候困倦感终于慢慢袭来，按电梯到了十六楼，走到最边上的户型，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深色的大门“咔嚓”一声，从里面露出一个熟悉的大脸来，“嗨姐妹，你回来的真早啊，我还以为你会一夜不归呢！” 思念没搭理周燕，冷笑一声，推开门，将帆布鞋脱在一旁，背包随手放在柜子上，转身就进了卧室，拿了睡衣，又进了浴室，换了一身宽松的才颓废地躺在沙发上，继续刚刚周燕说的，回道：“对方是林一生，这脑洞你也真敢肖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003 深入了解 第4章 Chapter 004 好难计划 周燕吃饱喝足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就懒得走，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打发她洗洗睡。 她洗完澡，进了书房，看了明后两天的安排。周末宠物诊所要比工作日要忙上许多，洗澡、绝育、新猫到家检查、疫苗……各种各样的安排都有，她想了店中的人员安排，给于佳留言将她周日的时间先空出来。 电脑还没关上，蛋挞咩咩地来找她陪玩，缓慢眨眼围着她脚来回蹭，今天光顾着陪周燕，都没有陪它，内心愧疚地将它抱起来，朝小房间走去，“妈妈坏坏，今天都没有宝贝玩耍，妈妈真坏……”用彩虹隧道结合逗猫棒，陪他约半小时分钟后，将房间空调定个时，便刷牙回她自己房间睡觉。 关灯前，耳边传来闷闷地咩咩声，扭头一看，房门关严实了，懒得穿鞋，垫着脚快速走过去，将门大开着，放他进来，“我们一起睡觉觉了，你就睡你自己的窝，热了就回你小房间去。” 平时在宠物诊所都是十二小时空调制，回家她不太喜欢吹空调，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开纱窗，天气要是真的很热，就搭配电风扇，也能一觉睡到天亮，不过小崽子怕热，基本上等她入睡之后，就会跑回他自己的房间吹空调去。 第二天一早，她被尿意憋醒，赤脚冲进厕所，出来再躺回床上时候，蛋挞早已经在床边上等着她，看到她又躺下，用G调低吼着，让她赶紧起床陪玩清臭臭。 六点十二，这太早了吧！想赖会床，但拦不住它的五音炮，最后还是换了衣服，先去浴室，挤牙膏，嘴里叼着牙刷，跑去他房间干活去，看他梳毛的时候眼睛都眯没了，真想让他去上班。 回浴室，洗把脸，整两片面包烤上，周燕不爱吃这个，又煎了蛋给她，扭头叫着她名字，半天没回应，跑进房间一看，人头不在枕头上，但被子倒是凸得很高，“周大医生，你今天休息吗？” “休息”两字词刺激到周燕，她立马翻身坐起来找衣服穿，茫然问她问几点，“六点五十。” 看她一头鸡毛，思念指着她头，让她赶紧洗漱，“你也真是厉害，今天要上班，昨晚还喝那么多酒？” “你不懂，这叫生活。”说完，人影就钻进浴室。 吃完早饭，七点半下楼，周燕车在负一楼，便和她分开。 周六的江宁人潮还是一如既往的多。到了店，她常规检查了昨天所有的手术和内容，确定没有什么复杂的手术，才放心。 在抽屉里找到了咖啡粉，是周燕之前是云南理旅游带回来给她，去了茶水间冲泡起来，喝起来就是比机器冲出来得甜滋滋得多，大早上她需要这样的糖分，不过也没周燕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估计旅行的时候被宣传标语给骗了。 “念姐，怎么来那么早？”陈越一袭黑白衬衫，嘴里吊个面包，带着耳朵，随着音乐着甩头推开门进来，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看到思念背对着他，站在宠物零食柜都吓一跳。 思念瞥到他嘴里的面包，吸了口咖啡，继续检查零食保质期，问，“你哥虐待你了，给你这个大四好青年早上吃面包？” “没，晨哥前天值班一天，昨天本来可以好好休息，可下午被临时叫出去了，很晚才回来，我想让他多睡一会，就改了他闹钟。”说着，陈越三两口就把面包咽肚子里，进了值班值，换好衣服出来，打开前台电脑，看看于佳上传的值班表，“哈哈，今天晨哥不来，孙悦悦估计要伤心了。” 孙悦悦对陈晨有好感，在思念宠物诊所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不过大家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没明面上说过这个事情，只有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在校生陈越才会如此大嘴巴。 思念从来不多事，办公室恋情有好有坏，她知道，陈晨也应当知道，大家都是三十好几了，也不用多嘴。 “念姐，你说，我表哥那么厉害，当初为何不选择读博呢？”身为思念的学长，她也听过陈晨的大名。拎着咖啡转移到长椅上，点点头，十分同意，“确实很厉害。” 看陈越听到她回答，嘴角都耷拉下去，使劲挠头，不忍问：“你不会是在想，你表哥如此厉害都没有选择读博，你要是确定选择预防兽医这个方向，如果最后没有读博，算不算是前功尽弃？” 陈越一脸苦恼，手搓着头，双眼无精打采的，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四的青春少年，思念的这句话直击他内心，让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心里话，“我确定保研确实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何一定要上研究生，我爸妈希望我上，但我考虑的是别的，因为随之而来是更广阔的选择，如果选择我感兴趣的，最后读不了博士，那我出来还是找不到工作；但如果选择热门的，等我读博之后这个还会不会是热门，都是个不确定，苦恼！” “不愧是大四临门生，深思熟虑，比我当年强上不少。”临门生是大家对陈越的“爱称”，俗称一只脚踏进社会，一只脚还在校园，是个充满不确定的青春好时候。 陈越嘴里念着什么，思念张张嘴，眼中瞳孔里旋转着一阵无声的漩涡，但下一秒就被冲散，她抿了一口咖啡，甜味在嘴里泛滥，最后回味成了苦涩，大步跨到他跟前，掏出手机，转移话题问他，“江宁好吃好玩的地方你应该比我熟，我明天想安排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推荐一下？” 本来还无精打采，一听到好吃好玩的，陈越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忽然开始闪着光，迫不及待说，“我昨天刚和一群朋友去玩《干掉天眼玩家》，跟你讲，这个剧本炒鸡好玩，我们全程杀熟，盘凶、撕逼、搞小阵营，贼有趣，我……” 思念张张嘴，本想打断陈越，但看他都口吐飞沫了，想来也是愁无人分享，便一边听着，一边拿起手机看看其他娱乐项目。 想起周燕昨天说林一生的爱好，找了应用商店下了大麦，这个app她也是许久不用，最后一次用还是大学时候参加coser文化节的时候。十几秒就下载好了，演唱会、音乐节、话剧音乐剧、脱口秀……应有尽有，点开话剧音乐剧，种类繁多，但都是她不擅长的领域。 “嗯，看来挺好玩的。”思念评价一句，然后笑着拒绝，“这个pass，我就两人。”剧本杀虽然好玩，但一想到林一生昨天发消息的内容，就能想出来这个人就算进入社会，也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绅士风格，这种不太适合他。 将手上的话剧音乐剧给他看看，问，“这个了解吗？” “话剧啊？我哥比较了解。”陈越说话，捏着嗓子，转身倒水去了，然后又回来继续说，“不过我哥最近半年都不曾去看过了，每次都累得半死，回来就像躺着，如果不是我妈把我托付给他，他也不会主动做饭，照顾我一日三餐。” “你的言外之意，是我这个大老板太苛刻自己的合伙人了，害得你哥半年都没好好休息？”思念挑眉，忍不住反问。 “姐，我错了。”陈越虽然是个临门生，但敏锐度很高，认错态度也一流，立马支棱起笑容来，“我哥爱工作，天生就是打工人的命，我也是，我去干活了。”说完，犹如壮士赴死一样冲上二楼，观察寄养的小猫小狗去了。 思念摇摇头，虽然陈越说话时没那没意思，但她回想过去几年，陈晨似乎不曾休过长假，她这个大老板做得有些不称职了。陈晨也算是宠物店的技术入股，看来有时候还是要关注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 说完，她就给陈晨发消息，让他今天这几天好好休息，放个假，顺便在大麦选了一个开心麻花的喜剧，还选了一个VIP的佳座给他，准备买一张，又觉得太小气，哪有人请人看剧买一张票，又加了一张，付完款之后直接截图二维码微信发给陈晨，给他留个言。 真是个完美贴心的老板！ 在剧本杀的界面停留两秒，脑海里前人说的话，涌上心头，“人还是要学会扬长避短”。算了，还是选择保险项目，定了动作片，下午两点这个时间应该可以。 周末的思念宠物诊所来了一波又一波，绝育与洗澡的占绝大多数，大部分都是洗澡，还都是长毛猫。 思念宠物店800米处是一处商场，后面和侧面基本都是高档、普通住宅，思念住的拆迁安置房也在五公里内，因为不是连锁店，所以主要依靠老客户带新客户的方式做起口碑来，再加上价格在中等，所以基本上来这里的猫狗都是老客户。 “呀，土豆来了，今天是来洗澡的吗？”孙悦悦最喜欢的猫就是金渐层，土豆就是其中之一。“不是，我今天在家打扫卫生，看它一直拽耳朵，我仔细一看，耳朵底下毛都秃了，还红了一大片，吓得我就赶紧带他过来了。” “好的，直接进诊疗室一号，念姐在里面呢！”说完，就带着土豆和女孩进去，跟思念说了大致的情况。两人将土豆放在诊疗桌上，仔细看土豆的精神状态。 思念立马套上手袋，询问猫咪最近的食欲和排泄物情况，耳朵一边红肿地厉害，上面还有一道道细小的爪痕，碰她的时候一直不老实，孙悦悦离开拿了零食包哄她，才好很多，思念用棉签掏了两边耳朵，有很多黑褐色的脏东西，像蜡样，又摸了身体地方，做了检查，探头看土豆妈皱着眉头着急的样子，摇头说，“别担心，是耳螨，猫咪常见的皮肤病。” “那严重吗？” 思念笑着摇头，安慰道：“没事，我等会用洗耳液软化她耳垢，再用棉签轻柔清理，你回去再给她做一些护理，1周之后情况有所好转，连续2周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真的是太粗心了。” 孙悦悦笑笑，瞥了手上剩下的零食，灵机一动，转身递给女孩：“等会你来喂她吧，估计她会听话些。”然后出去准备治疗的材料。 上午大家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中午的时候，她收到林一生发来的消息。 第5章 Chapter 005 心底的秘密 周燕点了炸鸡、披萨和酒，看思念目光在她的食物上流连忘返，她立马整个人挡在茶几前，眯着眼，“大小姐，你吃了我几千块，现在这几十块的也不放过？” 听罢，摸摸肚子，刚刚确实吃了不少，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柠檬味的微醺，一口下肚，眼皮才精神点。顺手将手机拿上，空空荡荡，没有消息，撇撇嘴，就直接放到茶几上。 转身听到拉丝的咩咩叫的声音，那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度，斜眼瞥了眼周燕：“你个家伙，又把我儿子关在房间里！” “谁让他偷吃我晚饭！” 周燕撇眼，对思念背影吐吐舌头，一点都不在意，继续悠闲地盘坐在垫子上，一口披萨拉丝着，回想思念刚刚看手机的表情，有些好奇，趁着喝啤酒的机会，熟稔地输入密码点开她手机。 快速进小房间，冷气袭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朝着她的腿蹭过来，嘴里不停地“咩咩咩……”，似在斥诉周燕的罪行，安抚着将他抱起来，朝脚垫上走，一边安慰：“别跟丑干妈计较，她是羡慕嫉妒你那么可爱，你是个乖宝宝，不和她一般见识。” 盘坐着将它圈在怀里，毛茸茸地脑袋挂在她肩膀上，左手一边又一边摸着他丝滑舒服的长毛，右手拍拍他屁股，耳边立马响起“呼噜噜”的声音来，和它撕磨好久，又添粮加水，清理臭臭，许久抱着他出来。 刚走到沙发，它斜眼看了茶几一眼，就矫健地从她怀里一跃而下下，扭头回了小房间，一脸不待见周燕。她叹了一口气，两个都是小祖宗，都惹不起，转身跟着去房间，将空调温度24度调整到27度，顺便将门露出一条缝隙。 客厅传来隐约传来一阵“哇喔”微信消息声，心理有些期待转身回去，便看到一个硕大的脑袋趴在她手机上，贼兮兮笑起来，看到她回来，立马捧起她手机，站起来躲在茶几后面去，撇眼笑起来，念道：“你好，我是林一生，电话187****0255。” “我明天家里有些事情，周日有空，如果你也有时间的话，可以见一面。” “哈哈哈哈哈……”周燕笑起来贼吓人，嘴巴能吞下一头牛，声音也十分刺耳，也不知道这人在乐呵啥。喘口气，继续说道，“一板一眼的，不愧是林大学霸！” 蛋挞都被周燕的笑声吓得立在门旁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悚地瞧着。 掏了掏耳朵，她趁着周燕走神，一只脚跪在沙发上，伸手立马将手机抢回来，看到林一生的消息，逗号句号一个都不少，这是把消息当成写作文了吗？ 嘴角忍不住上扬，打开26键盘回消息，刚打完就下意识发出去，但看到他的消息，又立马撤回，按照林医生的习惯，加上标点符号，再次检查一下，没有错别字才发出去：好的，我叫闫思念，电话198****2795。那我明天先找找看好玩的地点，你如果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 目光从手机上回到现实，对上周燕那双狡黠的深邃小眼神，知道她下一秒要做什么，刚准备转身，双腿就被周燕压得死死的，说话间口水都喷溅到她脸上了，“说吧，我走后你们发生了什么，这就约上下次了？” “相亲宴的正常流程。”思念不是第一次相亲，但确实第一次有下文。俗话说没见过猪跑，猪肉总吃过，喝了两口微醺，继续解释，“而且这段相亲宴贼贵，总得有几次下文才对得起你的钱包，是不？” “小贱人！”一提到金河店的那顿晚餐，周燕就咬牙切齿起来，眉毛头要拧在一起了，忍不住咒骂两句，她自己都没吃过那么贵的点菜！骂人不过瘾，周燕就着思念的酒“哐哐”两下喝个精光，撇眼看她手里还拽着手机不放，一脸挑衅样，“看你这样，和吃饭的时候判若两人。刚开始见面冷着一张脸，一语不发，还以为你真不记得林一生了。” “还有，你给林一生备注，‘老乌龟小林’怎么那么奇怪？”喝了微醺还不错，周燕就又跑去冰箱开了两瓶荔枝的和乳酸菌口味，思念伸手想拿一瓶，她往怀里一收就是不给她，也算是报复，无奈她自己又去重新拿了一罐，看她回来，又继续说，“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新型相亲情趣，我不懂的那种？” 周燕对她的恋爱史了如指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专门做过她的感情军事，但没有一样被她采纳过。 “要你管。”思念掰了易拉罐好久，还是没弄开，转到去了书房拿了一把尺寸撬开。 要想吃好喝好，还得靠自己。 过了半小时，周燕打嗝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茶几上全是垃圾。夏日容易生虫子，一想到蛋挞对这些飞禽鸟兽贼感兴趣，她决定放弃等周燕，自己起身在电视机柜子下面拿了个黑色塑料袋，将垃圾分好类，清理一番。 又过了十分钟，她从外面回来，蛋挞浑身肉墩墩跑过来，蹭着她脚边叫着，她洗了个手，将它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顺着他的毛一遍一遍摸着。 周燕瞅她温柔的样子，脑袋枕着手臂上，看了她几眼，直到她把目光与她对视，她才说话：“怎么样，我这相亲安排得满意否？” 手里毛绒绒的玩具比丝绸还要丝滑，思念忍不住亲了两口，撇眼过去，冷笑一句：“不怎么样，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我会留下来？” 周燕嘴角瞬间裂开，凑到她跟前，看她撸猫，一只手也上来摸，饶有兴趣地说道：“大学我们先不说了，先说高中，大小姐，你和林一生是高中校友，我竟然也是毕业后一年才知道，你这不是心里有鬼，那你说干嘛瞒我？” 高中的事情都多少年过去了，这茬怎么在这人身上就过不去呢？ “我没有瞒你，这件事你也知道，那个时候高考要回户籍地。”以前高考还要回户籍地，现在高考就没那么多事情，那个时候要适应新环境、新同学，新课本，还要保持学习的强度，她根本没有时间与精力了解他们那一届的风云人物。周燕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思念也懒得搭理她，“要不然你翻我高中毕业照，我也不知道我和林一生同校？” “骗鬼！”如果说林一生高中时候长得不帅，成绩不好就算了，明明这人两样都占了，思念还记不住，绝对是她故意的。 周燕撑着身体半躺到沙发另一边，两只眼像是在玩找不同的游戏，连思念咽口水的动作都没放过，盯着她狠狠地说，“当年你放高中东西的箱子上都没落灰，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会好奇里面是什么，让你放在书柜最上面，一看就是你自己经常偷偷拿出来看，那毕业照你肯定早就看过了，就是不肯跟我说，连我都瞒着，绝对有事情！” 有事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反正今天看林一生的样子一点都不热络，估计也记不起来她是谁，既然如此，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提了干嘛呢！ 周燕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来回才窜，像个小跳蚤一样抓又抓不着，打又打不死，最后她选择放弃抵抗，开始另寻出路，“所以就因为这些，你就擅自改了舅表叔父给林一生的资料？” “说吧，你从什么开始肖想用我，代替你去跟林家相亲的？”一提到这件事，周燕立马又迎上笑脸，翻脸比翻书还要快，蛋挞在她怀里，眼睛一直斜视周燕，直接爬到她跟前，蛋挞一个箭步从她腿上跳下去，找了一块舒服的瓷砖，两条腿一劈，悠闲地眯着眼继续休息。 周燕手还没伸出来，它就跑了，她只能转头拿水去，“当然是从一开始啊！” “大姐，你明知道舅表叔父让你和林家相亲的意图，你还敢光明正大换人？”思念反问。 “有何不敢！” 周燕一脸得意，神气地眉毛都扬半分，大口喝着微醺，满身社会大姐大的味道，“他可别忘了，闫家到了我们这一辈，本来还能指望我们之中的那位表弟，谁知道他小时候被宠坏了，学习不上进，人品也不够炸裂，说白了就是资质不够，医师执照过了那么多年都拿不下，每天吊儿郎当的，现在也就我，跟闫家世代中医的头衔搭上边，他巴结我都来不及，还敢跟我大呼小叫？” 周燕说的话糙，但道理是这个道理。看她神气得样子，有种荣归故里的错觉，她忍不住接着捧：“是是是，你最棒！” “不过，你知道舅表叔父听到你大学改专业，学了动物医学，而且毕业之后改姓了‘林’，当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然后嘴帮子这样，我当时真应该拍下来给你看，特别好笑。”周燕一边说，一边比划，表演夸张的成分居多，不过当年那么强势的一人，如今到了这个地位，也算是报应不爽了吧！ 从她爸爸和妈妈离婚后，闫家她就再也没有回去。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爸妈为了闫家吵架，而且妈妈特别强势，根本不允许她和爸爸发表任何一家，所以对闫家她没什么好记忆，但如今倒是觉得有一个好处，能和“漏网之鱼”相上亲。 “哦，对了，知道相亲对象是林一生的时候，我顺便打听到一件事。”周燕嘴巴一刻都消停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报上一大袋乐事吃起来，看到她漏到沙发上，伸手递给她一张纸，示意她垫在下巴那里，却被她一角踹开，“不听拉到，我不说了！” “是什么？” “还说对林一生不感兴趣？！”周燕刚调侃一句，思念立马站起来要走，她立马捂着嘴将人拉回来，像是说什么机密要事，非要凑到她耳边。 第6章 Chapter 006 诊所群像 房间内空调“呜呜”叫着，用一己之力与夏日炎炎对抗着，思念吹得有些头疼，拿了水杯，跑到三楼阳台上坐着。 三楼本来是个废弃的连廊，思念刚租下这里的时候，还是一片铁屑与狼藉，现在整个阳台绿意盎然，芬香四溢。边上有一处养殖区，一大片的多肉显得十分小巧壮实，还有很多励志文学的种植罐头，一看就是陈越放的。不过最让思念喜欢的还是帐篷和长椅，遮阳还能躺着休息，今天桌子上还放了盒子，里面堆满了栀子花，怪不得刚刚一股清凉的香气。 扭头四处看也没找到人，这精致的小模样估计是于佳带上来的，那她就偷个懒，先享受一番。 想起林一生的消息，立马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商场距离她家太近，如果遇到熟人应该会比较尴尬；但她选择电影的时候却没有考虑到这个，失算了。 “明天还在上次的商场见面吗？”林一生发消息来时是十二点四十五，现在是十二点五十五，再不回消息，会不会不太礼貌？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见面安排，“那边有一家好吃的老字号，叫做《桃花醉》，明天十一点左右在三楼商店门前见？” 消息刚发，看了三秒没有消息进来，思念也就默默将手机收起来。起身刚准备下楼，开门迎面遇上个意外的人。 “晨哥？”她看了眼手表，一脸疑问，“不是给你放假了嘛，怎么来上班？” “让我下午陪孙悦悦看喜剧，不如来上班好了。”陈晨皱着眉头，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从她身旁穿过，将桌子上栀子花挪到一旁，把外卖一一摆出来，“你还没吃吧，一起吧！” 闻到饭香，思念肚子不争气叫起来，又不客气地坐下蹭饭。 没明白陈晨刚说的，追问下才知道陈越又干了一件大事，“我今天确实打算好好休息，去看你买的喜剧，就把票发给陈越，问他要不要一起，谁知道转眼悦悦这丫头说要过来我家，跟我一起走。我觉得不妙就没回，这不，刚在楼下就没看到这小丫头。” 说完，陈晨连忙塞两口饭进嘴里，吃完还觉得不解气，开始吐糟起来，“这小子，估计是专门来气我的。自己未来还没想明白，就开始操心我的事。” 陈晨什么都好，就是对陈越要求极高。她瞥了眼手表，笑着一口一口也跟着吃起来，“那你不去，我的票岂不是浪费了？” “那哪能啊，老板请客怎么能拒绝呢？”陈晨挑眉，笑着将筷子叼嘴里，把手机掏出来给思念看他和陈越的聊天界面，嘴里支支吾吾继续说着，“我让这小子和孙悦悦去了，所以我这不是来换陈越的班嘛！” “那悦悦估计要气疯掉。”思念忍不住嘟囔一句，也是随口说，没想到陈晨听进去了，立马放下筷子，开始为自己辩解，“闫思念，你这话说得不公平，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个小公主啊！” 要论颜值身材，陈晨也算是思念宠物诊所拿得出手的，平时也有一些单身小姑娘是被他吸引而来，不过也没见他仗着自己的容颜胡作非为，在这点上，思念倒是没看错人。 陈晨与思念结识得早，大学虽然隔了一届，研究生也是同一所学校，所以毕业之后她找陈晨做合伙人，也是因为这个交情在。 所以陈晨知道她原来姓闫，毕业之后改姓，只是觉得奇怪，但从来也没多问。但他脾气上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她以前的名字。 思念开玩笑踩到尾巴了，她立马乖巧地夹了一片肉献上，“哥，大哥，我口误，您吃菜吃菜，我给您夹。” 可爱的微信铃声响了一声，思念点开一看，是丁一一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文件包，但文件一直在打圈，怎么都打不开，不由得吐糟一句：“楼上什么都好，就是这wifi服务跟不上，刚一姐给我发材料，一直在打圈。” 陈晨夹了口烧鸡，嘴里吃得起劲，道：“这楼上本来就是这样，你用自己的流量试试，再不行，改天我得空找人来修一下。”眼神瞥了眼旁边，计算了下，问，“一姐后天晚上的飞机回来？” 陈晨口中的“一姐”便是丁一一，在大学也是一个神奇般的人物，一个和A大校花校草温朝雨、林一生并称的传奇人物，大学参加援藏计划，三年后归来转入兽医学，研究临床兽医学，中国兽医协会顾问委员，如今是身在宠物诊所，心却向往野生动物兽医分会。而且一姐比晨哥还要大两届，精力和专业比他们都要强上很多。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晨哥这个人物在，思念才能招揽到这位传奇人物。 “见一姐还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思念宠物诊所三大手术担当，如此一直都是两人，陈晨忍不住回想起一年前手术的事情，好奇抬头问思念，“还记得半年前一姐之前给1岁公猫做隐睾手术的事情吗？” “记得很清楚哎，一顿操作，没有一点迟疑，那个时候她就是依靠她冷静的外表和娴熟的手法赢得猫咪主人的信任。”思念忍不住感慨，翻开她的双手，忍不住回想当时一一的操作，“□□触诊，又在小猫咪毛茸茸的皮肤下腹股沟的其他地方摸了一分钟不到，就已经怀疑是双侧隐睾。” “没有更多实战经验，很难直接判断，毕竟这种情况这些年这是少见，一姐确实威武。”晨哥如此厉害，都没有进入传奇人物排行榜，可见一一对这行的热忱程度。 “我们俩说说这话也就得了，可不能在她面前说，万一她膨胀起来，跟我要涨工资，我可不依！”思念说完，两人忍不住相似而笑起来。随后，陈晨问，“对了，这次她是学习什么课程来着，都半年了才回来？” 思念低下头喝了口汤，思考了两秒，挠着脖子，也不是很确定，“野保相关，具体我没问，你也知道当初她同意来我这里，就是我可以给她极大的自由权。” 两人有说有聊，同事、以前上学的同学现在的处境，大约二十分钟饭菜就消灭。陈晨收拾的时候，于佳发来一条消息给她，扭头她问陈晨：“于佳问你好了没，有个妖娆的小猫咪在楼下等你洗澡？” 妖娆、小猫咪？如果不是在宠物诊所，陈晨都要想岔了，“你这张嘴还是不张合的时候可爱些。”幸亏陈晨熟悉思念的性子，要不然还以为对他有意思。 思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到陈晨起身，立马伸手为他打开门，眼睛眯起来，一脸委屈的说，“难为你了，真是大材小用了。” 一把手做小护士的活，思念忍不住笑着，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不过还有一件委屈你的事情，今天的活算陈越的工资，你没有。” “资本家嘴脸！”陈晨冷冷吐槽一句，不过脸上却挂着笑容，乖巧地一步三台阶下楼干活去了。 在一号诊疗室治疗完一只可爱的萨摩耶后，思念才得空给林一生的回复：好的，那我们明天见。回复完，她转身扭头问于佳明天安排谁值班，“一一姐后天才回来，晨哥休息，明天是你。” 果然！于佳看思念为难的表情，以为她的安排有错，连忙问，“怎么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张张嘴，最后还是摇头笑着说，“……没事，先这样安排着。”之前还想着让晨哥代替她坐班，但一想到陈越的言外之意，她还是推开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思念宠物诊所在繁华的马路旁边，四周都是居民楼，所以宠物诊所一旁全都是各种店，烧烤店、美甲店、螺蛳粉店、火锅店，因为不在商城中，这些店中的价格相对便宜很多，自然也就吸引到大部分客人。 下午茶时间，美甲店倒是人满为患，思念走到路边，直到第二通电话终于打通，她才谈了一口气，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分贝，也开阔了不少，任谁都可以知道她此时很开心，“葛叔叔，许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啊！”电话中的声音十分雄厚，但不是很清澈。对方听到思念笑嘻嘻的声音，先发制人，“不过你一般有事不会打我电话啊？” “江湖救急呗！”思念也没藏着掖着，把周日的情况跟他说了大概，希望他能过来帮忙，“葛叔叔，林一生你还记得吧，你就当还人情了？” 葛正青，一听就是有故事的名字，葛叔叔从业宠物诊疗近十五年，如果不是前些年突发脑梗，被家人强制休息在家，他还在这个行业发光发热。他是以前高中附近有名的宠物医生，对于思念和林一生在高中还有一些故事，思念知道，葛正青知道，但林一生不知道而已。 “你个丫头，能说会道的，我欠一生这小子的跟你还八字没一撇呢，真不害臊？”葛正青嘴上没答应思念，但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转身拉着老伴一起坐着，将电话开免提。 “那你说来不来吧？”不远处于佳正对她招手，她也没时间寒暄，直接摊牌。葛正青眼神看了老伴一眼，老伴白了他一眼，但还是点头同意了，他这才说，“行，但你要给我打车，午饭报销。” “没问题，我明早直接去接您。”心中大事一了，她又说了两句赶紧挂电话，冲向于佳，“有个狗狗吐了晨哥一身，你赶紧看一下。” 第7章 Chapter 007 二次见面 门刚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立马探出来，仰着头，撒泼打滚似得叫起来，憋着一整天没人陪，一看到她，立马叫起来，带着兴奋、委屈、生气和怒火，但水灵灵的眼睛里装不到那么多情绪，只剩下可爱。 手一捞，抱在怀里，坐在茶几垫子上梳毛，好声好气安慰了许久，才去洗澡。 凑到镜子前，顺出一撮头发，不反光也没那么油，一想到林一生一板一眼的消息，叹了一口气，关上浴室的门，打开花洒，将头发散开，让水流顺着头发浸湿。二十分钟之后，她特意找了最贵的面膜敷上才躺会沙发上。 沙发刚陷下午，一声高昂的“嘛咩呀——”声紧跟而来。 回了一声长长地“嗯——”立马从他小房间换了绿色羽毛状的逗猫棒陪他玩，也不知道为何最近的它特别喜欢这个毛絮絮，已经玩坏四个了，这是第五个，嘴里跟它打商量：“你温柔一点好不好，做个绅士的男子汉……”没说完，手机响起来，撇眼伸手去勾，但够不着，便选择放弃，继续坐躺着，不一会手机“呜呜”起来。在如此时刻，能紧追不舍的也只有一个人。 慢悠悠做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周大小姐，有何贵干？” “嘿嘿嘿，就问问，确定和林一生明天见面了？”周燕看思念上次认真对待的样子，就知道有下文，转而声音立马竖起来，“你衣服挑选好了吗，别又穿稀奇古怪的衣服，穿那一套，我送你的那一套。” 大脑在飞速运转，周燕送给她许多，但思来想去应该是上次她去北京玩，给她带的那一套“白色亚麻半身裙和奶黄色V领哪一套？”听周燕兴奋地笑嘻嘻，她笑着反问，“还是林一生跟上次一样一身西装出现，我如此休闲能hold住？” “那你就穿奶白色小香风套装，休闲也典雅，搭配林一生的风格刚刚好啊！”周燕口随脑动，但下一秒就察觉到不对劲，“哎，你不是一向以自己的喜好为前提的嘛，怎么这次还考虑上林一生穿什么了？” “……我这叫礼貌。”思念扭过头去，手指围绕脸上按压面膜一圈，手上有些干涩，轻轻揭开扔掉。 “行了，看你如此安排，我也就放心了。”周燕最喜欢看思念的口不对心，便选择不揭穿，不过她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对了，我打听到一件事，林一生有个白月光，在国外读了大学，听说这些年也都在国外，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那我是不是也要有个朱砂痣才行？”思念脑海里闪过《白月光和朱砂痣》悠扬的旋律，刚准备哼起来就被周燕打断，“我没跟你开玩笑。以前见你忙，就没给你介绍对象；前几年你逐渐稳定下来，我让你谈谈恋爱，享受一下生活，你也是没精打采，现在看你对林一生有点想法，我很高兴。结婚可以不着急，恋爱可以多谈，这句话你要好好品！” 周燕的爱情一直都在奉行这句话，她撩过千百万个，认真谈过两次都不足三个月的恋爱。 大学的恋爱让她觉得没什么意思，毕业之后一直都在忙事业，也实在觉得没必要，她更喜欢“有更好，没有也不强求”的佛系人生。但鉴于她一定说出来，周燕就要跟她掰扯上爱情哲学课，她宁愿此时点点头，说：“好。” 敷衍的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开，慢慢穿透手机屏幕传到对面，周燕挠挠头，眯着眼盯思念半天，最后还是说出来，“闫思念，我不知道为何你从来不说和林一生是高中校友，大学的时候有个舍友扬言要追林一生，请你帮忙，你也反常一句话没说，没同意也没拒绝。如果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先去尝试一下，至少我觉得你和林一生，有缘！” “连佛家词汇都用上了，我要是不认真对待明天的见面，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杀到我家来？”言外之意是她知道了，听到了，明白了。 千言万语终于哄周大小姐挂了电话，下意识去找小崽子，茶几上没有，叫了两声，就见一团肉敦敦跑过来，叫着“喵吾~”，从他双手下面插过去将他抱在胸前半躺着，顺着他毛开始思考晚上剩下的夜是追动漫好，还是重温韩剧欧巴，左思右想之间发现已经十点四十五了，最后还是选择睡觉。 一如往常在小祖宗叫魂之前睁开眼，开始服侍他。许久不去葛叔叔家，空手也不太好，便给葛叔叔选了一个水果篮，买的都是对他身体好的水果，转身又去了花店选了一束蓝色海洋花束。葛阿姨是个温柔的知识分子，很享受生活，送花正合适。 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丰庄小院。 房子是葛叔叔儿子早前年买下来给他们养老，小院楼下都有田地，每家每户都种植了一些蔬菜。葛叔叔住在6栋，靠最东边，还没按门铃，葛阿姨拎着舞蹈扇就迎出来，看到她手上拿着的，笑着说了两句，便领着她进去坐。 一边倒茶，一边对楼上喊着，“老葛，小小来了，你快点，别耽误她约会的大事。”小小是她的小名，不过这个名字除了她爸妈和闫家人，也只有葛叔叔和阿姨知道。 思念与阿姨对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许久不见，没想到阿姨竟然学了爱听八卦这个爱好呢！” “不，阿姨只喜欢听你的。”葛阿姨将青瓷茶杯端到思念面前，让她小心烫。 葛叔叔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一身T恤衫搭配牛仔裤也算是“爷回青”，思念立马竖起大拇指，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思念让司机师傅在外面等着，也省的她再打车，丰庄小院虽然很适合养老，但位置比较偏，比较难车，她这样也算是节约时间。 车上，葛叔叔问了几个关于林一生的问题，她笑着摇头说毕业之后就没听过他消息，他便转问宠物诊所最近生意如何。葛叔叔也算是店里的长期“志愿者”，店里的人对他比较熟悉，请葛叔叔坐镇，她也比较放心，一般小检查都有李岗和蒋文峰两个实习医生在。 到店里，于佳已经到了，看到葛叔叔，热情招呼他坐下，跟他唠嗑起来，“于佳，葛叔就拜托给你了，今天辛苦你一下，如果真的有疑难问题，还是给我打电话吧！” “林姐我，你还不放心吗？”于佳是个交际小能手，一般的大场面也不会怯场，上下打量思念几眼，突然像是明白什么，捂着嘴笑起来，“放心吧，我今天尽量不会打扰到你。” 顺着于佳的目光看她自己，小香风的衣服她今天确实是第二次穿，第一次是被周燕逼着穿出去玩，她也不是很习惯自己穿这个，“我穿这个很奇怪吗？” “没有。”于佳的眼睛闪着光，嘟着嘴解释，“我的表情明明是惊喜，很好看，很适合你，只是工作的时候很少看你穿这样的风格。” 离开宠物诊所已经十点半，赶紧打个车到商场，急急忙忙到了《桃花醉》门前，外面已经有十余人在排队了，时间十点五十八，不求提前十五分钟到场，幸好没迟到。 拍了一张门口的照片发给林一生，刚准备打字，他就发消息过来了。 【小乌龟小林】：到了？ 【小乌龟小林】：我已经进来了，在小桃李包间，我来接你。 看到“我来接你”时，打字的手愣了一下，但立马改了内容，将消息发出去。 【我】：不用。 【我】：服务员带我过来了。 发完，看到他回复“好的”她才舒坦一口气，走到门口问服务员小桃李包间的位置。听到名字，前台和几个穿黑色的服务员眼睛都亮了一下，多瞥了她一眼。 然后在一旁指导收银穿着制服的男人看到她，出来笑着迎接她朝里面走，“我是这里的经理，姓朱。小桃李位置比较安静，是双包间。”径直走到最后面，朱经理推开一扇桃花盛开的屏风后，又走了几步，推开一扇用楷书写着“小桃李”三个字的屏风，林一生站在竹筒座椅前，微笑着看着她。 果然，还是一身西装，不过换了一个颜色，浅灰色，这个颜色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清瘦了。 她坐下后，朱经理对林一生说，“两位可以先看看我们的菜单点菜，今天由我为两位服务，我就在最外面，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拉动这个绳子，外面的风铃便会响起来。” 直到朱经理离开，思念才确定这个小桃李确实是VIP位置，而让经理直接服务，林一生应该是VIP客户，那她提出来这里，林一生也不是他是常客？ 不过反过来一想，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个是菜单，你看看喜欢吃什么。”林一生站起来将菜单提前打开，放在她面前。既然他是常客，思念也不假装不知道，“这里我只来过一次，看刚刚经理的样子，你吃过的次数应该比我多，方便做推荐吗？” 林一生神情十分平静，没有一点波澜，点头询问她喜欢吃什么，说着页码，介绍道，“喜欢吃辣可以点香辣黄扭肉，荷包里脊、桂花鱼翅偏甜口、五彩牛柳也不错，有……” “鱼翅你不过敏吗？”思念反问，却听到他回答说，“你想点可以尝尝，我不碰。” 林一生说了那么多，其实她都觉得可以，不过两个人不需要点那么多菜，她就选择两个人都能吃的炒菜和一个参芪炖白凤。 点完菜，就知道会冷场，她刚准备开口，林一生倒是意外先开口，“抱歉前天有些事情要处理，走得比较匆忙。” “没事。事情都处理完了吗？”那天他神情能看出来有些犹豫，应该是家里的事情，但她现在不方便多问。看到林一生点头，她便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看你对这里很熟悉，你平时是喜欢研究美食吗？” 林一生下意识挠头，摇头解释，“没有，你说想来这里，刚巧有朋友认识，就多了解了一些。” 吃个饭都要提前了解一下，嗯，认真……过了头。话题结束了太快，她刚准备继续问别的，手机在包里一直响，她说了声抱歉，把电话按掉，“我平时上班结束比较晚，所以工作日没什么安排，不过周末会出去走走逛一逛，你呢？” 希望林一生多说一点，别又那么快结束话题。可他刚开口，思念的手机又响了，是于佳，思考了一秒，抱歉笑着，打开手机朝门外走，电话里传来哭泣声、说话声，然后才是于佳担心的声音，“林姐，救命，有个疑难手术，葛叔和实习医生都做不了，我喊了陈哥，但我觉得也要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思念没有一秒犹豫，起身拿包的同时对林一生一脸抱歉，“实在对不起，我诊所出了事情，我需要回去一趟。” 第8章 Chapter 008 放半个鸽子 脑子里很乱，满心满眼都是于佳柔软委屈的声音，三年来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于佳这样。对林一生说完，耳边有谁在说话，但没听清楚，双脚本能地朝外面走。 菜刚点，明明是她约的饭店，临到头了，她放了个鸽子，不，是鸽了半个。下楼梯时，有人紧紧拽住她的手臂，手掌炽热又厚重，让她找回一点理智，定睛一看，是林一生。 “你没事吧，闫思念？”看到她笑着摇头，林一生瞥了眼她的手臂，慢慢松开，指着一旁的电梯，说，“我送你过去吧，你这个时候打车也需要点时间，我正好开车了。” 对，需要打车回店里。 思念惦记于佳说的事情，既然林一生愿意送，她也没拒绝，点点头，进了电梯。上车的时候，还找了定位发给他，林一生看到定位多看了两眼，也没多问，按照导航平时十五分钟的车程，在中午高峰期他只用了九分钟。 思念完全没注意时间，感觉到车停下，没想到林一生把车看到她店门口的停车场了，抬眼真的就是宠物诊所。此时门前聚集了三四个人，在一旁抽着烟讨论着什么。思念心中的石头又下沉了一寸，立马打卡车门，但一想到林一生，她尴尬地低头表示十分歉意，只好说：“下次我来请客，请你吃大餐，今天紧急情况，着实抱歉。” “你是兽医？”林一生是提问口气像是第一次她的职业。思念笑笑，如实回答，“宠物医生。有事之后微信聊吧！”本来第一次林一生问她是不是医生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没有人能够将宠物医生朝着医生这个方向去缩减。如今到时清楚了，周燕给舅表伯父的材料一定是精简版本。 推开门，扫视一楼，有几个毛孩子在等待，她随手把包扔在前台，冲进诊疗室换上衣服，上楼叫了一声于佳，洗手的空隙了解清楚情况。 于佳拿着手机把做了几个检查给她看，同时复述了一下病情，“3岁的柯基妹妹，绝育没切干净导致病症，在别的医院被当做膀胱炎治疗一个半月，通过X光线检查内部器官全都粘连，剥离难度大。而且……” 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于佳停顿了一下，眉头堆在一起，眼尾却上扬，嘴巴还堵起来，委屈、可怜和生气都聚在一张脸上了，她这才停下，转头问她而且什么，才听到她声音提高了一倍，撇着脸，一脸斥责说，“昨天来之前在别的医院开过刀，然后又缝合，说做不了，这家人询问好几个朋友，直接就到我们这里来了，也没来得及预约。”说到“别的医院”时，于佳口气即为不好，看她眉头皱得程度，估计都在心理把这个“别的医院”骂道祖宗十八代了。 思念快速消化于佳的话，思考之后反问，“也就是开刀之后医生发现剥离难度大，所以什么都没说就缝合了，是这样对吧？” “对！”于佳声音都赶得上钢琴高音区第77个音符声音了，意识到差点破音，立马捂着嘴，说着抱歉，“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有些心不平。” 精致的小姑娘通常都带着不俗的爱心，她想起来聚在门口的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于佳连忙解释，“是狗狗的家人，开了两辆车找过来的。” 思念笑着，手搭在于佳的肩膀上拍拍，“放心，这家人如此重视，妹妹一定能通过难关。”说完，思念就上了二楼西区，通过长廊，透过玻璃门，葛叔叔、陈晨和两个实习一生李岗和蒋文峰正对着妹妹正在沟通什么，她伸手感应开门，就听到丁一一的声音：“那我们就确定这个方案，先进行卵巢与子宫颈部分切除，大网膜引流术，之后膀胱输尿管、直肠、子宫颈残端的器官粘黏分离，最后ICU持续观察监护进行后续跟踪治疗。” 葛叔叔和晨哥看到她过来时，晨哥指着手机，挑眉询问她的意见，她点点头，“手术时间比较长，我跟毛孩子家长解释一下，然后签署手术同意书吧！” 于佳和家长沟通没问题，但这场手术牵涉太多的专门名词和细节，在思念下楼跟家长解释的过程中，妹妹的爸妈，还有外公外婆都在场，都问了很多问题，这场手术的危险性大家都清楚，但大家也都知道如果不做手术，妹妹接下来的情况会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还是妹妹的妈妈最后快速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恳切地一直说着“拜托了医生”五个字。 手术是晨哥主刀，葛叔叔现场指导教学，让李岗和蒋文峰一个观察妹妹生命状态，一个擦拭晨哥额间的汗渍，同时进行记录，她辅助晨哥，目不转睛盯着晨哥将小小的器械在妹妹的内脏之间精准、快速地来回穿梭，清除完坏死的组织，她立马放置引流管，将游离的大网膜填塞，动作完，听到葛叔叔说的话，晨哥又立马下一项操作。 手术灯将膀胱输尿管、直肠、子宫颈残端的粘连组织照得透亮，那些半透明的纤维束像浸泡过的蜘蛛网，层层叠叠裹着充血的血管。晨哥的指尖抵在操作杆上，4mm的超声刀头在视野里轻颤，如蜂鸟的喙尖划过冰面，每一次凝灼都精准切断乳白的纤维带，却让贴附其上的血管毫发无伤。 “镊……”在他出声前，思念便将器械递上去。他瞥了眼思念又把目光放在手上。 只见他左手持的无损伤镊已夹住一缕粘连束，右手的剪刀顺着张力方向滑入间隙，像拆解开百年前的丝绸卷轴。此刻整个手术室只有器械台的滴答声和超声刀的蜂鸣，当蒋文峰和李岗看到膀胱输尿管和直肠部分致密粘连的地方，如蝉翼般被分离开时，瞪大的瞳孔都能倒影出晨哥的身影出来。 葛叔叔无意督到两个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肠管因牵拉泛起一阵痉挛，屏幕里的组织瞬间充血泛红。晨哥手腕轻转，超声刀头立刻切换成钝性分离模式，以刀柄侧面将水肿的系膜轻轻推离，动作像抚摸受惊的雀鸟。 “注意血压。”他头也未抬，指尖却感知到器械传导来的组织张力变化，在粘连最致密的脾周区域，他改用显微剪进行“分层剥离”，每一次开合都精准落在纤维束的薄弱间隙，如同在瓷器上剔除锈迹的匠人。 两个半小时后，当最后一束粘连带被切断时，整个腹腔的脏器如释重负般舒展，淡蓝色的肠管在生理盐水中轻轻浮动。晨哥直起腰时，额角的汗珠恰好坠落在手术单上，而蒋文峰盯着屏幕里光滑的剥离面，听见他用纱布擦手时低喃：“粘连再密，也要给组织留出生长的呼吸缝。” 最后缝合完成后，思念出门叮嘱于佳，“进ICU的状态要密切关注，你排班24小时的，先3天吧。”思念说完，听到蒋文峰和李岗拦着晨哥在讨论，她又加一句，“我两天，晨哥一天。” 看思念和晨哥脸上的笑容，于佳不需要问就知道手术顺利通过，笑着一步三跳地下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妹妹的家长。一家人听后如释负重，突然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叫起来，于佳指着一旁的餐厅介绍道，“这边烧烤店、火锅店和最边上的水上人家点菜馆口味都不错，你们先去吃饭吧。妹妹还需要在ICU观察一周，你们如果有空可以来看看她。” “念姐，晨哥去哪里了？”孙悦悦眼神跃跃欲试起来，拎着奶茶四处张望着，都没找到晨哥，迎面看到思念从一号诊疗室出来，便拦着她问道。 平时思念到时不会管孙悦悦的行为，不过想到他刚刚经历一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手术，摇摇头建议道，“没休息好，高度紧张与集中，他刚卸下一个大包袱，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去打扰。” 孙悦悦虽然是个小姑娘心性，直接又莽撞，但对于思念的衷心建议，她也会采纳，解释了一下，便把奶茶算转送到她手上。 一脸疑惑，看陈越从二楼下来，连忙拉住他，问：“刚孙悦悦说晨哥一夜没睡赶回来，午饭也没吃？” “是啊！一一姐视频加电话，跟他讨论了一晚野生动物，还有一个英文词Django，其他的我听得也是模模糊糊，早上我走的时候，我哥还没睡。”陈越越说生气，嘴巴两腮子跟小河豚一样，嘴巴一张一合，听得她眼睛都花了，“都怪孙悦悦这张大嘴巴，非要告诉晨哥葛叔叔来了，所以他就没休息过来上班了，本来是和葛叔叔叙旧讨论的，没想到遇上这样一个手术。” 思念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的是所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她目光直视前台，把手机递给于佳，让她给大家点奶茶，还有刚刚手术的团队人也点个餐，刚没说完，就看到于佳目向一旁示意，她转头看去，也愣了几秒，“林一生？” 看到是他，下意识舔了舔下嘴唇，右手挠挠脖子，朝他走过去，“你没走？” “嗯。”林一生看到思念时，把手机踹回口袋里，看到她挠脖子的动作，对于佳说等一下，然后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我们走的突然，等我接到餐馆的电话时，菜都已经做了，便让餐馆把菜打包送过去，刚听到你让员工点菜，不如吃这个吧！” “你不会也没吃吧？”看到林一生礼貌性的笑一笑，思念突然有一块一块的小碎石砸过来。哪有人礼貌到能饿自己的？她今天已经说了太多抱歉了，实在不想再说，转身立马指挥陈越和孙悦悦热饭菜，于佳继续点奶茶。 “我们旁边就有饭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去那边吃吧？”思念提议，转眼就被于佳给打断，“姐，刚刚三大袋子，估计有七个菜，你走了我们估计是吃不完的。” 思念立马斜眼撇过去，眼里好像在说：吃不完自己打包带回去吃，别以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过思念还没说话，林一生便主动说，“不用那么麻烦，方便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吧！” 刚刚，林一生，说什么？ 这话怎么都不像林一生会说出来的话，总感觉他有些……捉急……迫切……推进？！ 是她的错觉吗？ 第9章 Chapter 009 诊所大杂烩 诊所茶水间没有容纳那么多人吃饭的地方，选到最后还是到了三楼来。 下午近3点，阳光房闷热到左脚刚刚踏进去，右脚还没来得及进入，人脸上就开始冒汗了。 于佳和孙悦悦立马把窗户关上，把空调调到19度最大风速，诊所三个大男人又从仓库帮来两个电风扇，过了十分钟，房间的温度才算降下来。 把两个桌子拼在一起，从思念右边是林一生，实习生李岗和蒋文峰刚准备挨着林一生坐下，就被于佳先抢。葛叔叔坐坐在间隔思念两个座位的地方，四处看，孙悦悦不在，刚拿起手机，就听到晨哥烦躁的声音，说着“我都说了不吃！” 晨哥的性格平时很随意温和，但上了脾气就是个大哥大，那声音都比牛叫得还要雄伟不少，两个实习生第一次看到晨哥发脾气，都吓得站起来，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统统向门口看去。 陈晨看到三楼坐了那么多人，双眼也不知道放哪里，也愣了许久，最后还是葛叔叔拉着晨哥和孙悦悦坐下，“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能吃呢，更何况今天思念，大老板请客，吃，不够再点，吃垮她！” 葛叔叔也算是调解气氛，思念也加入其中，适时地回应道，“嗯，不够再点，还有奶茶。”说完，率先拿着筷子，看到红红的辣椒，立马伸出手去夹了块辣炒鸡丁，微微的酥麻感穿透口腔，她感觉刚刚的疲倦都消失了不少，又吃了一块糖醋里脊，甜甜的满足感，心里像是一下子被棉花糖填满，都是幸福感。 思念吃起来，陈晨看着她的样子，瞥了眼她身旁的林一生，端着米饭，也跟着吃起来。“吃吃吃，快吃！”葛叔叔招呼大家动筷子，大老板都吃起来了，实习生，于佳也跟着动起来，只有孙悦悦畏畏缩缩着，干啃着筷子。 葛叔叔给她加了一个菜，她干巴巴戳了两下，也没吃。本来活跃的地方又因为这暗淡下去，她无奈用鼻息叹口气，用手肘戳了戳晨哥的手臂，与他四目相对，示意他一旁的孙悦悦，又看了其他的菜，她都已经示意得如此明显了，晨哥白了她一眼后，继续闷头干饭。 无视她对吧？思念不喜欢这种感觉，盯着桌子上的菜，妩媚地笑起来，然后夹了辣炒花哈的花蛤壳子放在晨哥碗里，一边说着，又加了一个辣炒鸡丁的干辣椒，“晨哥，这个多吃点，以毒攻毒，解气！” 陈晨不吃辣，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思念就是故意的！ 陈晨二话没说，捏着辣椒朝地上扔，一次两次不行，思念就夹了三次四次五次六次……直到晨哥放下米饭，举起筷子投降，思念这才停下，用眉毛示意孙悦悦，他这才“听话”地夹了空心菜放在孙悦悦碗里，这事才算完。 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主要陈晨愿意去做，就是好的。孙悦悦眼睛里立马闪起星星眼，夹着菜就吃起来，这时吃饭的气氛才快乐起来。 两个闹别扭的安静解决了，思念又继续吃起来，可数着桌上的菜总觉得不对劲，咬了咬筷子，身体朝林一生旁边倾斜，看到他也把身体倾斜过来的时候，在他耳边悄悄的问，“你加菜了？” 林一生点头：“看你急急忙忙，想着你们一个团队应该都没吃饭，便让餐馆多加了几个菜。” 他这是远程点单，还能成功？而且还让餐馆闪送，《桃花醉》啥时候有这项功能了，瞥了眼林一生优雅吃着饭的模样，果然有钱总能够超越她的认知。 辣的、海鲜、豆制品都是林一生一律不吃的，但他还是点了，思念对他说了声“谢谢”，他也一如既往说“不客气”，口气就像是说“今天要吃饭”一样清楚自然，这样的礼貌好像嵌入林一生的骨头里一样，很平静，很适合他。 明明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在他们一群人之中是最扎眼的，但他吃饭、坐姿都十分从容，一点都不像格格不入。 于佳瞟了眼看思念和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窃窃私语，立马一脸八卦凑过来，“念姐，这是谁啊，好帅，你都不介绍一下吗？”于佳说完，孙悦悦和两个实习生也立马放下碗筷，抬头看着她。 思念的目光从于佳一直顺到身旁的晨哥，连他都看着她，她忽然反问，“我没说吗？” 回想中午一进来就忙着柯基妹妹的事情，好像确实是忘了，她放下筷子，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这位是我朋友，林一生，你们周燕姐也认识。” 说完，思念看着他，他顺其自然接过话，把筷子放下，继续说，“你们好，我叫林一生。” “林医生？”孙悦悦反问，“你也是医生吗？” 林一生的名字确实被很多人误解过，但他已经习以为常，继续解释，“一生一世的一生。” “嗷嗷，这个名字啊！”孙悦悦尴尬地挠头，哪有人介绍自己是林医生的？看来是她想错了。 吃饭说话在林家是大忌，但林一生在其中，好像觉得这样并没有不好，大家吃着聊天，脸上都格外的舒服、自然，还有喜悦，在林家他倒是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一点。 于佳看到好看的人就忍不住好奇，立马第一个发问：“林一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林一生眨眨眼，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思考怎么样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他的职业，最后他说，“我现在是林氏艺术展览中心的项目经理，目前主要负责画展工作。” “哇，一听就很……”孙悦悦刚想说画展距离他们比较遥远，但余光瞄到晨哥斜视的目光，她又立马改口，“不一样。” 担心她停顿太久，影响此时的氛围，她又转移话题，“那你和我们林思念大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我小时候姓闫，大学毕业之后就跟我爸姓林了，所以这里大家都会叫我‘念姐’偶然也会叫我‘林姐’。”思念本不想说，但一想到如果对方是林一生，她好像没那么介意自己要解释。 在思念宠物诊所呆了两个多小时，他偶尔听到前台在聊天，大概能猜到林姐指的是她，如今她自己解释，他便继续说，“我和你们林姐，两家是世交。” “世交”这个词基本都是出现在豪门剧情里，大家再结合林一生的穿着与举头投足透露出来的礼貌与贵气，立马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于佳第一个露出羡慕的口气来，“世交啊！哇，没想到我们念姐也是隐性富二代喽？” 说完，于佳立马回到刚刚她说姓氏那件事上，一脸不开心，“林姐，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哎，不拿我们当姐妹？” “都是小事，怎么，我姓闫，就不给你们发工资发奖金了？”一说到工资，大家就立马哈哈大笑起来，都知道她在开玩笑。 大家有说有聊，两个实习生又开始说到中午那台手术，对晨哥的操作赞不绝口，都在说自己的以后。 大家说话的时候，林一生便放下筷子认真听，多年的习惯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所以他干脆放下筷子听大家说着“晨哥”，便朝着思念旁边的陈晨多看了一眼。 “林一生，你怎么都不吃，这个辣炒花哈挺香的，你尝尝？”于佳前面的空花蛤、骨头一大堆，反观林一生面前空空是也，指着还泛着河鲜味道的花蛤，邀请他品尝。林一生摇头，没说他过敏，只是礼貌回道，“没事，我不爱吃这个。” “那那个鸡丁呢？”于佳接着问。林一生还是笑着摇摇头，被拒绝两次，于佳便不再热络，自己又吃起来。 林一生在思念身旁，她自然没有放过他的一举一动。“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她小时候的规矩，但离开家那么多年，她早已经抛开了，但显然林一生放不开，不过他既然选择留下来，就是要学会适应。 刚理智没两秒，她又转头在林一生耳边忍不住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大家平时吃饭都是如此，你要是不习惯，可以不用搭理他们。” 林一生没放在心上，平和笑着解释道，“没事，就是感觉很……温暖。” 思念愣了一下，温暖吗？这是热闹吧！ 看他吃得太少，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吃完饭，我请你去看电影吧。”还没等他拒绝，大伙有的站起来消消食，有的被消息连环扣匆匆跑下楼，最后留下李岗和蒋文峰收拾。 吃完饭下楼的时候，送一生下楼时，听到他手机声响，屏幕上闪着“老宅李叔”两个字，她适时说请他回车上等一下，她看一圈诊所，两个人就可以去看电影了。 四点零五分，去观察室又观察柯基妹妹一会，又嘱咐了蒋文峰，后续监护需要时刻关注，下楼跟于佳说：“今天晚上十点之后我来值班，你和李岗、蒋文峰沟通好这个事情。” “好，保证完成任务。”虽然李岗、蒋文峰两个人过来实习不到三个月，但两个人都各有特长，对小动物也上心，于佳平时跟他们也走得比较近。 临走前，看到值班室的们开着，不放心推开门，下铺有一个人影躲在被子里，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掀开被子拉着他赶紧起来，“晨哥，要睡回家谁去。” 陈晨又无力地躺回去，无声拒绝思念的要求。在坚持这个事情上，思念可是没输过，但重复两次后，他突然自己起来，忽然说道，“我想开发送货上门，上门洗猫、上门寄养等方式，我觉得这对我们思念宠物诊所未来是个不错的发展，你觉得呢？” 扩展外卖形式？之前她也想过这个事情，但前几年还在做诊所的口碑，所以就没继续想，现在周边七八个小区都是他们的熟客，这种方式应该会收到很大的欢迎。 刚准备说这个不错的时候，发现晨哥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反问，“这是昨天你与一一姐沟通的其中一件事？” 第10章 Chapter 010 难得自爆 突然提到丁一一，陈晨第一反应是他身边有间谍，立马又冒出一句脏话来，“陈越这个小兔……嗯……崽子……咳咳……天杀的！” “你怎么回事，声音嘶哑成这样？”思念察觉不对劲，但陈晨眨眨眼，十分反常，还一脸无辜，摇头反问，“有吗？” “脸色也不对。”思念立伸出手碰了一下陈晨的手，然后又快速碰了一下他额头，确实如她所想：“晨哥，你在发烧！” 陈晨扶着头，挠挠眉心，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就想一个人安静呆着，义正严词说着：“我能坚持。”也不知道这个是说给他自己听，还是说给思念听。 晨哥一向理智，每次只有生病的时候那根弦就坏了，开始使性子，诊所是他心尖上的大宝贝吗，如此执著？ 她想了想，劝他理智些，“柯基妹妹还需要七天的观察期，你这样能坚持吗？白天交给我和两个实习生，你就那么不放心？” 七天不是能蒙混过关的，需要极大的经历与耐心。思念见晨哥眼神飘忽不定，知道他有松口的迹象，立马叫上孙悦悦，一起拉着他朝外面走，“我让孙悦悦送你去医院，你……” “行！”思念话还没说话，陈晨就飞速同意，让她有种天下掉馅饼的错觉，下一秒她还是放弃这个想法，“算了，我压着你去医院吧，我就不相信到医院点滴挂上你还能跑？！” 思念这话一出，陈晨离开浮现出思念宠物诊所刚成立第一年他感冒拖到肺炎那件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对方心理憋着什么坏，最后陈晨还是被压着出了宠物诊所。 刚出门就看到不远处林一生的高挺纤细背影，低着头，手里拿着电话像是在说什么，转身看到她时，又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便挂了，对她说，“抱歉，我不能陪你去看电影了，我有事现在要去医院一趟。” “人民医院吗？”她反问，看林一生点头，她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病号说，“那方便蹭个车不，这人发烧了，想着带他直接去医院挂水更快速些。” 林一生扫视了眼陈晨和孙悦悦，点头解开车锁，指着前头的白色沃尔沃XC的电车，让他们上车。 街边的霓虹灯肆意挥洒着色彩，红的似火，蓝的像幽潭，所有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看得思念头晕。 忽然想起来葛叔叔，她又叮嘱拿出微信发消息给于佳，让她给葛叔叔打辆车先送他回去，刚说完，于佳就说临走前陈晨吩咐了这件事。今天事情太多，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又思考了昨天和今天做的事情，应该没其他事情要忙了。 思念坐在前头，通过后视镜看陈晨和孙悦悦。离开紧张的环境，晨哥肩膀上的担子便松懈下来，整个人都摊在后座上，而孙悦悦时不时撇着陈晨，但一直没说话，看来白天他发脾气还是吓到这个小丫头了。 孙悦悦又忍不住瞅着陈晨，看他用手挡在脸前面，看出来他此时完全不想搭理人，担心自己忍不住犯贱，她便凑着脑袋开始叨扰开车的人。 孙悦悦不停地问林一生问题，虽然他在开车，但速度始终很平稳，而且脸上一直都很平静，没有皱一丝眉头。 五点半刚过，就到了人民医院，林一生要去住院部，而他们要去急诊科，林一生便把他们放在一旁，临走前，思念和他说了“回见。” 今天真的是一波三折，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吧！ 到了医院，陈晨倒是完全放弃跑的念头，安静地被压着抽血，测体温，挂点滴，去输液室。 “38.9？”思念忍不住复述一遍医生的话，看晨哥脸上已经通红起来，但整个人倒是惬意地半躺着，好像他不是在生病，而是在度假，忍不住揶揄他一句，“看把你能的，温度那么高，吱两声会死啊？” 怎么多年的朋友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晨哥的忍耐力那么强悍。 陈晨左手从额头摸到后，然后眯着眼瞅了思念，突然“吱吱吱”三声，都把思念干懵了，孙悦悦回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回复她刚刚说的。 真想剥开这人的脑袋，看看脑回路怎么长得，知道什么最气人！ 护士拿着输液袋，叫了他名字，“陈晨，34岁，点滴三瓶，有事按铃。”说完，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思念交代一定要盯着这人输完液，看孙悦悦认真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任务非她莫属。得到孙悦悦的回复，她也懒得再去管陈晨，拎着包，立马掉头走人。 人民医院急诊科左边连着的门诊，而右边是儿童专科，住院楼在最后面。 思念从急诊出来，天边已经有火烧云，红灿灿的一团连着一片，看一眼就能恍惚许久。今天连轴转到现在才缓和下来，身体跟不上思绪，儿童门诊前有一大片花园，踏入台阶，找了一个靠着大片竹子的石头椅子上躺着。 “……爷爷！爷爷？” “爷爷！爷爷？……” 刚闭目养神不到五分钟，远远地传来熟悉的声音，眯着眼抬头四周张望着，顺着竹林台阶看去，林一生满头大汗出现在她门前，看到她时愣了一会。 “在找人？” “嗯，我爷爷总是喜欢乱跑，刚人还在花园，眨眼就又不见了。”林一生声音都是有气无力，额头上冒的汗渍还在向下流。 此时的林一生已经脱掉外面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可能是跑的太热，袖口都已经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在绿叶的衬托下，让林一生整个人显得更加白皙。 思念盯了眼林一生的手臂，立马眨眨眼，顺势指了指旁边的门诊，问，“有没有可能他去儿童门诊那边，听说那边一楼有个儿童游乐场？” “我正打算去。”林一生思忖了一下，刚准备跟思念再见，听到她说了一句，“一起吧，我陪你去。” 林一生心里惦记爷爷，也没多说什么，踩着台阶朝儿童门诊而去，思念在他身后跟着。 自动门刚开，一股凉爽的冷风吹来，耳边还飘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一个圆形游乐场在一楼右边，左边是电视剧，立马正放映着汪汪队立大功，“哦，莱德队长，快来帮忙啊……” 一群小朋友围绕着半圆形台阶坐着看电视剧，有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病号服的老年人混在其中，林一生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的石头也放下，手机铃声响起，是李叔的电话，“李叔，人找到了，在儿童游乐场旁边看电视剧呢，你跟李嫂过来吧！” 李叔李嫂是老宅里伺候林爷爷的老人，听到林一生说找到人，二话不说朝儿童门诊而去。 林一生大步跨了好几步，终于从一群小朋友之中挤到林爷爷身旁，脸上写着不开心，“爷爷，您又乱跑？”虽然是责怪的话，但口气全是宠溺与温柔。 林一生不开心，林爷爷也跟着凶起来，顶嘴起来，像个老顽童，指着电视，“我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了，就想跟小朋友玩会，这也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你不能让李叔李嫂找不到你。”说话间，林一生拉着林爷爷的手顺着台阶，一阶一阶地走下来。思念站在一旁，本想跟林一生打个招呼，就离开。 但与林爷爷对视一眼后，他突然松开林一生，朝着她冲过来，对着她左看右看，嘴里还念叨着，“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林一生知道爷爷在说什么，便给他介绍。 “你叫思念，闫思念？”林爷爷听到思念的名字，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个名字秀气，也就是你奶奶，本来想给你起的，后来你老子没同意，没想到最后落到你身上，不错不错，好名字。”林爷爷指了指一生，又看了看她。 思念没听懂，但还是脸上保持着微笑，打招呼，“林爷爷好。” 爷爷看思念十分喜欢，拉着她一直走一路说，慢慢地，她才知道林爷爷口中的“奶奶”说的是她。一直对“世交”这个词没什么感觉，现在听林爷爷说起以前的事情，好像有了真切感。 也没想到林爷爷还记得她奶奶，听说奶奶那一辈，一共七八个孩子，最后顺利成年的也就四个孩子，奶奶是三妹，算是最听话，最能吃苦的一个，找了老实周正的爷爷肯入赘，也肯疼奶奶，但奶奶生下妈妈后身子亏空太多，在她三岁的时候便离开了，爷爷也在隔年离开。 三岁，她根本就没什么记忆，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奶奶，但听爸爸说，奶奶一生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耳根子也是最柔软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而她小时候就跟奶奶长得像，性子也像。 林爷爷拉着思念说要去花园看风景，转而又说病房有好吃的，要给思念吃好吃的。 回病房的时候，不肯松开思念，一会讲她奶奶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又说奶奶离开的早实在可惜，到了病房，先是塞了一个苹果给她，然后又拿了一个香蕉，看到桌子上的荔枝，又说，“现在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嘟嘟，过来，赶紧去洗洗。” 听到嘟嘟两个字，还以为林爷爷叫着小孩，没想到却是林一生接过荔枝盒子，她抿着嘴角的笑，声音里带着一声疑惑：“嘟嘟是你？” 林一生巍巍蹙眉，眼神匆匆撇了她一眼，立马拿着篮子，小跑着左拐出去了。一旁的林爷爷看到，忍不住凑到她跟前，“嘟嘟是一生的小名。” “思念啊，你和我们嘟嘟怎么认识的啊？”林爷爷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前方，眼神有些空洞，整个人又悲伤地叹气来，“你奶奶过世后，我们林家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听说你们闫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么多年不联系了，你是怎么和嘟嘟又联系上？” 听着林爷爷一口一口“嘟嘟”叫着，她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名字能和一个喝水都上学校贴吧的帅哥联系起来，难道他上高中之前是个胖子吗？ 虽然有这个疑惑，但思念也不会当面问出来，刚刚看林一生的样子，看来嘟嘟这个名字是有些来历的，她这算是知道了帅哥的黑历史了？ 走神片刻，对上林爷爷闪着星星的双眼，她笑着说：“我们是大学校友，我也是A大的。” 第11章 Chapter 011 高中互相黑历史 “那就是大学的时候就和我们嘟嘟联系上了？”听林爷爷的意思，似乎是想知道她现在和林一生的关系，看来她刚刚的回答，老人家不满意。 望着爷爷盯着她嘴巴的样子，似乎十分迫切想要得到某样东西，耳边又想起来林一生是因为爷爷的身体才去相亲的，如果奶奶和爷爷还在世，妈妈和爸爸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思绪又飘远了，不忍心林爷爷满心期待期待落空，她想了想又说，展颜一笑，“爷爷，你不知道，我和他是高中校友，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学霸林一生，就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在跟他表白呢。” “然后呢？”爷爷听到这话，瞬间觉得有戏，立马像个小学生追戏文的八卦模样。 思念也是第一次回忆这段往事并说与人听，一时之间竟然也忘记怎么措辞，犹豫半天，才继续说，“当时他想拒绝那个女孩子，但又担心伤了那个女孩子的心，影响她高考，手举无措又左右为难的模样，表情很丰富，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原来你和嘟嘟认识那么久了，真好啊！”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十分奇妙，当时本就是无意闯入，没想到大学会再次遇上林一生，而今又以一种新的身份认识他。 思念说完，又和爷爷说了大学期间的一些趣事，逗得爷爷哈哈大笑，病房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在病房外，一直站着一个□□的身影，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放满了沾着水珠的荔枝。 六点五十，林爷爷硬是让一生陪同思念吃晚餐，还用“以后不随便乱跑”做保证，林一生听了也没辙，便跟她一起离开。 正想着要去哪里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她说：“林一生抱歉，我今晚还要去看白天手术的小家伙，所以没法一起吃晚饭了。” 林一生虽然不知道照顾宠物有哪些职责，但总觉得跟医生一样总是担心病人，也没有多留她，只是让她在一楼大厅等了一会。 五分钟之后，思念便看到他拎着一大袋子跑过来，走进一看，才发现里面都是零食，“之前看你喜欢吃辣的、海鲜还有甜的，晚上没时间吃，总还是要垫垫肚子。” 看这一坨，思念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就是“NNNN大卡=长胖的节奏”。 她零食不吃许多年了，但林一生也是一片好心，也就带上了，上车的时候，和他说了回见。车慢慢驶出之后，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林一生，发现他一直站在她离开的地方，看着她车子的方向，直到她拐弯才看不到林一生的身影。 林一生刚刚发呆吗？ 到了宠物诊所，思念换好衣服，先去ICU看了柯基妹妹的状态，一切如常之后才回到诊疗室，脚一伸便踢到零食，好奇地打开一看，蜂蜜黄油扁桃仁、全麦巧克力饼干、巧克力布朗尼都是整盒整桶，还有其他零散的薯片乐事、可乐饮料。 本来她心里只是疑惑，现在看到如此高热量的食物，也就确定了她之前的玩笑。 能够在短短五分钟精准找到那么多高热量的食物，林一生对这些食物一定有研究，看来至少在高中之前，他绝对不是一个瘦子。 一想到这个秘密，嘴角便忍不住上扬。笑着看过每个零食，最后留下一整盒的德芙巧克力，然后拎着袋子递给于佳，让她分给所有的同事，多余的放在休息区。 临近十二点，一个托着行李箱，头发上憋着墨镜的身材高挑女人，走进来笑着挑眉看着思念，“这位美女，看你眼熟，要不要加个微信啊？” “一姐，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丁一一把行李箱放在一旁，和思念大大拥抱一下之后，把墨镜放在前台，指着上面，“临时又有事绊住了，今天才回来，带我去看看柯基妹妹？” 说着，思念带着丁一一就上了二楼，跟她说了术后柯基的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不过手术的时候，陈晨高超的手术技术真的起到不少作用，柯基术后才能如此。 “看你黑眼圈，这个时间下飞机就回去，明天再来也不迟。”思念笑着拿了剩下的零食放在她行李箱上，催促她赶紧回去。 丁一一推开大门的时候，回头来又笑嘻嘻地回着：“知道了，这不是多少日子没出现，在大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思念点头，推着她赶紧出去，“你回来的时机刚刚好，这段时间我就负责晚上值班，白天就靠你和晨哥了。” “没问题，交给我！” 江宁作为国家级旅游城市，夜色都带着三分火热与热闹。灯光与夜色交织着，漫过东郊的别墅群和老式宅子，月光洒落在铁艺围栏，暖黄壁灯在石柱上洇开光晕。 林一生吃完晚饭，在林家老宅的小花园散步，将袖口慢慢卷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踱步，一旁水面浮着碎金般的灯影，池沼里的荷叶，托着昨夜的月光，花园假山石缝里钻出野菊，石桌边缘被茶杯磨得发亮。 一旁的李嫂把水果放下准备离开，林一生匆忙叫住她问，“李嫂，我上学时候的东西还在吗？” “大学的吗？”李嫂反问，林一生想了想，“高中大学的都要。” 李嫂指了指西边的位置，说：“都在西厢房，你的书房第二个柜子，需要我帮你找吗？” 林一生顺着灯笼的微光看了眼书房的窗户，黑漆漆的，抬手对李嫂摇手，刚准备离开，又转身把水果端着回了西厢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直到书房的窗户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书房里充斥着熟悉的樟脑丸的香气，长长的隔板间上摆放着他的前半生，读书生涯的所有材料都被整齐的摆放出来，语数外课本、史地生小册子、各种各类的笔记、种类多样的文具……只要是他之前能够留下的，在这里都能够看到。 望着一排排书柜，手指轻轻划过每个书架，空气里还有浓郁的书卷气味，脑海里回想思念与爷爷之间的对话。 高中校友，确实让他十分意外，他从来不知道会那么早就与闫思念有交集。 高中告白？ 脑海中闪过很多场景的画面，在走廊拦着他，硬塞巧克力的，在他课桌里面放牛奶，留小纸条跟他说早安的；还有借着问物理数学题目递情书的……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记得他当时有闫思念描述的表情，也许……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身去了后面一排柜子。 柜子里的东西按照他年级摆放，第一个柜子都是他小学的材料，走到第二个书柜前，从左到右顺过去，直到看到用隶书写的“高三”两个字时才停下，一中一班毕业照工整地竖立在书架上，第一排做的是高三的老师，最后几排是男生，中间是女生，从第二排挨个找过去，在第三排倒数第三个位置，找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齐刘海，眼睛大大，脸圆圆，微笑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把毕业照翻过去，看到对应的名字，写着“闫思念”。 原来她高中是这个样子，与现在的样子倒是大不一样，可他搜遍记忆的每个角落，确实没有这个身影。脑海里中冒出“大学”两个字，他跨出三步转到后面第三排去找大学的毕业照，当时舍友为了彰显他在学校的朋友众多，毕业的时候，到每个学院官网直接下载了毕业照，然后只要是他的朋友，他都会在名字后面画个圈。 兽医的话应该是动物技术学院与医学院，翻了十二张，在最后一张找到了闫思念的身影。 拿着两张毕业照对比，发型不一样，刘海也没有了，而且也带上了眼镜，脸型也瘦了很多，这……不仔细看，怎么都不是同一个人吧！ 这……思考到最后，林一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是发现了闫思念的黑历史？ 将大学照片翻过去，闫思念的名字被圈了起来，舍友认识她？把照片和圈出来的名字拍照发给以前舍友，问他还记不记得。随后给思念发了一个消息。 把毕业照放回原位，可下一秒他又拿起来带到西厢房去，一直没有听到消息，他便去洗漱。 十点半的宠物诊所偶尔传来猫咪的喵喵叫声，思念每隔一小时定了一个闹钟，今晚回不去，心里惦记家里那位，打开家中的摄像头，叫了蛋挞两声，没过三秒，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低吼着小跑过来，十分生气，那叫声好像是质问她为何现在还没回去，好生好气安慰他两句，让小爱同学打开空调，调整到26度，又按了自动猫粮，担心他不够吃。 陪小崽子的时候，林一生发来消息。 【老乌龟小林】：原来我们俩还是高中校友？ 这没由来的一句倒是让她想不通，想起周燕的话，其实不是她一直不说，而是高中的事情一直没有人问过，如果问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问他怎么知道？ 随后看到模糊的图片，点开一下，是高三一班的毕业照。林一生还担心她找不到自己，特意圈出来给她看。她笑着回一句：【是啊，一中高三一班的尖子生，常年霸榜第一的林一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林一生洗完澡出来，穿着黑白条纹的棉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回消息：【这是调侃我？】随后又发了一则很长的消息，还有一则截图。 【老乌龟小林】：今天高三（1）班□□群消息，说高考要开始了，班主任想请几个学业有成的学长学姐做职业生涯规划的分享，给高三孩子一点建议，群里都在讨论大家如今的情况，班主任还在群里艾特你，我还以为同名同姓，看了毕业照才知道是你。 微微蹙眉，又重新看了眼照片中的她，疑惑地走到更衣室的镜子前，左右看了看，眉宇间还能看出相似来，但其他的一点都不像啊，这人发现的？ 【林思念】：嗯 总觉得一个字对不起林一生洋洋洒洒打得那么多字，然后她又加了一句：【你说那个啊，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便私聊了班主任，发给他了。】 【老乌龟小林】：班主任邀请你回去了？ 按照林一生问的，她好像能猜到如果她回复有，这个人会发什么。 【老乌龟小林】：我也有，那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这人，是在主动约她吗？ 思念眼底掠过一片桃花，回复好之后，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发消息。 第12章 Chapter 012 理论中的小坏 熬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早上思念恍惚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孙悦悦，没想到听到丁一一的声音，“思念，我给你带了早餐，你吃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空气里弥漫着米粥浓郁的香气，一晚上靠着巧克力，她没说话，饿的直接先吃上了，直到最后一粒米塞进肚子里，她才有力气和丁一一交接。 平常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她花了六分钟，还没开门就听到蛋挞的叫声，熟稔地将他抱在怀里回房间，眯着眼给他梳毛，最后累得直接躺在小房间的垫子上。 一觉睡到黄昏被饿醒，还有好几个小时，赶紧又伺候了下小崽子，洗澡打扫，敷面膜。上年纪之后她很少熬夜了，看来这几天她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除了第一天累到瘫下，接下来的七天里，思念也算是逐渐适应熬夜的节奏，陈晨和一姐跟之前一样配合无间。第十天，柯基妹妹也算是不负众望能跑能撒泼了。 妹妹家人来接柯基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大大的锦旗。陈越、于佳第一次遇到送锦旗的，十分兴奋，说要就站进去拍照，她和陈晨互相看了看，眼里都透露不愿意的心思，其实年纪越大，越是不喜欢抛头露面了。但陈越说着“为了诊所的未来”，两人又立马站进去，她还被陈晨推一把，被迫抢了一个C位，拍照完把妹妹一家人送走之后，陈越和于佳兴奋地商量这个照片要洗多大，放在诊所才够显眼。 她有些头疼，并不想如此，但为了诊所，送锦旗好像是最好的宣传了！ 林一生也知道她忙碌，每天两个人都默契地在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发消息，问候两句，顺便聊一聊要给高三学生分享职业生涯的经验。 林一生毕竟是第一次给他讲课，所以有些担心，心理负担有些重。反观，思念给林一生发的消息，不是【我当年高中的时候，我选择的都是我妈妈反对的】，就是【无论是学焊锡，学汽修，学编程，现代人手上有一门手艺总是不会吃亏】，反正感受为主，分析现实为辅，建议为零。 林一生问为什么。她轻轻一笑，下意识发了一则语音，听起来口气十分随意，但每个字都十分认真。【未来五年甚至是十年，谁都不知道哪个职业是铁饭碗，哪个职业很火，就算能够知道，难道让所有人都选择最火的职业，未来就职就一定会幸福？】 【我其实很喜欢用‘三个坚持’来判断自己的选择和生活。】 看到思念发语音之后，林一生又将打好的字删掉，改成语音回复：【三个坚持是什么】 【坚持一是你热爱的，二是坚持你认为对的，三是坚持对身体有益的。】 林一生听了一遍后又把语音转成文字，这样的话能从闫思念的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有些惊讶，但也有可能是他还不了解思念。 柯基妹妹顺利出院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照片起到了很大很大宣传，还是量变引发质变，这一周慕名而来的宠物贼多，多到丁一一都开始谋划是不是要开个分店，做一下分流。 从野保基地回来之后，丁一一就迷上野生动物保护这一块，聊天的时候不是说在野保基地野外巡逻故事，就是说她这一次又学习到最新的技巧和理念，整个大写的“卷王”。 为了摆脱“卷王”带来的疲惫感，陈晨第一个提议要给她办一场欢迎会，毕竟半年多没回来，但那时柯基妹妹还在，就推迟了。 眼瞅着江宁即将要进入梅雨季节了，还没开起来，丁一一实在等不了，早上想当面申请晚上聚餐，地点就在一旁的烧烤店，这样大家也都能轮流来吃饭，丁一一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但到了宠物诊所，却发现思念没来。 于佳正在前台招呼新的喵主子，抽空把手机给丁一一，解释道，“今天林姐要回一中做分享，建议你直接微信问她。” 昨夜江宁稀稀拉拉下了一夜的小雨，清晨的晨光裹着湿气漫进校园，树上香樟树的叶片被露水浸得发亮，叶脉间还挂着将坠未坠的水珠。 思念坐着林一生的车一起回到校园，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大道中，感受夏日雨后香樟树特有的香气。 “没想到和十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巍峨的教学楼，奶白色的外墙，宽敞明亮的教室整齐排列，铝合金窗框干净锃亮，还有教学楼旁边的公告栏，思念瞥了眼觉得有趣，便停下仔细看了两眼，看着里面有些褪色的照片，是穿着运动装的学生一起合影。 运动会？思念笑着摇头，忍不住感慨校园时光真的距离她很遥远了。林一生好奇问她笑什么，她微微笑着没说话，女人可以自己说年纪大，但要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不出口的。 宽敞的楼梯间是居民楼的2倍大，上楼时候的空间感觉都是新鲜的。直接上了四楼，拐角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林一生首先与班主任打招呼，她观察了亮眼，才认清楚眼前的是以前的班主任。 “闫思念对吧？”班主任邀请林一生坐下，看一旁的女孩子一直站着，本来以为是林一生的女朋友，但定睛一看却是记忆中高三转学来的小姑娘，倒了茶水递给她，热情邀请她也坐下，“没想到高中最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倒是一起来了。” “班主任好。”对于班主任的话，思念当做没听见，礼貌地打招呼。她知道班主任的话，无非就是她刚转来的时候，数学物理都很差，还喜欢睡懒觉，每次早读都迟到，作业都迟交，而林一生则是相反。 最好的学生和最差的学生，都是每一届班主任记得最清楚的人，但她的种种表现都抵挡不住她学习还是名列前茅的实力。 林一生睹了班主任和思念一眼，总觉得班主任的话里有话，但当着思念的面，他也没好以为问出来，与班主任寒暄了几句，说了自己的近况，最后还是说到了分享上，老班笑着说，“哎，别那么紧张，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认认真真？” “认真挺好。”林一生并没有觉得认真不好，班主任知道他误解他的意思，继续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最近要到选学校选专业的阶段了，我们想找几个学长学姐给大家分享大学生活，还有职业生涯，顺便解答现在孩子的一些疑惑，毕竟我们老师说再多，学生要么点点头，要么一句话不说。” “好，那我努力放松一下。”林一生听了班主任的话，终于听明白他的话，最后选择以他身边的同事为案例，进行分享。 阶梯教室的灯光映着满屏的PPT，高考完的高三学生们大部分已经不再穿深海色校服，而是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衣服，林一生满眼望去，每个学生都是鲜活、热情奔放的。 当他轻轻试吹话筒的时候，整个唧唧咋咋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林一生，尤其是他的脸，也尤其是女生。 确定话筒声音，林一生目光如炬，手下意识把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指节叩着屏幕上的“行业趋势”的图表，目光扫过台下时带着温和的笑意，“在来之前，我请同事帮忙做了未来十年的行业趋势度，我看到有些男生眼里写满了疑惑，还有的眼里闪着光芒，可能是看到了自己喜欢的，自己不喜欢” …… 林一生轻松温柔地开场，像是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从“行业趋势”到“专业和就业”再到“兴趣与职业的平衡”，每一个关键词都不是再说职业生涯的选择，但每一句话都不得不让大家思考“选专业≠选未来”。 这人是林一生吗？看他侃侃而谈、轻松愉悦的笑容，还是前几天跟她说紧张的人吗？ 不过他这个选题和内容倒是能和她接下来的内容呼应得上，这个人是故意套她的话？ 林一生好像不只是温柔，还有点小坏吧！ 思念将心里的猜疑慢慢按捺下去，无意中看到坐在前排的女生，手握着笔用力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写着什么。 林一生话音刚落，后排便有男生迫不及待举手提问“我现在就想知道我能够选择什么，不能够选择什么。” 林一生毫不犹豫给出否定的回答，引得一片窸窣的议论。面对满堂喧哗，林一生脸上看不到一丝犹豫，而是等了一分钟，大家都自然安静下来之后，向大家介绍了她的存在，“这个问题，我觉得接下来的闫思念学姐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答。” 瞬间，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思念身上，思念不禁笑了笑，对着林一生指着自己，疑惑地无声问他：why？ “据我说知，闫学姐是以当年全年级第六的成绩进入A大，然后在大一下学期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转学去了兽医学院，大四的时候以学分绩点4.98的成绩报送本校的研究生，毕业后开了自己的宠物诊所，如今也算是网络平台江宁片区前十名的口碑宠物诊所了。” 他如何知道？思念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心里全都是疑惑。 林一生下台阶的时候，她本能的走上去，接过他手上的话筒，听到他在耳边说了一句话，将心里的疑惑按住，最终站在了舞台的中央，“没想到林学长最后会以介绍我，来谢幕他的演讲。” 思念话音刚落，便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然后声音逐渐变得宏大雄厚起来，最后又恢复安静。 “我知道有些同学一定好奇我为何转专业，又为何最后顺利地以自己的专业成为我赚钱谋生的手段。我也知道十八岁的你们对未来充满了好奇憧憬与迷茫，在回答刚刚男同学的问题之前，我说一个身边朋友的经历。” 第13章 Chapter 013 发射订婚邀请 林思念说的案例其实也是现场各位同学比较关心的，小C填写志愿的时候，十分疑惑，不知道是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新闻专业，之后当一名新闻记者，还是选择自己能够擅长的文学，之后当一名人民教师。 小C的家人也给了很多现实的建议，比如当新闻记者太辛苦，经常在外采访不着家，教师工作相对稳定，又可以照顾家庭。 “听完这个案例，大家觉得小C应该怎么选择？”林思念问题一抛出，现在又唧唧咋咋起来，有的说记者，有些说教师，但说教师的无法说服选择记者的，选择记者的也毅然。 “在选择之前，我希望大家知道三个词，叫做‘决策’‘责任’和‘人生’。”思念刚说完，底下的同学有些坐不住了，思念转头喝了口水，继续说，“现在我可以回答刚刚提问男生的问题了。” 目光找到中间男生的位置，她停顿了会，然后继续说，“无论你现在选择什么，都会后悔，因为你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选择充满了青春活动、无限激情，这个时候的选择就到了一切的功利性、利己性，那以后的人生是不是连淋雨都不能享受到其中的快乐。 十八岁的淋雨荷尔蒙作祟的叛逆，而三十岁的淋雨是成年人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打开ppt的生涯决策平衡单，说道，“这个是目前一个简单的生涯决策平衡单，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做一做。我今天的分享其实也更像是一个提问，我自己一直奉行的【三个坚持】是高中毕业以后一直在坚持的事情，我把这个送给大家，希望各位同学在未来也会找到自己【三个坚持】” 思念说完，把最后一页ppt放在屏幕上，鞠躬谢幕后，意料之外她也获得了许多掌声，介绍后也有很多同学分别围绕她和林一生提问，但更多的人是围在林一生身旁。 四十分钟之后，在他身旁还有一圈的人，她招招手，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在外面等他。刚刚被太多人围着，心里有些烦闷，望着东边的教学楼全是人，转眼去了西边。 微风拂过，带着香樟树叶的清香，也送来不远处篮球场上传来的阵阵喧闹。思念抬眼望去，只见篮球架下围了不少人，白色的球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走近些，便能清晰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肖哥，加油，肖哥，加油。” “凌风加油，凌风最帅。” 思念站在球场边不远处的台阶上，眯着眼便能看到整个球场的球况。只见被大家叫做“肖哥”的那人他动作敏捷，运球突破，轻松躲过对手的防守，然后一个起跳，手腕轻轻一抖——“哇，三分球！”随着篮球空心入网，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奔跑跳跃的身影，充满活力的呐喊，还有熟悉的篮球场，好像她也能回到高中的那一段青春岁月。不过可惜，她的高中就是简单的学习、食堂、宿舍，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如果有的话，也就是高三转学来到现在这个学校了。 振聋发聩的欢呼呐喊声吵着她实在头疼，走着走着便路过满池绿意的荷花池，里面浮着新绿的莲蓬，旁边还有粉白花瓣搭配，看着就赏心悦目起来，越朝着前面走，学生就越来越少，终于到了尽头，才看到潺潺河水静静流淌。 记忆中学校东边确实有一条河穿过，但名字记不得了，只知道这条河高三的时候陪伴过很多很多高三的学生度过，不过现在比记忆中多了锋利的栅栏围起来，可能是考虑到安全问题吧。 一阵清风吹过，空气里依稀闻到浓郁的花香气，顺着花香走过去，便看到若长的紫藤萝连廊。 一中最出名的情侣圣地，也是教导主任早晚最喜欢待的地方。 这里是她对一中记忆的开始。繁茂的紫藤萝从长廊的顶部倾泻而下，像一道道紫色的瀑布，串串花朵相互簇拥。思念低头笑着走进去，踩着满地摇曳的紫藤花影，走向长廊的另一头。 她指尖划过斑驳的木质长椅，背靠在长椅上，鼻息之间都是紫藤萝的馥郁芬芳。 越闻越疲惫，思念干脆枕着手臂躺着在长廊上，撇过头去，望着被风吹得轻颤的紫藤花穗，恍惚看见高三的自己，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林一生的样子。 刚转学来，忙着适应高节奏的教学课程，还有剪不断的小测试，思念前一个月都是机械重复与调整，对学校是陌生的，对同学老师也还认不全，只知道这里会是她只待两个学期的地方，完成高考就可以了，那个时候自然对这里也没什么感情。 盛夏十分，走廊的太阳都被另一边的大树遮挡，一阵阵风吹来十分凉爽，思念拿着英语书正在练习口语作文。可能是声音小，坐下的地方正好被紫藤萝挡住了，所以很自然听到艺术班的魏敏同学对林一生的告白。 一身亮黄色的裙子撞进思念视线，像团莽撞的火焰，烧穿了高三沉闷的空气。 魏敏叫住林一生的名字，紧张的将情书与画作递过去，介绍了自己是艺术系，叫做魏敏，高一高二都和他同班，高二选择艺术系，直到进入高三憋了许久，决定来表白。 魏敏磕磕巴巴说完的时候，连空气中的风都安静了许多，最后思念实在好奇，便慢悠悠探出脑袋去，一袭浅蓝色校服的林一生目光紧紧盯着一旁，她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那样为难地笑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无尽的温柔。 “你的画很漂亮。”林一生双手始终捏着自己的校服，他没接那个印着梧桐树的信封和作品，犹豫了半天，声音软得像羽毛，“但我们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对吗？” 他说“我们”时，目光落向魏敏泛红的眼眶，连拒绝都带着怕弄碎什么的小心翼翼。魏敏低头伤心的时候，林一生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拍了拍魏敏的胳膊，像安抚一只受惊的雀。 她还记得，魏敏跑开时，林一生盯着她跑开的方向发呆了很久，最后低着头挠挠头许久，嘴里嘀咕着什么，最后也离开了。 他最后说的是“是不是加一句‘一起加油’会更好一点？”思念忍着笑意，当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学霸林一生，后来才知道和这个人是同班同学，也是后来才明白原来大学霸的温柔里也藏着笨拙的歉疚，他怕直接拒绝会让女孩子掉眼泪，于是绕了好大一圈，想用“一起加油”安慰，但也只是假设。 临近中午，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校园里，林一生发消息之后，在校园里一大圈，才收到思念的回复：【在情侣圣地】 他下意识想到滁河边，一路小跑过去，看到她盯着手机在笑，不知道为何紧张的心情瞬间松懈下去。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走过去叫着她的名字，“我同事晚上在宠物诊所附近举办欢迎会，听其他同事上次提到你，就想邀请你一起，你有时间吗？” 林一生思考了一下，反问：“是上次说的丁一一？” “你还记得啊！”果然是学霸，记忆力就是不错，林一生点点头，看他站在一旁，头上还冒汗了，找了保背包中的抽纸，擦了擦一旁的位置，确定干净了让他赶紧坐下，又递给他一瓶水，继续说，“对，是她。一姐比较热情好客，如果你方便的话，也没……”思念的话还没说完，林一生身体撇过去四十五度，看着她的眼神说有空，看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林经理，作为项目经理，都不忙的吗？”在思念的心目中，项目经理应该都要忙着和艺术家、展览方、投资方打交道，但看林一生如此悠闲，难道是家族企业的常规操作，继承人在正式继承家族企业之前都会下放子公司进行锻炼，林一生如此优秀，也需要如此吗？ 林一生摇头，“我还好，主要是身边的能人很多，帮了我不少忙。”一生身边的朋友不多，但有才的同事很多，从他工作第一年一直现在，都矜矜业业，是他事业上最信赖的团队伙伴。 思念本来就是随口问，没想到林一生倒是回答得很认真，让她觉得不能再随便开口，万一他再认真回答，真的有让她重回高中上课的感觉。 林一生双手不自觉地摩擦裤子，想了想，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两张票递给思念，她反应了许久才转过来，听到他说：“下个月月初，我们有一场《宠物派对》的艺术特展，就在展览中心的艺术馆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参加？” 她听过宠物友好商城，宠物艺术展倒是第一次听说，“是可以带着宠物进去参观、游玩的那种？” “对，我们最后还设置了类似心理实验室互动环节，提高大家的参与度。”林一生说起工作上的事情时井井有条，还跟思念介绍这场展览的灵感和由来。 虽然思念对艺术展不是很感兴趣，但看林一生特别认真的神情，她不由得也心生向往起来。 他说话时眉骨会微微扬起，讲到灵感时，右眼皮会跳一下，这个好像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如今掺着成熟男人的笃定，倒显得格外生动。 她双手撑在石凳上，双腿十分自然地交在在一起，跟着林一生的叙述，一前一后摆动着，忽然想到如果林一生知道这里是她第一次认识他的地方，他会不会诧异，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思念陷入自己的回忆不知道多久，直到发现耳边没了林一生的声音，才偏过头，乱晃着头，正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目光里，那双曾在这里满怀尴尬不忍又温柔如水的眼睛。 此刻艳阳高照，连瞳孔里的纹路都清晰得能看见她微怔的倒影。 时间在虫鸣与风声里忽然凝住，她看见他喉结轻轻滚动，而自己发烫的耳垂，正被风偷偷衔住了温度，“林思念，我们可以先订婚吗？” 第14章 Chapter 014 人生少烧烤第一顿 思念恍惚了一下，摸了摸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一生站起来，转身，然后“唰”地一下蹲在她跟前，那双墨色的双眼等闪着点点光芒，像是回应她的不确定，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许久，“你没听错，我知道这样说十分唐突，但正如我当初相亲时说的一样，我现在需要一个妻子。” 需要？思念眨眨眼，眼睫毛顺着眼睛朝下面突然收敛些，看他刚刚的架势还以为要单膝跪地求婚呢？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那一瞬她脑海里还是闪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她本来想用“今天应该是愚人节”来度过如此尴尬的时刻，但眼前这人目光如炬，像是焊在她身上一样，一刻也不动。最终她选择放弃挣扎，苦思了许久，不确定的问：“那么，突然吗？” 林一生咽了咽口水，沉吟许久，嘴角似笑非笑，看着还有些无奈，道：“林家祖训，集团继承人必须是已婚身份。” “是因为爷爷吗？”林一生眼里的真诚看着倒不是假的，但思念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思来想去能够让他如此焦虑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 林一生忽然抬起头，眼神逐渐变得深邃，看着她许久，才说：“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喽？ 思念抬头去看他，他恰好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是她的错觉吗？ 其实这个结果她应该早就知道，在相亲时候看到林一生的时候，就应该会料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所以她在犹豫什么？ 可能是蹲久了，脚酸，林一生的身体开始左摇右晃起来，但看她一语不发的样子，又不敢起来，只好小心翼翼换另外一只脚撤退，看着他略显笨拙的模样，思念嘴角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她在怀疑什么，林一生会骗财骗色？她在担心什么，林一生会是个渣男？瞥了他一眼，心生荡漾，忽然开始挑逗起来他，“那，订婚就行了吗？” 思念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与刚刚的她截然不同。林一生思考思念的话许久，想着她应该是问结婚的事情，他刚想说不是，但又觉得这样说显得操之过急，“我的意思是订婚之后，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对方，包括我们各自家庭的真实情况。” 思念心想：玩笑似乎开过头了！这人似乎看不出来她在开玩笑，刚想解释，又听到他说，“我的家庭关系有些复杂，我很认真对待我的人生，包括结婚，所以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 她刚刚给人的感觉是太轻浮了吗？ 思念低头打量自己，看林一生还坚持半蹲着，立马拍拍一旁，让他赶紧坐下。 空气里紫藤萝的香气迷得她只打喷嚏，突然心口一紧，刚刚还愉悦的心情如过山车一样让她自己都理不清是什么情绪在滋生。 理智与情感在体内打架，打得她太阳穴位置很疼，直勾勾地那种疼，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好，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从重新见到林一生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道，林一生是有目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会如此急促推进这件事，还提出这样的建议。 难道在他眼中，婚姻是很随意的关系吗？还是说，因为带着商业联姻的目的，所以无所谓是谁？ 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陌生的情绪随着夜色降临，慢慢蓄在堵在嗓子眼儿，憋出一串咳嗽，她顺势打开副驾驶的车窗，湿漉漉的风含着一丝微凉袭来，她深呼吸着，将她满屏复杂、不受控制的情绪吹走。 刚刚的意外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林一生停好车，与思念一同进入烧烤店。 七点半的烧烤店早已经飘着浓郁的烟火气，炭火噼啪作响，孜然与肉香在空气中交织。 刚进来，思念就看到丁一一招手对她打招呼，两人走进，于佳、李岗、陈晨，陈越几个人把三张桌子拼起来，围坐在一旁，桌上摆满了红通通的烤串和冰可乐。 丁一一吆喝着让其他人挪挪位置，让她和林一生坐在她身旁，“姐妹，你有没有搞错，我的欢迎会也会迟到？” 思念拿着餐具先递给一生，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等你下次隔半年回来再举办欢迎会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迟到。” “哟，这口气酸的，想我了？”丁一一叫着陈越，重新递上两瓶冰可乐，一瓶给她，另一个递给一生，她下意识伸手去拿，被丁一一躲开，瞧她看一生的表情，一脸好事的模样，然后就听到她说，“林一生，你好，丁一一，宠物诊所的一把手。” 说着就抬了抬她手上的冰可乐。一生抿了抿嘴，礼貌回了句“你好”，手停在半空中停顿一秒，之后还是接过可乐。 眼前这一幕，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林一生应该不曾和怎么多人吃过烧烤吧？ 她邀请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过脑子呢？ 懊悔自己的同时，连带着骂了林一生几句：这人是木头吗，不喜欢也不知道拒绝的吗？ 陈晨坐在丁一一旁边，和陈越两人主要负责烤熟食物，丁一一今天是主角，哪有让主角亲自动手的道理。 思念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她的面子，转头看了四周，然后起身到前台冰柜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还是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 但她回来迟了，就短短几秒，一生已经抱着可乐喝了起来，思念目瞪口呆坐回去，趁着大家吃得火热，悄悄在他耳边问，“我还以为你是礼貌接过一姐给的，你真的喜欢喝这个吗？” 林一生眨眨眼，当着思念的面又嘬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细密的气泡在口中炸开，发出“滋滋”的声响，皱着眉头点点头，“当然，我喜欢甜的。” 刚想说他这样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吃的模样，随口听他继续说，“甜的，我都能接受，只不过需要一个接受的时间。” “还以为你们都不喝碳酸饮料？”思念倒是把一生看得不食人间烟火了些，连她都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看一旁烤的牛羊肉，还有茄子金针菇，问他是不是真的能吃，一生这次倒是不坚持了，“以前没吃过，这次可以尝试一下。” 林一生说得如此保守，思念的心咯噔一下，眼皮下意识跳了起来，总觉得不妙，想说如果不适应，他们可以去吃别的，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拿过于佳递过来的牛肉嗅了嗅，小心翼翼张嘴品尝起来。 刚吃第一口，满意地咂咂嘴，又连续吃了好几口，确定林一生真的能吃烧烤后她才放心自己吃起来。丁一一把羊肉串递给她，她一如既往地摇头，惹来她的嫌弃，“这羊肉一点都不膻，真不懂你为何每次都吃不下，真的是暴殄天物？”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喜欢吃你就多吃点。”说着，思念站起来又拿了几串，把羊肉串挑出来给一姐，然后剩下的金针菇还有牛肉串仔细检查，确定没有一点辣椒之后，放在林一生手边。林一生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将她刚刚拿回来的矿泉水打开，默默为她倒上。 她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笑起来。 林一生还疑惑她为何笑，以为是水有什么问题，她摇头说没什么。 思念和一生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格外暧昧。 陈越瞥了眼思念，又睹了一眼晨哥，转头又看了眼于佳，“你有没有觉得现场的气氛不对劲？” “吃你的！”于佳是个懂进退的，在思念第一次介绍林一生说周燕也认识的时候，她就迅速去八卦了，从周燕姐那边得到第一手资料，当天没过一小时，整个思念宠物诊所的人都知道了。 所以，即使现场所有人都对林一生和念姐的关系好奇，但谁也不敢做出头鸟，直接开问。陈越倒是无所谓，他余光瞄了眼晨哥，看他低垂的眉眼一如往常冷淡，一口一片肉似乎并没有看到念姐那边的动作。 他心口一横，咬下竹签上最后一口肉，朝地上一扔，立马举着杯子站起来，“来，既然思念宠物诊所三大主刀都齐了，那咱们为一姐的回归干一杯！” 说完，大家都纷纷举杯，目光在思念和林一生之间来回打转，眼神里满是促狭。这两人倒是没发现，举杯与大家一碰。 角落里，热闹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引得邻桌几位客人频频侧目。其中扎着高马尾的言宁突然瞪大了眼睛，拽了拽身边唐烁果的袖子：“哎，你看那边纤瘦高挺的身影是不是老大？” “怎么可能，从跟老大工作以来就没见他吃过这玩意！” 杨柏川嘴里嚼着肉，口齿都不清了。唐烁果眯着眼仔细瞧了瞧，猛地一拍桌子：“是老大哎，杨柏川你快看，真是老大！” 三个年轻人立刻端着杯子凑了过来，言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与林一生打招呼。 林一生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有些诧异，但随即站起来，给大家介绍，“言宁、唐烁果、杨柏川这三位是我项目部的成员。”说完，他特意看向思念多说了一句，“下个月《宠物派对》的展览便是言宁和唐烁果的灵感。” 思念简单介绍两句，便邀请他们一起加入进来。说罢，三人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烤串和饮料端了过来，又拼了一张桌子过来，瞬间角落更显热闹。 刚坐下，陈越就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笑着问林一生的同事：“刚说《宠物派对》那是什么？” 言宁、唐烁果和杨柏川三个人互相看着，言宁第一个回答起来，“是一个艺术展览。“ 唐烁果喝了一口冰啤酒，跟着解释道，“就是里面会展示很多宠物的艺术作品，展览特别打造宠物友好环境，让宠物也能优雅逛展，解释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宠物逛展览，挺有意思的。”陈越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新鲜事，十分好奇，还具体问了时间和地点，说要在诊所帮忙宣传一下。 可刚说完，言宁和唐烁果脸上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杨柏川立马拒绝，“不用了，我们展览的票早已经售罄。” 话音刚落，陈越也觉得尴尬，他不过是好心多说一句，但没想到是多管闲事。烤串的油花还在滋滋作响，但陈越已经失去烧烤的想法和热情了。 林一生摸着肚子觉得不适，但还能坚持，喝了口可乐，杨柏川一向直接，有话就说，场面一度十分冷淡，他深呼吸两下，说，“我们这次会开通现场云展览，到时候我把链接发给你，你就可以给店里来往的客户了。” 一旁的唐烁果立马接上话，“云展览我们也是第一次尝试，能让更多人看到这场展览，意识到保护小动物，也是挺好的。”言宁刚想继续说，把气氛托上来，却被林一生压抑的闷哼切断。 只见他突然捂住腹部弓下身子，指节攥紧塑料椅沿泛白，刚才还面色红润的脸颊霎时发白。 第15章 Chapter 015 登堂入室 “你怎么了？” 思念第一个察觉林一生的异样，筷子不小心掉在盘子里，她也没来得及去捡，指尖触到林一生搭在桌沿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一生刚想张嘴讲话，一阵阵抽痛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揉了揉肚子，皱眉说：“胃突然不太舒服。”此刻烤架上飘来的辣油味似乎突然变得刺鼻，思念瞥了眼他餐盘里还剩半串牛板筋，旁边是喝了一半的冰可乐，杯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玻璃往下淌。 “肚子疼？”她蹲下身想扶他，却被他疼得发颤的身体惊到。周围的同事纷纷围过来，言宁递来纸巾，一生已经快速判断出自己的情况，摸出手机准备叫车。 林一生额角渗出冷汗，勉强扯出个笑容：“没事，可能…… 就是有点岔气。” “岔气会疼成这样？” 思念眯着眼，突来的紧张让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许多，让同事都以为她在……吼叫。 思念让一姐继续招呼其他人吃饭，她立马拽起一生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朝着外面走。陈晨第一个推开凳子，从思念身上把林一生转移到他身上，“我陪你一起去，人多方便些。”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思念还没说话，一生便下意识想要站直，见他拒绝，思念看了眼其他人，“应该不是大事，我一个人去就够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要启动外卖模式嘛，趁着大家都在，让大家提提建议，集思广益一下，下周我们好开会讨论这件事。” 陈晨瞥了眼林一生，看思念又把他接回去，还想继续跟着，但她都拒绝得如此明显，再跟着就不礼貌了。 走出烧烤店时，思念能感觉到他靠过来的重量，以及隔着衬衫传来的微微颤抖。 夏夜的风带着烤串香扑来，她却只想着医院的方向。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何一生喝可乐皱眉头了，尝试也不是这样个尝试法！ 烧烤加冰可乐一般人吃都要闹肚子，更何况是林一生这样娇滴滴的世家公子呢！ 他那纤细的胃壁能受得了才是见了鬼了！ 一生本想说他一个人也可以，但看了眼思念。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眉头紧皱，鼻尖着急得都沁出细密的汗珠来，在人民医院几个字上反复划动，睫毛膏晕染下，神情十分严肃，手机蓝光映得她瞳孔紧缩。 都说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地址不对……不是这个区……”她突然攥紧手机贴到胸前，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他眸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带着说不出来的神秘，嘴角轻轻勾了勾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淡很淡，吐出几个字来提醒道，“我们……开车来的……” “啊……哦……是……”真的是“骑驴找驴”。这个焦急的情况下她竟然都想笑，但一想到身旁的一生，还是忍住了。 攥着一生的车钥匙时，指尖还在不由控制地发抖，这车……比她诊所的要大上很多，她有些发怵，但此时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右脚踩着的踏板，脚在油门与刹车之间来回摇摆，路边的梧桐树开始向后奔跑，枝叶间漏下的光斑在她脸上织出流动的网。 引擎轰鸣着划破夏夜，她闯过一个黄灯时，后视镜里瞥见一生蜷缩在后座，额角抵着车窗玻璃，呼吸声细碎得像断线的风筝。 她拧开空调冷风，却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瞥了眼一生，又把空调关掉，窗户下来一个缝隙，透了点凉风进来。 一路上思念慢慢把注意力放在开车和安慰自己身上，稳稳当当停下的时候，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急诊室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她几乎是半架着林一生冲进分诊台。 挂号、缴费、拎着病历本在走廊里狂奔时，她鞋子磕在地面的声响像急鼓。当医生看着化验单说出 “急性肠胃炎，挂点滴就好”时，她才深呼吸舒展开眉头，肩膀上无形的石头也终于挪开了，低头却发现自己手里攥着林一生的西装外套，都被她揪皱了。 还真是娇滴滴的小公子啊，人生最开心的烤串加冰可乐，对他来说竟然是急性肠胃炎？虽然不厚道，但有一瞬间有些可怜一生了。 医院刺鼻的药水味混着夏日被烤干的树叶味，闻起来倒是让思念舒心不少。 跟着护士走到输液室，护士确认一生的名字，然后熟稔地用皮带拴住他的手臂，指挥他手握起来。 他两只手指用了些力气，护士用力拍打他白皙的皮肤，露出青色的静脉来，纤细冰冷的针头快速扎进他皮肤里，深入他的血管，逐渐缓解他的疼痛，“一共四瓶，现在第一瓶，等这瓶快结束的时候，可以按身后的按钮，我会过来换水。”护士机械地跟他们说步骤，口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思念望着偌大的输液室坐了大半，这个时间点还有那么多人，想来她在这里，也会累得笑不出来。 过了五分钟，林一生蜷缩的身体终于舒展开，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但眉头却还蹙着。 思念无所事事，这个时候如果她走的话，会不会落下一个“这般冷漠迟早得散”的头衔呢？ 她抬眼看了右上角水滴的速度，“叭叭叭”地像漏斗一样漏个不停，撇着一生她狡黠笑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去触摸一生的手背，比雪碧那夏日的广告词还要冰凉。 温热的温度刺激到林一生，她斜眼正好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手都没温度了，不舒服你都不知道吱一声吗？”说着，立马给他调整速度。 一生病得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了，自然也没力气再说些什么，不过目光愣了很久，盯着她动作，看到她坐下，才反应过来，听话地顺着她的话，轻轻张嘴，“吱——”了好大一长声。 思念也是吓了一跳，她不过是下意识随口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怎么就引得一生如此了，难道是发烧烧到脑子了？ 一生像是猜到她所想，张张嘴解释道，“手冷，想要热的。”这下她倒是清楚一生的想法了，说了句“那你等我一下”口气倒是比刚刚好很多，转身去了护士那边要了水捂子，冲了热水，又去了外面，过了五分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袋子。 思念从超市袋子里拿出毯子，轻轻盖在他腿上，又拿出棉毛巾把水捂子裹得一小层，然后小心翼翼捏起他手臂上方的输液管，把水捂子垫在下面，一生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又盯了自己的手好一会，也没说什么。过了五分钟，左手动了动，有温热的感知，下意识摸了下针头处，发现和输液管连接的地方已经有温度起来，他这才知道刚刚思念从根本上解决他手凉的问题了。 刚刚没吃饱，思念这个时候只想和美食相约啊！ 墙边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一点，最后一瓶输液管里的药水正一滴一滴落进透明的瓶身，像他此刻终于放缓的心跳。 一旁的思念呼吸早已经平稳，白天一波又一波的状况早已把她的精力消耗殆尽，身体已经掏空她的精力，让她不得不休息。 困意逐渐袭来，瞥了眼上头的输液量，她摇摇头，打着哈欠，掏出手机看到信息都已经是“……”了，吓得她立马清醒过来，打开微信群，从工作群第一条信息看起，直到最后一条，才又松弛下去，还以为是诊所又有啥事了。 第一年当老板，贼爽；第二年第三年当老板，感觉比做牛马还在紧张；第三第四年当老板，已经习惯做尊敬的牛马；直到今年，她已经习以为常了，面对诊所的消息，全身细胞还是立马紧张起来，然后再松弛下去。 工作群的消息都是在说一生生病的事情，于佳还热情地加了刚刚一生的同事，实时报送最新消息，但没想到那边回复也跟她这边，都是：无。 林一生都在睡觉，累得都只能“吱”了，哪里还有力气打字发消息。看他熟睡的样子，她还不得不佩服他，幸好她没走哟，要不然第一瓶就吸他娇滴滴的血液了。随意瞥了眼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还别说，一生白天看起来礼貌绅士，现在多了一层病态的破碎感。他托着腮，白炽灯强烈的光芒打在他脸上，让他脸上更显得苍白，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帅气。他真的是……太白了，病号服袖口卷到手肘，小臂静脉泛着青色的潮，输液管里的液体正顺着这些脉络缓缓游走，像在弹奏一架透明的琴。 察觉自己一直盯着一生许久，像看垂涎已久的肉，惹来一旁老阿姨的闷笑，对上她的目光，笑嘻嘻问着：“姑娘看男朋友呢？” 老阿姨笑着压低声音，“我儿子发烧时也这样，像只淋了雨的鹤，特别乖巧可爱。” 按照思念的性子，她立马就会大方承认，说不定还会来个隔空香吻，但鉴于一生在病中，而且眼角地看到他耳尖发红，还是觉得保守为上，笑嘻嘻收回目光，坐好低头玩手机。 想了想发了平安的消息在群内，没过一分钟，收到陈晨私聊的消息。 【回去了？】 余光撇了眼一生，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起来，【还没】 【这个点还在医院？】 【你和他一起？】 【最后一瓶半小时左右结束等会送他回去就完事】 【你一个人OK吗？我去和你一起送他？】 【别】 思念刚想继续打字，转头看了眼一生，还在睡觉，朝旁边蹑手蹑脚挪了个位子，然后打了许久的字：【他不太习惯麻烦别人我一个人可以放心】 【也难为你了，刚刚着急死了，两个月没碰车的技术能从哆啦爱梦的口袋里给翻出来！】 【滚！】就知道，这人私聊她准没好事！ 开车这个技术，思念一直都会，只不过从拿到驾照小本子的时候就没碰过，虽然很多年前心血来潮买了一辆电车，苦于没有人重新教，去驾校也不想当孙子，最后求到陈晨这里。 她也算是好学，两周以后，在陈晨的带领下，雨上高速开来回顺利结课，之后小电驴和自行车就能满足她日常出行，她便很少开车，就把车放诊所了，也算是大家出行的福利了。 如果不是陈晨提醒她至少一个月开一次开车，保持手感，要不然她还是新手。 最近诊所忙，这次开车距离她上次碰车，都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我当时就想着带他去医院没想其他】 【打车都不会了？我从烧烤店出门喊你的时候，你已经开车冲出去了，你真厉害啊，念姐！】 被半个师傅说，思念想了半天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驳，最后选择放弃，熄屏休息。 “拔管之后按五分钟。”护士纤细的手快速抽出针管来，白色的塑胶带上立马渗出一些血液来。 一生的眉头皱了皱，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却始终没睁眼。思念像照顾毛孩子一样，十分体贴地伸手帮他掖了掖滑落的毛毯，指尖触到他颈侧滚烫的温度，像块即将融化的蜜蜡。 一点三十五，林一生手按着棉签朝外面走，思念跟在一旁，刚出门，一阵阵凉风吹来竟然还忍不住打颤，思念摸出手机准备打车，问林一生：“你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开车，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打车？林一生瞬间觉得疑惑，接着听到她说，“林家老宅我记得在郊区的清水路……”他没细想，便说，“不用打车。” “你是想开车回去？还是想在医院过夜？”被拒绝，思念目前也只能想到林一生这两个回去的办法，但目前这两个都不是好的选择，又或者是她…… 思念明显着急了些，都没有意识到林一生的话还没有说话，他突然眉眼间沾了些笑意继续说，“我想说的是，两年前我在江宁中心锦鲤湖那边买了一户型，可以去那边。” 眨眨眼，才知道他是这个意思，但思考下也觉得不对劲，反问：“两年前？” 林一生立马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每月都有人去打扫，能住人。” 既然主人都发话了，思念让他报地址，两人直接打了一辆滴滴去了庄周雅府，到了小区门口，保安问了情况，确认是业主后才敢放行。到了楼下，思念扶着一生直接进了电梯，一生随即说了数字六，到了六楼，她想问六零几，没想到就看到一个门口，原来是一户一梯，看来她房子看少了。 摇摇晃晃地把林一生扶进主卧，眼睛环视了一下整个房子，三个房间加一书房，一旁的落地窗贯穿整个客厅，装修风格选用简单的白色和灰色，没有多余的色彩，到时候林一生给人的风格类似，思念多看了两眼，便立马拿起包准备离开，走到玄关处却又停了下来。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闭幕养神时皱眉的样子，医生也说肠胃炎最怕空腹，这几天要好好养着。一走了之固然不错，但刚准备抬脚穿鞋，耳边又想起他白天说的那句话：思念我们能先订婚吗？ 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谁爱管谁管，可是这是一个在她心底偶尔深夜回想起的、跟她求婚的男人，她的脚朝门迈的每一步都带着千斤重的在意与不安，最后她选择转身进厨房了。 翻箱倒柜，找锅铲，如果有阿姨打扫的话……她立马翻开冰箱，全都是食材，随手打开抽屉，看到有个塑料袋，米袋上还贴着工整的标签：“养胃专用”。 嗯，看来有钱人找的阿姨就是专业，连知道一生胃会出问题都算到了。 虽然思念承认自己是做菜天才，但都是自封的，而且她的小白鼠永远都是她自己，对于自己，当然是取悦和夸赞了，所以要说真做饭，她还是有些心慌，不过粥的话，也没有多好吃和多难吃之分吧……下意识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小米粥的做法，然后脱了外衣，撸起袖子就是干。 第16章 Chapter 016 纠结的雨夜 虽然做饭不是专业的，但至少依葫芦画瓢能力还是杠杠的，小米和水的比例要把握好，但手边也没称，大致比划了一下才煮上。 窗外的夜色似乎淡了些，从厨房出来她才好意思肆无忌惮地欣赏起来。 都说楼盘表示尊贵的有公馆、世家、府，这“府”虽然在末尾，但也不妨碍林一生的房间豪华程度比她的小屋精致上百倍。不过就是这颜色不是她喜欢的，看来要改！ 喜欢？ 怎么还对林一生的房间颜色作出喜恶评价出来了，脑子里下意识又是他提议订婚的画面……猛地拍打自己的脸颊，她这不是中邪了？！ 思念怎么说也是从小处尊养优的小小姐，有任性妄为的基本，基本的利礼义廉耻可以抛之脑后的，手刚放在书房的门把上，另一只手立马打上来，毕竟在社会上也摸鱼滚打那么多年，礼貌也是要装一下的，没有主人的同意，她不可以四处走动。 左右脑打架片刻，她立马稳住心神，赶紧回厨房，担心又像只小猫样来回窜，转身还没厨房门关上，拿着手机默默、认真、瞪大眼、计算着时间，再不济，她从监控陪小崽子说说话，耳边全都是拿捏人的音调，责怪她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家伺候它。 打了一个哈欠后，眼皮耷拉下来，疲惫感袭来，瞥了眼厨房，把手机调整震动，握在手里，找了一个轻松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眯一会。 两点刚过半，混着小米逐渐熬出的米香从寂静的厨房里慢慢氤氲开来，手机突突的震动声把她从睡梦中拉进，疏散开四肢后，连忙进厨房，掀开锅盖撇去浮沫，又等了十分钟，看着米粒早在沸水里舒展成软糯的模样，关火，盛粥，进屋，一气呵成，连她自己都钦佩自己。 四目先相对，然后看到一生惨白的双唇露出笑容，“猜想是你，还真是你。” 思念眨眨眼，将粥放过去，道，“你吃烧烤出事，我总不能看你虚弱成这样，往家里一丢，一走了之吧？”说话的时候，一生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都有些心虚了，她是哪里露出马脚了吗？摸摸鼻子，又补充说，“要是你出事，警察叔叔应该第一个就会找上我，我总得善后。” 一生收回目光，瞅两眼手上的针孔，已经和他的毛孔融为一体看不出来了。 他突然摸着自己的脸，问：“我的脸显得很虚弱吗？”刚问完，思念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回，然后听到他低头嘀咕几句，“吃个烧烤而已，也不至于如此，我看电视剧里面烧烤啤酒都是人生标配，怎么到我这里就是出事了？” 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看来林一生对身体哪些过敏知道，对他的胃倒是高看了。看了眼时间，说：“粥刚好，会烫，你等会再吃。” “既然看到你醒了，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朝门外走去。林一生也没多说什么，大概也知道留宿女人在单身男人家一夜不适宜的地方，连忙穿起外套，送她出去。 凌晨四点，外面突然飘着细雨，路上偶尔有出租车亮着空车灯驶过，雨刷器在玻璃上画出扇形水痕，看了看后面乘客，她也没说话，眯着眼休息会。 凌晨的出租车都是拼车，她也能理解，毕竟钱都是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后座的乘客大概和她一样，正奔赴某个需要温热的地方。 到家的时候，本该迎接她的小棉袄，却变成了一双阴暗的眼睛。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周燕给她开的门，她累得嘴巴都张不开，直奔沙发而去，耳边咩咩的声音叫个不停，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已经消耗殆尽，手臂挡在也眼睛前，告诉自己：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咩咩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睁开一只眼，灰色的身影 “嗖” 地窜了过来，咕噜歪着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发出软糯的“喵喵”声，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手边蹭来蹭去，她默默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扭动了下身子，将它抱在怀里。 等了五分钟，思念没搭理周燕，她终于忍不住了，凑到跟前来，一双火眼金睛盯着她看，“闫思念，你不对劲！” 思念睁不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反问着：“有吗？” “有啊！”周燕凌晨结束夜班，本想来思念这边蹭网看球赛，刚进来就听到监控室传来的声音，还以为她又去值班了，但一想到晨哥晚上跟她问了两句林一生，越想越不对劲，就问了陈越晚上发生了什么，了解了才知道，这人送林一生去医院了，再结合这个人大晚上不在家，不让她多想都不行。 周燕作为她多年的表姐和闺蜜，对她的生活已经无孔不入了，晨哥陈越蒋文峰哪一个她没有微信，于佳唐小棠孙悦悦哪一个没有被她零食奶茶投喂过。 “听你的口气，打听昨晚的八卦了？”要怪就怪昨晚太多了，太多嘴巴太碎的人了。看周燕小眼迷离的模样，估计已经想出上百部剧情在她脑子里了，为了林一生的清白，她还是觉得澄清一点，“我送他回去，顺便煮粥才回来迟了。” “煮粥？”思念越说周燕就越是觉得有戏，一个跳跃窜到她跟前，眼神在她身上扫射了好几次，“以前可没见你关心过一个男人？” 想到思念大学时候谈过的男朋友，两个三个月都不到的小崽子根本就不能算是男朋友，瞧她斜视的眼神，她赶紧加了句，“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过！” 眼球和眼皮打架都撑不住了，但不满足眼前这一位的好奇心，她睡觉仅剩的几个小时都会消失殆尽，撑着身体，懒洋洋坦白，“好吧，你想听什么？” 周燕哈哈笑了几声，看思念投降别提有多高兴了，一脸得意还调侃她，“很久不见你如此沉不住气了，林一生究竟做了啥？” “他……”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大致说了林一生求婚的事情……那样应该算是求婚吧？ 周燕失控地尖叫得又蹦又跳，好像她才是被求婚的那一位，整个房间哐当哐当响，思念立马按住周燕的身体，警告道：“动静小点，小心楼下奶奶又上来投诉！” 周燕住在大别墅住惯了，很少有上下楼隔音的概念，有两次她动静大了，吵到楼底下奶奶休息，她便上来吵了两次，如果不是她拦着，周燕都能跟人吵起来，按照她的性格，可以认错，但不能吵输，一个是人品问题，一个是能力问题。 “林一生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那么猛啊！所以你为啥没答应？”周燕追问，看到思念淡淡地摇头，她按捺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反问她，“为什么，你不喜欢林一生？” 她有些愣怔，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点迷茫和懊恼，目光淡淡地盯着茶几上的杯子，含糊其辞说着“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不知道是说给周燕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你这可不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状态啊！”周燕看病虽然不是第一名，但看人向来很准，“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意犹未尽，你对林一生绝对有好感！怎么现在又说不知道了？” 是啊，她不会不知道，也不应该不知道，所以，她究竟在犹豫什么？ 她其实知道答案。 头仰过去瘫在沙发上，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周燕，如果跟我求婚的不是林一生，我肯定当场不是同意就是答应，不会这样纠结，是吗？” 周燕像是小鸟啄食一样点起头来，“对，你的性子就是这样，平静到极致的时候总让人感觉下一秒会爆发，纠结根本不符合你的人设。” 思念摸着心口，有一缕淡淡的烛火在她心脏处来回流窜，但等她想去感受的时候，下一秒又消失不见了。 小崽子在脚边躺着，忍不住摸了两下后，起身朝着浴室走去。刚走两步，雨声轻轻拍打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赶紧把小房间的窗户关严实，又房间拿了睡衣，转身去了浴室。 两人谈论的话题没有结果，周燕的话像是卡了一个瓜子壳在喉咙处十分难受，一定要找个人说到说到，趁着思念洗澡的时候，夺目连环十个电话，终于打到第三个人的时候接通了。 “喂？”沙哑的声音裹着困意，眯着眼瞥到电话上的名字，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指节捏着手机微微发白，“周大小姐，你最好有事……” “思念被求婚了。” 周燕的话瞬间切断了陈晨的脾气，像是一剂猛药，让他刹那清醒过来坐在床上，花了五秒找回理智，深呼吸一次，反问，“所以你打这个电话是为了找帮手去揍求婚的？” “呸，我做的媒人，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来不及，还棒打鸳鸯啊！”打了青梅竹马温和、丁一一的电话都没接通，最后还是晨哥靠谱接电话了，说了大致的流程后，她反问晨哥，“所以你说，思念现在是明明对林一生有好感的状态，还偏偏要作妖，她是准备用拒绝来证明她对林一生的感情？” 陈晨觉得口渴，鞋子都懒得床穿，去客厅倒了杯喝起来，被吵醒他便也懒得再躺回去，拎着杯子坐在窗户边，耳边全都是周燕的吐槽，手指在杯子边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杯子里的水晃出小波纹，眼神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陈晨！陈晨！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啊！”被周燕大嗓门喊回来，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压着心口窜动的黑暗情愫反驳道，“你凭什么认为林一生对思念就一定是真心？” 突如其来的真心，在这个时代就是镀着金的铜，说到底还是假的。不过周燕说了那么一大堆他倒是听明白一件事，思忖片刻，“周燕，思念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小心适得其反。” “我的闺蜜，我不插手，难道让你来插足吗？”说浑话说惯了，在她最想听到认同话的时候听到忠言，她脑子都开始不清楚来了，刚说完，她就捂着嘴道歉，“晨哥抱歉，我嘴瞟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没听见吧！” “吧”还在嘴边，耳边就传来挂线的嘟嘟声，气得周燕差点没冲出去直接杀到陈晨家。 凌晨五点，大雨初歇，城市像被洗过一般。 陈晨推开玻璃门，踩着湿哒哒的水渍，慵懒地看着天边。潮湿的风裹着凉意掠过街道，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轻轻一吸，脸上的睡意也慢慢消散开。 回想周燕的话，眼睑下垂，他嘴里无意识地嘟囔起来：“他是不是超脱你能掌控的范围了，所以你才如此犹豫不决……” 第17章 Chapter 017 坐立不安 她再次睁开眼，厚重窗帘合缝透着丝丝亮光，手刚一动，蛋挞就立马伸懒腰叫起来，歪着头就要摸摸，手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让她找回一丝理智。 光着脚擦在地板上，在客厅呼唤周燕好几声都没回应，看样子应该是走了。 拉开窗帘，窗外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极低，光线昏沉黯淡，让人根本分不清时间。肚子顺势嘟嘟叫起来，又回房间找手机。 15:58。 果然！那么多年的生物钟如今一个林一生就给破了，嘴角下意识扬起来，确实好笑。就算是值夜班守护柯基妹妹的那七天，她也如此身心俱疲过。 林一生——这三个字，从高中的时候就十分厉害，大学也是如此，学霸第一，理科榜榜首第一，温柔指数第一。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如此。 显示微信好几条消息，她饿的没心情看，直接点外卖，胃口大开，不仅点了炸酱面，豆腐汤，还点了果茶。生物钟被毁了，心情莫名抑郁起来，吃点垃圾食品果然是最快调解心情的途径。 等外卖的时候，抬眼睹见了手机，如果工作上有紧急消息，也会给她打电话，所以没关系，不用着急，转身去清理蛋挞的房间。二十分钟后，清脆的门铃上十分悦耳，抱着热乎乎的美食，坐在电视前面，许多好看的电视、综艺跳出来，挑花眼，最后直接找了收藏，放了古老的古装偶像剧。 吃完简单收拾做了垃圾分类，蛋挞看她吃完，立马做了拉伸，歪头走过来蹭蹭她裤脚，又开始撒娇咩咩叫，见她不搭理，立马翻了个身，灰白灰白的肚皮像团变色棉花糖似的朝上，粉嫩嫩的肉垫蜷成小拳头与慵懒地晃悠着，琥珀色眼睛眯成月牙，喉咙里呼噜呼噜震着响，尾巴尖轻轻拍打地面，眼睛斜视盯着她，仿佛在说：看我这样，还能忍住不摸我吗？ 思念嘴角会心一笑，抄手一个，便把他抱在怀里去小房间玩起来，完全忘记手机这回事。 林氏集团坐落在江宁的中心锦鲤湖附近，外形是有三栋大厦组合而成，而艺术中心在锦鲤湖的另一边，单独独栋。 临近下班点，磨人的时光终于进入倒计时。项目部内，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键盘敲击声与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交织成日常协奏曲。每个人时刻飘着墙上的钟表，都课外期待今天能准时准点下班……因为今天的经理太冷淡了！ 林一生坐在凳子前，斜睥手机界面，可等了许久，屏幕还是黑的。 “老大，下月和艺术研究院、基金会合作的爱心拍卖会，这是最终邀请的名单您看一下，还有预算书，需要您签个字。”晓池一袭精致白衬衫搭配波点黑裙子站在办公桌前，把文件递到林经理面前没反应，又叫了他几声还是没有回应，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他手机，小手慢悠悠在他手机上空晃一下，瞬间得到他的注意，“哦……拍卖会的事情你和柏川多盯着些。”嘱咐完，林一生目不转睛盯着材料看了一分钟，之后干净利落地签字。 言宁挠挠头，抱着文件刚转身，下意识又转过头去，观察到林老大的目光又回到手机上，手指一直摩挲着屏幕边缘，目光死死黏在发亮的手机界面上。 项目部加上林一生，总共就是9个人。他们今天目光时不时交织在一起，心底都清楚知道一件事：今天的林老大很不对劲。 “小林今天魂丢了？” 演出组的王姐抱着材料从林一生的办公室出来，径直走向项目组的办公区，冲着拿着咖啡杯唐烁果挑眉。 一旁的言宁摘下耳机，探头瞥见林老大办公室的玻璃门，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来，“早上例会他连葛总要改中国美术创作研究基地合作全国加盟单位的方案都没接话。”一旁钟正均正敲击键盘，听到言宁的话，白眼翻翻的，这两人平时在办公室就很对付。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弥漫起微妙的凝滞感，此起彼伏的八卦猜测声在工位间游走。言宁撇见林一生朝他们这里看来的目光，便提议去茶水间。 小小的茶水间顿时塞满了许多人。 晓池依靠在吧台旁，揪出一旁的咖啡液倒进杯子里，一脸兴奋继续刚刚的话题：“今天林老大太反常了，完全不在状态，一点都不像他。”林一生的温柔在办公室是出了名的，无论他做什么总能够全神贯注，如沐春风，不像今天比没睡醒还要懵圈。 唐烁果连忙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开会喊了半天也没回应。”一旁的晓池立马加入，回忆刚刚找林老大签字的状态，猜测道，“他刚刚一直盯着手机看，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吗？” 谈话间，钟正均正巧来到水，瞥了所有人一眼，怨气就差写在脸上了，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言宁身上，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有时间在这里说我偶像，不如赶紧完全你的项目数据，做得跟垃圾一样。” 钟正均是林一生的老粉，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对他口无遮拦这回事，言宁完全不放在心上，偏偏看他如此，还喜欢逗他，“学弟啊，跟林老大后面快六年了，怎么还学不会他的温柔和善呢，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晓池、杨柏川是林一生的学姐和学长，而唐烁果、言宁是林一生的学妹，钟正均也是A大经管系的，不过在他们之中是不仅备份最小，年纪也最小的，所以常常别欺负。杨柏川斜眼盯了晓池，而后想起来，继续话题，“老大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我们那天烧烤店遇到的宠物医生啊？” “我就说吧，大学、工作都没看到林老大吃过烧烤，怎么上次就会在烧烤店偶遇他了！”上次烧烤店偶遇，言宁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杨柏川重新提出这个事情，她别提有多兴奋了，嘴里吸着果汁更起劲，“你一个大男人都这样看出来了，看来我们的老大是真的沦陷了啊！” “啊，整个艺术中心有多少女人的心要碎了！”唐烁果本就是小孩子性格，大学四年都是听着林一生的光辉事迹过来的，皱着眉头一脸悲伤。一旁的言宁到时比她稳重许多，忍不住鄙视她一眼，道，“本来就是要碎的，老大本来就是董事长的孙子，来艺术集团也不过是历练镀金而已。” 多年工作，林一生从来没有对他们隐瞒过身份，对他之后会离开的计划也全都是和盘托出，但他从啦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轻视怠慢苛求过他们，工作上也是以身作则矜矜业业，也因为这样，项目部的这些人都愿意跟着这样的他。 六点差一分钟，林一生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点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吃饱喝足睡好，思念终于拿起手机回消息，消息栏有周燕、晨哥、于佳，还有林一生的。 她先打开他的消息，问她昨天有没有安全回去，还有宠物展会不会去。 她慢悠悠打了几个字，连同符号一起发过去：睡了一整天，刚醒。宠物展，我会去。 然后才看了其他人的消息。周燕无非是发了好多公众号关于爱情的言论，她懒得看。 晨哥说要请年假，吓得她立马打电话过去，那么多年没休息年假的人突然要假期，她下意识感知到危机，听到晨哥说他太累，她脑子一动，立马想到宠物展，“那这样好了，我这里有两张宠物展的票都给你，你带陈越去，放松放松。” “我拒绝，陈越这小子只会出卖我。”晨哥离开拒绝，一想到上次的经历，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想不到其他人，下意识问，“你陪我一起去得了，顺便把你家小崽子带着，再顺便我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哟，你能给蛋挞做的事情，有什么是我做不了的？！”一提到蛋挞，连思念都不知道，她的情绪总能轻易被调动起来，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里面闪着一丝丝光。 可能是笑容刺激到蛋挞，它屁颠屁颠小跑到思念跟前，求摸来了。她把蛋挞抱在怀里，沉思片刻，回答，“行，看在你多年不请假的份上，我叫上一姐吧，说起来我们三个好久都没一起出来了。” “三大主刀一起出来，你就不担心出事，店里其他人处理不了？”陈晨反问。 “你个乌鸦嘴！”思念嘴上虽然这样说，但陈晨说的也有道理，也就作罢，下次再单独请一姐，在包里翻出门票，拍照发给他。 周五晚，陈越左脚刚踏进门就听到愉悦的哼曲声，觉得奇怪，但也没问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顶着鸡窝头打开房门，陈晨已经穿戴整齐，在洗手间摆弄发型。他把牙刷塞进嘴里，特意看了眼排班表，思考片刻，终于觉得不对劲在哪里了，“哥，你花里胡哨的，是不是要去约会？” 陈晨斜眼翻眼看他一眼，瘪瘪嘴，“平时我T恤衫休闲裤出门，你说我不修边幅，现在我稍微打扮一下，你就觉得我要约会，你个臭小子，你哥我在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陈越挠头，抬头观察陈晨，衣服也就平时会穿的那种，不过就是换了一个发型，难道猜错了？灵机一动，立马陪着笑脸过去，“这不是老妈最近老是跟我打听你吗，你都老大不小了，可以找个女朋友了。” “呵，管上我了？”陈晨目光在陈越身上转一圈，本来不想跟他算账，既然他提到了，他也就不另外单独找时间了，“所以你就出卖我，把我的形行程消息都卖给孙悦悦？说，得了多少好处？” “哥，我错了。”陈越立马低眉道歉起来，君子从来不吃眼前亏，更何况这个坑还是他自己挖。 陈晨撇着手表上的时间八点二十，早高峰时间段打车过去会堵车，指着陈越，没说话，顺手拿过餐桌上的手机，连忙朝外面跑去。 陈越一个人在浴室，越想越不对劲，拿着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嘴里嘀咕着：“那么着急，一定是约会，我要告诉老妈……” 第18章 Chapter 018 宠物艺术展 林氏集团现代艺术展览中心门厅罗雀，走廊庞两处偌大的蓄水池里倒映着全都是人影，还有宠物的身影。 思念提前出门，她是打车回来的，小电炉还在诊所，没办法她只好问邻居小姐姐借小电驴。下楼后，把蛋挞的航空箱放在前面，最外层放了好几个冰袋，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艺术中心门前。这家伙一路上也算是听话，没叫一声。 来得早，她特意找了一个树荫下呆着，蹲下安慰蛋挞两句，他倒是也没搭理，眼睛圆溜溜四处张望着，树叶“沙沙”的声音，人流声，车鸣声，耳朵竖的高高的，时不时向后仰，挑眉惊悚看着四周，伸手进去摸摸他，他温顺叫了两声后，耳朵又恢复正常。 盯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扫视一圈没有看到林一生人影，倒是看到那天在烧烤店的同事，叫杨什么来着……思忖片刻，耳边传来深沉的呼吸声，“打了电话也不接，找了半天。” 抬头一看是陈晨，一身白衬衫，发型周正，倒是与平时的休闲截然相反。他气喘吁吁的，额头上还冒着汗，尽管如此，思念嘴上也没绕过他“你也是面子大，大老板亲自等你半天。” 陈晨笑笑没说话，而是蹲下去去逗蛋挞，“小家伙许久不见啊，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他最爱的棒棒糖冻干。蛋挞一看到吃的，眼睛刹那就亮了，可瞥见陈晨，下一秒就收起小拳拳来，扭头继续看着外面，“哎，这家伙怎么不搭理我了，不认识我了？” “没办法，谁让它的蛋蛋是你割掉的？”思念无辜地耸耸肩，把航空箱拎起来放在肩膀下，陈晨见状，伸手主动拿过去，两人朝着人流的方向而去。 “那还不是你故意的，明知道它会记恨，自己非求着我给他做。”陈晨把单肩带朝肩膀上挤一挤，几个月不见这小家伙确实长肉了。看思念偷着笑，他不仅感慨，“都说最毒妇人心，如今它这样对我都是你的错，我在替你受过。” “是是是，知道你劳苦功高，你看，我这不是亲自来陪你看展览放松吗？”说着，思念低下头看小崽子的状态，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它已经扒在手手上假寐起来。确定帆布包里蛋挞需要的零食逗猫棒玩具都带了，这才安心走到兑票口。 “哎，林医生，陈医生，我就觉得你们眼熟，还真是你们啊！”言宁一身工作装按照保安身旁，帮忙检票，看到思念和陈晨，主动打招呼，“还记得我吗，我是林一生的同事，叫做言宁。” “记得。”思念微笑打招呼之后，又看了眼手机，来之前给他发消息，但现在都没回复，应该在忙，眼神下意识四处寻找熟悉的身影但都没有。 言宁注意到思念的眼神，眼底陡然亮了起来，解释道，“老大刚刚被展览部的同事拉走，处理紧急事务去了。” 思念瞬间收敛起目光，尴尬笑起来，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和陈晨走进去。言宁倒是不负众望在项目部的聊天群中开始汇报消息。 【言宁】：林思念医生来了，身旁还有一个男的，看着好像是她同事？ 此话一出，就立马跟上一个抽空摸鱼八卦的。 【晓池】：空口白牙，图呢？ 言宁立马在思念和陈晨消失之前从后面偷拍了一张图片发在群，然后立马关掉，继续干活。言宁胆子特别大，她特意发到工作群，不是八卦群，就是想要告诉林一生，思念医生来了。而且如果被责骂，大不了说发错了吧，难不成老大会因为这样，开除劳苦功高的她吗？ 走进内场，场面十分壮观。《宠物总动员》几个主题大字的横幅，从最高处落下来，一旁全息投影投射的蝴蝶追着奔跑的毛孩飞舞着的画面需要不少毛孩子和家长停留。整个一楼从东边到西侧都是艺术展，现场人员众多，但都很安静，也很有秩序，来往都是小推车金属与瓷砖的触碰声音，偶尔会喵喵叫常听到，“汪汪”声并没有。 都是毛孩子的家长，大家偶尔会停下来，很自然看别人的宠物，十分熟稔地互相交流毛孩子的信息，夸着：好乖好好看好nice啊……也许这就是养宠物的家长与生俱来的能力吧！ 四周安静如狗，思念也特意压低了声音，不免感慨道：“现在日子确实好了，宠物都能进艺术中心了。”陈晨看着指示标，指了指右边，整个展览厅大家都围绕着自己的宠物，有秩序地慢慢踱步欣赏起来，“是啊，还记得我刚开始接触这个的时候，记忆最深的还是家门口超市上门写着，宠物禁止入内。” “618那一周还记得吗，找了兼职的五个人过来帮忙，人还不够。”陈晨说完，思念脑海里就是那些天宠物诊所门外都是人，捂着嘴浅浅笑起来，“别提了，去年也不像今年这样火爆，我都没想到有一天我需要借用旁边火锅店老板户外的场地。” 618前后，尤其是当天，整个宠物诊所爆满，每个人都是网上团购来消费的，每个进店的顾客都拿着手机在付尾款，还有围坐在一起讨论毛孩子的猫砂、零食、服装、美容、吐毛、降温、拆家等各种各样的话题，还有个别讨论，烘焙粮、鲜粮等新名词的。 两个人朝着右边走去，思念瞅着墙壁上全都是照片……呸，作品，都是人与宠物的结合。正凑近一个要细细品鉴的时候，突然一个浑身肉嘟嘟的柯基犬摇着毛茸茸的屁股从她身前踱步过去，拉着它的是一对情侣，两人指着墙壁上的作品有说有笑起来。 思念等他们走远，凑近看发现这些宠物眼神都闪着好看的光芒，跟她家蛋挞一样，说着就扒拉着航空箱，但蛋挞死死挠着箱子，不肯出来，她也只好作罢，继续朝前面走。扭头看着四周，不远处还有一只纯白的布偶猫慵懒的蜷缩在推车内睡大觉，女主人在它耳边低语，只是轻轻一瞥，就又低头回去睡觉了。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被陈晨唤醒：“你再看一眼，蛋挞就要生气了。” “就你话多！”说着，她怒视了陈晨，便收回目光。 再深入其中，看起来都是相似的拍摄风格，思念朝着右下角的介绍瞅去，上面写着：《你看起来像你的狗/猫吗？》系列照片。 这方面她倒是没去了解，陈晨也算是她的学长，指着照片，忍不住问：“宠物养久了，宠物就会和自己的主人越来越像，是这个意思吗？” “有这个科学研究。”陈晨撇眼回忆他之前看到的研究介绍，复述大致的意思，“从心理学分析，我们在挑选宠物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倾向于选择与自己某些特征相似的个体，这个叫做 “曝光效应”。英国曾有过研究，让陌生人匹配主人与宠物照片，正确率高达80%。” 停留在系列照片之前，她突然让陈晨把航空箱放下，她慢慢打开门，呼唤它出来，但他无动于衷，只好用食物引诱，爪子倒是松了松，不过最后还是她扒拉抱出来，让它竖着扒在她肩膀上，担心它害怕乱窜，赶紧从包内掏出牵引绳，绕过它肚子扣好，另外一头套在她手上，蛋挞先吃窝在她的夹肢窝多了好久，过一会见没有动静，又探出头来，它望着新鲜事物，眼睛瞪着圆溜溜的，然后听陈晨继续说，“另外，宠物在成长过程中，会不断模仿主人的行为习惯，比如你平时对着猫夹子音，它叫的时候也会夹。” 思念猝不及防愣住，下意识捂着脸，微微嗔道：“周燕这个大嘴巴！”陈晨把航空箱拎着，走到思念身后与蛋挞对视，但下一秒它便飘向其他更有趣的地方，他继续说着，“还有一层是因为宠物和主人长期生活在同一环境，彼此的微生物群也会相互影响。宠物肠道菌群与我们人类相似度颇高，在日常接触中，双方体内微生物会发生互换，进而影响食欲、消化等，这也使得宠物在饮食习惯上逐渐靠近主人。” “啧啧，不亏是差点读博士的人啊，研究得头头是道。”思念称赞道。日常她忙着运营宠物诊所，人员的工资、成本，食物的进货渠道，做手术等等，都已经花费掉她绝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专业上做更深入的研究这点上，确实不如陈晨。 听到读博，陈晨嘴角露出淡淡地微笑，长长睫毛弯下来，遮住眼底的层层暗淡，云淡风轻说着：“都是老黄历了，多说无益。” 读博的事情，思念也是听一一姐提过一嘴，具体的也不了解，都是晨哥的私事，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从来没想过追问。 她抱着蛋挞，朝着系列作品慢慢走去。 照片整齐排列在低视角展墙上，拍照的人镜头感很足，精准捕捉每个主人与宠物神态、动作的相似瞬间。思念走到一副作品前，蓬松卷毛的贵妇犬和戴着珍珠发卡的女士同时歪头，橘猫与咧嘴大笑的少年嘴角弧度如出一辙，生动有趣的画面，引得好多人频频驻足，笑着对比自己与爱宠的模样。 思念手一直轻轻抚摸着蛋挞，哄着他看着作品，没想到一下子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它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肩膀一阵刺痛，忍不住“啊”了起来，她下意识拉紧绳子，整个人慢慢蹲下去，把蛋挞圈在她的咯吱窝内，轻轻安抚他。 突然不远处短促的脚步声踱步过来，声音听着有几分焦虑，“思念你怎么了？” 抬眼，是林一生，一张精致帅气的脸庞。今天的他，化妆了？ 他眉眼如画，剑眉微蹙，琥珀色瞳孔在灯光下泛着细碎流光，高挺的鼻梁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薄唇轻抿带着几分清冷。利落的碎发随意搭在额前，白衬衫领口微敞，周身散发着慵懒又矜贵的气质，与这里的艺术品倒是有几分相似，气质也十分相融。 看一生蹲下来，她立马小声反抗，“别动我，蛋挞害怕了。”她一动不动，生怕猫咪从她咯吱窝逃窜。陈晨听罢，立马重新打开航空箱，抬高放在她咯吱窝后，蛋挞看到后，低着头弯着身体迅速跨进去，蜷缩起来。 “一旁有休息室，要不要休息下？”林一生指着不远处的休息厅，之前就考虑到宠物的特殊性，临时安置了宠物休息站。思念没直接回答，打开航空箱，把手放在蛋挞身上，对着手表，心率一分钟220，有逐渐平缓的趋势，思考了一会，抬眼看林一生，说，“目前没事，我就不过去了。” 说完，林一生嘴上微笑着，但眼底闪过一次若有若无的失落，她舔了舔嘴唇，又补充道，“我很少带蛋挞出来，休息室那么陌生的地方，估计它也不会放松，去了也是白去。” 确认蛋挞的状态之后，思念从陈晨手上拿过航空箱，自己背起来，指着身旁，对林一生介绍道，“这个是晨哥，思念宠物诊所三大合伙人之一，你们之前见过。” 林一生和陈晨微笑着打招呼，林一生确认思念不需要去休息室之后，脑子一片空白，在原地愣了两秒，才说，“从早上忙到刚刚，十分钟前才拿到手机看到你消息，不好意思来迟了。对了，今天的展览两位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给个评价，我也好回去跟我的团队复盘？” 陈晨和思念面面相觑，陈晨摸了摸鼻子，就十分简约地称赞道，“第一次看到这样类型的艺术展，题材很新颖。”说完，两人就把目光落在思念身上。她犹豫了半天，确实没有想到适合的话来说。本以为今天是来参观的，没想到是来考试，凝思片刻，说：“坏的目前没感觉到，就是现场淡淡地声音的，很安静，而且大家也很自觉没有大声喧哗，真的有尊重这个展览，而且从整体颜色和形状搭配上来看，整个展览很治愈。” “那我等会向团队成员转达两位的赞美了。”林一生说话间，手机响起来，走到一旁接起来，听到他说“马上过去”就挂了。 第19章 Chapter 019 小众创意菜 “发生点状况，我去处理一下，你们再看看。”说完，一生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思念张张嘴，本想叫住林一生，却没有把握好时机，最后只能看到那个身影离开。头刚低下，就又听到林一生的声音，“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附近有个创意餐厅mici，挺不错。” “好。”思念抿着笑意，顺势答应。一旁的陈晨一直在逗蛋挞，眉眼低垂，睹了一下思念，又默默把目光收回来。 接下来的时光，思念手摸着蛋挞，还一边安慰，朝回走。十点刚过，她便跟陈晨建议先带猫回去，然后再过来。陈晨看她心不在焉的状态，忍不住反问，“所以，你们中午吃饭有我的份？” “当然有啊，怎么会这样问？”思念理所当然回答。但看陈晨鄙视的眼神，反观自己，问，“我反常得很厉害，连你都看出来了？” “我们怎么说共事五年多，什么时候见你小心思那么多过？”陈晨说一句不够，忍不住又说了第二句，“还有你看林一生的眼神，都快挂到他身上去了。” “有那么夸张吗，你是不是被周燕传染了？“ “……”陈晨没再说话，而是带着她径直走向外面，她本想骑小电驴回去，但一出去，外面的温度就有点烧烤的味道，她是可以吃苦，但蛋挞热到喘大气，她想想就心疼，最后还是打车回去，反正等会再过来骑车。 返程比来的时候还要快，司机更像是跟旁边车赛车一样，左三圈、右三圈地在规定的路线中花式飘。 进门安抚小崽子，投喂又花式陪玩，花了近四十分钟才着急忙慌地出门，十一点前终于回到展览。此时人流已经零散着从里面朝外面走，门口的摆设也有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刚拿出手机打电话，便遇上林一生，“来的刚好，活动结束了。” “有看到晨哥吗？”发消息也不回，里里外外也都扫视了一圈，就是没看到他人影，有些奇怪。 “他啊！”林一生笑着侧过身体，指着不远处的休息站的房间，解释道，“正被我的同事围观，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晨曦学神”中的陈晨，之前也没听你介绍？” “晨曦学神？”思念对他们这一届的八卦也是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才有心思关注，更何况还是大两届的事情。林一生看思念疑惑的小眼神，便解释说，“A大神奇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晨’指的是陈晨学长，‘曦’说的是杜曦学姐。” “没想到大学霸也八卦。”相比较上两届的“神仙眷侣”，思念更关注林一生，忍不住感慨起来。林一生听着，炯炯有神的眼神里露出丝丝放松来，“没办法，学霸也是人，刚刚才听说，新鲜热乎着呢。” 两人刚走到休息室，就听到唐烁果娇羞的声音追问着陈晨，“陈晨学长，所以你为何没有跟杜曦一起读博，听说你们俩为了读博的事情还打赌呢？” 思念发憷：打赌？晨哥原来那么活泼吗？ 跟林一生进去，礼貌跟所有人打招呼，陈晨嘴角带着淡淡疏远的微笑，但还是不妨碍他被当个吉祥物一样被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因为他们的介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一生身上，不再追求陈晨读博的事情，他整个人也随之深吸了口气，放松下来。 林一生简单交代两句，又鼓励了几句，但还没说完，就被唐烁果打断，“老大，今天活动圆满举办，你就说了很不错，来点实际奖励啊！” 平时大家私下里会叫林一生老大，主要是那么多年，叫经理太生分，叫一生显得很亲密，“老大”也表示一种尊重。项目组一致通过的决定，林一生也从来不会多问。 林一生目光立即看向身旁的思念，他不忍拒绝，但又担心思念的想法，看到她点头，指着一旁的大厦，“那大家一起去吃饭吧，旁边的Mici。” 一听到是Mici，唐烁果第一个跳起来，就要朝着外面走。“云南创意菜，听说还不错，就是有点大贵。” 有点？还大贵？所以究竟是贵多少？思念和陈晨互相看了眼，眼里玩味。他们平时吃得都是旁边的家常菜打包，再不然就是点个外卖解解馋，仔细回想，怎么多年，他们俩正经吃过饭菜的时候，两个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晓池、杨柏川要做善后，其他人三俩成群地朝外面走去，都在看网上推荐哪些菜。 两个人也跟随大部队朝外面走的时候，陈晨忽然说上厕所，让他们先走，她也没多想。随后收到他发来的消息，说陈越发消息，说家里突然有急事，要回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刚刚他的心情还是受到影响了。 路上，她回想唐烁果刚刚问的问题，“晨曦学神”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当时晨哥和杜曦学姐约定好读博，但晨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读博，转而跟她开宠物诊所来了。嗯……她撇了撇嘴，总觉得这个故事再添油加醋些，估计能大卖了。 但又转念一想，她是真没听说过，但周燕那么八卦，一定知道，但她从来也没说的话，这一定是晨哥最不想被提及的秘密，既然如此她也没多留人，还给晨哥留言，说【你要的年假我批了早点回来 】 【谢谢大老板】 那么多年共事，陈晨发微信文字的习惯倒是和思念如出一辙了。 陈晨走后，路上林一生突然问，“我看陈医生心情不好，是不是刚刚他们太闹腾？”温柔的人总是十分敏感，陈晨一向对什么都很随意，他能察觉到也十分难得。但她下意识想否定，想了一个理由，就无奈摆摆手，道：“哎，是我这段时间压榨他太多了，他问我要休假许多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推迟了，这次丁一一会一直在，加上他家里有事，所以我自然就放他休假了。” 思念的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一生也就没有再多想。 Mici正值午饭时间，精致的遮阳伞下已经有好几桌人在等待。言宁他们在外面站了一会，看到他们来，说要等位五座，需要1个小时，正商量要去其他餐厅吃饭。 “我来吧！”林一生伸手抽出言宁手上的纸条，与工作人员交涉，说了几句，就看到里面有一个盘着发精致的人笑着快走进来迎接他们，“林经理来了，你定的包厢已经在二楼，我带您去。” 又一次享受到了金钱带来的便捷！思念挑眉。 唐烁果一听，就反应过来沾了VIP的光，立马跑到最前面去。林一生在一旁让其他人先进，看到她时，伸手温柔帮她推开餐厅的雕花玻璃门，和她一同进去。 酸甜的果香裹挟着暖调灯光扑面而来。 思念目光扫视一圈，餐桌中央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光斑，墙面爬满藤蔓造型的LED灯带，木制桌子藤椅摆放十分精致小巧，复古皮质座椅与金属装饰也相得益彰，工作人员的服装上还印着俏皮的樱桃图案，处处透着浪漫的创意氛围。 如果这家店光看氛围和环境的话，确实可以打五颗星，贵的理由终于找到一个了。 刚坐下，唐烁果就拉着言宁一个看评价，一个报菜名，“洱海手撕海鲈鱼、菌菇奶油虾、毛辣果酸汤鱼、油辣子烤牛肋条串、紫苏鸡包……”一旁的经理对这些热门招牌菜也十分熟悉，每个菜名重复了一遍，问是否还需要增加。 “这些菜你是不是都不能吃？”思念坐在林一生身旁，朝着他那边把头凑过去，林一生下意识把头也伸过来，瞥了大家神情，摇头笑笑，不回答。 思念觉得疑惑，但过敏不是小事，她平时遇到不少猫咪过敏的案例，忍不住给他科普起来，“过敏不是小事。我之前遇到不少宠物过敏的情况，脱毛、红疹、呼吸变得急促或伴随打喷嚏都有，严重时，唇部、爪子肉垫会肿胀，如果累及肠胃，还会有腹泻、呕吐，精神萎靡现状，你……” “我知道，别担心。”林一生对自己的身体十分清楚，哪些能吃一点，哪些完全不能吃，他心里有分寸，看思念紧张的模样，他稍微改了一下措辞，“少吃，没事。” 听着话，她眉眼间忍不住染上了点笑意，看不出来林一生还是个犟种，不过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思念也不再说话。 一桌子人早已观察到这两人的动静，晓池瞥了其他人，大家都很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但谁都不敢开玩笑，既然如此，她就仗着自己学姐的身份，放肆一回，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流年忘返，一脸坏笑盯着看，“我说呢，怪不得昨天老大问我附近好吃的有哪些，敢情为了请我们吃饭啊？” 晓池的的话瞬间引来所有人的关注，顺着目光看向思念和林一生，为何来这里吃饭，每个人都清楚是因为唐烁果的死皮赖脸。 面对众人的关注，思念大大方方地回看他们，嘴角浅浅一笑，眼里都是水盈盈的，好像眼前这些都是蛋挞，眼神十分宠溺。 林一生先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他看了眼手边的杨柏川，随即听到他说，“晓池你不会说话，吃饭也塞不住你的嘴。” 所以……林一生是为了请她吃饭？撇了撇一生，但他神情十分自然，与一旁的人低声交流，听起来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五分钟后，服务员就上了两三个菜，盘子贼大，但分量都挺小心翼翼的。 看到水壶，思念伸手去够桌角的柠檬水，但手臂不够长，看起来有些费劲，一生指着一旁，眼神示意，她点点头，就看到一生自然地接过水杯，起身拎起水壶倒水，水杯轻松放在她面前。 一桌子菜来回盘子交替收了三四回，中式菜与西式氛围结合，口味、摆盘、氛围在江宁这片，也算是略高一筹了。 贵终于找到理由了！ 12:45分，从餐厅走出来，大家肚子都圆嘟嘟的，言宁提议走回去消消食，林一生让两个年长的晓池、杨柏川带大家回去，准备好明天开会的材料。而他指着旁边的锦鲤湖，提议和她去那边走走。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瞅了里面两眼，转身对思念说：“你等我一下。”没过两分钟，看到他拎着一把蓝色的伞出来，对上她的目光，还温柔解释，“虽然锦鲤湖树荫多，但夏日还是要注意防晒。” 防晒？！ 从一个皮肤色度比她一个女人还要白皙的人口中听到这个词，倒是也不很稀奇，但她觉得十分神奇，心里有一块觉得满满的，不得不得说，林一生这样的人，真的很温柔。 锦鲤湖的水波被阳光揉成流动的碎银，游船划过的痕迹转眼就被温柔抚平。两人肩并肩走在湖边，思念裙摆扫过青石板，一生伸手去够垂落的柳丝，指尖不经意擦过思念的发。 突然她停下，转过身来与一生四目相对，眼神温和，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声音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你之前的提议，还奏效吗？” 第20章 Chapter 020 紫藤萝戒指 风突然停了，蝉鸣的声音也听得不是很真切，手里的伞不经意间掉落，但两人都无心于此。 其实这一刻他等许久了，每时、每刻、每天，每一次对话，每一次见面，从他听到她跟爷爷说，很早就认识他之后，他心底就有一个信念：她一定会答应。 但万一呢…… 掌心沁出汗来，他把手慢慢张开贴在自己的衣角，两个手指揪着衣角，抬头想看清楚思念的表情。她说完，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嘴角含笑，目光又情不自禁低下去，睫毛颤动的弧度比任何景致都清晰。 “我...”喉间像卡着枚温热的梅子，他盯着思念发梢沾着的那片柳絮许多，温柔又十分有力的双手放在思念肩膀上，让她直视他的眼睛，“你，想清楚了？”看到思念重重的点头，轻轻挑起嘴角，声音又轻快地响起，“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干脆。” “我答应了，你还怀疑？”思念心神一晃，眼底的俏皮忽然冒出来，此时此刻只觉得放松。一生轻轻放开她，听出她此刻的幽默，嘴角扬起淡淡地笑容，蹲下去将伞重新顶在思念头上，回应她的幽默，道，“我的锅，我的错，我认。” 两人又围绕湖边慢悠悠的散步，思念整个人比刚刚更放松些，双手搭在身后，嘴角一直戴着笑意，看林一生直愣愣盯着着前方，像是丢了魂，她立马提醒道，“那接下来我们什么流程？” “额……”一生舔了舔双唇，另一只手挠挠耳朵后，眼睛快速眨眼，思考说，“应该先要完成小礼，其他就是父母双方商量事宜。” 思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但直接问又显得她好像没见过世面，最后她微笑着听一生的安排，“那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有！”她侧过脸颊看了他一眼，心情愉悦地好像挣脱笼子的鸟儿，还特意悄悄在他耳边加了一句，“我特意把时间空出来。” “想带你去见我爷爷，正式介绍一下。”林一生说完，又停顿许久，思念也没催促他，身居继承人的位置，想得一般都比较多，瞥了眼天上的云忽然变得暗淡起来，心里想着等会是不是会下雨，随后听到他慢悠悠，一字一句从上下唇瓣吐出来，“正式介绍的话，我想你需要一个订婚戒指。” 思念一口气卡在喉咙处，戒指？那么快吗？她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消化消化这个消息。 这个事情，这个要求……确实是、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她怎么都没想过答应订婚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深呼吸几次后，她下意识咬着下唇，踮起脚尖，脸颊感知到一生鼻息吐出来的温热，在他耳边低声，“需要戒指的，应该不只是我一个人吧？”余光斜视林一生，脸颊微红，看他与以往不一样的模样，忍不住挑逗起来，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皮肤，落到他手指指节上，眼波盈盈说着，“你也需要，订婚不可能只有女方，没有男方吧？” “啊，也是啊。”话都不经过脑子，本能脱口而出，一生被思念闹得思绪飘荡许久才回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车到了商城。 周末的商城孩子的尖叫声、玩耍声此起彼伏。两个人笔直地朝着金店走，思念小时候有过不少金锁、手链之类的金首饰，长大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不关注许久了，看到一家店，不假思索就进去了，很自然忽视旁边广告宣传中的“林氏集团”四个大字。 一生刚准备叫住她，工作人员已经迎上来。想了想，也没什么，便迈开腿走进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标准的微笑与话术，思念目光扫视玻璃橱窗展示的首饰，“想看看戒指。” “戒指，在这边的橱窗。”工作人员指着她右手边半弧形的玻璃窗，微笑着询问，“二位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思念转过头去看一生，他也认真端详各种各样的戒指，看来这人跟他一样没什么想法与概念，于是对店员说，“麻烦做一个推荐吧，之前没思考过。” 店员秉持专业，指着她手边的一对闪闪发光的，开始介绍道，“这款比较经典，六爪钻戒，简约大气，六爪设计能最大程度凸显主钻火彩；若喜欢国风，这款缠枝莲纹古法金戒指，手工錾刻的纹路带着岁月韵味，也是今年主打的款式。” “这个像是宫廷里的戒指，能拿出去炫耀的架势。”思念浅笑，口气有些不屑，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目光寻向一生，看他疑惑的目光，笑着调侃道，“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每天下午都会有姐妹花聚餐，每天身上穿金戴银，翡翠玛瑙，还有金戒指，看过不少，所以不是什么好印象。”思念目光微微沉下，目光好像能够透视那对戒指。 一生望了会，轻轻抬臂，指腹擦过她手背，粗糙的皮肤能感受她到细腻的触感，那是一种很特别的触感。见思念没动作，他慢慢试探着将她的手轻轻拢入掌心，十指慢慢交缠，掌心传来的温度，仿佛能将过去的时光都融化。 思念愣了一下，侧头看向他，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一生目光端详玻璃柜许久，终于在角落看到一个特别的，“这个拿出来看一下。” 店员顺着一生的目光指着最边上的那对，推到他们面前介绍，“这是新到的限量款，紫藤蔓造型采用3D微雕工艺，水晶露珠是天然月光石，寓意永恒浪漫。” “你喜欢？”思念下意识想到什么朝一生看了看，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凑到跟前瞧着镶嵌碎钻的紫藤萝戒指，男戒表面是流畅的藤蔓线条，女戒则缀着三片磨砂质感的花瓣，看起来也很赏心悦目。 “我觉得你会喜欢。”思念眨眨眼，紫藤萝下的告白故事，难道他知道了？但她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吧，连周燕都不知道，难道说上次跟爷爷随口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一生询问是否能试戴，得到店员回复后，把戒指递到思念跟前，一脸得意的说，“也不知道是谁对爷爷说，对我的第一印象是紫藤萝走廊下被人告白的场面，我觉得这一款最适合我们。” 果然听到了……所以这人也算是知道她对他有好感，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求婚吗？ 发觉一生好像也不是印象中的那么温文尔雅……还带着小坏！ 被一生同事围观的时候，思念都没有露出害羞的表情来，突然被他当面指出跟爷爷说的悄悄话，懊恼又娇羞起来，指节撇过头用手挡着半边脸，完全不想让对方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想找个洞窜进去。 就好像她无意捡到别人的小宝贝，精心呵护着欣赏着，突然被别人找到了，看她当个宝一样照顾着，眼里都是狡黠与笑意。 “怪不得那天你会突然翻出毕业照出来，原来你都知道了。”这人，逗她好玩吗？斜眼瞥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一直都知道还瞒着我，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 一生张嘴想反驳她这番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明明一直隐瞒的人是她。但看思念的眼神，他无奈笑着，眼里带着情不自禁地宠溺，“是，我的错。” 看思念得意到挑眉之后，他神情更是怡然自得，温和申诉道，“在你和爷爷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应该跳出来，和你相认才是。” “犯嫌！”思念嘴上说着讨厌，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 一生轻轻握着她左手的中指，温柔地把戒指给她戴上，冰凉的金属环贴着她发烫的皮肤缓缓滑入，传说左手与心相关联，藤蔓末端恰好停在她跳动的脉搏处。 她曾经听过一句话，一座城、一封信，一个人，本都是没有意义，是人类赋予他们意义与价值。如果没有当初的撞见表白巧合，今天这对戒指对她来说，或许没什么纪念意义。 思念专注看着戒指，睫毛轻轻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蝶。一生的目光或是余光从进店开始就在思念身上。看她欢喜的模样，他的心竟也不受控地加速跳动，缓缓伸出手，动作轻得如同怕惊碎一湖春水，喉结微微滚动，“轮到你给我戴上了。” 思念轻轻握着，把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可不巧的是，到了手指关节处，戒指又朝前松动来，尴尬的场面出现了，“好像……大了。” 一旁的店员适时走过来，笑着解释，“如果两位确定要的话，我们可以根据两位手指的大小来修改。”一生把戒指放回去，思念也适时脱下来。 店员看他们不说话，又针对这款戒指深入介绍道，“这款对戒是新设计的磁吸对戒，你们看这里。”店员指尖划过两枚素圈，“分开是简约的日常款，合在一起便是一株完整的紫藤花”随着“咔嗒”轻响，藤蔓与花瓣自动吸附，一朵栩栩如生的紫藤花在掌心绽放。 如果不细看，不听店员这样一介绍，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对有如此巧思，诧异地从店员手上拿起来，亲自试起来，手里的对戒确实有吸引力，然后合在一起。 “很喜欢？”一生看思念眼睛里充满了光芒，还没等她回复，就跟店员确定，“我们就要这一对。之后我们结婚也会戴这对，如果之后尺寸不合适了，也可以过来修改吗？” “可以。”店员从服务台拿了线圈，先后给思念和一生测量了手指周长，确认尺寸之后，店员询问，“修改尺寸需要3-5个工作日，请问您是我们的VIP客户嘛，是的话，我们会优先给您服务。” 思念蹙眉，本来戴戒指就是为了给爷爷看，如果需要3-5天，估计要换别的款式了。抬头张望四周，突然看到一个牌子，小碎步挪到一生跟前，指给他看，问：“林氏集团旗下？” “本来想提醒你的，但你速度比我快多了，好像很迫不及待，没来得及叫住你。”林一生把她的手压下去，温柔地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店员，“你们的经理应该是霍经理吧，麻烦请他出来一下。” 以前思念听过一句话，“豪门不可怕，可怕的是豪门努力”。因为他们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超过大部分平凡人的人生可以肆意挥霍，但努力的豪门就是开了挂的人生赢家，让人又爱又恨。 明明可以依靠财力，林一生却依靠实力，彬彬有礼起来。 经理拿着名片走出来，直接叫了一声“林总”暴露他的地位，林一生简单说了一句，经理立马笑脸相迎吩咐下去，还打包票，“三小时内给您修改好，然后送货上门。” 两人简单找了一家餐厅吃饭，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微微细雨包裹着和风，落在衣服上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生说要开车送她回去，刚说完“好”，才想起来她早上是骑车来的。 真的是失策啊！ 第21章 Chapter 021 成年人的小心思 思念小步伐跟在林一生身后，正思考着如何婉拒他的提议，可能是反常得明显，引来林一生的驻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她苦恼笑着，指着艺术中心的方向，“我早上骑邻居家小电驴去的艺术展，我晚上还要还回去。” 林一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轻轻捂着她的手伸到最外面，冰凉的小雨滴滴滴答答落在她手心上，听着一生无奈又轻柔的声音，“下雨，你确定要骑车回去？” “没事，就这点小雨。”手轻轻扬起，雨滴跟玩一样轻巧，这点雨和她过去经历的暴雨根本不值一提。可刚说完，林一生的眉头就紧紧锁起来，她似乎忘了，在林一生的人生中，好像不会有淋雨骑车回去的经历，撇撇嘴，各退一步，问，“那我去买个雨衣，总该放心了吧？” “一定要这样吗？”一生脑海中闪过很多解决办法，但看思念的眼神，也许这样对她来说是最舒服的做法，“那你等一下，我去买。”说完，林一生转身又扎进商场。 她伸手继续玩着雨点，其实如果下这样的小雨，淋雨这种小事基本上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可林一生似乎不太认可这样的事情，但看他的行为，好像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忽然扬起一处波澜，又带着一处，心口瞬间被什么填满，从口袋掏出纸巾慢悠悠地擦着手，眼尾的弧度微微弯起，脸颊鼓起，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被人关照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林一生撑着伞，将她送到早上停车的地方，早上来的时候，停的小电驴四处可见，眼下倒是只见她的小电驴可怜兮兮地待在。思念让他先回去，她等会就把雨衣穿起来，但这人非要看着她穿好骑车才肯走。 这还是一向温柔的林一生吗？ 交涉了三次之后，以思念失败告终，幸好林一生还有审美，买了雨衣是可以穿的透明雨衣，要是买那种贼厚套头的，她发誓绝对不会穿，至少不会在林一生面前穿，实在太有损她形象了。 直到她骑车消失在拐角处，林一生才收回目光。 这种好看的雨衣还是有点漏，在外面淋了雨，一回到家，连蛋挞都没时间陪他玩，直接冲进浴室洗澡，半小时后敷着面膜悠闲地走到客厅，打开电视，随便放一个综艺节目，让惬意的声音穿透整个空间，才感受到真的回来了，下意识去找手机，十分钟之前林一生发来消息问她：【到家了吗？】 刚回复【嗯嗯。】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下意识想到他正在打的字，又立刻加了句【已经洗过澡了。】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两秒，然后隔了一会收到他的消息，【好的，可以喝点姜茶，会好很多。】 思念下意识嘟囔起嘴巴来，贵少爷就是精致，不想她粗糙惯了，喝开水就行。 【明天十点去接你，可以吗？】 对哦，忘了明天要去见一生爷爷了。立马回了一个“好”字，着急得连句号都没来得及发，轻轻拍打面膜，朝房间走去。上次见林一生爷爷，也没别的想法，所以发型衣服啥的不仅都很日常，还很随意，这一次是正式介绍，她可不能再如此随意下去，还是需要正式一点的衣服。 将两个偌大的衣柜统统打开，拍了两张照片给周燕，又给她留言：“燕——快——明天见一生爷爷了，我穿什么衣服好看？” 两年前买的衣服立马pass，幸好周燕喜欢逛街，每次也都拉着她买了一些，最近半年倒是置办了不少衣服，她平时懒得搭配衣服，柜子里面的衣服也都是周燕以前搭配好，她每次都是一套一套的穿。 三个月前买了一套露肩藏蓝色连衣裙，搭配蓝色外套，这套显得她比较温柔，这个可以；两个月前还试穿了一套米白色的小香风套装，不过是个中短裙，不能大幅度动作，而且这个和一生第一次见面穿过了，再穿是不是不太好，这个待定；一个月前，周燕给她买了田野碎花V领搭配白色百褶裙，这个也可以。 把三套都拿出来，拍照给周燕让她帮忙选一套，但这三套都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她又掏出一周前买的V领淡黄色纯棉T血衫搭配蓝色牛仔裤，这一套显得十分干净干练，是她喜欢的舒服风，又把这一套拍给她看。 等了十分钟，她面膜都敷完，洗脸敷精华了，这人还没回复，她又转而把图片转发给一姐，很快得到回复：“哟，大美女这是要出山了，懂得打扮起来了，和那个姓林的真的有下文了？” 刚听完一则语音，准备退出来，又听到她说：“我个人觉得最后一套适合你，其他几个一看就不是你的风格，你就穿你觉得舒服的去就行了。” 丁一一虽然也八卦，但对于不喜欢的事情坚决say NO。她确实更喜欢最后一套，是她的舒服区，但其他的，她也不是不喜欢，买的时候自然也是喜欢，也觉得会有穿的时候，但每次一想到店里的小家伙，还是觉得干活穿牛仔裤更实用。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有结果，转头去了浴室，把头发吹干。半小时后，周燕的消息没收到，倒是收到自家门铃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就见家长了？”一开门，就迎接一声哈哈巨吼，蛋挞听着都嫌弃得耳朵朝后扬起来，不等她说话，周燕就拉着她到沙发上聊起来。她咂咂嘴，正组织语言，被她又打断，看着她扭头小跑到冰箱前，拎着两瓶鸡尾酒吐着舌头，笑嘻嘻回来，盘坐在眼前，抱着瓶子，双眼瞪着大大的，眼里写满期待，迎接她的惊天大瓜。 思念无奈叹气，“嗯嗯，今天去买了订婚戒指，明天说要……” “啊……戒指？”说着，周燕就巴拉她十根手指一一瞧着，没看到也没失望，激动得直发抖，好不容易才将声音压下来继续问，“什么情况，快，跟我一一道来！” 吸了口乳酸菌味的，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进入胃中，她眨眨眼，神情说不出的平静，“没什么情况，就是之前跟你说了，他问订婚可不可以，我思考了几天，今天回复说可以，就这样简单。” “姐妹，可以啊！”周燕龇牙咧嘴得样子得吞下一头牛，眼里闪着光芒，口气十分得意，“当初风靡全校的大学霸就这样轻轻松松拿下了，我可以出去吹嘘好一阵子了！” 思念斜眼，下意识嘴巴优于脑子先动起来，“又不是你家的，吹嘘啥？” “嚯——这就护上了？”周燕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思念无奈翻白眼给她，她收敛起来用手捂着嘴，但笑声还是不间断，好不容易停下，就立马眯着眼睛，张牙舞爪起来，“好歹我也是你们俩的红娘吧，见色忘义！” 说到底周燕今晚就是来听八卦的，她没在这上面再继续耗下去，走到房间把衣服全都拿出来摆在沙发上，命令道，“别废话了，快点选！” 周燕也很面子，左手一套，右手一件，拎起来对照思念的身体开始比划。 拿着手机，脑海里突然冒出早上林一生说的小礼，打开百度，搜了一下，看了一大段的材料，在中间的位置终于看到解释，下意识嘀咕起来：【小礼一般是“四洋红”或“六洋红”(绸缎衣料四至六件)，金戒子两只、金耳环一副。聘礼，小礼三十六，中礼六十四……】 她仰头自言自语起来：“绸缎衣料？” 一旁的周燕耳尖听到，顺嘴说：“就是织锦缎、素绉缎、古香缎、真丝软缎、乔其缎。”说完，眼角立马激动得上扬起来，凑到她跟前，贱兮兮笑着，“林一生跟你提小礼了？” “嗯。”思念很平静地解释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回来搜一搜。” 周燕反问：“那你怎么当时不问他？” 思念抿着嘴，嗯了半天，才说：“这不是怕被说没见过市面，虽然身为大家族，但我也是第一次享受富豪的待遇，小礼这个词确实没接触过。” “成年人啊，小心思就是多，尤其是在喜欢人面前！”周燕嘴巴刚裂开，一看到思念警告的小眼睛，又立马轻捂起嘴唇，清脆的笑声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闫思念你沦陷了哦！” “才没有。”思念嘴上否认，但目光下意识看向别处。 大学时候恋爱的感觉已经距离她很遥远。她很清楚对林一生的感觉不同于那个时候的感情，陌生的情愫有时候让她也难以适从，因为有时候总觉得有些话、有些口气，根本不像她自己。 周燕起身继续比划衣服，看思念小媳妇的轻声，双眼微微一沉，道：“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林家除了你明天要见的那位，其他人都不是善茬。” 下一秒，思念就搜索林氏集团的百度词条。【林氏集团拥有200余年悠久历史,中医药起家，后扩迅速扩展业务，现在是一家涉足中医药开发、地产开发、商业运营、酒店管理、物业服务、艺术作品、国际贸易、化工科技、金融投资等领域的综合性集团……】 手指轻轻向下滑动，便看到现在林氏集团的家庭结构图还有文字介绍： 林文兴是现在林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林一生的爷爷，林凡是总经理，温琪是现任妻子，郭思羽是温琪和娱乐圈的顶级导演郭城的女儿。林凡原配妻子是上官声声，书香世家，在娱乐圈闯荡八年嫁给林凡后，淡出大众视野，林凡与上官声声育有一子林一生，至今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上官声声在儿子十四岁时因病去世。 好一部家庭史，所谓的豪门好像就是故事多，不过这短短几行字根本不够思念看的，如果要搜林氏中医药、闫家中医世家估计有更多精彩的故事。 思念把词条从上翻阅到最下面，始终没有她想看到的内容，便把手机递给周燕，问道，“这上面怎么没有林一生的介绍？” 周燕在手机上划了几下，又把手机还回去，耸耸肩，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上官声声一直坚持不让儿子公开露面，不过我觉得更多是因为林家的家训。” “家训？”思念疑惑起来，周燕立马坐在她身旁，来了精神解释道，“林家家训一直都是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只有当儿子结婚之后，才会出现在族谱上，拥有完整的继承权，并且女孩是没资格上族谱，更没资格进祠堂。” 所以这是他着急结婚的原因吗？……他不是一早就说了吗，可为何听到这个她内心还是有些小失落呢？ 思念默默收回目光，脸上继续带着笑容。 “那看来我们还算好的，至少没有儿子结婚之后才能上族谱这一条。”但剩下的那一条，她和周燕小时候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她们还好奇，为何爸妈去堂叔家，不带他们，后来才明白是为了什么。不过现在，身为闫家长子唯一的孩子，周燕的名字早已经写上去，而她早已经不在乎这个。 第22章 Chapter 022 小见家长 周燕最后选了小碎花裙那一套。 一个是她喜欢的，一个是她觉得得体的，把两套放在沙发上没一会，蛋挞就踩着小脚丫子擦在衣服上，还在她的目光之下，悠闲地侧躺着，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高傲地低下自己的头，舌尖先试探着碰了碰后腿，粗糙的舌面卷起趾缝间沾着的细毛，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棉花。舔到脚踝时，耳朵轻轻向后贴了贴，喉咙里滚出绵长的呼噜声，像老旧留声机里漏出的温软调子，连尾巴尖都跟着轻轻晃了晃。 她双手握拳，很想把他挠下来，但看他如此悠闲，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粘毛了等会再吸一下就可以了。小心翼翼蹲下去，继续欣赏他的表演。 舔完一只脚，它换了个姿势，前爪抱着另一只后腿，舌尖细细扫过每一根趾头，连肉垫缝隙里的绒毛都不放过，都像在品尝什么美味，那副认真又慵懒的模样，仿佛此刻世间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看他终于完事，她立马抱着他回小房间亲亲抱抱举高高撕磨好久，最后又把衣服清理了下挂回衣柜中，今天选不出来就那就明天早上再选吧，反正一定会选出来。 周燕洗完澡，就跟着蹭到她床上来，“你和林一生还有什么八卦是我不知道的，快点如实招来。” “梦里啥都有，快睡吧！”把空调温度调整到26.5，大门留个口确认可以让蛋挞随时进出，又折回床上，周燕捏着她发尾，问，“你要不要去做个新发型，现在才十点不到，你要去我陪你一起。” “大姐，这么晚了，你就放过我的头发吧！” 关上灯之后，思念盯着某一处，一直在想百度词条的事情。 林一生的母亲在他十四岁时去世，十四岁应该是初三那会吧，所以一生是从他母亲去世后暴瘦的吗？还有虽然当时一中是A市最好的高中，但凭借一生显露出来的水平，还有林家的实力，也应该进入当时A市最好的私立高中A市中学才是，他初中成绩是没有考好嘛，那他……思念满脑子想的都是林一生，眼神逐渐模糊，思绪慢慢偏离原来的轨道，一切都变得迷糊起来。 7点半，她刚睁眼，翻动身子，蛋挞轻快高扬的一声“喵”就响起来，立马坐起来醒醒神，一旁的周燕早已经消失，看手机有她的留言：我回医院值班了，请同事代班三小时，等你和林一生的好消息啊！ 这人，为了当面听她的八卦，也是拼了。 掀开被子，快速高效地收拾起来，一边刷牙，一边清理臭臭，还有做早饭，哄蛋挞。打开窗户，伸手感知此时的温度，一个字：热！ 立马选择周燕的决定。 很温柔的搭配，她特意选了一个白色简约的单肩包，搭配米色复古风尖头高跟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试着把长长的头发盘起来，扎个高马尾，又披散下来试了试，最后还是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更精神些。 吃早饭的时候，林一生发消息来问她醒没醒，回想昨天说要来接她，她也没给定位，立马把定位发给他，顺便友情提示下：【保安叔叔比较认人，如果不放行，你说是2栋1601，姓林的……】 刚打出“男”的时候，思念的手便停住了，她准备发什么呢，男朋友吗？ 她和林一生的关系是要订婚的关系，名义上确实，也应该是男女朋友，但实际上呢……按住删掉健，又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十点差五分钟，看到老乌龟发来的消息，说他到了。她连忙把水放下，回了【来了。】，把矿泉水又拧起来，小崽子早就学会跳桌子，打翻东西便是它的爱好之一。换上鞋子，在镜子前又照了一圈，把口红补上，确认家里的电器水阀都关上之后，摸了摸蛋挞，低语了两句就赶紧下楼。 到了楼下，下意识去找白色沃尔沃XC的电车，上次见他开的就是这个车，原地转圈并没有找到，忽然听到小小的喇叭声，撇过头，一辆深蓝色的车停在白色的停车位中，就两分钟，也要守规矩地放在规定位置中，看来有些东西果然是刻在林一生骨子里的。 微笑朝着车走过去，看车型不太认识，不过最前面有写着“RANGE ROVER”的英文字，应该是国外的牌子吧……但她也不敢乱说。 见她走近，林一生下车给她打开车门，也没说话，上车把安全带系上，转过头去饶有兴趣问：“你换车了？” “嗯，之前的电车主要是工作时候开的，这个是我自己的车。” 他自己的车？车内部的结构紧致大气，应该是一辆不错的车，可惜她不识货，要不然一定能捧场。 “对了，你手给我一下。”思念没反应过来，盯着林一生看，顺着他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呆呆地把双手抬起来献上。只见他笑着把手搭在她左手下方，然后拿出精致的丝绒盒子，露出里面的戒指，温柔又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尺寸刚刚好。”说完，他又拿着男款放在手心上，递到她跟前，嘴角玩玩向上扬起，“你帮我戴上吧！” 思念自然露出笑容，双手捏了捏，阳光斜斜切进车窗，她拿起一生的手时，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细腻的绒光，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滑过他第二节指骨，在关节微凸处轻轻卡住。 阳光下的指节，纤长如竹，透过戒指镂空的缠枝纹，连微动时肌腱牵起的纹路都看得清晰。 发觉自己看得出神，立刻缩回手，假装平静地对他笑着，嘴里说着：“好了。” 出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卢叔叔从窗户边探出头来，笑着跟她打招呼，目光却频繁落在身旁的林一生身上，“小林啊，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啊，长得可真帅啊！” 新交的？难道她还有旧交的？ 瞥了眼林一生，见他没反驳，她顺势点点头。车到了大路顺着绿灯一路前行，憋了会，直到遇到一个红灯，她才好奇的问，“你刚怎么跟卢叔叔介绍的？就是小区的保安叔叔。” “男朋友。”转头看了眼思念，余光瞄到红灯变绿，他慢慢松开刹车，车子继续稳步前进，余光继续落在她身上，解释说，“我担心说我是你的未婚夫，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毕竟哪有未婚夫第一次来未婚妻住的小区？” “……”想得还挺周全。 思念开车的时候不太喜欢别人跟她说话，所以她很自然地没有再跟一生说话，但刚过一分钟，安静的车内就显得有些无法适从，便低头开始倒腾蓝牙音响。 “你想听音乐？”说着，他手点了点，悠扬的钢琴曲便传出来。 高雅的音乐总比无声的尴尬要好，车外的树木快速地在后退，看的她头晕，闭目养神起来，这样就不会头晕，也不会尴尬了。 十分钟左右，车进了人民医院的车库。一生拎着两箱礼品，十分熟悉地找到电梯口，按了三十二层，路上她要帮忙拎着，他也没给她。 深呼吸几口气，敲门后听到一声雄厚有力的声音，爷爷看着电视，目不转睛盯着，“爷爷好，我是闫思念。” 其实无论是“闫思念”，还是“林思念”，现在对她来说，这些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已经不像刚毕业那个时候，那么强烈了，所以既然爷爷记得闫家，介绍她自己的时候还是闫思念更好些。 林爷爷立马关了电视，笑嘻嘻拉着她到沙发跟前坐着，立马递给她一个桃，“思念来了啊，上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和我家嘟嘟有戏，来吃水果。” 爷爷的手消瘦得都没什么肉，她接过桃，又听到爷爷说，“这桃刚洗过，能吃，可甜了。”她没法拒绝，当着爷爷的面啃了两口。一生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倒了两杯水过来，坐到她身后，微嗔道，“爷爷，我都多大人了，别老叫我小名，有损我形象。” 林爷爷一个白眼过去，“在你未来老婆面前，你要什么形象，去，给我打水去！” 一生转头看着他刚拿过的水瓶，明明是满的。目光在爷爷和思念身上转悠了一圈，明白爷爷的意思，点头转身拎着水壶出门，顺手带上门，但思考下，又推开露出一条缝隙来。 一生刚走，林爷爷扭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来，“思念，来，这个玉手镯戴上。”她刚要拒绝，又听到林爷爷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盯着手镯看，“这个手镯本应该是嘟嘟妈妈给你才对，可惜他妈妈去世的早，要不然看到嘟嘟这么多年终于带回来一个姑娘，一定很欢喜。” 眉峰微蹙，转瞬读懂爷爷的弦外之音，她想说的很多，能说的也有很多，但最后张嘴，手指摸了摸光滑无暇的玉镯，对爷爷承诺道，“爷爷放心，我会对一生好的。”又思忖片刻，又补充说，“很好很好的。” “能看出来你也是个好孩子，那嘟嘟以后就麻烦你了。”林爷爷大笑起来，把水杯朝她面前推一推，自己也拿起水杯喝起来，抬眼余光睹见白色门露出的缝隙外有什么在晃悠。 林爷爷也在商场叱刹风云过，林一生那点小伎俩，他也不想戳穿，笑着片刻眉毛又皱起来，把杯子放下，便语重心长对思念说，“嘟嘟这孩子看起来什么都很好，但喜欢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下周是嘟嘟母亲的忌日，那几天他都不喜欢见人，还会习惯性生病，到时候还麻烦你陪陪他。” 下周？思念心底忽然升起奇怪的念头，脑袋轰地清醒，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但下一秒她又云淡清风说着，“我尽力而为。” 临近中午，林爷爷催着一生带思念出去吃，但两人都坚持在医院陪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林爷爷还抱怨，不肯吃，“医院的饭有什么好吃的，还有李嫂做的饭也是，那么素，还少，我都吃不饱。” 林一生当做没听见，继续啃着西蓝花炒肉丝，还夹了一块西蓝花放在爷爷的勺子里，“医生说了你要少盐少油，大鱼大肉荤腥都碰不得，我已经是法外开恩，让阿姨给您开了小灶，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过就是老年人该有的基础病，高血压、糖尿病、脂肪肝……那什么而已，凭什么剥夺我自由吃饭的权利？”林爷爷根本不停一生的话，把他夹过来的菜，生气得直接扔进垃圾桶里。 “而已？”林一生蹙眉，悲伤在眼神中一闪而过，嘴角微微下垂，盯着饭菜许久，才冷冷地说出一句，“您听听自己说的话，您下次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把医院医生，还有家庭医生都叫到您跟前来，让他们跟您说，您才听进去！？” 狗吃饭的都不能惹，更何况是人，还是个生病的老年人。思念撇眉，挑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林一生发脾气吧？ 也挺稀奇，但下一秒又觉得奇怪……林爷爷生的病真的是基础病嘛，手臂都比她的还要纤细上好几分，还住院那么久？ 但毕竟是一生的家事，她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第23章 Chapter 023 朋友的重量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思念的小眼睛在眼眶里转悠许久，默默吸了一口筷子，慢慢举起手来，问：“我可以说一句吗？”看两人把目光聚集过来，她提议道，“我大学辅修过临床营养专业，有营养师证书，或许我可以和照顾爷爷的李叔一起商量给爷爷改善饮食？” “好啊！” “不行！” 一人同意，一人拒绝。同意的当然是林爷爷，但思念没想到林一生会拒绝，眨眨眼，下意识收回目光，咽了咽喉咙，就说吧，不要插手，非要多嘴……像是把什么苦东西硬生生压了下去，而后露出嘴角堆起笑容来，“没事，我只是提议。” 剩下的吃饭时刻都在沉默中度过，思念只是有一瞬间想不通，但随后她便放弃纠结了。 午后陪着爷爷散完步之后，看着他入睡，才从病房离开，一生问她去哪里，她心神下意识又回到被拒绝的时刻，如果是其他人，她能二话不说，怼回去，又或者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眼前这个人是林一生。 说完全不在意，真的似乎做不到一带而过，但发脾气，思考了三秒，好像她也没资格发脾气，她目前也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和林一生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羁绊。 听到他说话，她兴味索然，看了眼手机，“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也不给一生反应的时候，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心情不好的时候，先判断一个人好，两个人好，还是一群人更好。眼下，还是她一个人比较好。 理智慢慢找回来，她迅速打了一辆车，去了宠物诊所。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会陷入；两个人喝酒她心情会更加不好，所以她决定用工作来忘记这段不愉快的记忆。 进诊所之前，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最后还是摘下来放下包包中的隔层。 从一号诊疗室换了工作服出来，走到电脑前，简单看了下次预约的内容，丁一一送打完疫苗的狗狗出来，于佳走过去让他们在候一旁休息区等待三十分钟。 丁一一喝着水，一只手依靠在台子上，一脸嫌弃，“哟，稀客啊，好像很久没看到你了吧！” 也不过是请假了一天，因为陈晨不在，所以稍微有难度的手术都交给她，她看不过眼故意说得。如果是以前，思念也就算了，但此时此刻，送上门的，她只允许自己正面迎接，嘴角轻扬，道，“是啊，不像你，见你一面都要隔上半年！” 膈应谁呢这是？丁一一都傻眼了，看思念头也不回，扭头对于佳说，“把一姐的工作分一半给我。” 于佳迅速闻到空气中不妙的味道，乖巧说知道了，然后快速把绝育、打针的活分到思念头上。丁一一疑惑地挠挠头，转过头问于佳，“小仓鼠炸毛？” 于佳摇头，无奈笑着，突然有人推门而进，着急的说家里小猫误吞了绕线器，于佳立马推开一号诊疗室，把情况复述一遍，随后猫猫主人一脸着急补充说着：“我想着等一天它会自己排泄出来，但今天回家看这个小家伙突然吐血了，我就赶紧来了。” “那我们先拍个片子，看一下这个绕线器目前的位置，还有猫咪现在身体的情况。”说着，思念就带着航空箱，朝后面走去，于佳跟在身后。 确认红粗绳的位置，思念当机立断，两个小时用内窥镜终于把东西取出来，不过绕线器造成胃出血，又开了药物，跟家长说了现在的情况，“它需要住院两天，先输液吧。” “以后家里像是线、塑料袋、耳钉之类的都收好，小猫咪最喜欢这些了。”于佳带家长到前台缴费的时候，忍不住叮嘱两句，看了清单，把清单连同价格念给家长听，说了最后的金额，“一共是三千二，您给小猫咪买保险了吗？” “买了。”于佳又看了记录和信息，最后折算了一下，“还需要付一千八。” “啊，这个小兔崽子，要疯了！”听到这个金额，家长忍不住臭骂了一句，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打开二维码递给于佳。 六月，艳阳高照的四点，思念宠物诊所谁也不敢笑嘻嘻，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聊天。 孙悦悦和于佳换班的时候，每天这个时间点都要点一杯奶茶，但于佳临走前建议她今天安分些，她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因为刚进来半小时，她就嗅到空气里紧张兮兮的味道。 五点的时候，偶尔有绝育的客人，但大部分都是要洗澡的。看到一姐从二号诊疗室出来，她立马请李岗临时看顾前台，跟着丁一一的步伐，上了三楼小阁楼。 推开门看到丁一一翘起腿吃着冰棍，她立马冲过去，从她另外一个手上抢了一根过来，“一姐，这个时间点你怎么能吃独食呢！我也要吃，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要压压惊。” 孙悦悦一向都是小姑娘做派，丁一一也没在意，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咋啦？” “你没感觉到吗，念姐笑里藏刀的眼神，她上一秒还对小宠物和顾客笑着，下一秒眼睛就充满杀气了，吓死我了。” 丁一一咬了两口冰棒，低下头自言自语问着：“有吗？” 突然，门又被推开，陈越拿着水壶，看两个人吃着冰棒在享受，一脸不服气，“被我抓到摸鱼了吧，还有吗，我要吃一个。” “最后一个，我就拿个三根，本来想一个人独享。”丁一一伸手递过去，看他毫不犹豫塞进嘴里，停顿了一会，问，“今天思念脾气很大？” 陈越嘴里咬着，激动地用喉咙发声，“有啊！”看丁姐不解的样子，又吸了口，从嘴里拿出来，说，“很难察觉到吗？” “我也没见过念姐发脾气的样子，原来她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可怕。”一向和颜悦色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最致命，一天就十分难熬了，也不知道要持续几天，问了丁姐有没有让念姐消气的方法，或者知道她为何生气。 “我这个半年不回来的人怎么会知道呢，要问你也应该问你表哥？！”丁一一不过就是上来吃个冰棒放松一下，倒是被这两人给打扰了。不过反过来说思念为何生气，她猜想和林一生有关，不过在她看来，就算思念生气，她也不会影响工作，更不会把脾气发在她身上。既然如此，放任她一会，说不定就好了。 但旁边的两人，商量着要不要给陈晨打电话，很显然她无心插柳的建议得到了采纳。 陈越先是打了微信电话，两次都没人接，实在没办法就点了电话，也没人接，又打了个微信电话，隔了好一会才接通，“表哥，你怎么才接电话？” 通过屏幕，看到陈晨身后茂盛的树荫，还有蓝天白云，跟他这边就不是一个色，他立马笑起来，“哟，去哪里潇洒了，后面看起来像是山顶啊！” “刚到山顶，信号不好。”陈晨把手机举起来绕了一圈，然后喝了一口水，嬉笑问他，“怎样，你要一起吗？” 一旁的孙悦悦兴奋地凑过去，目光盯着陈晨不放。陈越一手推着孙悦悦的大脑门，还饶有兴趣地问他在哪里，陈晨刚愉悦的心情立马就皱起眉头来， “别贫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陈越“哦”了一声，才想起来正事，耷拉着眉毛，苦瓜脸，哭诉道，“念姐好可怕，她一直冷着脸，说话还带刺，宠物诊所气氛不太好，想问问你怎么能让念姐消气？” “我哪里知道？” 陈越反问：“你们共事那么多年，就没有什么秘方？” “知道她为何生气吗？”陈晨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空山，目光深邃到谁也看不清楚。陈越摇摇头，“连一姐都不清楚呢？” 这话一出，陈晨算是明白了。没和陈越继续唠嗑，直接挂了，把矿泉瓶里最后两口水喝完，扔进垃圾桶后，给周燕发了消息，然后思忖了会，又打开外卖平台。在山顶没有一点停留，直接找了最近下山的大路，快速下山。 十五分钟之后，穿着黄色外卖服的人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说了名字之后就把外卖放在前台。孙悦悦等了两分钟，都没看到人来取，战战兢兢拿着东西进了诊疗室，“念姐，你的外卖到了，我给你放这里了。”说完，又迅速消失。 看了眼手机，她也没点，难道是周燕？看了订单上的电话后四位和名字，确实是她，打开看，是一盒子提拉米苏，上面还有一个冰袋保鲜着，她拍照发给周燕，周燕没说话，发了个截图给她。 心里紧绷着线终于松动起来，给陈晨打了个电话，没一会电话接通，“咋啦，晨哥，有事求我，那么好心给我点外卖？” “是你怎么了，才对吧？”电话那边有明显的水流声，看起来他在一个不错的地方，还没反应过来，吃了口蛋糕，反问，“我？怎么了？” 陈晨张张嘴，最后还是放弃想问的，直接笑出来，告诉她，“你都吓到外面那群小家伙了，谁惹你了？” 陈越这个大嘴巴，一姐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能够让陈晨知道的，也只有这个家伙。吸了吸嘴边的空气，不肯放过一丝甜味，称赞道，“这个蛋糕真不错。” “不想说，我也不会硬要你说，晚上让周燕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请客。”周燕截图上便是陈晨发消息，让周燕带她去吃点辣的，这几年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她也只有吃甜的，辣的，才能感觉到解压。 她忍不住调侃，“哟，变百万富翁了？” “生气容易老的快，少生点气。”陈晨老生常谈得像个婆婆，说的差不多了，看了眼手机电量，见红了，快速说，“行，挂了！” 说她生气老的快，这人，难道不是比她大吗？ 看了眼工作量，不是很多，她便跟一姐说了她要下走，一姐给了一个“OK”的手势，也没多待，换了衣服直接去了周燕所在的中医院。 人民医院与中医院在两个不同的方向，问了周燕下班的时候，说好六点结束，但她在门口等到六点十五都没等到周燕的消息，想了想，便朝着医院走去。 刚上三楼就听到有吵架的声音。 第24章 Chapter 024 火锅搭配青梅竹马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中药的苦香，诊室里突然炸开一声尖叫。 十号诊室门前突然集聚好些来人，一个头发挽成中式发髻，穿着青绿色棉麻禅意的女孩，甩开一旁中年女人的手，把手提袋里煎好的中药包扔到地上，开始吼起来，“喝喝喝！天天喝这些苦水有什么用？” 女孩声音发颤，踢开脚边的药包。一旁的妇女双手死死攥着，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怒火中烧，但又不得不顾及面子，扬起笑脸来，对大家说着抱歉。说着，就要拉着女孩离开，但女孩非但不肯走，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女孩眼眶通红，抓起一旁的处方单撕成两半，“西医开的药你不肯让我打，非要喝这这些治不好病也喝不死人的——” “啪！”耳光的脆响惊得候诊区鸦雀无声。 中年妇女的手掌还悬在半空，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女孩捂着脸颊后退两步，眼里泛起泪光。 周燕和她身旁的医生瞧着形势不对，互相看一眼，两人立马分开行动，一人分散人群，一人走到女孩身旁。周燕递上纸巾，余光撇着刚刚被女孩撕毁的处方单上，自己特意标注的一行小字：家属沟通需耐心。 “家长我们去别处说吧，女孩子脸皮薄……”说着，周燕就拉着两人去了拐角空闲的房间。 思念眨眨眼，思考片刻，这两人她似乎在哪里看过，但又记得不太真切，翻找了朋友圈，没有；看到给林一生的备注，她立马打开百度百科，看到介绍与图片，终于知道为何熟悉了。 夕阳西下，在诊疗室外的长椅上看到一双亮闪闪地高跟鞋，她立马露出笑意仰头起来，看到一张得意的脸，听到周燕说：“久等了吧，今天姐请客，走！” 这个时间点市中心好吃的都已经排起长队来，周燕带她到距离商城3公里外的一个十字路口，让司机师傅停下。下了车抬头便看到串串香火锅王。她跟着周燕走上台阶，服务员说两位还需要等2桌，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左右，就叫号了。 刚坐下，周燕直接找服务员说验卷，服务员看到这个价格，瞥了两人一眼，问：“就你们两个吗？” 周燕点头后，她又说，“208.8的这个量你们两个女孩子可能吃不完。” “没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都能吞下！”周燕指着思念兴奋说起来，服务员见劝说无果，最后还是验了卷，要了三鲜鸳鸯锅底。 两人调完料汁，思念看周燕无比兴奋地模样，忍不住问，“吃上天鹅肉了，那么开心？” “对啊！”周燕刚张口要说什么，忽然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什么，然后继续说，“以下言论仅代表我个人观点，我中医院无关。” “刚刚那对母女你知道是谁吗？”思念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嘴角却轻轻上扬，笑得有些勉强，还以为她今天有什么天瓜分享，没想到是这个，无聊点头，道，“是林一生爱面子的继母和作天作地的继妹。” “嚯，对林一生关注到这个程度啊，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麻辣牛油的香气裹着蒸腾热气扑面而来，她拿着一把牛肉签杵进锅里，把素材统统放到三鲜锅中，噗嗤一乐，“听你这口气，我像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狗仔？” 担心肉连在一起，煮不熟，她又把签子摆平。周燕看她兴致不高，也不揪着这个话题，说起今天听到的其他八卦下酒菜。 五分钟后，铜锅里红油咕嘟冒泡，她都饿得流口水了，给周燕分了几串，剩下的一把全夹在手上，用筷子把肉撇下，在香油蒜泥里打个滚，立马咬下去，烫得她又立马松嘴，吹了吹，才下肚，鲜辣从瞬间舌尖炸开，牛油的醇厚混着香菜的清爽在齿间流转，连续吃完一小碗，压抑半天的疲惫和烦躁都被这股**驱散，“真舒服！” 周燕的脸马着黑线，眉头从她吃第一个就没舒展开过，看她又要准备第二锅，忍不住夹了一旁的清汤平菇和绿叶递到她碗里，“姐妹，你像是刚从大山里出来的，有点吓人了，悠着点。” 思念拎着肉的手停在半空中，眯着眼睛深深瞥着她，“不是你说我能吞下一头牛的吗，我在好心配合你？” “是是是，我退下，你继续。”看思念一块接着一块吃着，碗里红油油的看着都吓人，无奈地摇着头起身，在一旁柜子里找了一个干净的碗放到她跟前，把蔬菜一个一个拣到她跟前，忍不住跟她唠叨，“老早就跟你说过‘辣’是一种痛觉，由化学物质刺激引发的复合生理反应，不要贪恋这样的感觉。” 思念习惯性左耳进右耳出，到了第四碗的时候，她终于吐着舌头开始“略略略”起来，周燕连忙倒了一杯牛奶给她，一杯牛奶下肚，她五官才恢复正常，用纸巾擦了眼泪和鼻子，舒服地长叹一口气，“真舒服，心情好多了。” 才半小时不到，一旁放签子的小桶已经满了，周燕实在没忍住，弯着身体凑过去问，“林一生究竟怎么你了，很久没看到你如此放纵了？” 思念撇撇眉，筷子抄着锅，很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一生？”旁边路过一个黄色头发的男人听到表哥的名字，兴奋地回头去看，发现两个女孩子，连忙叫住后面两个大男人，说，“温大哥，那女孩不是你照片上的女生吗？” 穿着一身运动衣，露出肌肉胳膊的温和顺着上官聪的视线看去，“林周燕？” 林周燕这个名字，瞬间刺激到周燕，这个名字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大名，怒气冲冲转过头，看到一张阳光又熟悉的脸，一脸嫌弃，“温大河？” 被人叫大名，周燕下意识喊出温和的外号，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卷王pk之路，是他们俩友谊之路的概括词。 思念瞧着最前面的人，林一生还盯着手机回复消息，看身旁两人不走时，才对上思念的目光，很自然地说了句，“好巧。” “嗯。”火锅的快感早就把她内心的郁闷一扫而光，她只是有些……看到一生主动打招呼，也很自然地回应。 温和大笑着走过去，说要挤一挤拼桌，周燕刚想拒绝，看到思念摇头，她生气地“嗯”了一声，屁股十分不情愿地挪了个位置，一生自然坐在思念旁边，服务员拿了一个凳子给剩下的黄毛小子坐，“你们都认识吗，真的是有缘分啊！” “我自我介绍下，我叫上官聪，是温和的师弟和助手，也是林大哥的表弟，他妈妈是我姨妈。” 姓上官？思念和周燕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礼貌说了你好之后，上官聪就先去拿吃的了。 剩下的四人，莫名的尴尬气氛在他们之中旋转，周燕看了眼林一生，然后清了清嗓子，叫着温和的小名，“哟，刚回国就吃这个啊，变落魄了，要不这顿，姐请你？” “燕子，你就比我大几个小时，还好自称‘姐’？”温和小时候没少因为这和老妈生气，就晚出生两个小时，从小就被周燕欺负，还被压着叫过她好多次“姐”，从此他就发誓，一定要超过周燕，无论是成绩还是人生成就，所以高中毕业之后被国外大学录取，他毫不犹豫飞奔而去。 但每次看到周燕朋友圈晒科研成果、参赛现场，荣誉证书，学分绩点，他就愤愤不平，因为他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给他看的！ “还有，我出国多年，忙得起飞，我就想念这口，不行啊！”温和平时做科研项目是个能坐十几个小时的人，但一看到周燕，他脾气就忍不住，连用词都有人味了。 “还起飞？”周燕无奈笑着，那么多年，这人还是一点就着，逗人都没乐趣了。 麻辣锅和菌汤锅许久没有下食物，冒起的烟一层一层，朝着思念脸上扑。她心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意识伸手，碰到滚烫的锅边缘，皮肤刚感受到炽热，就被一只手紧紧抓着离开，“思念你要干嘛？” 她立马抽回手，遇到阻力，下意识扭着手腕，指纹最中间起了小小一层小泡，刚想说完，林一生就跨步出去，没几秒手上拿着一瓶饮料，严肃地捏着她的手指冰敷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盯着她看。 她愣了一下，目光从周燕、温和，最后回到林一生身上，把饮料拿在手上，解释，“我想把这个锅旋转九十度。” 麻辣锅完全在思念这边，林一生根本够不着另外一半，她当时也没想太多，脑子可能短路了。说完，林一生伸手叫来服务员，只见服务员拿着两个厚重手套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来来来，蔬菜、牛肉、鸡肉，通通下锅，吃火锅就要人多才好。”上官聪粗暴地双手拎着两大把，给了一左一右，转头又去拿了调好的酱汁，盯着火锅跃跃欲试起来，看左右门神不动，立马热情催着他们去调酱汁，“没有酱汁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是对火锅的亵渎，快去啊！” 上官聪一看就是愣头青，完全没有对上司和表哥的尊敬，眼里只有：我的推荐就是最对，最好的，还不赶快跟随？ 第25章 Chapter 025 戏剧的喜剧 林一生和温和两人刚走，周燕介绍自己是温和的青梅竹马，而思念眼眸低垂，说是周燕的亲戚，林一生的朋友。上官聪热情掏出手机要加微信，两人很久没遇上愣头小子，笑着同意了。 没过两分钟，两人刚坐下，上官聪一脸感慨，“师哥，机场接机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你多年网友竟然是我表哥。” 火锅又开始冒泡，上官聪顺着边上慢悠悠拉出串串来，先放在碗里晾着，继续说，“我表哥从小到大对谁都礼貌客气，但从来没见他和谁称兄道弟过，我一直以为他都没朋友呢！” 年轻就是好啊，什么话都敢说。 思念和周燕互相瞥了眼，嘴角都微微上扬，夹着蔬菜吃起来，温和从辣锅夹起头一块肉来，涮了涮清水，才吃下，而一生则喝了口矿泉水，伸着筷子，不知道吃什么。 火锅，他不是第一次吃。第一次是母亲去世后，这是第二次。 上官聪大口大口吃着肉，根本没看到温和和林一生眼底的深邃，重复了刚刚她们俩自我介绍。一生的手迟疑了一秒，而后夹了几根青菜放在碗里，但没吃。 温和和周燕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他现在做的工作，他回国前后的比变化，还有他现在的成就……夹菜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生光喝水，夹了快牛肉放在他碗里，“刚刚说吃火锅的时候，你不是同意了吗，怎么，兴致不高？” “没事。”一生习惯性把自己的感受隐藏起来。 温和嘴角扬一扬，转念道，“你邮件上跟我说惹女朋友生气，这马上要过二十四小时了，你还没做好决定去找她？”温和也是第一次收到林一生关于感情方面的邮件，而是还是通过邮件，想着一生的性子，也就不在意。 眼前这些都是熟人，在感情方面，他也是个小白，转头指了指身旁的周燕，苦口婆心提出建议，“我也算不上情感导师，不如你问问周燕，我觉得女孩子之间有心灵感应，说不定你搞不懂的事情，她们就能分析出来？”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思念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朋友应该说的是她，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事，不适宜吧？ 不过光明正大偷听的感觉，她竟然有些激动，还有点……爽！不过又撇了撇一生的脸色，也是恨不得找个洞，在心底叹了叹气，大脑飞速运转，找到肚子疼要上厕所的借口走开。 她刚离开，一旁的周燕就开始捣乱，一脸情感导师上线，咨询询问林一生事情的整个过程，林一生瞥了眼，又瞅着其他人，瞪着眼睛的恨不得扒进他嘴里，听着他心里在想什么，无奈之下，简单说了思念生气的全过程。 周燕听完之后，假装“哦”了一声，立马摆起筷子来，声音不自觉地高起来，“林一生，你是傻子吗，你女朋友主动地满怀期待地说要照顾爷爷，你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一句解释都不给，是个人都有脾气吧！而且你们俩……”周燕意有所指，但最后还是没点破这两人的关系。 “表哥，这次我站你女朋友。”上官聪只在乎自己想听的，又拎着四五串落在碗里，眼里写满了可怜，“不得不说，你女朋友脾气还怪好，直接告诉你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说明她不想跟你吵架。要是我女朋友，我让她心情不好，她能跟我大吼对小吼到天明！” 啥都不懂的上官聪都这样说，温和思忖了会，一生好不容谈个恋爱，他还是劝和吧，说着：“我也觉得你差点意思了。” 眼下三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一生想说话，但正主不在，他眼睛一直寻着思念的声音，看她慢悠悠的回来，又默默收回目光，开始捏着青菜小撕起来。 思念刚坐下，他的余光全就都落在思念身上，她一直低着头，吃着菜，但一根菜在她筷子上，始终没下肚。他捏了捏着鼻子，食指一下一下地扣在桌子上，犹豫许久，道，“爷爷生病后，我一共请了三位营养师傅，第一位老师傅十分尽心尽责，但他因为身体原因回乡了，第二位和第三位因为爷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放任他吃高油高盐的食物，所以最近他的病情比较严重……” 上官聪撕掉竹签上的肉进嘴巴，咀嚼两口就咽下肚，迫不及待说起来，“嗷，所以表哥你是害怕女朋友也会心软？” 温和摇摇头，不同意上官聪的总结，一针见血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我觉得，你是不信任她。” 不相信？ 思念换了一个动作，双手抱胸，扫视了林一生一眼，而后看向温和，“为什么这样说？” “根据我多年对一生的了解，只有涉及到他最关心最重要的人事物的时候，他才会有情感波动。”说着，他指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锅，一脸肯定，“而且按照他的性格，你看，今天这火锅他都没怎么碰，说明他就不是个爱吃火锅的人，但我和上官聪都想吃，他也就同意了。” 温和完全没注意到一生的黑脸，继续大张旗鼓说着，“一生，你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情，与其烦恼，不如直截了当告诉你女朋友，从你给我发的邮件来看，你们是相亲认识的吧？” 温和讥诮的表情惹来周燕的白眼，她仰着头，挺着身体压过去，一脸凶神恶煞，“相亲怎么了？老娘我没有相个百十来个，也有八十个！” “我没说相亲不好。”周燕的凶残让温和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举双手投降，口气也变得柔和下来，继续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一生和她女朋友本来就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所以不信任很正常，但他可以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她，没必要闹脾气，都是小事情。” 周燕瞪着眼，一脸不屑相信他的模样，温和无奈挠挠头，又继续说道：“而且上官聪不是说了嘛，一生女朋友十分善解人意，你要是解释了，她还生不生气另说，最起码她心情会好过点。” “这还差不多！”周燕咬牙切齿地，刚刚恨不得从温和身上撕下一块肉下来。 林一生“嗯”了之后，温和根本没吃饱，又拽着上官聪去食物区了。意外插曲之后，五个人又吃了半小时才结束，服务员数完竹签之后，轮不上周燕付钱，温和和林一生就都说要付钱，周燕看不过去，跟温和插了一句话，林一生就抢先一步了。 思念站在台阶上，摸着圆嘟嘟的肚子，回想刚刚她都吃了多少，撑得她现在十分难受，刚深吸一口气，一个人影窜到她跟前来，黑暗中透过火锅店的光，看到一生闪闪的双眼，“对不起，思念，是我的不信任让你伤心了，我道歉。” 思念站在原地，轻叩手指，刚吃抱，这个时候让她告诉运转脑袋，根本转不动，如果是以前，不论什么情况，什么人，惹她生气，都要小惩大诫一番。可现在，她只会呆呆站在原地，和林一生四目对望。 “什么情况？”上官聪不解。 “什么什么情况？”周燕一脸嫌弃，把上官聪的脸扭过去，让他把眼睛扒开，睁大些瞅，“你不会看啊！” 温和凝视许久，之后眉头轻轻一挑，低笑着，“有意思，林小姐是一生的未婚妻？”温和与一生的沟通大部分关于学术，所以他们习惯性用邮件沟通，当他收到一生发来关于他未婚妻的事情，他十分诧异，刚刚认识的人众多，他总觉得女朋友比未婚妻的冲击要小很多，但没想到一旁安静许久的林思念就是刚刚话题讨论的主人闫思念。 既然如此，他也无需隐瞒。 “什么，表哥什么时候有未婚妻啊？”上官聪惊掉了下巴，回想老爸对他的回国调令，还有长达一分钟的哈哈大笑，他通过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记忆犹新，一直忘不掉，这下信息倒是对上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爸让我这段时间回国搞项目，说家里要吃喜酒，原来是表哥找到人生另一半了啊！” 这边热闹非凡，反观思念这边，还在大眼对小眼。 思念沉默许久，嘴角婉言一笑起来，口气十分随和，“其实你可以换个话，说你更紧张爷爷，我可以接受。”毕竟刚刚温和都说了，因为相亲而没有深交，因为认识时间短暂所以不信任，因为不信任所以拒绝。她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当时确实一颗热心被浇了一盆冷水。 一生虽然不擅长感情，但他习惯反思，抬头盯着思念的双眼骤然明亮，“是，我以前只有爷爷了，但我现在身边还有你，我应该学会信任你。” 周燕瞧着思念神情，鼻尖溢出一声笑来，“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情了。”上官聪先上了车。周燕询问温和去哪里，温和说了一个地点，是他研究所的方向，周燕自然“哦”了一声，继续说，“那你先送我回去再去干自己的事情吧！” “不顺路。”温和善意地提点，但周燕已经很自然扣上安全带，点了点屏幕，直接链接她的蓝牙，开始导航她家，一切准备就绪后，温和还杵在车外，直接按下车窗，吼着，“走啊，还愣住干嘛！” 温和仰天无语，长探一口气，思考一件事：那么多年过去了，周燕还是如此自以为是。 上了车，周燕瞧温和一句话不说，轻笑了一声，“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就隔着手机交流，也就前两年温爷爷的八十大寿见过，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你送送我怎么了？” “……我们见过，只不是你不记得了而已。”温和轻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呢！”周燕被温和搞得一脸不耐烦，车快速开出大道，温和听着导航，不再说话，一路向北驶去。 两人吃饱喝足，看到不远处大桥，默契提出要去散步。大桥两侧的路灯在江面投下碎金般的光，远处轮船鸣笛穿过夜色，霓虹灯光影婆娑，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思念，我能拉着你的手，拍一张照片吗？” 思念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净净的，一脸疑惑的时候，看一生笑着竖起手，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与夜光之下，也熠熠生辉的。她恍然大悟，才明白一生的意思，傻笑着翻找包包，看一生盯着她发呆，她“哦”地张大嘴巴，随后解释道，“我平时工作要接触猫狗，手上戴着戒指碰毛孩子会让他们不舒服，收起来比较保险。”说完，刚准备自己套起来，一生修长的手指传穿进来，捏着小小的戒指，慢慢套在手指上，听着他说，“我知道，我明白。” 第26章 Chapter 026 朋友圈常规操作get 银辉穿过桥拱，在翻腾的江水里碎成万点星光。 江风卷起思念发梢，弄着她连有些发痒，温热的手触及一生的手，他的手十分纤瘦，还透着凉意，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刺激她手心的温度更加升高，她下意识缩着手臂，“别动。” 他的声线发紧，滚烫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她的心跳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了，心脏一处被什么东西攥着捏了一把，一时发酸又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加速流到心脏，她心口重重地一悸，从头顶到指尖，如过电一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看一生白皙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指上的银戒，金属戒面缠着藤蔓状花纹，在暖黄的路灯光晕里泛着温润的光。 第一次觉得一生像个摄影师，不，是有着摄影师拍摄的严谨和细致。 他掏出手机，不厌其烦来回变动，让镜头聚焦他们相交的双手，两分钟后，他终于找到角度，嘴里喊着“三、二、一。” 快门声响的瞬间，两枚对戒在镜头前交叠成心形，一大一小的手在前，地上修长的影子成了背景，构图很温馨，搭配大桥宏大的独特位置，总觉得一生是故意提出来散步。 但其实他们吃火锅也是偶遇，不是吗？ “我把图片发给你了，以后心情不好，可以拿出来欣赏一番，这构图十分温柔。”一生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说完，就低头捯饬手机，余光撇着他的手机界面，轻快的按键声，飞速搭配一行字，她还没看清楚，这人就把朋友圈发出去了。 她好奇地心痒痒，看一生收起了手机，她又假装没事，朝前面走了走。没两分钟，一生便提议送她回去。 光束在江面上划出粼粼碎金，游船鸣笛声惊起远处芦苇丛中的飞鸟。 一生的车停在最里面，此时排队等车的人众多，出口已经堵起来了，一生让她在火锅店门前吹着冷气，等他把车开出来。看一生的背影在拐角消失时，她快速翻找朋友圈，她微信大多是毛孩子的家长，才不过五分钟，就全都是家长的晒娃，她立马找到一生的微信头像，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田园风，最后只好搜索她给一生的备注，头像换了……点开一看，是刚刚的图片，她立马冲进朋友圈：携手婚戒图跃上屏幕，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从火锅的热气，走到月光里。】 晚上的办公室浸在冷白色的顶灯里，几台电脑屏幕同时亮着刺目的光，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唐烁果咬着笔杆在会议室踱步，实在想不出来，拎着杯子就冲进茶水间冲了两包咖啡，加了点冰块一杯下肚，才找回一丝丝快乐，下意识掏出手机刷朋友圈摸鱼，看到老大的朋友圈，想着一定是工作相关，立刻向下划，但下一秒又觉得那张图不对劲，翻回来，愣了两秒，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冲出去，“靠靠靠，我都要飚脏话了，老大竟然官宣了！” 晓池、杨柏川、钟正均都疑惑望着她，只有言宁拿着手机，从会议室冲出来，秒懂唐烁果在说什么，“老大不愧是艺术部的项目经理，说话都文绉绉，隐喻的太明显了，如果不是配图，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其他人终于从高强度的工作中找回一点状态，互相看着，立马兴奋地掏出手机来看林一生的朋友圈，晓池第一个评价，“差评了都，这怎么只有手，没有脸！”钟正均嘴角眯着笑，咬着手指，听到晓池说话，眼神立马杀过去，“这就叫高级，懂不懂！” “呸，我看你也想知道另外一只手的主人是谁，只不过为了保护偶像，不得不当着我们的面硬撑！”被晓池说中心思，钟正均面红耳赤起来，嘴里还十分逞强说没有。晓池坐在钟正均后面，刚刚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眼角眯着笑，“那你有本事别把老大朋友圈这张照片下载下来，一一对照着去找那带着戒指的手！” 晓池和钟正均又在办公室上演每日公开娱乐项目，一旁的杨柏川无奈摇摇头，明明他与晓池都年长大家几岁，但每次这个时候，他都觉得他才是最老的那一个，心中感慨道，“不得不说，在了解钟正均这方面，晓池永远都是百分百！” “谁了解他！” “谁愿意被她了解！” 晓池和钟正均两人异口同声说着，默契不要太足。 综合老大最后的表现，杨柏川突发奇想，让大家猜一猜官宣的对象是谁，一顿火锅为赌资，猜错的人请客，结果大家的都十分的一致。 “怎么都说是闫医生？就不能有不一样的选择吗？”杨柏川发问。晓池瞥了眼他纸条上写的人，嗤笑道，“你自己也写闫思念，还说我们。” “只能说我们的老大十分洁身自好，又或者是高岭之花，怎么多年，虽然听过老大的很多花花故事，但从来没见他官宣过，我觉得这个闫医生有戏。” “那我们换个方式。”杨柏川思考片刻，把纸条朝桌子上一拍，道，“我们就猜他们多久之后举办婚礼，如何？” “好！”唐烁果第一个发言，说了一个月，其他人有说两个月，三个月的，钟正均犹豫了很多，最后说了一个大家都震惊的时间：一年后。 空气中混着咸腥的海风，思念等了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一生的车，便走到路边不停地张望起来，知道不会出事，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担心，便朝着后巷走去。 看到一生的车还停在车位上，但人却不在，不远处听到拐角有声音传来，好奇地探出头去，拐角处的路灯蒙着层灰扑扑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砖墙上。 一生手机放了扩音，垂着头，左手夹着的香烟烟雾袅袅，慢慢升上上空。 一生会抽烟？！ 手机听筒里传来电流声的刺啦响，紧接着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混着压抑的疲惫，“不管你是为了爷爷，还是你的母亲，既然你选择如此，我便不再干涉。”话音未落，声调陡然拔高，严厉得像绷紧的弓弦，”但既然你找的是我林凡的儿媳妇，那就必须办婚礼，而且必须是盛大，这几天有时间就把她带过来给我们见见！” “我们？”一生冷冷的重复着，舔了舔嘴唇，而后淡然地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去，冰冷嘲讽的轻笑声，刺得人浑身发抖，根本不在意电话那头的人，“如果你指的是爷爷和你，爷爷已经见过了，至于你，想必温阿姨给你的资料已经够你看的了。” “林一生！”对方吼了一声，丝毫不减他脸上有情绪波动，声音犹豫寒夜中的月光，与此时的炙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清冷，“但如果你刚刚说的是你和温琪阿姨，我觉得没有必要，只要我妈妈同意后，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对方歇斯底里的声音，更衬出林一生此时的冷漠，深沉如深渊的声音探不出他此刻的心情，道，“父亲，我不想跟您吵架，这件事您就无需再管。” 即使是吵架，也保持基本的礼貌，不愧是林家继承人啊！ 说完，便按掉手机，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用手轻轻揉捏着扔进垃圾桶，而后一个人站在灯光下许久，低头看看，又轻松抖落两下，将外衣脱下，端正地摆在手臂上，转头抬眼便看到她，“思念？”一生疑惑的声音中藏着清凉与冷静，彷佛此时的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隔阂， 连忙走进，他勉强笑着摇了摇手机，说，“不好意思，和我父亲通话时间久了一些。”她没说话，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笑嘻嘻地跟着他上了车，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淡淡地音乐穿透车内的每个角落。 目光看向车外的树影婆娑，耳边尽是刚刚一生与林叔叔的对话，与她曾经和母亲说的话，高度相似，如果不是知道经历相似，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听过。 到门卫处，卢叔叔一看到她，笑着问多久出来，如果时间很久需要做个登记，她摇头说两分钟就出来。 斜对面就是2栋，车稳稳停下之后，一生忽然叫住她的名字，平直盯着她，从他乌黑的双眸中她能看到微微闪光。一生压住了嗓子，声线就被刻意压得又低又磁，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下周，可以陪我去见一个人嘛？” 语调中尽是浓浓的疲倦，她能听出来。点点头，爷爷说过的话从脑中闪过，下意识又问，“穿黑色的衣服，就可以吗？” 一生有些惊讶，抬眼望去，但下一秒又默默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口气变得十分温柔，“艳丽的也没关系，我妈妈喜欢明亮的颜色，粉色、紫色、红色、绿色，这些颜色她生前常穿。” “……好。”但去墓地穿艳丽的衣服……她也是从小接受刻板教育的受害者，让她穿别的颜色去，还需要好好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行。 下了车，看到车出了小区，思念才收回淡淡地目光，上了楼，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门内“喵喵”叫的温柔嘶吼声，门缝刚露出，蛋挞屁股深深朝后一撅，眯着眼伸完懒腰后，踏着碎步奔来。 思念用湿巾擦手的时候，它立起身子一直扒着她的裤腿，咩咩叫得急切，尾巴像鸡毛掸子似的扫来扫去。温柔地把它抱起来回到小房间，开始给它梳毛，思考一生说的话，明亮的颜色？明亮的颜色？明亮的颜色……什么颜色适合呢？ 思考时，手机“叮叮”响起来，抱着蛋挞去沙发上，手机按了免提，继续给它梳毛，“闫思念，你结婚了？” 干净简洁的声音，她瞥了眼手机上的名字，才发应过来是一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谁说的？” “之前我不是加了林一生好几个同事的微信嘛，刚就晓池截图给我看，那只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微微发胖，但十分白皙，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她盯着自己的手看，是很白皙，但图片和真实的是一样的吗，记得一生好像搭配滤镜了吧？难道是她看错了？ “那你明明都知道了，还来找我确认？”思念浅笑，然后回答刚刚丁一一问的问题，“不过，不是结婚，是订婚，而已。” 思念也不知道为何会冒出最后两个字。但说了也就没有再纠结。 “啊，你结婚了，那晨哥他……”丁一一说到一半便停下，思念疑惑没听懂，这件事和晨哥有什么关系，丁一一随后解释，“啊呀，你不是大老板了，你要是结婚去做阔太太了，我和陈晨可怎么办啊？” 她下意识呵呵笑起来，一向不可一世的丁一一也会担心没有饭碗的时候啊！她声音轻软和缓，似春风般温和，道：“思念宠物诊所是我的心血，我不会放弃，而且，一生答应我不会干涉我的工作。” 在这点上，她和一生都有十足的默契，她不会渗入他的工作，他也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第27章 Chapter 027 成长的分界点 九点刚过，翻开衣柜，白色、灰色、米白色……就是没有红色、粉色之类的衣服，立马一个电话给周燕，让她半小时之内到商场集合。 商场十点关门，九点半-九点五十之间，有目的的逛街应该能找到她需要的衣服吧！ 9:26分，周燕双眼迷离，像是刚睡醒。刚进大厅，就被思念拐到二楼去，快速说着，“今天的目的，一套粉色、紫色、红色之类的套装或者裙子，我过几天就需要用。” “大姐，你过几天要用，就不能等明天再来买了，非要今晚？” “而且粉色红色，大姐，你都多少年不曾喜欢这个颜色了！”周燕说完，就感觉不对劲，瞅着思念紧张的神情，嘴角又扬起来，“要去见一生的家长了？” “嗯，他母亲。”目光快速扫荡商店，看到一家里面有很多粉色、红色的裙子，立马拉着她冲进去。 “啊？”意料之中的吃惊，知道周燕在担心什么，没时间搭理她。店内第一排都是短裙，不太适合，转身到另外一排继续选，目光撇着她，无奈叹气解释，“一生说他妈妈喜欢，他微信上还说会穿深蓝色衣服，都这样说了，我不能真穿黑色的衣服吧！” 周燕能明白其中道路，但脑中有一根弦一直在扭，上前拉着她着急慌忙的手，再三确认，“你确定当天穿粉色的去，不太适合吧？” “那我，外面裹个黑色外套不就行了。黑色的衣服我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思念都这样说了，周燕抓抓脸，打量她一番，确实，在黑色衣服这个道路上，她的衣服都堪比路边的野花，繁多！点点头，十分赞同，手胡乱拨弄着货架，跃跃欲试道，“也对，行吧，那我来给你扫货，你准备好快速换装就行。” 刚说完，周燕就窜到后面去了，两分钟之后，双手上各拿了五套递给她，在试衣间一件又一件，不厌其烦地拉拉链，脱衣服，穿衣服，照镜子，直到第十八套之后，她终于没力气，直接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不行了，就在刚刚那些之中选吧，我已经没力气了。” “哼，不是说好真爱的嘛，怎么会没力气呢，还不如我的十分之一。”周燕鄙视地目光在思念身上游走一圈，拿着手机一边看着衣服，一边对比她刚刚穿得效果真人图，几分钟后，拿着三套四件结账。 她刚喘口气，走到收银台，看到周燕已经拎着包，向她展示成果了，她立马掏出手机，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就当我给你的嫁妆。”周燕拐着她的手臂朝外面走去，她拎过其中两个袋子，没看到发票，商场的衣服不便宜，自从她们俩离开闫家之后，就很少再动用家里的钱了，她摇摇头，坚持问，“多少钱？” 周燕咂了下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念立马找了一个借口，“再说了，我还是你们俩的红娘，而且凭借林氏集团的地位，以后我还需要你老公帮忙呢？” 思念下意识皱起眉头来，虽然现在八字有了一撇，但她不喜太过张扬，立马改正她刚刚的措辞，“是订婚！” “嗷嗷，好好好，未婚夫总行了吧！”周燕性子随意惯了，也就有耐心迁就思念，如果是温和，她一个强有劲的巴掌加鄙视的白眼立马瞬移过去。 两人打车回去，路上周燕看到同事发来的消息，明天有述职大会，今天PPT必须定稿，她回了一个“好”，转头看到思念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嘴里嘀咕一句，看她突然转过头来疑惑看着，她只好撇嘴道，“你想好是他了吗？” “你刚不是还说是我们俩的红娘吗？”遗忘的速度都比得上女孩子翻脸的程度了。周燕眉头一扬，想到什么，又说，“下午你在医院也看到了，所以林家那位和小公主，需要我帮你打听打听嘛？” 脑子里闪过一生的继母和妹妹在医院吵闹的场景，还有在火锅店停车场一生跟他父亲的对话，想了许久，既然是一生不喜欢的人，她也没有打听人**的癖好，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但她一向知道周燕的职业素养，也许是她想多了，张口问：“比如？” 周燕不过是随口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边想一边说：“比如喜欢的、厌恶的、讨厌的，讨好也好，拿捏也罢，对你以后都很需要。” 打听这种事，如果交给周燕，估计能得到很多意料之外的消息，不过一想到一生，她还是忍住了，如果真的要打听，或许她身边就有一个比较适合又不会被一生反感的人，嘴唇动了动，“暂时不用，我自有办法。” “行，有问题随时找我。”到了思念小区楼下，周燕把衣服都给她之后，对司机报了医院的地方，看到她惊讶又抱歉的表情，周燕哈哈大笑起来，“同事搞不定，跪求我回去帮忙，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下次记得请我吃大餐！” “好！”那么多年，她也就在周燕身上感受到一点亲情的支持与温暖。 看着车驶出小区，消失在黑夜中，思念才回头。回去之后就把衣服吊牌剪掉，连夜清洗了一番，晒在阳台上，她才放心去休息。 接下来三天，气象局发布橙色高温，宠物诊所门前，还有旁边店铺门口，空调外机都疯狂运转，吐出滚滚热气。 于佳大口吸着满是冰块的奶茶，深深叹一口气，“这天，我都受不住，更何况是猫狗。”说完，门外一个高大身影靠着肩膀推门而入，脸上冒着一圈又一圈的汗水，紧张到声音都小小的在发抖：“医生，我家**好像中暑了。” 于佳立马看着眼前的泰迪，从身后拿出体温计放在狗狗身体下，思念正好迎上来，听着家长说着：“就刚刚带它去公园溜达一圈，就喘个不停，我立马觉得不对劲，就赶紧打车过来了。” **是宠物诊所的老顾客了，主人是个电台DJ，两个月前调整节目，上了夜班，白天有时间就带宠物去公园转转，连续高温，狗长时间在家也闷得慌，今天**在家叫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带他出来了。 拿出体温计的时候，思念都有点担心，已经41摄氏度了，她立马让于佳去拿工具，然后拿出垫子，快速用酒精对**的四肢腋下、肚皮、脚垫进行擦拭降温，又和李岗配合，给**灌下1ml的藿香正气水。 思念把手上的酒精棉递给李岗，又让出位置，李岗也没犹豫，立马干起来，思念在一旁看着时间，慢慢指点道，“先擦拭20分钟，之后再测量它体温看看。这期间检测**的体温，体温如果降温到38.5摄氏度的时候，就停止。” 李岗双手捏着酒精棉，另外一只手搭在**的四肢，快速又温柔地擦拭起来，期间头也没抬，回答的声音也是淡淡地，全身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小动物身上了。 李岗来思念宠物诊所快半年了，从最初的给动物理发美容，到洗澡，到之后的抽血采样、给药注射，还有术前剃毛，这些都可以胜任，而相比之下，蒋文峰美容洗澡，清理笼舍都很一般，但对于手术技术，术后分级护理，麻醉处理，围手术期监护，都能说出自己的心得来。 一姐回来后，经过她、一姐和晨哥的讨论，决定对这两人进行个性化教学，尝试放手，让他们找到适合自己，并感兴趣的地方。 李岗给**降温的时候，瞥了眼**主人，笑着安慰几句，然后询问他平时与**的互动方式，还有散步时间，十五分钟后，**测量体温终于降下去了。让主人缴费的时候，他又叮嘱了两句，然后跟他提了一嘴，“我们现在店里有针对VIP客户，提供上门接送、送食、遛弯、陪玩等各种服务，你要是觉得时间上确实排不开，可以跟前台询问一下具体内容。” 在李岗说话间，思念下意识掏出手机来，对着李岗开始录视频，然后发在思念宠物三人组群内。 “啊，那么好啊？！”**主人听后，眼睛立马都亮了，看转过来去看思念，看到她点点头，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太好了，之前我看网上有这样的服务，但不是熟悉的人，我不放心把钥匙或者密码交给他们，就没找人了。” 隔了五分钟，李岗再次测量**体温，维持一个平稳的温度后，才把**让主人抱着，继续说道，“嗯嗯，我们也是跟很多家长聊天的时候，发现都有这个烦恼，而且就算是家里安装了视频监控，也不怎么放心，所以就开发了这个服务。” 主人抱着**到前台询问的时候，思念特意把门关上，看李岗怡然自得地收拾医疗用品，用一种“今时不同往日”别样的目光去看他，“这一套一套的，都跟谁学的？” 刚说完，她脑子里下意识就冒出一个人来，“晨哥？” “是啊，晨哥早就想开展这项业务了，正巧我对这个也十分感兴趣，在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前，我、于佳、蒋文峰、孙悦悦、陈越就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了。”说完，李岗把口罩摘下来，用纸擦了擦脸上的汗，皱着眉头，一脸不开心，“不过我们努力那么久，念姐你都没有放在心上，别说晨哥了，连我都有些伤心。” “啊，我没放在心上？”思念疑惑，这从何说起。李岗连忙抱怨道，“对啊，从晨哥提出来到你同意，再到现在，都没看你作出什么实际安排和计划来，我都怀疑晨哥是因为这伤心了，所以才休假！” “……”思念很想反驳他，但越听竟然越觉得李岗说的有道理。 第28章 Chapter 028 被迫成长 晚上忙完，才有空看手机。 一生发来消息，问她后天是否有空,她回复有。然后是三人群，一姐发了个蒋文峰跟着她做绝育手术的视频。 蒋文峰已经从晨哥那边“毕业”，到一姐那边接受训练了，现在勉强可以做一姐的助手，也是很大的成长。晨哥倒是没什么事业心，只发了五个字：孺子可教也。随后对她发的视频，也做了评价：可以继承你的“衣钵”了，这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 思念回家洗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后，舒心地躺在沙发上时，蛋挞立马叫着小马达跑过来，用脑袋使劲顶她的掌心，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直到被她抱进怀里才安静下来。 思考片刻，她转身去了书房把电脑拿出来，开始找宠物诊所VIP服务的服务案例。蛋挞看她在忙，叫了两声没搭理他就跳上来桌子陪着她一块加班。看了视频，收集资料，依葫芦画瓢做了一个VIP等级制度，最关键是充值服务，还有相关更人性化的服务，越看越满意之后，发在三人群内，三秒这两人没消息，她特意艾特了一下，开心地等着回复意见。 【一姐】哟，终于不恋爱脑了，上进了？ 【思念】不会说话 可以说美女这个方案可行否 【晨哥】初看可行但与实际还需要匹配一段时间 晨哥这话什么意思？ 还在思考这人几个意思时候，突然收到晨哥发来的私信。 【晨哥】思念，你该去学习了。 简短的几个字让她忽略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立马激发她内心的胜负欲还有得失心，内心不由得升起一百毫升的火气，直到心窝盛到500毫升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给对方打过去。 “陈晨，你说什么！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陈晨悦耳淡然地笑声打消思念不少怒气，之后听到他解释，“你先别生气，我话还没说话呢，看到你电话，就知道你生气了。” “明知道我会生气，你还要说的理由是什么？”思念的声音已经软了一半，陈晨再接再厉，很懂得人心这一套，先肯定她之前做的所有，“我知道你这些年对宠物诊所花费很多很多心思，经营管理、成本控制、人员安排、客户流失等等问题，这些年也确实遇到很多危机，但已经五年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瓶颈期。” 先扬后抑，思念立马问道：“你想说什么？” 陈晨没说话，把他收到的消息转给她，然后才继续说，“之前的宠物新医疗大会、行业发展大会，你都因为忙没去参加，这次宠物产业峰会10月份会在石家庄召开，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无论是先进的技术，还是人脉，你都需要更高阶段的发展了！” “……”虽然嘴上很想逞强一番，但思念也知道这一年自己的状态，游刃有余之间有些厌烦和倦怠，不是不喜欢小动物了，而是长时间花费心思和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让她力不从心。 咬咬牙，瘪瘪嘴，口气带着不甘，但还是附和道，“思念宠物诊所的灵魂人物都发话了，我能说啥。一姐主技术，你主技术兼人际，我负责赚钱，那现在我去干你的活了，我的活谁干？” 陈晨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向下说：“有些人脉你还是要自己去交往，你就不怕哪天我带着这些人脉，自己开一家属于我的宠物诊所啊？”思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如果说以前，还真有可能，但现在你绞尽脑汁推出VIP服务，我觉得你对思念有深厚情谊，不会容易离开！”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声音，她瞥了眼思考刚刚说的话，立马纠正道，“啊，我说诊所。” “我知道。”陈晨的心刚刚确实漏了一拍，但也仅仅是一秒，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行，方案我这几天修改出来给你，其他时候别打扰我看美女。” 思念忍不住怼她两句，“呦呦呦，看你这德行，OK，挂了。” 陈晨看着对方毫不犹豫挂完电话，呆呆盯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萧瑟的笑意，一阵凉风吹过，身体忍不住打颤，给好友发个消息，取个经，然后从阳台撤回去，打开电脑去搜搜相关信息，关键时刻还是少不了他啊！ 周五早上，思念特意换了那件简朴的粉紫色裙子，把头发全都盘起来，最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薄长杉，在镜子前来回照了十分钟左右，看着时间，提前五分钟下楼，却没想到一生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思念慢慢走过去，一生还真是一袭浅蓝色的西装，只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手机，丝毫没有看到她，她温柔地敲打玻璃窗，对上一生的眼神，才打开车门，问他为何到了也没跟她说一声，“工作上有些棘手的事情。”她刚想张口问下文，一生又说，“现在没事了，我们出发吧！” 今天这样的时候，就算工作再紧急，也无法阻挡车稳稳当当一路朝东开去，路上从商城、大厦不间断，到树木丛生，小山丘叠嶂，直到看到“青龙山公墓”五个字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今天的目的。 在山脚下路过一处花店，一生把车停在一旁，说让她等一下。她四处瞧了瞧，今天天气太阳躲在云层身后，整个天空还有点灰蒙蒙不开心的样子。瞅着前面的山坡，怎么着也有六十度，如果是她的车技，一脚油门估计都有点悬。目光落在花店古屋半开的窗户上，心中突然一动，打开手机搜了一下上官声声。 尽管她离开多年，但词条上讨论的数量还是很多，伸手下意识想点开红色数字，但下一秒她还是收回了手，目光暗淡，细细看着她的生平事迹与作品，以前一直听说过上官声声，但她从来没有仔细留意过，她的作品长达1000多个，童星出道的她拥有极高天赋与努力，可惜本该幸福美满的婚姻囚禁了她的后半生。 可能看得入迷，连一生出现在她窗户前，她都没有发觉，听到几声咳嗽，她下意识把手机向下扣起来，目光一笔直地看着一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耳边只听到一声轻轻叹气，声线如深潭落水，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雾般的凉意，却在尾音处泛出温润的回响，像雪水滑入肺腑时的激灵，“其实你可以问我，不必如此。” “抱歉。”一股歉意油然而生，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错误，但听到一生清冷悲伤的口气，她还是选择道歉。而一生上车之后，也反省了自己，口气又恢复温柔的声线，“没事，我刚比较敏感，口气也不是很好，你见谅。” 青龙山公墓浸在铅灰色的雾霭里，碑林间浮着湿冷的水汽。 一生步伐缓慢地穿过蜿蜒石径，然后停留子在一处拐角，思念轻轻一撇，墓碑上“林凡爱妻上官声声”的鎏金刻字在灰蒙天光下泛着黯淡的光。碑顶的瓷像里，女人笑得温柔，鬓角别着朵褪色的白玉兰。 玉兰花？思念低头又看到墓碑前已经有一束花，还是和一生准备的一模一样。 难道是……？ 墓碑前，一生将花束摆在最边上，然后将精心包装的粉色紫色白色穿插的桔梗花放在照片上，空气中的气息开始凝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轻轻问，“阿姨喜欢桔梗花？” “嗯。”一生说话间，将摆在一旁的花束直接手撕拆开，轻轻摇晃着插进花瓶里，“妈妈，今天这个日子我就不扫兴了，他送的花我给您插上，他算是现在知道您喜欢的不是白玉兰，而是桔梗了，您应该很开心。” 听了半天，思念才知道一生不是对她说话。 一生站起来，继续说，“我母亲常说桔梗花花语代表着永恒的爱，无悔、无望的爱。但家里从来都没看到过这种花，长大后我才慢慢系想明白，也许她是想告诉我，嫁给父亲，退出娱乐圈，围绕家庭她无悔吧！”他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某种压抑的，带着南极冻彻心扉的寒意。 思念忍不住打个颤，连忙走上前，想想又把双手温柔地摆在身前，一字一句说，“上官阿姨好，我叫闫思念。我是……”转头瞥了眼一生，忍不住咬着下唇，深呼吸着，声音如同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起来，“我是一生的未婚妻，也是他高中校友，大学同学，我知道他很多年了，所以您可以放心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不会欺负他，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阴霾忽然散开，天边露出微微暖黄色的光芒。一生有些诧异，愣了半天才消化完她刚刚说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而后裂开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挑着眉看着她，眼里笑意，显而易见。 知道一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指着外面，示意在外面等他。等思念走到外面，确认后面没人跟着的时候，才大口喘着气，当着娱乐圈演技女王的面，她如此流利地说出刚刚那番话，她不由得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不过，高中大学的事情，她干嘛要说，当时真的是脑袋空空，全凭身体肌肉做主了！ 在外等了摸约十分钟之后，一生一点一点小碎步赶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谢起来，“刚刚，我知道你是说给我妈妈听的，但……还是谢谢。” “我……”张张嘴，最后也没了刚刚的勇气，鼓着脸颊两边，跟着他的步伐朝着半山腰停车场的位置走，问着，“你就会口头谢嘛，不可以请我吃顿大的？” “可以。”青龙山除了公墓之外，旁边还有整个山脉，形成一个半圆形，朝着公墓相反的方向有个雅舍，本来主要是给进山旅游游客休息的，后来慢慢发展纯天然无公害的自然饭馆，农园、果园、茶田……应有尽有，吸引不少人前往体验。 本就是心情沉重的日子，上天似乎都喜欢坏事成双，刚到青龙山庄，定了一个包间，走廊迎面就碰上一生的家人了。 一生下意识皱眉头，目光落在思念身上，弯着腰凑到她耳边，气音混着呼吸的暖湿感扑在她耳廓，她身体下意识颤抖，“是我的父亲，还有继母和继妹。”口气与之前的那声“妈妈”完全不一样的亲密度。 一生说的很清楚，不带一点含糊。从他的口气上，她大致判断出这次她可以用什么态度面对突如其来的小场面，在一生准备回去的时候，她的手顺便搭在他的肩膀上，也学着他刚刚的模样，在他耳边吐气，“别担心，我能应付。” 话音刚落，余光十分尖锐地瞄到他的耳朵边缘开始发红，忍着笑，看着停在她面前的三个人。 第29章 Chapter 029 鸡飞狗跳的受伤 刚刚进来时，整片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小雨，细雨裹着山雾漫过白墙黛瓦，檐角低垂的灯笼在湿风里晃出暖黄光晕，微风细雨让整个青龙山庄别有韵味。 林凡、温琪和她女儿郭思羽三人穿的衣服倒是应景，都是新中式旗袍风，选择颜色上倒是有点良心，都是一袭黑色，只不过良心黑得程度不一而已。郭思羽可能是嫌闷，上身斜着的扣子最上面已经解开，露出里面大红色的内搭来。 一生虽然不喜眼前这些人，但还是保持礼貌，叫着父亲和温阿姨，她微微上前一步，位置比林一生朝前半寸，刚准备说林叔叔和温阿姨，但余光瞄到自己手上的戒指，想了想便跟着一生叫人。 “你就是一生选择的未婚妻？”林凡目光严肃地上下打量她许久，口气疑惑中更多带着不满意，对，就是不满意，并且他的眼神总能让她联想到豪门男主儿子爱上拜金女，男主妈妈对拜金女不屑扔支票的场景，虽然林凡并没有这样做，但是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写的。 其实她倒是也想来那么一出，然后痛快地把支票扔回去，说着：姐，也是豪门！ 嘴角微微笑着点头，而后林凡的目光就略过她，看向她身侧的一生，声音虽然也有严厉，但柔和了几分：“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个饭。” 嗯……口气还强制了些，这口气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看来林叔叔也是有豪门爸爸**基因在的。 “不用，我们定好了包间。”说完，一生就快速拉着她的手，略过三人身旁。走廊尽头便是包间，推开门后，一生转身看看她，又盯着她的手看了看，才骤然松开，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转身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你可以点，这里的饭菜都很不错。” 刚说完，包厢的门又被推开，林凡三人径直走进来，坐了上座，窄小的包厢瞬间变得拥挤起来。思念瞥了眼一生，没说话，继续盯着菜单看着，而一生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眼神变得深邃与清冷起来。 温琪和郭思羽一左一右坐在林凡身边，特别像是左右护法，生怕一生抢了她们的地位似的。郭思羽跟她间隔一个座位，和温琪眼神交流片刻后，突然大笑着伸出手介绍自己，她在郭思羽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挪了座位更靠近一生身旁，当她说完的时候，手有些尴尬地对着空气，她假装没看到，礼貌回着自己的名字：闫思念。 对于一般的人，她一般都习惯用她现在的名字，但看在一生的份上还是暂时少惹事，最少目前作精公主没发作。 郭思羽看她如此，龇牙咧嘴张口就要骂人的模样，但下一秒就被温琪拦下了，“思念啊，倒是好名字，和一生的名字很是般配，日后应该会十分恩爱和谐。”这场面话听起来就十分悦耳，而后又听到她说，“听一生爷爷说，您是一位医生啊，也是前途无量啊！” 一旁的郭思羽斜眼加上白眼，口气也骄纵得很，连忙补充道：“妈，是宠物医生，和医院里面救死扶伤的医生可不是一个档子，一个月五千块钱不知道能不能赚到呢！” “哦，这样啊，那你的家世可能与一生不是很相配。”温琪优雅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林凡面前，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端起茶杯，继续说，“之前和一生相亲的孩子不是集团千金，也是各行博士，您这出生差了些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一生喜欢就好。” 这好话坏话都被他们说了，又立又刚的人设思念那么多年也不是没遇上过，只是看温琪嘴角得意的笑容，还有惬意地喝着茶水的，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刚准备站起来，就看到一生冷着脸，手里拎着一副餐具，将温琪面前的挪开，把筷子端正地竖着放在碗口中间。温琪下意识站起来，朝林凡身旁躲着，怒吼道，“林一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把筷子如此放，你要咒我早死嘛，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说完，温琪就变得柔弱起来，手扶在眼睛一旁，开始委屈上了。 “温阿姨，我尊称您一声‘阿姨’是我多年的教养，但今天这样的日子您不应该这样说我的未婚妻。”一生绷着脸，眼中的森寒逐渐加深，“并且，在你们进来之前，我本就打算给我母亲留一个位置，是您非要坐在父亲和我之间，您故意的吗？” “我……”温琪哑口无言，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拉着女儿穿着黑色衣服，主动陪着林凡过来。转头看到林凡阴冷的目光，她立马柔弱起来，转到一旁空的位置，声音软绵绵解释，“我当然不是。一生我虽然是你后妈，但怎么也是你母亲多年的粉丝与好友，自然不会如此。” 温琪是一生母亲多年的粉丝与好友？！ 真！狗！血！ 这种秘闻她倒是没有搜索到，这样说的话，温琪也算是别样的撬墙角？！ 一想到这里，她立马把目光落向一生，所以当年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要娶自己母亲多年好友的时候，内心是有多失望。 “原来您与林太太是多年好友啊！”思念瞪着双眼，捂着嘴，左右瞧瞧一生，又看了看他们，最后把目光落在林凡身上，皱着眉头，“林叔叔作为晚辈我本不应该插手您的家务事，但我现在是一生的未婚妻，见不得他委屈半分！” 思念目光在温琪母亲身上停留许久，眼神清澈，声音清零淡然说着，“林叔叔您不应该带着温阿姨和她女儿过来的，在这里遇上一生的时候，您更不应该带着她们进来与一生吃饭。”说完，她又把目光看向温琪，继续说，“既然您与林太太是好友，那您应该也希望林伯父和一生的关系有所缓和，所以今天应该是他们说说心里话的最佳时机，可您在这里，让他们如何说起过去快乐的时光呢？” 如此温和的话一点都激不气林凡和温琪在社会打拼多年的面具。 “刚刚听您说那么多，还看到您穿着旗袍，还以为您是一位优雅善良又有文化底蕴的女人。”思念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摇摇头，感慨道，“我曾听说过‘无知者无畏’，但直到我遇见您，我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可笑。” “你在说什么？骂我妈妈……愚蠢？”一旁的郭思羽挠头半天，终于消化了思念的话，“唰”得站起来，激动地凳子都倒在一旁，指着思念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你懂不懂礼貌，我妈妈怎么说也是你长辈，怎么能这样说话？道歉！” 道歉？！看来这小公主也是一个讲文明的，帮她妈妈出头，首先想到的便是“道歉”，不错不错！ “长辈？”思念忍不住笑出来来，掩着嘴巴清了清嗓子，目光立即射向郭思羽，“温阿姨刚刚有把我当成晚辈吗，张口闭口千金，博士的？无非是在诋毁我的出身。可我手上是一生亲手给我带上的戒指，说明一生并不这样想，那您还在说我的出身，不就是再说一生有眼无珠嘛？！” “刚刚还一副把一生当成亲儿子的模样，转眼又在诋毁他，那您这个后妈当着还挺有意思的！”说完，思念便把目光放在林凡身上，嘴角一抹嘲笑闪过，问着，“林伯父，您说呢？” “你……” “再说了。”思念满肚子的话才吐出十分之一，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空隙，又继续把握节奏起来，“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如果有人诋毁你，不要剖开自己的心证明清白，你应该挖下她的眼睛让他去你肚子里看看你的清白。’挖眼犯法，但我觉得什么长辈晚辈的，都是第一次做人，对方不客气，就不要讲究宽容美德了，因为对方已经把这玩意扔进水沟里了。” 林凡与温琪被硬生生放在长辈的辈分上，脸色都青了，气得鼻子都出气了，但就是没法张嘴说其他。一旁的郭思羽倒是仗着自己还小，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当着她的面被人欺负，气得直接尖叫着扬起手臂，伸手下意识拿着杯子朝着思念砸过去。 “小心！”一生几乎是本能地旋身，用后背挡住飞溅的茶渍。思念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身体下意识朝一旁，但在同时，被一生铁钳般的手臂揽进怀里，鼻尖撞在他硬挺轻薄的衬衫上，闷着声音“嗯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碎瓷片擦着一生耳廓，砸在身后的墙壁上，瓷器发出嗡鸣，几片茶渍顺着一生后颈蜿蜒而下，烫得一生浑身忍不住在颤抖，但他手臂却一直没放开，仍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思羽！”温琪惊得打翻座椅，立马把郭思羽抱在怀里，而始作俑者还举着湿漉漉的小手，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欺负妈妈……” 两边都是手心手背，一旁的林凡喉结滚动着没说话，只是收紧手臂，低着头沉思许久，站起来，“别闹了，赶紧去医院看看。” 走到温琪身旁，怒视着她怀里的郭思羽，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背着手走到门口，背对一生说着，“既然认了她，就赶紧找人算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你爷爷也一直期盼着。”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琪看着林凡走了，手忙脚乱地拎着包，护着拉着郭思羽也赶紧出去。 等一生坐下，思念才看到他被茶水沾湿的后背，白色衬衫早已经湿透了，露出那灼眼的大片大片的红肿。吃饭顾不上了，问服务员要了一盆水和简单的医疗工具，脱下他的身材，露出精瘦的皮肤来，用干净的纱布蘸水轻轻敷在他后颈，他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她下意识半蹲下去，慢慢靠近温柔地吹了吹，“先忍一下，我简单处理之后再带你去医院。” 过了一分钟，纱布换下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她反复替换着，过了十分钟，直到他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她也终于喘口气，“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 小雨已经变成豆大的中雨，台阶上已经有了一圈积水，让他坐在后面嘱咐他侧着身体，又是许久开车的一天，还是下雨天，思念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紧张起来，转眼还是建议打车，但刚说完，才想起来一生刚说的这里是半山腰根本没有出租车，她突然想到什么，冲出去，隔了五分钟，带了一个人回来。 她坐在副驾驶上，头上还滴着雨水也没擦，转头笑着对一声解释，“我就说吧，我看到酒柜，这里应该也会给客人提供开车服务，问了前台，果然有。” 后背灼烧着发烫发痛，他咬着牙忍着痛，声音十分低压无力，“还是你聪明，我倒是没注意过这些。” 都怪骄纵的郭思羽，如果周燕在场，非把这人打的满地找牙才行！她还是太温和了些，下次还要去学习一些其他手段才行！ 第30章 Chapter 030 同居戏言 急诊室的白炽灯晃得思念眼睛发酸，一生后颈的烫伤处涂着淡绿色的烫伤膏，纱布松松地裹着，像只蜷伏的青蝉。医生摘下口罩时，金属夹片在灯光下闪了闪：“幸好处理及时，万幸没起水疱，这星期别碰水，每天涂三次药。 “谢谢医生。”思念扶着一生站起来，瞥了眼他后背，衬衫后领被剪开的地方露出半截锁骨，皮肤因冷水冲洗泛起细密的红痕，看起来就有我见犹怜的破碎感，但下一秒她就把目光转走。 走廊里飘来消毒水和石膏的气味，电梯下行时，一生忽然低笑一声：“你刚才在诊室，像只护崽的母鸡。” “谁让你逞能？”思念瞪他一眼，然后也跟着笑起来，瞧他难受的模样，双手犹豫着将他歪斜的衣领理了理，指尖触到他后颈未被纱布覆盖的皮肤，温热得发烫，“我说了能应付，你之前还说要学会相信我，你就这样相信我？” “那不一样。”他侧过头，电梯镜面映出两人并排的影子，他的肩膀比她宽出许多，“总不能让女孩子替我挨烫，这本该是我的家事。” 望着一生有些失落的眼神，她嘴角轻轻上扬些，“我是女孩子，同时也是你的未婚妻，我觉得你和我都要好好适应一下新的角色了。”独处惯了，有些事情和思维确实会比较直接，但既然他们选择了对方，至少要学会沟通，学会另外一种思考模式。 “好，我正在努力中。”走在医院的走廊中，阴雨绵绵的午后伴随着丝丝困意，走廊上来往的人不是很多。 一生细细回想刚刚在青龙山庄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最后还发出笑声来，她投去好奇的目光，“没事，就是想到你刚刚和我爸，还有继母说的话，感觉十分神奇。” 思念双手搭在他手上，随着雨声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随即反问，“怎么，觉得刚刚那不是我？” 一声抿着嘴笑着，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词语比较适合，“是的，很……意外。” “我本就如此，不过身为老板多年，要管手底下很多人张口吃饭的生计问题，所以不在意，笑脸相迎，解决问题，就成为了我的日常。” 从毕业之后到现在，思念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已经藏起来很多，但藏起来并不意味着会消失，对待高强度琐屑的生活她早已经学会淡然，一些意外都是预料之中，波澜不惊才会给所有人安全感，包括她自己。脑海里闪过很多细碎的时光，心里百味窜动，眉头微蹙，瞬间又舒展开，嘴角微松，望着一生好看又深邃的眼睛，意味深长说着：“而且，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护着！” 一生听到思念的话，突然停下脚步，回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凝固了几秒，思念以为她身上有什么，左右看着，又朝自己脸上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异样，随即问着，“怎么了？”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开口，“没事，就是感觉心里满满的，很舒畅。”一生捂着心口，今天他的状态与情绪应该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雨密布才是，但怎么多年，他再次感受到妈妈在时才有的小确幸。 小时候，常常听到“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所以在知道是温琪嫁给父亲之后，除了背叛感之外，便是学会了用温和掩饰冷漠，他瞬间就学会了不去期待，不去提问，不去了解。 离开后，他特意看了眼住院楼，但一想到他现在的样子，还还是放弃了。 精致的车在雨夜的街道上行驶，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一生靠在车窗上，看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拉成模糊的光带，后颈的灼痛感渐渐被药香覆盖。 听着导航不到一公里，她皱着眉头，其实在医院时她就坐立不安了，尤其在医生说最近不能碰水，药要涂抹三次，她思绪钻得更快。大拇指不停摩擦食指，神情游离不定，直到看到车稳当当地开进车库，她终于开口：“等会我先扶你上楼，药膏在我包里。” “我又不是断了腿。”一生婉言谢绝，还伸手够到自己的后脖颈处，特意跟思念证明起来，“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医生说要每天三次。”既然她都开口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性格，严肃坚持继续找借口，“你自己看得到吗，就说可以？难不成要学孙悟空抓耳挠腮？” 一生被她逗笑，牵动后颈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司机把车停好之后，思念礼貌指着路，用微信给他直接转账，司机说了一个数字，思念也没讨价还价，还加了十元做辛苦费。转身看到一生开车门出来，她大步回到他身旁，很自然挽着他的手：“别动，我扶你。” 第二次来，思念记得大致的位置和楼层，电梯停在六楼，一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好了，我自己能处理伤口，天气也不好，我帮你打车你早点回去，你是回宠物诊所还是回家？”说着，一生就掏出手机来，打开软件，动熟稔得很，倒是很有生活气息。 思念立马把脑子里的杂念抛开，皱起眉，抬头望着他后颈的纱布：“真不用我帮忙？晚上还有明天早上涂药，你确定够得到？” “确定。”他打开密码锁键盘，按了按，听到：已开锁。“早点回去，下雨路滑，不安全，地址你输入一下。” “我自己可以。”思念把手机推回去，看一生坚持，从包里掏出那管烫伤膏塞到他手里，“那你记着按时涂，别偷懒。” 一生有一种自己是诊所宠物的既视感，低头浅笑，“知道了，闫医生。”他接过药膏，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 就在他准备推门进屋时，思念忽然开口：“哎，一生。” “嗯？” 她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瓷砖，声音比雨声还轻：“那个…… 你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 一生握着门的手顿住，转过头看她，楼道的灯光在她发顶镀上层柔光。 “我是说，”思念飞快地眨了眨眼，像是鼓足了勇气，“医生说不能洗澡，晚上还有你明早擦药可能不方便…… 我留下来的话，至少能帮你涂后背。” 一生看着思念耳根微红，与第一次相亲时候的轻松大相径庭，心里不知道为何很舒畅，忽然觉得后颈的烫伤没那么疼了。但他左思右想，也犹豫着半分，十分为难说着：“孤男寡女，不成何体统。” 一生上初中之前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特意给他上了一节生理课，他第一次清晰的了解和认识到什么叫做“男女”，多年的教养和规矩刻在骨里里，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嘁！”思念白他一眼，见软的不行，她自然也不扭捏起来，心理的小门槛很自然跨过去，胆子大了起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听说未婚夫妻都流行试婚同居了。”她抬起头，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所以你别有压力，我是认真问你，是我搬过来照顾你，还是你去我家暂住？” 说完，她便开始想起以后，振振有词说着，“不过我家养了一只蓝猫，比较粘人又调皮，你能接受吗？” “还有，你对猫毛过敏吗？如果过敏的话，那还挺难办！” 雨声忽然变大，敲打在楼道窗户上噼啪作响。思念咕叽呱啦说了一堆，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却出卖她此时的心情，一生忽然低笑出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我自己都很少过来这里住，怎么让你搬过来？” “那就是同意搬我那里去了？”思念眼睛一亮。 “没说同意。”他推开门，玄关的暖光涌出来，照亮他含笑的眼睛，“不过…… 如果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明天早上七点，早餐我请。” 思念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意识到手一直攥着，松了松，手心都有汗渍，忽然觉得楼道里的灯光都温柔了许多。 窗外的雨还在下，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雨还别有一番味道。 清晨七点的阳光透过防盗网，在一生的防盗门上映出格子光影，思念拎着沉甸甸的早餐按下门铃。虽然他说做早饭，但怎能让一个生病的人干这样的重活呢？再说了，如果一生同意了她的提议，这样的早晨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是吗？在门外窃喜许久，听到屋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她立马端正起来。 一生朦朦胧胧叫着“谁”一副没睡醒，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只见他揉着眼睛，开门眯着眼去看来的人，“思念？” 一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探出头，身上那件灰色睡衣的领口敞着，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半边白皙的胸膛来，晨光正落在他喉结滚动的弧度上。 “早……”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睫毛上似乎还沾着睡意。可话音未落，就看见思念的目光直勾勾地停在他胸口，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哇哦~”她故意拖长语调，手指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林先生这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准备的‘秀色可餐’套餐？” 一生低头一看，才发现睡衣扣子松了两颗，慌忙抬手去系，耳根却悄悄泛红：“胡说什么，昨晚睡太沉……” 第31章 Chapter 031 秀色可餐没了 朋友圈自从发了戒指照片后，每天都有熟客，以前许久不联系的亲戚和同学问她什么时候办婚礼，说到时候要出席。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些人要联系她，但既然他们客套，她自然也客套回了“快了”。 昨天晚上周燕又来家里，她借着酒意问了周燕很多问题，比如如何拉近关系，又或者直接的说如何和一生成为像多年朋友的准情侣。 她一向觉得自己看得开，也不拘小节，总觉得她和一生两人已经是要订婚的关系了，说话动作可以很自然些，但就目前而已，两人日常还像是不怎么熟悉的朋友，而已，这让她尤其在意。 周燕说了很多，但最后总结一句话，就是：主动出击。 “像一生这样的门第和性格，指望他不如改变你自己来得快，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对一生有好感，但是没想到你愿意主动迈出第一步。”周燕感慨许久，最后直接对着天花板大喊着，“不得了了，闫思念真的沉沦了。” 沉沦倒是算不上，只是她不想再出现上次不开心的情况，所以她愿意释放最真实的自己。毕竟，林一生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人品与底线都值得她肆无忌惮起来。 以前她觉得一个人一辈子，也可以；现在也觉得一个人也可以，两个人应该也不错，如果对象是林一生的话，她允许有试错成本，反正她的底气可以允许她撤回一场结婚。 人善被人欺的底气好像就是她现在这样吧，闫思念，你骨子里是真的坏啊！ 思念思绪定睛眼前，此时“风景”格外宜人。 “别系啊！”思念侧身挤进门，把早餐往玄关柜上一放，踮起脚尖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锁骨凹陷处，“我突然觉得，这麦当劳的猪柳蛋汉堡，好像没未婚夫的‘风景’开胃呢。”她特意加重“未婚夫”三个字，呼吸带着牙膏的清甜味，拂过他微凉的皮肤。 一生被她明目张胆的调戏弄得手足无措，后颈的烫伤处忽然也跟着发烫，忍不住轻咳一声：“一大早就没个正经…… 我去洗漱，你自便。” “急什么呀，”思念歪着头，手指在他胸口虚画了个圈，眼尾的笑意像沾了蜜，“我还没看够呢，你这‘秀色’，得配杯冰美式才够味吧？” 瞧着一生踉跄逃进洗手间，她无奈地摇着脑袋，刚刚是不是太放肆了，等会还要收敛些，别尺度太大，真的吓到他。不过刚刚还挺过瘾，没想到她还有调戏良家妇男的潜质啊！ 光透过厨房纱窗，在餐桌上投下菱形光斑。一生温柔地把外面早餐摆在精致盘子里，推到思念面前，自己咬着口玉米。 此时睡衣已换成米白色织衫，领口妥帖地扣到第二颗，只偶尔抬臂时能瞥见锁骨边缘的阴影。思念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薯饼，眼睛不自觉瞟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想起半小时前他敞着睡衣开门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又往上翘。 “看什么呢？一生忽然抬眼，递了张纸巾给她，点了点她的嘴角，她立马明白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蛋黄酱，“麦当劳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思念收回目光，叉起一块煎蛋递到他嘴边，“尝尝，大厨做的应该比你煎的要嫩。” 他下意识挺直腰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上扬，缓缓朝前移动，温柔地张嘴咬住，温热的蛋羹混着她指尖的温度，让他心头一暖。 两人沉默地吃了会儿，思念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叉子：“对了，你后颈的药膏涂了没？医生说早上要第一遍” “我们艺术中心最近举办了一场特别画展，”一生忽然打断她，用餐巾擦了擦手，“也是公益拍卖会，基金会邀请我出席，缺个女伴。你有时间吗？” 思念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他故作正经的侧脸，但眼神闪躲，知道他又在岔开话题，她故意拖长语调：“林先生这是正式邀约？那我得想想穿什么礼服配你的‘秀色可餐’……” “正经点。”一生无奈地笑，喉头滚动了一下，“画展上会有不少的人，文化、投资、公益，之前看你对宠物公益挺感兴趣，去年我们有个治疗犬公益项目，市场反馈还不错。” “负责人叫什么？”从A大兽医系出来的人有能力的基本上都从事这个行业了，她下意识问出口，听到一生思考了几秒，说出“吴一玥”这个名字时候，她嘴角开始抽搐，尴尬笑笑，“原来是校友。” “嗯，我也是听说他是A大的，想着他跟你是同届，所以有所关注。”一生手边两杯咖啡，递给其中一杯给她后，又继续介绍，“他传播的项目叫做中国PFH治疗犬公益项目，主要是训练宠物狗帮助自闭症儿童和老年人，展示动物在公益中的重要角色，收到不少人的喜欢。” 吴一玥这个人，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张张嘴，本想用什么借口拒绝，但一听到他说现场有爷爷喜欢的一幅画，最后还是笑着点头，不想继续纠结无聊的人，她继续追问，“那我答应你当女伴，你得先回答我。昨晚说的试婚同居，你到底怎么想的？是我搬过来，还是你去我家？” 一生端起咖啡杯的手顿了顿，咖啡液在杯壁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她：“同居的事不急。我昨天想了想，不如先去见你家长？顺便…… 我们可以商量下结婚的日期。” “结婚？”思念差点被咖啡呛到，脸颊瞬间泛红，“你怎么突然跳到结婚了？我们还没……” “没什么突然的”订婚两个字她还没说出来，一生指尖摩擦带着戒指的指根，解释道，“订婚是表明我认真的决心，见了家长，订了婚期，之后的事情，比如同居，不是更顺理成章吗？”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让她忽然有些慌乱，赶紧低着头吭哧吃着薯饼来：“那…… 那得先让你见见我爸妈，不过他们……”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离婚很多年了。” “我知道。”一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愿意带我去见他们吗？” 思念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点了点头。 周四午后，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思念手里提着保温桶，一生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果篮，怀里抱着鲜花，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那个毛巾太烫了！你想烫死我吗？还有，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我，快点！” “哎，好，好。”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思念推开门，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石膏高高吊起，父亲正弯腰给她调整枕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听见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 “念念来了。”父亲连忙直起身，脸上挤出笑容，“这是……” “他是一生，林一生。” 思念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母亲不耐烦的脸，又看向父亲额角的汗水，“爸，坐着歇会儿。” “我不累。”父亲摆了摆手，搓着手上的毛巾，“你妈刚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 “照顾？我看他是越帮越忙！”母亲冷哼一声，看向一生，语气挑剔，“你就是念念说的那个…… 一生？看着倒是模样不错的。” 一生微微颔首，语气礼貌：“叔叔阿姨您们好。听说阿姨出了车祸，我和思念过来看看您。”他把果篮和鲜花放在床边，又拿出手机，“阿姨，这是我的微信，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让思念联系我，或者直接找我也行。” 母亲没接他的手机，只是上下打量着他：“行了，知道了。念念，你爸笨手笨脚的，你过来帮我擦脸。” “我来吧。”一生忽然开口，拿起毛巾在温水里涮了涮，拧干后递给思念，“你帮阿姨擦脸，我去给叔叔倒杯水。” 父亲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就在这时，母亲突然提高音量：“林立！你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我水杯空了吗？还不去打水！” 父亲 “哎”了一声，慌忙拿起水杯往外走，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思念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好好跟我爸说话，他都照顾你好几天了？” “我说话怎么了？”母亲眼睛一瞪，“我是他前妻，现在我出事了，他过来照顾不是应该的吗？我指挥他几句怎么了？” “应该的？”一向随遇而安思念声音也莫名提高了，“你们都离婚十多年了，爸有他自己的生活，不是你的佣人！你看看你，从住院到现在，不是骂就是吼，他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说话呢！”母亲气得胸口起伏，“我是你妈！我出车祸了你不关心我，还帮着外人说话？” “我爸不是外人。”思念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是我爸！你就算离婚了，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我欺负他？我……”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抓起枕边的纸巾盒就想扔过来，却被一生伸手拦住。 “阿姨，您刚动完手术，别生气，对身体也不好。”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思念也是担心您，叔叔也辛苦了，大家好好说话。” 母亲看着一生沉稳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瞪了思念一眼，转过头不再说话。 父亲端着水杯回来，看到屋里的气氛，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没事，爸。”思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既然她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还有，她既然手术做好了，你就回去吧，闫家自会派人照顾她。” 说完，她拉着一生就快速地走出病房，直到走到楼梯间才停下，眼眶微红。一生没说话，慢慢靠近她，走到她身后，小声又温柔地问：“我能抱抱你妈？” 薄雾水汽笼罩着视网膜，看林一生变得模糊起来，这个时候还能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个……她唇角情不自禁弯起，很是配合地把头放进他的胸窝上。 “我其实是心疼我爸爸，从小到大我妈都很强势，我看不惯她那样对我爸……”思念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明明都离婚了，还把他当佣人一样使唤……” “我知道。”一生低下头，下巴慢慢抵着她的发顶，“别生气了，伤身体。” “我妈就是这样，永远那么强势，永远觉得别人都该围着她转……”思念吸了吸鼻子，“我爸又那么懦弱，每次都忍气吞声……” 一生没有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一遍开解道：“老一辈人都有自己相处模式，如果他们自己不改变，没有能帮他们，子女也不行。” 双手轻轻捏在思念纤细的胳膊上，说话的声音充满磁性、温柔，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让她都想向他的声音靠近，“以后，有我在。” 思念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似乎消散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林一生。” “跟我说什么谢谢。”一生也终于露出笑容来，手亲昵又随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我们去楼下花园坐坐，看看风景，心情会好点。” 他很自然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楼梯。路上，思念还好奇问他，“你怎么都不惊讶我爸妈是这样的人，提前调查过了？” “……也不算吧，我收到的资料简单写了你的家庭情况，是有一次跟爷爷说话，他说了很多你爸妈的事情，就是……” 一生说话的声音十分缓慢温柔，好像时间都可以随着他说话一样变慢，听他说着话，刚刚愤怒、不安、委屈的情绪好像都随着声音飘远了。 两个人走到一楼的走廊，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第32章 Chapter 032订婚倒计时 思念爸妈离婚的时候，她便跟着父亲从家里搬出来，毕业之后也改了姓氏。所以一生很自然与思念父亲加了微信，问了思念的生辰八字，发给爷爷之后，两个小时后他便收到一串数字，还有一则消息。 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像一块被墨汁浸透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窗棂上，锦鲤湖的房子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其余的角落都浸在模糊的阴影里。 一生陷在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爷爷发来的几条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最上方，那串带着农历和宜忌的日期像排细密的针，扎得他指尖有些发麻，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才发现自己已经对着屏幕坐了快半小时。 空气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还有墙上挂钟秒针跳动的嗒嗒声，每一声都像是在空旷的房间里敲出回声。他忽然觉得这安静有些让人发慌，伸手在茶几上摸索着遥控器，胡乱按了一下，电视屏幕倏地亮起，财经频道的评论声涌出来，又被他立刻调小，只留下一点模糊的人声在背景里流动，给空旷的屋子添了层薄薄的底色。 手机又震了一下，爷爷把之前的消息又复制了一下，重新发过来：“7月14太近，7月21日不错，7月29日太远，要不然就21日吧，你跟思念商量？” 一生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爷爷的语气总是这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却总能把事情引向他认定的方向。他想起小时候，每次春游前爷爷也是这样，看似在问他想去公园还是郊外，其实早已把郊外的野餐垫都准备好了。 落地灯的光在他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带思念去见爷爷时，爷爷之后兴奋拉着他说“这姑娘性子柔，眼睛亮，是个能拿主意的”。那时他还笑着反驳，说思念很温柔，比他还要随性。 墙上的钟敲了八下，沉闷的响声让他回过神来。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他刚要按亮，就有新消息弹进来，是思念的头像在跳动。 “七月二十一，你觉得如何？” 一生的指尖顿了顿，回复：“爷爷找你了？” “爷爷不应该找我吗？”那边回得很快，带着点反问的俏皮。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又收到消息，“还是你觉得爷爷抢了你的活？” “那天，是个好日子。”一生打字时指尖都轻快了些，耳朵能够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他发完这句话之后，手指停顿了两秒，又跟着个笑脸表情发过去。 “那就那一天吧！”一生心口像是漏掉一拍，许久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打出“hao”的时候，又删除，发了其他消息，“思念，其实，可以，不用着急。”他想了想，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挑一个双方都喜欢的日子，不用这么仓促。 “嗯我着急”看到思念的消息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他下意识被逗笑了，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有片羽毛轻轻落了下来。 短短四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他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一生握着手机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几个晚归的行人，影子被拉得很长。 他拨通了思念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她轻微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 “为什么着急？”他轻声问。 “因为我觉得这样，你或许就能够同意同居试婚了。”思念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浸在温水里的糖块，甜得很柔和。 一生靠在冰凉的玻璃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客厅里的电视还在低声播报着什么，落地灯的光晕依旧安静地铺在地上，可他忽然觉得这屋子好像不那么空了。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那就七月二十一。”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一生挂了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七分二十一秒。低头看着那串数字，忽然笑了，两周后的订婚，听起来确实仓促，可他心里却有种踏实的感觉，像是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着夏夜特有的温热气息。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但这次，他觉得这安静里，藏着满满的期待。 清晨第一束晨光，是被手机震醒的。思念盯着屏幕上一生发来的Excel表格，标题栏用加粗宋体写着“订婚倒计时事项清单”，表格里密密麻麻列着二十三项待办，从“确认场地花艺色系”到“核对长辈忌口菜品”，甚至连“准备备用胸针”都标了重点符号。 她咬着牙刷点开详情页，看见“7月10日进度”那一栏写着：“1.已订梧桐巷咖啡馆二楼，确认区域；2.联系爷爷的老茶友，定制了50饼‘订婚纪念’普洱；3.思念要试穿礼服，并修改尺寸，周日前可取。” 泡沫从嘴角溢出来，思念对着镜子笑出了声，她原本以为订婚不过是两家人吃顿饭，没想到一生竟细致到这种地步。手机屏幕右下角跳出时间：7:15。她匆匆漱口，抓起包冲出门，下楼时刷到一生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是一张晨光中的咖啡馆照片，配文：“窗外的梧桐叶，真好看。” 自从确定要订婚后，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思念白天在宠物诊所看毛孩子，根据晨哥发来的方案推进VIP服务方案与试营业模式，客户的要求从 “到门口来接”变成“入户来接”，再变成“不在家自己去接”，她对着电脑屏幕揉太阳穴时，手机弹出一生的消息：“今天搞定甜品台，选了你喜欢的草莓口味。” 午休时点开他的每日进度，看见“已购买伴手礼：手工皂礼盒，四种香型”；下班时，屏幕亮起来：“爷爷说要穿他的中山装，我找裁缝熨烫好了。” 有天凌晨两点，她改完最后一版思念宠物诊所VIP服务方案，发了条朋友圈：“月亮都下班了，我还在和‘甲方爸爸’Battle。” 配图是电脑屏幕映出的惨白侧脸。第二天早上，发现一生在评论区留了个月亮表情。 订婚前三日，思念是被快递员的电话叫醒的。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门，接过一个半人高的纸箱，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拆开时看见深蓝色丝绒盒子躺在泡沫垫中央。打开的瞬间，眼睛都被亮瞎了。 细碎的星光从盒内漫出来，左右看看，是一座水晶雕琢的天空之城，悬浮在旋转的星系底座上，银河流淌的纹路里藏着细小的LED灯，她用手轻轻一扣，整座城堡便亮起暖黄的光。 手机在这时震动，一生的消息跳出来：“看你发朋友圈的时间好像都是凌晨，昨晚去八音盒专卖店挑了这个。上弦后会奏《天空之城》，希望能祝你好眠。” 思念坐在地毯上，手指拨动侧面的发条，清脆的旋律便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开来，水晶城堡随着音乐缓缓转动，星系底座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把整片星空搬进了屋子。 忽然想起之前和一生一起试菜的时候，顺便逛了一下书店，她在音像区停留了很久，对着宫崎骏的原声CD出神，当时他什么也没说，原来都记在了心上。 那么多年，她分得清什么是好奇，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必须，刚从闫家出来的时候，她和爸爸的日子过得一般，甚至也不算好，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就强制自己戒掉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习惯了。 那天晚上，思念破天荒十点就躺在床上，八音盒放在枕边，旋律在黑暗中慢慢轻下去，最后变成若有若无的余韵。她盯着天花板上被星光映出的细碎光斑，忽然觉得这几天的疲惫都被温柔地抚平了。 7月21日，订婚当天的晨光，是带着玫瑰香的。思念换上米白色连衣裙，领口别着一生送的珍珠胸针。这胸针是他进度表里的第19项记录：“胸针：珍珠款，搭配她的锁骨链。”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黑眼圈淡了些，大概是昨晚终于睡够了**个小时。 打车到梧桐巷咖啡馆时，一生正站在二楼窗边打电话。他穿了件浅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她回赠八音盒的礼物，虽然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手表，但如果有一个是她送的，想来他每天挑选手表的时候都会想到她吧！ 看见她进来，他匆匆说了句“先这样”便挂了电话，快步迎上来替她拉椅子，很自然问道：“累不累？” “还好。”思念坐下时，发现桌上摆着她爱吃的草莓蛋挞，旁边放着杯热拿铁，奶泡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心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上六点就来了。”他笑着揉她的头发，“刚和爷爷通电话，他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说话间，楼梯传来脚步声。爷爷拄着拐杖走在前面，雪白的胡子梳得整整齐齐，中山装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念念来啦。”爷爷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真是个好姑娘，我们一生有福气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生的爸爸林凡，他手里提着个红布包，看见思念便递过来：“这是我和你温……” 林凡瞥了眼一生之后，又改口说：“我挑的镯子，你试试看。”思念打开一看，里面是对银镯子，刻着缠枝莲纹样，朴素却精致。 “谢谢叔叔。”她刚想站起来，被一生按住肩膀。 “坐着吧，都是自家人。”他的指尖带着暖意，“我去楼下看看其他宾客到了没。” 他刚下楼，思念的父亲林立就推门进来了。他穿着熨烫妥帖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个铁皮饼干盒：“这是你奶奶生前攒的首饰，说等你找到对的人就给你。”思念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皮，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 最后到的是周燕，她穿了件紫色旗袍，手里拎着个首饰盒，看见思念时，嘴巴刚裂开，就瞥到林一生端庄的模样，立马捏着嘴角，学起大家闺秀的模样来，“这裙子挺好看，我给你买了条项链，配这个领口正好。”思念接过打开，铂金链子上坠着颗小小的月亮吊坠，和一生送的胸针莫名相配。 第33章 Chapter 033 孤单寂寞冷的订婚夜 仪式简单得不像话。 没有司仪，没有鲜花拱门，只有咖啡馆老板老万端来的茶具，和一生提前准备的订婚书。一生研墨时，爷爷把思念拉到身边：“我们一生性子闷，但心细。以后你们过日子，互相多担待。”思念点头时，看见一生正偷偷看她，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 一桌人都是最亲的人，爷爷站起来竖起酒杯，简单开场之后，就到了他们俩的重头戏。两人走到前桌，订婚书上的小楷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更显耀眼。 思念盖印泥时，手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迟来的激动，还是什么，她看了眼一生，他心神领会，轻轻握着她的手按下指印。 此刻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洒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八音盒星系底座上旋转的星光。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林凡举起茶杯，先是对着林力，然后面向大家，“我先干为敬。”爷爷跟着举杯，一旁的周燕，还有爷爷的好友也端起杯子，几个茶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用过餐后，长辈们陆续离开。林凡主动送爷爷回医院，临走前塞给一生个红包，他没收，最后给了思念：“最近好好休息，做好交接工作，准备好调任。” 林力拉着思念的手叮嘱：“工作别太拼，有空回家吃饭。”周燕走时抱了抱她，动作有些兴奋，在她耳边说：“订婚夜好好过，嘿嘿嘿……” 不到十分钟，咖啡馆里只剩他们两人和老板。一生收拾茶具时，思念突然拉着他坐下，“我们聊聊？” “现在？”一生环顾四周，看思念点头坚持，便把茶具放下，“想聊什么？” 思念犹豫半天，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点子，立马窜出口来，“我想问问你，就一个不到三小时的订婚仪式，你为何能安排整整两周的活？” “也许，是想多了解一些。”一生眼里闪着光，思念的口气十分随意，听起来就知道是玩笑，但他却十分认真的回答，“知道你喜欢吃甜的，吃辣的，特别是草莓类型的，还喜欢喝不苦不腻的咖啡，还能知道你喜欢宫崎骏，喜欢简单又有趣的小玩意，有时候也喜欢实用又简单的物品……” “哇喔~”一生还没说话，思念的心口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填满，嘴角情不自禁地裂开，身体也朝着一生而去，抬头双唇轻轻在他脸颊落下，看他愣住的眼神，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你让我觉得，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是这种感觉。” 夕阳透过落地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生目光停滞许久，终于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一对紫藤花耳钉：“本来想在仪式上给你的，但人多不好意思。” 思念侧着脸过去，感受他炽热的手触碰她耳朵的皮肤，瞬间泛起热意。她忽然想起他清单里的最后一项：“送耳钉：小巧，方便工作。” 她嘴角忍不住弯一弯，一生，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大男人。 换一边时，他左手轻轻托住她的后颈，指腹贴着柔软的发丝缓慢摩挲，“别动，马上就好。”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却被他右手的拇指与食指稳稳按住耳郭，那力道刚好能固定住轻微颤抖的耳垂，又不会让人觉得拘谨，“好了。” 下意识摸着耳钉上的模样，忍不住想调戏他一下。 “对了，”她忽然笑起来，“你的清单上，有没有‘今晚好好睡觉’这一项？” 一生停顿了会，下意识眨眨眼，然后站起来，手落在她下巴，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八音盒的旋律：“这一项，不着急。” 这人，真闷！ 窗外的梧桐叶还很翠绿，在晚风中轻轻摇晃，远处的天际线染成了蜜糖色。她靠在一生肩头，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十几天的忙碌，这简单的仪式，这寥寥数人的见证，好好也不错。 晚上，直到思念从窗户看到一生开着车离开，才真的确认，自己被留下了。 订婚之夜，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疯狂抱着蛋挞吸猫都弥补不了她内心的忧郁，最后还是点了周燕和酒，一个人呆着，她实在忍不了，没人拦着她，她担心下一秒她就能冲到一生家里去，霸王硬上弓。 毕竟人在冲动的时候，真的会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思念把抱枕狠狠砸向沙发，抱枕弹了两下滚到地毯边缘。周燕正用吸管搅动玻璃杯里的冰奶茶，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十分悦耳，她抬眼瞥了瞥思念泛红的眼眶，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任重而道远啊，姐妹。” 窗外的芭蕉叶被晚风卷得沙沙响，路灯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思念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来回踱步时，拖鞋在脚后跟耷拉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几个小时前刚订完婚，两个人还没开始腻歪呢，她试探着提起同居的事，一生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直挺地拒绝。 “不是说好了循序渐进吗？”他从咖啡店老板手中接过咖啡，放在她面前，犹豫许久才说，“双方家长还没正式碰面商量婚期，现在住一起，传出去不好听。” “传出去？传哪儿去？”思念记得自己当时声音都劈了，“我们俩合法订婚，住一起怎么就丢人了？还是说其实你只是着急需要一个订婚对象，而不是结婚对象？” 一生若有所思，压着声音，轻声道：“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他的语气里带着惯常的隐忍，“我只是觉得，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 仪式感？思念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胸口发闷。 难道同居多出来的磨合时间，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仪式重要？她气呼呼地抓起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和一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是他刚刚发来的“早点休息，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她至今没回。 有空吃饭？对于都市工作一族来说，吃早饭在路上，午饭在办公室，晚饭可有可无，哪里来的一起？ “他就是封建思想作祟。”周燕把喝空的玻璃杯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看不出来，文质彬彬端庄有礼的林一生是这样子的人！” 瞥了眼思念，又忍不住吐槽一句，“我跟你说，男人都这样，没到手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确定关系了就开始端着。” 思念重重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瘫，抱枕被她压在身下，“他是一生，林一生，不是别人。”她声音里带着委屈，“高中大学的焦点，林一生。” “好了，既然他说要结婚，那你们就先领红本本，我看他到时候还说什么。”周燕凑过来，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明天上班别耷拉着脸，不然全宠物诊所都得知道你们小两口闹别扭。” 红本本？！ “好……可我不想那么快领证，我觉得同居……”思念的话还没说完，周燕就大声吼叫起来，“你个渣女，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只享乐不想负责的女人！” 不想负责嘛？她只是想更认真些而已吧！而且，结婚也不一定是好事吧？ 第二天清晨，思念对着镜子涂了三层遮瑕才盖住眼底的青黑。作为老板，每天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宠物主人，情绪管理是必修课。 刚推开玻璃门，挂在门口的风铃就叮当作响，孙悦悦立刻从电脑后探出头，手里还举着个粉色气球。 “念姐早啊！”悦悦把气球往她怀里一塞，“恭喜恭喜！听说订婚宴办得特浪漫？” 陈越在楼梯前，听到动静，兴奋地举把梳子就跑过来，发梢还沾着几根金毛的绒毛：“我就说念姐和林一生有故事，没想到是闪婚典范啊！” “什么闪婚，订婚而已。”思念捏着气球绳笑了笑，心里的郁气却没散。转身刚要去换工作服，就看到一姐端着个保温杯从休息室出来，镜片后的眼睛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 一姐慵懒地依靠在门边上，吹着茶水，说话慢悠悠的，“订婚了怎么不早说？”她把保温杯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锦袋，“前几天去普陀山求的平安符，给你和晨哥一人带一份。” 锦袋摸着沉甸甸的，思念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一姐的手，对方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谢谢一姐。”她低头看着绣着鸳鸯的锦袋，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风栖小院’的公益活动，报名名单定了吗？” “还没。”一姐推了推眼镜，“我正想跟你说呢，要不这次我跟晨哥去？你刚订婚，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思念愣住了。流浪动物救助公益项目一直都是她和晨哥负责，按说这次公益活动也应该由她带队，晨哥负责协调。“为什么要换？”她随口问道，“晨哥对那边路况熟，我跟他搭档那么多年，对周边情况都熟悉。而且你野保的那个考试不是要考试了吗？” 一姐也算是励志，动物医学毕业之后，又对野生保护专业感兴趣就读了研，现在在准备野生保护的一些考试。虽然，作为诊所的三大合伙人之一，但她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过她对野保的兴趣，她知道，总有一天一姐会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一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去整理货架上的宠物罐头：“他去学习，还没刚回来，还有好多病例要整理，我去也一样。” 思念没再追问，转身进了休息室。挂钩上挂着她的白大褂，衣角还沾着前天给流浪猫做体检时蹭到的猫毛。她忽然想起一个月前，晨哥刚旅行回来，就被一姐以“外出进修”的名义调走，当时自己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丁姐好像总在有意无意地隔开她和晨哥。 难道丁一一对晨哥有意思？那孙悦悦怎么办？ 不对，一姐什么时候看上晨哥的？ 不行，她要找个机会问问晨哥这家伙！ 正对着镜子系扣子，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周燕发来的微信：“战略部署第一步：保持微笑，让敌人放松警惕。”思念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把手机塞回口袋，就听到外面传来悦悦的惊呼：“晨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拉开休息室的门，晨哥站在前台，穿着件深灰色连帽衫，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手里提着个纸箱子，看到思念时，眼神明显亮了亮。 “刚从合作的仓库那边过来。”晨哥把箱子放在前台，“之前订的疫苗到了，我顺便送过来。”他的目光在思念脸上转了一圈，“听说…… 你订婚了？” 思念攥着白大褂的衣角，点了点头：“嗯，昨天的事。” “恭喜。”晨哥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显得有些落寞，“林一生看起来不错，你们很般配。”他说话的时候，一姐悄悄往这边挪了两步，像是随时准备打圆场。 思念笑笑，转身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她叹了一口气，说：“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们。”而后又加一句，”免份子的那种。” 说完，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 大家欢笑期间，晨哥已经转身拿起行李箱：“我先回家修整一下，一姐，疫苗登记麻烦你了。”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思念忽然想起昨晚刷到的朋友圈，她发了张订婚宴的照片，晨哥点赞的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所以那个时间他就赶回来了？ “公益活动的事，”思念转身看向一姐，语气坚定了些，“还是我跟晨哥去，毕竟是我牵头组织的，换人的话好多细节要重新对接。” 一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你们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了，配合更默契。” 第34章 Chapter 034 合格的老板 一天过得飞快，接待完第N波客户。 晚上八点半才闲下来，继续坐在电脑前看VIP客户的服务方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看得她眼睛发涩，伸手去摸桌边的水杯，却发现早就空了。她起身想去接水，手机突然亮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外卖放在前台了，记得趁热吃。” 思念走到前台，果然看到个熟悉的蓝色餐盒，上面印着“金河店”的字样。她心里一动，这个餐厅是她和一生第一次相亲的地方。 “一生哥送来的？”悦悦凑过来，好奇地盯着餐盒，“哇，还是热乎的呢。” 思念没说话，拎着餐盒回了办公室。打开盖子的瞬间，酸豆角炒肉沫的香味扑面而来，旁边还卧着个溏心蛋，是她常吃的搭配。她拿起筷子戳破蛋黄，金黄的蛋液流出来裹住米饭，却突然没了胃口。 这个人总是这样，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知道她加班会饿，却偏偏不懂她为什么执着于同居。思念扒拉了两口饭，手机又响了，还是刚刚的号码，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都订婚了，她第一次知道他的电话号码。 “外卖收到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背景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我这边临时调岗，今晚要加班改方案。” “收到了。”思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还在生气？” “没有。” “没有，早上的消息不回，一天不回我？”听着这口气，翻旧账比她还迅速，思念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转移话题，“你忙吧，我也要工作了。” 挂了电话，她把剩下的饭菜给了悦悦，让她去喂附近的流浪猫，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把办公室照得半明半暗。思念盯着电脑上的VIP方案，忽然觉得眼睛发酸，索性关掉屏幕，趴在桌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她。周燕拎着个帆布包站在门口，手里还晃着两瓶可乐：“加班狂，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思念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辣条、鸡尾酒、还有一沓打印出来的A4纸。“这是什么？”她指着那些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攻克‘拒绝同居’堡垒作战计划？”周燕把纸往桌上一拍，颇有气势地坐下，“我跟我妈咨询了，还在网上查了好多案例，保证管用！真的，信我！” 思念拿起最上面的纸，标题是“欲擒故纵三十六计”立马皱起眉头来，“你这是哪儿学的歪门邪道？”继续看着，却忍不住笑了，眼眶还有点发热。 “管它什么道，管用就行。”周燕拧开可乐递过来，“第一招，反向操作，他不是不想同居吗？你就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说‘不同居也好，省得麻烦’，勾起他的危机感。” “这招没用。”思念摇摇头，“一生那个人，你越说反话他越觉得你在闹脾气。” “那就用第二招。”周燕翻到下一页，“制造共同目标。比如提议一起装修婚房，为了方便沟通不得不住一起。” “婚房还等着我来买吗？”思念戳着纸杯壁上的水珠，笑着说，“林氏集团本身就涉足房产，要什么没有？” 周燕啧了一声，果然她小看了财团的实力了，又翻了几页：“那就来狠的。”她指着某段加粗的文字，“找个机会跟他深入谈谈，告诉他不同居的话，你会怀疑他的诚意，甚至开始考虑这段关系是不是真的合适。” 思念沉默了，她不是没想过摊牌，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一生认真的眼神，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知道他为何不同意。”她轻声说，“他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从小被束缚惯了，这是他刻在骨里的东西，总觉得什么事都要按部就班。” “按部就班也得分情况啊！”周燕把打印纸拢到一起，“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只按他的节奏来？”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了，吹得玻璃门嗡嗡作响。 思念看着桌上的VIP方案，忽然想起一生调岗的事，他在忙着艺术中心项目部的事情，同时还要学习林氏集团研发与创新部门的工作，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刚才打电话时，他的声音里确实带着疲惫，不过她好像只在意自己，忽略了那一丝疲惫。 “也许…… 他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喃喃自语，心里的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些。 周燕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总是替他找借口。”话虽如此，语气却软了下来，“算了，今晚不聊这个了，我们一起看电影，咱们边看边等他消息？” 思念点点头，和周燕一同窝在小小的前台，选了好久，之后还是选了默声电影，是她们大学时一起看过的老片子。 可乐的气泡在杯子里滋滋作响，甜滋滋的味道在心底弥漫开来，心中的沉闷渐渐被凉意取代。 电影放到一半时，思念的手机亮了。一生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办公桌的夜景，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工作文档，旁边放着她送的那个蓝色马克杯。配文是：“刚忙完，你也早点休息。” 思念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好的。” 周燕凑过来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今天先休战。”她关掉平板，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只有不远处的路灯透进微光，“但我跟你说，这事不能拖。婚前不解决，婚后有的是架要吵。” 思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周燕说得对，只是面对一生那副认真又固执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许，真该试试周燕说的那些办法？ 夜风穿过走廊，带来远处流浪猫的叫声。 钥匙插进锁孔时，门内已传来细碎的抓挠声。 推开门，蓝猫蛋挞像团燃烧的小毛球滚过来，后腿蹬着地板在她脚踝绕圈，尾巴竖成笔直的旗杆，尾尖还不安分地甩动，把沾着猫砂的脚垫往她裤腿上蹭。抱着他回到小房间玩了会，洗过澡，忽然想起下周好像有个公益画展，想想，还是打了晨哥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十分朦胧，像是没睡醒，“思念？” “嗯，打扰你看美女了，不过明天有时间来一趟吗，和一姐沟通一下VIP试行方案？”老板就该硬气起来，但一想到一姐，她觉得还是要对晨哥尊敬起来，毕竟这两个人联手的话，她干什么，都没有什么赢的局面。 陈晨从床上坐起来，看了钟表上的时间，十二点，揉了揉眼睛，冷静了两秒，说：“方案直接发给我吧，这件事我来跟进。” “不用，这是我身为老板的职责。”VIP模式是现在宠物诊所新的探索方向，她身为老板把这个活都让给别人了，她还能干什么呢？ 发工资吗？ 深夜十分利于思考，也很适合钻牛角尖，陈晨回想之前他说的话，有种这人后知后觉的发火错觉，一句话便点醒她，“身为老板，你主要会用我和一姐，把我俩紧紧拴在宠物诊所为你卖命就行了。” 思念被逗笑了，格局突然打开，“好像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说完，她就把文档发给他，一脸无奈，“帮我看看VIP方案里的预算表，我总觉得哪里算错了。” 也许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再慢慢解决感情里的问题，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思念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同居的事，总有一天要解决，但不是今晚。 VIP方案调整到第三版时，思念、陈晨和丁一一三个人终于在积分规则页签下名字。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签名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尖划过“积分叠加服务细则”几个字，忽然想起昨晚自己算错三次的预算表，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念姐，宣传设计稿出来了！”孙悦悦抱着平板电脑跑进来，马尾辫随着脚步一甩一甩，“广告公司说按你的要求加了流浪动物剪影，你看看行不行？” “反正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挺可爱，也挺温馨的。”孙悦悦第一个投赞成票。 屏幕上的设计图确实亮眼，浅灰色背景上印着放大的VIP卡样，角落点缀着几只简笔画猫咪，积分兑换的服务项目用荧光绿突出显示。思念正要点头，就见孙悦悦偷偷往美容区瞥了一眼，晨哥正在给一只布偶猫梳毛，阳光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绒毛在光束里浮沉。 “让晨哥跟你一起负责安装吧。”思念合上平板，“下午广告公司送成品过来，你们俩盯一下位置。” 孙悦悦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太好了！”她转身要走，又被思念叫住。 “安装的时候注意别挡住急救通道标识。”思念特意补充，“还有，让设计公司把宠物相亲活动和流浪猫领养计划的说明再加一行小字。” VIP方案新增的线下相亲模式是她临时拍板的主意。宠物主人可以凭积分兑换相亲场次，带着宠物参加主题派对，既能促进消费又能做公益，每场活动抽出百分之十收入捐赠他们合作的流浪动物救助基地。这个点子昨天跟晨哥念叨时，被评价为“商业与爱心的完美结合”。 下午两点，宣传板刚抬进诊所里，思念就听见孙悦悦的娇笑声。她从一旁探出头，正看见孙悦悦踮着脚给晨哥递矿泉水，瓶盖都拧好了，晨哥却侧身避开，手里的冲击钻还在嗡嗡作响。 “晨哥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擦擦汗吧。”悦悦的声音甜得发腻。 晨哥把冲击钻往地上一放，额角确实沁着汗：“不用，你去把工具包拿过来。” “哦。”悦悦撇撇嘴，转身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脸“腾”地瞬间红了，捏着辫子快步走向二楼仓库。 思念刚缩简陋的办公室，就听见晨哥在外面嘴里骂骂咧咧什么，但没听真确，晨哥抱着个工具箱，把箱子往地上一扔，重重叹了口气：“林大老板，求你换个人吧，再这么下去我要神经衰弱了。” 阁楼太阳伞后面堆着闲置的猫爬架和旧海报，角落里放着张折叠床。林思念推开门，往旁边挪了挪，给晨哥腾出位置：“怎么了？悦悦做事挺利索的。” “利索是利索”晨哥抓了抓头发，“但她老盯着我看，电钻差点打歪位置。”他从口袋里掏出包薄荷糖，倒出两颗塞进嘴里，“我跟她说过好几次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她非说我骗她。” “是一姐吗？”思念忍不住发问。 其他大家都觉得孙悦悦与晨哥十分般配，但他一直都对小女孩没感觉，想起一姐之前的怪异举动，她倒是想让这两人成，但如果不成……也害怕猜对了窗户纸捅破了，她这个宠物诊所三人组就此散了，所以她只好以开玩笑的方式问着。 晨哥立马赠送一个白眼，“一姐这样的人物你确定她是来人间谈恋爱的？” 她忍不住笑了，想想也是，“那换于佳吧，她做事细心。” “谢谢林姐！”晨哥如蒙大赦，抓起工具箱就往楼下走，到楼梯口又停住，“对了，相亲活动的报名表，要不要我提前印点？” “不用，让广告公司一起做。”思念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忽然想起丁姐早上说的话，孙悦悦上个月刚拒绝家里的相亲，非晨哥不嫁。 哎，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只在乎当下！ 第35章 Chapter 035 金闪闪的人脉 当女人专注一件事情后，事情便有了轻重缓急，偶尔一生发给她的消息，不是紧急的，她都是已读不回。 不是故意不回，而是看到的一秒，脑子已经做了回复，但手却在做着别的事情。正式发布思念宠物诊所的VIP服务之后，联动各类平台和广告微信群，思念看着本该哗啦啦进账的钱又轰隆隆地出去了，一时之间忽然懂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内心的酸痛感。 那都是她，不，大家辛辛苦苦赚来的汗水钱呀！ 周燕发来消息，说她们常去的网红甜品店出了杨梅千层和玄米荔枝，要不要吃，她想都没想，说了要。可说了之后又在想，一款小蛋糕三十五，两个蛋糕搭配一杯咖啡，都要近一百，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嫌弃贵了。 真的是矛盾！ 下午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透过阁楼的玻璃窗落在积灰的地板上。从试营业到现在，快两个月的努力，VIP的客户慢慢稳定下来，一般VIP客户都是电子档，但思念在设计的时候采用了孙悦悦的建议，直接做成电子个人手账模式，主人带着宠物拍摄做成封面，每一年成册，由她们在第二年发给客户，这个模式吸引了很多年轻人的喜好。 思念翻开VIP客户汇总名册，指尖在“可乐/雪碧/七喜妈妈”的名字上停住，这位客户养了三只猫，听于佳说，这个猫主子跟她聊天的时候提出了很多想法，说不定会对相亲活动感兴趣，她拿起手机刚要拨号，前台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念姐！好多人来问VIP活动呢！”孙悦悦的声音带着兴奋，“我和于佳都连着上两天班了，快忙不过来了！” 思念打开诊疗室大门，前台已经排起了小队。悦悦在一旁接听电话，陈越和晨哥都赶出来帮忙，最近做手术的毛孩子不多，这两位倒是大材小用了。 于佳正拿着宣传单讲解：“积分满三千可以兑换一次宠物摄影，满五千能参加周末的相亲派对，满一万赠送一次4寸的宠物生日蛋糕，现场有专业红娘……” 人群里有个穿西装的男人举着手：“带狗去也行吧？我家金毛特别温顺。” “当然可以，猫狗都欢迎。”思念走过去补充，“而且每成交一单，我们都会捐赠一半给流浪动物救助基地。” “那挺好！”旁边的阿姨立刻掏出手机，“我要给我家暹罗猫办一张，顺便看看能不能帮我女儿相个对象。” 直到五点半，洗澡的客户多起来，咨询的人才渐渐散去。于佳揉着发酸的手腕，把厚厚的报名表递给林思念：“林姐，光今天就登记了二十七个，好多人是冲着相亲来的。” 思念翻看着报名表，忽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名字——吴一玥，她心里咯噔一下，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这人怎么会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林一生发来的微信：“晚上八点在你家门口等，穿舒服点。” ……完了，公益画展！ 赶紧把事情交给晨哥，顺便说了去方水村开展流浪动物公益项目的事情，让他赶紧定好时间，“这件事我比你上心，还记得之前合作的A大流浪动物社团社长吗？” “王芳？”思念忙着换衣服，但也听到他说的，连忙点头，又听到他说，“这个暑期她又找到了很多新成员，看来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 陈晨撇着她，着急忙慌的，看着手机上方水村村长发来的消息，“我大致问了下方水村的情况，上一个公益团队过去是五年前的时候，村里猫狗不少，尤其是猫猫，所以我们这次可能出差时间要长些。” 晨哥非要把手机记录给她看，她着急补个了口红的瞬间瞟了眼，按照往常出差三四天的标准，她推算了下，反问道：“七八天？” “差不多。”陈晨拿出手机翻看日历和天气，查了临市方水村存在区域的天气，“八月十八号左右出发吧，正好大学生团队帮忙玩正好回学校，时间安排得十分完美。” 工作上的事情，交给晨哥她十分放心，低头朝外面走，边打着车，边点头，然后还分心给周燕发消息，说今晚有了安排。完事之后抬头看晨哥一脸黑线，立马把手机熄屏，笑嘻嘻举着双手，“都行，你可是思念宠物诊所的二把手啊，这件事我听你安排！”她拍着胸脯，声音轻柔悦耳，把工作交给值得信任的人，连说话声音都带着甜味。 补个口红还是挡不住她一身的疲惫，索性飞速回了家，洗了个澡，一边敷面膜，一边搭配鞋子，紧赶慢赶四十分钟后才终于坐下来化妆。虽然没有画过舞会妆容，但胜在她学习能力还行，在B站上看了几个博主，打底、描眉，口红一一安排上。 在做作打扮这件事上，时间都是飞快的，她下来时还是晚了二十五分钟。坐到车上，一生稳稳当当把车开出去后，她看着手机没有一条消息，疑惑问：“晚了半小时，你怎么都没催我？” 一生听从导航，前后看看然后拐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依靠催就能够下来的人。” 思念细细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别有味道啊？“嗷，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花果山的孙大圣，冥顽不灵？” 一生摇头，“我的意思是你虽然随性，但是个守时的人，你一直没有下来，一定是在做准备工作，能让你严阵以待，说明，你很在意这次我和一起出席。” 他又顿了片刻，低下声音，柔声道，“这样一想，我还感觉到荣幸，能够得到你全心全意的关注。” 耐心地听他说完，之前心上一丢丢的忧郁已经烟消云散，灿烂的笑容从耳朵延伸到眼睛，睹他一眼，立马憋着笑身体转过去，双手趴在窗户上，眼神笑得眯起来，开始欣赏着外面的美景，嘴里还哼着动听的歌曲。 公益画展在美术馆举行，门口的签到台摆着基金会的宣传册。思念跟着一生走进展厅时，才发现自己穿的米白色连衣裙确实够朴素，裙摆扫过地面时几乎没声音。林一生的深灰色西装十分简约，两人站在一起，倒比周围珠光宝气的来宾更显协调。 展厅里流淌着低缓的古典乐，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彩绘玻璃，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 思念接过一生递过来的香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落在不远处那群谈笑风生的人身上。 来这里之前，她以为这里只会有捐赠箱和慈善拍卖牌，却没料到会撞见这样一个金字塔尖的社交场。 目光随时扫视，穿着高定套装的女人正和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讨论着某幅抽象画的笔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手势轻轻晃动；穿手工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杯，随口报出几位应该是冷门画家的名字，反正她听得很高大上，引来周围人会心的颔首。 这些人里有挥金如土的富二代，更多的却是能把公益做成产业链的行家，思念咪了口酒，淡淡地果香，但她更喜欢鸡尾酒，耳边听着他们谈论着艺术品估值，分析着慈善基金的运作模式，那些夹杂着专业术语的对话像细密的网，将她隔绝在外。 虽然感知到格格不入，但内心也没有多少波动。一生指着右上角桌子一旁，她跟上他的步伐，听着一生客气地与对方寒暄，“一生，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带女伴出席，不介绍一下？” 一生温柔地把手落在她腰间，力度不重，刚好碰到，“这是我的未婚妻闫思念。” “思念，这位是基金会的理事长谢云。”一生指着她左手边身材高大的男人介绍，随后对她右手边一男一女继续说着，“身旁这位是方和集团综合营销中心总经理冯作鹏，和著名艺术家赵逸夫人。” 都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集团，她礼貌性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其他一句话没说，就笑笑。三人都没听说一生订婚的事情，震惊有余更多是打量。在她说完之后，纷纷拿出手机，主动说加她的微信，她下意识就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可是看着始终保持微笑的一生在她身旁，想来大家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大脑已经分析运转，在想怎么拒绝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起，但想想，这些人跟她比起来，都是人精，是不是借口，她一张嘴就露馅了，想想还是不费这个脑细胞了。 目光自然落在一生眼睛里，看他突然回看她，慢慢凑近，耳朵突然感受到温热，下意识耸肩，心里觉得痒痒的，“他们的长辈，都和爷爷交好，你之前发朋友圈不是在尝试会员制模式，他们都比较有经验，你可以尝试加一下。” 免费的私教？！ 本来还担心这些人别有目的，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听完，她下意识捏捏耳朵轮廓，掏出手机放出二维码来。 跟着一生一路认识人，也加好友一路。终于饿到手发抖之后，她不得不跟一生投降，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拿了点甜点垫肚子。 瞥了眼金光闪闪的画展中央，一生谈笑风生地跟对方聊起来，指着画作眉飞色舞起来，虽然她听不到，但可以想到他游刃有余的模样，身为学霸的一生，好像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可以做到风姿卓越。 无聊的拿起手机，她默默打开刚加的几位行业大神的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是某幅拍品的细节图，配文里提到的颜料年份和修复技术让她看得一怔。指尖往下滑时，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头像——一姐和陈哥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点赞列表里。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第36章 Chapter 036 初恋男友的挑衅 之前在诊所，晨哥看着她做的策划案，指尖敲着桌面说“你对会员制模式的理解还是太浅”时的语气，突然清晰地钻进耳朵。当时她咬着唇没反驳，只当是前辈随口的提点，此刻却像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最敏感的神经。原来一姐和陈哥早就融入了这样的圈层，他们聊的那些专业话题，或许正是晨哥说的“该有的深度”。 “不舒服？”一只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 思念抬头撞进一生的眼睛，他刚和几位大神谈完话，领带松了半寸，却依旧从容得像这片领地的主人。她摇摇头，放下勺子，把手机按灭在掌心：“没有，只是有点闷。” 一生没再追问，转身又被几位画廊老板围了过去。 思念望着他游刃有余的侧脸，听着他随口报出某幅画的创作背景和市场流通记录时，忽然觉得自己像误闯宴会厅的灰姑娘，不是因为衣衫褴褛，而是因为手里握着的玻璃鞋，根本合不上这里的尺寸。 别人谈论的是画布背后的商业逻辑，她却还停留在欣赏色彩的层面；别人能精准预判某类作品的升值空间，她连基础的估值模型都没吃透。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太糟糕了。 咂咂嘴，嘴里的甜味忽然暗淡了许多，耳边嬉笑赞美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刺耳起来，心里突然有一股气窜起来堵在胸前，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忧郁起来。 她可以接受自己暂时站在门外，但不能容忍自己连门内的规则都看不懂，就像此刻，拍卖师报出的起拍价后面跟着的佣金算法，她居然要反应许久才能算明白。 这人，不是专门欺负像她这样不能心算的人嘛？ 大家的关注逐渐被拍卖吸引，一生穿过人群，终于回到她身旁，“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她摇摇头，淡淡收回目光，捏着勺子边吃甜品边玩。见一生把目光放到前面，有几个人走到他身旁，简单交流几句。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偷偷仰着身体朝后，对着正在举牌的人群拍了张照片，发给周燕。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耳边又响起晨哥那句“专业度不够”。这次不再是轻飘飘的指责，反倒像块冰砖压在胸口。她一直以为自己对职业的态度够端正了，可在真正的行家面前，那点努力根本不够看。 周燕的消息很快弹出来：“你家那位带你混高端局了？” 思念盯着屏幕冷笑一声。重点从来不是谁带她来的，而是她自己能不能在这里站稳脚。她回：“这是重点？” “不然呢？”周燕发来个挑眉的表情，“你想玩艺术品投资？早说啊，我认识几个大佬最近手痒，真想玩的话，下次给你组个局。” “好。”思念几乎是立刻敲下这个字。 “？”周燕秒回，“我开玩笑的姐妹。” “我不是。”思念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瞥了眼一生，正和人握手，无意看到那人袖口露出的腕表，有些眼熟，想了想，是于佳上周给她分享的一篇专题报道的主角，而她当时只是匆匆扫过标题。 “你认真的？”周燕发来一串感叹号，“谁刺激你了？你以前不是说这种名利场没意思吗？” “没意思是因为我不想融进去，而不是融不进去。”思念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屏幕上，“周燕，你有没有觉得，‘随遇而安’这四个字，其实是给有底气的人留的退路？当你连行业门槛都摸不清的时候，随遇而安就是自欺欺人。” 她想起自己熬夜做的宠物模式竞品分析里，那些被晨哥圈出来的错误数据；还有第一年做宠物诊所时，连宠物店和宠物诊所的定位与服务模式都记混的窘迫，原来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早就堆成阻碍她往前走的高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燕的回复：“行，我记着了。需要恶补知识的话，我给你找私教，包的！” 思念望着屏幕笑了笑，眼角却有点发烫。展厅里的拍卖还在继续，一生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她身边，轻声问：“在看什么？” “在看我该补的课。”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敢直视那些谈笑风生的人，“一生，你知道吗？原来不懂装懂的样子，比穿错礼服还难堪。” 拍卖会上半场刚结束，思念都快呆腻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一直在低头玩手机。 整个会场一直有人来和一生说话，但他的余光始终落在思念身上，不远处看到方远和一个人，伸手打招呼，“思念，下半场你可能会感兴趣些，有小朋友的作品，还有宠物的画像。” 一听到宠物，她耳朵终于竖起来。 “方总这里！”一生扶着思念的后背往人群走时，指尖在她肩胛骨处轻轻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她站姿安稳。 穿中山装的方总笑着迎上来，手里的香槟杯沿沾着层细密的水珠。 “林总可算是见到你了。”方远把额外的两杯递过来，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这位是吴一玥先生，治疗犬项目的发起人，也是国内首份《辅助犬培育白皮书》的主笔。” 思念握着杯柄的手指猛地收紧。 吴一玥穿酒红色西装，衬衫领口别着枚银质领针，头发梳得像精确测量过角度，那双总是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此刻正落在她脸上。 记忆里那个泡在实验室、带着婴儿肥的男生，和眼前这个棱角锋利的男人慢慢重叠。他瘦了至少二十斤吧，下颌线绷得像弓弦，倒比从前多了几分压迫感。 偶尔从别人的朋友圈看到他蹦跶，不过，也七**年没见了，所以，这人是什么搞笑的眼神看她？！ 脑子里闪过诊所相亲表格的人名，可能是同名同姓吧，不过那么多年不见，第一个感觉还是：不喜欢！ “林小姐好。”吴一玥先伸出手，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久闻大名，听说你和团队赞助运营的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去年救助成功率提升17.8%？”说到“你”的时候，这人故意停顿一会，但听着话的意思，这人，是在装作不认识她吗？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就是吴一玥说的这个数字，这个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让她微怔。 这人啥时候变得如此矫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怎么知道她改姓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吴一玥转向林一生，语气里带着学术探讨般的审慎：“林氏公司去年投资的治疗犬项目，我拜读过评估报告，样本量确实可观，但在犬只适应期的数据追踪上，似乎少了三个月的跟踪记录？” 一生握着酒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晃出细小的涟漪，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了别的内容。 “吴先生做的导盲犬培育计划”他语气平淡，不卑不亢着，“据说在幼犬社会化训练阶段，采用了新的正向激励模型？” 吴一玥眼里闪过丝讶异，随即笑起来：“看来林总虽然不在集团内部，但也关注集团所涉行业动态，尤其是宠物圈。确实如此，所以追加投资迫在眉睫，毕竟新模型的设备采购预算超了30%。”他视线扫过林一生腕上那块无logo的手表，淡淡笑着，“不过林总做公益向来有自己的节奏，不像我们这些搞学术的，总想着用数据说话。” 这话像软刺，扎得不算深，却带着明显的轻视。 思念忽然开口，声音清润如浸在溪水里的石子：“吴先生可能没注意，林氏集团的治疗犬项目，在自闭症儿童干预中的有效率达到了68%，这个数据被收录进了今年的《特殊教育年鉴》。” 她顿了顿，看向吴一玥，“至于跟踪记录，我记得之前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做过采访提到过，他们和三家机构合作做了长期随访，只是没像白皮书那样公开出版而已。” 随后她特意查了一下数据，补充道，“嗷，更正一下，有效率68.9%。” 如果今天此时此刻吴一玥说的是基金会模式，画作流派，思念都不会如此游刃有余的对答如流，而且一针见血，可他偏偏说的是宠物圈的事情，而且还是她之前为了推行VIP模式，拜读所有相关的研究和竞品服务。 这人，真的是正中红心呢！ 吴一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转而看向展墙上的画作：“听说这次拍卖有几幅特殊的作品，是林老先生常年资助的那个山区孩子们画的？” 思念心里一动。那幅画一生给她说过，画册中也有专门介绍，画里是只瘸腿的流浪猫，却被孩子涂成了金黄色，像披了层阳光。 中场休息十分钟，下半场在主持人介绍中继续开始，思念坐在一生身边，吴一玥坐在斜前方的桌子旁。 过了许久，当那幅《金色小猫》被推上台，主持人刚报出起拍价五万，吴一玥就急不可耐地举了牌：“六万。” 林一生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下。 “七万。”吴一玥的声音不大，却带了种志在必得的笃定，视线越过人群，若有似无地扫过林一生。 八万。”林一生举牌时，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 吴一玥立刻跟上：“十万。”他转头朝这边瞥了眼，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像在说“这才刚开始”。 场内开始有低低的议论声。思念忽然站起身，手里还握着那杯没动过的香槟：“各位，这幅画的作者是个叫阿明的孩子，他在山里上学的路上救了那只瘸腿猫，现在那只猫成了他的导盲猫，忘了说，阿明是先天视力障碍。”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林老先生资助他十多年了，说这孩子的画里有股子韧劲儿。” 吴一玥举牌的手顿在半空。 思念看向主持人：“我出十二万。”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愿意捐赠一百套视力辅助设备给阿明所在的学校与地域，算是替这幅画找个更有意义的归宿。” 场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吴一玥盯着那幅画看了两秒，终究没再举牌。 落槌的瞬间，林一生侧头看她，眼底像落了层细雪，看不出情绪，只是伸手替她扶了扶被风吹乱的碎发，那只手好像代替了一生的嘴巴，说了声“谢谢”。 第37章 Chapter 037 可以就是不行的谬论 拍卖会散场时，吴一玥走过来，递出张烫金名片：“林小姐对数据的敏感度很惊人，有空可以聊聊救助中心的数字化管理？我刚发了篇相关的核心期刊论文。” 思念还没接，一生已经伸手接过，指尖捏着名片边缘，微微颔首：“谢谢，我们会研究。”他慢慢将名片塞进了西装内袋。 吃过饭，回去的车上，林一生打开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曲漫出来。 思念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叶，忽然想起相亲时她说自己有两个前男友，林一生当时思考了会，闻言只是嗯了声：“过去的事，不用特意告诉我。” 那时她觉得这是尊重，此刻却在沉默里品出点别的味道。 “吴一玥是我大二上学期转学的同班同学。”犹豫许久，终于等到一个一百秒的红灯，她主动开口，“我们在一起过一个月，暑期前因为一件小事吵架就断了联系，再开学的时候就自然分开了。” “小事？”一生追问。 “让我想想。”时隔太久，小事本该不记得了，但一想到刚刚吴一玥特意提到的数据化管理，连忙说，“应该是因为救助中心的运营理念，当时他觉得我太理想化，不懂得用数据控制成本。” “再具体的真记不得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担心一生胡思乱想，她还是低声补充两句。 林一生握着方向盘的手没动，只是在绿灯亮起时，轻轻按了下喇叭，“他今天提到的跟踪数据，”他忽然说，“我们的合作医院有存档，明天我让助理发你一份。” 思念愣了愣，他没继续追问过去，却记住了吴一玥的挑衅。 前车终于跑起来，林一生慢慢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他看着前方的车灯，轻声说：“阿明那幅画，爷爷下周生日，正好送他当礼物。” 思念望着他线条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在意，从不需要说出口，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像她如今记录项目数据那样，精准，且笃定。 不过这人，不仅喜欢翻旧账，还喜欢生闷气嘛，好像还有点……可爱起来了。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时，晚风卷着栀子花香飘进车窗。 思念解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林一生正低头在西装内袋里摸索，指尖夹着的正是之前被他收起来的那张名片。 “这个。”他把名片递过来，指腹在边角碾了碾，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想了想，还是给你。” 思念挑眉接过，看着烫金的名字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虽然”他忽然卡壳，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不喜欢你和他再有联系，但不得不承认，吴一玥在宠物医疗圈确实有些资源。”他侧过脸，车灯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前阵子看你在忙VIP模式的时候，还在搜救助中心相关的内容，在我面前接电话的时候，言语间也在找新的宠物医疗资源，想着这些或许能帮上忙。”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今天带你来画展，也是听说好多动物保护基金会的人会来。你总说想给救助中心拉些长期赞助，我想着……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 她捏着名片的手指忽然有些发烫。知道一生许多年，相处不到两个月，这人向来话少，连订婚都是平铺直叙的说“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如今却像倒豆子似的，把藏在心里的盘算全倒了出来。 想哈哈大笑，但觉得不适宜，还是忍住了。 原来他记得她相处时接过的电话，在意的事情，也记得她在电话里跟晨哥抱怨风栖小院需要更多宠物医疗资源，甚至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想搞个长期赞助计划”。他们明明忙得连周末约会都要提前两周约，然后每天确定是不是又变化，他却像揣着个小本子，把她的碎碎念全记了下来。 “林一生，”她忍不住笑出声，眼里亮闪闪的，“你今天说的话，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他耳尖微微发红，移开视线去看方向盘：“就是…… 觉得该告诉你。” 看着他故作镇定却微微绷紧的侧脸，思念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忽然倾过身，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触感温热，带着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 “晚安！”她像偷了糖的小孩，抓起包就推开车门，几乎是跑着进了单元楼。电梯上升时，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才发现刚才居然忘了说谢谢。 刚掏出钥匙，手机就震了一下。是林一生发来的微信，只有一行字： “下次可以光明正大些。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和未婚妻的关系，记得吗？” 盯着屏幕笑出了声，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红着脸的小猫表情包。不用照镜子，她都能看见自己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楼下的车里，一生看着那个小猫表情包，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终究是没再回消息。他抬手碰了碰刚才被亲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唇膏的淡淡香气。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在夜色里，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钥匙刚插进锁孔，屋里就炸开一串急切的“喵呜”。 完了，又回来晚了，家里这位又开始骂骂咧咧了！ 刚推开门，一团蓝灰色毛球“咚”地撞在她脚踝上，圆滚滚的肚子随动作晃了晃。小胖子仰头盯着她，琥珀色眼睛瞪得溜圆，尾巴像小鞭子似的抽着地板，喉咙里发出拖拉机般的呼噜声，还不忘用肉垫扒拉她沾着夜露的裤脚，她快速抚摸它全身，在他耳边温柔安慰着：“妈妈给你赚罐头去了，不好意思，我们吃吃好不好？” 蛋挞一听到“吃吃”立马喵喵叫起身朝着它的小房间而已。她无奈叹着气，踩着小脚印进去，挑了个蔓越莓口味的猫条喂给它，它一边吃着一边吧唧嘴。 准备洗澡时，小胖子跟进浴室，蹲在防滑垫上。它看着花洒流出的热水，突然对着雾气“喵喵”叫，像是在抱怨她又要把自己丢下。林思念关上门，就听见它在外面用爪子轻拍门板，声音忽高忽低，直到她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它守在门口，尾巴翘得笔直，一见到她就翻肚皮撒娇，笑着用脚丫子逗逗他，不一会它就开始用上牙了，大口咬着，她才慢慢收回脚。 浴室镜子蒙上了层白雾，她无聊地用指尖划开一小块透明区域，看着镜中自己湿漉漉的发梢，连忙用毛巾搓起来。 瞥了眼洗漱台，吴一玥那张烫金名片被水汽熏得边角微卷，像片随时会飞走的蝶翼。 终于洗完澡了，裹着浴巾坐在沙发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分钟。 晨哥上周刚反馈的流浪猫救助扩容方案还躺在抽屉里，资金缺口像道没填完的算术题，而吴一玥的出现，恰好是补充资源的最佳渠道。 “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被按下去时，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验证消息刚发出，手机就震了震。 吴一玥：“林思念？” 后面跟着个挑眉的表情，像极了大学时他在辩论赛上看穿对手逻辑漏洞的模样。 思念：“听说你在筹备第二届流浪宠物友好大赛？” 吴一玥几乎是秒回：“是的，正在筹备中。怎么，林小姐有兴趣？” 思念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团队”两个字上加重力道：“我和团队想参与，希望能争取到三个公益展位。”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闪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对方要拒绝，才跳出条消息：“你未婚夫知道吗？” 思念看着屏幕皱了皱眉，回得干脆：“这是工作。” 吴一玥：“行，那之后细聊。明晚七点，我在城西咖啡馆等你。” 挂了电话，看着一生的微信头像，手指一转，打了周燕的电话，讲了讲今天的事情，还有加了吴一玥的事情。 她话音刚落，周燕的声音就在听筒里嗡嗡作响：“你疯了？加前男友微信还约见面？林一生知道了能把醋坛子掀到黄浦江去！” “他不会。”思念把名片塞进笔记本夹层，那里还夹着团队成员手写的救助计划，“他把名片给我的时候说了，吴一玥在宠物圈也有很大的影响力。” “男人说‘可以’的时候，心里都藏着‘不行’！”周燕恨铁不成钢，“你忘了上次你跟合作方吃饭晚回半小时，他连环call的架势？” 思念对着天花板叹气。她当然记得，但抽屉里那份预算表上的赤字更刺眼。她和晨哥为风栖小院和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已经花费太多的心思了，再不有新的进展，真的不敢想，风栖小院是不是就没了。还记得前几年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已经连续两周带着志愿者吃泡面，志愿者的笔记本电脑蓝屏五次还在硬撑。 “我是为了本应幸福毛孩子们”她轻声说，“一生应该会……可能……大概理解……的吧……”说到最后，想着一生在拍卖会上的举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了电话，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照亮了笔记本里夹着的团队合影。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一脸灰扑扑，怀里抱着刚救助的流浪猫。思念摸了摸照片边缘，忽然觉得这点私人情绪，实在算不上什么。 第38章 Chapter 038 酒中沉沦 林一生把车停进车库时，后座那幅《金色小猫》还立得笔直。他盯着方向盘上的木纹看了十分钟，食指与大拇指反复摩挲着，那里还残留着刚刚递给思念名片时，她指尖擦过的微凉触感。 后悔的情绪像潮水，后半夜才漫上来。 今天太晚了，他就直接回了锦鲤湖的房子，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闪了两下才亮起，是时候要修了。 他弯腰换鞋，目光落在鞋柜最下层，上次思念来的时候，直接带了一双米白色女式拖鞋，不过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直都没有带走。他伸手把拖鞋摆得端正些，指尖拂过鞋面时，想起她穿这双鞋时总爱踮脚够高处的零食，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又很快平复下去。 将客厅的空调调整到着26度，以前没那么多讲究，24度26度或者28度都可以，反正心静自然凉，但自从思念说过26度这个温度最舒服，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调整到这个温度。 走到沙发边，看见抱枕歪在一角，上面还留着个浅浅的凹陷，像她坐过的痕迹，他伸手把抱枕抚平，手指在布料上顿了顿，又拿起旁边的薄毯，叠成整齐的方块放在扶手边。 这两周他们俩都比较忙，但都会遵守思念定下的约定“两天至少要见一面”，说是没见过未婚夫妻超过三天没见的，要不然她就履行未婚妻的权利搬进来，最后他妥协，可以来他这里工作，思念到时乐见其成。 厨房的水槽里，放着他早上泡的枸杞茶，杯底还沉着几粒没化开的冰糖。他倒了半杯温水掺进去。喝水时，目光扫过冰箱贴，那里吸着张便利贴，是思念写的“风栖小院猫粮和狗粮库存清单”，字迹娟秀，末尾还画了只简笔画小猫。他抬手碰了碰那只猫的耳朵，指尖沾了点便利贴的胶痕。 书房的台灯亮着，桌上摊着本翻开的《动物福利法》，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是片干枯的绿树叶，是周末和思念去公园时捡的，她当时说“夹在书里能留着大自然的味道”。他坐在书桌前，指尖顺着树叶的纹路划过，忽然想起吴一玥的名片，喉结轻轻动了动，终究只是把书签往书页里再推了推，遮住了某行关于“公益合作”的条款。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时，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两下才解锁。 是思念发来的消息：“小胖子刚才把毛线球踢到床底了，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后面跟着张蓝猫蹲在床底瞪眼睛的照片。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钟，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了删、删了敲，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别捡了，我改天去帮你弄。” 刚准备发送，却赫然看到她发来的消息：“虽然但是，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明晚约了吴一玥在宠物和你嗦附近的咖啡馆见面谈合作，你要来吗？” 看着那行字许久，把已经打好的删除，回了一个“你们聊。” 发完消息，他起身去阳台收衣服。晾衣绳上挂着两件衬衫，一件是他的深灰色，另一件是思念上次落下的浅蓝条纹。他把两件衬衫拢到一起，避免夜风把它们吹得太远，夹衬衫的夹子特意选了塑料的，金属夹子会夹出痕迹。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天花板在黑暗里变成吴一玥那张带着挑衅的脸，明明是自己亲手把名片递过去，明明说了“资源对你有用”，此刻却像有根细针在太阳穴里钻，他仿佛能看见明天咖啡馆里，吴一玥用那双总是带着数据分析般的眼睛打量思念，看见他们聊起只有彼此懂的术语。 床头柜的手机亮了亮，是温和发来的宵夜照片。他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忽然抓起车钥匙稳重又快速地下楼。 清吧卡座里，温和看着面前三杯没动过的威士忌，忍不住笑出声：“林总，你半夜开车过来，就为了说你给未婚妻前男友的名片？还以为你会来，会说你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集团内部呢？” 林一生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唇边送，冰块碰撞的声音在音乐声悠扬的酒吧里格外清晰。 “你纠结个什么劲儿？”温和抢过他的杯子，“虽然我和闫思念相交不深，但听周燕常常提过她，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她跟吴一玥见面肯定是为了合作。” “我知道。”林一生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像被水汽堵住，“可我一想到他们要单独见面，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越说，一生的声音越小，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即使用理智强行清零，但躺下的时候，总会不由得去想。 最终他说不下去了，那个总被下属夸 “情绪稳定得像块磐石”的自己，此刻却像个攥不住糖果的小孩。他记得思念在拍卖会上为他辩解时亮晶晶的眼睛，记得她偷亲自己脸颊时发梢的香气，这些画面和吴一玥那张志在必得的脸搅在一起，酸甜得让人心慌。 他好像介意的不仅是吴一玥能够帮到思念这件事，还有…… 温和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要不你明天也去？就说顺路送文件，往他俩中间一坐，看吴一玥还敢不敢乱瞟。” 林一生皱着眉摇头：“她会觉得我不信任她，不信任的危机有一次就够了……” “那你就憋着？”温和挑眉，“我可告诉你，女人有时候就喜欢看男人为这种事紧张，显得你在乎她。” “你说，”他抬头看向温和，眼底布满红血丝，“她加吴一玥微信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瞬间…… 想起过去？” 这句话问得很轻，却像块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温和看着他酒杯里晃荡的酒液，突然明白，所谓纠结，是明知该信任，却控制不住地恐慌；所谓心酸，是明明想靠近，却怕自己成了她的拖累。 酒吧的霓虹在林一生脸上明明灭灭，他望着杯底晃动的光影，忽然想起把名片递给思念时，她眼里闪过的惊讶。原来有些不在意，藏得再深，也会在某个失眠的午夜，悄悄露出棱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思念发来的晚安表情包。他盯着那个抱着星星的小猫看了很久，终究只是回了个“安”字。 窗外的月光穿过酒吧玻璃窗，在他脚边投下片细长的影子，像根没说出口的牵挂。 凌晨，一生托着疲惫的身体径直朝厨房走去。 倒了杯冷水，杯子刚碰到嘴唇又放下，摸着肚子，胃里空落落的，冰凉的液体撞得内壁发疼，客厅落地窗映着对面楼宇的灯火，每一盏亮着的窗都像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她是为了救助中心。”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散开来，显得格外单薄。可脑海里偏要跳出之前的画面：吴一玥递名片时，嘴角那势在必得的隐约笑意；拍卖会上，那人盯着思念的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暗着。他走过去又退回来，来回踱了三趟，才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抓起手机。聊天框停留在“安”字，思念发来的小猫表情包，此刻那圆溜溜的眼睛在他看来，竟有点像吴一玥辩论时的得意神情。 “要不要问问她在干嘛？”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声音压下去，“这都几点了，再说问了显得你多不信任她？” 他点开吴一玥的微信头像，系统自动生成的头像轮廓，像个模糊的影子，手指悬在“添加到通讯录”上方，指腹沁出薄汗。加了又能怎样？质问他打思念的主意？还是查岗似的问清他们见面的细节？林一生自嘲地笑了笑，他这辈子在商场上处理过无数复杂的谈判，却在这种事上变得如此笨拙。 凌晨一点，他仍坐在沙发上，手里揉着抱枕，眼睛很疲惫，但就是睡不着，笔直地盯着客厅的某一处，胃又开始疼了，这次带着尖锐的酸意，像有把钝刀在里面慢慢磨。但他就是不想动，任由痛疼泛滥成灾。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宠物诊所的窗台，思念已经踩着帆布鞋冲进门。于佳正对着清单核对物资，见她进来，举着支记号笔喊：“念姐，晨哥发的团队名单我抄好了，有你、晨哥、陈越，还有个李岗，主动申请跟着去方水村。” 思念接过名单扫了眼，指尖在“李岗”名字上敲了敲：“主动的？正好缺个打下手的。”她想起晨哥消息里那句“没钱还干活的日子，得靠气氛撑着”，忍不住笑，“陈越能活跃气氛，李岗年轻有冲劲，挺好。” “那孙悦悦呢？”于佳佳挤眉弄眼，“她昨天还在诊所门口转悠，问晨哥今天的排班表，一听要去方水村，眼睛都亮了。她应该也申请了，可晨哥好像同意？” 思念脑子里闪过孙悦悦每次见到晨哥就像只小尾巴，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晨哥在哪里呀？” 她摇摇头笑：“让她安心守诊所吧，去村里要爬山路，她那细高跟鞋可受不了，别到时候要晨哥背着喽~”话音刚落，晨哥抱着个装满绝育工具的箱子从里间出来，她赶紧摆手，“开玩笑的，晨哥你别当真。” 晨哥无奈地瞥她一眼：“赶紧把外出物资再点一遍，麻醉剂、绝育包、消毒水，小笼子……少一样都麻烦。” 下午的阳光斜斜切进阁楼，木质楼梯被踩得咯吱响。思念端着两杯凉茶上来，把其中一杯推给晨哥：“跟你说个事，我晚上约了吴一玥，谈第二届流浪宠物友好大赛的事情。” 晨哥直接闷了口大的，抬眼看向她：“吴一玥？你那个前男友？” “嗯。”思念搅动着杯子里的冰糖，“他是主办方，我想争取三个公益展位，展示风栖小院和救助中心的流浪猫狗故事，拉些长期赞助。”她顿了顿，补充道，“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一起商量？” 晨哥没再多问，只是把凉茶杯往她那边推了推：“你的心，真大。”说完，就拿着思念递过来的资料看起来，忽然抬起头：“过两周去方水村，蛋挞怎么办？” 一听到小崽子名字，就想起从监控看他在家的模样，嘴角压着笑，喝了口茶，说：“放诊所吧，于佳会喂它。” “放林一生那儿不行？”陈晨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想啊，他早晚得适应家里有只猫，趁这七天让他们培养感情，多好。” 思念的动作顿了顿，像是被这句话烫到。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比平时快半拍：“不行。” 陈晨挑眉：“为啥？林一生不喜欢吗？” “不是。”思念走到窗台边，轻轻戳了戳大白的胖脸，猫立刻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大白是诊所的颜值担当，当年拯救她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收养人不好找，再加上大家都很喜欢她，看她全身雪白，就起名大白，把她留在诊所，大家轮流照顾。 “蛋挞当年做绝育，主刀的是你。”她的声音放轻了些，“从那以后，它见了男性不是躲就是逃，上次陈越想摸它，手背被抓出三道血痕。” 阁楼外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大白猛地竖起耳朵，冲到玻璃窗上使劲瞅着，她笑着顺着大白的毛，有所担忧：“我不在，担心蛋挞受委屈，而且他没有照顾猫的经验，要是一不小心受伤了，肿办，而且林一生家里那么多棱角，万一它乱撞受伤了怎么办？” 陈晨挠了挠头，大家都是宠物医生，前两个理由他能理解，可最后一个，完全不像是一个宠物医生说出来的话，难道蛋挞自伤？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思念正低头给大白顺毛，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发梢，专注的侧脸轮廓软得像块棉花糖。 “也是”他改口笑了笑，“诊所里都是老熟人，蛋挞肯定自在。等咱们回来，你再带它去一生家做客也不迟。” 思念抱着大白的手臂紧了紧。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之前林一生和她讨论过蛋挞的事情，他对猫狗不过敏，也很喜欢小动物，但需要一个适应与接受的过程。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还有见面说话的时候，也会说很多猫狗的趣事，之前他还专门研究过猫狗，还把客厅的地毯专门换了，说，猫喜欢软乎乎的地方所以换了一个更舒服的。 她一直没有跟一生提过把蛋挞寄养在他那边的事情，再说了，一想到蛋挞和他相处时，一生不懂蛋挞喵喵叫的需求，蛋挞不熟悉一生的气息，一人一猫可能会露出的无奈表情，就怎么也没法点头。 “嗯，等它再胖点，胆子大点。”她轻声说，搂了搂怀里的大家伙，大白以为在说她，突然蹭了蹭她的下巴，呼噜声像台小发电机。 第39章 Chapter 039 前前任谈合作 吴一玥看着对面走来的两人，指尖在咖啡杯沿转了圈。思念穿件简单的白衬衫，脖子上有个亮闪闪的，身后跟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背着个印着“风栖小院”字样的帆布包。 “介绍下，这是我们团队的陈晨，负责救助工作的宣传策划。”思念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官方得像接受采访，“陈晨，这位是吴一玥，也是你的学弟，流浪宠物友好大赛的发起人。” 陈晨挑眉，口气倒是十分客气，伸手握了握：“吴先生好，常听思念提起你的项目，没想到是学弟啊！” “陈学长说笑了，‘晨曦学神’的光辉事迹我在学校还是听说过的，叫我学弟吧！”吴一玥笑了笑，目光落回思念身上：“思念做事还是这么稳妥，谈合作都带‘保镖’。” 思念没接话茬，直接翻开文件夹，就着大赛开始讲述他们的需求和想法：“我们想在大赛设三个展位，每个展位放一些流浪猫狗的故事，比如我们有一只黑猫，叫‘煤球’，被车撞断腿后在垃圾桶旁守了三个月，现在能跳能跑；还有‘奶糖’捡到的时候才睁眼，是志愿者轮流用针管喂大的。” 她指着打印出来的照片，“我们还准备做成长时间轴，做一个视频，内容主要是志愿者拍摄的花絮视频，应该能打动人。” 陈晨补充道：“我们还设计了互动环节，让参观者给流浪猫狗写‘心愿卡’，愿意赞助的可以把名字留在卡上，后续我们会定期反馈猫咪和狗狗的情况。” 吴一玥点头，指尖在照片上点了点：“想法不错，我这边可以协调展位位置。另外，你们有没有想过和宠物用品品牌联名？比如定制‘流浪猫狗救助’主题的猫粮袋，每卖出一袋捐一块钱，这样曝光度更高？” 思念愣了下，在品牌效应这一块，还是吴一玥脑子转得快，转头想看陈晨，嘴角露出笑容，看来这人也有类似的想法，用笔快速在纸上记下品牌联名……三人讨论得正投入，服务员把他们点的拿铁、馥芮白、橙C美式端上来。吴一玥惊讶笑了起来，“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喝这些苦不拉几的，还是说你现在走减肥路线了？” 突然岔开话题，思念连忙瞥了眼，懒得回答他，转身默默拿起手机，对着桌上的文件夹和三人的侧影拍了张照。她快速点开微信，发给林一生，配文：“汇报工作～有陈晨当保镖，放心吧！对了，吴一玥提议搞联名，你觉得可行吗？” 对联名的事情，其实她内心早有主意，问一生不过是让他觉得有参与感，毕竟周燕说的话，她还是放在心上了。 消息刚发出去，林一生的回复就来了：“可行。注意安全，结束了告诉我，去接你。” 思念看着屏幕弯了弯眼，抬头时正好对上吴一玥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我们再细化下联名方案吧，比如选哪种品类的用品更合适，或者你这边可以做推荐？” …… 咖啡杯终于见底，晨哥合上文件夹时，腕表的指针刚过七点半。“大赛流程我们了解了，合作框架也差不多，具体的赞助分级和展位动线，等我们回来再细化？”他看向吴一玥，指尖在“公益分成”那栏轻轻敲了敲，吴一玥说的分成，不是他们想要的，对于这，他们俩早就商量好了底线，吴一玥扫了眼，目光再次掠过思念脖子上的戒指，笑了笑：“没问题，你们先忙，这边我让助理把方案初稿发群里。” 窗外忽然响起哗啦啦的雨声，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晕开一片片霓虹的光斑。思念抬头时，正看见林一生撑着把黑伞站在玻璃窗外，西装外套的肩头沾了层薄湿，看见她望过来，便朝她挥了挥手。 “看来有人来接了。”吴一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意淡了些，眼底却像被雨雾蒙住，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怅然。他起身特意替思念拉开椅子：“路上小心。” 思念瞥了眼，还是礼貌道了谢，晨哥已经拿起伞：“我跟你们顺道，去地铁站。” 出了咖啡店，思念下意识小跑过去，到一生身旁时，他下意识把伞往她那边倾，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里，“慢点。”他声音温温的，伸手替她拂去发梢的雨珠，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气。 一生的车就缓缓停在路边，替思念开车门时，目光在晨哥身上顿了顿，随即礼貌点头：“晨哥。”一生和陈晨相差两岁，听思念一直这样叫他，他也是跟着。 “一生。”晨哥拍了拍他的胳膊，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两人手背上，“麻烦你送我去地铁站一趟了。” “没事，你是思念的同事兼好友，应该的。”一生的口气十分温和，但听在陈晨的耳朵里，却好像是在表明他的身份，他下意识笑着舔着上唇牙齿，一头扎进后座。 车里还留着雪松须后水的味道，思念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晨哥在后座轻笑：“地铁站后街有那家开了二十年的鸭血粉丝店，要不要去垫垫肚子，我记得你下午就没吃东西？” 思念眼睛一亮：“好啊！晨哥…… 哦不，你吃晚饭了吗？”她转头问林一生，才想起刚才只顾着自己，忘了问他。 林一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温温的：“没吃，一起吧。” 地铁站后街有一条小小的巷子，鸭血粉丝店在巷口处，一抬头就能看到屋内亮着暖黄的灯。雨声哗啦啦地响起来，木质招牌被雨水泡得发胀，“老字号”三个字的漆皮掉了大半，却透着股让人踏实的烟火气。 老板娘正站在门口收伞，见他们来，嗓门亮得像挂在檐角的铜铃：“哟，陈小子、林丫头来了？今天加不加辣油？” “老规矩。”陈晨熟门熟路地拉开最里桌的塑料凳，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的醋瓶，他弯腰去扶时，牛仔裤后袋露出半截小本子，封面上画着只歪头的蓝猫，像极了思念的猫蛋挞。 “老板娘，三碗鸭血馄饨，其中一碗——”他故意拖长调子，眼角瞟向林一生，“不要鸭肝鸭肠，多鸭血，多香菜和葱花，汤里加半勺白胡椒粉。”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着手笑：“知道知道，林丫头的口味，你记了有五年了，比你自己的生日都清楚。” 说完，陈晨转头看向一生，“林大老板第一次来吧？这家店的鸭肝是一绝，不过思念不爱吃，你要是爱吃，让老板娘多加点。” 林一生刚要说话，就被思念打断：“他不爱吃内脏。” 陈晨啧啧两声：“瞧瞧，多默契。”他转头又改口，喊，“老板，另外一个不要放内脏，还有一碗多加点鸭肝，我爱吃。”他特意加重“鸭肝”两个字，朝林一生眨了眨眼。 思念刚要笑，就感觉手背一暖，低头一看，一生正用纸巾替她擦刚才沾到的雨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坐吧，地上滑。”他低声说，顺势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则挨着她坐下，目光落在陈晨摊开的小本上。 速写本里夹着张旧照片，很小，但是特意洗出来的，他看了好几眼，才看清画面，是晨哥叼着冰棍蹲在猫笼前，思念越过他肩头看猫，两人都笑得露出虎牙，背景里的“风栖小院”木牌还很新。陈晨察觉到他的目光，指尖敲了敲照片：“七八年前在风栖小院拍的，还没合作开诊所，那时候她还总抢我冰棍吃。” 思念抢过本子合上：“再提老底，我跟你急。”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弯得厉害。 馄饨端上来时，热气裹着鸭汤的鲜香漫了满桌。她刚吸了口汤汁，看见陈晨正往林一生碗里加辣油，嘴上还念叨：“尝尝，别总跟个老古板似的。”林一生没躲，任由辣油在汤里晕开，嘴角却悄悄弯了弯。 “晨哥，你过了啊，他不能吃！”说完，瞥了眼自己的，又看了看他的，笑着换了一下。 “对了”陈晨忽然想起什么，从屁股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纸，“宠物协会的入会申请表，我帮你填了大半，剩下的材料你自己弄。” “你怎么知道我要申请？”思念舀了勺汤，辣滋滋的感觉瞬间让她的味蕾大开，眼睛都亮起来了。 “你上次跟于佳说的时候，我在隔壁听了一耳朵。”陈晨歪嘴笑，露出点痞气，“章程我看了，入会需要两个资深会员推荐，我找了我导师，他是协会理事，没问题。” 林一生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鸭血夹到思念碗里，她爱吃这个。“需要准备什么材料？”他轻声问，“我公司有法务部，如果需要，可以帮忙。” “不用。”思念吸着馄饨，“不是什么麻烦事……”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他，“不过要是需要盖章之类的，肯定找你。” 陈晨吸了口馄饨，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们俩都订婚了，什么时候办婚礼，把证领了？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思念差点呛到，拍着胸口瞪他：“吃你的吧，瞎操心。” 陈晨没理她，眼睛盯着林一生：“我跟思念加上研究生那会，认识快八年，她这人看着性子软，其实心硬得很。以前诊所资金周转不开，她瞒着我们去打三份工，手上磨出茧子都不吭声。”他放下筷子，语气难得正经，“她要是认定了什么，就会一头扎进去，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 林一生握着筷子的手又紧了紧，轻声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陈晨笑了笑，又恢复那副痞气的样子，“她最近忙协会大赛公益项目的事，脑子不够用，你多看着点。上次她为了赶方案，三天只睡了八个小时，还是我把她电脑藏起来才逼着她中午躺了会儿。” “我会提醒她。”一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后不会让她这么累。” “这可是你说的。”陈晨举起汤碗，“来，以汤代酒，祝你早日把我们大老板拐回家。” 林一生也举起碗，两只粗瓷碗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会的。”他看着陈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过不是拐，是等她愿意。” 陈晨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也行。” 都说大男人说话，小女子还是不要插手为妙，她倒是遵守了，可是为何话题都是围绕她，正主在，却不让正主说话，怪怪的，但思念撇着这两人，感觉这两人气氛也怪怪的。 雨还在下，敲得窗玻璃嗒嗒响。一生深深看了思念一看，她弯下腰就着碗大口喝汤，好吃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忽然想起订婚前后，思念说他的房子太小，不够猫咪运动，总爱捧着租房软件凑到他面前：“你看这房子带阳台，适合蛋挞跑；那套厨房大，能一起做饭。”他每次都以“太急了”“再等等”推回去，她都会气鼓鼓地瞪他，然后第二天又拿着新的房源来问，只不过不是当面，而是微信上。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叽叽喳喳的讨论突然就没了。她不再翻租房软件，不再提“试婚清单”，甚至有一次他整理书房，翻出她偷偷写的“同居必备物品”清单，她也只是笑着说：“那时候瞎写的。” 目光触及到她的，他转而低头吃了起来，没再说话，慢慢喝着汤，汤很鲜，却没什么滋味。 第40章 Chapter 040 诊所火药星子擦起来 雨声混着音乐声，馄饨店突然变得暖和起来，窗户也蒙上一层白色的雾气。 陈晨正跟思念说协会的年度考核标准，手指在桌上画着流程图：“绝育率要达到80%以上，咱们诊所去年是89%，完全达标。”思念点头时，捏着耳朵晃了晃，她今天特意出门换了一生送的小耳钉，下意识摸了摸。 “对了，”陈晨忽然想起什么，“你之前说想把阁楼旁边的办公室改造大一点，温馨简约点，我找了装修队，等之后量尺寸？” “好。”思念眼睛更亮了，“一姐还想在阁楼装个小吧台，以后开会能煮点东西吃。” 说话间，思念瞥了眼一生，张嘴想跟他说话，但一想这人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就算了。 “我觉得行。”陈晨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再弄些猫爬架，玩具什么的，让偶尔来诊所里游玩的猫咪也能上去欣赏周围的风景，让它们看看我们VIP服务的豪华，也算是诊所潜在顾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笑着，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脸上，像蒙上了层毛茸茸的滤镜。一生看着眼前的画面，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那些关于“未来”设想里，她规划了诊所，规划了协会，规划了蛋挞，却唯独没有规划他的位置。 陈晨坐在后座，用手机发着消息，无意瞥了眼一生静静开车不说话，回想刚刚吃饭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话，下意识卷了卷舌头，有些忐忑不安。 思考许久，到地铁站的时候，下车前他忽然凑近车窗，看了眼思念，正在认真看手机，似乎回着什么消息，小声凑在林一生跟前，说：“对了，有件事可以跟你分享一下，前段时间，我看到思念好像在查租房信息，偷偷的，躲着诊所的人，我也是无意听丁一一说起这件事，地点好像是林氏集团还是艺术中心附近。” 说完没等林一生反应，就关上车门挥挥手，“走了。” 林一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看着陈晨跑开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下。车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却觉得，这雨好像没那么冷了。 思念刚和老爸发了消息，她虽然很少联系老爸，但像这样长时间去别的时候，还是会报备一声，老爸问了几句她和一生，还说了结婚的事情，她下意识又想到同居话题，摇摇头敷衍过去。 耳边刚刚好像听到晨哥说话，但具体没听到，便好奇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林一生转过头，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忽然笑了：“没什么，说下次一起吃火锅，他知道有家店的毛肚特别新鲜。” 思念眨眨眼，哦了一声：“是吗？那得记着，我最爱吃毛肚了。” 他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鸭血粉丝店的灯光越来越远，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接下来几天，思念都在莫名的连轴转，但都记得每天要和一生聊天，每两天都见面，无论是吃饭、聊天、看电影又或者一起工作，总之就是要见面。虽然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同居”这个话题，但也只是想想，最多的时候也是搜一搜房子，再幻想一下，其他真没有了。 八月的江宁如同个脆熟的大西瓜，温度跟那西瓜瓤的颜色一样火红火红的，越是热的时候，诊所的大家就越喜欢以“毒”攻“毒”。 “晨哥，商场新开了一家自助火锅店，两人同行，一人免单，我们一起去吧！” 孙悦悦每天上班的劲头都很足，尤其当晨哥在诊所的时候。她对晨哥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大家也都装作没看见。 晨哥站在零食柜前，正挑选适口性好的零食与罐头，听到这话，正巧陈越从外面遛遛完狗回来，手上还带着只布偶猫，他单手拎着陈越，然后抢过航空箱，瞥了眼上面的名字，“汤圆？就之前思念治疗过和流浪猫打架那只？” “对，晨哥你记性真好。”陈越忍不住夸晨哥，刚准备和他吐槽刚刚遛三只大型狗狗的经历，身旁孙悦悦使劲瞪着他，还对他使眼色，但陈越一直没察觉到，最后还是于佳换完衣服过来拉开孙悦悦，“刚说火锅是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毛肚火锅，改天我们去吃吧！” 本来于佳已经给悦悦搭好台阶了，她顺着下就行，可她偏偏不，扭过头把航空箱扔回陈越手上，撵着他到二楼去，直视陈晨，说：“不想跟我吃火锅可以直说，那我想知道为什么退了我去方水村的申请，难道我不适合去？” 一姐去学习去了，过两天就回来，她不在，三大合伙人只剩下思念。于佳心头感觉不妙，立马偷偷打开诊疗室大门，趁着客人还没来之前，赶紧找外援。 “你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于佳的手，你真的觉得自己适合？”陈晨很少说伤害女人的话，但也仅限于生活中，工作上谁要是敢质疑他，他不会手软。 思念出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晨哥，那目光宁静幽深，迸发出的眼神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连她都很少见晨哥如此，思忖之下，她靠在一旁等着下文，果不其然。 陈晨上下打量孙悦悦许久，忽然叹着气，声音十分短促有力：“方水村的宿舍一次性可以容纳十个人，厕所要走一公里以上，还是个公共厕所，而且很多猫咪都是流浪许久，没有打过疫苗，有被抓伤的可能性，这个伤口不限于手、脸，脚，而且那边基本上都是泥泞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鞋子、裤脚全都是泥土……” “够了，我知道了。”陈晨一句话没说，但句句都在说孙悦悦不适合。 她低着头，看着双手上玫红色的美甲干干净净，本来是可以镶钻的，但考虑到毛孩子，她还是只做了本甲，她记得有次放假回来她手上的长甲还在，还是于佳提醒她，她才想起来去卸掉。她知道自己是个精致的女孩，但不代表她忍不了辛苦，可是听晨哥那样说，她好像确实不太喜欢，但她却不想承认。 她不过是想多接触晨哥，仅此而已。 思念听于佳说到火锅，她立马想到之前一生提到过的，立马笑着过去打圆场：“好了晨哥，别吓到小姑娘，跟她说实话又有什么的。”然后笑嘻嘻拉着悦悦走过来，“今晚一生和我，约了晨哥吃火锅，是毛肚火锅，所以别听他乱说，下次你约他，姐给你做主，吃烤肉，日本和牛那种，吃穷他！” 被思念这样一说，悦悦刚刚涌上心头的难过又消散，眼睛忽然亮了，还反问思念是不是真的，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红油与清汤火锅在桌中央咕嘟冒泡，升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的水汽。 思念夹着刚涮好的毛肚在香油碟里滚了一圈，抬头就见一生对着碗里清水涮过的毛肚皱着眉，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丰富。 “你这吃法也太暴殄天物了。”她把自己的调料碗往他那边推了推，“蘸点这个，蒜香带点辣，解腻。不过你不出辣，我帮你重新调一个。”刚准备起身，就被他叫住。 一生指尖捏着竹筷顿了顿，学着她的样子把毛肚往调料碗里按了按，送进嘴里时眼睛被辣得眯了起来，不过随后又几不可察地睁开。“嘎吱”一声脆响他听着格外清晰，嚼完才慢悠悠开口：“比清水的强多了。” 晨哥在旁边笑得直拍桌，手里的牛肉卷“咚”地掉进锅里：“我说林大少，你这生活习惯也太养生了，跟思念在一起算是被带偏了。” 思念刚要反驳，手机突然在桌角振动起来，一生顺手拿起来递过去，指尖划过屏幕，是吴一玥的消息，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对了，思念，”一生把手机放在她面前，陈晨在一旁跟她说话，语气听不出波澜，“你微信备注‘老乌龟小林’是谁？下午帮你看宠物协会的通知，瞧见这备注一直置顶，我一直都想问来着。” 思念夹着毛肚的手顿在半空，眨了眨眼看向一生，又飞快扫了眼旁边看戏的晨哥。刚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一生却微微倾身，手肘撑在桌上盯着她：“是我吗？”见她尴尬笑着，他又追问：“为什么叫这个？” “还能为什么？”思念放下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们第一次相亲见面，你接到医院的电话，明明急得额角都出汗了，还非要看着我上车才回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偏偏追求有始有终，整个人慢悠悠的，跟老乌龟似的。”她说完自己先笑了，晨哥在旁边起哄：“这备注够形象，林乌龟，不错不错。” 一生没反驳，只是把一盘肥牛往思念面前推了推：“多吃点，牛肉热量不高。”思念刚夹起一片就皱了眉：“最近胖了，不想吃太多肉。”话音刚落，她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好奇地问：“对了一生，你是不是特清楚每种食物的热量？之前你担心我值班会饿，给我带的零食全是高脂肪高热量的，你看起来不像是特意在意这些的。” “嗯，以前比较胖。”一生用漏勺把锅里的鸡肉块捞出来放进她碗里，语气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进高中之前，花了两个月瘦下来的。” “啊？”思念眼睛瞪圆了，所以她之前猜测是对的，医生是因为阿姨离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一旁的陈晨，对这些花最短时间瘦下来的人，十分佩服，举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生你也太有毅力了！来，走一个！” 她嘴上笑着，桌下的脚却悄悄伸过去，狠狠踩了晨哥一脚。晨哥正喝着可乐，被踩得“嘶”了一声，刚要质问，就见思念冲他使了个眼色，又立马换上笑脸：“晨哥，帮我再拿瓶乌龙茶呗，谢谢。” 一生瞥眼，把这小动作全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伸手揉了揉思念的头发：“思念，没关系。”他转向一脸懵的晨哥，语气平静却带着点自嘲：“其实是我妈妈在那个时间段走了，后来没心思吃饭，整天打工挣钱，自然而然就瘦下来了。”他顿了顿，夹起一块毛肚沾了蘸调料，“可惜她没来得及看见我瘦下来的样子，也没听过别人说我帅。” 店里的音乐刚好换成舒缓的民谣，火锅的香气裹着淡淡的伤感在空气里散开。 思念悄悄握住他放在桌下的手，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指节，晨哥也识趣地转了话题：“哎你们看，隔壁桌点的红糖糍粑好像不错，要不要加一份？” “今天你买单！”思念恶狠狠盯着他看一眼，说完又叫着服务员，加了七八个菜。陈晨张嘴反驳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最后只能嘟囔一句：也不知道是谁啊，刚刚说最近胖了，要减重来着…… 第41章 Chapter 041 方水村副本 早上四点半，思念被手机铃声吵醒。是方水村村支书的消息：“小林啊，村里这边安排了一个学校，已经准备好了。” 瞥了眼闹钟，心里倒数十秒，然后猛地从床上滚动下来，匆匆洗漱完赶到店里，晨哥已经带着医疗箱在等了，于佳抱着堆宣传册跑过来：“念姐，周燕姐说她们这次公益义诊活动也在方水村，到时候她结束得早，会去找你们。” 点点头，又和蛋挞磨叽了一会，终于在晨哥的“死缠烂打”之下加入队伍。六点，车子准时开出市区，她才逐渐放松下来，抱着背包，掏出手机，有一生的未接来电，还有条短信：“上午去看爷爷？” 完了，昨晚和一生聊天的时候，竟然忘了说这件事，现在说是不是显得她太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好像有点……她想了想，回了句：“临时有公益活动，等我回来约~”这样回，应该暂时，能瞒得住吧？！ 左思右想，果然她还是太善良，说一个谎言需要用好多个谎言来圆，到方水村之前，她还是把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一生。 晨光刚漫过村口的老槐树时，面包车已经停在晒谷场。 方水村小学是之前做公益时候接到的，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这所学校还是如此给力。地方比较简约，就两层，一楼的三间大教室，已经提前清理出来了。他们到了之后，大约八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站在学校门口，迎面上来，和他们打招呼，社长王芳简单介绍了之后，大家纷纷当面建群，思念将提前弄好的行程安排和人员安排都发在群内，王芳一声令下，大家都开始按照各自的任务开始干活。 把现场交给王芳之后，李岗、陈越也跟着去帮忙，陈晨和思念去了村支书的办公室，本来是放假的，孩子们一听他们要过来，都兴奋的准备了画作送过来，主题都是“我和流浪猫狗的故事”，陈晨和村支书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而思念给晨哥滴了一个眼神，把绘画作品一张一张拍下来，发在群内，村里信号不好，圈圈转了很久才出去。 大约半小时，陈晨和思念下楼梯，耳边偶尔传来猫咪喵喵叫的声音，陈晨转身进了其中一间教室，而她和王芳带着几个大学生，准备好手套和诱捕工具，去附近转转。 在来之前，她已经联系过村支书帮忙把流浪猫狗聚集地都标注一下。村里流浪狗比较少，大部分都是流浪猫，狸花猫居多，品种猫也有。王芳已经是第三年跟诊所合作公益项目，所以在判断流浪猫狗是否做了绝育这件事上有经验。王芳挑选了五个人，由之前跟过这个服务的人带着新人组成小组。 思念顺着晒谷场一路走，到了一个分叉口，看了眼王芳之后，便听到她说，“小伙伴们，我再重申一遍，如果流浪猫的耳朵上缺少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或者看到猫猫耳朵上有纹身，那就是做过绝育的；还有判断男孩女孩……” “剪耳朵是不是有些疼？”王芳说话间，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悄悄和旁边的小伙伴说话。 “‘剪耳’是流浪猫被捕获、绝育并重新放回街头的普遍标志。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猫咪被剪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因为当它的耳朵被剪时，猫咪是在麻醉状态下，没感到疼痛。”王芳停顿了下，解释过后，继续说道，“刚生下来的小奶猫根本看不出啥，它们那啥阴囊还没长出来，急着分辨也没用。一般它们长到三周大左右，这时候才能看出区别来。所以你们一要看猫大小。” “然后主要看啥？其实就是看小猫外生殖器开口到□□的距离。咱们组里不是有不少新人嘛，可能对着小猫软乎乎的屁股还是分不清，到时候要是拿不准，直接找组长请教就行。组长经验多，到时候让他上手给你们指认下，一看就能明白，比光听我说靠谱多。” 三组中的大一新人互相看了看，挠挠头，然后其中一个穿着黄衣服T恤衫的女孩红艳，突然发问，“不是看□□就能知道男女了吗？” “你是我们动物医学院的吧？”王芳摇摇头，大一新生果然上学都没用心，找了一张图片发在群内，解释道，“其实不管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在它们尾巴根下面都能看到两个小孔。上面那个是□□，下面那个就是外生殖器的开口，这点是一样的，很好找。” 说到一半，王芳立马喝了口水，大队长就是操心多，一旁思念对着村民圈出来的图片找了几个位置。王芳继续说着：“关键就看这俩孔的距离和形状不一样。像小母猫呢，这两个孔挨得比较近，而且下面那个外生殖器开口，看着是三角形的，或者有点扁扁的，特别像咱们平时看见的小水滴形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种小巧的样子。” “但小公猫就不一样了，它那两个孔之间的距离会远不少，而且下面的外生殖器开口是圆圆的，或者特别接近圆形。你们要是仔细看，会觉得特别像个冒号‘：’，上下两个点分开些，中间留的空儿比母猫大，这么一对比就好分辨多啦！” 咣当咣当，半瓶水已经没了。王芳指着刚刚发问的红艳，继续说，“成年猫判断主要就是你刚刚说的□□了。” 王芳说话间，陈晨已经换好装备跟了过来，走到思念身旁，指了指她后面那条路，嘴里说了一句，思念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对着大学生拍拍手，鼓励了大家几句，然后做了最后的提示：“等会诱捕过程，大家全程保持安静，手机静音，一定要是静音，不要震动模式。我们会先进行示范，之前参与过大二大三的同学都有经验，大一的同学一定要紧跟你们小组长的指令，好了，我们出发！” 方水村四面临山靠水，越朝着草地丛生的地方走去，看到的田地就越多，田埂边的玉米叶上挂着露珠。在小学西头有一个废弃大楼，是流浪猫常年喜欢待的地方，村里也有一些孩子可怜猫咪，会放一些食物和干净的水在里面，所以这个大楼是他们这七天的主要诱捕地点。 十五分钟之后，大家隐约之中看到一座高大的大楼，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瘫在晨雾。大楼墙皮大块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窗棂上的铁条锈得只剩几根，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有无数只猫在暗处嘶鸣。 越是靠近，哒哒的走路声还有回音，吓得几个大一的躲在人群中，警觉看着四周。 走进大楼，纵横的木板、水泥随处可见，她把口罩贴着鼻子捏得更紧些，越是朝里面走，光线越是昏暗，陈晨连忙打开手电筒，光束劈开浓雾，照亮布满蛛网的走廊。 “让大家小心，动作幅度也小些。”思念撇过头提醒身后的王芳，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生锈的铁皮，她眉头紧皱，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嘎吱”的脆响，捏着手电筒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陈晨走在思念前面，目光扫视前方，又看了看：“大家注意脚下，那边地板是空的。”手电光扫过走廊尽头，思念眯着眼才看清楚那里塌了个大洞，黑黢黢的像张巨兽的嘴，隐约能看见底下堆着扭曲的钢筋。 又走了几步，拐角过去终于看到空旷的地方，随着光束慢慢朝上，大家瞬间看清整个大楼的全貌，灰色的水泥，偶尔还有发亮的两只眼睛闪过，下一秒又消失了。 她找了一处有遮挡的地方，慢慢放下诱捕笼，把笼门朝楼梯口敞开，对着里面浸了金枪鱼汁的绒布使劲吹，又放着几个冻干在里面，还撒了一些在外面，确认无误之后，把绳子藏在手中慢慢退回角落。 一片水泥味道之中独有的香气慢慢散开，大家都蹲在角落，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惊扰楼梯口慢慢露出头的几个猫，有三只流浪猫一步三看的慢慢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最肥的那只橘白相间的公猫走在最前头，耳朵缺了半块，警惕地竖着，确认四周没有陌生人之后，又猫着步伐朝前走两步。 但它刚迈出第一步，就听到“嘶嘶”的声音，转头立马窜得没影，剩下两只也跟着跑了。一只黑猫突然从楼梯上跳着窜下来，爪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警觉地盯着四周。 躲在王芳身后的红艳，盯着猫咪看了一会，咽了咽口水，在王芳耳边忍不住说了句：“学姐，那只黑猫看起来好凶……”她说话时带着颤音。 “嘘！”王芳立马让她禁声。 黑猫耳朵动了动，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突然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投来凶狠的目光，就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哗啦”声响。三只半大的小猫从破窗钻进来，小跑着走到楼梯口，对着黑猫“喵喵”叫。 思念心里一紧：原来它是护崽的母猫。 黑猫听见小猫叫，动作顿了顿。思念趁机找了地上的树干，将诱捕笼往楼梯上推了推，冻干的香味顺着风飘向小猫。果然，两只胆大的小猫钻了进去，剩下那只瘸腿的刚要迈步，黑猫突然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笼门，独眼死死盯着思念所在的角落，像在说“不准碰我的孩子”。 “它在保护幼崽。”王芳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之前救助过的母猫“花花”，当年也是这样护着小猫。思念眉头锁得更深了，刚要示意王芳退后，黑猫却做出了更惊人的举动，只见它叼起瘸腿小猫，猛地往走廊尽头跑，纵身跳进了那个地窖洞口！ “不好！”陈晨想也没想就追过去，思念紧跟其后，其他人也跟着过来，手电光往下照，只见地窖深约三米，底下堆着生锈的钢筋和碎玻璃。黑猫落在钢筋堆上，瘸腿小猫从它嘴里掉出来，发出凄厉的尖叫。 “晨哥，我体重轻，我来吧！”思念没有犹豫，立马扯下包中的安全绳，一头系在窗框上，试了试强度，另一头缠在手腕上。王芳看到思念的动作，下意识拽着她，摇头：“姐，太危险了！” 第42章 Chapter 042 宠物的力量 她看了眼下面，又盯着王芳看，无奈地噘着嘴：“它会被扎死的。”她还没说完，身旁的陈晨就把绳子系在他手上，还没等她出声，只见陈晨翻身跃过洞口，双脚落地时踩在块松动的木板上，“咔嚓”一声，木板断裂，他整个人往钢筋堆倒去，“晨哥！” 陈晨嘴巴紧闭，下意识及时抓住绳子，身体找好重心，转头去看她，皱着的眉头立马住展开，一脸从容，口气也很往常一样平静，说着：“没事。” 思念摸着小心口，配合陈晨的动作，把手电光在黑暗中晃动，照着底下的猫咪，只见黑猫正用身体护住瘸腿小猫，自己的后腿被碎玻璃划开，血顺着钢筋往下滴。陈晨慢慢爬过去，张张嘴，声音放得极柔，还捏着些：“没事没事……我不伤害你们，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陈晨的温柔只有在面对猫猫狗狗的时候，才会释放。 黑猫死死盯着他，一人一猫僵持不到五分钟之后，黑猫喉咙里的低吼渐渐变成呜咽。陈晨握着绳子的手松了松，终于试探性伸手到黑猫跟前，它并没有龇牙咧嘴，他这才慢慢伸手去抱小猫，它没有反抗，只是用头蹭了蹭幼崽的背。 陈晨爬上地面时，阳光正从破窗照进来，给黑猫的皮毛镀了层金边。思念立马给黑猫进行紧急处理，期间，黑猫的目光始终都在陈晨怀里的幼崽身上，还时不时“呜呜”叫着，思念都会适时出声安慰两句。 一直躲在王芳身后的红艳看了看黑猫，又盯着幼崽好一会，终于站出来，到思念跟前，说着，“学姐我好像懂了，它刚刚不是凶，是怕……” 思念瞥了眼红艳，又看了眼王芳，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 跟王芳交代两句之后，便让她带着人去进行诱捕，“安全第一，如果真的困难，就返回，我们来处理。” “明白的姐，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安排好。”说完，王芳就带着人上楼梯去了。 大家分开干活之后，思念上下打量了陈晨，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受伤，跟陈晨示意了右边，拿着工具就走了。 看着思念离开的背影，陈晨慢慢翻开手掌，刚刚紧急之下，死死拉着绳子，他左手右下部分已经磨破了，回想刚刚踩空的一瞬间，他自己也是蒙圈的，轻轻吹了吹之后，用碘伏消毒之后，贴了两个创口贴之后，就继续开干了。 除了陈晨那一次，大家都有序地进行诱捕，然后将捕捉到的猫咪送到空教室交给李岗处理，他把每个猫咪确认检查后，做好记录，确认可以进行绝育的猫咪做好标记，开始禁食禁水。 直到晚上，大家差不多诱捕到三十只可以进行绝育的猫咪，不过最让大家好奇的是最后晨哥带回来一只怀了孕的三花猫。 “晨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怀了孕的猫警觉度最高了！”李岗眼里全是对陈晨的佩服，直接跟着陈晨进了诊疗室。 “怀孕的猫应激反应确实比一般的猫要强很多。”陈晨睹见笼子里的猫咪，想了想又解释道，“但有时候猫咪怀孕的时候会主动找人类，然后不停地撒娇和打滚，希望能够得到人类的帮助。” 李岗若有所思起来，“所以，无论是猫咪还是人类，只有为了孩子，大家都会放下自己的高傲。” “差不多。” 大学生干活了一天，没吃饭直接去洗澡，脏了一天洗完澡大家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村里蚊子多，大家人手一瓶花露水，不过都只敢在最外面喷，花露水对猫狗不是特别友好，大家也都很礼貌地尊重约定俗成的规则。 大伙看到陈晨拎着肚子大大的猫咪回来，也十分好奇，但大家都已经喷过花露水了，只好都扒在窗户外看着。 思念冲个澡洗了个头，东西收拾得急，没有吹风机，不过她夏天头发也不算长，搓一搓再揉拧一番基本上就能干掉。摇着头发从临时宿舍转到前面时，看到大家都围绕在窗户前，也笑着看热闹去了。 临时诊疗室的白墙是用旧报纸糊的，风一吹就簌簌作响。陈晨正把听诊器按在三花猫的腹部，眉头拧成了疙瘩。旧课桌上铺着块消毒布，猫的四肢被软绳轻轻固定着，肋骨根根分明，在瘦得只剩一层皮的肚子上格外扎眼。 “营养不良到极致，胎心很弱，几乎听不见。”陈晨摘下听诊器，声音沉得像夏季急呼呼的雨，“必须终止妊娠，不然母猫撑不过生产的时候。” 李岗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嘟囔着嘴：“不行！太残忍了！它们也是生命啊！”他伸手想解开猫腿上的绳子，被陈晨一把按住。 “残忍？”陈晨瞥了眼三花猫全身，然后指着猫腹部的溃烂处，那里沾着干涸的血痂，“你看看这伤口，是被其他流浪猫打的。它肚子里揣着五只崽，估计连抢块发霉的馒头都是拼命挣扎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残忍吧？！” 三花猫突然发出一声哀鸣，挣扎着想去舔自己的伤口，陈晨赶紧用手护住它的头，指尖在它耳后轻轻摩挲。这是他安抚应激动物的习惯动作。 “可……可它们是小猫啊！”李岗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定生下来能找到领养的……” “领养？”陈晨冷笑一声，转身从急救箱里翻出便携式超声仪，许久，屏幕上模糊的光斑在黑暗中闪烁，“你知道流浪猫的怀孕周期有多混乱吗？这只三花最多八个月大，自己都还是幼猫，却被至少三只公猫强行□□过。”他指着屏幕上大小不一的阴影，“看见没？五只崽的发育程度完全不一样，生下来就是灾难。” 诊室门被轻轻推开，思念站在门口，发梢沾着水，身后跟着王芳。王芳眼睛红红的，显然在门外听了许久：“晨哥，真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晨往旁边挪了挪，让她们看清屏幕：“去年冬天，我们救过一只四个月大的玳瑁猫，体重三斤半，怀着六只崽。主人觉得可爱想让它生，结果难产大出血，母子全没保住。王芳，你们社团救助过的流浪猫里，幼猫存活率有多少？” 王芳咬着唇：“不到三成…… 冬天冻死的最多，还有些生下来就带着病。” “这就是现实。”陈晨关掉超声仪，诊室瞬间暗下来，微弱的灯光照亮他眼底的疲惫，“流浪猫没有避孕意识，公猫会为了□□打出血，母猫发情期被群攻是常事。我们在垃圾桶里捡过刚生下来的幼猫，是被人活活踩死的；在绿化带里见过冻成冰坨的一窝崽，眼睛都没睁开。” 思念瞥了眼李岗和陈晨，下意识把头发夹起来，走到课桌前，慢慢俯下身，轻轻抚摸三花猫的下巴，猫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许久，她忽然叫着王芳的名字，问道：“还记得去前年我们去图村救下那只断腿的橘猫吗？”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年冬天它生了三只崽，为了找吃的被车撞断腿，崽全饿死了。我们救它的时候，它还在往车底下钻，以为能找到自己的孩子。” 王芳犹豫许久，点头：“记得，最后还是我、谢淼、杨苗苗三个人把小崽子埋了。” 李岗听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中旋转着掉了下来，砸在消毒布上：“可…… 可终止妊娠，就等于杀死了五只小猫啊！” 思念一直没说话，双手进行消毒后，重新又听了一遍胎心，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猫耳后那块松弛的皮肤，那里能清晰摸到突出的脊椎骨。把听诊器慢慢放下，看着李岗的眼睛说着：“不是的。” 她转头看着陈晨，目光与他在空中教会，两人眼神里的平静与默契像多年的老友，“我们是在阻止它们重复痛苦的命运。TNR（绝育后放归）的核心不是杀戮，是控制数量。你想想，如果这五只崽活下来，明年会变成多少只流浪猫？它们又会生多少？最后都逃不过挨饿、受伤、被虐待的结局。” 王芳没想到林姐也会同意，内心十分揪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四周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望着三花猫圆睁的琥珀色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还在争取着：“它们还没见过太阳呢……”她在心里一遍遍念叨，眼前闪过社团招新时拍的宣传片，那些被领养的小猫在阳光下打滚的样子，此刻却碎成了玻璃碴。她甚至想大喊“你们都是刽子手”，可话到嘴边，却被猫肚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堵了回去。 陈晨见状，语气也终于缓和了些：“我们给母猫做绝育，终止妊娠，是为了让它能活下去。等它恢复健康，找个靠谱的领养人，这才是真正的救赎。而不是让它在街头不断生育，不断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思念和陈晨说得越多，王芳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就越多，却就是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她想起上学期在校园里喂的那只橘白流浪猫，总在她晚自习回来时等在宿舍楼下，蹭她的裤腿要吃的。耳边听着陈晨说的“群攻”、“虐待”像把钝刀，慢慢割开她对流浪猫生活的美好想象。而当林姐说“断腿橘猫”时，她也亲身见过，那只猫总是拖着条后腿，一瘸一拐地追着蝴蝶跑。 王芳越想越多，慢慢转过身体，看着外面的社团成员，大家互相看看，最后都带着勉强无奈地微笑看着她，好像在说，我们相信你的决定。然后王芳又看了眼李岗，突然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就像……就像我们给流浪猫做绝育，不是不爱它们，是太爱了，不想看它们遭罪。” 李岗沉思许久，低头低语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三花猫说。 四个人突然默契地安静下来，给予对方思考的空间，这时三花猫突然发出一声轻柔的呼噜。 陈晨重新拿起针管，动作稳得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思念你来帮我，准备麻醉。术后护理我来盯，李岗，你要是不忍心，你和王芳去通知其他志愿者，去旁边教室把剩下的诱捕笼再检查一遍。” 思念点点头，和李岗交换位置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抹了把脸，突然说：“我想留下来帮忙，学怎么照顾术后的猫。” 陈晨瞥了眼思念，看到她点头，嘴角难得弯了弯：“先去洗手，消毒水在架子上第三层，浓度记得稀释到0.5%。”这句话他没说过，但李岗知道，这是念姐平时总提醒他的细节。 王芳带着大家去完成剩下的工作，李岗和思念配合陈晨进行手术，三花猫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慢慢闭上眼，陈晨和思念低头调试器械，动作同步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李岗站在两人身旁，看着两人专注的目光，眼里十分坚定，突然明白：真正的善意从来不是纵容，而是带着理性的温柔，在残酷的现实里，为那些弱小的生命，开辟一条能活下去的路。 准备麻醉剂期间，陈晨眼角的余光瞥见思念正轻轻梳理三花猫的毛发，动作和他每次安抚动物时一模一样。脑海里想起自己研一暑假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思念，在流浪猫狗聚集的风栖小院中，一场手术中，她也是这样蹲在手术台边，对那只最终没救活的流浪猫说“对不起啊，我们尽力了”。那时她的眼神，和现在一样，藏着温柔，也藏着坚定。 “可以开始了。”李岗的声音及时将陈晨拉回现实，他眨眨眼，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沉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Chapter 042 宠物的力量 第43章 Chapter 043 温柔的残忍 月亮爬上竹竿顶，陈晨和李岗才收拾完，一旁的思念累得在角落趴着就睡着了。李岗转头看了念姐一眼，眯着嘴巴在笑，陈晨立马示意他安静，指着外面让他先回去休息。 陈晨瞥了眼，拿了一件外套挂在她身上，转身又去隔壁看了所有的小动物，再回来时，思念已经揉着眼睛醒来，便说：“走吧，回去睡，明天还要战斗。” 思念瘪瘪嘴，作为老板，她应该有睡觉的资格，而且她在这里陪着他们，情感上应该也是到位了，本来很理所当然，但看陈晨眼角深深的疲惫，她还是忍不住抱歉笑着，说着：“辛苦了。” 身体已经累得不想再去洗澡，村支书安排了临时宿舍给他们，为了安全，男生一间，女生一间，以防夜里有突出情况发生。 挠挠头，全身的细胞都在说困了，推开门，虽然灯都熄了，但还有说话的声音，她借着月光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然后瞬间躺在下铺。刚眯了一会，现在听大家聊天倒是没那么累了。 李可是大一的活跃分子，窗外的月光照的整个宿舍亮当当的。她举着胳膊，小声说着：“我去检查黑猫的时候，它最后居然舔我的手，太神奇了！” “那只三花猫我看了，麻醉还没过，舌头一直吐着，我还是怕它挠我，都没怎么敢碰，一想到它肚子里的小猫时，突然觉得好心疼。”谢淼翻个身，揪着毛毯发誓，“以后再也不乱扔猫了。” 男生宿舍的灯还亮着。陈晨回去时，李岗还在笔记本上画流浪猫分布图，看到晨哥回来，笑了笑，然后继续和大家说着：“你们发现没，村里的猫集中在猪圈和垃圾堆附近，说明食物来源是关键。” “主要是弃养吧？”戴眼镜的男生黄贺耀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推了推镜框，“今天那只美短，一看就是品种猫，肯定是被主人扔的。果然，弃养不分乡村还是城市啊！” 陈晨靠在门框上听着，忽然听见隔壁女生宿舍传来笑声，夹杂着“明天要给猫做术后护理”的讨论。他抬头看向窗外，晒谷场的灯还亮着，夜风带着玉米香吹进来，他忽然觉得，这些年轻的声音，像首关于希望的歌，也很像大学时候的他，肆意、潇洒、青春。 村里的信号时好时坏，直到躺在床上，思念才想起没给林一生发消息。她摸出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格信号，上午的消息还停留在“到村里了，一切顺利”。 早上到的时候，还是跟一生解释了忘记跟他说临水村的事情，一生也没说没关系，只是时不时发消息来问，这样就算是没生气吧？ 刚想打字，手机突然弹出林一生的消息：“下午没收到你消息，很忙？” 思念赶紧回：“嗯嗯，忘了跟你说了。”发送键按了三次才成功，她盯着屏幕等回复，信号却突然变成了叉。 盯着手机眼皮逐渐开始打架，翻了身子她眼睛就立马闭上，手机也仍在一旁了。 方水村的清晨是被露水泡软的。天刚蒙蒙亮，薄雾像层纱巾裹着村子，晒谷场的草垛尖上凝着银亮的水珠，风一吹就滚下来，砸在青砖地上“嗒”地一声轻响。东边的天际线透出点粉，把远处的玉米叶染成淡金色，猪圈里传来几声懒洋洋的哼哼，混着不知谁家屋顶的炊烟，在雾里缠成一团软乎乎的白。 陈晨和思念习惯早起，把村书记送来的早饭分一分，两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李岗、王芳、谢淼等人都兴奋得起床了。 思念从外面又找到两只母猫，回来的时候，李岗抱着一摞宣传册跑过来：“林姐，绝育包都清点好了！大学生们正帮忙做流浪猫狗宣传展板，准备放到公开栏旁边宣传去。” 思念往远处看，大学生们正踮着脚往写字板上贴海报，海报上画着只咧嘴笑的猫咪，旁边写着“给流浪猫一个健康未来”。陈越蹲在地上调试消毒灯，晨哥还有黄贺耀穿着马甲，朝着外面走，路上遇上村民，立马笑起来，给一张流浪猫科普手册，声音还十分温和：“绝育能减少疾病传播，对猫咪对村子都好。” “李薇！钳子消毒了没？”王芳的声音撞碎了晨雾，她正蹲在临时搭起的手术台旁，把蓝布往竹竿上绑，动作太急带倒了旁边的器械盘，镊子和剪刀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来啦来啦！”梳马尾的女生举着个铝制托盘跑过来，托盘里的酒精棉球冒着白气，“刚用沸水烫过三遍，保证比我宿舍的杯子还干净！”她弯腰捡器械时，长长的马尾扫到地上，带着厚厚的昏沉，呛得她猛地咳嗽了好久，盯着手上的工具，心想：完了，又要重新来一遍了！ 李岗抱着个大铁盆从右边的食堂出来，里面装着烧好的热水，一路洒了不少，在地上洇出串深色的脚印。路上遇到晨哥，笑着问：“晨哥！热水够不够？王大爷说灶上还能烧，不够我再去提！”他的眼镜片上沾着雾珠，说话时呼出来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小水珠。 “够了够了。”陈晨双手一使劲，从李岗手上接着，一路小跑着到教室。 思念瞥了眼，说了慢点，手上也忙碌着，正往手术台上铺无菌布，指尖捏着布角轻轻一扯，蓝布就服服帖帖地展平了，“把温度计拿来，先给三花测个体温。” 黄贺耀和杨苗苗一大早开始给所有猫咪做检查工作，确定无误之后按照先后顺序，把猫咪拎到诊疗室的等待区上。 思念看了检查单，先用吃的和猫咪逗着玩，拉近距离，直到猫咪温顺后，才慢慢蹲在猫笼旁，用棉签给猫咪擦眼睛。诱捕来的七八只猫都乖乖蜷着，经过八小时禁食禁水，没了昨晚的躁动，一只橘花猫甚至用尾巴尖勾了勾她的手指，“你们看它多乖。”她回头冲大学生们笑，王芳笑着过来帮忙，还说着，“等做完手术，它们就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了。” “林姐，那只黑猫有伤口，绝育暂时做不了，那我们把它放生吗？”谢淼一脸担忧看着思念，又说，“看它的样子，刚生下小猫没多久，等我们下次过来，它是不是还会生好多小猫？” “这次我们会在这里多呆几天，它腿上的伤口幸好不是很深，这几天先看着它，等愈合之后就给做手术。” 一听到思念说可以，谢淼别提有多高兴了，眼睛都亮了很多。 红艳举着个笔记本，正给猫咪们登记信息，本子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猫爪印，一脸兴奋走过来，“那只黑猫像个煤球，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墨墨’，你看行不？” 思念和王芳互相看着，又看了看她，才知道红艳是在问思念，“挺好听的。”思念刚说完，就听见王芳咋咋呼呼的声音：“李薇！你把止血钳放哪儿了？不是说要按大小排好的吗？” “在这儿呢！”李薇举着把闪着光的钳子跑过来，辫子上还别着朵野菊花，“我又重新洗了一遍，刚看见墙角开得好，摘来给手术台添点颜色！你看这花配蓝布，是不是特好看？” 王芳被逗笑了，伸手摘了朵别在自己头上：“行啊你，还懂美学设计了。等忙完这阵，咱们去后山摘点野蔷薇，给后面那栋大楼也打扮打扮。” 东边的雾渐渐散了，朝阳像个刚剥壳的鸡蛋，嫩黄的光洒在晒谷场的草垛上，把大家的影子拉得老长。准备工作差不多后，五六个人被推出诊疗室，只留下陈晨和李岗一组，思念和杨苗苗一组。 思念和陈晨互相转过头看着对方，然后便开始干活。陈晨调试手术灯时光束劈开晨雾，照在器械盘上，镊子剪刀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大家都精神点，”他拍了拍手，“我第一台做橘白，李岗你打辅助，记着监护心率，思念你从二号三花开始。” “放心吧陈晨哥！”李岗挺了挺胸，白大褂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昨晚还红着的眼睛此刻亮得像两颗星星。 诊疗室热火朝天，外面也不甘平庸。 大家把展板推到公告栏之后，又安排李薇守着，跟往来的村民发宣传单。随后王芳把海报和宣传单分给其他人，两人一组，以学校为中心，能粘贴海报的放海报，能发宣传单的做宣传。 王芳刚说完，外面也不知道是谁养的公鸡突然扯着嗓子叫起来，惊得房间里笼里的猫咪齐刷刷抬头。王芳头一撇，趁机给大家鼓劲：“加油干！争取中午前搞定一半，下午我请大家吃方水村的红薯，超甜！” “好耶！”大学生们猛地拍手叫好，欢呼声撞在雾蒙蒙的空气里，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思念瞥了眼大家一蹦一跳地走开，望着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忽然觉得这方水村的清晨，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 日照山顶，最后一只三花被抱下手术台。 思念往凳子上一坐，腿肚子突然打颤，差点摔下去。她身后的李岗眼疾手快扶住她，指尖触到她手腕时，摸到一片滚烫的汗，“姐，看你累的，你赶紧歇会吧！” 思念笑着摇头，瞥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指着外面，让李岗带人赶紧先去吃饭。陈晨把橡胶手套脱掉，双手擦干净，看她一直低着头，连忙问：“思念，你真没事吧？”他声音有点哑，一上午没顾上喝口水，白大褂的前襟沾着点猫毛和碘伏渍。 思念摆摆手，想揉手腕，胳膊却像灌了铅，抬到一半就耷拉下来，嘴巴下拉起来，哭笑起来：“麻了……她咧咧嘴，掌心的茧子被手术钳磨得发红，算了算刚刚的数量，无奈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才3台手术，就这样了，搁以前连热身都算不上。” 她话音刚落，李岗就推开门叫着她和陈晨，以为是叫他们吃饭，拖着身子便出去了。 第44章 Chapter 044 村口晒谷场的喵事 外面的遮阳布下有个小木桌，上面放着一个大铝盆，热气滚滚而上，还没走近，就热气裹着艾草味就扑脸而来，“晨哥，水来了！王奶奶说加了艾草，泡着手腕舒服！”他把盆往地上一放，又从兜里掏出包红糖姜茶，“这是王芳刚给的，刚在小卖部买的，这群大学生看着还挺懂事嘛！” 陈晨没说话，蹲下身，捏着毛巾一角，两只手换来换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拧了条毛巾出来，转身，攥住思念的手腕就往毛巾里裹。毛巾烫得人一激灵，她却没躲，反而轻轻“嘶” 了一声，酸痛被烫得化开了些。 “你和杨苗苗也整一条！”陈晨踢过来个小马扎给思念，抬头看了看，转头看向李岗，“把那边的遮阳布往这边挪挪，别晒着。” 大学生们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吃饭，搪瓷碗就着石板声音，碰得叮当响，王芳举着个白面馒头喊：“林姐！晨哥！过来吃啊，张大爷家的咸菜超下饭！” “你们先吃！”思念扬手应着，把热毛巾敷在双脚脚踝的瞬间，舒服得眯起眼，热水浸润的脚踝泛着红，鞋帮勒出的印子深得像道沟。 “还记得我们以前刚开始做诊所的时候吗？”陈晨突然开口，手里的毛巾换了面，重新拧一条递给她焐手腕，“有一次梅雨季，雨下得没头没尾，诊所刚接好的电线突然短路，打电话给维修电路的说大暴雨至少需要一小时才能到。你倒是没一点犹豫，把你在家看你爸爸学习的那套直接用上了，拽着工具箱就冲到的小阁楼去。” “我小时候看我爸就自己干，可简单了，而且我看当时的情况也就是短路而已，再深奥的我也不会。” “看把你能的！”陈晨忍不住调侃一句，思念到时想起很多来，继续分享着，“我爸电工出身，家里电线问题，他都能轻松搞定。找到短路点、清理并重新紧固接头，再不然就是剪除损坏部分，再重新连接起来。”思念说得越多，脸上的笑容就越多，眼角的纹里都盛着阳光。 陈晨也忍不住跟着回忆以前，“那时候确实很疯，还记得我们之前为了抢在拆迁队前面救一窝小猫，半夜翻墙进去，差点没被当成贼被抓了。” “嗯，我记得很清楚，你翻墙的时候牛仔裤刮破个大洞，还硬说‘这是勋章’，留了个照片当做手机屏保。”她低头看着水里的艾草叶，“那时候可比现在累多了，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倒不觉得啥。” “现在不行了？”陈晨挑眉，故意往她胳膊上泼了点水，“上年纪了？” “去你的！”思念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生气，“就是，现在心里装的事多了。刚开始就想着‘救活一只赚一只’，如今现在得琢磨诊所的房租、疫苗的钱，还有大家的薪水，累心。” “累心就对了。就像这些茧子也都是你的荣誉与勋章。”陈晨把她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用热毛巾覆盖在她新旧交错的茧子上，瞥了眼，继续说，“说明咱们干的事越来越像样了，以前是瞎折腾，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事业。” 说完，又停顿了会，忽然凑近了点，声音压得像悄悄话，“再说了，上年纪怕啥？我不也跟着你一起老？以后我主刀，你当指挥，一姐做研究，我们仨配合着，再干二十年没问题。” 艾草水的热气混着远处的饭菜香飘过来，思念看着陈晨低头拧毛巾的样子，他鬓角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还是当年那个跟她一起翻墙救猫的模样。她忽然笑了，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示意他塞进嘴里：“甜不？王芳给的，说补充体力。” “齁甜。”陈晨咂咂嘴，却没吐出来，“下午我多担点，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远处传来大学生们的笑闹声，李岗举着相机跑过来：“念姐！晨哥！快看红艳拍的照片，墨墨换了药，李薇抱着它在晒太阳呢，超乖，一点都不凶！” 思念抬头时，正看见黑猫在李薇腿上伸懒腰，不到一天，就征服这只凶巴巴的黑猫了，看来李薇亲人的能力不可小觑。 艾草水在冒泡，年轻人在欢笑，而身边的人，还在陪着她一起，把那些难走的路，一步一步走成坦途。忽然觉得这几个月琢磨诊所业务升级的烦恼，好像也不是过不去的坎，内心十分满足，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感觉到踏实。 吃饭的时候，她才顾上看手机，屏幕上躺着条林一生的消息：【今天如何？】 她拍了下脑袋，赶紧回：【嗯，村里孩子和村民很热情，刚刚还听说，帮我们抓了只躲在柴房的条纹猫，还有，这次的大学生有个叫做谢淼的，正跟着晨哥学给猫测体温，笨手笨脚的样子快笑死我了。】 发完消息，她咬了一口馒头，就听见李岗在喊：“念姐！这只土不拉几的猫好乖，居然主动蹭我的手套！” 土不拉几？思念摇摇头，继续啃着馒头。 夕阳西下时，诊疗室又完成了七八只流浪猫的绝育手术，只不过她就做了三台，剩下的都是陈晨完成。出来的时候，只有红艳，其他人都跟着王芳去做术后护理去了。她坐在不远处的谷堆上，举着手机给同学发视频：“你看这只断耳猫，是做了绝育手术的标志，它舔毛了的样子超可爱！下次放假你们也来当志愿者啊……” 疲惫一整天，她趁着吃饭前，赶紧洗了个澡，喝了一大瓶的水，坐在大树下长椅上躺着的时候，才终于感觉活过来了。晚上，大伙一致通过吃泡面的决定，所有人都围坐在田埂上，乡村的星空总觉得比城市要美上一些，一抬头，满眼都是块浸了墨的绒布，星星密得能缀成银河。北斗七星斜挂在晒谷场的竹竿顶，连最暗的星子都亮得扎眼，不像城里总蒙着层灰。 风过时，星子跟着草垛一起晃，远处传来孩子们追打的笑声，倒比城市的霓虹更让人安心。 思念刚吸溜第一口，突然“啊”了一声，陈晨吓得站起来，还以为她怎么看，看她急忙忙拿出手机，瞥了眼才知道没什么事。 手机都是林一生的消息，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怎么回，便拍了照泡面和头顶上的夜景给他：一切安好，乡村的夜景和泡面很搭哦~ 准备低头继续吃，身旁直勾勾地视线实在忽略不了，便转头看他，“有何指教，陈大医生？” 陈晨挑眼她手机：“林一生？” “嗯，他上午下午都发消息，不过我早上没想起来跟他说，今天一天都是手术，晚上才会空闲点。”思念吸了口面条，笑着摇头，“感觉有点别扭，去哪儿干什么都得汇报，怪不自在。” 晨哥往她碗里加了根火腿肠：“他是担心你。不过咱们这日子确实没法像普通人那样按时报平安。上次去山里救那只被困的金毛，不也三天没碰手机？” 思念望着晒谷场上李岗跟着拍摄的红艳来回转悠，时不时指着天空，一旁的大学生王芳、李薇等人也正举着手机来回摆动，似乎在找好的角度。 笑声顺着晚风飘过来，她咬了口火腿肠，忽然说：“其实也挺好的。你看王芳他们，明明是大学生，放着暑假不休息，跟着我们来村里遭罪，不就是想做点实在事吗？把这些猫照顾好，让更多人愿意伸手帮一把，比啥都强。” “林姐，不好了，有一只猫从隔离箱子跑出去了？”杨苗苗突然从教室叫着跑出来，着急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圈。 “什么？”陈晨和思念立马放在泡面，跑过去了解情况，杨苗苗举着笼子，上面贴着一张简笔画，“是一只奶牛猫。” “大家先别着急，我们分开寻找，奶牛猫应该是麻醉药效过了，因为害怕或者是其他原因躲起来，我们先围绕这附近三公里找找。” “奶牛猫是什么特征？”李岗问完之后，张望四周，空旷的根本无从下手，转头又冲了她一句，“你下午的时候没关好门吗？” “它全身都是黑色，就胸前是白色，而且右耳缺了块角，很好认。”苗苗说着就把之前拍的奶牛猫的图片发在群内，瞅了眼思念和陈晨就默默收回目光，委屈地嗅着鼻子，开始解释，“我真的锁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地上。 “没事。”思念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苗苗后背的汗湿，“它刚做完绝育，跑不远。”晨哥随后打了下李岗的手臂，然后在小桌子上拿了个搪瓷碗，倒了些水递给杨苗苗，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它估计就是害怕，躲在附近的柴房或草堆里。” 王芳把大家召集起来，学着陈晨的样子从墙角抄起根树枝，指着周围三个方向，分开走。 “林姐放心！我们社团在学校找过藏在图书馆天花板里的猫，这点难度不算啥！”李薇跟着王芳一组，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个逗猫棒。 露水把玉米叶浸得发亮，李薇举着逗猫棒在前面开路，羽毛穗子扫过草叶，惊起一串露珠。“喵～”她学猫叫的声音甜得发腻，王芳在后面笑：“你这是哄小孩呢，猫咪听了都要起鸡皮疙瘩。” 陈晨和李岗沿着猪圈旁的小路排查，李岗时不时被鸡群惊得跳脚，引来陈晨的讥笑，“别慌，猫比鸡机灵。”陈晨捡起块石头，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柴房门，“喵——”他也学了声猫叫，声音有点憨，却让紧张的气氛松快了些。 而思念和李薇往村西头走，露水打湿了她唯一的黑色帆布鞋，想起晨哥之前说的“没钱还干活的日子，靠气氛撑着”，头稍微撇过去，另外几个大学生踩着露水弯腰学着猫叫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话里藏着股韧劲。 王芳让两个男生爬上谷堆，居高临下地张望，刚走到隔壁空地，突然听到黄贺耀的声音，“柴火垛！我看见黑影子闪进去了！” 第45章 Chapter 045 奶凶奶凶的 听到这声音，众人慢慢围过去，瞬间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陈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头猫腰走过去。 柴火垛堆得半人高，麦秆间漏出的缝隙里，能看见团黑白相间的毛球正瑟瑟发抖。“是它。”思念压低声音，从包里掏出冻干袋，撕开的声响让毛球猛地缩了缩，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咽。 李岗刚要往前凑，被陈晨拽住后领，“别吓着它。”他捡起片玉米叶，轻轻搭在柴火垛顶，“它伤口要是裂了，前功尽弃。”李薇蹲下身，把逗猫棒的羽毛从垛底的缝隙塞进去，声音柔得像棉花：“猫咪，你看这羽毛多软和，跟你胸前的白毛一样好看呢……” 突然，那团毛球猛地窜出来，黑白相间的身影划过晨雾，直奔玉米地而去。 “别追！”思念的喊声刚落，李岗已经踩进玉米地，裤腿被叶片割出细痕。“它伤口会崩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块鸡肉冻干，把冻干掰成碎块，顺着猫跑的方向撒过去，金黄色的碎屑落在青绿色的玉米叶上，像串引路的星星，“我们慢慢等，它饿了会出来。” 夜色渐深，玉米地里的露水变重，大学生们蹲得腿发麻，李薇揉着膝盖抱怨：“这猫也太机灵了，跟咱们玩捉迷藏呢。”王芳掏出最后半袋冻干，递给思念：“要不我们轮着等？总不能都耗在这儿。” 思念看了眼腕表，时针指向十二点：“你们都回去。” 她把冻干塞进王芳手里，“大家都忙碌一天了，明天还有六台绝育等着呢！”李岗一听，皱着眉头，有些急了：“那怎么行！要等一起等！” “听话。”陈晨突然开口，往李岗手里塞了个糖，“你们在这儿也是添乱，吵着猫咪不敢出来。”他冲思念使了个眼色，看她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深了，张张嘴，但一想到什么，又改口说，“我让王芳留下搭个伴，其他人都回去好好休息。” 宿舍的木板床咯吱作响时，女生们还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地聊。 “你们说，奶牛猫会不会饿肚子？”杨苗苗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伤口疼怎么办啊？”谢淼翻了个身，打着哈欠，懒懒的安慰说：“林姐肯定有办法，她连瘸腿的流浪猫都能救回来，放宽心！” 男生宿舍的灯亮到后半夜。李岗啃着咸菜馒头，突然一拍大腿：“我敢说念姐是全天下最牛的打工人！你看她下午给猫做手术，手都抖了还坚持着，换我早垮了。” 陈晨靠在床头，借着微光记录今天物资消耗情况，黑笔在白色的纸上轻轻停顿下来，忽然回着：“她不是牛，是韧。”五年前诊所刚开张，她不听任何的劝说，停电的时候，在零下五度的夜里守着难产的流浪猫，天亮时冻得说不出话，却笑着举着刚出生的小猫说 “看，活了”。 能和这样的人成为同事，并肩前行，他何其有幸。 天刚蒙蒙亮，陈晨就踩着露水往玉米地走。远远看见两道身影蹲在田埂上，思念正把暖水袋往王芳手里塞。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转头看到陈晨，立马转身对王芳说：“回去睡吧！”陈晨慢慢走进，蹲下身子把带来的暖水袋递给思念，转头对王芳说，“我替你。” 都等到这个时候了，王芳不想放弃，刚要推辞，又被思念按住：“去吧，眯一会，然后记得叫大家早点起来准备手术。” 晨雾像层薄纱裹在玉米地梢头，陈晨挨着思念蹲下时，裤脚的露水蹭在她的帆布鞋上，早已洇出片深色，但她完全不在意。瞥她眼下的乌青，从凌晨守到现在，她连打盹都攥着那袋冻干，指节泛白。 “会出来的。”他忽然说，声音压在晨露里，带着点含糊的笃定。刚说完，就见思念往冻干堆里又撒了些碎屑，指尖在发抖，却把每块碎冻干摆得整整齐齐，像在布一个温柔的阵。 太阳刚冒出头时，金红的光突然在玉米叶上晃了晃。陈晨眼尖，手肘碰了碰思念：“看！” 黑白相间的影子从秸秆后探出来，右耳缺角的地方沾着草屑。奶牛猫弓着背，一步三回头地蹭到冻干堆前，鼻子动了动，却没立刻下嘴。陈晨屏住呼吸，慢慢往旁边挪了挪，外套在手里攥得发皱，他特意选了件旧棉布的，怕尼龙蹭到猫的伤口。 就在猫低头叼冻干的瞬间，陈晨像阵风似的扑过去。他没直接抓，而是张开外套兜头罩下，胳膊肘撑在地上时，被碎石硌得生疼也顾不上。怀里的猫猛地弓起身子，爪子在布面上划出簌簌的声响，却没往他胳膊上挠，像是知道这层布是保护。 “抓到了！”他把外套口收紧，像抱个易碎的瓷娃娃，转身就往诊疗室小跑。草屑从发梢掉下来，沾在鼻尖也没察觉，路过拐角时差点被石头绊倒，却死死把怀里的猫护在胸前。 思念一路跟着，替他开门，快速铺了张蓝布，将纱布、镊子、碘伏等药品放在盘子里，转身就回到台子上。和晨哥交换了下眼神，她慢慢秉着呼吸，没急着掀开外套，先把耳朵凑过去听了听，好一会才说：“呼吸平稳，没炸毛。”这才慢慢拉开布角，露出猫背上的纱布，然蹭掉了块血痂，粉红的肉色露在外面，却没渗新血。 “还好没裂。”她松了口气，指尖捏着镊子的力度却没减，蘸碘伏的动作轻得像在绣花。陈晨在旁边看，发现她捏镊子的指腹泛白，手腕还在微微发颤，明明自己累得站不稳，碰猫的时候却稳得不像话。 “纱布得换透气的。”她忽然开口，眼睛盯着伤口，“拿剪子来，别用圆头的，尖头剪边角更齐。”陈晨递工具时，看见她把新纱布裁得比伤口大出一圈，边缘折了三道边：“这样不容易蹭掉。” 猫突然“喵”了一声，不算凶，倒像声委屈的抱怨。思念立刻停手，用没拿镊子的手轻轻挠它的下巴：“忍忍哦，弄完给你吃冻干，比刚才的还香。”声音柔得能化开晨雾，跟刚才举镊子时的专注判若两人。 举着的手好像是多余，陈晨便自动站在一旁去，认真看着她给猫缠绷带的样子，每圈都留着半指宽的缝隙，既不勒得慌，又能固定住纱布。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绒毛。 “好了。”思念直起身时，后腰僵得发疼，却先去摸猫的耳朵，“等拆了线，给你找个家，再也不用躲玉米地了。”怀里的奶牛猫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陈晨突然笑出声：“你看，它都知道你对它好。” 思念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眼里都映着晨光里的猫影，像藏着句没说出口的话：再累，只要这些小生命好好的，就都值了。这也是当初他、晨哥和一姐合作的初衷与愿景。 强撑着身体过了那一口气之后，思念终于是撑不住了，其他人纷纷赶过来，她便回去睡了，躺在宿舍的床上，刚拿起手机，眼皮就开始打架，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心理惦记着一生，可最终架不住睡意袭来，还是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躺下，摸着黑去了一趟厕所，再回来又是倒头就睡。午后，被一道强光刺醒，睁开眼，都感觉再细小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睡饱之后的感觉，就是爽！ 洗漱完加入大本营，所有人都按照各自的岗位在干活，最后她是最闲的一个，直接和李岗抢活干起来。 王芳和李薇刚从外面发完物资和宣传单回来，不远处的杨苗苗、黄贺耀在墙角继续发光发热，把仅有的绘画天赋都给了学校的白墙，谢淼和红艳从宠物休息室走出来，顶着大太阳，走到学校外面额头都开始冒汗，瞥了眼这两人画得猫咪，下意识咂嘴，“社长，你看看这两人，确定是来宣传保护流浪猫的吗，画得那么凶，还那么丑？” “你行，你上啊！”黄贺耀画技不行，但嘴上功夫能得很，偏偏见不得别人说他的不好。谢淼轻轻“哼”了一声，大步跨过去，捏过他手上的画笔，匆匆几笔，又混了一些别的颜色，一个丑萌的大盘橘猫，眯着眼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就出现在大家面前，画完还不忘怼了黄贺耀一句，“没实力就不要硬撑，叫声姐，我或许善心大发，能教你几招绘画……” “姐！我的姐！”谢淼还没说完，就听到黄贺耀真诚得叫了起来，吓得她浑身抖了一下，还和身旁的杨苗苗确认了一下，刚刚是不是她听错了，看到杨苗苗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把画笔一丢，吓得直接跑开了。 外面确实很热，李岗特意找来两个电风扇放着，思念给第三只猫咪剪指甲的时候，额头终于渗着汗来。陈晨骑着从王大爷家借来的三轮车回到内院，叫了声黄贺耀的名字来帮忙，其他女孩子也没把自己当成娇滴滴的小姑娘，一个人搬不动长方形的冰块，就两个人一起，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四五块冰块就被放进休息室，最后一块冰块，陈晨直接扛到诊疗室，给思念和李岗用。 “晨哥威武！”李岗见状，内心对晨哥的崇拜用多了一分。 第46章 Chapter 046绝育后的小脾气 方水村的日头像个烧红的铁球，把晒谷场的水泥地烤得发烫。 陈晨把皮卡车倒进车棚时，轮胎碾过地面发出“滋滋”的轻响，车斗里的空水桶晃得厉害。他拽着两只桶往河边走，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烫得他忍不住加快脚步。 小河沟的水泛着粼粼的光，岸边的芦苇被晒得蔫头耷脑。陈晨弯腰打水，冰凉的河水漫过手腕，激得他打了个哆嗦。桶底沉进水里时，惊起一群白条鱼，“嗖”地窜向深处。前后不过十分钟，他已经捧着满满一盆凉水回来，塑料盆沿往下淌着水，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都来凉快凉快！”他把盆往诊疗室门口一搁，七八条蓝白条纹的毛巾“噗通”扎进水里。大学生们像被召唤的鸽子，呼啦围上来，黄贺耀拽着毛巾往脸上糊，闷声闷气地喊：“晨哥，这水比空调还得劲！” 陈晨笑骂着踹了他一脚，捞起两条毛巾拧干。走进诊疗室时，思念正蹲在猫笼前，双手抵着一只玳瑁猫的前爪正僵持着，这猫昨天刚做完绝育，见了人就炸毛，此刻喉咙里滚着威胁的低吼。阳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在她额角的汗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接着。”陈晨把一条毛巾随意地扔给李岗，他乐呵呵接住，擦脸时差点把眼镜蹭掉。另一条毛巾攥在手里，走到思念面前时，她刚要开口说“等我按住它”，冰凉的布料已经贴上她的额头。 “别动。”陈晨的指尖蹭过她的鬓角，把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思念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目光却没离开猫笼，生怕一松手玳瑁猫就窜出来。陈晨见状，默契地在她身边蹲下，张开双臂：“放我这儿。” 玳瑁猫刚碰到陈晨的牛仔外套，突然就安静了，蜷成个毛球往他怀里钻。思念松了口气，接过毛巾往脖子上搭，看着猫在陈晨怀里打呼噜的样子，忍不住笑：“果然猫是记仇的，我给它做的手术，现在见了我就哈气，在你这儿倒成乖宝宝了。” “那是。”陈晨挑眉，指尖挠着猫下巴，“可能是被我英俊的外表吸引了。” “得了吧。”思念伸手戳了戳猫耳朵，“猫咪都是高度近视眼，你说被你身上的猫粮味吸引，我还信点。”她忽然想起早上陈晨给猫添食时，特意往碗里加了半勺冻干，“你是不是偷偷给它开小灶了？” 陈晨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把猫往怀里紧了紧：“剪指甲吧，再闹脾气也得剪。”他稳稳按住猫的爪子，思念捏着指甲刀凑近，两人的手肘偶尔碰到一起，像排练过千百遍似的自然。 不远处的王芳扒着门框，看得直乐。她拽了拽李薇的袖子，压低声音：“我赌五包小鱼干，晨哥肯定喜欢林姐。” 李薇正啃着冰棍，闻言猛点头：“ 1！之前发物资，晨哥把最轻的宣传册递给林姐，转头就把扛笼子的活塞给李岗，还说‘年轻人多干点’。结果林姐把宣传册又塞回李岗怀里，自己扛起笼子就走，晨哥那表情，跟被戳破心思似的。” “还有刚才！”王芳往诊疗室瞥了眼，“林姐手没腾出来，晨哥直接上手擦汗，那动作自然得，跟老夫老妻似的。”两人正说得带劲，忽然听见陈晨喊“李岗，拿酒精棉”，赶紧闭了嘴，假装在整理杂物。 绝育工作收尾时，日头已经偏西。诊疗室里弥漫着碘伏和猫粮混合的味道，需要打针的猫咪都乖乖蹲在笼里，只有那只玳瑁猫还赖在陈晨的帆布包上打盹。思念坐在台灯下整理资料，指尖划过记录本上的条形码，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陈晨刚给最后一只猫换完药，听见她的动静走过来。 “疫苗记录条不见了。”思念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台灯底座、手术台边缘、甚至墙角的废纸篓都翻了个遍,“我下午特意贴在台灯角的，明明记得很清楚。”她的声音带着点急，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些记录要和诊所的系统核对，少一张都得重新补录。 陈晨没说话，转身从角落的铁架上翻出个蓝色文件夹。文件夹的边角磨得发白，是他从诊所带过来的旧物。“在找这个？” 他把夹子递过去，金属搭扣“咔哒”一声弹开。 思念低头看去，两张疫苗条码整整齐齐贴在表格里，其中一张缺了个角，是她下午特意撕的，用来区分接种顺序。夹子封面贴着张便利贴，陈晨娟秀的字迹写着：“已核对，1号和5号，条码完整。” “我下午见你忙着换药，顺手收起来了。”陈晨把双手插进裤袋，耳朵尖有点红，“丢三落四的毛病。” 思念捏着便利贴，忽然想起孙悦悦总在诊所追着问“晨哥去哪儿了”。以前觉得这小姑娘太执着，此刻看着陈晨低头整理文件的侧脸，他正用红笔在记录本上标重点，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忽然懂了那份执着。 他的关心从不说出口，却像晒谷场的灯，不耀眼，却总能照亮最需要的地方。 晚上收工早，思念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给一生发消息。【今天给玳瑁猫剪指甲，它居然没挠我，晨哥说它是看在冻干的面子上。】【李薇，我之前说的大学生，还记得吗？她发明了个猫爪印书签，说要批量生产给协会做周边。】她絮絮叨叨地发了一串，连猫咪踩奶时的呼噜声都录了语音，可惜网络不好，发了好几遍。 八点半的江宁写字楼，林一生刚结束视频会议。手机在桌面上轻轻震动，他瞥到屏幕上“思念”两个字，下意识放下钢笔。 落地窗外的霓虹漫进办公室，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点开消息时，他的指尖顿了顿，“猫咪的咕噜声真的太好听了！” 呼噜声？！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认真读着科普文章：“咕噜声通常表示猫咪感到安全舒适，频率在20-140赫兹之间，甚至有研究说能促进骨骼恢复。”原来是这个意思，养猫没想到还需要一定的学习门槛，他忽然笑了笑，加了句：“就像人感到安心时会叹气？”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的搜索记录变得五花八门：“猫咪踩奶是因为怀念母猫”“揣手手是为了保暖”“发腮只限于公猫”。看到“五粉猫”时，他特意查了图片，原来是肉垫和鼻子都是粉色的猫咪。回复时，他小心地问：“今天遇到五粉猫了吗？” 收到“明天去邻村看看，听说有一只”的回复时，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觉得那些霓虹都不如方水村的星星亮。 思念最后发来的消息带着点俏皮：“可能还需要几天才能回去，但我尽快，别太思念，我的未婚夫～” 他盯着那句“未婚夫”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着，最后只回了句“路上小心”。关掉对话框时，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这天夜里，方水村的风终于带了点凉意。 晒谷场的灯亮得像满月，大学生们围坐在谷堆旁，搪瓷杯里的绿豆汤泛着清凉的光。王芳咬着吸管，忽然拍了下大腿：“我以后要开个流浪动物学校！” “教什么？”李薇往嘴里塞了块饼干，饼干渣掉在白大褂上，很自然接过这个话题，根本不用想其他的。 “教它们跟人握手、认名字，”王芳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样被领养的时候，人家一看‘哇这猫好乖’，就不会轻易弃养了。” “那我要设计太阳能喂食器！”李薇立刻接话，手舞足蹈地比划，“带温度控制的，冬天能加热猫粮，夏天能冷藏，偏远村子也能用。” 黄贺耀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专攻异宠救助。上次在宠物医院见了只被弃养的鬃狮蜥，后腿被打断了，没人会治。等我学出来，就给它们开个专门的救助站。”他朝杨苗苗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看她，早上给猫测体温还手抖，现在都敢独自给猫喂药了。” 杨苗苗的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小声说：“晨哥说做救助最重要的是耐心。以前觉得喂喂粮就够了，现在才知道，绝育、疫苗、驱虫，这些才是真的帮它们活下去。”她望着临时休息室的方向，那里的猫笼透出暖黄的光，“等我毕业，就来当义工，不要工资的那种。” 陈晨蹲在旁边抽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弹了弹烟灰，笑了：“先把专业课学好，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思念坐在他身边，指尖划过高粱秆编的谷堆。听着大学生们的畅想，她忽然想起五年前 。 那时她刚从风栖小院接过这个项目，单独来考察时这里已经五年没人救助了，站在空荡荡的救助点里，看着满地破败的猫笼，有点惊悚与后怕。 “林姐，”王芳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听说这个流浪猫项目是风栖小院以前另外一个负责人负责的，以前是不是很难啊？你接手之前时不时做过很多类似的公益项目啊，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提到“风栖小院”，思念的目光软了下来。她望着星空，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忽然笑了：“就想着，多救一只，就少一只流浪的。”她往陈晨那边靠了靠，声音轻得像风，“那时候总觉得一个人撑不住，后来才发现，身边会慢慢聚集很多人，像晨哥这样的，像你们这样的，甚至还有送猫粮来的村民。” 李薇突然站起来，举起搪瓷杯：“为了所有不流浪的猫，干杯！” “干杯！”十几个只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鸟。思念喝了口绿豆汤，忽然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她下意识蜷了蜷身子，手悄悄按在肚子上，这几天忙得忘了日子，老朋友居然提前来了。 陈晨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她弯腰的动作，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日期，他心里“咯噔”一下，默默掐灭烟头，起身往厨房走。灶台边的热水瓶还温着，他找了个玻璃瓶装了热水，用毛巾裹了两层，才揣在怀里往回走。 “喏。”他把暖水袋塞到思念手里，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看你脸色不好。”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小腹，思念惊喜地抬头，正好对上他躲闪的目光，小声说了谢谢就赶紧放在肚子上。 夜渐深时，临时休息室的猫已经睡熟。 大学生们的交谈声和虫鸣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摇篮曲。思念靠在谷堆上，暖水袋贴着小腹，听着身边陈晨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方水村的夜色，软得像团棉花。 她慢慢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的救助点，那时的灯光很暗，而现在，晒谷场的灯亮得耀眼，照亮了满地的希望。 第47章 Chapter 047 村里难得美景 方水村的晨雾还没散，周燕踩着露水往救助点的方向走，帆布背包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裤脚沾着三公里路的泥点，鞋帮上还挂着片苍耳，刚才问路时不小心在玉米地蹭的。远远看见晒谷场的蓝布棚，她快速跑过去，扯着嗓子喊：“思念！” 思念正蹲在猫笼前给小崽子喂药，听见声音猛地回头，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猫毛：“这都第几天了，你可算来了。”周燕扑过去抱她，差点带倒旁边的消毒水架，一旁的陈晨眼疾手快扶住，笑着递过搪瓷杯：“先喝口水，看你喘的。” “晨哥还是这么靠谱。”周燕接过来，咕咚灌了半杯，又拍了拍李岗的胳膊，“小李岗都那么能干，上次见还是个跟在晨哥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现在都成为左膀右臂了！”李岗挠着头笑，手里的注射器差点掉地上。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周燕，我表姐，也是一名中医。”思念拉过王芳，“这是社长王芳，还有李薇、黄贺耀…… 都是动物医学院的高材生。”周燕摘下背包，掏出袋水果糖分给大家：“以后叫我燕姐就行，今天我给你们当后勤。” 大伙和周燕简单打个照顾，就又开始忙碌起来。周燕走到思念跟前，被她撵走，“这些猫比较敏感，你身上味道太杂了，去看看王芳那边。” 她撇撇嘴，在诊所用起她来的时候，也没这说辞！ 周燕嘴里吐槽着，但还是转头去找了王芳，不过大学生都是俩俩合作，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也都熟练了，这突然多一个人出来，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排。 周燕瞥了眼他们手上的宣传单，问了两句，知道他们今天要去东边发宣传单，她笑了笑把背包里的义诊单一并给他们，“发的时候也帮我发一下，顺便跟他们说可以在这里做免费的血糖血压、检查牙齿一些检查。” 王芳和李薇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为何燕姐的决定，陈晨打水的时候从他们身后路过，好心解释道：“你们前几次跑的时候，不是遇上很多村民不看宣传单嘛，你们燕姐这是在帮你们吸引村民。” 王芳这才明白周燕是这个意思，她刚刚下意识还以为燕姐是让她们免费替她干活，抱歉地挠挠头，两人立马抱着宣传单朝着东边。 太阳爬到竹竿顶时，周燕已经支起了简易诊台。村民们排着队，大爷大妈手里攥着鸡蛋，非要塞给她：“姑娘，你帮我看看这牙，最近总疼。”她戴着一次性手套，手指探进大爷嘴里，声音温温柔柔的：“是发炎了，我给您上点药，记得别吃辣。” 陈晨又换了一盆凉水，先给周燕递了条毛巾，转身朝着诊疗室走去，把拧得半干的那条往思念额头上按，“刚看你给猫打针时手都抖了，歇会儿。”思念拍开他的手：“没事……”话没说完，陈晨已经把她按在小马扎上，自己接过针管：“我来，你要是闲着，就去给周燕打下手。” 周燕给大妈测血糖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好能看到窗户的两人，陈晨的动作都在她眼底，此时他正低头调药剂，指尖划过思念刚才没拧开的瓶盖，动作自然得像拧自己的水杯，李岗举着疫苗盒跑过来，陈晨瞥了眼身旁思念的动作，头也没抬，蹙眉说着：“放那边，别挡着你念姐拿记录本。”转头看思念绕到李岗的桌子上拿记录本，明明记录本离李岗更近吧！ 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她立马笑着继续给大妈测量。 午后的阳光把草叶晒得发烫，周燕拽着思念往村后走：“跟我来，早上过来找你的时候，绕了好远，不过也发现个好地方。”穿过玉米地就是片野草地，蒲公英的白绒球在风里飘，远处的溪水泛着碎银似的光。 周燕找个躺着的树干，她裤子是黑色的，抽了两张纸垫着就坐了上去，思念也学着她的样子，闭着眼享受短暂的宁静时光。两人躲在树荫下，周燕忽然想起上午的场景，突然开玩笑起来：“认识晨哥五年了，今日才发现个有趣的事情，晨哥对你，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思念揪着根狗尾草，眉毛下意识皱起来，“胡说什么，晨哥对所有人都很好。” “是吗？”周燕反问，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戳了戳她的腰，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上午我看见他给猫换药的时候，特意把你随身携带的那块蓝格子留出来清洗了，李岗要去把所有猫垫子都洗掉的时候，他说‘这是思念的，等会我自己洗好送给她’。”周燕看到的场景不只是这一个，还有刚刚在晒谷场，陈晨弯腰帮李薇搬铁架，动作利落，却没像对思念那样，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迁就。 思念左想右思，陈晨无论做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样，在她眼中没什么特别的。 “燕子，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晨哥你也认识那么多年了，怎么今天开始有空研究起他来了？”思念实在想不是周燕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于是只能胡思乱想，“难不成你想收了他？” “滚！”周燕翻了一个白眼，既然思念没感觉到，就当她是想多了吧！慢慢收了目光，转而专心欣赏眼前的美景。整条右边的山路铺满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周燕眯着眼看着不远处摇晃着的紫色，好奇地起身朝着小路走过去。 思念先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见她半个身子都走下去了，她立马站起来叫着她名字，跟了上去。 “我们中医院的老中医说，这山上有种草药能治猫藓，我顺便采点回去。”她站在一处斜坡上，指着面前的草给思念看，“你看那丛紫色的花，捣碎了敷伤口，好得快。前面还有！” 来回好几个坡，思念一路跟着她向下跑，往上爬，山风掠过树梢，送来阵阵松涛，终于爬到半山腰时，周燕突然停下，一脸惊喜，“你听。”林间传来清脆的鸟鸣，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在叫，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她闭上眼，刚开始还能听到鸟叫声，可不一会耳边全都是猫咪狗狗的声音，摇头投降起来，“在诊所待久了，耳朵都钝了，一般的分贝真听不到。” 周燕笑着说，逛得差不多了，身上也出了汗，便拉着她回头走，“你跟林一生，最近挺好的？” 思念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嘟着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形容，毕竟这几天忙碌得真的没心思在这件事上，但每天都保持交流的频率，这样应该算还好吧！ 想了想，才说：“还行，会关心我在村里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会询问我跟吴一玥合作的事。” “男人嘛，吃醋才说明在乎。” 燕从口袋摸出一颗糖扔给她，然后又摸了一颗放进嘴里，“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你们俩都是那种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人，得学着多说说。” 半山腰靠着悬崖边有块平坦的巨石，站在上面能看见整个方水村，白墙黑瓦像撒在绿毯上的棋子。周燕往石头上一坐，双腿横着出去，“你看这村子，看着穷，可人心暖。我们义诊在隔壁村，叫做方里村，里面的村民总往我们兜里塞鸡蛋，昨天还有个大娘非要给我纳双鞋垫。” 救助点视野矿场，思念眯着眼，望着远处晒谷场上大家忙碌的身影，大学生们正在分猫粮，晨哥蹲在旁边看着李岗指导谢淼和红艳打针，脸上一脸严肃。她忽然觉得，所谓安逸，不是无所事事，而是知道身边有群人陪着你，一起把难走的路走成坦途。 下山时，周燕采了把紫色的花递给她：“给猫换药时试试，比药膏温和。”思念接过来，花香混着山风，心里的烦忧好像也被吹散了。 在方水村还有两天，基本能绝育的都完成手术，现在都在术后护理中，思念带着王芳和李薇去村东头排查流浪猫窝，尤其是食物堆积的地方。走在田埂上时，脚下突然一滑，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的稻草人，脚踝刚扭动一下，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王芳见状，“林姐，要不然我和李薇去吧，你这样子跟着去，脚伤会加重哎！”思念直摇头，摸着手机，看信号还有两格，连忙和周燕打电话，让她叫上陈晨，转头对她们说，“你们出来，我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没有熟人带，我不放心。” “姐，我都是研二了，也跟你那么多年了，怎么还当我是小孩？”王芳说自己可以，但思念坚持。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听到周燕叫着她名字，看到陈晨的时候，还看到李岗的身影。 周燕刚解开思念的鞋带，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外踝处泛着青紫色的淤斑，连带着脚背都肿得发亮，鞋帮勒出的红痕深深嵌进肉里。这人脚伤成这样，应该早几天就不舒服了，一声不吭，活该吃苦！ “忍着点。”她指尖按住内踝尖，稍一用力，就听到思念疼得倒抽冷气。周燕立刻改用掌根轻揉，从肿胀中心向外打圈，指腹碾过一处硬结时，思念疼得攥紧了拳头：“是韧带撕裂后的粘连。” “需要立马回去针灸，我去找辆三轮车来。”周燕说完，一旁的陈晨问她能不能站起来，她点头试了试，刚着地就疼得皱眉，陈晨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一脸严肃，“上来，我背你回去。” 第48章 Chapter 048 一生太过敏感 思念刚想摆手说“不用”，周燕已经硬拽着她往陈晨背上趴：“别磨蹭！想瘸着走回去？”她还从没见过周燕这凶巴巴的样子，赶紧乖乖搂住陈晨的脖子，指尖不小心攥皱了他后背的白大褂。 “李岗，你带王芳、李薇去收尾，一路小心。”陈晨弯腰起身时，特意把重心放低，“看好她俩，别被村民的大黄狗吓着。”不等李岗应声，他已经踩着田埂往救助点走，步子稳得像钉在地上。 趴在陈晨背上，思念鼻尖蹭到他后颈的碎发，消毒水味里混着点青草香。共事五年，这还是他头回背她。她手忙脚乱想找话题，嘴一秃噜就蹦出句：“晨哥，你大学是长跑队的吧？后背练得跟石板似的。”说完就想咬掉舌头，这话说得也太奇怪了。 “可不是嘛。”陈晨的声音从胸腔里震出来，带着点阴阳怪气，“也不看看是谁天天催着我搬笼子、扛猫粮，高强度工作可不练肌肉嘛。”他故意晃了晃肩膀，吓得思念赶紧抓紧他的衣服，两人都笑出声，刚才那点别扭劲儿全散了。 脚踝的疼好像也轻了点，思念忽然想起正事：“那只黑猫的绝育手术咋办？昨天伤口刚结痂……” “放心。”陈晨顿了顿，田埂上的石子硌得他脚步微顿，“我跟周燕盯着，保准给它缝得漂漂亮亮的。”路过玉米地时，有个挎着篮子的大妈探头看，他笑着喊：“婶儿，她崴了脚，我送她回去！”那语气自然得，仿佛天天背着同事走田埂。 到了教室，陈晨把她轻轻放在桌前的椅子上，她才发现自己额角全是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周燕立刻把陈晨往门外推：“去烧点热水，要滚烫的！”等他走远了，才翻出牛皮纸包的银针，“这小子，刚才背你时腰挺得笔直，生怕颠着你。” 思念赶紧转移话题：“赶紧扎吧，疼死我了。” 周燕却捏着银针在酒精灯上燎，慢悠悠地说：“幸好我刚支开他，你们在这里上演偶像剧，我受不了。”她用酒精棉擦思念的脚踝，青紫色的淤肿看着吓人，“说真的，晨哥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上次李岗崴了脚，他就扔了瓶红花油，说‘自己揉揉’。” “那是李岗皮实。”思念嘴硬，却忍不住想起陈晨刚才避开碎石堆的小动作，“我们是搭档，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周燕从药箱里取出个牛皮纸包，摊开时露出一排银针，长短不一，针尾泛着哑光。她先拿酒精棉在思念脚踝上反复擦拭，从外踝尖到足跟，连带着脚背的青肿处都细细消了毒。 “得得得，搭档。”周燕撇撇嘴，捏起三寸长针往昆仑穴扎，“酸胀不？传到脚尖没？”见思念点头，她又飞快地往太溪穴斜刺一针，“你啊，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在淤紫最深的地方围刺三针，针尾颤巍巍的像星星，“一刻钟就好，这针比热敷管用十倍。” “那你还让晨哥烧热水？”思念瞥向窗外，晒谷场空荡荡的，只有太阳晒得地面发白。 “笨啊你。”周燕往她手里塞了颗糖，“我不找个由头，他能安心走？刚才他在门口转悠三圈才走，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正说着，陈晨端着热水进来了，搪瓷缸子冒着白气：“水来了。”周燕眼疾手快接过去：“放这儿吧，我们正扎针呢，你去看看那只黑猫醒了没。”把人支走后，她冲思念挤眼睛：“瞧见没？我说啥来着。” “那么多年，你是最近才发现晨哥如此吗？”思念很认真把晨哥当成合作伙伴，一直听周燕这样说，也会觉得烦人，她和陈晨工作配合得很好，她不想破坏这样的节奏，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说：“虽然他看起来痞痞的，但其实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我们诊所的孙悦悦叽叽喳喳的，每天都要追着晨哥问东问西的，但晨哥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只把她当成小女孩，能躲着就躲着，除了一次……” 那次也确实吓着她了，不过也能理解，晨哥那么多年能和她一起吃苦，一起撑起诊所，对宠物的爱护之心绝对不比她少。 思念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安静等到一刻钟，周燕走进，慢慢捻转针尾，直到针尾带出的淤紫血色变成淡红，才捏住针身缓缓拔出，转头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药膏。 思念凑近一闻，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听着周燕自豪得夸赞起来，“这是我师父传的活络膏，加了血竭和麝香，专治跌打淤肿。外面想买都没得卖呢！”说完，她用小拇指挑起药膏，在掌心揉开，趁着热度往思念脚踝上敷，掌心贴着肿胀处打圈按压，直到药膏沁进皮肤，留下层油亮的膜。 “等会我用这个给你熏。”她又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叶、红花和透骨草，“加水煮一刻钟，先熏后泡，水温别太高，以不烫破皮为限。”她顿了顿，指腹点在思念的膝盖上，“泡完别直接踩地，我找块木板给你做个简易夹板，至少得固定三天。” 最后她从背包里翻出双宽大的棉拖鞋，鞋底垫着层厚厚的艾草垫，放在她脚下，“这鞋你先穿，比你那帆布鞋软和。明天我再给你扎一次针，不出五天，保证能下地走。” “五天！”思念吼叫起来。 她可是闲不住的人，一想到收尾工作，她立马央求周燕借一个三轮车来，最起码她能借这三轮车在小院蹦跶，就算是看着陪着，总比她一个人待在宿舍要强。 脚踝肿成了馒头，不忙工作，借着泡脚的功夫，她终于有时间给林一生发消息。 不过频繁的消息让林一生察觉到不太好，立马一个电话打过来，“你怎么了？”一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喘，像是刚从会议室跑出来。 “没事啊！”思念还想瞒一瞒。但一生太过聪明与警觉，声音很柔，但口气却很硬，“我想听实话，村里信号不好，你还回我消息那么及时，只能说明，你抱着手机，过去那么多天都忙，怎么会突然清闲下来，受伤了？伤哪里了？” 没办法，思念只好坦白：“好吧，崴了脚，忘了跟你说了。”瞒不过去只好造个借口。 “小事儿，追猫时踩空了。”思念尽量说得轻松，“周燕在附近义诊也来这里了，刚给我扎了针，好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方水村应该是方水区，那有林氏医疗队，发个定位给我。”他的语气听着平静，指尖划过地图的沙沙声却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林氏业务那么广泛的吗？思念也没多想，更没挣扎，因为她了解一生，再推辞，估计下一秒估计他人就飞过来了，没一会就把定位发过去了。 他们都是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人。她慢慢打字：“脚好多了，你别担心。回去给你带村民种的红薯，超甜。”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能看见林一生收到消息时，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 泡完脚，周燕找了两块竹子，给她固定，她疼得龇牙咧嘴时，这人突然往她身边凑了凑：“刚进来的时候脸上笑靥如花的，崴脚的事情跟林一生说了？” “说了。” “怎么说的？知道你是兴奋地走路没看路，脚滑造成的，一生有何刚想？”一个成年人走路都不安分，也是没谁了！ 思念的声音有点闷，指尖避开最肿的地方，支支吾吾半天，说：“就说当时在玉米地追猫，踩空了台阶。” 周燕挑眉，手里的棉签在药酒里搅了搅：“他信了？” “说这里有林氏医疗队的点，让我发定位过去。”思念扭了扭身体，想躺着更舒服点，然后补充道，“估计是想让医疗队的人来看看。” 周燕眼睛都瞪起来了，反问她：“自己的未婚妻受伤了，他没说来看看？” “没。”她轻轻“嘶”了一声，没听到一生说过来，她也没觉得失望，脚踝碰到痛处，“之前他就说了这周忙，很忙，非常忙，说有个挺有名的作家来江宁，约了谈合作的事，估计腾不出空。” 周燕“嗤”了一声，按照她对一生的性格测写，这会她压根就不相信思念的话，把棉签扔到旁边的铁盘里，坚信的说到：“那完了，我赌他这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思念抬起头，眼里带着点不信：“怎么可能？他最守时，跟人约好的事从不改期。”她捏了捏脚踝，试图转移话题，“再说村里条件也不差，他来也帮不上什么” “帮不上？”周燕打断她，语气笃定得像在说太阳明天会升起，“你忘了上次你在诊所被猫抓伤，他开了三十分钟车过来，就为了给你送支进口消炎药？那时候他还在开会吧。明明你自己就是个外科医生，而且外卖可以干的事情，他非要亲自过来，不就是想确认你的安全吗？” 思念的指尖顿了顿，没接话。其实她发定位时手都是抖的，既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真的来。万一他没来，那点藏在心底的期待，摔碎了会更疼。 “他又不是医生。”她小声嘟囔，像是在说服自己，“来了也不能替我疼。” 周燕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不傻？他来不来，跟他是不是医生有什么关系？他是怕别人照顾不好你。”她往门口瞟了一眼，“等着吧，晚上八点之前，保准能听见他的车声。” 思念刚想反驳，但想想还是算了，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值得。 周燕看她乖乖躺着，就转身回了教室，帮晨哥给黑猫做手术。 第49章 Chapter 049 都是高级恋爱脑 手术台前的无影灯亮得刺眼，陈晨正俯身给黑猫做绝育缝合。 他戴着手套的手指稳得像铁钳，持针器夹着缝合针穿过组织时，几乎听不到丝线穿过皮肉的声响。 周燕站在旁边递止血钳，看着他在黑猫肿胀的腹部轻巧地游走，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的他。陈晨虽然跟思念不是一届的，但是跟周燕确是同届。 从“晨曦学神”双双出名之后，大家对这一对赞不绝口，不过因为杜曦家世更深，人格很美，即使官宣追的人也很多，不过陈晨倒是从来在意过，该上课上课，该手术手术，该复习复习。 “陈晨”这个名字在动物医学院是大家口中的传奇人物，他的故事自然也不少，传闻在解剖课上，他也是这样一刀下去分毫不差，惊得老师都大肆宣扬这是他带过最好的学生。 “钳夹止血。”陈晨头也没抬，声音冷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周燕刚把止血钳递过去，他已经精准接住，指尖在血管破裂处轻轻一压，渗血瞬间止住。黑猫突然挣扎了一下，他另一只手立刻按住猫的胸腔，力度拿捏得刚好，既没伤着内脏，又让猫无法乱动。 “你这手稳得，不去做脑外科可惜了。”周燕忍不住打趣，视线却落在他手腕上，黑色的皮筋像是女孩子扎头发用的。 陈晨嘴角勾了勾，手里的缝合针正以均匀的间距穿过皮肤，随意回答道：“脑外科可遇不上这么多记仇的小家伙。”他忽然加快速度，最后一针收尾时打了个漂亮的外科结，“好了，醒了给它喂点营养膏。” 周燕帮着消毒器械，看着他把手术刀来回擦拭，好久才放在一旁去，周燕忽然从中拿起他常用的那把手术刀，刀身映出窗外的云影，这人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嘴角冷笑着：“你对这刀比对谁都上心，好像每次用完都擦三遍。”她顿了顿，话里藏着钩子，“就像对有些人似的，连她喝凉水都要念叨两句。” 陈晨正往器械盘里放缝合剪，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笑着打哈哈：“刀是吃饭的家伙，能不上心吗？思念是负责人，她要是病倒了，谁给我们拉赞助？”他拿起酒精棉擦刀身，棉片在刀刃上沙沙作响，“你这一名中医，怎么跟王芳她们似的爱八卦。” “我刚有说是思念吗？”陈晨不打自招，也省的周燕跟他兜圈子，把手术刀放回消毒盒，她转身靠在台子上，双手抱歉，“我是实事求是。刚才你背她回来时，步子放得比猫还轻，生怕颠着她。” 陈晨没接话，转身去给黑猫盖毯子，指尖在猫耳后轻轻揉了揉，思念安抚猫的时候也常常喜欢做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这是思念学陈晨，还是陈晨模仿思念，周燕都看在眼里，心里忽然叹了口气。 陈晨是个聪明人，既然他不说话，就说明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她也担心适得其反，五年，每天都长达八小时默契工作时光，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磨灭的。 风裹着院外的稻穗香钻进来，冲淡了消毒水的冷意。周燕把黑猫抱回笼子，指尖顺了顺猫毛，转头就见陈晨正蹲在地上收拾其他器械，手腕上那根黑色头绳晃了晃。 “杜曦还记得吗？”周燕扯下沾了猫毛的一次性手套，往垃圾桶里一丢，声音压得不算低，“这几年外头传你们俩的事儿，都快编成苦情戏了，也就咱们这届还知道点实情。”她眼神扫过陈晨手腕的头绳，挑了挑眉，“这绳看着像女孩子家扎头发的，是杜曦的？” 陈晨正用酒精棉擦手术剪，金属刃面映出他没什么起伏的侧脸。他没抬头，只把擦干净的剪刀轻轻放进消毒盒，“叮”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透。 “早忘了她长什么样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嘴角虽勾了下，眼里却没半分波澜，“你这时候提她，是听着什么闲话了？” “哪用听闲话！”周燕走到手术台边，拿起消毒湿巾擦台面，“前几天同学群里有人说看见杜曦了，说她之前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最近回了国。”她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说起来，当年你们分道扬镳，不就是因为你没拿到出国交换生名额，她又那性子，强势得很，没顾着你面子，最后才散的？” 陈晨这才抬了下头，视线扫过窗外蹲在田埂上喂猫的小孩，又落回手里的镊子上。他捏着镊子的动作慢却稳，没半分急躁：“那时候年纪小，把出国当这辈子的坎，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回头想，就是两个没学会低头的人，刚好走岔了路而已。” 他把镊子放进托盘，声音没什么情绪，“初恋是挺难忘，但难忘的是那时候的自己，不是人。” 周燕手里的湿巾顿了下，没再接话。陈晨倒先起了话头，指尖捻住手腕上的黑色头绳转了圈，那带子边缘磨得有些发白。 “这绳不是杜曦的。”他语气比刚才温和了点，却依旧没什么起伏，“那年夏天，我在风栖小院第一次见思念，那儿有只被虐待过的三花，见人就躲。” “那三花怕生，她直接把头上的头绳扯下来，捏在手里逗猫，说‘你看，这个软乎乎的，不疼’。”他回忆的时候，嘴角没翘，眼神也没亮，就像在说一件寻常事，“那天38度，太阳晒得地面都发烫，她披着长头发，汗顺着发梢滴在领口，也没说一句热。” 陈晨把最后一把器械放进消毒箱，盖盖子的动作轻得很：“那时候突然就明白，以前总觉得爱情是天大的事，得轰轰烈烈，得非谁不可。可看着她蹲在地上，用一根头绳哄小猫的样子，才觉得，爱情哪是全部啊，还有很多比这更踏实、更暖的东西。” 周燕收拾完手术台，回头看他。陈晨已经走到窗边，望着院外追着猫跑的孩子，手腕上的头绳被风吹得轻轻晃。他没再提杜曦，也没说思念有多好，就那么站着，神情平静得像院里慢慢飘的云。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处那么多年，周燕懂陈晨的弦外之意。往门口走时，想了想，还是回头：“陈晨，作为思念的表姐，有些话我得说清楚。”她靠在门框上，声音轻了些，“思念订了婚，这是事实。你、思念，还有丁一一，当初说好要一起把思念宠物诊所做成全江宁最好的，还要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诊所，这梦想可不能变。” 陈晨正在写手术记录的手停了停，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他抬头时，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快去看看思念吧，别让她又偷偷摸过来。” 周燕走后，教室里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轻响。 午后的时光像蜗牛徒步，一步一步走得贼慢。思念自然而来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耳边慢慢传来外面的欢声笑语。睡饱的第一件事就是饿了，揉着饿得发空的肚子，二话没说，下床，穿鞋，抬脚，然后一蹦一跳地出去。 前院的梧桐叶被夜风吹得沙沙响，思念单脚刚蹦到石阶旁，就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低鸣。车灯刺破夜色，在泥地上投下两道长影，她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看到人，但从那消瘦、端正的影子来看，是周燕口中说的“说曹操曹操到” 她蹦两步到大院中央，林一生果然站在门口。 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腕上的表，比他跟预计要早了整整两个小时。他身后跟着个拎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思念认得，是林家的家庭医生谢医生，之前在医院照顾过爷爷。 林一生忽略大院中所有人，径直走向思念，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她打着竹片的脚上，喉结猛地滚了滚，指尖下意识蜷起，双手自然搭在思念的身后，把她护在怀里，“你怎么……” 看思念头发上沾着的草屑，单脚站立时微微发颤的样子，所有火气突然就泄了，责备的话在嘴里一转，最后他只是瞪了她一眼，微微发嗔，“明知道脚崴了还到处蹦跶？” 把思念直接拦腰抱起，找了一个木凳让她坐下，目光直视她的脚踝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语气却放得很轻，“还疼得厉害？” “早不疼了！”思念晃了晃没受伤的脚，故意笑得大大咧咧，“你看我这不是能蹦能跳嘛，周燕那家伙小题大做，非说要养五天，我看明天就能下地追猫。”她还想抬抬受伤的脚证明自己，被林一生伸手按住膝盖。 “别动。”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目光扫过绷带边缘渗出的淡淡药渍，喉间又发紧，却只轻声说，“平时看你工作认真，没想到对自己倒是粗心大意，我这次特意带了谢医生过来，让他看看。” 思念愣在原地，看着他额角的薄汗和被风吹乱的头发，突然说不出话。周燕笑眯眯凑过来，在旁边撞了撞她的胳膊，挤眉弄眼：“看吧，我就说他得来！” “谢医生，麻烦你了。”一生朝旁边移动了下，给谢医生挪位置。谢医生蹲下身检查时，林一生也跟着蹲下来，在旁边时不时跟医生询问什么，视线寸步不离地跟着，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思念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月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他还在生气？她偷偷吐了吐舌头，乖乖坐在凳子上发呆，心里却软乎乎的。原来周燕说得对，有些在意，从来都藏不住，哪怕隔着两座城和一场重要的会面。 “肿胀消了些，但韧带恢复得慢。”谢医生摘下手套，检查完立马站起来对一生说，“我把新药膏放几个在这里，记得每天换一次。”林一生点头应着，让谢医生先回车上。 目光相对，院子一度十分安静。 思念环视了一下现场，发现大家手上都忙着活，但眼神都凑到这边来，她扭了扭，端正做好，拍拍手，把蹲在地上看热闹的大学生们都叫过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大方介绍道：“给大家正式介绍下，这是林一生，我的……未婚夫。”她故意把“未婚夫”三个字说得清亮，眼角眉梢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 “哇——”李薇第一个叫出声，手里的逗猫棒差点甩到一旁黄贺耀脸上，“林姐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帅的未婚夫藏这么久！” 王芳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我们还猜你跟晨哥……”话没说完就被李岗捂住嘴，他挠着头嘿嘿笑：“一生哥没想到你来了，欢迎欢迎！！” 林一生被这阵仗闹得耳根微红，却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一一应着：“大家好，叫我一生就行。”他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落在陈晨身上，主动伸出手：“这段时间，多谢。” 陈晨刚从厨房搬来炭火炉，闻言擦了擦手上的灰，倒是十分大方，伸手与他交握，说着：“应该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却像有股无形的默契。 思念好奇瞅着陈晨的架子，忍不住问：“晚上是做什么好吃的，阵仗有些大？” 李岗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说着：“我刚跟晨哥商量好了，今晚搞烧烤！材料都备齐了，就当提前庆祝咱们圆满收工！” “是的是的，我们都在忙着食材呢……”大学生们立刻欢呼起来，说完就又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择菜的择菜，切菜的切菜，串肉的串肉，还有七手八脚地帮忙搭烤架的。 一生在思念的导航下回了宿舍。 宿舍的煤油灯昏黄柔和，一生扶着思念坐在床沿，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他慢慢解开绷带，青紫色的淤肿鼓出来一大块，看着触目惊心。 看了眼思念，从口袋取出新药膏，白色的药膏先在掌心揉开了，双手才覆盖在她脚踝处，“疼就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厚重的皮肤碰上她细腻的皮肤，按住三分，力道拿捏得刚好，既能让药性渗入，又不至于引发剧痛。 思念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台灯在他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忽然发现他涂药的手法竟有几分像周燕，只是更慢，更小心。 第50章 Chapter 050 爱情赌博场 晒谷场的布和浴巾都还没收，大学生们蹲在屋檐下择菜，手里的豆角掐得咔嚓响，话题却早跑偏了。 “我赌五包辣条，晨哥和林姐才是一对！”李薇把豆角扔进竹篮，辫子甩得像小马达，“昨天给奶牛猫换药，林姐刚说‘剪纱布’，陈晨哥的剪刀就递到她手里了，眼睛都没抬！” 王芳削土豆的刀顿了顿：“可林姐的未婚夫是林一生啊，又高又帅，刚才给林姐检查的时候，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蜜来。” “帅有什么用？”李岗突然插嘴，他站在灶边添柴，火星子溅到裤脚也不在意，“虽然我对一生哥没意见，但我是看着晨哥和林姐工作的，上次林姐说想申请世界宠物协会会员，陈晨哥连夜整理了三十页资料，连历年考核标准都标红了。要是我，绝对站晨哥一票！” 一旁的王芳扒着门框点头：“我同意！林姐脚崴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是晨哥背着她走了三里地才回来的，听周燕姐说，晨哥当时汗都把衬衫浸透了，都没放她下来。”她忽然压低声音，“而且林姐跟晨哥聊救助规划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我觉得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你们懂什么！”杨苗苗不服气，“我有一次看到林姐摸着胸前的项链，还以为是什么大牌子，走近一看，没想过是一枚戒指，林姐可宝贝了，平时要做手术，但又担心乱丢，所以直接戴脖子上了，那可是正经未婚夫才有的待遇啊！再说一生刚刚开的车跟很贵哎，一看就不愁吃喝，能给林姐最好的生活，能让她继续做公益项目。” “钱能买来默契吗？”李薇拍案而起，竹篮里的豆角滚出来两个，“前几天做绝育手术，林姐手麻得握不住钳子，晨哥直接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暖着，还说‘我替你一会，等会你再继续’晨哥就很懂林姐的事业心，即使累也要自己完成，这种在事业上能托底的感情，才走得远！”她掰着手指头数，“你看林姐多厉害，公益项目做得风生水起，这才是女性该有的样子，不是依附谁，是自己发光！” 屋檐下的争论声越来越大，谁也没注意到，刚给思念倒完水的林一生正站在大院转角。他手里的搪瓷杯泛着热气，指腹却冰凉，李薇说“掌心暖手”时，他的指尖猛地收紧，杯沿磕在下巴上，烫得他往后缩了缩。 他一直都知道陈晨和思念在工作上配合十分默契，但没想到原来他们有这么多“一起”的时刻。回想以前在诊所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很多画面，当时他没多想，此刻被这些年轻的声音一搅，那画面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一生哥？”王芳端着空碗出来，撞见他站在阴影里，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林一生立刻松开紧攥的杯子，指尖在杯壁上蹭了蹭，把发烫的地方转到另一侧：“没事，透透气。” 他往晒谷场瞥了眼，陈晨正站在梯子上拆晾衣线，李岗在底下扶着梯脚，他下意识把李岗想成了思念，两人十分安静帮衬着，思念还仰头跟他说着什么，陈晨嘴角带着笑，眼里还翻着白眼，但并不影响思念也在笑，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幅熨帖的画。 回宿舍时，他把水杯轻轻放在思念床头，杯底的水晃出细碎的涟漪。 思念正靠在被褥上看资料，没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根。没过两分钟，思念感觉气氛不对劲，把资料放下，看一生盯着她的腿在发呆，叫了一生也没回应她，挠挠头，难道是因为放下工作突然来这里，被爷爷骂了吗？ 起身把被子一拉，把手表凑到他跟前，大声叫着他名字，“一生，我也躺累了，我们也出去帮忙吧！” “你确定你是去帮忙，而不是偷吃？”一生瞥了眼她腿，但说话的时候还是站起来，擦了擦双手，然后弯腰将她抱起。 未婚夫抱着自己的未婚妻，思念完全不需要要多想，只需要享受就行！ 反正她也不胖！ 林一生抱着思念穿过玉米地坐在凳子上时，晒谷场的灯已经亮得晃眼。 陈晨蹲在烤架前，手里的铁钳翻得飞快，油星溅在炭上“滋滋”作响，把肉串烤得焦香四溢。李岗抢了把扇子在旁边扇风，火苗窜得老高，燎得鸡翅边缘发焦，引来陈晨笑骂：“笨手笨脚的，再扇肉都要成炭了！” “晨哥偏心！”李薇举着两串脆骨跑过来，辫子上还沾着片玉米叶，“给念姐烤的鸡翅刷了蜂蜜，给我们的就只撒盐！”王芳跟着起哄，手里的茄子不小心蹭到黄贺耀的白大褂，两人闹作一团，把旁边的竹篮都碰翻了，滚出来的西红柿在地上蹦了两蹦。 “不是你们说要吃孜然味的吗，给给给！”李薇说完，陈晨就把手上两串递过去，真的是吃都堵不住嘴！ 李薇立马啃一口，生怕被别人抢走，然后笑嘻嘻举着两串鸡翅跑过来，其中一串还是给了思念，然后转头问一生，“一生哥你会烤吗？晨哥烤的鸡翅超绝，外焦里嫩！” 林一生笑着摇摇头，转眼看陈晨熟练地往肉串上刷油，炭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他的白大褂上也不在意。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然后走到陈晨身旁，“我试试。”陈晨也没说什么，立马朝一旁让出位置来，只见他拿起一串玉米，小心翼翼地放在烤架上，却被烟呛得咳嗽两声，逗得大家直笑。 天赋这个东西还是需要的！一生立马把主场还给陈晨，回到思念身旁。思念笑着递给他瓶矿泉水，“别逞强了，陈晨可是诊所这儿的烧烤大师，烧烤这活很多年了。” 李岗也想吃陈晨考的鸡翅，但李薇死不肯给他，气得他开始讲道理来了，“炭火和烤架是晨哥和我下午开车去集镇借的，肉也是我跑了三家店才买齐的，怎么说，我也是劳苦功高，这第一串鸡翅怎么着也应该给我吃啊！ “得了你，我让你挑，你净给我选冷冻过的！”陈晨立马拆台，但手上又拿着鸡翅串串开始考起来。 一旁的王芳把考好的茄子还有豆角递给她，“林姐快尝尝，这个可新鲜了，是村东头的张大妈送的，说谢谢咱们给她家的猫做绝育。” 陈晨正往鸡翅上撒孜然，闻言头也没抬：“举手之劳。”他走进把烤好的鸡翅递给思念，又给林一生递了一串，“尝尝？” 林一生接过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果然像李薇说的那样好吃。“味道很好。”他真心称赞，看着陈晨被烟火熏得发亮的侧脸，忽然明白为什么思念总说“陈晨是她最靠谱的战友”。 “晨哥，这鸡翅再刷点蜂蜜呗！”李薇举着签子在烤架前蹦跶，鼻尖沾着炭灰也没察觉，“刚才吃的那串，甜丝丝的超好吃！” 陈晨翻着肉串的手顿了顿，往她签子上抹了勺蜂蜜：“就你嘴刁。”眼角余光瞥见林一生正给思念剥橘子，瓣儿撕得格外匀，他忽然把铁钳往架上一放，“李岗，你来烤，我去拿点孜然。” “一生哥生，你跟林姐怎么认识的啊？”王芳抱着膝盖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是不是跟电视剧里似的，英雄救美？” 林一生刚把橘子递到思念嘴边，手就停了下来，两人互相看来看，思念刚想摇头，然后一生闻言笑了笑：“算是吧。有一次在工地上，她在救一只小奶猫，被流浪狗围了，我刚好路过请几个壮士帮忙。”他看向思念，“当时她手里还抱着只刚出生的奶猫，死活不肯撒手，明明自己被大狗都吓到了。” 思念一愣，刚刚她还想说他们两个应该是青梅竹马，没想到一生就随口说出这件事来。但转念一想，好几年前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她记得不真切了。目光笔直地看向一生，但他就是故意不去看她。 “哇！林姐好勇敢！”黄贺耀推了推眼镜，“那晨哥呢？你有没有女朋友？” 陈晨拎着孜然回来，正好听见这句，往烤架上撒了把料，烟雾腾起来呛得人直咳嗽：“能有啥女朋友？天天跟猫屎尿屁打交道。” “是吗？”思念立刻反驳，“我们店里的孙悦悦可是眼里只有你，她说第一次见你，你为了救卡在墙缝里的三花，手被划了道大口子，给你哭了半包纸巾，从此之后就疯狂迷恋上你了！” “一边去！”现在陈晨只要听到孙悦悦这个名字，鸡皮疙瘩都会起来。 林一生的指尖在橘子皮上掐出浅浅的印子，这样的场合他好像都没法插嘴，应该不知道说什么更好。 夜色渐浓，晒谷场的灯被拉得更低了，照亮每个人脸上的笑意。 李岗和黄贺耀抢最后一串烤玉米，王芳和李薇缠着林一生问他和思念的恋爱故事，陈晨则默默给烤架添炭，时不时往周燕手里塞一串刚烤好的素串：“你是个医生，多吃不好，多吃点素的，别总吃肉。”说完，就把肉往他自己嘴里送着，周燕龇牙咧嘴的，恨不得咬他！ 思念兴奋地咬着茄子，一生顺手拿出一张纸擦着她嘴边的蒜泥，她笑着接过去，拿过一个豆角递给他。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王芳和李薇正笨拙地学着怎么烤出好吃的鸡翅，陈晨在给谢淼和红艳讲着之前救助过程中的趣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点炭灰，却笑得比星光还亮。 煤油灯芯爆出个小火星，两人一时没说话，只听见窗外的虫鸣和远处大学生们的笑闹声。 吃饱喝足，思念低头撇着她那只受伤的脚，林一生系绷带的手法很特别，不是常见的交叉缠绕，而是一圈圈松松地绕，在脚踝内侧留了个透气的小空隙。 “谢医生教的吗？”她碰了碰一生的隔壁，好奇地问。 “查的视频。”他瞥了眼，耳根微红，有些害羞起来解释道，“说这样不勒血管。” 第51章 Chapter 051 花姐的风栖小院 月光像被打碎的银箔，铺在晒谷场的帆布上。 大家吃饱，都懒得动，干脆扯了块旧帆布铺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连呼吸都带着炭火气的甜。 李薇的辫子散开，头发蹭着王芳的胳膊，耳边听着知了的叫声，混着猫咪的叫声，抬眼看了眼王芳，说着：“以前我妈总说‘女孩子别玩猫玩狗，脏’，现在才知道，给猫剪指甲、喂药的时候，它们会偷偷用尾巴勾你的手，多可爱。”她忽然坐起来，对着月亮比划，声音充满了豪情壮志，“我要自学设计，以后做那种带猫爪印的项圈，上面刻着主人的电话，丢了也能找回来！” 黄贺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月光：“我以前觉得兽医就是给宠物看病，来了才知道，也可以给流浪猫做绝育、打疫苗，是在从根上解决问题。早上整理之前的病例，发现之前做过绝育的猫，都没有一只再产崽，给他们检查身体，也是棒棒的，那种成就感……”他没说完，却抬手抹了把脸，像有泪光。 “我以前连杀鸡都怕！”杨苗苗突然喊出声，吓得旁边的王芳跳起来，“现在给猫打针，手都不抖了！晨哥说‘救助不是靠胆子大，是靠心细’，我昨天给那只三花换绷带，发现它爪子里卡了根小刺，挑出来的时候，它居然舔了我的手！” 王芳抱着膝盖笑：“你还好意思说，上次给猫喂驱虫药，你把药片掰碎了拌在罐头里，结果自己尝了一口，苦得脸都绿了。” 大家笑作一团，帆布被震得晃晃悠悠，惊得趴在旁边的小猫甩了甩尾巴。 思念侧头看着他们，陈晨不知何时搬了箱凉茶过来，挨个往大家手里塞。一生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是在说“你看，多好”。 红艳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小声说：“我以前觉得‘善良’就是多喂点吃的，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善良是负责任。就像那只断腿的小猫，我们不仅要救它，还要教它重新走路，最好能帮它找到适合的家。”她望着远处的猫舍，暖黄的灯光里，隐约能看见猫咪们蜷缩的影子，“等我毕业，一定来当义工。” 陈晨喝了口凉茶，喉结动了动：“别光说不练，期末兽医基础考不到九十分，来了也只能铲屎。” “晨哥你等着！”李薇挥着拳头，“我肯定考第一！” 月光越发明亮，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群展翅欲飞的鸟。 林一生悄悄往她这边挪了挪，低声说：“真好。” 思念笑着点头，是啊，真好。抬头望着月亮，这些年轻的声音里藏着有比月光更亮的东西，是她、陈晨、李岗大家都拥有并且还在坚持的。 第二天午后，除了小黑猫，其他猫咪都已经下了伊丽莎白圈，王芳和谢淼再呆几天，确定小黑猫没事之后就离开。其他人先后到了公交站台，转两辆公交车就可以直接到学校。 思念和所有人一一道别之后，叮嘱了王芳两句，便拉上一生回了车上，陈晨开着面包车，慢慢驶离方水村，李岗坐在副驾上，正扒着车窗数路边的白杨树。第七十二棵树刚掠过视线，他忽然发现路牌指向“B市郊区”，猛地回头：“晨哥，林姐，咱不是回市区吗？这路不对啊！” 驾驶座的陈晨笑了笑，方向盘轻轻一打，避开路上的石子：“我们这次要，顺道去个地方。” “是昨晚说的那个地方吗？”一生闻言，转头问思念。思念笑着点头，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用圆珠笔写的地址，跟李岗解释，“花姐的救助站在B市郊区，叫‘风栖小院’。咱们这次参加第二届流浪宠物友好大赛，还需要拍一些流浪猫和狗狗素材，得到她那边去。” 李岗扭过头，眨巴着眼，思考半天脑海里才浮现出一个人影，惊讶的问道：“花姐？是不是那个救助了两百多只猫狗的传奇人物？”他以前在学校社团时听过这个名字，据说有人专门写过报道，说她把全部积蓄都投进了流浪动物救助。 思念从后座探过身，把摄像机往腿上放得更稳些：“是她。去年冬天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高速路口守了三天，就为了救那只被车撞断腿的边牧。” 面包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了一个半小时，远处终于出现片围在铁栅栏里的院落。铁门斑驳，却缠着圈粉白相间的蔷薇，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是手写的“风栖小院”，笔锋温柔，像怕惊扰了院里的生灵。 陈晨刚停稳车，铁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穿蓝布衫的女人站在门内，头发在脑后挽成松松的髻，沾着点草屑，看见他们便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思念陈晨来了，这位是？” 花姐的目光在思念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上来回转悠，她把一生朝前推一推，大方介绍道：“一生，林一生。我朋友圈的未婚夫。” “哎，原来是他啊！”花姐也是葛叔叔的学生，也算是思念这一行的导师之一，在她有时候钻牛角尖，或者心里烦闷的时候，花姐都会开到她，所以一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她立马联想到过去的一些时光，嘴角保持优雅的微笑，伸手与他握着手，“久仰久仰！从思念那边听过你的名字八百遍，今天也算是见到真人了！” 花姐轻轻推开铁门，放大家进去。穿过铁门的刹那，李岗忽然屏住了呼吸。 废弃的院子被打理得像座秘密花园。 东墙根搭着十几个猫舍，每间都铺着洗得发白的旧毛衣；西厢房改成了狗舍，玻璃窗擦得锃亮，能看见几只小狗挤在一起打盹；院子中央的空地上，二十多只猫狗正懒洋洋地晒太阳，看见生人也不躲闪，反倒有只三花猫跳上石桌，用尾巴卷住花姐的手腕。 “这院子以前是个倒闭的养鸡场，”花姐引着他们往里走，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租下来的时候，鸡粪堆得齐腰高，志愿者们清了半个月才弄干净。” 她指着北墙的爬山虎，“你看那叶子底下，藏着给怀孕母猫搭的产房，暖和得很。”说话间，她让大伙坐在院中大树的圆桌上，一旁穿着红色马甲的小姐姐适时地端着一壶茶和几个杯子，放下就又拿着扫帚到一旁忙去了。 花姐刚给大家沏上茶，从后面就蹦出一条黄白相间的土狗来，瘸着条后腿，摇着尾巴往思念脚边蹭，倒是一点不怕生人。 花姐弯腰摸了摸狗脑袋，一脸宠溺笑着，看着狗狗的目光都十分温柔，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说话的口气也十分随和，“这是‘来财’，就是思念和陈晨之前从拆迁队手里抢下来的，当时后腿被钢筋划了道口子，现在还不利索。” 思念默默狗狗的头，又抓了它的下巴，给它挠痒，一边动作，一边说着：“花姐，我来之前微信上跟你说了，因为视频素材出来还需要修改，照片也需要做很多周边，所以我想尽快干活，时间真的不多了。” “行，明白，你需要什么场景和素材都和我说，我来统筹安排，保证完成任务！”花姐说完，晨哥就已经快速动作起来，扛起摄像机，镜头先对准了猫舍外的木牌，开始拍摄。 每块牌上都写着名字：“煤球，2018年冬，捡到于垃圾桶旁”“奶糖，2020年春，被弃养于宠物医院门口”。他没说话，只是镜头缓缓扫过那些名字，像在默读一段段被遗忘的过往，拍摄一段检查一段，觉得中间速度快了，他还会再补拍一条，以防万一。 因为要干活，思念有些顾不上一生，便让他回车上呆着，他说想坐在这里看一看，可以不用管他，思念看他那么坚持也就没说什么。 思念蹲下身，给石桌上的三花猫顺毛。猫的左耳缺了半块，她指尖刚触到皮毛，猫就主动把脑袋往她掌心蹭。“这是‘左耳’，”花姐递过来把梳子，“去年被人用弹弓打伤了耳朵，刚来时见人就躲，现在跟谁都亲。” 李岗跟着陈晨往厢房走，忽然被脚边的动静绊了下。低头一看，是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正用前爪扒他的裤腿，细细看着，眼睛上却蒙着层白膜。 “它叫‘星星’，”花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生下来就看不见，原主人嫌麻烦，扔在了菜市场。现在可机灵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星星顺着裤腿往上爬，李岗赶紧蹲下身托住它。小狗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细碎的呼噜声，温热的鼻尖碰得他手心里发痒。他忽然想起在方水村救助的那只三花猫，这些流浪的小生命，好像只要给点温暖，就能变得这样柔软，他的心都要化了。 小院的石板路被晨露打湿，看着思念开始配合拍摄，一生下意识站起来，跟随陈晨的摄像头，慢慢从她的身旁退出来，站在刻满名字的木牌前，指尖悬在“煤球”那行字上方，他没碰。每块木牌都被摩挲得发亮，像藏着无数个被温柔接住的故事。 不远处，陈晨站在老槐树下架着摄像机拍猫舍，让思念端着猫粮一蹦一跳地从里面走出来，树影斑驳落在镜头上，李岗在一旁帮着调整角度，只需要讲述内容，三个人的动作就十分娴熟。 一生站在原地，西装裤的裤脚沾了点草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想上前帮忙扶摄像机，又怕碰歪了角度；想给思念递瓶水，见她正低头听李岗说话，嘴角噙着笑，便又把脚步收了回来。 “林先生是第一次来？”花姐端着盆猫粮走过来，搪瓷盆沿磕出细微的声响。她把猫粮倒进碗里，“星星”立刻摇着尾巴凑过来，雪白的毛蹭着她的裤腿。 林一生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只眼睛看不见的狗狗身上，它正用鼻尖轻触思念的鞋尖，像在撒娇。 第52章 Chapter 052 欢迎来到她的世界 “思念刚来时，可比你还拘谨。”花姐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阳光，“那时候小院就一间破仓库，她抱着只快冻死的奶猫，站在雪地里跟我说‘想试试’，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她往猫舍的方向努努嘴，“现在你看她，给‘左耳’上药时，连呼吸都自然放轻，哪像当年，给猫打针手抖得能把针头晃掉。” “她还是还是大学生吧？”依稀记得思念和他说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和陈晨相遇，也就是那时候，才有了思念宠物诊所的雏形。 花姐挑眉，没想到思念和一生提过，听口气说了不少，其实来过她这里的情侣与家庭真不少，但能够长期互相支持的并不多，思念、陈晨算其中坚持很久很久的了，“嗯，满脸的胶原蛋白，满眼的青春洋溢。” 一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思念正用指腹轻轻揉着左耳缺了半块的耳朵，猫咪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声。耳边忽然想起思念说过的话，“宠物重新给我生命重新带来一点生机和活力，所以我很热爱我的事业。”以前只当是句官方宣言，此刻看着木牌上那些名字，才隐约懂了分量。 “她总说自己笨。”花姐往食盆里添了勺冻干，“去年为了申请流浪动物医疗补助，熬了一周通宵整理材料，眼睛肿得像桃子，拿到批文跟我们说的事情，那高兴劲儿，比中了奖还厉害。” 摄像机的镜头扫过木牌墙，陈晨喊了声“卡”，说刚才跳得时候猫粮都撒出来了，要重拍。一生看着他跑过去调整参数，思念凑过去看回放，两人挨着，讨论着某个镜头的角度，默契得像共用一个大脑。 “她啊，对猫比对自己上心。”花姐擦了擦手上的猫粮渣，“上次被流浪狗抓伤了胳膊，瞒着不吭声，转头就去给狗打狂犬疫苗，说‘别让它再伤人’。” 林一生的指尖微微收紧。思念总喜欢说“没事”，问她脚背上旧疤痕的时候说“没事”，问被猫狗抓伤的时候，说“没事”，还转移话题说猫狗有时候也烦人，但每次一提到宠物，她眼里的光就十分明亮，原来那些轻描淡写的背后，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坚持。 “咔嗒”一声，摄像机再次启动，镜头缓缓扫过“芭乐”“奶糖”“左耳”……一生站在光影里，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他朝着思念的方向走了两步，这次没再犹豫，轻声说：“需要帮忙吗？” 思念抬头看他，眼里的惊讶很快变成笑意：“好啊，刚好缺个人充当我的脚。” 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身上，一生看着她转身时轻快的脚步，忽然明白，有些世界，你得走进去，才能看见光。 “先拍左耳吧。”花姐转眼抱着三花猫走过来，指尖在猫耳的缺口处轻轻摩挲，“它的故事最能打动人。” 晨哥没说话，只是镜头微微一偏，对准了猫眼里映出的树影。思念立刻会意，从包里掏出袋冻干，捏在指尖引诱左耳抬头。 阳光穿过猫耳的缺口，在它琥珀色的瞳孔里投下道细碎的光，晨哥按下录制键的瞬间，思念刚好把冻干喂进猫嘴里，两人配合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连花姐都忍不住朝陈晨眨了眨眼。 “左耳被送到医院时，耳朵上的血都冻成冰了，”花姐对着镜头轻声说，手里的梳子一下下顺着猫毛，“我守了它三天三夜，它才肯吃第一口饭。现在好了，每天早上都要跳到我床头，用缺了角的耳朵蹭我的脸。那是一个下着雪，我……” 李岗蹲在旁边举反光板，听着听着，忽然觉得眼眶发烫。他以前在社团里拍过不少救助照片，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觉得每个镜头里都藏着沉甸甸的故事。 拍星星时，出了点小插曲。星星对镜头的声音格外敏感，刚开机就缩到花姐脚边。晨哥刚要停拍，花姐忽然哼起段不成调的旋律，在方水村也听思念哼过，是花姐常用来哄小动物。 柔和的旋律，让星星的耳朵动了动，居然从花姐腿边探出脑袋，循着歌声往外走。 “它听惯了我的声音。”花姐笑着说，“每天早上我扫地，它就跟在扫帚后面走，走得比谁都稳。”晨哥趁机推近镜头，拍星星摸索着蹭花姐手心的样子，花姐的指尖在它蒙着白膜的眼睛上轻轻一点，动作温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李岗举着反光板，忽然发现晨哥的镜头总是在花姐和动物互动时，悄悄切到思念脸上，她看着星星的眼神，和花姐望着左耳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 午后的阳光变得浓稠，花姐说要带他们去看“老伙计”。穿过木门，后院的角落里有间单独的小木屋，门是用竹篱笆编的，透着股草木香。 “是阿福。”花姐推开篱笆门时，声音放得更轻，“十六年了，它是我救的第一只猫。” 木屋里铺着层厚厚的干草，一只毛色灰白的老猫正蜷在草堆上打盹，听见动静，慢悠悠地抬起头。它的右前爪少了截指骨，尾巴也只剩半截，却依旧优雅地舔了舔爪子。 “阿福年轻时是只流浪猫王。”花姐盘腿直接坐在草堆边，老猫立刻蹭到她腿上，“十六年前我在垃圾桶旁发现它，被人打断了爪子，尾巴也受了伤，肚子里还怀着崽。”她指尖划过老猫的脊背，“可惜小猫没保住，就剩它一个。现在老了，走不动路，每天就守着这间小木屋，我来喂饭时，它才肯抬抬眼皮。” 晨哥的镜头对着老猫残缺的爪子，又缓缓移到花姐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有些变形，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痕。“这是被阿福抓的，。”花姐注意到镜头，笑了笑，“刚救它时它不信任人，喂药时抓的。后来好多了，它连哈气都舍不得对着我。” 李岗站在门口，忽然想起自己申请来这个项目的时候，晨哥语重心长说的那句话：“做救助不是一时兴起，是日复一日的熬。” 他看着花姐给阿福喂营养膏，老猫用仅剩的半截尾巴圈住她的手腕，还以为是晨哥那个时候说的是熬人，熬时间，熬精力，现在看来都不是，而是把陌生的生命，熬成彼此牵挂的家人。 离开小木屋时，阿福忽然从草堆里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到门口。花姐回头挥挥手：“回去吧，晚上给你带小鱼干。” 老猫停下脚步，望着他们的背影，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像在说再见。 “它以前从不送人。”花姐回头看了眼，眼角有点湿润，“老了，反倒像个孩子。” 四个人在忙碌时，一生的手机响个不停，看了眼，很多条消息都是让他批复，确认的消息，但他只在群内回了“等着”两个字，就继续跟着他们。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看着思念工作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感觉到的平静，那么多天的集团、董事会、父亲爷爷带来的紧迫感、焦虑与烦躁，莫名都归于平静，他只想在此时此刻享受这样的时光。 傍晚整理素材时，李岗主动提出帮忙分类。他坐在门槛上，把存储卡里的片段按名字归档：“左耳吃饭”“星星听声”“阿福打盹”…… 指尖划过屏幕上花姐的笑容，忽然抬头问：“念念姐，咱们做这些，真的能帮到它们吗？” 思念瞥了眼四周来回转悠始终没找到人影，花姐忽然笑着指了指里屋，用手做了打电话姿势，估摸着一生在忙工作。 她慢慢收回目光，擦着镜头，闻言笑了笑：“你看方水村的张大爷，天天给他家小猫煮小鱼，我们过去的时候准备水、吃的，还有帮忙，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是见了流浪猫就赶的。” “啊，没看出来哎！”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在方水村，他最喜欢和张大爷聊天了。 “还有，一年前你刚来诊所的时候，给稍微凶一点的猫洗澡都躲着，还是晨哥帮你干的活，现在不也敢抱着星星了？”她指了指屏幕，“这些故事拍出去，不是打动所有人，而是让人能够看到这个群体，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来，也不算白做。” 晨哥在旁边导出视频，忽然把一段素材调大音量。是花姐抱着阿福说的话：“有人说我傻，把钱全砸在这些动物身上。可你看它们，你对它好一天，它能记你一辈子。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实在的感情吗？” 院子里的猫狗不知何时聚了过来，围在他们脚边打盹。来财趴在思念的拖鞋上，左耳蜷在晨哥的摄像机旁。 李岗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手里的存储卡沉甸甸的。他想起在方水村大家一起找小猫，给绝育后的猫猫检查伤口，抱着星星跟它说话……那些琐碎甚至觉得麻烦的事，此刻串联起来，好像变成了件了不起的事。 “晨哥”他忽然站起来，“等会再拍些宣传册照片时，能让我试试举相机吗？我想把阿福的样子拍得好看点。” 晨哥抬眼看他，嘴角弯了弯，把备用相机递过来：“那现在就去，记得调光圈，阿福怕强光。”说着，两人就朝着后面走去。 夕阳终于把院子染成金红色，花姐煮了锅红薯粥。木桌上摆着五个粗瓷碗，粥里飘着股甜香，是院子里自己种的红薯。 思念忙完去找一生，发现他在屋内已经拿起电脑忙起来了，还打着电话说着“二十四节气”什么的，她没听懂。示意他吃饭，他无奈地摇摇头，指着电话，继续说话，“三个子项目就按照我们之前讨论的……”她慢慢退出去，走的时候还把门虚掩着，看他的样子，像是偷跑出来现在被抓包了，嘴角露着笑，等会给他拿些馒头带走吧。 “大赛暂定下月二十号。”花姐给思念盛粥时，多放了块红薯，“到时候我提前送一些小家伙，看看有没有愿意领养，也带来福去见见世面。” “阿福能行吗？”李岗咬着红薯问，“它的身体能坚持住吗？” “老伙计了。”花姐笑了，“一直呆在屋子里，也会嫌闷，到时候找几个志愿者陪着它一起，多看看这个世界也是好的。” 晨哥把最后一段素材导进电脑，屏幕上是阿福舔花姐手心的画面。他保存文件时，文件夹命名为“风栖小院的夏天”，旁边的思念正给花姐看方水村的照片，两人头挨着头，讨论着该把哪张放进宣传册。 陈晨忽然指着院门外：“星星在跟来财玩呢。”盲犬正追着土狗的尾巴跑，偶尔撞到篱笆，就停下来歪歪头，再循着声音往前冲。来财总是故意放慢脚步，等星星追上来，再轻轻用鼻子碰它的脸。 李岗掏出手机，对着两只狗拍了张照。照片里，夕阳的金光洒在它们身上，像镀了层暖融融的光晕。他笑嘻嘻把照片设成壁纸，说着回去一定要炫耀给蒋文峰他们看。 离开风栖小院时，一生已经站在车外，花姐站在铁门旁挥手，星星蹲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扫着地面。李岗从车窗探出头喊：“花姐，大赛那天，我给星星带牛肉干！” 面包车驶上大路，李岗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拍了一张照片，连同刚刚拍摄的，立马发了个朋友圈，晨哥和思念在讨论剪辑方案，李岗偶尔插句嘴。一生刚刚一直在打电话，声音有些嘶哑，疲惫地靠着思念肩膀上休息。 第53章 Chapter 053 突如其来的崩溃 面包车驶进A市时，傍晚的霞光正把天际染成蜜色。车流像凝固的糖浆，在柏油路上缓慢蠕动，鸣笛声此起彼伏，与方水村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思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几天，却像过了很久，久到仿佛把心留在了那个有小奶猫和烧烤味的村庄。 一生的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起来，频率急促得像在催命。他抬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接起电话时，声音依旧平稳：“嗯。” 听筒里立刻炸开温和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几乎要把鼓膜震破：“林一生你还没回来？你是不是不想干这个企业研发部总监了？！”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尖锐的质感，连坐在旁边的思念都听得一清二楚，下意识挺直了背。 “你当自己空降过来很风光？底下谁服你？”温和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好不容易争取到艺术作品展的资源，团队都盯着这个机会让你立威，你倒好，为了个破村子说走就走，你知道那些老董事怎么说你吗？说你玩物丧志！” “你要是真心不想做，早点说，我也好拍拍屁股走人，你真当我神啊，研发第一周期只有一个月，你真当传统元素数字化建模就走访、敲敲打打就能完成啊？”说到最后，温和都觉得口干，转头喝了两口水，斜眼撇着窗户内的唐烁果、晓池等人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盯着他。 林一生从艺术中心走的时候，也把他的团队都带过来了，但说到研发，这些人也是有心无力，所以他才求助温和回国来帮忙。 不过温和回来了，一生倒是做了甩手掌柜，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思念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之前问他突然来工作怎么办，听着他说没事，虽然有疑惑，但他平静的样子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如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咆哮声，一生放弃的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工作，是一个他能在集团站稳脚跟的关键机会。 空降兵的难处在学校大二转学的时候，她也尝试过，因为老师的表扬，优秀学霸的青睐，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不怀好意的试探，也不少。 企业研发部，一定就是人才济济的地方，这地方只有真的有实力的人才能坐得住，只有让大家看到价值，大家才会尊重，想必最近他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一些不好的待遇，但他从来没跟她说过，见到她时也只会轻描淡写地提过“还好”。 这人，怎么比她还要闷呢？！ “温和。”一生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像是在计算什么，“我已经和二十四位非遗传承人确认过，二十四节气主题的企划不变，明天就能出稿。”他顿了顿，补充道，“作品展的方案我让晓池交了，细节标注在附件里，不会出问题。而且董事会担忧的问题已经和柏川沟通了细节。” “你——”温和的怒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气急败坏的嘟囔，“你就等着后悔吧！”电话“啪”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车厢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出风声。 思念转头看向一生，他正把手机放回内袋，侧脸在霞光里显得格外柔和，仿佛刚才那通充满火药味的电话只是幻觉。“对不起，”她小声说，“要是我没崴脚……” “跟你没关系。”林一生打断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工作可以安排，但你在外地，还受了伤，我确实不放心。”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思念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七点半的林氏集团大楼灯火通明，像一座矗立在夜色里的钢铁森林。 一生帮思念把装着红薯的麻袋从后备箱拎出来，袋口露出的红薯表皮沾着泥土，与周围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格格不入。“这些我会分给同事，工作我处理完就回去。”他替她拉开车门，“换药时记得先热敷，别自己硬来。” “你别太晚。”思念看着他走进旋转门的背影，西装革履的他与这座冰冷的大楼浑然一体，却又总在转身时，眼里盛着她熟悉的温柔。 陈晨说孙悦悦刚把蛋挞送回来，在楼下等着她，到了小区楼下，看蛋挞无精打采的模样，思念皱着眉头一阵心疼，陈晨撇着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好心拎着蛋挞上了楼。 说起来，陈晨和思念共事那么多年，来思念家好像确实没几次。 思念的家不大，却收拾得温馨。因为大赛的事情，她客厅墙上早已贴满了猫咪和狗狗领养信息，照片里的毛孩子们眼神清澈。 陈晨把蛋挞放在一旁，视线扫过散落在沙发上的病历本和药箱，忍不住皱眉：“你这把工作带回家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啊！” “习惯了。”她弯腰把蛋挞从猫包里抱出来，蛋挞刚落地就弓起背，尾巴竖得像根旗杆，在屋里巡视起来，爪子踩过地板发出“哒哒”声。 其实蛋挞一开始是她从“风栖小院”刚出生就领养的，可能是他天生身体弱，猫妈妈刚生下第二天就把他驱逐了，她过去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围着她脚在蹭，检查的时候确实身体很虚弱，也有一些毛病，但养了这些年，小家伙养得油光水滑，脾气傲娇得很，完全不像是身娇体弱的模样。 “诊所那边我跟一姐轮班。”陈晨靠在门框上，看着思念一瘸一拐地给猫添水，“你要是闷得慌，就给我发消息，我让周燕过来陪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换药时记得拍照片给我，别糊弄。” 她的性子总觉得什么都不是大问题，但作为一名懂点医术的宠物医生，换药这个事情上她还是能完成，陈晨没有像往常提议给她换药。 她笑着推他出门：“知道了陈管家，快回去，李岗都在下面等着急了！”门关上的瞬间，楼道里的声控灯又灭了，只剩下屋里蛋挞轻快的脚步声。 和蛋挞分开那么多天，这家伙粘人的程度更进一步，洗完澡，在她怀里快半小时了，都不肯挪窝，小腿也是死死夹着她的手腕，刚一要挪开，就“呜呜”叫着。没办法，只好抱着他一起睡觉，脑子上一秒还在思考大赛的事情，下一秒思考就断了，呼吸变得更慢，心率也逐渐降低下来。 深夜十一点，她被喉咙里的干涩弄醒，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摸索着想去厨房倒水，脚刚沾地就疼得倒抽冷气，脚踝处传来熟悉的胀痛感。 就在这时，听见床脚传来细微的响动。低头一看，蛋挞蜷缩在那里，平时总是翘得高高的尾巴蔫蔫地垂着，肚子起伏得像微弱的风箱。 “蛋挞？”思念伸手去碰它，指尖刚触到就愣住了，它的耳朵烫得惊人，鼻尖干得像块砂纸，完全没了平时用脑袋蹭她手心的热情。 “蛋挞醒醒……”她把猫抱进怀里，蛋挞只是虚弱地“喵”了一声，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呼噜声，像是在忍受痛苦。思念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慌乱中拿起手机，下意识找到晨哥的微信，想让他过来看看，却听见门外清脆的门铃声。 这个时间点……？她下意识想到一个人，一开门还真是林一生。看他怀里露出的KFC袋子，脑子还很不清楚，但嘴角倒是先上扬起来。 一生看她没穿鞋，立马转身把外套脱下挂起来，把她横腰抱起来，去了客厅。 张张嘴，但喉咙干得已经吐不出什么字来，她呆呆地反复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也有些发烫，一生把汉堡拿出来，一边说着担心她累得会直接睡觉，就想着买吃的过来，但一直没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转过头去，眉头蹙起，“你怎么了？” 脚踝传来阵阵刺痛，自己身体也很疲惫，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小崽子，清脆又带着急躁的关心让她一下子没忍住，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但嘴角却在笑，指着房间，“一生，我，蛋挞它…… 它好像发烧了……我有点担心……” 林一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蛋挞，然后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他身上还带着车内空调的冷气，掌心却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像温水，一点点浇灭她心里的慌乱。 听她抽噎着说清情况，他已经从医药箱里翻出宠物体温计，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这些，“夹在后腿根，三分钟就好。” 思念抱着蛋挞坐在沙发上，看他蹲在面前调试体温计。他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小臂上沾着几根猫毛，腕表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39度8，是发烧了。”他眉头微蹙，却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的脚是不是又疼了？” “不疼……”她把脸埋进蛋挞身体里，忽然想起周燕说的话：他来不来，跟他是不是医生有什么关系？他是怕别人照顾不好你。 “一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抬头揉揉眼睛，顺便把眼泪擦干净，从他手上接过汉堡大口吃着，蛋挞生病了她可不能颓着，听到一生“嗯”一声，她继续问，“你怎么会知道宠物量体温的方法？” 一生转身先把客厅的空调打开，给蛋挞降温，吸了口可乐，嘴角微微上扬，盯着她好一会，她还以为嘴上沾了什么东西呢，之后才听到他说，“我有一个学霸宠物医生的未婚妻，自己不学着点，怎么和你沟通呢？” 思念到没想到他会去学习这些，之后又听到他说，“我看了你的朋友圈，除了诊所营销和我的订婚消息，其他的都是蛋挞日常记录，想着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我总得先熟悉熟悉我室友的脾性吧！” 室友？！蛋挞才不是，他是祖宗！ 不过思念现在还不想说这个结论，笑着回应他，“也对，不过你的这个舍友脾气不太好，可有的你受的了！” 第54章 Chapter 054 同居邀请在线等 台灯的暖光漫过客厅，在地板上投下两人一猫的影子。 林一生收拾之后，又翻出手机查宠物急救知识，屏幕光映亮他专注的侧脸，专注到就算他不说，眼前的宠物医生也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换环境应激了，之前自由惯了，待了好多天寄养箱，这回来不适应。”没等思念说话，他就给附近的宠物医院打了电话，大部分都是不在营业时间。可是刚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思念本身就是宠物医生，和她对视着，一边发笑，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说，“真是着急昏头了。” “先喂点温水，物理降温试试。”她说。她抱着蛋挞靠在沙发上，指挥一生干起活来。他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小碗，倒了点温水，又用棉签蘸着水，一点点往猫嘴里送。蛋挞起初抗拒地扭过头，林一生却很有耐心，轻声哄着：“乖，喝一点就不难受了。”那语气，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后半夜的客厅格外安静，只有蛋挞偶尔发出的细弱呻吟和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思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间感觉有人把她抱起来，脚步很轻，生怕惊醒她。她往热源处蹭了蹭，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碰到他衬衫上的纽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更安心地蜷缩起来。 “别动。”一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把她放在卧室床上，又小心翼翼地把蛋挞放在她枕头旁边，猫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思念眯着眼，看见他正俯身给她盖被子，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细雪。 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猫的耳朵，小声说，“蛋挞好像退烧了。” “嗯，后半夜烧就退了。”一生坐在地上，陪在她身边，身体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所以你也赶紧吃药再睡会，你也有些发烫，等会早上再给你们俩量一次体温。” 思念还以为她能躲得了呢。一生把床头的药都送到她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喝了一大口水压一压，然后立马倒下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醒了之后就好像很难在入睡了。思念听着身旁的呼吸声，虽然平稳，但总透着一丝不一样，不过黑暗中，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思念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就在自己身侧，近得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她忽然想起在方水村的那个夜晚，他站在晒谷场的灯光里，眼里的笑意比星光还亮。 晨光爬上窗帘时，思念被蛋挞的舔舐弄醒。 蛋挞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脸颊，精神好了许多，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她的手背。“醒了？”她笑着把猫抱进怀里，转头时对上一生的目光。 他已经醒了，正端看着她，眼里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身上，给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胡茬都显得温柔起来，“醒了，就量体温吧！” 说话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 他转身去浴室洗把脸，再回来也是五分钟之后，“多少度？” “38度，好多了。”思念把体温计递给他看，数字在晨光里清晰可见。 “那你的呢？”一生刚问完，她就把另外一个从胳肢窝抽出来，“36.7，标准得不能再标准了。” 林一生轻轻接过体温计放在床头柜上，盯着她的笑好久，忽然开口：“思念，我搬过来住吧！” 思念愣住了，怀里的蛋挞也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他。阳光在他眼里跳跃，认真得不像在开玩笑。 “……你的脚需要人照顾。”他像是怕她拒绝，又补充道，“蛋挞刚退烧，也得盯着，而且住在这里，离你近一点，还有就是……”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动作带着试探的温柔，“我觉得住在一起，好像更容易能照顾到你。” 最后一句话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思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他推掉重要事情赶来的夜晚，想起他笨拙照顾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往床边上挪了挪，蛋挞趁机钻到被窝中间最温暖的地方，舒服地蜷成个毛球。“那……”思念的声音有点小，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你得把西装挂在阳台上，蛋挞最喜欢挠贵的料子了。” 一生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床垫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频率，他伸手把她和猫一起揽进怀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好，都听你的。” 不过没两下，蛋挞还是嫌弃他陌生的气息，直接跑出房间没影了。 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阳光晃得人眼晕，思念翻了个身，才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她摸过手机，屏幕上躺着条未读消息，是一生早上八点发的：“买了生煎和豆浆，在厨房保温，醒了记得热一下。脚别乱动，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回来。” 指尖划过屏幕，心里暖烘烘的。蛋挞蜷在枕头边打小呼噜，烧彻底退了，双眼又炯炯有神，透着点小坏。 思念刚撑着坐起来，脚踝就传来隐隐的疼，可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还是诊所，昨天陈晨说要整理素材，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她掀开被子，艰难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正四处找手机，正好听到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丁一一”的名字，还带着视频通话的标记。 “哟，果然是这个点醒了？”视频刚接通，丁一一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就占满了屏幕，背景是诊所熟悉的前台，“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 “我哪有。”思念笑着反驳，镜头里突然挤进来好几个脑袋，是陈越、孙悦悦、于佳、李岗、蒋文峰，还有2个新来的实习生，都是她不认识的面孔，看来诊所最近的业务不错，进新人了啊！ 眉清目秀，眼神十分清澈，个子从视频里面看，还挺养眼呢~ “念姐！你好好养伤！”李岗举着个刚拆封的猫罐头，“今天来的一个布偶猫寄养超乖，一点都不闹！”陈越立马抢过镜头：“今天来了几个VIP客户，都夸我们服务比连锁医院还好呢，说下次带朋友来！” 思念看着屏幕里热热闹闹的样子，眼眶有点发热。丁一一把镜头转向里面：“你惦记的小阁楼也开始刷墙了，晨哥说刷成你喜欢的米白色，等你回来就能用了。”镜头晃过另一旁的桌子，陈晨正坐在电脑前，侧脸对着镜头，手里还拿着鼠标，像是在剪片子。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要出门。”陈晨忽然转过头，镜头里的他眉头微蹙，眼神却带着熟悉的无奈，“脚不想要了？” “我就想穿这个，不行吗？”思念嘟囔着，心里的牵挂却少了大半。 丁一一抢回手机：“我们打这个电话，就是让你彻底安心。诊所一切都好，客户多着呢，员工们也都干劲十足，你呀，就踏踏实实当你的伤员。”她把镜头扫过每个员工，大家都对着屏幕喊：“念姐放心！”“好好养伤！” 思念笑着点头，正想说什么，陈晨又出现在镜头里，手里拿着个U盘：“你要是真闲得慌，把大赛的具体执行方案弄出来。预算、时间、活动流程，人员安排、越详细越好。我这边的片子和图片，等会就发给你。” “行！”思念立刻精神了，这才是能让她安心待着的最好办法。挂了视频，她也顾不上吃早餐，蹦蹦跳跳到书房，但一想到一生的消息，又跳着回厨房，没加热，大口喝完豆浆，捏着生煎就又回书房，打开电脑就建了个新文档，标题敲得又快又用力：“第二届流浪宠物友好大赛执行方案”。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思路越来越清晰。她先定下主题：“给它们一个家”，预算部分细细拆解：场地租赁、宣传物料、医疗耗材、志愿者餐食，甚至连流浪猫狗临时安置的笼子都算上了。虽然预算有很多项，但大部分内容诊所、风栖小院和救助基地都有。写到活动流程时，她特意加了“宠物义诊”和“领养咨询”环节，还想着要联系上次合作的宠物用品店，争取些捐赠物资。 一个半小时后，电脑右下角弹出陈晨发来的文件框，点开全是方水村的照片：蹲在田埂上的黑猫、缠着绷带的三花猫、晒谷场边探头的奶牛猫…… 每张照片都带着温暖的烟火气。 其中还有几张陈晨在给猫猫做检查的图片，她看着照片里陈晨的侧影，忽然明白一姐为什么总说他们俩很像，因为他们俩都很“拼命”，对这些毛孩子都十分在意，如果他们是在不同的诊所，应该也是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了，不过幸好他们不仅同行，更是同事。 第55章 Chapter 055 成年人最体面的拒绝 诊所里，丁一一挂了视频，转头就看见陈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点水光。 “你是不是昨晚回来就没合眼？”她抱起胳膊，语气里带着点心疼，“一直在剪片子修图？” 陈晨揉了揉眼睛，鼠标继续点着：“哪能啊，陈越帮我弄了大半宿。” “陈越？”丁一一挑眉，“他那水平能修出你要的效果？”她凑近屏幕，照片里的黑猫眼神亮得惊人，显然是调过对比度的，“别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诊所是你开的，这么拼命给谁看？” “一姐，你这话说的。”陈晨敲键盘的手顿了顿，嘴角扯出点笑意，“我可是技术入股，诊所好了，我不也跟着沾光？” “行行行，你就瞒着吧。”丁一一摆摆手，眼里却带着了然的笑，“我看你能藏到几时。” 旁边的孙悦悦竖着耳朵听着，手里的登记表都填错了好几个字。 她喜欢晨哥，这事在诊所几乎人尽皆知，她会偷偷给他带早餐，会抢着帮他整理器械，会在他值夜班时留一盏灯。 晨哥除了上一次凶她，其他时候对她一直很好，会耐心教她认药，会在她被客户刁难时替她解围，可丁一一刚才的话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心里那点朦胧的期待。 “藏什么呀？”她忍不住小声问，指尖攥紧了笔。 丁一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陈晨却像是没听见，继续盯着屏幕修图，只是耳尖悄悄红了。 孙悦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忽然觉得他那些超出“同事”的关心，那些偶尔望着窗外的失神，好像都不是因为她。 他心里真的藏着人？是哪个女生？她忽然想起每次念姐受伤时，晨哥比谁都紧张；想起两人凑在一起讨论方案时，那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想起刚才视频里，晨哥提到思念时，眼神里藏不住的温柔…… 一整天，孙悦悦都有些魂不守舍。 给猫打针时差点扎错地方，被丁一一瞪了一眼才回过神。傍晚时分，她看着晨哥把整理好的素材分类存档，又泡了杯黑咖啡继续干活，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目光却始终不离开电脑，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她想知道答案。 天刚刚擦黑，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淌着月光，成排的落地窗暗了大半，只剩顶层格子间亮着孤灯，像悬在半空的星。 思念的指尖悬在键盘上，目光落在屏幕里那张照片上，方水村的三花猫正蜷缩在晒谷场的草垛上，断过的后腿微微蜷着，却把脑袋埋进前爪里，睡得安稳。 初见这只猫时，它躲在玉米地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如今却能在镜头前露出柔软的肚皮，真是不容易。 “得让更多人看见它们的好。她喃喃自语，在方案里“活动亮点”一栏敲下几行字：现场设置“毛孩子故事角”，用照片墙展示救助动物的前后对比，比如一只被车撞断腿的“大橘”，从刚来时拖着后腿哀鸣，到现在能跳上窗台晒太阳；比如“左耳”，从见人就缩成一团的小可怜，到会主动蹭志愿者的手心。 写到“领养环节”时，她忽然停下来，打开抽屉翻出个旧笔记本。里面夹着煤球的照片，那只在垃圾桶旁捡到的黑猫，临终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用尽力气蹭了蹭她的手指。 “要给领养人做培训。”她笔尖划过纸面，在方案里补充：“增加‘责任课堂’，用煤球的故事告诉大家，领养不是一时兴起，是十年如一日的陪伴，春天要给它们梳掉浮毛，冬天要记得给老年猫铺暖垫，生病时不能说‘算了’。” 左下角从500字变成1500个字，思念灵感正是迸发的时候，电脑屏幕突然弹出陈晨发来的新照片，画面内容看着有些温馨，“星星”正用鼻尖轻触李岗的指尖，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 方案内容逐渐细致化，预算表上的数字也渐渐清晰起来，不过看着眼前的“医疗救助预算”，她写写删删，删删写写，这一栏反复修改，却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数字。 抬眼走神，看着窗外的天桥下，一家三口，情侣手牵手是不是走过，还有一个高大男人手上还牵着一只纯白的萨摩耶，思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风栖小院有只难产的流浪狗，因为缺止血钳差点没挺过来，她咬咬牙，把“备用医疗器械”的救助金额提高了三分之一，备注里写着：“要备足止血钳、缝合针线，还要多买些镇痛针，毛孩子不会说话，但它们也会疼。” 窗外的月光洋洋洒洒斜照着进来，落在键盘上，思念伸了个懒腰，脚踝的疼痛提醒着她还在养伤，可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继续点开“活动标语”，心满意足地敲下一行字：“它们或许不完美，或许带着伤，但它们的爱，和家猫一样完整。” 敲完最后一个句号，她抱起凑过来的蛋挞，猫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你看，”她戳了戳猫的鼻尖，“以后会有更多像你一样的小家伙，找到属于自己的家。”蛋挞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在应和她的话。 晚上十点，诊所的卷帘门缓缓落下，大家陆续离开，只剩下陈晨还在办公室。孙悦悦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端着杯温水走进去：“晨哥，还没忙完吗？” 陈晨抬头，眼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快了，再查点资料。”屏幕上是“流浪猫狗救助法规”的页面，旁边摊着本翻开的笔记本，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孙悦悦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那点失落忽然变成了委屈。 她攥紧手机，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拿出手机拨通了思念的电话，声音带着刻意憋出来的哭腔：“念姐，不好了！晨哥刚才给一只烈性犬做绝育，被咬伤了手，流了好多血！一姐的电话打不通，我一个人…… 我有点怕……” 烈性犬做绝育？！咬伤？现在吗？ “先别着急，晨哥现在如何，手很严重吗？”说着，她揉了揉眉毛，立刻撇了眼时间，没等孙悦悦回答，又问，“诊所里还有其他人？家养的应该打过针了，你先找急救箱给他止血，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孙悦悦靠在墙上，心跳得飞快。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太想知道了，如果晨哥心里的人真的是思念姐，那她至少要亲眼看见，应该不会的，念姐已经有一生哥了，不会的不会的…… 思念挂了电话就急得不行，想也没想拿着手机就往外面跳着，刚到单元楼门口，就看见一生的车缓缓停下。他推开车门走下来，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看见她的样子愣了愣：“怎么了？” “晨哥出事了，手被咬伤了，一姐也不在，我要去给他缝合。”思念急得声音发颤，一想到晨哥高超的手术技术如果因为这次意外有了瑕疵，她也不知道如何，越想越着急，上了车忍不住催着一生快点。 夜色里，汽车朝着诊所的方向疾驰。思念靠在副驾驶座上，心里乱糟糟的，虽然担心晨哥的伤势，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生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另一只手却伸过来，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别担心，会没事。”他的掌心很暖，驱散了些许慌乱。 思念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想起丁一一白天的话，想起陈晨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孙悦悦的电话，来得是不是太巧了？ 诊所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猫粮的腥甜，孙悦悦攥着拖把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晨哥把最后一份病历归档。 外面路灯微弱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白大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缓解疲惫，这个动作，和念姐累的时候一模一样。 “晨哥。”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你不用躲着念姐的。” 陈晨的手顿在半空，转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她没由来说着这样一句，赶紧提醒她：“专心拖地！” “我都看见了。”孙悦悦把拖把往墙角一靠，水珠顺着布条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念姐崴脚，你值班的时候还在查复健资料；之前你们讨论救助方案，她刚皱眉，你就知道她在担心预算。”她吸了吸鼻子，眼里的水汽看得真切，“你对她的心思，哪是想藏就能藏住的？” 原来这丫头说的是这个“躲”！ 诊疗室的空调慢悠悠吹着，把空气里的尘埃搅得浮动起来。陈晨的手确实受伤了，不过是帮陈越给狗狗洗澡的时候，抓了一条血印，根本没有孙悦悦说的那么可怕。 他瞥了眼，拉开抽屉找消毒棉，金属盒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小孩子家别乱猜。” “我不是小孩子！”孙悦悦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压低，“我知道念姐订了婚，知道你故意躲着她！可你每次看她的眼神，比看那些流浪猫还软。”她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上他的白大褂，“你就承认了吧，你喜欢她，很久了对不对？” 陈晨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 这姑娘刚来时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实习生，连针管都拿不稳，现在却能准确说出每种驱虫药的剂量，很努力的小姑娘，他实在不想影响她的心情。 “悦悦，”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你对我的感觉，是崇拜，不是喜欢。” “不是的！”孙悦悦猛地摇头，马尾辫扫过胸前的工牌，“我看你给猫做绝育时专注的样子，看你把工资换成猫粮时的毫不犹豫，我……” “等你见过更多人，做过更多事，就会明白。”陈晨打断她，从柜子里拿出罐草莓糖递给她，那是孙悦悦每次值夜班都要吃的，“现在的喜欢，就像小孩子看到漂亮的糖纸，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了。” 孙悦悦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糖罐上：“一个月……不，三个月！我等三个月！如果到时候我还喜欢你呢？” 陈晨没回答，只是把糖罐塞进她手里，转身关上了诊疗室的门。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孙悦悦攥着那罐糖，指节泛白，她知道，这是成年人最体面的拒绝。 第56章 Chapter 056 界限上疯狂蹦跶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正一寸寸往思念宠物诊所的玻璃门上贴。 思念从林一生的车里蹦下来时，脚踝的绷带还泛着潮，她顾不上疼，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诊所，玻璃门被撞得发出“哐当”轻响。 “念姐！”孙悦悦从诊疗台后探出头，白大褂的袖口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碘伏渍。她眼神闪烁，目光在思念的脚踝上溜了一圈，又慌忙移开，落在身后的陈晨手上。 思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愣在原地。陈晨正坐在靠窗的小椅子上，左手缠着圈粉白相间的创口贴，上面印着只歪头笑的小熊，和他平日里沉稳的模样格格不入。诊疗台上的不锈钢盘里，手术钳和止血钳还闪着冷光，却连点血迹都没沾。 晚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卷着外面香樟树特有的香气，把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冲得淡了些。 思念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绷带裹得厚实的脚踝，又抬头瞅瞅陈晨那只“轻伤不小”的手，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抹苦笑，声音里带着点被捉弄的无奈：“这是……闹矛盾？拿我这个伤员开涮呢？” 陈晨右手搁在窗边摩挲着，指腹扫过干净的窗台，他抬眼时，眼底的笑意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小姑娘嘛，心思活络。”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门口的一生。 一生刚停好车走进来，神情略显疲惫。他手里还拎着个纸袋，是谢医生给的消肿药膏。看见陈晨的目光，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自然地走到思念身边，伸手扶了扶她的胳膊坐下，低声问：“刚乱蹦的，脚不疼？” 思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刚刚着急那里顾得上！ 陈晨的视线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顿了半秒，迅速移向窗外，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对面居民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他不想让林一生知道，刚才孙悦悦是怎么红着眼眶打电话，说自己被烈性犬咬伤，血流不止，就盼着思念能来看看。成年人的试探有时像层薄冰，捅破了，连空气都会变得尴尬。 “我没事。”思念挣开一生的手，走到陈晨面前，伸手戳了戳那只印着小熊的创口贴，“晨哥，下次再纵容她这样，我可真要收费了。” 陈晨笑着点头，没接话。诊所里的挂钟“滴答”响着，秒针划过表盘的声音在这片刻的安静里格外清晰。孙悦悦攥着衣角站在一旁，脸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我们先走了。”思念转身时，手很自然地拍怕孙悦悦的肩膀，小姑娘做了什么事情她看一眼就大约知道，让她别往心里去。 走到门口时，一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晨。 “晨哥”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从来没想过认真工作、喜欢小动物、性子随和的思念，身边会没有追求者。”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晨那双沾着动物毛发的手上，“其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感觉，但我也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对猫狗的热爱，所以我相信你，更相信思念。” 陈晨的手慢慢收紧，随即松开，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眼神交汇都不过两秒，却像有股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淌过。那是男人们之间才有的默契，像两棵并肩的树，根系在地下悄悄盘结，枝叶却各自伸向天空，彼此尊重，也彼此了然。 夜风更凉了些，吹得窗台上的薄荷草轻轻摇晃。思念被一生扶着往外走，脚踝传来阵阵钝痛，但她没叫一声。车里还留着淡淡的香气味，是林一生惯用的味道。他发动车子时，侧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思念，嘴角噙着点笑意：“刚才晨哥看我的眼神，活像护崽的老狗。” 思念“噗嗤”笑出声，牵动了脚踝的伤，疼得龇牙咧嘴：“你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一生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说实话，有时候看到他对你那股子上心劲，我确实会吃醋。”他看了眼思念惊讶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我很好哄，你明天给我做份早餐就行。” 街灯的光晕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动。 “其实……”思念咬了咬唇，“我一直怕你觉得我这个工作又累又不体面，还总受伤。” 林一生踩了脚刹车，等红灯的间隙转头看她，眼神认真得像在讨论一个重要的项目：“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他稍微停顿了下，组织了语言，“你救助那些小动物时，眼睛里有光。一个人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并且愿意为之付出，这本身就很体面。”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揉一只温顺的小猫，“再说了，你救的不只是动物，还有那些需要陪伴的人心。” “我们倒是，第一次谈论这样的话题。”红绿灯交替的瞬间，橙色的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锐利的线条。思念忽然觉得，脚踝的疼痛好像减轻了不少，心里那点因为孙悦悦的玩笑而起的波澜，也渐渐平息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最难得的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理解和支持，像深夜里的路灯，沉默着，却照亮了前路。 绿灯亮起，一生缓缓驶出，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空气里渐渐苏醒的夏日尘埃，一同融进她的耳膜里：“以后，会说很多，你要早点习惯。” “……好！” 诊所里，一生的车尾灯消失在马路尽头，孙悦悦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晨站起身，从消毒柜里拿了个干净的纸杯，接了点温水递过去。他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树上，片片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场绿色的大雨。 “悦悦”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喜欢一个人，不是把他圈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更不是用小聪明去试探。你得看看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也得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占有，还是希望他过得好。” 孙悦悦接过水杯，手指抖得厉害，水洒出来溅在白大褂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我只是…… 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她哽咽着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水杯里。 “每个人心里都有很多位置。”陈晨转过身，目光落在诊疗台上那盆绿萝上，叶片上还沾着下午给猫梳毛时掉落的猫毛，“有的给了家人，有的给了朋友，有的给了热爱的事业。你不能要求别人把所有位置都腾出来给你，就像你不能让一只猫像狗一样摇尾巴。”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过来人的温和，“你还年轻，往后会遇到很多人，也会明白，真正的喜欢是成全，不是捆绑。” 挂钟的指针指向十点四十，诊所里静得能听见绿萝叶片舒展的声音。 孙悦悦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把纸杯里的水都搅浑了，才抽抽噎噎地说：“晨哥，我明天想辞职。” 陈晨没意外，好像刚刚他听到的是“明天吃好吃的”一样十分平静，点了点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把手里的病例整理好，和于佳做好交接。一般正式员工需要三十天，你要是真不想呆，加上调休差不多一周就可以走了。” 孙悦悦的哭声像被掐断的琴弦，戛然而止。她攥着湿透的纸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杯壁上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在白大褂的口袋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你。”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每一个字都裹着细碎的哽咽，“就一点挽留都没有吗？” 窗外的树叶不知何时落得更急了，簌簌声像谁在低声啜泣。 孙悦悦盯着陈晨的侧脸，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蝶翅停在眼睑上，可那双眼眸里没有她期待的波澜，只有一片平静的湖面，映不出她的狼狈。 心忽然像被诊疗台上的止血钳夹住了，又酸又麻。她想起第一次来诊所面试时，晨哥也是这样坐着，问她为什么想做宠物行业。她没说，是被他救助小猫的目光吸引，那时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根本说不出话，是他递过来一杯温水，笑着说：“慢慢想，我们这儿的猫都没你急。” 那些被他揉过头发的傍晚，那些听他讲救助流浪狗的深夜，那些以为只要再勇敢一点就能靠近的瞬间，此刻都像诊室里的消毒水，呛得她眼睛发酸。她明明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可他连一句“别走”都吝啬给予。 “晨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卑微，“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念姐，不该……”陈晨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尾。 那眼神很温和，甚至带着点怜悯，可就是这份怜悯，像根细针，轻轻一下就戳破了她最后一点伪装的坚强。 “孙悦悦，”他开口时，声音里裹着晚风的凉意，“挽留是要让你留下来开心，不是让你在这里受委屈。” 纸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映出她模糊的影子。孙悦悦忽然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蒲公英，又不争气地哭起来了。 原来最可怜的不是被拒绝，是连被挽留的资格都没有。她以为自己是他世界里的例外，到头来，不过是他众多“病患”里，最不懂事的那一个。 十点三十二，孙悦悦离开诊所，陈晨坐在小椅上没动。 窗外的香樟树叶随着晚风一**涌进来，和消毒水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他想起刚才林一生的话，想起思念每次救助完动物后，脸上那种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的角落，慢慢松了下来。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感情不必说破，有些界限不必跨越，像这夜色里的诊所，安安静静地守着一方天地，就很好。 第57章 Chapter 057 走了一个牛马来了一群 三天后，她的脚终于走路不疼了，死磨硬泡下，一生终于松口她来诊所坐班，对，不是上班，是“坐”班。 这三天把大赛的具体的赞助分级和展位动线、还有执行方案在群内和吴一玥来回核对了五六遍，终于定稿了。 他们虽然放弃了一些分成，但同时也要了更多置换资源，对风栖小院和流浪动物救助基地来说，长期稳定的供应也很重要。 早上九点一刻，晨雾裹着诊所玻璃门，李阿姨牵着雪纳瑞候诊，脚垫在瓷砖上印浅痕，隔壁早点摊飘来油条香。 思念推开门的时候，陈晨和陈越正蹲在地上玩着一只贼大的阿拉斯加，雪白雪白的毛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突然听到丁一一的声音，思念抬头看去，丁一一斜靠在前台，手里扬着一封信，孙悦悦的辞职信就这样哗啦啦地放在前台，字迹娟秀和她的态度一样，透着决绝，丁一一把信放在她手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姑娘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说走就走？” 陈晨没说话，把换下来的脏垫料塞进垃圾袋，转身进了诊疗室，丁一一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也跟着进去，思念挠挠头，察觉不妙，吩咐于佳准备一下招聘启事，顺便结算悦悦的工资，然后也跟着进去。 卷帘“唰”地一下拉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极了孙悦悦第一次来面试时，落在她白大褂上的光影。 “别装了。”丁一一踢了踢他的凳子，“悦悦走，你心里没数？” 捏着鼠标的手紧了紧，陈晨的声音闷闷的：“她还小，早走早好。” “是你把人当小姑娘，还是怕自己动心？”丁一一毫不客气地半坐在桌子上，目前对话还算和谐，思念依靠门边上，看一姐斜视了她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晨哥，“当年你说要技术入股，我就知道你图的不是钱。” 陈晨站起身，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紧：“一姐，有些事……” “我懂。”丁一一打断他，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强行按着他坐下，陈晨怎么说也比一姐高出一个头来，但偏偏她不喜这样的高度，又继续说着，“成年人的默契，就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烂在肚子里。”最后还是觉得不顺心，又叮嘱了一句，“思念让于佳发了招募信息，既然悦悦是因为你走的，这阵子你多盯着点前台，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陈晨点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墙上的排班表，他和思念的名字挨在一起，被红笔圈了个圈，那是上个月排夜班时画的。他拿出马克笔，在中间画了条线，动作轻得像在做什么仪式。 傍晚的诊所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只住院的猫狗发出轻哼。 孙悦悦抱着纸箱站在门口，最后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墙，那里有她刚来时和陈晨的合影，两人中间抱着只橘猫，笑得一脸傻气。 “悦悦，真不再考虑考虑？”思念慢悠悠扶着扶梯送她到楼下，晚风掀起她的衣角。 孙悦悦摇摇头，把纸箱抱得更紧：“念姐，我不是赌气。”她抬头看向诊所二楼的窗户，陈晨的身影正落在窗帘上，“有些人注定是用来仰望的，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 思念没再挽留，只是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你这几个月的奖金，还有……晨哥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谢你帮他整理了那么多病历。” 信封里是一沓现金，还有张卡片，上面是陈晨的字迹：“愿你遇到能并肩同行的人。”孙悦悦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她转身跑进暮色里，没敢回头。 诊所的灯一盏盏亮起，于佳正在前台录入新的招聘信息，屏幕的光映着她的侧脸：“念姐，已经收到五十多份简历了。” “筛选仔细点。”思念揉了揉眉心，“最好是真的喜欢小动物。”她往诊疗室看了眼，陈晨正低头给一只纯白的波斯猫检查耳朵，动作熟稔得像在照顾老朋友，笼子上还是孙悦悦清秀的字迹，写着“爱丽丝”。 “爱丽丝”是这里的老客户了，主人是一个经常要出差的经理，本来“爱丽丝”是经理的前女友养着的，但分手的时候，女朋友没有带走，那个时候波斯猫才五个月大，主人本来是放在这里要给人领养的，但没过一周，又要回去了，每次出差就放在这里寄养，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现在“爱丽丝”已经三岁半了，跟她家蛋挞一样大。 爱丽丝突然挣脱晨哥的手，跳到思念脚边蹭来蹭去。陈晨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颗猫薄荷糖：“还是跟你亲。” 思念弯腰抱起猫，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又同时移开视线，就像过去无数个并肩工作的日子，默契得无需多言。 虽然接近秋天，但江宁的夏天实在太强了，看天气预报，这一周还在三十度以上徘徊。连续高温，白天往来的客人不是很多，反而从六点到十点的宠物阁楼全都是客人，VIP服务模式很受大家欢迎，连小阁楼的饮料自动售卖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看白天没什么客人，下午的时候，于佳就约了第一批面试者来面试，面试的时候，一姐临时有个手术不在，反正她说了技术再好也比不过她，只要她和晨哥同意就行。 以前诊所小的时候，晨哥偶尔是面试官，偶尔是美容师，而她基本上全职，手术财务行政前台，没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顶上，现在回想起以前的日子，还真的是年少不知道辛苦！ 一姐不在，但其他人基本上都来齐了，大家都想看看顶顶替孙悦悦位置的能人究竟是哪位，也想看看未来共事的是不是个能相处的。 晨哥和思念也懂大家的诉求，大家平时都是各司其事，也会互帮互助，能与大家相处起来，也是一个能力，于佳先是送来一些，还说，晚上还有一些人，因为还有些人是在职职工，约了晚上来面试。 思念挠挠头，难道是她招聘的条件太好了，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岗位很容易吗？ 打开手机看了眼于佳写的招聘信息：要求合理，时间也是轮休，节假日三倍工资，薪资税前6K-7K。 税前？于佳不愧是她带出来的，青出于蓝了，比她还要严谨。 面试第四个的时候，思念突然收到一条消息，看了眼消息，立马走到窗户边看一生的车停在一旁，他消瘦的身体靠着车门，目光静静盯着手机，嘴角微微带着笑，那弯度十分温柔，像首未完的歌。 她立马出去，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大蛋糕，她愣了好久，左右瞧着，许久才问：“今天有人过生日吗？” 一生愣了愣，瞥了眼蛋糕。 “爷爷说我们好久没去看他了，质问我最近是不是冷落你了，还快递来一个蛋糕到公司，让我送过来让你消消气。”一生嘴里虽然是吐槽爷爷，但嘴角的笑容却十分甜蜜，“也不知道他在医院都学了啥，点外卖这种事情都学会了。” 说完，就把草莓蛋糕凑到她跟前，“我只知道你喜欢吃草莓蛋糕，你看看这个冰淇淋水果夹心蛋糕，你喜不喜欢？”透明盒里的草莓泛着水光，奶油上的糖霜沾着几粒冻干草莓碎。 思念指尖刚触到盒盖，冰淇淋夹心就透出凉意。她抬眼时睫毛颤了颤，望见蛋糕侧面嵌着的芒果块，像谁偷偷藏进去的小太阳，温柔地把蛋糕抱在怀里，“很喜欢，一定很好吃。” “还没品尝就知道了？”一生反问。 思念心神荡漾，笑着把脸凑到他跟前去，两人的鼻子都要靠在一起了，“还没吃，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很甜了。” 思念说话的热气吹到一生脸颊上，痒痒的，他下意识僵直身体，眼睛不停地眨动，然后转身说着：“别太晚，我先办公室看蛋挞。” 回办公室？看蛋挞？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呢？看一生匆忙离开的样子，思念嘴角上扬得更高了。 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一生匆忙跑过去，“那副《金色小猫》还没送给爷爷吧，你说爷爷生日送给他，对了，啥时候？” “你记得啊！”一生的声音不由得提高，惊喜之外又有些欢喜，说着，“过几天，爷爷不想大肆操办，我们和他简单吃个饭就行。” “好。” 玻璃盒刚搁在前台，李岗就从诊疗室探出头：“姐带什么好东西了？”甜香漫过消毒水味时，刚给金毛喂完药的2个实习生赵雯雯和卫露也凑过来，看见草莓尖上的糖霜，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看卖相，我就嘴馋了。” “你们一个个都是吃过晚饭，肚子里也能塞口甜的！”思念拆开一次性叉子，冰淇淋夹心随着盒盖开启冒起白汽。柯基趴在脚边哼唧，被李岗顺手抄起放在腿上。 赵雯雯叉起块裹着奶油的芒果，眯眼叹口气：“DQ啊姐！上次吃这蛋糕还是生日，姐你太懂我们了。” 一听到DQ，陈晨也坐不住了，刚来的几个面试者都太年轻，要求五花八门的，都差点没把他给气着，看到蛋糕，心情都变好了，便说着：“免费的夜宵不吃白不吃，大家都别忙活了，都出来吃好吃的！” 陈晨刚说完，大家一口一个“谢谢大老板”，拿走一个，又端走一个，她一块一块的分着，突然明白为何爷爷给她的蛋糕会买那么大得了，原来是因为她养了一群吃货！ 最后一块，她特意给自己留了个大草莓，陈越要来抢的时候，她立马护着，然后捏起来狠狠咬下去，可能是太用力，汁水都沾在唇角。 不过酸甜的滋味立马从嘴里散开，还带着奶油的香气，十分香醇。赵雯雯和卫露吃着吃着，就举着手机要拍，被她笑着挡开，这两人就开始自拍起来。 窗外的秋虫叫得正欢，蛋糕盒渐渐空了，只剩盒底几点融化的奶油，像谁不小心泼洒的月光。 第58章 Chapter 058 正经毛孩子家长 夕阳逐渐把云染成橘红，宠物诊所的玻璃门被晨露打湿，于佳一边等着面试人，一边用酒精棉擦拭，忽然听见“叮铃”一声风铃响。 映入眼帘是一个穿西装的小伙子，看到她，立马笑嘻嘻踩着锃亮的牛津鞋走进来，腋下夹着真皮公文包，怀里还揣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宠物包。 他把包往诊疗台上一放，拉链“刺啦”拉开，露出只圆滚滚的金丝熊，正抱着葵花籽啃得欢，“我听说你们这边在招聘，主要是真心爱宠物，我刚好住在附近，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立马把我家小崽子带过来了。” “我研究过仓鼠绝育的十七种方案。”小伙子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吊灯，“能精准控制麻醉剂量到0.1毫升，保证通过我这样的手术方案，术后三天就能啃核桃。”他说着掏出个烫金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上画着金鱼美甲示意图，连鳞片彩绘的渐变色号都标得清清楚楚。 于佳手里的酒精瓶差点脱手，第一次看到如此“热情”来应聘的！ 她瞥了眼趴在前台上打盹的大白，那家伙被惊醒后甩了甩尾巴，把猫毛甩得小伙子一肩膀都是。 虽然没明白这人为何要这样说，但她还是试着去理解，然后温柔地解释道：“我们这儿的绝育对象通常是中型猫犬以上。” 她憋着笑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然后又指了指右前方，“要不您去隔壁幼儿园试试？他们上周刚丢了只荷兰猪，正缺个懂动物美容的老师？” 小伙子的脸立马涨成了番茄色，抱着宠物包夺门而出时，公文包掉在地上，滚出半盒进口仓鼠粮。 性格温顺的大白“嗖”地窜过去，用爪子扒拉着粮盒，逗得刚给流浪狗换完药的思念直笑，她的笑立马引来其他人的关注，都在问怎么了。 夕阳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中飘着消毒水混着猫粮的味道，把诊所烘得暖融融的。 “说真的，”思念把诊疗室的门打开，蹲下身挠了挠大白的下巴，“你这怼人的本事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于佳继续上下来回擦着玻璃门，“比起下午那个应聘的老太太差远了，她带着三条蛇说要当助理，说蛇的体温恒定，适合给术后动物当暖宝宝。”大白突然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溅了一地，逗得两人笑作一团。 笑声还没落地，思念的手机就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一生”三个字，背景是上周拍的合照，他穿着白衬衫靠在办公桌前，手里举着咖啡，笑得眉眼弯弯。 “晚上有个视频会议，我会晚点回去。”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李嫂炖了莲藕排骨汤在紫砂锅里，味道不错，你记得放两颗枸杞再热。” 所以他是回了家，又回了办公室？ “知道了林总。”思念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梧桐树影里穿梭的电动车，“别又忙到后半夜，胃药在第二层抽屉。别忘了明天我们要去陪爷爷过生日，你可不能顶着黑眼圈去，要不然爷爷就要骂人了。” 别看爷爷是知识分子，上市老总，但骂起人来也丝毫不逊色，难听的，不难听的，优雅的，噎人的，想要什么样子，都看他的心情。 挂了电话，她低头看着刚打印出来的活动方案，纸页边缘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这些天在忙应聘的时候，也把大赛需要的物资做了采购，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没弄，最后想了想，还是采用一生的时间与目录清单，每个事情分到每天，这样工作量就清晰很多了。 半个月后的大赛活动，虽然很多内容和吴一玥那边沟通确定好了，但怎么说也是外部文件，内部文件是她手上这份，她和陈晨熬了三个通宵终于定下来了。 方案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里，还留着陈晨用红笔圈出的细节，“流浪猫笼需加防逃网”“驱虫药要区分幼宠和成宠”，字里行间都是他惯有的细心。 诊所的挂钟敲了五下，刚来的一个面试不到十分钟，她还没进去，人就出来了，还没看陈晨的眼神，陈越就皱起眉头来，夸张地表情说着：“不要加班要双休，工资要7k起步，他当这里是什么？” 想来也不需要问了，既要又要还要是现在标准的招聘现状，她转头就给于佳转了笔费用，笑着跟她说：“最新还需要多辛苦你一些，面试前你先初筛一下，对方要的工作时间和薪资如果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就不要面了，都是浪费时间。” 于佳开心地收款，点点头。 五点半，VIP客户带着毛孩子陆陆续续进来，上了小阁楼。因为小阁楼空间有限，每次课程最多十五名家长参加，小阁楼的办公室基本也装修成功，投入使用，不过第一批使用的人不是思念他们，而是这群VIP客户。 有些家长晚上加班时间久，担心家里毛孩子久而久之无聊，就到办公区办公，毛孩子在这个空间也都有伙伴，家长也能干活，偶尔还能学习到一些东西，大家自然十分喜欢。 六点半刚过，前面烘焙店的老板就把食物送过来，笑着说没人去拿，距离也不远，她就送来了。思念看了眼值班表，竟然是孙悦悦，可能于佳忙忘了，她叹了口气，刚上前一步，就被晨哥抢先一步，还看着他说，“我闯的祸，自然要自己承担结果。” 有人干活，她也乐得自然，陈晨笑着送老板一张洗澡劵，抱着箱子就上楼了，她也许久没去看看小阁楼的情况了，今天刚好有时间，便跟着一同上来了。 刚到二楼，就听到头顶上的木地板响起细碎的爪垫声。两人互相看了眼，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当初选用的木板，经不经得住那么多人啊！” “当然可以了。”陈晨笑着推开门，正撞见穿格子衫的男生蹲在楼梯口，他家边牧叼着牵引绳绕他转圈，尾巴扫得扶手的风铃叮当作响。 “张老师早到了？”张锋老师是宠物协会合作的高校老师，也是葛叔叔的熟人，要不然这样有名的老师，她哪里能请得到。 她掀开箱子，拿着纸杯蛋糕上的小狗造型糖霜晃了晃，“刚烤的鸡肉松蛋糕，毛孩子也能吃，大家要试试吗？” 刚说完，穿碎花裙的女生就抱着一只蓝眼睛的布偶猫凑过来，猫爪在她肩头都踩出梅花印，小姑娘也不觉得疼，炯炯有神的眼睛就盯着她看，“念姐，你家大白呢？上次它跟我家年糕打架，我还没跟它算账呢。”话音刚落，全身雪白的大白从阁楼飘窗跳下来，尾巴竖得笔直。 它绕着布偶猫闻了两圈，突然把爪子搭在对方爪子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两个小家伙闹着玩呢，今天你妈妈没来吗？”说完，女孩指着她身后的办公区说着，“爸爸来了，不过爸爸在工作，让我自己先玩会。” “行，那你注意点安全，有事就摇门上的风铃，这风铃一直连到一楼扶手的风铃，到时候会有值班的哥哥或者姐姐来帮忙。” “好，我知道了！” 女孩刚抱着猫咪坐下时，突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怀里的柯基立刻挣脱怀抱，嗅着香气，直奔陈晨脚下，凑着他手上的篮子使劲叫着。 “周经理你又带招财来蹭吃的？”思念叫着招财的名字，把它引导喝水处，倒了干净的水让他先解解渴，“昨天刚给它做了体检，体重又超标了。” 周经理工作跟项目招商相关，有时候忙起来真的忘记毛孩子了，自从开通VIP服务后，只要有时间就带毛孩子过来蹭免费的食物。刚喝完水，招财就跑到陈晨手边，要了吃的，叼起块饼干就往男人脚边跑，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 阁楼里渐渐热闹起来，窗户边两个女孩笑嘻嘻交流着，然后周围的几个人也加入进去，听女孩教大家给狗梳毛，她家金毛乖得像个毛绒玩具，任由新手妈妈的泰迪在它背上踩来踩去。 十分钟之后，应到十五名，实到十三名，张老师是高校老师，不喜欢等迟到的学生，时间一到，办公区玻璃门上的帘布自动下降，张老师播放第一个视频，说着：“大家好，今天我们的主题是宠物行为学沙龙，咱们先看段视频。” 张老师按下播放键，画面里的金毛对着吸尘器疯狂吠叫，爪子扒着沙发扶手浑身炸毛。穿短袖的女孩“呀”了一声：“这不是我家大毛吗？上周刚录的！”金毛仿佛认出自己，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耳朵抖了抖。 张老师笑着暂停画面：“很多主人以为狗狗怕吸尘器是胆小，其实是高频噪音让它们应激，大家注意看它的瞳孔，已经放大成铜铃了。” 穿碎花裙的女生举着手机录像，布偶猫年糕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尾巴尖却轻轻勾一摇一摆，很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那该怎么办啊？”新手妈妈怀里的泰迪突然对着投影幕布低吼，被她慌忙捂住嘴，“我家可可看见吹风机也这样。” 张老师从教具箱里拿出个蓝色吹风机，插上电却没开开关：“其实我们作为主人，要做的就是耐心。第一步，让它熟悉这个‘怪物’的样子。”他把吹风机放在地毯上，往上面摆了块鸡肉干。柯基招财立刻凑过去，先用鼻子顶了顶吹风机，确定没动静才叼走肉干，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周经理朋友圈全都是招财的视频，你给招财梳毛时都用这个颜色的吹风机吧？”思念端着托盘走过，给每个宠物碗添了点温水，“现在它看见蓝色就觉得有好事。” 穿西装的男人笑着摇头：“是的，昨天还偷了我女朋友的蓝色发圈，藏在狗窝里当宝贝。” 随后，张老师让大家把宠物放在地毯中央，自己蹲下去模仿狗的姿势：“当狗狗对你露肚皮，不是求摸那么简单，”他突然朝边牧伸出手，边牧果然立刻躺下，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这是在说‘我对你没有威胁’。”张老师收回手，边牧却不依不饶，用爪子轻轻扒他的裤腿。穿格子衫的男生笑得直不起腰：“它这是在撒娇呢，每次想要零食都这样。” 第59章 Chapter 059 同居亲密度30% 戴眼镜的男生突然举手，他家黑猫槑槑正蜷在投影仪旁边打盹：“张老师，猫也会露肚皮，但摸了又会咬人，这是为啥啊？”张老师还没开口，大白突然从飘窗跳下来，走到槑槑身边翻了个身，雪白的肚皮对着众人。 “大白这是信任大家。”思念刚说完，槑槑突然一巴掌拍在大白屁股上，两个家伙立刻滚作一团，但最后还是大白踩着胜利的脚步，拍拍屁股走人。 众人笑起来时，张老师趁机解释：“猫咪露肚皮是放松，但不是所有猫都喜欢被摸，就像有人不爱被挠胳肢窝一样。” 中途的茶歇时间，穿短袖的女孩拿着梳子走到张老师身旁，请教着：“老师，我家大毛总爱啃自己的爪子，是不是得了皮肤病？” 张老师闻声，慢慢蹲下去，去翻看金毛的爪子，突然指着趾间的毛，说着：“这里藏了草籽，它痒得难受才会啃。” 穿碎花裙的女生赶紧凑过去看，年糕趁机跳上陈晨摆在一旁的篮子，叼起块鸡肉松蛋糕就跑。大白立刻追上去，两个毛团在沙发后面绕起圈子，尾巴扫得抱枕簌簌掉毛。 思念刚要去拉，张老师却摆摆手：“等会吧，这是它们在玩耍，你看尾巴都是放松的弧度。” 思念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挠挠头，又坐回去。 最后半小时，大家围坐成圈，分享自家宠物的趣事。新手妈妈说可可总爱偷袜子，穿西装的男人说招财会把拖鞋摆成一排，戴眼镜的男生笑着说槑槑能打开罐头盖，穿格子衫的男生突然指着边牧：“它最神，每次我加班晚归，都会叼来我的睡衣放在门口。” 听完所有，张老师在白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图表：告诉大家：“请大家记住，宠物的每个行为都是在沟通。”最后，张老师还留了观察作业，当然最后也不用上交，主要就是让主人学会与自己的宠物沟通。如果有愿意上交的，张老师也会给予建议。 大家离开时，七嘴八舌的，都在分享心得，还有下次来要学习什么内容，思念一遍听着，一边收拾教具。默默把想这些信息都记在手机的备忘录上，转身与晨哥分享的时候，看他突然盯着白板上的一句话：当人类开始读懂宠物的语言，爱就有了形状。 横画如刀削，竖笔似剑挺，转折处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怕划破空气似的，撇捺末端悄悄收了锋芒，留着点暖乎乎的圆钝。 字在白板上立着，像淬过火的钢，冷硬表面泛着暖光，每个笔画都带着劲，却又温柔地落进人心坎里。人如其人，是晨哥的字，没错。 她偷偷笑着走到最前面，把晨哥的背影和白板上的字统统拍下来，发在诊所群内，让所有人学习，不过她还没说话，底下一排都是：晨哥威虎，晨哥最棒。 陈越： 1 李岗： 1 于佳： 1 ……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刚好落在大白打哈欠的脸上，它嘴边还沾着点鸡肉松的碎屑，像颗没融化的星星。 收拾完，思念回更衣室把衣服脱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陈晨抱着个纸箱从储藏室出来，里面装着他私藏的旧兽医手册。 “明天去见吴一玥？”他把纸箱放在柜台上，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需要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思念把最后的方案塞进帆布包，“就谈批宠物粮和医疗器械赞助，又不是去谈判。”她想起早上于佳八卦的表情，说吴一玥是她的“前男友”，还追问分手时是不是闹得很难看，其实哪有什么狗血戏码，不过是年轻时觉得“志不同道不合”，然后没和平到吃顿散伙饭而已。 晚风带着凉意钻进领口，思念裹紧外套往前面走去。 白天很热，晚上穿着短袖，身体倒是有些受不了这凉意，现在为了健康，她晚上都直接散步或者小跑回去，反正也就几公里。 路过便利店时买了瓶酸奶，吸管刚戳进去就听见手机响，是一生发来的照片，他办公室的落地窗映着晚霞，桌上摆着她织的杯垫，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少加班”三个字。 看来，他今晚也要加班了。正好，她在外面凑合吃个麻辣烫，好久没吃了，坐在桌子前，闻着麻酱混着辣椒油的香味，甚是想念。 至于李嫂煮的汤，当夜宵刚刚好。吃饭的时候给周燕发来消息，最后她在忙，怎么周燕也没有消息找她，奇怪的很，但直到晚上睡觉这人才发消息过来：忙 撩人呢！ 看来找她就是多余！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是被厨房的香味唤醒的。 思念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见一生系着她的猫咪围裙在煎蛋，一点都不违和，蛋液在平底锅上鼓起金黄的边。 他转身时衬衫领口微敞，棉质衬衫领口随转身的弧度微微滑落，露出半截清瘦却利落的锁骨线条。 骨节分明的肩颈往下，左锁骨偏内侧的位置，缀着颗比针尖略大些的痣。 思念瞅了眼，又自然地看了看别处，再把头转过来又盯着看了会，这秀色可餐的身材一大早就能看到，心情十分愉悦。 他们俩平时也忙，之前在小区照顾一生的李嫂是林家祖宅的老人，几十年一直都在爷爷和一生身边照顾，所以偶尔便让她来这里帮忙，一般也就是做晚饭，半个月一次大扫除，不过小崽子的房间除外，她担心李嫂吓到它，而且平时她就算不打扫自己的房间，也会打扫小崽子的窝。 虽然一生是同意住进来了，但也是住在她隔壁，中间还隔着小崽子的屋子。刚开始的时候，蛋挞都躲着一生，但也会时不时探出头来围绕着他转悠，现在好些了，偶尔也会主动去勾搭他陪玩。 “醒了？”他把烤好的吐司摆在盘里，“今天有个临时会，可能要晚点回。我们中午去陪爷爷吃生日餐？”盘子边缘的蓝莓被摆成笑脸形状，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一生偶尔有时间的时候，也会进厨房，她早上有时间也会进厨房，如果都没时间，就下楼去买豆浆油条，反正也很好吃。 “行，爷爷不能吃蛋糕的话，那我买束花给爷爷。”思念咬着吐司点头，忽然发现他眼下的乌青比昨天重了些。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指尖刚碰到皮肤就被躲开，他正转身去拿牛奶，动作自然得像只是巧合，餐桌上的百合花是前天她路上随便买的，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卷，像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看似光鲜，实则悄悄蔫了下去。 她没有和人同居相处过的经历，但总觉得一生好像在躲着她，明明当初说要搬进来的是他哎，怎么现在好像是她犯了错呢？ 还是他最近工作上太忙了？！ 哎，想不通！不过最近她也很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去见吴一玥的咖啡馆在老城区的巷子里。 木质窗框爬满绿萝，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吴一玥穿着灰色风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杯没加糖的美式，和他以前只喝卡布奇诺的习惯大相径庭。 “没想到你真和‘风栖小院’合作把救助站做起来了。”他翻看着赞助内容，指腹划过“医疗器械”那栏，“以前你连给仙人掌浇水都嫌麻烦。” 思念搅了搅杯子里的拿铁，奶泡在水面画出凌乱的圈：“人总是会变的嘛，你不也戒了甜食？” 他笑起来眼角有了细纹：“为了陪客户应酬，胃喝坏了。”话题突然卡住，两人望着窗外发呆，看见两只猫正蹲在树下打架，像极了大学时一起在操场看野猫争地盘的傍晚。 “这批粮和器械我捐。”吴一玥突然合上方案，“我可以再让市场部出个宣传短片，不过得加个条件。”他看着思念惊讶的表情，眼里闪过促狭的笑，“让你们诊所那只出名的大白出镜，就拍它被狗追着跑的样子。” 思念噗嗤笑出声，“你这是干啥呢？报复？还是要出名？” 思念宠物诊所有个抖音号，其实不是官方的，是陈越自己注册的，主要都是诊所的各种猫狗趣事，还有就诊的故事。诊所在网络上走红的很大因素是因为大白，因为被弃养，本来放在诊所等着领养，到最后他自己成了人见人爱的诊所之猫，来诊所的客人都很喜欢它。也因为这，诊所也算是打开了知名度，连带着之前的VIP服务模式才能成功。 “我需要一只猫来出名吗？小瞧我！”说完，他立马说起大学的一件丑事，她思考了许久，才想起来以前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大学时，她们女生宿舍楼下大家养的一只高傲亲人波斯猫，跟大白长得很像，并且那只猫跟谁都亲近，唯独不喜欢男的，吴一玥那时候老是喜欢去逗它，所以搞到最后，只要在楼下看到吴一玥，都会从他手上抢东西，没有东西的话，就是挠人，反正那个时候，他气得不轻，扬言要炖猫汤，最后却每次来，还是额外多买许多猫条给它。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你的心眼也跟猫一样小。”思念低着头，嘴角上扬，有些情谊就是这样，哪怕隔了好几年，再见面时依然能接住对方的梗。 走出咖啡馆时，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林一生发来微信：“一起去陪爷爷吃饭吗？”思念看着屏幕笑了笑，打字回复“好”，然后赶紧搜了一下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鲜花，导航从老城区去新区的医院，要一个半多小时，最后还是选择地铁加打车，快了近半小时到医院。 第60章 Chapter 060 这年头太卷 “爷爷，生日快乐，我来了。”思念来的比一生早，把花送给爷爷的时候，爷爷十分高兴，“啊呀，都一把年纪了，不过生日，不过还能收到花，心情贼好！” 看着时间，刚想问一生到哪里的时候，却看到他发来的消息，这人已经先一步去了食堂。 不懂为何他如此着急，但也没多想，便带着爷爷去了一楼西边的食堂。食堂看着很大，但刚进来，人不多，主要都是不锈钢餐盘碰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在窗户边的四人桌看到一生。 刚坐下，爷爷眼睛就开始四处看别人的餐盘，好像是在看菜品。思念虽然好奇，但也没动筷子等着爷爷，差不多磨叽一分钟后，一生最终还是把自己面前放着两块糖醋排骨的餐盘推过去，爷爷一看，又不开心了，噘着嘴，筷子在盘子里戳来戳去，跟个没拿到糖的小孩似的。 “这菜寡淡得像白开水，”爷爷瞥了眼旁边人吃的有虾有鱼有肉，声音故意拔高，“想当年我当厂长的时候，食堂大师傅的红烧肉炖得那叫一个香，现在倒好，有钱有权了，连口肉都吃不上。你这排骨就两个，太少了，塞牙缝都不够吧！” 林一生正低头给思念剥虾仁，闻言抬了抬眼，眉头拧得笔直，“医生说您胆固醇高，红烧肉得戒。这糖醋还是冒险给你加的，你不要就都给思念吃。”他说话的语气跟在项目组开评审会似的，严肃得没一点转圜余地。 “我生日，都不能放水，没意思！”爷爷的脸瞬间垮下来，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思念赶紧夹了块豆腐放进他碗里，声音软得像棉花：“爷爷您尝尝这个，应该是食堂新做的嫩豆腐，比红烧肉还滑。”她偷偷在桌底下踢了林一生一脚，朝他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今天特殊，你就放放水，怎么了，没看见爷爷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吗？ 林一生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把剥好的虾仁分一些给爷爷。爷爷瞥了眼虾仁，哼了声，却还是乖乖张开嘴，让思念把豆腐喂进嘴里，像只得了台阶就下的老小孩。 回病房的路上，爷爷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忽然拍了拍林一生的胳膊：“嘟嘟，思念带的那束蓝色洋桔梗，你去买个花瓶插起来，记得把底下的叶子剪掉，不然要烂根。” 林一生看了眼思念，见她点头，便转身往外面走。爷爷等他走远了，突然拉着思念往走廊的长椅上坐，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什么秘密：“你们俩…… 是不是住一块儿了？” 思念的脸腾地红了，手指绞着衬衫的衣角，半天说不出话。 爷爷却笑了，皱纹里都透着开明：“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年轻人嘛，住一起正好培养感情。我就是纳闷，嘟嘟那孩子从小就独立，连跟我睡一张床都嫌挤，居然同意同居？真的不一样喽！”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爷爷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 思念想起这些天和一生的相处，他会在她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灯，会记得她不吃葱，却总在她想靠近时悄悄退开，像只警惕的刺猬。她吸了吸鼻子，像是明白为何把一生支走了，笑着说：“还在磨合呢，总得有个过程。” 爷爷叹了口气，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敲：“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啥都往心里藏。”他转过头，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嘟嘟那性格，跟他家里有关。他初中毕业那年，他妈妈走了，你知道吧？” 思念点点头，一生很少提家里的事，除了青龙山庄那次偶遇，去吃火锅那次，还有去看望他妈妈。其他时候，她得到的消息都是从网上，其实她很想从一生口里听他心中的故事，但相处那么久，他都没有再提，她也不想揭一生的伤疤。 “他妈妈走了没两月，他爸就再婚了。”爷爷的声音低了下去，“娶的还是他妈妈的好朋友，以前总跟在他妈妈屁股后面叫‘姐姐’的，还带了个的女儿。”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爷爷顿了顿，继续说：“那时候嘟嘟刚考上重点高中，本来挺开朗的孩子，从那以后就不爱说话了。有次我去看他，发现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他妈妈的照片坐了一下午，饭都没吃。” 思念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疼。 她想起林一生总在深夜对着电脑工作，想起他会买零食，买草莓蛋糕，但却自然躲开她的靠近，忽然明白他那些若即若离的疏离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孤单。 “他就是太懂事了。”爷爷拍了拍她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总觉得啥都得自己扛，对自己要求高得离谱。你别看他现在是什么总监，也是一点一点从小职员走上来的，而且他小时候连跟人吵架都不会，受了委屈就自己躲起来哭。” 躲起来哭？一生这样的性格，还会和人吵架呢？改天她也试试~ 护士站那边传来林一生的声音，他正跟护士打听哪里有剪刀。爷爷朝那边看了眼，压低声音说：“丫头，嘟嘟这孩子，外冷内热，就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其实内里软着呢。你多给点耐心，等他把心门给你打开了，会对你好得很。” 思念望着走廊那头的一生，他正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束桔梗，手指轻轻拂过花瓣，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林总。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又倔强。 “好，我听爷爷的。” 思念把爷爷送回病床上，正好看到《金色小猫》那幅画躺在沙发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爷爷开心得都把午饭的不愉快瞬间抛之脑后了，“嘟嘟这小子，还是买回来了。” 思念扶着爷爷躺下，把画斜着摆在沙发上，左右调试最好的角度，让爷爷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画上的笑脸，“爷爷，这是我和一生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本想着给你买蛋糕，但一生怎么都不同意。” 思念端着水杯让爷爷喝了口水，他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头，撅着嘴巴，开始告状，“说起蛋糕，我上次偷偷买了个冰淇淋蛋糕，想尝一口来着，谁知道李嫂给一生当间谍，这家伙直接截胡，气到我了！” 冰淇淋蛋糕是一生截胡来的？那他怎么说……这人在她面前说谎都理直气壮的，坏胚！ 思念安慰爷爷没两句，他就开始打哈欠，感觉困了，正好一生进来，他把插好的桔梗放在病房窗台上，瞥了眼《金色小猫》然后顺手摆在，思念低眉笑了笑，也没说话，一生转身对爷爷说：“爷爷你好好休息，这画这几天在这里陪你，我们过几天再来。一点半了，我们该回去上班了，下午还有会。” 爷爷挥挥手，笑着说：“去吧去吧，别耽误工作。”他看着两人并肩走出病房的背影，忽然对着思念的背影喊，“丫头，记住答应我的事情啊！” “嗯，不会忘。” 一生好奇起来，关上门之后，目光始终在思念身上，“和爷爷说了什么悄悄话？” “既然都是悄悄话了，怎么能说呢！”思念撇了眼一生琢磨不透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不是说你坏话就行了。” 电梯里，思念看林一生一丝不苟整理领带，忽然觉得好笑：“你说咱俩，一个自己当老板，一个是公司继承人，怎么比上班族还准时？” 林一生正在回工作群的消息，闻言抬了抬眼，“定好的时间，不能耽误。”他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侧脸的线条在电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认真。 思念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他们俩其实很像。 她从小跟着葛叔叔长大，看葛叔叔做兽医一辈子，见惯了生老病死，总觉得靠自己最靠谱；而一生呢，他在复杂的家庭里长大，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轻易依赖别人。他们就像两颗在各自轨道上运行的星星，好不容易有了交集，却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也许，她可以尝试再放纵一下自己的性子呢？ 走出医院大门时，风带着点凉意。一生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思念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晚上想吃什么，我跟李嫂说？”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思念抬头看着他，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忽然觉得心里那块被揪着的地方，慢慢松了下来。她笑着说：“番茄炒蛋，要放糖的那种。” 林一生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藏着温柔的眼睛。思念忽然不笑了，轻轻说了句：“一生，以后别总一个人扛着，累了可以说出来，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喝酒的。” 林一生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他好像知道爷爷跟思念的悄悄话是关于什么的了。 一生把思念送回诊所之后，叮嘱两句就立马开车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思念推门进来时，诊所的风铃又响了。 于佳抬眼看到人，就举着手机狂笑：“刚收到新简历，这人说能和鹦鹉对话，还附了段他教鹦鹉说‘恭喜发财’的视频。”突然有客人的金毛凑过去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表达不屑。 思念和客人打个招呼，又给了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后，立马进了诊疗室，接替晨哥的班，坐在电脑前，开始看毛孩子的信息，下午的工作逐渐多了起来。 进来最多的就是猫猫，基本上是最近高温天气，猫猫空调吹多了，晚上气温又有些凉，猫猫发烧好几天的，最后实在没办法过来做检查挂水的。 思念给两岁半的星罗猫打完疫苗，让客人在外面等候半小时看看猫猫的反应，下一个客人还没有，赶紧领着水杯去倒了一大杯水，站在饮水机旁边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又连忙续上，才回了前台。 于佳正趴在前台的玻璃柜前，指尖划过一叠简历，忽然“噗嗤”笑出声。思念把杯子放在一旁，疑惑地看着她，于佳立马举着手机，她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条招聘咨询：“请问贵所支持带宠物上班吗？我家蛇需要每天晒两小时太阳。” “这都什么神仙求职者？！”于佳戳着屏幕上的头像，那是个抱着蟒蛇自拍的姑娘，“昨天还有人问能不能每周三请假去给鹦鹉做SPA，说它最近掉毛严重。” 诊疗台旁，一个穿着黄色吊带的美女姐姐看着手机刚拍摄自家金毛绝育的样子，笑着用指腹轻轻手机，听到于佳这边，忍不住凑上来，问着：“现在找工作都这么稀奇古怪？” 于佳立马点头，这几天的招聘故事，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说完，美女姐姐问了一些关于绝育的问题，然后忽然说到一个事情，“前阵子我带宝玉来参加沙龙活动，顺便咨询绝育的事情，碰到个大哥抱着贵宾犬哭，说狗绝育后绝食三天，只肯吃进口鹅肝酱，不然就往沙发上撒尿抗议，真的是笑死了。” 宝玉就是她养的金毛。 众人都笑起来，于佳把简历一一看完之后，用十分官方地标准语言回绝了面试请求，后端起搪瓷杯喝了口枸杞茶：“还有更离谱的，上周有个阿姨带猫来复查，说她家猫做完绝育后性情大变，每天把自己关在衣柜里，非要穿她的真丝睡裙才肯出来，不然就挠家长的羊绒衫。” 思念喝了口水，跟着大家笑笑，之后忽然说了一句：“毛孩子如此大多是主人宠溺的。只有被宠的孩子，才有撒娇的资本。” 大家闲聊了一会，都是说自家毛孩子什么品种，多少岁，做什么工作的之类。于佳看了电脑一眼，拉着思念到电脑前，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念姐，昨天收到份靠谱的，唐小棠你还记得不？就是自己养只龙猫，是我们的直系学妹，而且我说的薪资、工作时间都能接受。” “问了同届的吗，别干了两三天，嫌辛苦，不干了？”培养一个人出来不容易，如果没有稍微长的恒心，还是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于佳是个拿钱干活的好手，她早知道思念会这样问，立马调出聊天记录，给她看，“我打听过了，这个唐小棠本来是在B市其他宠物医院干的，一个月前搬来了A市，而且我问了他们那一届的，说她离职是被前男友背刺，事业和爱情都是，所以她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而且这个人你应该也听说过，吴夏冠，吴一玥的堂弟。”于佳说完，眼睛瞪着圆溜溜的，还捂着自己的手不想让人看到她此时的笑容，“我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震惊了，这个世界太小了，这都能遇上。” 思念斜眼瞥了眼她，没说话，转而调出唐小棠的简历，认真看了两分钟之后，转发给丁一一和陈晨，两人统一意见后，她立马起身，“让她这两天来试工，如果适合，就留下。” “好！”从很多人挑选一个适合靠谱的人，真的是太难了，于佳立马联系了唐小棠，她一想到唐小棠来了之后，她之后可以轮休的好日子了，嘴角都裂到后脑勺了。 第61章 Chapter 061 同居亲密度45% 夜幕降临时，思念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第一个迎接她的还是她的小猫咪。 玄关灯亮起的瞬间，蛋挞从鞋柜顶上跃下来，前爪搭上她膝盖，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带起的风卷着几根白胡须。 抱着蛋挞朝沙发上一坐，目光一扫便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切好的芒果，保鲜膜上贴着手写便签，立体的黑色字体：“核别扔，李嫂好泡芒果酒。饭菜在冰箱，热了再吃。” 她摸着微凉的芒果，忽然想起上周半夜回来时，看见他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 那时她悄悄给他盖毯子，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她的体检报告，报告上的低血压诊断被红笔圈了出来。 这样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思念早上出门时，林一生的拖鞋还摆在床边；她深夜回来时，他的公文包总在玄关放得整整齐齐。 冰箱里的酸奶永远是两人各爱喝的牌子，浴室的置物架上，她的护发素和他的剃须膏挨得紧紧的，却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 不行了，这样的日子需要一个突破口！ 隔天，周燕要过来，以前都是直接开门，这次竟然学会了提前打招呼，问到一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 周燕来的那天，思念正在厨房热剩饭。微波炉“叮”的一声响，防盗门被钥匙拧开，周燕拎着袋蓝莓走进来，闻到香味，刚想夸人，但看到她碗里的炒饭，就皱起了眉。 “我的大小姐”她把蓝莓往餐桌上一放，“你这是昨天的剩饭吧，这日子过得还不如诊所的猫狗，人家好歹有定时投喂。” 思念把热好的炒饭扒拉进嘴里，米粒有点硬，是昨晚阿姨做的扬州炒饭，没说什么。看周燕追问一生，她想了想说，“他项目到关键期了。” 之后她含糊不清地补充了句，“等忙完这阵就好了。” 周燕拉开冰箱门，看见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饺子，虽然是手工的，但也不如现包的好，忽然叹了口气：“忽然不明白正是奋斗的年纪，为何要结婚的夫妻？像你这样，以前好歹有我投喂，现在呢？每天对着冷冰冰的厨房，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她转身靠在料理台上，看着思念的眼睛，“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喜欢就追，不喜欢就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屈自己？” 思念太饿了，没几分钟就把饭全都吃了，一边解释着阿姨定期过来，又听到周燕这样的话，她顿了顿，笑了起来，“你这话题跨度有些大，我刚当老板的时候，没少为了诊所委屈自己。” 周燕立马白眼嫖了她一眼，这人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直接，避而不谈，真厉害！ 周燕找了盐，把蓝莓泡好，转头跑到她身旁，思念立马站起来端着碗进了厨房，周燕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起来，“林一生就那么好，当着我的面，也要维护？我可不是来听你秀恩爱的，我想听你们之间的故事，波澜起伏的故事！” 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把窗外的车流声都挡在了外面。思念望着水槽里泡着的碗碟，洗洁精的泡沫在水面浮浮沉沉。 “目前，没有，我只是觉得……” 她声音低了下去，“他已经够累了，我要是再提要求，会不会显得太不懂事？” 工作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一生，总觉得不得劲，但又不知道怎么改进，一直都听说“夫妻关系的幸福学”、“智慧关系学”啥的，她好像个游戏新手，进了一个没有门栏的副本，这个副本也没有指南和具体任务，全靠自己去摸索和判断，光听听就觉得难了。 “啧啧啧！”周燕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这才同居多久就开始患得患失？我告诉你，男人就像弹簧，你越退他越得寸进尺。”她拿起颗蓝莓随便擦擦，就塞进嘴里，一脸得意的好像谈过十几个男朋友一样，汁液都染红了嘴角，还笑嘻嘻的，“当初你为了救只流浪猫，敢跟城管据理力争，怎么到自己感情这儿就怂了？” “哪里像你啊，一个月就光撩人，十个手指都不够数，关键你撩得都是小弟弟。”思念擦完水，一只脚把周燕挤到一边，给自己腾出个位子，捏了个蓝莓放嘴里，酸甜的味道立马泛开。 一说到小弟弟，周燕脸上就泛着红光，头撑在手上，捏着一颗蓝莓在灯光下左右欣赏着，“弟弟的魅力你不懂，而且——”周燕立马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她，然后一脸调侃，“而且准已婚人士，你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 思念被说得脸颊发烫，直接给了她一脚：“吃你的蓝莓吧，再胡说八道把你扔出去喂流浪猫。”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长时间没有陪蛋挞玩了，她和周燕下楼散步消食的时候，也抱上蛋挞一起，虽然遇到人它都会本能朝着她咯吱窝躲起来，可是没过三秒，又回探出头来窥视，贱兮兮的模样，惹得周燕一顿猛虎亲亲。 路上，周燕说了很多关于和小弟弟相处的技巧，还有男女恋爱的心得，说到最后甚至都开始夸自己，应该直接出书来着，好帮助更多需要的女孩子。 她看了眼时间，终于把人送走。 挂着疲惫的身体，站在电梯口，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的心也跟着时亮时暗，电梯里的数字从“1”逐渐变大，回想周燕临走时语重心长的话，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以前的她可是只喜欢“撩”，可不会管什么后果不后果的，现在长大了，倒是学会收敛和谦虚了。 回到家时，发现玄关的灯亮着，刚把蛋挞放下，它就立马跑回小房间玩去了。 扫视一圈，一生的公文包放在鞋柜上，旁边摆着双沾了泥的皮鞋。泥土？这是去工地了？……林氏集团以中药发家，之后以研发为根基，然后发家致富，所以当听到一生去了企业研发部，想来是他对他委以重任，不过眼下这是开发什么新项目了？ 转悠了一圈，厨房、客厅、他的房间也没人，她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她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间前，她开门的手忽然都在发抖，忍不住温柔拍打一下，换了另外一只手按下把手，慢悠悠地踮着脚走进卧室，看见他趴在床上睡着了，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有很多地域的资料，分了许多板块，有黄河流域、江南地区、岭南地区、川蜀地区，时间写着一年，内容十分详实，她好奇的瞥了眼小标题，写着：全国24个节气文化发源地，忽然想到一生鞋子上的泥土，难道是因为这样？ 看他电子文件上还有个重要的标记：一年的时光进行一个项目耗时耗力，董事会等得起？最后延伸了三个子项目，但三个子项目后面是空白，旁边还有一些标记，写着：表情包？——适用人群？主题数字壁纸——预计使用成果？AR明信片？——竞品分析？ 看来这些天，他和团队真的是在最细致、最全面的东西。 她伸手想合上电脑，却看见桌面背景换成了两人在宠物展拍的合照，她抱着只萨摩耶，他站在旁边笑得一脸温柔。 笑了笑，把床上东西挪到一旁，被子轻轻盖好，转头看到一张白色的纸飘落在地上，上面写着一些药名，她看不懂，默默记下，转头用手机查了一下□□、丁螺环酮，是治疗失眠和焦虑的处方药。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 回想她最忙碌的时候，是创业初期。那个时候，就算她再忙，也总有一群朋友拉着她去夜跑，沿着江边的步道跑过惊蛰的蛙鸣，跑过谷雨的夜雨。 加班晚了，也会有人打包热粥送来，电脑蓝屏时，身旁也有大神，抢着远程帮忙调试。可一生呢？以前他的世界只有他和爷爷，现在他的身旁也有她了，可是好像和没有她，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现在她压力大的时候，都会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全都是诊所猫狗的照片，当然最多的就是蛋挞的照片，可爱的，犯贱的，还有上厕所的时候不同姿势的视频和图片。 都说小动物的治愈力比任何药物都管用，那些毛茸茸的小生命说不定可以挤挤他紧绷的神经，虽然说大赛有风栖小院的素材足以支撑，但如果加上流浪动物救助基地的素材是不是更完美？ 一想到基地的风景和阳光……或许这个对一生很有用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疯长成藤蔓。立马翻开手机日历，按照往常习惯，这周确实要去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去做公益，顺便去采风拍摄。嘴角刚上扬没两秒，又落下了。 可他要是拒绝呢？那个连午休都在用手机回复消息的人，会愿意花一天时间去陪猫狗吗？ 慢慢把目光转移到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她的目光如炬，闪着智慧的火光，嘴角邪魅得上扬四十五度。“就这么定了。”她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心里已经盘算起十几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最后选了一个让他最无法拒绝的！ 走廊尽头的时钟敲了两下，她摸出手机给基地负责人谢宁发消息：【周末的公益活动，我可能要多带一个人。】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仿佛已经看见林一生被小猫蹭着裤腿的样子，他紧绷的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 没一会谢宁回复消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