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滞莫比乌斯》 第1章 黑瞳游戏 邹峪是个实打实的社畜,仅靠在公司做牛马挣得那点薪水在Z区生活只能当月光族。 虽然他已经很节能了,节能到就要失去对生活的兴趣,马上变成阴湿男鬼或许死宅男了。 反正没差。 生活所迫,他在公司当牛马下班后,偶尔会去经常买便当的那家便利店当班。 Z区是最后一个区,相比其他区,它夏季昼长夜短,冬季昼短夜长更甚。所以这里夏季的短夜就显得弥足珍贵,这里的夜生活比别的区更丰富也更疯狂且持久。 “真是遵守了八小时工作制啊,三班倒,刚好干满24小时”邹峪腹诽着,手里搬货的事也没停下。 邹峪对着柜台上明确规定不让摆放的镜子摆弄着他的至肩狼尾,层次错落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散乱,额前刘海肆意散落,将他打量这店内唯一客人的目光慵懒地遮住。 奇怪 当他在便利店冷柜前第三次看到那个男孩时,终于确定不是幻觉。 十一二岁的年纪,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服外套,让人无法忽视却又忍不住观望的那双眼睛——像两颗浸在乌黑墨水里的玻璃珠,没有眼白,没有瞳孔,没有光泽。连光线落在上面都不会反射出一点光泽,似一滩汪洋死水,又像是无尽黑洞。 男孩就站在货架阴影里,指尖抠着薯片包装袋的锯齿边摩挲着,发出令人不禁皱眉的声音。 烦人的小孩 没有音调的话从男孩的喉咙里播放出来:“叔叔,能帮我拿一瓶牛奶吗?最上面那层。” 邹宇额角抽抽两下“叔你个大头鬼啊臭小子”转头去拿货架上的牛奶。 便利店的灯管突然闪烁了两下,邹峪后颈的汗毛登时炸竖起来。他上周刚在论坛刷到过“黑眼小孩”的都市传说,感觉此刻传说里的生物正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底像有漩涡在转,像要把他拧入这无尽的黑色漩涡。 心脏忽地骤顿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后腰撞到冷柜,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你不帮我吗?”男孩的嘴角像有橡皮泥的塑性一般,慢慢向上弯,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弧度,笑意却没抵达眼底。 “规则一,拒绝求助会被淘汰哦。”他机械般缓缓向左歪头,装作天真可爱的样子。 令人作呕 “什么规则?”邹峪喉头发紧,心脏极速跳动着,砰——砰——恶心的想吐。 他忽然注意到便利店的门不知何时关了,玻璃窗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东西。外面的街道彻底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男孩没回答,只是伸出手。他的指甲泛着青白色,指缝里沾着细碎的黑色粉末。 不讲卫生不像活的 就在邹峪犹豫的瞬间,男孩突然向前一步,漆黑的眼球几乎贴到他的瞳孔,冷漠宣布:“时间到。” 我靠? 剧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邹峪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间,他听到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有小孩的笑声交织混杂,有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还有冰冷的电子音在重复播报:“欢迎进入黑瞳游戏,第一关:午夜便利店。任务目标:在凌晨三点前,找到三个带有‘白’字的物品,交给黑眼持有者。失败惩罚:永远留在便利店。” 什么游戏??? 当邹峪的眩晕感消失时,便利店的时钟显示02:17。 黑瞳男孩已经消失不见,货架上的商品变得混乱,里面掺杂着一些陌生的商品——印着白色带血丝的整个眼球的罐头、标签上写着“手指饼干”的桶装食品、牛皮纸袋装的“脏器面包”,透过包装袋的透明视窗看到里面的脏器还在跳动,貌似是真脏器?还有一瓶瓶贴着“漂白剂”标签的透明液体。 他刚伸手去拿那瓶漂白剂,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转头时,看到两个一样的黑眼小孩,正站在收银台后盯着他。 小孩儿有丝分裂了???? 他们的校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暗红色的污渍,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半截断裂的铅笔,笔尖对着邹峪瞳孔的方向。“你拿错了哦。”左边的小孩说,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片里摩擦出来的,让人头皮发麻牙根痒痒。 “漂白剂不是‘白’,是‘漂’哦。”说完两个黑瞳小孩咯咯地笑着转圈蹦跶着跳舞。 邹峪的心跳几乎要挣出胸膛,他赶紧放下漂白剂,目光扫过货架。角落里,一盒白色的创可贴救命稻草般映入眼帘。他刚要伸手,右边的小孩突然笑了:“那个被人用过啦,你看背面。” 邹峪慌忙低头,发现创可贴的基带上沾着一根黑色的短发,吸收层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迹。 他猛地缩回手,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一瓶牛奶。瓶身上印着“纯牛奶”三个字,白色的标签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第一个。”电子音再次响起。牛奶瓶在他手里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 耶耶耶耶耶耶 此时,时钟指向02:30。便利店的灯光开始频繁地闪烁,货架后面传来“嘶嘶”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抠木板。 邹峪攥着牛奶瓶,沿着货架快步走,目光在商品标签上飞速扫过。第二个“白”很快找到——一包白色的纸巾,包装上没有任何图案,只有“纸巾”两个黑色的字。就在他拿起纸巾的瞬间,身后扣木板的动静突然停了。 三个黑眼男孩不知何时围了过来。 又踏马哪来的?? 他们的眼睛比之前更黑,像是要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中间的小孩伸出手:“给我。” 邹峪下意识后退,却撞到了一个人。他回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文件夹,脸色苍白得像纸,一动不动。 这又谁?不像活的 男人看到邹峪如纸人点睛一般迅速被激活,瞳孔骤然收缩:“别给他们!这是第三关的道具,给了就完了!” “他在撒谎。”中间的小孩抢说到,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腻,“规则二,相信陌生人会被淘汰哦。” 男人突然抓住邹峪的手腕,他的手冰冷的不像话:“我已经闯过两关了,他们会骗你交道具,然后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 他的话没说完,左边的小孩突然扑了过来,手指渗入男人的臂膀,漆黑的眼睛贴到男人面前。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发出咔咔的声响,皮肤被病态的苍白一点点攀附湮没,瞳孔里的颜色一点点被黑色吞噬。 几秒钟后,男人变成了第四个黑眼小孩,校服外套上沾着新鲜的暗红色污渍。邹峪心道握草,转身就跑。 便利店的货架开始移动,形成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尽头有一扇白色的门。他握着牛奶和纸巾,拼命向前跑,身后传来小孩们追逐嬉笑的吵闹声,声音越来越大,还有那个冰冷的电子音:“02:50,剩余时间十分钟。任务道具缺失,失败惩罚即将触发。” 回廊里的灯光越来越暗,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墙壁上开始莫名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人脸——都是和男人一样的成年人,他们的眼睛全黑,表情痛苦地贴在墙上。 林野跑过一面墙时,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墙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是刚才那个西装男人,他的眼睛已经全黑,嘴巴张得异常的大,“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哈哈哈哈哈。”笑声愈发可怖,黑色混合着腥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邹峪用力踹那只手,卯足了劲却只踹倒了一注黑色的水,愣了一瞬却来不及思考其他,继续向前跑。就在他快要跑到白色门前时,最后一个“白”终于出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白色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一个“白”字。他一把抓住钥匙扣,三个道具在他手里同时发烫,发出稳定而微弱的白光。 “任务完成。”电子音响起,追逐的脚步声突然消失。 白光消失了,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变化,邹峪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便利店柜台前,街上的路灯亮着,便利店的门开着一半关着一半,夜里的风吹进来有点冷。 店内没有顾客,没有黑瞳男孩,也没有奇怪的商品,货架还是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窗外的薄雾也消散不见。 他低头看手,手里没有牛奶,没有纸巾,也没有钥匙扣。便利店的时钟显示23:59,邹峪抬头看向便利店的玻璃窗,窗上清晰地映出他的脸,瞳孔里,一点黑色正在慢慢扩散。 心里的恐惧逐渐被扩大,脉搏的跳动震动着耳膜,要死了。叮咚——欢迎光临进来的一帮人替他按下暂停键,准确的来说是五个人。 邹峪还浸在刚刚的恐惧中,脸色苍白地挤出一丝苦笑欢迎光临刚刚为首的男人在收银台上放下商品,剩下的四个人还在后面货架间挑选。 “抱歉,来晚。” “什么?” “没什么,结账。” 第2章 末路班车(一) 邹峪觉得那句话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透过刘海间细密的缝隙悄悄去打量眼前的男人。 硬朗,额角线条干净利落,眉骨高挺,压得那双深棕眼眸愈发沉邃,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轻佻,鼻梁高而直,鼻尖利落不拖沓,唇线清晰,穿着熨帖的深色衬衫也掩不住肩背宽挺的轮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 啊!游刃有余的帅。 叩叩——“瞧什么?”男人眼底笑意泛滥,眼神示意邹峪结账。 “没什么没什么”说罢邹峪低头准备扫码,看见收银台上的商品及其数量呼吸又是一滞,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结账。 在邹峪扫码的时候男人不动声色的弯腰手肘支撑在收银台上看邹峪扫码。 仔细看他的手是抖得,脸色是白里透红,嘴唇有点干,发型是日系狼尾,呼吸不太平稳,是刚刚吓得还是……害羞?男人嗤笑出声忽而发觉不太好,抬头一看邹峪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睥睨着他 “你的眼睛很好看,我叫擎玺” 谁问你了? 邹峪礼貌性地干笑两声,其实压根儿没把那俩字放心里 “好的,一共**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微信?有会员吗?”送走五人之后,邹峪不是很自在地拨了拨遮住眼睛的刘海。 眼睛好看,他咋看到的? 想起眼睛,邹峪鬼使神差地看向镜子。没有,又转头看向玻璃窗。没有,什么都没有,刚刚的一点黑全然消失不见了。 真是累出幻觉了 真是累出幻觉了吗 邹峪不再去便利店兼职了,顺便在公司那边请了个假。 邹峪的社畜生活简单透明。公司,便利店和家,准确的来说是员工宿舍,三点一线。从便利店辞职后应该只剩两点一线了。 26岁的年纪上无老下无小,房贷是没有的,反正分了单身公寓,被辞之前先住着,车贷也是没有的,园区一嘎嘎,电驴行天下。 月光族的原因也很简单——拿去换精神食粮了。你不能说邹峪是死宅肥宅毕竟人家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他只是一只喜欢看点漫画书的节能少年罢了。 节能少年究极奥义:没必要的事绝对不做,必要的事快速解决,且不说此节能少年是不是彼节能少年,邹峪是需要屯厕纸的。 邹峪从便利店辞职的时候老板很是不舍,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天天值夜班。 社畜白天上完班下班刚好值夜班,时间的缝隙被填满,困顿才会来不及困住。辞职后老板决定先闭店调整,给其他员工休个假,再找一位新员工顶替邹峪的位置。 便利店不营业,方圆几百里内也没有其他商超了,他所在的工业园比较荒凉。骑小电驴要好久不如坐公交。 邹峪是被后颈的刺痛感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霓虹灯在车窗上晕出模糊的光斑,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了消毒水、旧皮革与灰尘的陌生气味。 邹峪被这气味惹的皱了皱眉拨弄了下额前的刘海,看着窗外缓缓而过的林立高楼,快要到公寓了。他把两提厕纸挂到食指上,等着下车。 “下一站,终点站,崂街北。” ? 404公交改路线了? 报站声突兀地响起,邹峪打了个寒颤,今晚又穿少了。 三十分钟前,邹峪错过最后一班地铁,只能坐公交,还好赶上了末班车。 可他住的地方根本不在太平庄方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邻座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女人穿着黑底白花的连衣裙,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诡异,她手里捏着一个褪色的布娃娃,娃娃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正对着邹峪的方向。 “别下车。”女人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廓,“崂街北不是终点站,是起点。” 邹峪还没来得及追问,公交已经缓缓停下,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车外是一条荒芜的街道,路灯忽明忽暗,路牌上写着“崂街路”,可路牌的影子却倒向相反的方向。 车上仅剩的几个乘客陆续站起身,他们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邹峪看到其中一个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衣领往下滴,可他自己却仿佛毫无察觉。 “快下车,别耽误时间。”司机突然回头,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有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错过这站,就永远走不了了。” 这车我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邹峪的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旁边那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将手里的布娃娃甩在了地上,娃娃的脑袋滚到了车门边,黑色的纽扣眼睛盯着邹峪,像是在求救。“它要带我走!它要带我走!”女人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邹峪还没反应过来,公交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猛地向前冲去。公交车司机自言自语到“不想下就别下了,留下来陪我吧,业绩加一。” 不是哥们拿我冲业绩呢? 窗外的景象开始扭曲,路灯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光点,街道两旁的建筑像是被墨汁染过,只剩下黑漆漆的轮廓。“你没下车。”女人平静下来,她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欢迎来到404路的循环,我叫贞晓,这是我第17次坐这班车。” “每一次循环,都会有新的规则。”贞晓指了指车厢前方的电子屏,原本显示路线的屏幕上,此刻正滚动着几行红色的字: 1.午夜00:00后,禁止直视窗外的任何事物。 2.不要捡起车厢内掉落的任何物品。 3.凌晨01:00前,必须找到“真正的终点站”,否则将永远留在车上。 “上次循环,有人不信邪,捡起了地上的布娃娃。”贞晓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然后他就变成了布娃娃,你看——”邹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车厢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新的布娃娃,穿着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的衣服,脖子上缝着一道红色的线,俨然是照着本人做的布娃娃。 就在这时,电子报站声再次响起:“下一站,游乐园。”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一座废弃的游乐园,旋转木马在夜色中缓缓转动,没有灯光,没有音乐,只有木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一个穿着小丑服的人影站在游乐园门口,正对着公交车的方向热情地挥手,他的脸被小丑面具遮住,只有一双眼睛在面具的孔洞里闪烁着精锐的红光。“别看了!”贞晓猛地捂住邹峪的眼睛,“那是‘引魂者’,和他对上眼就会被他拉进游乐园,永远当它的观众。” 写轮眼小丑? 邹峪不自在的身体后仰,避开贞晓的手。他能感觉到公交车正在缓缓减速,车门又开始“嗤嗤”地漏气。“这次‘真正的终点站’,应该就在游乐园里。”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上次有人进去过,但没回来。”邹峪深吸一口气,贞晓以为他怕了 “那就走吧”刚刚偷偷拧了自己一把,疼的。这次不是梦,邹峪仅用一秒就接受了事实。 最近接二连三的遇到怪事,得找个道士给自己看看了。 当然,前提是活着。 贞晓顿了一下,这次的活人这么猛的吗车门打开的瞬间,游乐园里传来了诡异的音乐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邹峪跟着苏晴走下了车。还不错,好歹这次有人带。 进入游乐园前邹峪感觉背后有人的目光注视着他,突然想回头看一眼,却被贞晓拉住。“别回头,快走。”贞晓拉着他的手,向游乐园深处跑去,“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找到‘终点碑’,才能结束这一次循环。” 游乐园里一片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诡异的音乐声在回荡。 邹峪注意到,每一个游乐设施旁边,都放着一个布娃娃,它们的穿着各不相同,眼睛都是黑色的纽扣,正齐刷刷地盯着他们。“小心前面!”贞晓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过山车轨道。 邹峪抬头看去,过山车正在向上缓缓攀升。座位上挂着一个个透明的胶囊,每个胶囊里都装着一个人,他们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沉睡,还是是已经死去。 其中一个胶囊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公司的同事,昨天刚辞职,据说回老家了。“那些都是之前的乘客。”贞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没找到终点碑,就被‘引魂者’做成了‘标本’。”话音刚落,过山车急速下降,胶囊一个接一个重重坠地,里面的人在坠地的前一瞬活了过来,却又被后面的人挤压成肉泥,哀嚎声捱在喉咙里,只能能看见飞溅的肉渣和鲜血。 耳鸣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笑声,像是小孩子的笑声,又像是小丑的笑声。 “它来了。”贞晓的身体开始发抖,“‘引魂者’发现我们了。” 第3章 末路班车(二) 邹峪猛地回头,看到那个穿小丑服的人影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请问你喜欢吃棉花糖吗”小丑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红光欣赏他们的恐惧。 “跑!”邹峪拉着贞晓,拼命地向前跑。他们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终点站”三个字。“就是那里!”贞晓兴奋地喊道,“我们找到了!” 他们冲到石碑前,贞晓伸出手,想要触摸石碑,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石碑的瞬间,石碑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还温热着。 “不对!这不是终点碑!”贞晓突然脸色惨白,“这是‘引魂者’的陷阱!”只见石碑上的“终点站”三个字开始扭曲,变成了“起点站”。 与此同时,穿小丑服的人来了,站在他们面前,手里的棉花糖已经不见了,手里拿的的是一把锋利的剪刀。 小丑嘴里重复着“好吃,好吃,好吃”。“欢迎来到我的游乐园。”小丑的声音尖锐刺耳,“你们是这一次的‘新标本’。” 小丑凑到邹峪眼前,打量着猎物一般“你好漂亮,先从你开始吧,我会把你做成最好看的标本”说完捧着脸,高兴的来回蹦跶。 去你大爷的 邹峪想给他一拳,小丑突然收敛了夸张的笑脸,挥舞着剪刀。就在小丑的剪刀即将刺向林野的时候,贞晓突然扑了上去,抱住了小丑的腿。 “快跑!邹峪!找到真正的终点碑!”贞晓的声音带着决绝,“我已经循环了17次,早就累了,你还有机会!下一秒贞晓就被小丑的剪刀刺穿身体,鲜血溅在邹峪的脸上,耳边回荡着贞晓的惨叫声和小丑的疯狂笑声。 鲜血让小丑兴奋到了极点,剪刀飞快地工作着,剪刀剪肉的声音沙沙沙地荡着,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小丑沉浸在标本的制作中暂时无暇顾及邹峪。 邹峪犹豫着,但那人已经变成那样了,于事无补,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邹峪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不觉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转头忽然发现了刚才在公交车上掉了脑袋的布娃娃,正坐在一座城堡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牌子,上面写着“终点碑”。 邹峪冲了过去,拿过金色的牌子,牌子却是温热的,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第18次循环,结束。就在他接过牌子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游乐园、小丑、布娃娃,全都发出刺眼的白光。 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404路公交车上。“下一站,XX小区,请乘客做好下车准备。”电子报站声响起,邹峪愣了愣。 逃出来了? 邹峪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就在他转身准备下车的时候,他看到车上的垃圾桶里,放着一个布娃娃,穿着黑底白花连衣裙,眼睛是黑色的纽扣,正对着他的方向,微笑着。 谁把这娃娃捡起来的?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23:59,欢迎来到303路的第19次循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邹峪猛地回头,看到贞晓正站在他身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手里捏着一个新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衣服,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邹峪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就被一只冰得刺骨的手死死攥住,她指节扭曲,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伸手去掰她的手时,贞晓的肚子里面竟密密麻麻蜷着十几只同样的手,伸出了几只,正疯狂地抓挠着邹峪的身上。 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呀?”邹峪咬着牙,慢慢有了窒息的感觉,只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他耳边,带着哭腔又透着怨毒:“你不留下来,我怎么下车啊。”话音未落,邹峪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紧接着,尖锐的指甲就像刀片一样划开了他的皮肤。 女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却空洞得吓人,指甲上挂着皮肉,还在往下滴着血。她另一只手抚上邹峪的脸,冰凉的指尖顺着伤口往下滑,“咦?你好帅呀,我改变主意了,我愿意和你一起永远待在这辆车上了。” 喉咙里的血腥味涌了上来,邹峪连呼救都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两排沾着血的尖牙,朝自己的脖颈咬了过来。 一阵窒息感过后,邹峪猛地醒了过来。劫后余生一般,猛地大口喘气,引得周围乘客频频回头。 又是梦? 他猛地攥住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他常年佩戴的机械手表,时间绝对不会出错。现在是他坐上公交车后的第七分钟。 我想疯邹峪看着公交车前雨刷器徒劳地刮着黏腻的血雾,404路公交车的电子屏亮着刺目的红光——“欢迎回到起点站”。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这是我第七次乘坐这辆车 前六次的结局都一样,23:59,公交车会准时冲进立交桥下的积水潭,只有自己能带着上一轮的记忆在00:00回到起点站,重新听见那声催命的“上车请刷卡”。“小伙子,挪挪脚呗。”粗糙的手掌拍在肩膀上时,邹峪才回过神来。 到底啥时候能下车啊 虽然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反正邹峪的两大包厕纸在一次次的公交车跳湖中湿完了他转头看见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头,怀里抱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篮底正往下滴着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邹峪挪了挪腿,脚离那滩水远远的。他正对着那滩水出神,水洼里竟映出两张重叠的脸——一张是老头沟壑纵横的脸,另一张是泛着青灰的女人脸,嘴角裂到耳根,正对着自己笑。 邹峪努力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这几趟看了太多不像活人的人,这次看花了眼。毕竟这个老头居然看上去像是活人。 老头却像是看见邹峪的反应,觉得这个小伙子是嫌弃自己,把竹篮往自己脚边挪了挪,蓝布被风吹起个角,他瞥见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白瓷碗,每个碗底都刻着个“7”字。确定了这是第7个npc。 为什么都要坐他旁边? “叮——”刷卡机突然响了一声,可此刻跟本没人上车。我盯着那个闪着红光的电子屏,看见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非乘客生命体,编号03号守则作废”。 邹峪赶紧摸出口袋里的纸条——这是第三次循环时,从一个被活活吓死的老太太手里抢来的线索,上面用红笔写着十三条《404路乘车守则》,前六次邹峪都严格遵守,却还是没能阻止公交车在23:59的跳湖。 此刻纸条上的第三条正在慢慢褪色,原本“禁止触碰其他乘客携带的竹篮”的字迹,正被黑色的墨点吞噬,变成一条新的规则:“竹篮必须在两点五十前打开,否则篮子里的东西会找替补”。 404公交车守则不是固定的,每一次循环都会有一条规则作废,而新规则会藏在其他乘客的道具里。 老头突然转头看着邹峪,浑浊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小伙子,你看见我家阿芳了吗?她最喜欢穿红裙子,今天该来接我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后座,穿红裙子的女孩正低着头。 就在你后面坐着呢老头子 “下一站,巷里。”报站器里传出标准的女声,车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个穿交警制服的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沾着血的白手套。他手里举着个停车牌,牌子上写着:“此站禁止下车,违反者将成为新的报站员”。 邹峪记得第六条守则就是“巷里站必须下车,否则会被车门夹断腿”。可现在报站器和交警的警告都在说不能下车。本来想着碰碰运气,每次都在这里下车,总有一次能蒙对。前六次他都是在这里下车,结果每次刚踏上站台,就会被突然关上的车门夹断小腿,眼睁睁看着公交车开走,自己在血泊里等到23:59过,然后回到404公交车上。 眼看着车门就要关上了“快下车啊!”穿红裙子的女孩突然抬头冲我喊,她的脸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窟窿,“再不下车就来不及了!”老头也着急起来跟着劝我:“下车吧小伙子,阿芳就在站台等我,你帮帮忙带我去找她吧。” 车门慢慢关闭,我能听见齿轮转动的“嘎吱”声,像是在啃咬骨头。 就在车门快合上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前六次循环时,在公交车的后视镜里看到的画面——后视镜里根本没有车,只有一片漆黑的水,水里泡着六具尸体,每一具都穿着我现在的衣服。 车门关上了 穿红裙子的女孩发出刺耳的尖叫,五官的窟窿里流出黑血:“你为什么不下车!你应该下车的!” 老人像收拾旧衣服一样把红衣女孩收进了竹篮在下一站下了车 电子屏上出现了新的规则“此轮禁止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邹峪去找404公交车守则却找不到了,前轮线索道具在成功过站后会失效,电子屏上的规则才是全局守则。 电子表显示时间23:57,公交车开始剧烈摇晃,车窗上的血雾越来越浓,能看见外面的街道正在慢慢模糊。 公交车又要赶着去跳湖了邹峪把头靠在车窗上等待着第八轮的到来,忽然有一抹白色的人影出现在前方,这是前几轮都没有出现过的。 随着玻璃爆碎的声音,邹峪被一双有活人温度的臂膀稳稳接住。 “抱歉,来晚。” 啧,又是这句话 第4章 环形者 邹峪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动。刘海下的眉毛蹙了起来,一副要揍人的表情回头看向跟了他一路的男人。 “你家也住这?” 半个小时前擎玺接住了破窗而出的邹峪,身后的公交车和破碎的玻璃都发出出刺眼的白光。 都要消失了 从刚上车到进入第十八次循环再完成前七次循环,这次又要到哪一次循环。毫无规律的恶作剧,还是梦境,眼前的人是下一次循环的npc还是这一次循环的究极boss? 邹峪闭了闭眼,身上的温度变得有些灼热,男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头顶,好一会儿邹峪才再度睁开眼睛,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懂,像是温柔却又带着点不忍,看的邹峪心里发毛。 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消失,并且跟了他一路。 本来以为是顺路没想到他跟着来到了自家门口。眼里丝毫没有跟踪别人的忏悔,看那样子他还想进去坐坐。 “我可以进去吗”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没有地方去”擎玺脸不红心不跳,一脸正经。 “我跟你很熟吗?你谁啊你。”邹峪一脸疲惫加不耐烦,脸色还是没有缓过劲的苍白。 “我叫擎玺,之前告诉过你的。” “所以呢,然后呢,你叫擎玺就可以随便进别人家了吗,滚吧,别打扰老子睡觉。”邹峪猛地把门拉开,一只脚还没踏进去,身后的男人就灵活的地先他一步钻了进去。 属猫的? “让我住在这,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今晚的包括便利店那晚的。”擎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语气里有些急切听得让人感觉是在乞求自己。 莫名的爽感 邹峪听到这里二话不说把人推进屋内关上了门。 公寓内很小,一厅一卫,客厅里只有两张床,一张靠墙一张靠窗,两张床之间放了一个黑色落地风扇,还有一只20行李箱,没有打开,擎玺很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床尾角落里有一个很瘦的木制衣柜,看上去放不了几件衣服。再就是两张并排的书桌,上面落满了灰。原来是两人一间的公寓,但只有一张床上有被褥,另一张床上只有床垫,看来这公寓只有他一个人住。 “啧,你坐那边去”擎玺看到邹峪坐到床上,自己也很自然地跟过去坐在邹峪旁边。 被邹峪这么一说,擎玺居然有些吃惊的看着邹峪,随后眼睛眨了眨看上去活像被主人凶了的小狗,他低下头,走到对面床上坐着。 两人面对着面“你最好真的知道点什么然后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把你揍成屎。” 擎玺看着邹峪露出的一节脚踝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舔了舔门牙,喉头有些发紧。 擎玺清了清嗓子“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 你肯定不记得了 “切实来说,这个宇宙是一个实体化的莫比乌斯环,分为“明域”与“暗域”两大板块。明域是人类及已知文明的生存区,遵循物理法则,就是你现在生活的地方;暗域是法则崩坏的混沌地带,生存着着逆熵生物和环形者,明域和暗域在环面交界处不断碰撞、融合,无始无终。莫比乌斯环的“环心能量”正在加速流失,导致明域与暗域的边界逐渐模糊导致明域的城市开始出现“空间折叠”暗域的逆熵生物通过“时间裂缝”入侵明域;而唯一能补充环心能量的“星核碎片”,散落在环面的无数“时间节点”中,环行者是能感知并穿梭于莫比乌斯环不同时间节点的特殊人类,体内蕴含“环心因子”。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星核碎片补充莫比乌斯环环心能量,让世界趋于稳定。逆熵生物是暗域诞生的非碳基生命,形态随“时间流速”变化,以吞噬文明的“有序能量”为生,其首领“噬环者”曾试图彻底破坏莫比乌斯环,让宇宙回归绝对混沌。” 擎玺酣畅淋漓地说完才发现邹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下了,被子外面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邹峪床边,看着邹峪被被子包裹住的躯体,望眼欲穿。仔细听呼吸声不像是睡着时那样平稳,擎玺知道他还在听。 “黑瞳男孩和这次的404末路公交车里的部分npc是逆熵生物,不过是人造的,相当于诱导蛋白,可以帮助环行者找到星核碎片,大概是因为你的有序能量太高了,所以才会这么高频次地的进入混沌地带,404公交循环很混乱对吧,这也是因为你身体里有序能量太高的因素,循环中可能混入了真的逆熵生物,干扰了循环,至于原因,我的团队已经在研究了。” “人造的?所以说我这段时间的遭遇都是你和你那个狗屁团队一手造成的?”邹峪的头从被子里冒出来,没有去看擎玺,语气听不出情绪。 ——“环行者002,携乌环1队申请进入明域z”“恭喜环行者002申请通过!请铭记莫比乌斯规则,接受过即未来真相,放弃线性时间认知,肩负莫比乌斯使命,愿胜利与您同在!” “这次的诱导计划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只不过因为你身上过强的有序能量引来了逆商生物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所以我才说......” 话还没说完,邹峪猛地坐起来一拳砸在擎玺的脸上“滚”擎玺的脸被这一拳砸的偏过去,面无表情。 他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脸,眼眸垂下看着邹峪的愤怒,胸腔因为愤怒呼吸的浮动很大。 他一把扯过邹峪的手腕,把他按在床上,邹峪激烈地挣扎起来想要揍擎玺,实力悬殊,邹峪平时也是个不锻炼的,又是个社畜,不过是性子倔了点爱放点狠话。 挣扎到没力气了邹峪才安静下来,擎玺一直按着他,眼睛也没离开过一分一毫。 良久,看到邹峪气息平稳,在他身下安安静静的才放开他的手,停止了对邹峪的桎梏。 擎玺不重不轻地拍了拍邹峪的侧脸“所以才说我来晚了,我和我的团队就是生存在暗域的环行者,找到你,保护你也是我们的任务,诱导计划出了些差错,穿梭域届有些麻烦,花了点时间,才让你经受了这些,抱歉。” 邹峪眼睛睁着,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图,擎玺用手伸手抚平刚刚被弄出褶皱的床单“不过让我从你身边滚开这件事你还是别想了,在查明你身上有序能量来源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邹峪转了转眼睛,看向擎玺“在我身边干什么。” “保护你啊,诱导计划结束了,我们找到了你,后续很大概率会碰到真正的逆熵生物,有我在你身边你才会安全。” 又是良久的沉默,邹峪在心中默念了一万遍倒霉后叹了口气,起身去上厕所。 擎玺赶忙跟上,公寓很小到厕所不过三四步的距离,两个男人的影子映在地上看上去像两个人打架似的。 “我真的得住你这,我在明域没有住的地方。” “知道了” “我还得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擎玺脸上有些邪气的笑意,眼神暗了暗。 邹峪回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砰的一声巨响关上了厕所门。 擎玺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轻笑着。 邹峪真的计划着有时间赶紧去寺庙拜一拜。 擎玺在他家住的这几天确实再也没有进入那个什么域届,不过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让邹峪十分不爽,他都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的漫画了。 白天邹峪去上班,擎玺就在家里做家务,当然这是邹峪要求的。 有一天,擎玺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邹峪裤子口袋里有一张纸条“不要相信终点站的存在”回想起来这条裤子是邹峪乘坐404公交那天穿的。 纸条还在口袋里,邹峪估计是没有来得及发现这张纸条就从404公交循环里成功逃出来。擎玺把纸条撕碎扔进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看着纸条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去收拾其他衣服。 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你那天为什么会站在那里,404公交那天。” “我看见你进了游乐园。” “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用破窗来破局,明明之前循环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 “因为看见你了。” 第5章 罗汉斋乌龟席 邹峪还是去了寺庙,擎玺跟着,美其名曰:保护。 “这寺庙求什么的?我看黄历上写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求姻缘?”擎玺目视前方,不去瞧邹峪的眼睛。” “求去晦气的” 邹峪说完盯着擎玺。擎玺把头撇向一边,只留给邹峪一个后脑勺。 留下来吃个斋饭,免费的。 邹峪盯着斋堂红木方桌边缘那道月牙形的裂纹发呆,听着窗外的雨突然变急了,邹峪扭头去看,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灰瓦檐上,溅起的水花像无数只透明的小手,争相扒着屋檐往殿内探头。 “小伙子,往里挪挪,挤挤就坐下了。” 擎玺非要贴着他坐,说这样更方便保护他。 老子用得着你保护? 送斋饭的老和尚双手端着黑漆托盘,托盘里三碗白粥冒着热气,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脸上的皱纹。 邹峪往左边挪了挪凳子,木凳在青石板地上摩擦出“吱呀”一声,像是老旧木门开合时的呻吟。 同行的另外四个人也陆续坐下。老和尚把粥碗放在每个人面前,又端来一些吃食,都是素菜。 “各位慢用,”他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旱年干涸土地的裂缝。 “庙里条件简陋,委屈各位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邹峪端起粥碗喝了一口,粥很稀,没什么味道。 “这寺庙的斋堂有点小啊,只能坐6个人。”擎玺的腿在桌下碰了碰邹峪。“一般的斋堂吃饭的游客可不少,怎么也得百人左右。” “就你话多,不吃滚出去,老子现在饿的要死。” 邹峪的狼尾乖巧地搭在他露出的洁白光滑的脖颈上,随着他吃饭的动作发生轻微的抖动。擎玺闭眼屏息一阵,喝了一大口粥,用力地咀嚼。 两人对面也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玫红色冲锋衣的女孩叫夏柔从刚进斋堂眼神就没离开过两人。 现在听了擎玺的话后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桌子。 桌子中间放着四个小碟子,桌面上只有一些暗红色的木纹。 另一位是个中年男人,生意人崔老板,戴着扁框眼镜,手腕上的金表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闪发光。 他突然“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这菜怎么回事?一点油星都没有,怎么吃啊!”他的声音很大,吓了所有人一跳。 旁边的夏柔被惊得肩膀抖了抖,她皱了皱眉,说:“张老板,这是斋饭,本来就没什么油水。” 张老板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青菜,又把筷子扔了回去:“难吃死了,早知道就不在这儿吃了。” 就在这时,斋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风夹着雨丝吹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差点熄灭。 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各位施主,你们……你们是不是坐了乌龟席?” 崔老板不耐烦地说:“什么乌龟席王八席的,我看你像个小王八羔子,我们坐哪儿关你屁事啊!” 小和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能坐的,真的不能坐的!住持说过,乌龟席是给……是给那些东西留的位置,六个人坐上去会把那种东西引过来的,你们快起来,不能坐,真的不能坐。” 说着就要用手去拉最靠近门的夏朵朵。夏柔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着双肩包的带子:“小师傅,你……你别吓唬我们啊,这世上哪有什么脏东西,你们怎么还信这些。” 小和尚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 老和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和尚身后,端着烛台,烛光映照下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思净,不许胡说八道,赶紧回去抄经。” 小和尚被老和尚拉走了,斋堂的门再次关上。 气氛变得格外诡异,没有人说话,只有雨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夏柔右手边,桌子的另一侧是个扎着双麻花辫,脸上有雀斑的女生,叫林朵朵。 她颤抖地开口,声音西若蚊蚋“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感觉呼吸都喷在我的后颈上。” 听她这么一说桌上的人都呼吸一滞。林朵朵对面的王大爷拿出保温杯倒水喝,斋房内只有哗哗的水声和擎玺呼噜噜的喝粥声。 邹峪听的眉头一皱,耳尖有点红,拿胳膊去拐擎玺。擎玺呛了一下才放下碗。 “我……我有点不舒服,我要出去透透气。”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夏柔赶紧扶住她:“怎么了朵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朵朵摇了摇头,眼神涣散地说:“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抓我。” 崔老板嗤笑一声:“装什么装,不就是听了那个小和尚的话,心里害怕了吗?我告诉你们,这都是封建迷信,别自己吓自己。” 话虽这么说,他的肥胖的手指却攥紧了筷子,颤抖的影子在光下多了几重残影。 王大爷叹了口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听过乌龟席的说法,说是坐了乌龟席的人,会一个一个地出事。” 林朵朵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赶紧换个位置坐行不行?”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离开座位。 “别动。” 擎玺的一只手在桌下按住邹峪的大腿,另一只手曲指支着脑袋。 桌子中间的木纹好像变了。原本暗红色的木纹,现在竟然变成了深黑色,而且还在慢慢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你们看……看桌子中间!”林朵朵指着桌子,声音都在发抖。 所有人都低下头,当他们看到桌子中间的乌龟形状时,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崔老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不……不可能,不是,假的吧!” “啧”擎玺眉头皱了皱,按在邹峪大腿上的手捏了捏。 邹峪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是这么回事,也没顾得擎玺的动作。 崔老板嚎叫着就要往外跑,可刚跑到门口,就突然停住了。 他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头慢慢地转过来,眼睛瞪得很大,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得青黑,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崔……崔老板!”王大爷试探着叫了一声,可崔老板没有回应。 他的身体突然向前倒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其余几人都惊呆了,夏柔吓得尖叫起来,林朵朵直接瘫坐在地上,哭个不停。王大爷颤抖着走过去,蹲下身,伸出手想探崔老板的鼻息。 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崔老板鼻子的时候,崔老板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全是白色的眼白,血丝盘虬,嘴角骤然向上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啊!”王大爷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张老板从地上爬起来,动作僵硬地朝着几人走来。他的身体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每走一步,关节都会发出“咔咔”的声音。 “嚯” 擎玺还支着脑袋跟没事儿人一样看戏。 “快踏马跑啊!”邹峪大喊一声,拉起擎玺就往外跑。夏柔也反应过来,扯起林朵朵跟在他俩后面。 王大爷跑得最慢,他刚跑到门口,就被张老板抓住了胳膊。 不妙张老板的手冰凉刺骨,指甲又尖又长,直接嵌进了王大爷的肉里。“救……救救我!”王大爷发出绝望的呼喊。 没声音 没人回头 他们跑出斋堂,沿着走廊往前跑。看着邹峪拉着他的手,头顶的细碎毛发因为奔跑一蹦一跳的,擎玺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在邹峪第三次回头喘着粗气看那崔老板有没有追上来时,擎玺低头抬眼看着他笑出了声。 邹峪一巴掌呼在擎玺头上“笑你妹啊。” 擎玺捂着头诶呦一声没躲开,看他喘那样觉得更好笑了“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吧,这才跑多远就喘成这样。”瞧着跟上来的夏柔和林朵朵“跟个小姑娘似的,真娇气。” 邹峪看到两个女生过来了没回嘴,白了擎玺一眼,转头往前走的时候,擎玺觉得他红红的耳尖怎么看这么扎眼,赶忙跟上去挡在他后面,狐假虎威式的大摇大摆的走着,没人看到他正面啥表情,反正走两步就看见他抖两下再闪躲一下。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挂着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灯笼里的火苗忽明忽暗,照得墙壁上的影子摇摇晃晃。走廊很长,好像没有尽头。 “不对劲,我们好像被困住了。”邹峪停下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他回头看了看,后面没有追上来的身影,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擎玺手背抚上他的侧脸,好以整暇地睨着他“这么吓成这样。” 邹峪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到一边低吼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看看现在是是什么状况,这是玩的时候吗。” “好。”擎玺声音低低的答应着,眼睛还是看着邹峪,眼底的光闪了闪被不知名水花淹没了一半,看都没看通红的手背,从容地把手插进裤子口袋。 不是这货怎么了,看上去有点······委屈?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一扇门突然开了。 门里透出微弱的光芒,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外面不安全。”他们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走进门里,发现里面是一间小小的禅房。 禅房里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一个老和尚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在低声念经。 “大师,求你救救我们!”林朵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和尚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你们坐了乌龟席,惊动了下面的东西,现在它们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带下去。” “大师,什么下面,什么东西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夏柔颤抖着问。 老和尚拿起桌上的油灯,走到四人面前,说:“这寺庙建在一座古墓上面,以寺镇墓,古墓里埋着一只千年老龟,这龟说是这古墓里埋着的人生前养的宠物,带以陪葬,谁知这龟竟没死,还吸收了日月精华,成了精怪,脾性爆裂,怨气郁结。它最忌讳的就是六个人坐乌龟席,因为这会让它觉得你们在挑衅它,它会把你们当成祭品,拖进古墓里,让你们永远陪着它。” “那……那刚才的崔老板和王大爷,是不是已经被它抓走了?”林朵朵眼泪止不住着问。 老和尚点了点头:“没错,他们已经被老龟的怨气缠上了,变成了它的傀儡。接下来,它还会来找你们这剩下的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