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人渣后与主角HE了》 第1章 任务 「“你就这么恨我,老师?”」 「陆昭蜷在地毯上,喉间涌上的腥甜呛得他胸腔撕裂般剧痛。他扯开一个笑,血沫沾在唇角,眼神却如淬寒冰,死死锁住青年。」 「“宋砚秋,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你恨我将你圈起来,恨我毁你前程……是,我也恨你!宋砚秋,你他妈活该挨!”」 「宋砚秋垂着眼,指尖攥着空药瓶,用力到骨节青白。看着陆昭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他脸上竟没什么表情,只像一根绷了三年的弦乍然断裂,余下一片空茫的寂静。」 「他声音很轻,尾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你怎么对我,我都认。可你不该动我妹妹。”」 「陆昭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眼底翻涌着某种未说出口的疯狂,唇张了张,却再没力气发出一个音, 气息彻底断了。」 「宋砚秋望着地毯上迅速冷去的人,突然像疯了一般冲进藏书室。」 「他将三年来一笔一划亲手誊抄的《易说》残卷投入壁炉。火舌温柔又残酷地舔舐上来,吞没那些浸透月光的批注、染着晨露的墨迹,将所有心血烧成灰烬。」 「火光跳动,映亮他泪流满面却无声无息的脸,仿佛连他最后一点魂魄也一并焚烧殆尽。」 「母亲在他签下那份协议的第三个月离世了。」 「而被陆昭包养后,那人看他的眼神总是阴鸷又玩味,一次次碾碎他的傲骨,又在他即将崩溃时,递来一颗甜得发腻的糖。」 「他挣扎过,最后麻木了。直至妹妹的死讯传来,他才惊觉自己早已被掏空成了一具躯壳。」 「风雪裹挟着寒意卷过天台。」 「宋砚秋立于边缘,却恍惚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意包围而来,舒服得让他想阖眼。」 「他如一片枯叶般悄然坠落,唇间溢出一句轻不可闻的呢喃。」 「“陆昭,下辈子……别纠缠了。”」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像无形的网裹住沙发上的红发青年。陆昭耷拉着眼皮,两眼无光,整张脸皱成一团,写满了“生无可恋”。 人渣扮演系统233安静如鸡地等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 “这是中枢世界主脑大人推算出的必然BE结局……原主被侵蚀体污染后,恶意放大彻底黑化,和宋老师的积怨越来越深,宋老师被逼到绝路,才走到这一步的。” “我们的任务,就是捕获这个小世界的侵蚀体,提升主角宋砚秋的美满值,扭转结局。” 见陆昭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它试探地问:“要是没别的问题,您的‘黑化人渣’扮演任务就……正式开始?” 陆昭狠狠抓了把头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连珠炮般低骂: “开始个屁!绑定我的时候可没说要演这种脑子有泡强取豪夺的偏执狂啊!左拥右抱还嫌不够,非得盯着不搭理他的人死缠烂打!” “我活这么大,见过浪的、见过横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又脏又扭曲的!让我演他?不如直接让我去演垃圾桶里的馊饭!” “还有,这是什么阴间剧本?!言语羞辱、精神打压、强制圈禁,还有一堆不可描述的内容……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剧情?” 活了二十二年,自认什么场面都见过的北城陆家小少爷,竟被一本叫《书卷砚香》的剧本创到差点心梗。 他现在只求一双没看过剧本的眼睛! 233连忙找补: “宿主,您出车祸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孤儿院那帮小孩……只要任务完成,侵蚀体一收网,我立马送您回到原来世界复生!” 看他脸色稍缓,233趁热打铁: “您看宋老师多不容易啊,抱着古籍时眼睛亮得像有星星,最后却亲手烧了自己三年的心血唉……真不想拉他一把吗?” 陆昭嗤笑: “拉他?就是让我往死里虐他?逼得他走投无路毒死我?我是有多想不开主动狗带?是我看起来像智障,还是你该杀毒了?” 233顿时心虚,磕磕巴巴说道: “原、原主被污染得太彻底,只能清除。但他这角色是剧情关键,而您刚好能补位……您要是不装得像一点,侵蚀体察觉到不对劲,我们还怎么抓呀?” 它又急忙补充:“演技骗过侵蚀体就行!具体怎么‘渣’,过程可以灵活调整的!” 陆昭想起BE结局里宋砚秋眼神里的那种空洞与绝望,心里莫名一躁。他下意识去摸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答应那群小萝卜头要戒掉。 啧。 他转而从裤兜里抠出一根小萝卜头送的棒棒糖,拆了塞进嘴里。劣质香精的甜味在舌尖晕开,混乱的思绪总算稍微落定。 “算我倒霉。” 他咬着糖,含糊不清地撂话:“但太超过的事我可不干,不然随时掀桌。” “放心!本系统绝对配合您!!”233雀跃地炸开一串虚拟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 陆昭拧了拧眉,嫌弃道:“行了行了。” 他往后一瘫,整个人陷进沙发,语气懒洋洋的:“所以呢?具体怎么钓那啥侵蚀体出来?” 233停顿半秒,随即嘿嘿一笑:“这个……得看机缘。咱先顺一下人设和剧情?” “人设免了。”陆昭打断。 原主跟他一样,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 “直接说,现在要干嘛?” “好耶!”233语气藏不住兴奋。 “宋老师刚被罢免职位,您早就记恨他从不正眼看您,现在正好落井下石,把他约到会所,趁机羞辱提出包养。” “短信发出去的时候,您心里得想:‘宋老师,您那副清高样儿,今晚还端不端得住呢?’” 陆昭听得一噎:“……你兴奋得简直像个变态,这任务该让你来。” 233:“……” 它随即小小声:“为帮助您快速进入状态,我已经用您的名义把消息发过去啦~语气参考了经典渣男语录,挺到位哒!” 陆昭:“……” 操,上了条贼船。 *** 夜幕低垂。 宋砚秋陷在沙发里,指尖捏着一纸处分决定。 研究院三载光阴竟落得如此收场,一股酸涩沉甸甸压在心底。 他摘下金丝眼镜,缓缓擦拭,指尖微不可察地发颤。 再度抬眼时,目光清凌凌投向主任,嗓音冷然:“说我那篇古籍修复技术的论文造假,主任,您信吗?” 暖色灯光流泻而下,映亮他摘下眼镜后的面容。 平日被镜片遮掩的美人骨相此刻一览无遗,白皙皮肤衬得眼尾那粒朱砂痣愈发鲜红,无端染出几分易碎的脆弱。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领口严密地贴合颈项,严谨而克制,像雪地里一株不肯折腰的寒竹。 院里总有人说宋砚秋孤高,终日疏离寡言。 可主任心里清楚,那不是傲慢。在这片早已污浊的学术泥潭里,他是唯一不肯俯身同流的人。 众人皆浊他独清,一身文人风骨铮铮,反倒成了异类。 主任叹了口气,避开他清冽的目光: “你啊,就是太较真。整天讲什么‘学术中立’,平时也不肯多走动……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谁?” 宋砚秋沉默片刻,重新戴回眼镜,恢复一贯的冷淡模样。 细想之下,或许确实“得罪”了太多人。 他喉结轻微一动,声音依旧平稳:“研究院之后……还能继续为我母亲提供抗癌药吗?” 这话让主任神情愈发复杂。 这位年仅二十八岁就修复过三部国宝级文献的顶尖专家,当年连国家图书馆都三度派人诚意相邀,他却毅然选择锦华研究院,甚至自愿放弃外聘高薪,只提一个条件: 希望院方背后的资助集团为他母亲提供最好的抗癌药。 谁都清楚,锦华大学的生物抗癌技术全国领先,而宋砚秋早已查明,锦华研究院与锦华大学的资助方同属一家。 对方惜才,更敬他这份孝心,最终应允。 主任犹豫半晌,压低声音: “资助方是陆氏集团。陆家那位小少爷陆昭,不正是你公开课的学生吗?如果实在没办法……或许可以试着去找他?” 宋砚秋指节倏地收紧,纸张边沿被捏得发皱。窗外的夜无声漫入,将他眼底染得一片深暗,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整个锦华大学无人不知,陆家那位继承人是何等玩世不恭。 陆昭在宋砚秋的公开课上不是缺席,便是趴在最后一排酣睡;交上来的古籍拓印作业,总是胡乱涂鸦的废纸。 甚至曾故意将修复用的糨糊打翻在地,瞧宋砚秋蹲下身仔细清理时,还要轻嘲一句:“老师穿着白衬衣,做这种事未免可惜。” 宋砚秋依规记了他多次缺席和违纪。 他对陆昭说不上厌恶,更多是出于学者本能的失望。失望他虚度光阴,轻慢学术,更鄙夷他对待古籍修复的轻浮态度。 若说还有别的不满,便是陆昭看他的眼神。像无声的狩猎,漫不经心却步步紧逼,叫他无端心慌。 于是他只能用更冷硬的语气指出陆昭的错处,而对方回以的目光,也愈发阴鸷深沉。 如此恶性循环,两人的关系一路跌至冰点。 可此时此刻,主任的话却像一根针,刺穿了他最后那点体面。 去求陆昭?求那个处处与他作对的纨绔? 宋砚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一片干涩的茫然。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办公桌木面,才稍稍回神。 收拾物品时他才发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竟寥寥无几:一沓泛黄的古籍修复笔记、半盒用旧的镊子,还有刚收到的处分通知。 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研究院的正式通报——「宋砚秋学术不端,予以解聘」。 群内顿时哗然。 “是那个话少人冷的宋老师?我瞧着挺傲的一人呢。” “别瞎猜!他那不是傲,是真不爱说话,上次我请教他宋代纸浆配比,他拿着放大镜跟我讲了一小时,连午饭都忘了吃!” “宋老师怎么可能学术不端?他连修复纸的纤维方向都要反复核对!” “这下完了,锦城文保圈就这么大,顶着‘不端’的名声,哪家机构还敢要他?” 宋砚秋沉默地点击「退出群聊」。 屏幕暗下去的刹那,他靠在空荡的办公桌前,终于深深吸了口气,喉间泛起难言的涩意。 母亲的抗癌药还剩最后一盒,眼下却连买药的门路都要断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蓦地一亮。 一条新信息顶在屏幕最上方,发信人姓名刺目地悬在那里 ——陆昭。 宋砚秋指尖发冷,难以置信。 当初存下陆昭的联系方式,也只是出于教师的基本职责,他们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无一不是宋砚秋催交课业的简短通知。 而此刻,陆昭却发来这样一行字: ——宋老师,云顶会所顶层502,敢不敢过来亲我一口?只要哄得我高兴,条件随便开。 宋砚秋:“……” 他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这人有病。 云顶会所璀璨辉煌,水晶灯折射出迷离光晕。 衣着光鲜的男女低笑浅谈,空气里浮动着雪茄与香槟交织的气息。 宋砚秋一身素净的白衬衫立于其间,格格不入。 电梯抵达顶层后,他脚步迟疑地顿在转角,几乎想要转身逃离,直到侍者再次礼貌示意,他才深吸一口气,举步跟上。 甫一走近502套房,厚重的房门便无声向内开启。 陆昭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一身剪裁利落的丝质衬衫,衬得他肤色冷白。他肩线微垮,一只手随意插在西裤袋里,整个人浸在门口昏黄的光晕里,像幅矜贵又慵懒的油画。 他唇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目光在宋砚秋身上流转片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呦,宋老师,” 嗓音低沉,裹着一种微醺的沙哑,语调刻意拉长,像是有些少爷脾性的不满,但说出来却并无埋怨,反倒掺着几分亲昵的调侃。 “让我好等啊。” 第2章 剧情 不待宋砚秋作出任何回应,陆昭已上前一步,手臂极其自然地揽过他的肩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人带进了房间。 动作行云流水。 宋砚秋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陆昭竟比他高出近半个头。他沉默地任由对方引着自己坐到床沿,姿态拘谨得像个误入歧途却强作镇定的优等生。 陆昭垂眸打量他。 宋砚秋一身素净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衬得身形清瘦挺拔。衬衫下摆妥帖地收进腰间,勾勒出一段劲窄的腰线,他脊背挺直地坐在床沿,黑色面料清晰地勾勒出臀部挺翘的弧度。 尽管他面上维持着近乎淡漠的平静,陆昭却仿佛能窥见那平静之下暗涌的抵触与挣扎。 依照剧本,二人的这次会面本应充满火药味。 作为被众星捧月长大的陆氏继承人,陆昭早已习惯了旁人的逢迎,唯独宋砚秋始终对他不假辞色。更令他不解的是,宋砚秋并非对所有人都如此冷淡。 他会耐心解答其他学生的疑问,甚至会温和地询问个别学生的近况。唯独面对陆昭时,那副金丝眼镜下总结着层冰。 陆昭自知名声不佳,可每当宋砚秋用那种冷淡的目光看他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便会悄然滋生。 心高气傲的小少爷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变本加厉地挑衅、捣乱,只想撕破对方那副永远平静的面具,看看底下是否藏着别的情绪。 而当宋砚秋开始主动靠近季林舟时,陆昭嫉妒疯了。 整个锦华大学都知道,季林舟与陆昭势同水火,针锋相对,宋砚秋的选择,无疑是在他躁郁的情绪上又添了一把柴。 两人的关系就此滑向更深的冰点。 原剧本里,陆昭发出那条短信时,确实存了几分戏弄的心思。 可当真见到宋砚秋本人,一种更深、近乎阴暗又扭曲的掌控欲却被悄然放大 ——仅仅戏弄,似乎已经不够了。 而在此刻,一丝带着潮湿水汽的皂角清香掠过鼻尖,陆昭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位总是冷着脸的宋老师,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来“哄”他了。 宋砚秋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视线,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 陆昭风流不羁的花名,他并非一无所知。他抿紧唇,目光低垂,恰好瞥见陆昭泛着醉意的脸颊。 红发向后梳起,露出凌厉的眉眼。那双狭长的黑眸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酒红色衬衫松开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喉结处一道暧昧的红痕隐约可见。 宋砚秋的目光在那痕迹上停顿一瞬,迅速移开,唇角抿得更紧,神情愈发冷淡。 陆昭将他每一丝抗拒尽收眼底,这反应倒完全在预料之中。 当然,这痕迹本身,这逾矩的亲近,乃至那两瓶波尔多红酒所带来的微醺姿态,皆是他刻意为之的表演。 一切的一切,原本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劝退这位骨子里刻着清傲的宋老师。 可当他清晰地看见宋砚秋眼底的挣扎与最终那份沉默的坚持时,陆昭知道,事情终究还是滑向了最不愿见的方向。 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原剧本中那段令人窒息的情节 ——陆昭对宋砚秋长达半小时的、充满羞辱的训诫,以及那句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衣服脱掉。” 剧本里,宋砚秋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的落下时,仍感到一阵尖锐的屈辱刺穿胸腔。 可为了病重的母亲,他没有退路,唯有咬牙隐忍,沉默地照做。 想到这,陆昭故意拖长了语调,念出既定的台词: “宋老师,我去洗个澡。在把我哄高兴之前——最好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向前迈了半步,又忽然停下,声音里掺着不容置疑的玩味: “现在,你就坐在这儿。在我出来之前……一步都不准动。” 厚重的窗帘严密地遮掩了窗外夜色,只余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室内氤氲出暧昧的光晕。 空调温度打得极高,在这初夏的夜晚,竟烘出燥热的暖风,正对着宋砚秋所坐的位置不断吹拂。 他果真依言未动,僵直地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像只蔫蔫的小蘑菇。 漫长的等待化作无声的煎熬。 他既怕那扇门打开,又恐惹得陆昭不悦,让自己孤注一掷的恳求付诸东流。 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汗水早已浸透衬衫,前胸后背湿黏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如同虚脱般难受。 目光落在床头叠放整齐的两套睡衣上,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伸手探了过去。 浴室里,陆昭百无聊赖地坐在马桶盖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消消乐已经玩到第一百关,欢快的音效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系统233正更新着日志,电子音里透着雀跃:“关键剧情‘羞辱对方,迫使褪衣’已达成!虽然过程有点跑偏,但宋老师最后还是把衣服脱了哦。” 陆昭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语气懒散:“能完成就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在他发现宋砚秋根本劝不退之后,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 既避免了原剧本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羞辱戏码,又勉强达到了“褪衣”的结果。 他完美地将自己隐身成背景板,让宋砚秋自己完成这一切。 没有羞辱,但精神压迫勉强够格,结局达成,皆大欢喜。 233显然不这么想,它仍在兴奋地絮絮叨叨: “接下来的剧情才带感呢!等宿主洗完澡,一边用眼神把宋老师‘那样’地盯着,一边那啥……嘿嘿,想到宋老师那副清冷面具碎掉的样子就让人期待!” 陆昭划着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 操,草率了。 他差点忘了,这破剧本里还有一堆打码的内容。 *** 套房内的壁灯晕开暖黄的光晕,将室内陈设笼罩在一片朦胧静谧之中。 宋砚秋在浴室外徘徊良久,指尖几度抬起又落下,终是轻叩门板。 ——实在怪不得他心生疑虑。什么人在浴室里一待便是三个钟头? 他先是轻敲,而后提高声音唤了几声“陆昭”,里头却始终寂然无声。宋砚秋心底蓦地一紧。 纵然眼下二人关系微妙难言,可在他眼中,陆昭终究是比他小近十岁的孩子。若是在里头滑倒受伤,或是缺氧昏迷…… 念头及此,他再顾不得其他,肩头发力向门板撞去—— 门却“咔嗒”一声从内拉开。 他收势不及,整个人向前跌去,径直撞进一个氤氲着水汽的温热怀抱,连眼镜都滑落至鼻梁。 陆昭被撞得踉跄一步,一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撑住门框,吃痛地低嘶一声。 腰间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宋砚秋骤然僵住。他抬眼,见陆昭松松裹着件深色丝绒浴袍,正蹙眉俯视着他。 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竟完全被笼罩在对方的阴影里,一股无形的压迫不由扑面而来。 他慌忙后退两步扶正眼镜,低声道:“我以为你在里面出了意外。” 陆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心下啧叹,这腰肢,比看上去还要细。 宋砚秋身上那件茶棕色真丝睡衣分明是他的尺码,此刻却显得空荡,袖口层层卷起,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宽松的衣领间隐约可见清瘦的锁骨轮廓,在暖光下仿佛易碎的瓷器。 见对方神色间仍带着疏离与戒备,陆昭扯出个玩味的笑:“多谢宋老师关心。” 目光不经意般掠过宋砚秋被汗水濡湿的额发,他侧身让出通路,语气随意地添了一句: “要沐浴吗?” 宋老师被暖风折腾了一身汗,洗洗会舒服些。陆小少爷难得在心底盘算起这种细致入微的关照。 宋砚秋点了点头,攥紧了睡衣下摆,沉默地走进浴室。门合上的刹那,他靠在门板上,长长舒了口气。 浴室里仍弥漫着潮湿的热气,空气中萦绕着雪松与琥珀调的沐浴余香。宋砚秋摘下眼镜放在台面上,望着镜中模糊的身影,目光逐渐沉静。 他虽不解陆昭为何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回想短信内容、方才的对话,以及对方默许他使用浴室的暗示,其中的意味已不言自明。 从踏入云顶会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然斩断了所有退路。 ……或许,他该试着主动一些。 宋砚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取代。他悄悄取出手机搜索着什么。 此刻,陆昭盘腿坐在天鹅绒大床上,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眉宇间凝着罕见的迷茫。 ……啧。 系统233忍不住探出来,小声解释: “宿主,我保证这具身体各项数据都与您原本的完全一致,绝对没有擅自改动哦。”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羡慕。他暗忖着宿主这般优越条件,宋老师日后定然是有福气的人。 ……咳。 他见宿主的面色又阴郁了几分,连眼皮都有些耷拉,忙补充道: “若是外部摩擦刺激无效,那定是内核驱动不足!要不观摩些‘教学资料’来激发灵感?您偏好什么类型?角色扮演,强制爱,或是非人系……” 陆昭眉峰拧成了疙瘩,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闭嘴。” 他在浴室里和这破系统磨了半天嘴皮,才讨价还价定下个勉强能接受的剧情点完成方案,难道真要因为自己而中道崩殂了?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陆昭心里十分清楚,这只是某种生理性的排斥。 幼年时父母时常带不同的人回家过夜,那些声响与画面早已在他心底刻下难以磨灭的厌倦,使他从此对亲密关系敬而远之,更别提什么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外人都道陆小少爷玩得花,可事实上,陆昭追求的从来都是赛车、蹦极这类极限运动的刺激。 至于那些纨绔子弟钟情的夜店派对、游艇狂欢,他从不参与。 每逢有人相邀,他只不屑一顾地嗤笑:“你们玩的这些,都是小爷我在国外玩剩下的。” 于是,陆昭那响彻北城的纨绔花名,倒有一大半是靠他自个儿吹牛吹出来的。 233好心安慰:“这种事强求不得,要不咱们先走包养的剧情台词呢?横竖剧本里不可描述的片段也不差这一处。” 陆昭:“……” 妈的。非但没被安慰到,反倒觉得这破系统似乎想坐实什么不得了的误解。 233 扒着光屏边缘,看着自家一脸烦闷的宿主,忍不住用虚拟指尖挠了挠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原本它与陆昭商量,只要陆昭在宋老师面前“稍显敬礼”,再配上几句惯常的嘴炮台词,搞得脸皮薄的宋老师道心破碎,这个剧情点也算马马虎虎过去了。 谁知如今,先道心破碎的竟是它的宿主。 陆昭起身拉开窗帘,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夜色像泼墨般涌进来,带着晚风的凉意钻进套房,吹散了几分滞闷的空气。 空调早已关闭,他心头烦闷,下意识想摸烟,顿了顿又作罢,转而走向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独自坐在吧台前斟了半杯。 琥珀色的液体尚未入口,浴室门忽然“咔哒”一声轻响。 陆昭抬头望去,眸光倏地一滞。 他居然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了风情。 第3章 包养 宋砚秋身上松松套着件白色浴袍,湿润的黑发软软垂在额前,卸去了平日镜片后的冷肃,整个人透着一股毫无防备的柔软。 暖色灯光下,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格外明亮,左眼尾那颗朱砂痣宛如雪地里落下的红梅,往日被严谨姿态封印的姝色,此刻在干净的气质中悄然绽放。 “宿主!该说词了!”233急切提醒。 陆昭猛地回神,目光掠过杯中晃动的琥珀色酒液,再抬眼时已换上玩味的笑意: “宋老师,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233瞅着原来的台词:老师平日总爱端着架子,可曾想过会有哀声求我的一天? 它本想提醒陆昭台词不对,又想到自己宿主也曾为剧情十分努力过,虽然没怒立成功,也就作罢。 陆昭说话时,宋砚秋也在静静观察他。 灯光下的青年敛去了平日张扬,凌乱红发下的眉眼蒙着层挥之不去的恹色,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的大型犬,透着笨拙的沉闷。 “的确不曾。”宋砚秋轻声应着,无意识地揪了揪浴袍腰带。 他心下微动,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么? 陆昭将威士忌杯不轻不重地搁在台面,发出清脆声响。 他刻意挺直脊背,让语气带上几分咄咄逼人: “宋老师,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儿,竟然比不上那个季林舟?” 原台词是:老师,你与季林舟走得那么近,是得了他什么好处,还是和他上过床了?我究竟差在哪里,竟然比不上他? 原剧本里的污言秽语陆昭说不出口,便擅自改了台词,还为了融入情境,语气加了几分自嘲。 宋砚秋微微一怔。 青年微垂着眉眼,只露出几分柔软的发旋,此刻莫名像个没得到奖励别别扭扭讨要关注的小朋友。 尤其是他那故作强硬的语气,反而透出几分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与之前那个眼神充满侵略性压迫感十足的陆昭相比,眼前这个沉闷又带着笨拙的陆昭莫名显得……有点可爱。 鬼使神差地,宋砚秋上前一步,轻轻揉了揉陆昭那头蓬松的红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少年: “你若能像季林舟那样按时交作业,认真听讲,我们的关系自然会亲近些。” 陆昭一怔,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神情呆滞了足足好几秒。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触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自小到大,很少有人会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目的的温柔对待他。 他下意识地垂眸,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但这种情绪依旧盘桓不去,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之前设定的台词。 “……我和季林舟从来就不对盘。”他别开脸,随口嘟囔了一句。 宋砚秋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别扭的神情,越发确信这不过是少年心性的争强好胜。 他注视着陆昭闪躲的眼睛,语气平静却笃定: “所以今天你约我,我不是就来见你了吗?” 陆昭彻底语塞:“……” 233在他脑海中发出难以置信的轻呼:“这什么情况?宋老师这态度...简直像在哄自家闹脾气的小孩?!” 宋砚秋见陆昭久久不语,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将浴袍腰带攥出细碎褶皱。 他轻抿唇瓣,嗓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忐忑:“陆昭,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陆昭眸光一凝,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当然明白宋砚秋意有所指的是那条“要求随便开”的短信。只是原剧本中的宋砚秋始终是被动承受的一方,何曾这般主动过? 压下心头的讶异,他唇角勾起惯有的痞笑:“当然。” 宋砚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搭上陆昭的膝头,上半身自然地向前倾去。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一掌,连彼此颤动的睫毛都清晰可数。 他的嗓音清冽如玉磬轻鸣,在恰到好处的温润中,似羽毛轻扫过陆昭的耳畔: “我这样靠近你……哄你,你会开心吗?” “……” 陆昭身形微顿,一时竟失了言语。宋砚秋突如其来的靠近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暖黄的灯光在宋砚秋轻颤的睫毛下投落斑驳光影,那双素来清冷的桃花眼里泛起粼粼波光,宛若冰封的湖面初遇春风,悄然融化。 此刻两人温热的呼吸无声交织,清雅的沐浴露香气混着未散的水汽丝丝萦绕,竟让他脊背窜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不得不向后仰头,试图拉开这过分亲密的距离。视线不由自主顺着对方微动的喉结往下滑,掠过线条优美的锁骨。 随着宋砚秋倾身的动作,浴袍领口滑开些许,露出随呼吸轻轻起伏的平坦胸膛。 陆昭仓促移开视线,下意识侧了侧身,动作快得显出几分狼狈,拖鞋在地毯上蹭出凌乱的痕迹。 见陆昭仍无回应,宋砚秋以为还未令他满意。他再度俯身靠近,微湿的发梢几乎擦过陆昭的额角。 下一秒,一个轻柔如羽的吻落在陆昭颊边。 那触感温软而短暂,似初春初绽的花瓣拂过面庞,却让陆昭浑身骤然僵住。 素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他,竟对这个带着清浅呼吸的吻生不出半分反感。 温热的吐息仍萦绕耳际,带着潮湿的暖意。 他听见宋砚秋将嗓音压得极低,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里藏着几不可察的轻颤: “我亲你了……” 那声音较之前更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尾音发软:“这样……你会高兴吗?” 陆昭怔怔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容颜。 暖黄光线下,宋砚秋平日里清冷的眸光此刻漾着潋滟水色,长睫轻颤时,竟无端透出几分易碎的美感,与若有若无的诱惑。 陆昭望着这双眼睛,心头蓦地一跳—— 这人……该不会是故意的? 此时233急切道:“宿主!不要被宋老师的美色迷惑啊!这段包养剧情的关键节点还没走完呢!” 陆昭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在宋砚秋眼中,却成了仍未令他满意的信号。 宋砚秋指尖微微蜷缩,下唇无意识咬出一道浅痕。忽然,他张开双臂环住陆昭的脖颈,将脸颊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 温热的吐息打在陆昭皮肤,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意: “那这样呢?” 陆昭彻底僵在原地,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躯的轻颤,那具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此刻微微弓起,仿佛正在一寸寸剥落往日清冷的外壳。 此刻的宋老师像是随时会碎掉,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下意识抬起手,掌心轻轻扶住对方腰肢。 依照剧本,他本该用讥讽与折辱的语气抛出那句话,可当话语出口时,声音却意外地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像是在进行一场平等的洽谈: “宋老师,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这循循善诱的语调让宋砚秋微微一怔。 他竟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安抚,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 说来讽刺,他其实更害怕陆昭对他别无所求。 那些曾经胶着在他身上的侵略性目光,那条暧昧不清的短信……一切本该昭然若揭。 可当他真正面对陆昭时,却发现对方虽然言语依旧带着惯有的轻浮,眼神却变了。 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阴鸷与步步紧逼,反而深邃平静,甚至透出一种他读不懂的欣赏? 陆昭宁愿在浴室消磨三个小时也不愿与他正面相对,这反常的举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让那条短信的重量变得轻飘飘的。 他觉得自己在陆昭面前,仿佛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母亲和妹妹是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亲人。为此,即便要碾碎最后一点自尊,他也必须试一试。 “我想要锦华大学的抗癌特效药……”他声音轻得几乎破碎,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艰难地挤出来。 “你可以……给我吗?” 这小心翼翼的试探背后,藏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慌。 他垂着眼帘,不敢去看对方的反应,他太害怕被拒绝了。 他曾用手机搜索过,陆昭有过女友,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位小少爷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年长他近十岁又严肃无趣的老男人产生什么真正的兴趣。 他既不会像年轻女孩那样娇声软语地撒娇,也不懂如何曲意逢迎,就连在研究院那样简单的环境里都不善交际。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用这种方式从陆昭那里换来救命药吗? 方才几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得到的都是不冷不热的回应,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希望都浇灭。 思绪纷乱间,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边的浴袍衣料,柔软的丝绸在他指间皱成一团,用力到指节都泛出青白。 “好。” 陆昭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汪深潭,听不出丝毫波澜。 宋砚秋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就这样……答应了?如此轻易? “那宋老师能给我什么?”陆昭淡淡问道。 宋砚秋怔了怔,想起自己刚被免职、一无所有的处境,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眼帘,眸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水汽,眼神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你若需要……我可以学着,让你开心。” 陆昭的眸光骤然一凝,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深意。 他当然无比清楚地明白宋砚秋此刻口中的“哄”究竟意味着什么。 宋砚秋静静地注视着他:“你是不信我,还是觉得我做不到?” 陆昭看着眼前人认真的神情,忽然觉得无论答案是哪一种,这场戏都该适可而止了。 他从未真正想过要与宋砚秋发生什么,不过是源于系统展示的那份BE结局里,看着对方绝望地焚尽毕生心血时,那场景太过刺目灼心。 他刚欲借势起身,宋砚秋却像是洞悉了他的意图,竟抢先一步,径直跨坐到他腿上。陆昭本已撤离几分的身体,被青年用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硬生生压回了原位。 两人之间最后那点安全距离瞬间消失,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陆昭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动作间,宋砚秋的身体不稳地晃了晃,陆昭下意识伸手去扶,掌心却意外触到一片毫无遮蔽的肌肤。 那种触感竟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像刚出炉的舒芙蕾,指尖陷进蓬松柔软里,却暗藏着恰到好处的弹性。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自持清冷、连衬衫纽扣都要系到最顶端的宋老师竟会如此大胆。 浴袍之下竟是真空。 他连忙触电般缩回手,最后只是虚虚扶住了宋砚秋的肩头。宋砚秋似乎全然未觉方才的意外,甚至无意识地在他腿上轻轻挪动了几下。 微湿的发梢蹭过他的下颌,带着清浅的洗发水香气,对方还在试图找到一个更稳当的坐姿。 然而就是这几下无意识的磨蹭,让陆昭脸上强装的从容彻底支离破碎。 系统233小小声地“啧”了一下。 “原来不是外部刺激无效……只是人不对啊。” 陆昭:无地自容 无语望天.jpg。 同为男性,宋砚秋当然清晰地感知到了身下骤然明显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这个发现让他那双桃花眼倏地亮了起来,他强作镇定地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学术探讨般的认真: “你也不是没有反——” “唔!” 陆昭猛地捂住他的嘴,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宋老师……这种玩笑真的不合适。” 宋砚秋却用那双清澈的眼眸静静望着他,被捂住嘴也不挣扎,反而握住陆昭的手腕,引导着他的手往自己松散的浴袍领口探去。 这个动作做得自然极了。 陆昭惊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急忙用双手扣住他的手腕。 “宋老师,你只要陪我玩个游戏就好。”陆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什么游戏?”宋砚秋眨眨眼,长睫轻轻颤动。 陆昭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