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遇》 第1章 相遇 初夏的午后,阳光把柏油路晒得软软的,空气里飘着老槐树的清香,也藏着几分躁动。孤儿院那扇斑驳的铁门外,凌宜像只刚挣脱笼子的小野猫,攥着根捡来的树枝,正指挥着身后两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小跟班。 “快点快点,老院长午睡呢,这时候溜出来最安全。”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没脱的奶气,可眼神里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那张圆乎乎的脸蛋肉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看着顶多七八岁的样子,跑起来时脸颊的婴儿肥跟着晃,活像个滚圆的糯米团子。可谁要是被这副模样骗了,准得吃大亏——这糯米团子的拳头硬着呢。 小跟班一个叫小胖,一个叫丫丫,都被凌宜护过,这会儿对她言听计从。小胖手里还攥着半袋偷藏的饼干,含糊不清地应着:“宜姐,咱们去哪儿啊?” “去前面那条街,我上次看见有卖糖画的。”凌宜挥了挥树枝,像挥舞着什么了不起的指挥棒,“放心,钱我有——上次揍跑了抢丫丫发卡的那几个野小子,他们赔的!” 说着,她带头往街角跑,小胖和丫丫赶紧跟上。刚拐过孤儿院的院墙,就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丫丫突然指着对面:“宜姐!糖画摊子在那儿!” 小胖一激动,也顾不上看路,攥着饼干就往马路中间冲。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猛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一辆黑色的轿车堪堪停在小胖面前,车头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角。 小胖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饼干“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推门下车就忍不住骂道:“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眼睛长哪儿去了?这么大的车看不见?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小命都没了!” 他的声音又急又响,小胖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后座的车门这时缓缓打开,走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十八岁的年纪,本该是在校园里疯闹的光景,可她身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里有刚被惊扰的微愠,更多的却是一种沉稳的审视。她就是江烬,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正乘车去学校。 江烬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小胖身上,眉头微蹙,语气比司机缓和些,但仍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下次过马路要看车,很危险。”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像颗炮弹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将小胖拽到身后。是凌宜。她仰着那张圆乎乎的脸,眼睛瞪得溜圆,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冲着司机和江烬就喊:“你们凶什么凶!他是小孩子,你们吓到他了!” 司机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不点气笑了:“嘿,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是他自己不看路冲到马路上,差点被撞……” “那你们就不能好好说吗?”凌宜梗着脖子,声音又急又响,“他知道错了,你们骂他干什么!还有你,”她转头看向江烬,眼神里满是不服气,“你穿得这么好看,说话却这么凶,一点都不温柔!” 江烬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腰际的小不点,明明脸蛋肉嘟嘟的,看着格外无害,可眼神里的倔强却像野草似的疯长。她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凌宜攥紧了小拳头,一副随时要冲上来打架的样子:“我告诉你们,不许欺负我朋友!不然我……我揍你们!” 她的威胁在成年人听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甚至有点可爱。可了解凌宜的人都知道,这小丫头是说到做到的。上次孤儿院有个大孩子抢了丫丫的发卡,就是她冲上去,用小拳头把人打得哭着求饶,自己也挂了彩,却梗着脖子说一点都不疼。 “反了你了!凌宜!”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宜听到这声音,身体猛地一僵,刚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瞬间泄了一半。她缓缓转过头,就看到孤儿院的张院长正叉着腰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张院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平时对孩子们还算温和,但对凌宜这“小霸王”却格外严格,知道她调皮捣蛋,没少揍她。 张院长几步走到凌宜面前,也顾不上跟江烬和司机道歉,一把抓住凌宜背后的衣服,另一只手扬起来,“啪”的一声就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让你乱跑!让你带弟弟妹妹闯祸!让你跟大人顶嘴!还想动手打人?我看你是皮又痒了!”张院长一边数落,一边又拍了几下。 凌宜的屁股肉多,其实不怎么疼,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在别人面前被这么对待。她梗着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他们欺负小胖……” “人家是欺负他吗?是他自己跑到马路中间!你还敢顶嘴!”张院长又拍了一下,“跟我回去!看我今天不治治你这犟脾气!” 凌宜被张院长拽着往孤儿院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了江烬和司机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倔强,活脱脱一个不服输的小犟种。 小胖和丫丫怯生生地跟在后面,看着凌宜被带走的背影,小声喊着“宜姐”。 张院长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江烬和司机连连道歉:“实在对不起,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不懂事,吓到你们了,也差点给你们添麻烦……” 江烬摇摇头,目光落在凌宜那倔强的小背影上,刚才被惊扰的不悦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触动。她看着那个明明自己也害怕,却还是第一时间挡在朋友面前的小小身影,看着她明明被揍了还梗着脖子嘴硬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没事,”江烬的声音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孩子没事就好。” 司机也嘟囔了几句“真是个小霸王”,然后开车门准备上车。 江烬却站在原地,看着凌宜被张院长拽进孤儿院的大门,直到那扇斑驳的铁门关上,才收回目光。她想起刚才凌宜那双又亮又倔的眼睛,想起她明明看着那么小,却像只护崽的母兽一样挡在同伴身前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开车吧。”她对司机说,坐回了车里。 车子缓缓驶离,江烬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那个圆乎乎的、倔强的小身影。 或许,生活并不会一直像她规划的那样,只有冰冷的合同和无休止的会议。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江烬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她睁开眼,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正好,落在她平静的脸上,仿佛预示着什么不一样的开始。 第2章 再见 孤儿院的院子里,日头正毒。 凌宜被罚站在老槐树下,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像株倔强的野草。午后那顿揍还带着余劲,屁股蛋子隐隐发疼,可她硬是没掉一滴泪。张院长刚才揍完她,红着眼圈往她手里塞了块冰镇西瓜,被她别别扭扭地推开了——她知道院长是为她好,可那点别扭劲儿就是过不去,尤其是想到自己在江烬面前丢了脸,更是一肚子火没处撒。 太阳晒得地面发烫,热气往上蒸腾,烤得凌宜头晕眼花,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洗得发白的小裙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偷偷抬眼瞅了瞅院长办公室的方向,心里嘀咕着这罚站什么时候是个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凌宜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转头望去——那辆黑色的轿车,她记得。 江烬来了。 车子停在门口,司机先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往外搬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江烬随后走下来,依旧是一身简洁的深色衬衫,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今天下午的董事会吵得厉害,几个元老对她的决策处处刁难,回到学校又应付了两场考试,饶是她一向沉稳,也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心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江小姐,您来了。”张院长听到动静,赶紧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还让您破费,总给孩子们带东西。” “举手之劳。”江烬淡淡应着,目光扫过院子,很快就落在了那个站在槐树下的小身影上。她还是那副圆乎乎的样子,只是此刻蔫蔫的,额头上全是汗,像只被晒蔫了的小猫。 司机把零食袋子搬进活动室,里面的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江烬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凌宜被张院长从槐树下叫了过来,罚站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她站在活动室门口,看着里面分发零食的热闹场面,小胖和丫丫已经拿到了几包薯片,正朝她使劲招手。 “去吧,江小姐带来的,拿着吃,一会儿来一下。”张院长推了推她的后背。 凌宜抿了抿嘴,没说话,却也没再犟着,转身走进了活动室。她凭着“小霸王”的气势,很快就从堆里挑了满满两大捧零食,有巧克力、饼干、果冻,还有几袋进口的糖果。可她自己一口没吃,走到小胖和丫丫面前,一股脑全塞给了他们。 “宜姐,你不吃吗?”丫丫仰着小脸问。 “我才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凌宜皱着鼻子,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往江烬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一幕恰好落在江烬眼里。她挑了挑眉,没说话。 张院长看在眼里,拉着凌宜就往江烬面前走,语气带着点严厉:“凌宜,快给江小姐道个歉。今天中午是你不懂事,差点闯了大祸。” 凌宜把脸一扭,脖子梗得像只小鸭子:“我不。” “你这孩子……”张院长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就想吓唬她。 “张院长。”江烬开口制止了她,声音平静,“算了。” 她看向凌宜,目光温和了些:“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她转身往院子角落的长椅走去。凌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院长瞪着她的眼神,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站在离长椅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今天中午的事,知道错了吗?”江烬先开了口。 凌宜不吭声。 江烬也不逼她,又问:“刚才为什么不吃零食?不合胃口?” 还是不吭声。 江烬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下午院长揍你,疼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凌宜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却梗着脖子喊:“不疼!一点都不疼!关你什么事!” 她的声音又急又响,带着点委屈,还有点不想被人看穿的倔强。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工作而起的烦躁突然就淡了。她沉默了片刻,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站起身:“我该走了。” 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口的车走去。 “喂!” 身后传来凌宜的声音。江烬停下脚步,回过头。 只见凌宜攥着小拳头,快步跑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被捂得快要化了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里。糖纸有些黏糊糊的,沾了点汗渍。 “给你。”凌宜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奶气,“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吃了糖,就好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刚才那股张牙舞爪的劲儿全没了,只剩下一点点别扭的温柔。 江烬低头看着手心里那颗快要融化的奶糖,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明明嘴硬得很,却会偷偷把糖塞给她的小不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她捏着那颗带着体温的糖,忽然觉得,今天这糟糕的心情,好像真的被这颗快要化了的糖给治愈了。 “谢谢。”江烬的声音放得很柔。 凌宜没说话,只是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很快就冲进了活动室,没了踪影。 江烬站在原地,捏着那颗黏糊糊的奶糖,看着活动室门口那扇被撞得轻轻晃动的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了。江烬上了车,却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她看着手里那颗大白兔奶糖,拆开糖纸,把已经有些软塌塌的糖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奶香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甜,一点都不腻。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凌宜那张圆乎乎的脸,还有她刚才低着头,奶声奶气说话的样子。 或许,再来这里看看,也不错。 这个念头清晰地冒了出来。江烬自己都有些惊讶,但心里却并不排斥。 她睁开眼,对司机说:“开车吧。” 车子缓缓驶离孤儿院,江烬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院墙,嘴里的奶糖慢慢融化,那股甜味却像是渗进了心里,久久没有散去。 第3章 自我介绍 接下来的几天,江烬像是养成了习惯。每天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或是结束学校的课程,都会让司机绕到孤儿院来。后备箱里总有不同的零食,有时是进口的巧克力,有时是包装可爱的软糖,偶尔还会带些新鲜的水果。 孩子们渐渐熟悉了她,每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都会欢呼着围上来。江烬话不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分零食,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但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在人群里搜寻那个小小的身影。 凌宜似乎总在“闯祸”。 第一天,江烬看到她被罚跪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满是不服气,膝盖下的石板被太阳晒得滚烫。张院长说她又跟别的孩子打了架,原因是对方抢了小胖的东西。 第二天,她正被张院长追着打屁股,因为偷偷把厨房的鸡蛋藏起来,分给了几个平时总吃不饱的小不点。她跑得飞快,圆乎乎的脸蛋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嘴里还嚷嚷着“院长你打不着”,可最后还是被抓住,趴在院长腿上挨了几下,嘴硬的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 第三天,江烬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院子中央的太阳底下罚站。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小短袖和小短裤,胳膊腿被晒得黝黑,像刚从泥里捞出来的小野猫。可凑近了看,能发现她皮肤底子其实很白,只是被晒得褪了色。张院长说她把给花浇水的水管拔了,对着小伙伴们喷水玩,弄得院子里一片狼藉。 江烬看着她站在烈日下,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嘴唇都有些干裂,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紧。她悄悄问张院长:“孩子们夏天的衣服够吗?” 张院长叹了口气:“凑活穿吧,孤儿院经费紧张,能有穿的就不错了。” 江烬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做了决定——下次来,除了零食,还要多带些夏天的衣服。 她依旧会找机会单独跟凌宜说话。有时是在她被罚站的树荫下,有时是在活动室的角落里。 “今天又怎么了?”江烬递过去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凌宜起初还梗着脖子不接,后来大概是实在渴极了,会别扭地接过去,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大半瓶,然后把空瓶子攥在手里,低着头不说话。 江烬也不逼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些学校里的事,或是公司里有趣的见闻。说她今天考试拿了满分,说会议室里某些董事对她有意见,说司机大叔做饭其实很好吃。 凌宜从不搭话,但江烬能感觉到,她在听。她的耳朵会悄悄竖起来,攥着空瓶子的手指会不自觉地动一动。 有时,江烬会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趁没人注意塞给她。开始是大白兔奶糖,后来换成了水果硬糖,有时是巧克力。凌宜每次都会愣一下,然后飞快地把糖塞进裤兜里,像是藏什么宝贝,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谁稀罕”的表情。但江烬发现,第二天她的口袋里,糖纸不见了。 这天下午,江烬带来了几箱新的零食,还有一大包崭新的T恤和短裤,都是适合孩子们穿的尺码。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张院长在一旁连连道谢,眼眶有些发红。 凌宜也在人群里,看着那些新衣服,眼睛亮了亮。小胖拉着她的衣角,小声说:“宜姐,那件黄色的T恤好好看。”凌宜哼了一声:“你喜欢?等着。”不一会儿小胖的手上就多了件黄色的T恤。凌宜是等着发到哪件就拿着哪件。 分完东西,江烬像往常一样,朝凌宜招了招手。 这次,凌宜没有犹豫太久,跟着她走到了院子角落的长椅旁。江烬从包里拿出一瓶冰镇的果汁,拧开盖子递给她。 凌宜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然后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声音很轻,像蚊子哼,但江烬还是听到了。她有些意外,随即笑了笑:“不客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尴尬。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 江烬看着她黝黑的小胳膊,上面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大概是打架或是爬树弄的。她忽然开口:“我叫江烬,江水的江,灰烬的烬。” 凌宜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江烬,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又没问你。” 江烬看着她,眼神温和,却没有生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张院长跟她说过,但她想亲耳听她说。 凌宜抿了抿嘴,小脸上有些犹豫,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攥紧了手里的果汁瓶,过了好一会儿,才用那带着点奶气的声音,小声说:“我叫凌宜。” “哪个凌?哪个宜?”江烬耐心地问。 “凌云的凌,适宜的宜。”凌宜说,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这是她第一次,在江烬面前,清晰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圆乎乎的脸蛋上,映出细小的绒毛。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刚才那点倔强和防备,好像悄悄融化了一些。 “凌宜,”江烬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觉得很好听,“是个好名字。” 凌宜的脸颊微微泛红,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喝果汁,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知道,这个小刺猬一样的孩子,正在慢慢对她卸下防备。 风又吹过,带来了槐花香,也带来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江烬觉得,或许从知道她名字的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不一样了。 第4章 生日礼物 日子像院子里的槐树叶一样,一片片舒展开来。江烬和凌宜的关系,也在这一天天的相处里,悄悄变得亲近。 江烬不再只带零食和衣服,有时会带几本插画书,蹲在活动室的角落里,给凌宜读上面的故事。凌宜起初还别扭地扭着脸,后来会悄悄凑过来,眼睛盯着书页,听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会偷偷勾起一点弧度。她也开始主动跟江烬说话,大多是些孩子气的抱怨——“小胖今天抢我的饼干”“丫丫画的画比我好看”,偶尔也会说些自己的“英勇事迹”,比如“我今天把偷吃的野猫赶跑了”,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只邀功的小兽。 江烬听着,偶尔笑着点评两句,更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她从张院长那里打听到,再过几天就是凌宜的十岁生日。 生日那天,江烬特意推掉了下午的会议,提前来到孤儿院。她没带零食,只是对张院长说:“今天想带凌宜出去走走。”张院长看了看站在一旁,眼神里藏着期待又故作镇定的凌宜,点了点头:“去吧,让她也见见外面的世界。” 凌宜换上了江烬上次带来的新衣服,一件浅蓝色的短袖T恤,配着白色的短裤,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看着比平时乖巧了不少。坐上车的时候,她拘谨地抓着衣角,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江烬先带她去了商场。凌宜像只刚进大观园的小猴子,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看到玩具店里摆放的巨大玩偶,她会偷偷停下脚步,直到江烬喊她才恋恋不舍地跟上。路过一家卖冰淇淋的店,江烬问她想吃吗,她抿着嘴摇头,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橱窗里五颜六色的甜筒。江烬没多说,直接买了一个草莓味的递给她。 凌宜接过冰淇淋,小口小口地舔着,甜丝丝的凉意漫过舌尖,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接着,江烬带她去了一家儿童用品店,指着柜台里的电话手表:“选一个吧,以后想找我,就可以打电话。” 凌宜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手表,手指在玻璃柜上点了点,最后停在一块粉色的上面。江烬刚想让店员包起来,她却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要那个蓝色的。” 蓝色的那块看起来更沉稳些,不像粉色那么亮眼。江烬挑了挑眉,依了她。 店员帮忙把手表调试好,江烬把自己的号码存进去,又手把手教她怎么拨号。凌宜学得很快,很快就拨通了江烬的手机,听到手机在江烬口袋里响起,她咧开嘴笑了。 她们一起吃了饭,江烬给凌宜买了小蛋糕,许了愿吹了蜡烛-凌宜希望江烬能多来孤儿院,她喜欢江烬,她想见她,但她没说。 从商场出来,江烬没有直接送她回孤儿院,而是对司机说:“去别墅。” 凌宜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繁华的街道变成安静的别墅区,眼睛里满是好奇。车子停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江烬带着她走进去。 别墅很大,装修得简洁又大气。客厅里有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洒进来,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凌宜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不敢乱碰,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喜欢这里吗?”江烬递给她一杯果汁。 凌宜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小声说:“喜不喜欢……也不是我的。” 她的话直白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落寞,江烬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想来,可以跟我说。” 那天下午,江烬没让她立刻回去,留她在别墅里待了很久。她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江烬给她讲自己的故事——讲她很小的时候就跳级读书,讲她如何跟家里因为某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搬出来自己住,一边上学一边打理公司。 凌宜听得很认真,小脸上满是懵懂,却又好像懂了些什么。她小声问:“家里人……不喜欢你吗?” 江烬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只是不理解。”她看着凌宜,“但总会有人理解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江烬才送凌宜回孤儿院。车子停在门口,凌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她没有立即走,她转过身,忽然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江烬的腰。 她的个子很矮,只能抱住江烬的腰,小脑袋靠在她的肚子上,声音闷闷的:“谢谢你,江烬。” 江烬愣了一下,随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凌宜第一次主动抱她,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带着点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快进去吧。”江烬的声音很柔。 凌宜松开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电话手表,头也没回的跑了进去。 江烬站在车前,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孤儿院的大门后,才让司机开车。可车子刚启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张院长严厉的呵斥声,还有凌宜带着哭腔的辩解。 “你这手表哪来的?是不是偷江小姐的?我有没有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我没有!” “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像是巴掌落在身上的声音。 江烬的心猛地一揪,立刻让司机停车,推开车门就冲了进去。 院子里,张院长正扬着手,准备再打下去,凌宜站在原地,眼泪掉个不停,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蓝色的手表,倔强地仰着头:“就是她给我的!我没偷!” “张院长,住手!”江烬喊了一声。 张院长回过头,看到江烬,愣了一下:“江小姐,你怎么还没走?这孩子……” “手表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江烬走到凌宜身边,把她护在身后,“跟她没关系,您别冤枉她。” 张院长这才明白过来,看着凌宜手里的手表,又看了看江烬,脸上有些尴尬和愧疚:“是我……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啊,凌宜。” 凌宜别过头,不理她,眼泪却还在掉。 江烬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张院长说:“孩子还小,有什么事可以先问问清楚。” 张院长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江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江烬又跟凌宜说了几句,让她别难过,这才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张院长和凌宜。张院长看着凌宜红红的眼睛,心里又悔又疼。她这老婆子,一辈子要强,跟孩子低头总觉得抹不开面子,可看着凌宜那委屈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没多久拿着一个苹果出来,塞到凌宜手里:“喏,刚从树上摘的,甜着呢。” 凌宜没接,也没说话。 张院长叹了口气,把苹果往她怀里一塞,声音放软了些:“好了好了,是院长不对,不该不问清楚就打你。这苹果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自己吃了,到时候别后悔。” 说完,她作势要把苹果拿回来。 凌宜这才一把将苹果攥紧,别别扭扭地啃了一口。 张院长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偷偷露出了点笑意。这丫头,看着像只小野猫,其实心里软着呢。 第5章 决定 江烬的号码安安稳稳躺在那块蓝色电话手表里,凌宜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摸出来看看,屏幕亮起时映出她圆乎乎的脸,可那串数字她一次也没拨出去过。 不是不想,凌宜是个拧巴的小孩。 有时是在院子里看到别的孩子被家人接走,心里空落落的,手就摸向口袋里的手表,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又猛地缩回来——江烬那么忙,又是上学又是管公司,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她? 有时是跟小胖玩游戏赢了,得意洋洋地想跟谁说,第一个念头就是江烬,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幼稚? 更多时候,是江烬连着好几天没来了。孤儿院的槐树叶子落了又长,零食袋子吃完了被收走,凌宜每天站在门口张望,看到黑色的轿车影子就心跳加速,凑近了发现不是,又蔫蔫地缩回来。 她不知道,这几天江烬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自我拉扯。 第一次在马路上看到那个挡在同伴身前的小小身影,第二次收到那颗快要融化的奶糖,第三次听她别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凌宜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烬看似平静的生活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领养”这两个字。 不是一时兴起的怜悯,而是真的想把那个圆乎乎、犟脾气的小丫头带回自己身边。她要想的事情太多了——自己边上学边管理公司,能有足够的时间陪她吗?凌宜性子野,又爱打架,该怎么引导她?家里那些人知道了,会不会又掀起风浪?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了整整一周。深夜处理完文件,她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想起凌宜被晒得黝黑却依旧透着白的胳膊,想起她被院长揍时梗着的脖子,想起她把奶糖塞给自己时低着头的样子。 最后,她做了决定。 想那么多干什么?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一周后,江烬的车再次停在孤儿院门口。后备箱里不仅有零食,还有几大袋新衣服,从夏装到秋装都有。 孩子们照旧欢呼着围上来,张院长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格外真切:“江小姐,可把你盼来了,孩子们这几天天天念叨你呢。” 江烬笑了笑,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凌宜站在活动室门口的柱子后面,只露出半张脸,正偷偷往这边看。看到江烬的目光扫过来,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藏在柱子后面不肯出来。 这孩子,还真是拧巴。 江烬没去叫她,只是等孩子们领完东西,才对张院长说了声“我找凌宜说几句话”,然后径直走向活动室门口的柱子。 凌宜还躲在后面,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来。”江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凌宜没动。 江烬也不催,只是站在原地等。过了一会儿,柱子后面的小身影才不情不愿地挪了出来,低着头,小手使劲绞着衣角,手指都快把布料绞出褶子了。这么长时间憋出来一句“你来了。” “跟我来。”江烬转身往院子角落走去,那里还是她们之前说话的那张长椅。 凌宜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像条被主人牵着的小狗。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沉默在空气里蔓延。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江烬看着凌宜毛茸茸的发顶,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凌宜,我问你个事。” 凌宜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江烬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跟我一起生活,我来照顾你。” 话音落下,周围仿佛一下子安静了。风不吹了,树叶不响了,连远处的嬉笑声都好像消失了。 凌宜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江烬。 江烬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凌宜才慢慢低下头,重新开始绞着衣角。她的手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小脸上满是纠结,嘴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说话。 张院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她走上前,握住江烬的手,声音带着感激:“江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凌宜这孩子命苦,但她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倔了点,以后……还要麻烦你多费心。” 江烬回握了张院长的手,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她说完,站起身,准备跟张院长再说些手续上的事情。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只温热的小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角。 江烬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凌宜还坐在长椅上,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那只手很小,却很用力,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她还是没说话,但那只拽着衣角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她停下脚步,重新坐回长椅上,轻轻拍了拍凌宜攥着她衣角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第6章 家 办理领养手续的那几天,凌宜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依旧不怎么说话,却会在江烬来孤儿院时,悄悄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只警惕又依赖的小兽。直到坐上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看着孤儿院的院墙越来越远,她才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去一个新地方了。 车子驶入那片安静的别墅区,停在白色别墅前。江烬牵着她的手走进去,穿过宽敞的客厅,绕过旋转楼梯,在二楼走廊尽头推开了一扇门。 “这是你的房间。” 凌宜顺着江烬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下子亮了。 整个房间都是她喜欢的蓝色,从墙壁到窗帘,甚至连地毯都是深浅不一的蓝。书桌上摆着一辆蓝色的玩具赛车,床头挂着一幅星空图,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蓝色衣服,从运动装到小裙子,一应俱全。 “喜欢吗?”江烬问。 凌宜没说话,却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床上穿着蓝色衣服的小熊玩偶,眼睛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这时,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阿姨和管家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江烬指着凌宜,对他们说:“这是凌宜,以后就是家里的一员了,你们要好好照顾她。” “是,江小姐。”众人齐声应道,然后又转向凌宜,恭敬地喊了声:“凌小姐。” 凌宜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江烬身后躲了躲。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不用怕,他们都是家里的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他们说。” 接下来的日子,江烬几乎把所有能推掉的工作和应酬都推了,专心陪着凌宜。 她没急着给凌宜找学校,只是带着她玩。 早上陪她在院子里跑步,看着她像只小野猫一样撒欢,跑累了就坐在草坪上,分一根棒棒糖给她。上午带她去游乐场,凌宜起初还拘谨,被江烬拉着坐了一次过山车后,吓得尖叫,下来却又眼睛发亮地拉着江烬要再玩一次。下午在家,要么陪她拼积木城堡,要么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凌宜会不知不觉地靠在她怀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小脑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晚上,江烬会给她讲故事,讲到她眼皮打架,才把她抱回那个属于她的蓝色房间。 家里的阿姨每天变着花样给凌宜做吃的,知道她喜欢吃甜的,总会在饭后端上一小碗甜品。管家会记得她喜欢喝温牛奶,每天睡前都会送过来。 江烬总在不经意间告诉她:“凌宜,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拘谨。” “想吃什么就告诉阿姨,不用客气。” “这是姐姐给你买的,你喜欢就好。” “不管你做什么,姐姐都爱你。” 这些话像温水一样,慢慢浸润着凌宜的心。她开始不再那么拘谨,会在江烬工作时,偷偷溜进书房,趴在旁边的地毯上看漫画;会在阿姨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时,主动说“谢谢阿姨”;会在晚上睡觉前,抱着蓝色小熊,对江烬说“姐姐晚安”。 有一次,她玩积木时不小心碰倒了江烬放在桌上的一个水晶摆件,摆件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凌宜吓得脸都白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像是等着挨骂。 江烬听到声音走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凌宜,没有丝毫责备,只是走过去蹲下来,抱住她说:“没事,碎了就碎了,没伤到你就好。” 凌宜愣了愣,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把脸埋在江烬怀里,闷闷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江烬拍了拍她的背,“下次小心点就好。” 从那以后,凌宜变得更胆大了些。她会缠着江烬给她讲学校里的事,会拿着画笔在江烬的文件上画小恐龙,会在江烬打电话时,偷偷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江烬总是笑着纵容她,仿佛要把她过去十年缺失的宠爱,一下子都补回来。 这天晚上,凌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爬起来,光着脚跑到江烬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凌宜推开门,看到江烬还在看文件。她走到床边,小声说:“姐姐,我睡不着。” 江烬放下文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凌宜爬上床,靠在江烬身边。江烬关掉台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姐姐,”凌宜忽然小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烬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抱住她,声音温柔:“因为我爱你啊。” 凌宜往她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嘴角偷偷扬起了一个弧度。 她好像……真的有家了。 第7章 惩戒 别墅里的晨雾还没散尽时,江烬就出了门。她临走前揉了揉凌宜的头发,说晚上会早点回来,凌宜迷迷糊糊地应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她彻底醒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爬上地毯。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阿姨说姐姐去忙了,让她在家乖乖的。凌宜在别墅里转了一圈,积木城堡昨天拼完了,动画片也看腻了,忽然想起有阵子没见到张院长了,心里有点惦记。 她溜达到书房门口,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江烬的书桌总是整整齐齐的,今天却在一堆文件旁放着块手表——不是江烬平时戴的那块,这块看起来更精致些,表带是细巧的金属链,表盘上镶着细碎的钻,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凌宜的心跳了跳。她想起院长的手表早就坏了,每次看时间都要眯着眼睛凑到太阳底下。要是把这块表给院长……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飞快地发了芽。她左右看了看,没人,飞快地抓起手表塞进裤兜,手按住口袋,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鸟,踮着脚溜出了书房。 晚上江烬回来时,凌宜正坐在客厅地毯上拼拼图,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口。看到江烬进来,她赶紧低下头,手指有些发颤。 “今天乖不乖?”江烬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揉她的头发。 凌宜往旁边躲了躲,小声说:“乖。” 江烬没多想,转身进了书房。没过几分钟,她又走了出来,脸色平静,目光却落在凌宜身上:“凌宜,你看到书桌上那块银色的手表了吗?” 凌宜的手指猛地顿住,后背有点发烫。她摇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没、没有。” “是吗?”江烬在她对面坐下,“那表挺贵的,是之前一个合作方送的,丢了有点麻烦。”她顿了顿,看着凌宜低垂的眉眼,“要不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查查监控,看是谁拿了。” “别!”凌宜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全是慌乱,“别报警!” 江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凌宜咬着嘴唇,小手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块手表,指节都发白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把手表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地毯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拿的……” 江烬拿起手表,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指纹,然后蹲下来看向她,语气依旧平静:“为什么要拿?” “我想……想送给院长。”凌宜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地毯上,“她的表坏了……” “想送院长东西,是好事。”江烬看着她,“但不问就拿,是偷;问了却说没拿,是撒谎。偷东西、撒谎的小朋友,是不是该罚?” 凌宜抽噎着,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江烬起身去了储物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戒尺——那是她之前为了让凌宜明白“规矩”特意准备的,却一直没派上用场。 “伸手。” 凌宜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右手。小手肉乎乎的,掌心还有点汗。 “啪”的一声,戒尺落在掌心,不重,却足够让她感觉到疼。凌宜的手猛地缩了一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知道错了吗?”江烬问。 “……知道了。”她哽咽着说。 江烬却没停手,又问:“偷东西不对,撒谎也不对,对吗?” “……对。” “啪、啪”,又是两下。凌宜的掌心红了一片,她咬着嘴唇,眼泪糊了一脸。 “还有,”江烬放下戒尺,看着她,“裤子褪到膝盖。” 凌宜愣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孤儿院被院长揍屁股是常事,可她以为到了这里,姐姐永远不会这么对她。 “快点。”江烬的声音没有波澜。 凌宜抽噎着,慢吞吞地照做了。她趴在沙发扶手上,小小的身子因为害怕而发抖。江烬拿起戒尺,这次没留情,“啪”的一声落在她的屁股上。 “呜……”凌宜疼得闷哼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我错了……” “错在哪里?”江烬问,手上却没停,一下下落在她的屁股上,力道拿捏得正好,疼,却不会伤着她。 “我不该偷东西……不该撒谎……”凌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哑了。 江烬打了十几下,直到她的屁股红透了,才停手。她把戒尺放在一边,蹲下来看着趴在扶手上哭个不停的凌宜,慢慢给她讲道理:“想要东西可以跟我说,我会买给你,或者陪你一起送给院长。但不问自取就是偷,这是底线,不能碰。撒谎更是坏习惯,一次撒谎,以后说的话就没人信了,知道吗?” 凌宜只是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根本听不进去。 江烬叹了口气,也不逼她,给她提好裤子,伸手将她拉起来,不是横抱,而是让她站直了,然后自己微微弯腰,让凌宜的胳膊能环住她的脖子,接着轻轻托住她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她拍着凌宜的背,声音放软了些,“姐姐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只是做错了事。改了就好。” 凌宜趴在她的肩膀上,起初还抽噎着,后来大概是哭累了,也或许是被她拍背的动作安抚了,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的脸颊贴着江烬的颈窝,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江烬抱着她,在客厅里慢慢踱步,直到怀里的小身子彻底放松,才低头看了看——凌宜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她把凌宜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泛红的屁股,江烬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揍她。 但有些规矩,必须立起来。她想让凌宜知道,这里是家,有宠爱,也有底线。 江烬坐在床边,轻轻擦掉她睫毛上的泪珠,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小朋友。” 第8章 家庭风波 别墅里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凌宜正趴在地毯上,看江烬给她新买的科普绘本。江烬坐在旁边处理文件,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指尖划过平板屏幕的声音,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安静得像一幅画。 直到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江烬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门口,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凌宜也抬起头,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好奇——这个时间,会是谁来? 门开了,走进来一对穿着考究的中年夫妇。女人穿着名牌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只是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愠怒。男人跟在她身后,穿着定制西装,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是江烬的父母。 凌宜下意识地往江烬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她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的气场,和家里的阿姨、管家完全不一样,带着一种让她莫名紧张的压迫感。 “江烬。”江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江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我们倒是要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连家都不回,连我们的电话都不接。” 她的视线很快就捕捉到了江烬身后的凌宜,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这就是你弄回来的孩子?江烬,你什么样的野丫头都往家里领吗?” 凌宜的身子抖了一下,把脸埋得更深了。 江烬站起身,将凌宜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叫凌宜,是我的妹妹。” “妹妹?”江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尖锐地笑了一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配当你的妹妹?江烬,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刚满十八岁,你怎么照顾这个小家伙?你知道照顾一个孩子要付出多少精力吗?你的学业怎么办?公司怎么办?” 江父在一旁沉声附和:“你妈说得对。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一时冲动,去捡个不相干的孩子回来的。”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江烬直视着他们,“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不用你们操心。” “不用我们操心?”江母的情绪激动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凌宜,“你带着她,以后怎么嫁人?怎么生活?哪个正经人家会接受你领回来这么个拖油瓶?江烬,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吗?”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凌宜心上,凌宜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反驳,说自己不是拖油瓶,可在这样的气场下,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嫁不嫁人,嫁给谁,都和你们没关系。”江烬的声音冷了下来,“当初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你们不同意,现在我养凌宜,你们又来指手画脚。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们才满意?” “你还敢提那件事!”江母被戳到痛处,怒火瞬间爆发,扬手就朝江烬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回荡,格外刺耳。 江烬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愣住了,凌宜也愣住了。 这是江烬第一次挨打。 江母似乎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了,手僵在半空,胸口剧烈起伏着。 江烬慢慢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寒冬的冰:“满意了吗?” 江母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可嘴里却依旧硬着:“我和你爸再也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江父看了江烬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别墅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凌宜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看着江烬脸上的巴掌印,眼睛一下子红了。她走到江烬面前,仰着小脸,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想碰,又不敢。 “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烬这才回过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刚才的冰冷瞬间褪去,换上了一丝柔和。她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我没事。” 她弯腰抱起凌宜,走到沙发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吓到你了?” 凌宜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点了点头,眼泪掉在她的衣服上,湿了一小块:“她打你……” “没事的。”江烬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疲惫,“她是我妈妈,只是一时生气。” 凌宜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那天晚上,江烬接到了助理的电话,说江母临走前,让人往她的私人账户里转了一大笔钱,还吩咐公司里几个信得过的元老,多帮衬着江烬些。 江烬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妈妈嘴上说着不管,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就像那记耳光,疼在她脸上,也一定疼在妈妈心里。 只是这条路,她必须自己走下去。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睡着的凌宜,小家伙大概是白天受了惊吓,睡梦中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江烬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在心里默默说: 别怕,有姐姐在。 第9章 闯祸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凌宜在江烬身边待了一年,个子蹿高了些,脸上的婴儿肥淡了点,可那股调皮捣蛋的劲儿一点没减,闯祸的本事倒是与日俱增——帮管家给花园浇水给浇死了,把江烬整理好的合同帮忙整理越整越乱,想吃蛋糕学着阿姨的样子在厨房做,差点把厨房炸了。凌宜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每次闯祸,江烬从不纵容。该罚站罚站,该打手板打手板,屁股也没少挨揍。起初凌宜还会哭闹耍赖,后来渐渐摸透了江烬的脾气——道理讲得明明白白,惩罚也从不含糊,但揍完之后总会抱着她,耐心跟她分析错在哪儿,眼里的温柔从不会少。久而久之,她闯祸的次数少了些,只是那股子不服输的犟劲儿,依旧刻在骨子里。 这天下午,凌宜在后院的草坪上追着蝴蝶跑,听见隔壁院的栅栏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就是那个江家的丫头领回来的野孩子,听说连爹妈都没有……” “可不是嘛,整天在家瞎折腾,一点规矩都没有,哪像咱们家孩子……” “野孩子”三个字像根刺,狠狠扎进凌宜心里。她猛地停下脚步,小脸涨得通红,循着声音冲到栅栏边,看到隔壁的两个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择菜。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凌宜隔着栅栏吼道,眼睛瞪得溜圆,“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姐姐!” 那两个老太太被吓了一跳,见是个半大的孩子,也没当回事,其中一个撇撇嘴:“本来就是……” “你再说一遍!”凌宜气得浑身发抖,抄起脚边一块小石子,猛地朝隔壁院子里的玻璃窗砸了过去。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块玻璃应声而碎,碎片溅了一地。 “你这小野种!居然敢砸我家玻璃!”另一个老太太也动了气,指着凌宜骂道。 “就砸你家!谁让你骂我!活该!”凌宜梗着脖子回骂,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又要扔。 幸好管家及时赶来,赶紧把她拉住,一边给邻居道歉,一边把人拽回了屋里。 傍晚,江烬回来了。她刚结束清北大学的新生报到,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一进门就看到邻居在客厅里坐着,脸色铁青地数落着什么。 听完邻居的控诉,江烬的目光落在在角落躲着的凌宜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凌宜,站好。” 江烬先去跟邻居道歉,赔偿了玻璃钱,但也警告了她们,才把人送走。她回到客厅,看着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上说道:“凌宜,过来。” 凌宜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依旧低着头,小声嘟囔:“不是我……” “不是你?”江烬挑眉,指了指门口的监控,“需要我调监控出来,让你自己看看吗?” 凌宜的肩膀猛地一缩,不说话了。 江烬没再跟她废话,牵着她的手走进客厅角落,声音冷了几分:“裤子褪到膝盖。” 凌宜抿着嘴,眼圈泛红,却还是慢吞吞地照做了。她趴在沙发扶手上,小小的身子微微发颤,知道这顿揍躲不过去。 江烬拿起墙角的戒尺,这次没留情,“啪”的一声落在她的屁股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呜……”凌宜疼得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砸玻璃是对的吗?”江烬问,手上的戒尺一下下落下,力道又快又狠。 “……不对……”凌宜哽咽着说。 “别人骂你,你可以告诉我,可以讲道理,动手砸东西、骂人,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不是……” 戒尺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又清晰,凌宜的屁股很快红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敢大声哭嚎。 江烬打了二十多下,直到她的屁股红透了,才停手,把戒尺扔在一边:“站到墙角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 凌宜抽噎着,狼狈地挪到墙角站好。羞耻和疼痛交织着,让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敢抬手擦,只能任由眼泪糊满脸庞。 等凌宜哭够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江烬才走过去,递给她一条毛巾:“擦干净。” 凌宜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依旧低着头。 “知道错了?”江烬问。 “……知道了。” “错哪儿了?” “不该砸玻璃……不该骂人……”凌宜的声音哑得厉害。 江烬点点头,蹲下来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知道,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有我,有这个家。但解决问题不能靠拳头和脾气,懂吗?” 凌宜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缓和了些:“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给你办好入学手续了,下周一就去学校上课。” 凌宜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她今年11岁,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只是之前江烬一直没提,她也乐得在家疯玩。 “我……我不想去……” “必须去。”江烬的语气不容置疑,“总在家野着不是办法,去学校认识些新朋友,学点东西,对你有好处。” 她看着凌宜垮下来的小脸,笑了笑:“别担心,学校离家里不远,放学我去接你。” 凌宜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抠着手指。她知道,江烬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晚上睡觉前,江烬照例检查她的屁股,红肿还没消,轻轻一碰,凌宜就龇牙咧嘴地躲。 “疼?” 凌宜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不疼。” 江烬无奈地笑了,拿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帮她涂上:“以后再闯祸,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凌宜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我知道了,姐姐。” 黑暗中,江烬看着身边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家伙,心里轻轻叹了口气。11岁的凌宜,19岁的自己,一个刚要踏入校园,一个刚走进顶尖学府,未来的路还长,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这个“姐姐”,但她会一直陪着她,把她教成一个正直、勇敢,也懂得分寸的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凌宜的脸上,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大概还在为白天的事委屈。江烬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在心里默默说: 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第10章 分离 周一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凌宜躺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她昨晚几乎没睡着,一想到要去那个陌生的学校,面对一群不认识的人,心里就发慌。 “凌宜,起床了。”江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清晨的清朗。 里面没动静。 江烬推开门,看到被子鼓鼓囊囊的一团,像只缩成球的小乌龟。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被子:“再不起,上学要迟到了。” 被子里的小身子动了动,依旧没露头。 江烬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被子掀开一角。凌宜的小脸露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此刻正憋着嘴,一副随时要大哭的样子。 “怎么了?”江烬在床边坐下,语气放柔,“不想去学校?” 凌宜猛地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知道你害怕陌生环境,”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总要去试试,对吧?说不定你会喜欢上学校,认识新的朋友,比在家一个人玩有意思多了。” “我不要新朋友……我就想跟姐姐待在一起……”凌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把枕头浸湿了一小块。 江烬叹了口气,把她从枕头里拉出来,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姐姐要去上课,也要去公司,不能一直陪着你呀。你去学校,白天好好学习,晚上回来就能看到我了,还能跟我讲学校里的事,多好。” “不好……”凌宜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他们会不会像隔壁奶奶一样,说我是野孩子?” 江烬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把凌宜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会的。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而且你不是野孩子,你是我的妹妹,是这个家的小主人,谁都不能那么说你。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老师,或者回来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出头。” 凌宜在她怀里蹭了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是不想去……姐姐,我能不能不去啊……” 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瘪着的小嘴,江烬心里也软了。但她知道,这事不能纵容。她捧起凌宜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眼神认真:“凌宜,听话。这是必须要做的事,就像姐姐必须去上课、去工作一样。”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这样好不好?我送你去学校,陪你待到上课铃响。放学我第一个去接你,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凌宜抽噎着,看着江烬温柔的眼睛,心里的抗拒松动了些。但一想到要和姐姐分开,要独自面对那些陌生人,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阿姨已经把校服放在了床边——是江烬特意让人定做的,蓝色的小裙子,领口绣着学校的校徽。江烬帮她把衣服穿上,梳了两个利落的小辫子,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早餐时,凌宜一口也没吃,只是抱着江烬的胳膊,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依赖和不舍。 出发的时候到了。江烬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凌宜的脚步磨磨蹭蹭,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到了车边,她怎么也不肯上车,抱着江烬的腿,放声大哭起来:“姐姐,我不去!我真的不去!呜呜呜……” 她的哭声又大又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小的身子因为用力而发抖。周围路过的佣人都看了过来,江烬却只是耐心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哭了一会儿,才蹲下来,帮她擦了擦脸:“哭够了吗?哭够了我们就走,再不走真的迟到了。” 凌宜摇着头,哭得更凶了:“我不……我不……” 江烬没再劝,只是把她抱起来,放进车里。凌宜在座位上挣扎着,小手使劲拍打着座椅,哭喊着:“我要下去!我要回家!呜呜呜……” 江烬坐在她身边,任由她哭,只是轻轻握住了她挥舞的小手。车子缓缓驶离别墅,凌宜看着熟悉的家越来越远,哭声也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嗓子都哑了。 到了学校门口,正是上学的高峰期,孩子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往里走。江烬抱着哭得浑身发软的凌宜下了车,她的小裙子都被眼泪浸湿了。 “凌宜,你看,好多小朋友都在这里上学呢。”江烬指着校门口说。 凌宜闭着眼睛,只是哭,根本不看。 班主任早就等在门口,看到江烬,笑着走过来:“是凌宜吧?我是李老师。” 江烬点了点头,把凌宜递给李老师:“麻烦您了,李老师,她有点怕生。” 凌宜一被陌生的怀抱抱住,哭得更厉害了,小手使劲伸向江烬:“姐姐!姐姐不要走!我要姐姐!呜呜呜……” 江烬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但她还是强忍着,对李老师说:“您带她进去吧,麻烦您多照看一下。” 说完,她转身就往车里走,不敢再回头。身后,凌宜的哭声穿透了人群,一声声“姐姐”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 坐进车里,江烬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司机发动了车子,她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学校,心里空落落的。 11岁的凌宜,第一次离开她的视线,去独自面对一个新的世界。 她拿出手机,给李老师发了条信息:“李老师,麻烦您多留意凌宜,如果她还是哭,麻烦您告诉我一声,谢谢。” 很快,李老师回了信息:“放心吧江小姐,凌宜很可爱,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江烬看着信息,轻轻吁了口气。 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的。无论是凌宜,还是她自己。 她拿出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凌宜哭红的眼睛和伸过来的小手。 放学一定要第一个去接她,买最大的草莓蛋糕。江烬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11章 委屈 李老师把凌宜领进教室时,她的哭声还没停。小小的身子抽噎着,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进教室就往角落里缩,紧紧攥着书包带,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同学们,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凌宜,大家要好好和她相处哦。”李老师笑着介绍。 底下响起一片小小的议论声,几个男生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她,目光里带着好奇。凌宜把头埋得更低了,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李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凌宜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打湿了崭新的课本。周围的同学偶尔看她一眼,也没人敢搭话。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几个男生凑到了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朝凌宜的座位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生,叫王浩,平时就爱捉弄同学。 “喂,你怎么总哭啊?”王浩用手指戳了戳凌宜的胳膊,语气带着嘲弄,“是不是想妈妈了?可你有妈妈吗?”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凌宜心里,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吼道:“我有姐姐!我姐姐比你妈妈好一百倍!” “哟,还姐姐呢,说不定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被捡回去的吧?”另一个男生嬉皮笑脸地接话。 “就是就是,看她哭起来真好笑,像个小傻子。” 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多,男生们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凌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又气又委屈,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铅笔盒就朝王浩扔了过去:“不许你们说我姐姐!不许你们骂我!” 铅笔盒砸在王浩胳膊上,他“哎哟”一声,顿时恼了:“你还敢动手?给我打她!” 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凌宜虽然在孤儿院时也算能打,可毕竟只有一个人,面对四五个男生的围攻,根本不是对手。她伸出小拳头乱挥,嘴里哭喊着:“你们别碰我!我姐姐会来揍你们的!” 可男生们根本不理会,一个抓住她的胳膊,一个抱住她的腰,王浩趁机推了她一把。凌宜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呜呜……放开我……”她挣扎着,眼泪混着地上的灰尘,把小脸弄得脏兮兮的。 王浩带头,几个男生扑上来,有的拽她的头发,有的用拳头捶她的后背,还有的在旁边起哄嘲笑。凌宜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放声大哭,哭声里满是无助和疼痛。 “你们在干什么!” 李老师正好走进教室,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男生们吓得赶紧散开,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老师快步走过来,把凌宜从地上扶起来。她的小裙子沾了灰,胳膊上还有几道红印,头发乱糟糟的,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凌宜,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李老师心疼地帮她拍掉身上的灰。 凌宜扑进李老师怀里,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凶了,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他们打我……还骂我……呜呜呜……我要姐姐……我想回家……” 李老师又气又急,把王浩几个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罚他们站墙角。可回到教室,看着依旧哭个不停的凌宜,她也没了办法。 凌宜就那样坐在座位上,从上午哭到下午,上课哭,下课也哭。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小小的身子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微微发抖。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也有觉得她麻烦的。 她想家,想江烬,想那个蓝色的房间,想姐姐身上的味道。她后悔了,早知道学校这么可怕,说什么也不来。 放学铃响的时候,凌宜已经哭累了,趴在桌子上,肩膀还有些抽噎。李老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凌宜,你姐姐来接你了。” 凌宜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教室,就看到江烬站在走廊尽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夕阳的光落在她身上,温柔得像幅画。 “姐姐……”凌宜哽咽着喊了一声,朝江烬跑过去。 江烬看到她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和胳膊上的红印,心猛地一揪。她快步迎上去,蹲下来抱住扑进怀里的小家伙:“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一问,凌宜积攒了一天的委屈彻底爆发出来,她抱着江烬的脖子,放声大哭,比早上哭得还要凶:“他们打我……还骂我……姐姐……我不想上学了……呜呜呜……” 江烬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疼。她轻轻拍着凌宜的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衫,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的小姑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 第12章 第 12 章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江烬就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吵醒了。她走到凌宜房间门口,推开门,就看到小家伙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把枕套洇湿了一大片。 “醒这么早?”江烬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凌宜抬起头,眼睛红肿得比昨天更厉害,看到江烬,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我不去学校……我死也不去……” “昨天的事,姐姐知道了,是他们不对。”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很柔,“李老师已经批评他们了,今天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我不管!”凌宜使劲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们会打我,还会骂我……我不去!我要学武术!学会了就能揍他们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倔强。江烬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确实跟她提过,自己学过几年散打。 “学武术可以,但学武术不是为了打架,是为了保护自己。”江烬耐心地说,“学校还是要去的,不能因为别人欺负你,就躲起来。” “我不!”凌宜的态度异常坚决,哭得撕心裂肺,“除非你让我学武术,不然我死也不去学校!呜呜呜……” 江烬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凌宜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找教练教你学武术。但学校也必须去,这是交换条件。” 本以为答应了学武术,凌宜会松口,没想到她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哭得更凶了:“我就是不去!学校里都是坏人!我害怕……” 江烬的耐心渐渐耗尽,语气沉了下来:“凌宜,别逼我动手。昨天你在学校受了委屈,我可以帮你出头,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她起身想去拿戒尺,凌宜却像受惊的小猫一样,猛地扑过来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姐姐别打我……我真的不敢去……我一想到他们打我,我就害怕……呜呜呜……” 她的哭声里满是恐惧,小小的身子因为用力而发抖,把江烬的裤腿都浸湿了。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瞬间灭了,只剩下心疼。 她蹲下来,轻轻拍着凌宜的背:“好了,不哭了。姐姐不逼你,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凌宜只是哭,根本听不进去。 最后,江烬还是硬着心肠,把她抱上了车。一路上,凌宜的哭声就没停过,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抽噎,嗓子都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车子再次停在学校门口,李老师依旧等在那里。江烬抱着哭得浑身发软的凌宜下了车,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 “姐姐……我不去……求求你了……”凌宜抓着江烬的衣服,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江烬掰开她的手,把她递给李老师。凌宜一离开她的怀抱,就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踢打着,嘴里哭喊着:“放开我!我要姐姐!我不去学校!” 她从李老师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江烬,死死抱住她的腿,把脸埋在她的裤腿上,哭得撕心裂肺:“姐姐带我回家吧……我再也不闯祸了……我一定乖乖的……呜呜呜……” 周围的同学和家长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江烬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被人围观,而是因为凌宜的眼泪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凌宜,起来。”江烬的声音有些发哑。 凌宜就是不起来,抱着她的腿,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老师在一旁劝道:“江小姐,要不今天先带她回去吧?孩子可能确实吓坏了,让她缓一缓也好。” 江烬沉默了很久,看着怀里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小家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弯腰抱起凌宜,转身往车里走。 一回到熟悉的怀抱,凌宜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依旧抽噎着,紧紧攥着江烬的衣服,生怕一松手,就又要被送到那个可怕的地方。 车子驶离学校,江烬看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凌宜,心里五味杂陈。她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找个靠谱的武术教练,要女生,最好会散打,今天下午就到家里来。” 挂了电话,她低头看了看凌宜,轻声说:“教练下午就来教你武术,但你也要答应姐姐,等你学好了,能保护自己了,就必须去学校,好不好?” 凌宜抽噎着,点了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了。 江烬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让凌宜克服恐惧,重新走进学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有耐心,也有信心,陪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毕竟,她是她的姐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第13章 七年 日子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翻过了六七年。 凌宜早已不是那个会抱着江烬的腿哭着不肯上学的小丫头了。18岁的她,身高窜到了167,剪了一头利落的鲻鱼头,额前的碎发遮不住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偏偏总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和oversize的卫衣,一身中性穿搭,走在校园里,酷得像颗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薄荷糖。 这几年,她真没闲着。武术课从最初的哭哭啼啼,到后来的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教练常说她是块练散打的好料子,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野劲。四五年练下来,寻常男生三两个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学校自然是去了,只是没按江烬预想的路子走。她学东西快,老师常说她是块璞玉,稍微打磨就能发光,可她偏不。课本崭新得像没翻过,上课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偷偷看极限运动杂志,作业全靠抄同桌的。 逃课是家常便饭。翻墙出去,带着一群“兄弟”在滑板场泡一下午,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能盖过蝉鸣。她的滑板玩得极好,腾空、转体、落地,动作行云流水,总能引来一片叫好。后来又迷上了跑酷、攀岩,甚至偷偷去玩过蹦极和翼装飞行,这些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像磁石一样吸着她。 她背着江烬参加过不少地下比赛,滑板的、跑酷的,拿回来的奖杯和奖牌藏在衣柜最深处,上面落了层薄灰,她也没想过拿出来炫耀。对凌宜来说,赢不是目的,那种风掠过耳边、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快感,才是她真正追求的。 在学校里,凌宜是公认的“小霸王”。没人敢轻易惹她,不是因为知道她是江烬的妹妹——这事她从没提过,江烬出资建了这所高中的事,她更是嗤之以鼻,觉得那是姐姐的事,跟她没关系——而是真的怕。 有次隔壁班的男生堵着女生要保护费,被她撞见了。凌宜没说话,上去就把那几个男生揍得鼻青脸肿,撂下一句“再让我看见一次,打断你们的腿”,从此学校里没人敢再搞这些歪门邪道。她打架有原则,只揍那些找事的、犯贱的,从不欺负弱小,所以身边总跟着一群愿意跟她混的朋友,男生女生都有,喊她“宜姐”。 江烬自然知道她的这些“丰功伟绩”。 公司的事再忙,她也没放松过对凌宜的管教。从高一开始,凌宜的屁股就没少受罪。逃课被抓,打;跟人打架把对方打进医院,打得更狠;偷偷去玩危险的极限运动,被江烬知道后,戒尺几乎要打断。 每次揍她,凌宜都犟得像头驴。趴在床上,咬着牙不吭声,屁股被打得通红发紫也不肯求饶,顶多在江烬停手时,闷声闷气地说一句“我没错”。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气她不懂事,拿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疼她小小年纪就一身戾气,好像浑身带刺,生怕被人欺负。 “你就不能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份安稳的工作?”有次揍完她,江烬坐在床边,看着她通红的屁股,声音里带着疲惫。 凌宜趴在床上,背对着她,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安稳。” “那你喜欢什么?喜欢天天打架逃课?喜欢玩那些把命挂在裤腰带上的东西?”江烬的声音提高了些。 “至少我活得痛快。” 江烬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这几年,江烬也变了。26岁的她,早已从清北毕业,全身心的的管理公司,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了商界有名的年轻女强人。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优雅,行事沉稳,眉宇间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和威严。只有在面对凌宜时,那层坚硬的外壳才会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严厉和藏不住的温柔。 她身高170,站在凌宜面前,依旧能轻易形成压迫感。只是每次看着凌宜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和倔强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就会莫名消下去一半。 这天下午,江烬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凌宜又逃课了,还把隔壁职高的几个男生给打了,对方家长闹到了学校。 江烬揉了揉眉心,让司机备车,直奔学校。 到了办公室,就看到凌宜站在墙角,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旁边站着几个鼻青脸肿的男生,还有他们怒气冲冲的家长。 “你就是凌宜的家长?”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冲过来,指着江烬的鼻子,“看看你教的好孩子!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凌宜看不惯他对江烬不敬,撸起袖子往前走被江烬拽住了。 江烬没理他,只是看向凌宜:“怎么回事?” “他们堵我朋友。”凌宜的声音很淡,“我让他们滚,他们不听。”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动手的!”一个男生喊道。 “哦?”凌宜挑眉,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带着戾气,“要不要我把监控调出来,让你看看你们是怎么堵着一个女生要钱,还动手动脚的?” 那几个男生顿时蔫了,家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江烬心里大概有了数,她转向那几个家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孩子们之间的矛盾,我会处理。你们的医药费,我来出。但如果你们的孩子再敢在外面欺负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气场太强,那几个家长被镇住了,嗫嚅了几句,带着孩子走了。凌宜还不服气:“凭什么咱们出医药费?!”凌宜被江烬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姐妹俩和班主任。 “江小姐,凌宜这孩子……”班主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给您添麻烦了。”江烬道了歉,然后看向凌宜,“跟我回家。” 凌宜没说话,跟着她往外走。 坐上车,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回到别墅,江烬把外套递给佣人,对凌宜说:“去我房间等着。” 凌宜知道躲不过,乖乖上了楼,在江烬的卧室里站着,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攥着衣角的手泄露了她的紧张。 江烬进来时,手里拿着戒尺。她把戒尺放在桌上,看着凌宜:“规矩不用我说吧。” 凌宜没动。 “怎么?要我动手?”江烬的声音冷了下来。 凌宜咬了咬唇,慢吞吞地照做了。她趴在江烬的床上,宽大的工装裤褪到膝盖,露出的屁股上还有上次被打的淡淡痕迹。 江烬拿起戒尺,没废话,“啪”的一声就落了下去。 “呜……”凌宜疼得闷哼一声,身子抖了一下。 “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凌宜的声音带着倔强。 “啪、啪、啪——”戒尺一下下落在她的屁股上,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他们欺负人,我打他们没错!”凌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还是梗着脖子喊。 “逃课没错?动手之前不知道先告诉老师或者告诉我?非要自己扛着,把事情闹大?”江烬的火气也上来了,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你就这么喜欢打架?喜欢让我担心?” 凌宜不说话了,只是咬着牙,任由眼泪掉在床单上,把布料浸湿了一小块。 江烬打了几十下,直到她的屁股彻底红透了,才停手。她把戒尺扔在一边,坐在床边喘气。 房间里只剩下凌宜压抑的抽噎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烬才开口,声音沙哑:“凌宜,我不是不让你打架,我是怕你受伤。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万一他们带了家伙,万一你打不过……” 她没再说下去,眼圈却红了。 凌宜趴在床上,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心里猛地一揪。她转过身,看着江烬泛红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犟嘴,小声说:“姐姐,对不起……” 江烬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红肿的屁股,心里一软,伸手把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知道你想保护别人,想证明自己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丫头,”江烬拍着她的背,声音放柔了,“但你要知道,保护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姐姐怎么办?” 凌宜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闷闷地说:“我以后……不打架了……” “不是不打架,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别冲动。”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有,快高考了,哪怕不想学习,也得去考场坐坐,别让自己后悔。” 凌宜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蹭了蹭。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26岁的江烬,18岁的凌宜,一个成熟稳重,一个桀骜不驯,却在这一刻,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两棵相互缠绕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 江烬知道,凌宜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她能做的,就是在她摔跤时,扶她一把;在她受伤时,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14章 依赖 夜色像一块柔软的墨色丝绒,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别墅。 凌宜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卡通短裤,头发被吹风机吹得蓬松柔软,带着股淡淡的草莓沐浴露香味。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溜进了江烬的卧室,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猫,“扑通”一声趴在了那张宽大的床上,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江烬刚处理完文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着床上那个四仰八叉的身影,无奈地笑了:“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不。”凌宜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拒绝,声音带着刚洗完澡的慵懒,“我今晚就要跟姐姐睡。” “多大的人了,还跟姐姐挤一张床。”江烬走过去,想把她拉起来。 凌宜却像条泥鳅似的,往床里面缩了缩,紧紧抱着床头的柱子,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睡这儿!你赶我我也不走!” 她仰着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鲻鱼头的碎发垂在额前,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明明已经18岁,身高快赶上江烬了,此刻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带着点撒娇的蛮横。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无奈渐渐化成了柔软。她知道,凌宜很少主动提这种要求,除非是心里格外依赖的时候。大概是下午那顿揍,又让她变回了那个需要人哄的小丫头。 “行了,睡吧。”江烬叹了口气,算是妥协了。 凌宜立刻欢呼一声,松开柱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姐姐快过来!” 江烬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洗漱。等她敷完面膜回来,就看到凌宜已经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刚调整好姿势,身边的小身子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胳膊腿全挂在她身上,脑袋还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带着点撒娇的亲昵。 “姐姐,你好香啊。”凌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笑意。 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有点痒。江烬拍了拍她的背:“别乱动,睡觉了。” “不嘛。”凌宜仰起头,在她下巴上亲了一下,又往她脸颊凑,像只黏人的小狗狗,“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姐姐了。” 她的吻很轻,带着点孩子气的柔软,一下下落在江烬的脸颊、下巴、颈窝,没个章法,却满是依赖和喜欢。 江烬任由她亲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等她亲够了,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带着点宠溺地问:“刷牙了吗?” 凌宜立刻瞪圆了眼睛,像是被质疑了什么大事,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凑到江烬面前,张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看你看!刷得可白了!我刷了好久呢!” 灯光下,她的牙齿确实白净,带着点水光,配合着那副较真的小模样,逗得江烬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了,很白,躺下吧。” 凌宜这才满意地重新躺下,依旧紧紧抱着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稀罕得不行。她从小到大很少跟江烬睡,只有偶尔闯了祸被揍得狠了,才会抽噎着哭着要跟姐姐睡,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需要从最亲近的人身上汲取安全感。 “姐姐,”凌宜忽然抬起头,嘟着嘴,眼神亮晶晶的,“你还没亲我呢。” “嗯?”江烬挑眉。 “要亲这里。”凌宜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巴,一脸认真,“亲别的地方不行。” 在江烬面前,她似乎永远都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撒娇,把最孩子气的一面展露无遗。 江烬看着她嘟起的粉嫩嘴唇,像颗熟透的樱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拂过,轻柔得不像话。 “好了。” 凌宜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重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江烬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 江烬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准备睡觉。身边的凌宜却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兴奋得睡不着,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把腿搭在她肚子上,一会儿又侧过身对着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姐姐,你今天开会的时候,那个外国老头是不是又跟你作对了?我听张助理说的。” “明天我想去滑板场,你要不要陪我去?我新学了个动作,可帅了!” “对了,下周末有个攀岩比赛,我报名了,你……”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雀跃,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江烬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回应。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能看清凌宜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脸颊上的婴儿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明明已经是个身高167的大姑娘了,可在她身边,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藏不住一点小心思和小兴奋。 江烬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这些年,凌宜闯了无数的祸,挨了无数的揍,可她身上那股鲜活的、蓬勃的生命力,却从未被磨灭过。她像一团火,热烈而耀眼,照亮了她原本有些沉闷的生活。 “姐姐,你睡着了吗?”凌宜又凑过来,小声问,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没。”江烬轻声回应。 “那我再跟你说个事……”凌宜又开始絮絮叨叨。 江烬依旧听着,心里一片宁静。她知道,等身边的小家伙说累了,自然会睡着。 月光静静流淌,房间里只剩下凌宜轻柔的话语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江烬看着她兴奋得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被她黏着,好像也不错。 毕竟,能这样毫无防备地依赖着她、在她面前永远像个孩子的凌宜,是只属于她的。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凌宜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睡觉一样,低声说:“好了,别说了,快睡吧。” 凌宜“哦”了一声,似乎终于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往她怀里蹭了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姐姐……晚安……” “晚安。”江烬轻声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江烬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过去,凌宜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上扬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凌宜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眼睛,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温柔。 没错 江烬就是喜欢凌宜挨揍后那样毫无保留的依赖她(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依赖 第15章 求和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烬是被胸口一阵湿热感弄醒的。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凌宜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她身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香。一缕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滑下来,浸湿了江烬胸口的真丝睡衣,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更让江烬无奈的是,凌宜的一条胳膊还重重压在她的胳膊上,压得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又酸又胀。 她失笑地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凌宜柔软的头发,指尖划过她毛茸茸的发尾。小家伙似乎被弄醒了些,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贪睡的小猫,嘴里还嘟囔了句含糊不清的梦话,然后又沉沉睡去。 江烬没再动,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看着怀里睡得毫无防备的人。阳光落在凌宜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18岁的年纪,褪去了稚气,却还保留着几分孩子气的柔软,尤其是在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里。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江烬小心翼翼地挪开凌宜压在她身上的胳膊,动作轻柔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熟悉的号码——母亲家的管家。 她按下接听键,声音压得很低:“张叔。” “江小姐,”电话那头传来张叔恭敬的声音,“先生和夫人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再过几天就是夫人的生日,想请您回家吃顿饭。” 江烬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八年了。 自从八年前那次争吵,母亲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气冲冲地去了国外,她们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过面了。这八年间,偶尔会有管家或助理传来消息,说父母身体还好,说母亲又在哪个国家买了新的庄园,说父亲偶尔会对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发呆……她知道,父母从未真正放下过她,就像她也从未真正怨过他们一样。 尤其是母亲,当年看似狠心,却总在暗中帮衬她——公司遇到危机时匿名注资的神秘资金,她出国谈项目时总能“恰好”遇到的本国商会帮助,甚至连凌宜偶尔住院的医药费,都能从账单明细里看到一丝母亲的痕迹。 这次借着生日请她回去,是求和的意思了。 江烬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八年的隔阂,终究要在这一刻,试着去打破了。 她低头看了看还趴在她身上的凌宜,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醒醒,小懒虫。” 凌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看到江烬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再睡会儿……” “别睡了,有事跟你说。”江烬把她从自己身上挪开,坐起身,顺手理了理她乱糟糟的头发。 凌宜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身上的卡通睡衣皱巴巴的,头发也翘了起来,活像个刚睡醒的小刺猬。 “什么事啊……” “我爸妈回来了。”江烬看着她,“再过几天是我妈生日,我们要回去一趟。” 凌宜揉眼睛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瞬间清醒了不少,带着点惊讶和无措:“你爸妈?就是……就是八年前那个……” 她没说下去,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八年前领养那天的争吵,她躲在角落看得清清楚楚,江母那句“野丫头”像根刺,在她心里扎了很久。这些年,江烬很少提起父母,她也就默契地从不问,以至于她几乎快要忘记,姐姐也是有父母的。 “嗯。”江烬点了点头,“他们想见见你。” “见我?”凌宜的表情更不自然了,往后缩了缩,“我……我不去行不行?我跟他们又不熟,而且……”而且当年闹得那么不愉快。 “不行。”江烬的语气很坚定,“必须去。” 她看着凌宜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样子,放柔了语气:“别担心,有我在。他们这些年……其实也挺想你的。” 这话半真半假。父母或许没想过她,但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女儿。 凌宜还是不太情愿,皱着眉:“那……那我该叫他们什么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她叫江烬“姐姐”,按辈分,江烬的父母该是她的长辈。可她是江烬领养的,从法律上来说,和江烬的父母并无直接关系。 江烬想了想:“叫叔叔阿姨吧。” “哦。”凌宜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点。叫叔叔阿姨,既不会显得太生分,也不会太过亲近,正好。 她低头抠着手指,小声问:“他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不会了。”江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肯定,“他们知道错了。” 其实她也不确定,但她必须给凌宜足够的安全感。 凌宜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依旧带着点忐忑。一想到要见到那两个气场强大、当年还骂过她的长辈,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坎,总要迈过去的。无论是她和父母之间的,还是凌宜和他们之间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起来洗漱吧,今天带你去买件新衣服,去见人,总不能穿得这么随便。” 凌宜“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江烬胸口那片被她口水浸湿的睡衣,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江烬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还笑?都是你干的好事。” 凌宜吐了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进了洗手间。 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江烬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不像天气这么明朗。 八年未见的父母,紧张不安的凌宜,这场生日宴,注定不会平静。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凌宜一起去。因为她们是一家人,要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好的,坏的,都一样。 第16章 耍赖 商场里冷气充足,明亮的灯光洒在琳琅满目的服装上,映得江烬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和烟灰色西装裤愈发挺括。她站在女装区,手里拿着一件藕粉色的连衣裙,递给身边的凌宜:“试试这件?” 凌宜瞥了一眼,皱着眉往后退了退:“不要,我不想穿裙子。”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配着咖色短裤,脚上是双磨损的运动鞋,浑身透着股随性的少年气。这几年她几乎没碰过裙子,衣柜里塞满了工装裤、卫衣和运动服,对江烬选的这些“淑女风”衣服嗤之以鼻。 江烬无奈地放下连衣裙,又拿起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衫:“这个呢?很衬你肤色。” “太扎了。”凌宜头也不抬,目光在男装区的方向瞟来瞟去。 江烬耐着性子陪她逛了大半个钟头,手里挑的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凌宜不是说颜色丑,就是嫌款式土,到最后干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摆出“你选你的,我不穿”的架势。 “你到底想穿什么?”江烬停下脚步,有些哭笑不得。 凌宜眼睛一亮,拽着她往一个偏角落的店铺走:“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件不错的!” 那是家主打中性风的店,凌宜径直走到挂着蓝色制服衬衫的衣架前,拿起衬衫比在身上,又指了指旁边的白色无袖背心和宽松的米白色工装裤:“就这套!” 江烬看着那套衣服——挺括的蓝色衬衫,领口系着简单的黑色领带,内搭白色背心露出纤细的锁骨,下身是裤腿宽大的白色工装裤,确实很符合凌宜的审美,穿上一眼看去就是个清爽利落的少年,和她那头鲻鱼头格外搭。 “太素了点。”江烬微微蹙眉,她其实更想让凌宜穿得柔和些,毕竟是去见长辈。 “我喜欢。”凌宜抱着衣服就往试衣间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雀跃。 等她换好出来,站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江烬看着镜中那个眉眼带笑、浑身透着股桀骜少年气的身影,终究还是松了口:“行吧,就这套。” 凌宜欢呼一声,赶紧去结账,生怕江烬反悔。 从服装店出来,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路过一家滑板店时,凌宜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橱窗里摆着一块限量版的滑板,板面是渐变的蓝紫色,印着抽象的火焰图案,轮子是亮眼的荧光绿,在灯光下闪得人移不开眼。 “哇……”凌宜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盯着那块滑板,“是最新款的!全球限量五百块!” 她之前的滑板不是在比赛时磕坏了,就是因为逃课去玩被江烬发现,当场就给砸了,现在正缺一块趁手的。 凌宜拽着江烬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带着讨好的撒娇:“姐姐,给我买吧?你看它多酷!” 江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标价确实不便宜,不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知道凌宜的性子,一旦给她买了,指不定又要逃课去玩,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不行。”江烬干脆地拒绝,“你之前的滑板还没吸取教训?” “我保证这次不逃课了!”凌宜立刻举手发誓,眼睛里满是渴望,“我就周末玩,真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江烬不为所动,拉着她就要走。 凌宜却站在原地不动,开始耍赖:“姐姐~ 就买这一次嘛~ 我真的很喜欢……”她晃着江烬的胳膊,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奶气的撒娇。 见江烬还是不为所动,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不给我买,是不是不爱我了……我零花钱不够,你给我零花钱,我自己买总行了吧?” 她这副样子引来了周围店员和顾客的目光。一个年轻的店员走过来,看着凌宜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以为她还是个初中生,忍不住劝江烬:“这位女士,孩子这么喜欢,就给她买了吧?看她多可爱啊。” 凌宜一听,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起来委屈极了:“我真的很想要……” 江烬的脸色沉了下来,低声对凌宜说:“别闹了,跟我走。” “我不!”凌宜甩开她的手,干脆一屁股坐在滑板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放声大哭,“你不给我买,我就不走了!呜呜呜……” 她一点也不嫌丢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商场过道里,哭得惊天动地,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你看这孩子,估计是想要玩具呢。” “这妈妈也太狠心了,孩子哭成这样都不给买。”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江烬心上,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凌宜这样当街耍赖,一点分寸都没有。 “凌宜,最后说一遍,走不走。”江烬的声音冷得像冰。 凌宜只是哭,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动。 江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也顾不上周围的目光,转身就往停车场走。她知道,对付凌宜这犟脾气,只能用冷处理。 果然,她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凌宜带着哭腔的叫喊:“姐姐!你等等我!” 江烬脚步没停。 凌宜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也顾不上拍裤子上的灰,一边哭一边追了上去,小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抽噎着说:“姐姐……你别生气……我……我不买了还不行吗……” 江烬依旧没理她,径直上了车。 一路无话,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凌宜坐在副驾驶座上,还在小声抽噎,时不时偷偷看江烬一眼,见她脸色铁青,又赶紧低下头。 回到别墅,江烬刚把车停稳,就下了车,径直往客厅走,声音冷得像冰:“跟我进来。” 凌宜知道躲不过,磨磨蹭蹭地跟在她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江烬坐在沙发上,指了指面前的地毯:“跪下。” 凌宜咬着唇,慢吞吞地跪了下去,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知道错了吗?”江烬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凌宜想说什么,却被江烬严厉的眼神打断。 “在商场当街耍赖,当街大哭,像什么样子?”江烬的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今年18岁了,不是8岁!一点脸面都不要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我就是想要那个滑板……”凌宜哽咽着,还是有点不服气。 “想要就能耍赖?”江烬气得拿起茶几上的戒尺,“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她站起身,走到凌宜面前:“裤子褪了,趴沙发上。” 凌宜没动,只是哭:“我不……我不要……” “还敢顶嘴?”江烬扬手就用戒尺抽了一下她的屁股,隔着裤子,声音清脆。 “呜……”凌宜疼得一哆嗦,却还是犟着,“我不要!” 江烬也没耐心跟她废话,直接上手,一把将她的工装裤和内裤褪到膝盖,然后把她按在沙发上,扬起戒尺就打了下去。 “啪!” “呜……” “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 “啪、啪、啪——” 戒尺一下下狠狠地落在凌宜的屁股上,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她的屁股很快就红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是咬着牙不肯认错,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我就是想要滑板……你不给我买……还打我……呜呜呜……” 江烬看着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我今天就是要让你记住,想要东西可以,但必须通过正当的方式!撒泼耍赖,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她打了几十下,直到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才停了下来。凌宜趴在沙发上,哭得浑身发软,屁股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嘴里还在抽噎着,依旧没说一句认错的话。 江烬把戒尺扔在一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倔强的侧脸,心里又气又疼。她知道凌宜不是贪慕虚荣的孩子,只是那股子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犟脾气,实在太让人头疼。 “滑板,我是不会给你买的。”江烬的声音依旧冰冷,“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把凌宜的哭声隔绝在门外。 书房里,江烬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着眉心。她知道自己刚才下手重了,可一想到凌宜在商场里耍赖的样子,就忍不住上火。 她不能惯着凌宜这个毛病,绝对不能。 客厅里,凌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她趴在沙发上,屁股火辣辣地疼,心里又委屈又生气。她就是想要那块滑板而已,姐姐为什么就是不给她买?还打她这么狠…… 眼泪一滴滴落在沙发套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别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凌宜压抑的抽噎声,和书房里那盏亮到深夜的灯。 江烬很成熟吗 她们两个看起来很像母女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耍赖 第17章 哄睡 书房里的寂静被断断续续的哭声切割得支离破碎。江烬握着钢笔的手悬在文件上方,半天落不下去,耳边全是凌宜压抑的抽噎,时而急促得像喘不上气,时而又低哑得像小猫呜咽。 她终究还是坐不住了,起身推开书房门。 客厅里光线昏暗,只留了盏落地灯。凌宜还趴在刚才被罚跪的地毯上,工装裤松垮地褪在膝盖,露出的半截腰腹随着抽泣轻轻起伏,红肿的屁股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刺目的红,一看就知道刚才那顿揍没留情。 江烬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小家伙似乎哭累了,抽噎声小了些,却还是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蜷缩在那里,透着股让人心头发紧的委屈。 她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凌宜把裤子提好。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屁股,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片滚烫的红肿。江烬的指尖顿了顿,心里涌上一丝悔意——刚才确实下手太重了。 “起来吧。”她的声音放柔了些,伸手将凌宜从地上抱了起来。不是打横抱起,而是让她像小时候那样,双腿环着自己的腰,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稳稳地托着她的屁股。 刚被抱起时,凌宜还僵了一下,随即就像找到了宣泄口,把脸埋进江烬的颈窝,又开始小声哭起来。眼泪浸湿了江烬衬衫的领口,带着温热的湿意。 江烬抱着她在客厅里慢慢踱步,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她那样,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好了,不哭了。”她低声哄着,“再哭嗓子该哑了。” 凌宜不理会,只是哭,哭了许久,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细细的抽气声。她就那么静静地趴在江烬的肩膀上,像只耗尽了力气的小兽,趴了会儿忽然闷闷地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我不要跟你回你妈妈家了……” 江烬拍着她后背的手顿了顿,随即伸进她的裤子里,照着那片红肿的屁股轻轻扇了两巴掌。掌心传来的滚烫触感让她皱了皱眉,下手却没再用力,更像是一种带着警告的亲昵。 “你敢。”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威胁。 凌宜被这两下打得瑟缩了一下,积攒的委屈又涌了上来,趴在她肩上又开始哭,这次还带着点故意的蛮横,张嘴就在江烬的脖子上用力吮吸起来。 “唔……”江烬没防备,被她吸得疼了一下,低头就看到颈侧迅速浮现出一个红印,像枚突兀的勋章。她又气又笑,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胡闹什么。” “呜呜……你给我买滑板我就去……”凌宜含糊地嘟囔着,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在讨价还价。 江烬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她停下,让她面对着自己。她腾出一只手,捏住凌宜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轻轻用力。 “唔……疼……”凌宜皱着眉,咧开嘴,眼泪又要掉下来。 “想要滑板?”江烬挑眉,“那你得给我说点好听的。” 凌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松口。她看着江烬近在咫尺的脸,灯光下,姐姐的眉眼依旧温柔,只是眼底带着点揶揄。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忽然伸出手,捧着江烬的脸,吧唧吧唧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几口。 那吻带着点湿漉漉的水汽,还有未干的泪痕,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孩子气的执拗和亲昵。 亲完,她又迅速把头埋回江烬的肩膀,像只做完坏事就躲起来的小鸵鸟,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 江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逗笑了,胸口的那点火气彻底烟消云散。她低头看着埋在自己颈窝的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知道来这套。” 她抱着凌宜重新开始踱步,声音放得很柔:“滑板的事,以后再说。但你要记住,今天在商场那样当街耍赖是绝对不行的。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懂得体面,不能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想要什么就撒泼打滚,知道吗?” 凌宜没吭声,只是往她怀里蹭了蹭。江烬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只感觉到肩膀上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小家伙大概是真的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她低头看了看,凌宜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微微张着,像只贪睡的小猫。脖子上那枚被她吸出来的红印格外显眼,和她身上淡淡的草莓沐浴露香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亲昵感。 江烬抱着她,慢慢走上楼梯,回了自己的卧室。 把凌宜轻轻放在床上时,她还下意识地往江烬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了句含糊的梦话,大概还是在说滑板的事。江烬失笑地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她熟睡的脸。 屁股上的红肿还没消,想必睡梦中也带着疼。可这小家伙,就算挨了揍,撒了泼,最后还是会毫无防备地依赖着她,在她怀里睡得安稳。 江烬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指尖划过她柔软的头发。 罢了,小孩子脾气,慢慢教就是了。 至于回母亲家的事,至于滑板的事,都等明天醒了再说吧。 今晚,就让她好好睡一觉。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房间里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声,静谧而温暖。 江烬又被依赖咯 暗爽去吧[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哄睡 第18章 心疼 后半夜的别墅静得能听到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凌宜是被渴醒的,喉咙干得像冒了烟。她轻手轻脚地从江烬床上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往客厅摸去。 饮水机就在不远处,她接了杯温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喉咙里的燥热才稍稍缓解。回房间的路上,她瞥见自己书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是没关的游戏界面。 反正也睡不着了。凌宜心里冒出个念头,转身溜回了自己房间,戴上耳机,点开了游戏。 键盘敲击声和耳机里的音效被她调到最小,生怕吵醒江烬。她操控着游戏角色在虚拟世界里厮杀、闯关,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她打累了,摘下耳机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屏幕右下角显示着凌晨三点。 凌宜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都在发酸。她关掉电脑,鬼使神差地又往江烬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江烬还在熟睡。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侧脸,此刻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操心什么事。 凌宜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在江烬身边趴下,不敢碰到她。她就那么静静地趴着,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烬。 姐姐好像又瘦了。她注意到江烬的脸颊比前段时间更尖了些,下巴的线条也更清晰了。眼角似乎有了淡淡的细纹,是她以前从没注意过的。 她想起江烬每天雷打不动地六点起床,处理公司的文件,开没完没了的会议,晚上回来还要管着她的烂摊子——逃课、打架、闯祸……有时候她半夜起来喝水,还能看到书房的灯亮着,江烬坐在电脑前,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凌宜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她慢慢凑过去,在江烬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那吻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姐姐……”她小声呢喃,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好累啊……” 她知道自己不懂事,总是给江烬添麻烦。知道江烬为了她,跟家里闹僵了八年;知道江烬一边要应付公司里的勾心斗角,一边要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她的吃喝拉撒、学习打架;知道江烬看着坚强,其实也会累,也会偷偷在书房里叹气。 可她以前总觉得,姐姐是无所不能的,是永远不会倒下的。直到此刻,看着她熟睡中依旧蹙着的眉头,凌宜才真切地感觉到,江烬也只是个普通人,会累,会烦,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眼泪掉得更凶了,她赶紧用手背擦掉,生怕吵醒江烬。 她往江烬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姐姐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味,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 “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凌宜在心里默默地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这一刻,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怀里的温度太过安心,凌宜抱着江烬的腰,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重新睡着了。她的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却渐渐变得平稳。 江烬其实在她亲自己的时候就醒了。她没动,任由身边的小家伙在她怀里掉眼泪,听着她小声的呢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软。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湿意,能感觉到小家伙抱着她的力道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依赖。 这犟脾气的小丫头,终于也会心疼人了。 江烬轻轻叹了口气,反手拍了拍凌宜环在她腰上的手,像在安抚她。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或许依旧会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或许凌宜还是会闯祸,但此刻,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体温和平稳呼吸,江烬的心里一片宁静。 她微微侧过身,让凌宜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有这个小家伙在身边,好像再累,也值得。 第19章 左右为难 江母生日宴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江烬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装裤,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气质沉稳又不失优雅。凌宜跟在她身后,穿着那件新买的蓝色制服衬衫,内搭白色背心,下身是宽松的白色工装裤,脚上却蹬了双限量版的运动鞋——江烬最终还是给她买了那块滑板,连带这双鞋一起,算是提前给她的“见面礼”。 车子驶进熟悉的别墅区,停在江母家那栋气派的别墅前。凌宜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江烬的手指,指尖微微发凉,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一进门,江父江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江母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旗袍,头发烫成精致的卷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只是看到凌宜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江父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爸,妈。”江烬喊了一声,声音平静。 凌宜往江烬身后缩了缩,脑袋几乎要埋进她的后背。江烬感觉到她的紧张,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喊人。” 凌宜没动,手指攥得更紧了。 江烬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快点。” 凌宜这才慢吞吞地从她身后探出头,看着江父江母,嘴唇动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叔叔,阿姨。”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江母没应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江父则“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宴席设在餐厅,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江母特意把江烬安排在自己身边,又招呼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坐到江烬另一边。 “小烬,这是林伯伯家的儿子,叫林天,跟你一样,也是留过学的,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江母笑着介绍,眼神里带着撮合的意味。 林天立刻笑着对江烬伸出手:“江小姐,久仰大名。” 江烬只是象征性地跟他握了握手,语气平淡:“林先生。” 刚坐下,江母就开始旁敲侧击:“小天人很稳重,家里条件也不错,你们多聊聊,说不定能成呢。” 江烬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母亲,语气清晰却又很小声:“妈,你这是干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喜欢女生。” “喜欢女生能当饭吃吗?”江母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吧?况且你还带着个拖油瓶,人家林天不介意,你就试着跟他发展一下。林伯伯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江烬皱了皱眉,看着母亲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的林天,最终还是压下心头的不适,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江母的目光落在了江烬的脖子上,那里还留着昨天凌宜咬出来的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江烬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语气坦然:“没事,那小家伙咬的。” 江母的脸色更难看了,语气带着点警告:“你可得注意点分寸。我知道你喜欢女生,但这丫头毕竟还小,你得让她跟你保持点距离。她嫁不嫁人是她的事,你还要找对象的,不是吗?” 这话里的嫌弃和疏离,像针一样扎在凌宜心上。她一直默默地低头吃饭,听到这话,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啪”的一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江烬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凌宜没去捡筷子,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倔强:“我吃饱了,去后院玩。” 说完,不等江烬开口,转身就往外跑。 江烬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筷子,递给旁边的佣人。 江母却在一旁冷哼一声:“真是没规矩。” 凌宜跑到车上,拿起那块限量版滑板去了后院,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些。她踩上滑板,在空旷的后院里滑了起来,风声掠过耳边,把那些不愉快的声音都暂时隔绝在外。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生端着一杯饮料走了过来。是佣人的女儿李婷,她早就听说过江烬,看过她的照片,心里一直暗暗崇拜,甚至有些莫名的占有欲,见江烬对凌宜那么好,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 “凌宜,喝杯饮料吧?”李婷笑得一脸无害,把杯子递到她面前。 凌宜刚滑完一圈,停下来喘了口气,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喝饮料。”江烬一直不让她喝碳酸饮料,总说对身体不好,家里平时只有果汁和牛奶。 “装什么清高啊?”李婷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语气带着嘲讽,“不就是仗着江小姐喜欢你吗?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我看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运气好被捡回去罢了。” 凌宜皱了皱眉,懒得跟她计较,转身就要继续玩滑板。 李婷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故意撞了她一下:“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凌宜的滑板被她撞得晃了一下,她稳住身形,耐着性子说:“让开。” “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李婷得意地扬着头,还伸手推了凌宜一把。 凌宜踉跄了一下,火也上来了,但还是忍着没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别惹我。” “我就惹你了,怎么着?”李婷像是被激怒了,又上前推了她一把,“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推搡凌宜,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凌宜忍无可忍,猛地伸手一推——她根本没用力,只是想让李婷别再烦她。 可李婷像是早有准备,“啊”的一声尖叫,顺势摔倒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放声大哭:“呜呜呜……你为什么打我……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说话……” 这一幕正好被路过的管家看到了,他赶紧跑过去扶起李婷,又快步跑回餐厅通报。 没过多久,江烬、江父江母、林天等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江母一看到坐在地上哭的李婷,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冰冷的凌宜,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凌宜!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欺负人?一点教养都没有,不知道尊重人吗?” “是她先找事的!”凌宜皱着眉反驳,“她一直骂我,还推我,是她自己摔倒的!”李婷还在旁边装,边哭边委屈说着她干的“好事”。 “你还敢顶嘴?”江母的火气更大了,“人家好心给你送饮料,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动手打人?我看你就是被小烬惯坏了!” “她就是贱!”凌宜也来了脾气,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江母气得发抖,看向江烬,“小烬,你看看这丫头!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再怎么教也是个没规矩的野孩子!” 江烬夹在中间,脸色难看。一边是自己一手带大、护了八年的凌宜,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凌宜面前,没问缘由,扬手就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几巴掌——隔着工装裤,更像是一种姿态。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后院响起。 凌宜愣住了,她没想到江烬会打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和失望。她看着江烬,声音带着哭腔:“江烬!你为什么要打我?是她先找事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就往门口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跑到江烬的车边,拉开后门坐了进去,把自己埋在后座,放声大哭。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嗓子发哑,眼皮沉重,才蜷缩在后座上,沉沉睡去。 另一边,李婷见凌宜跑了,立刻收起眼泪,凑到江母身边,柔声安慰:“阿姨,您别生气,凌宜妹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到江烬面前,“江小姐,今天的事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我给您赔罪。” 江烬心不在焉地扫了她的二维码,加了好友,心里却全是凌宜哭着跑开的背影。她跟母亲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告辞。 坐进车里,司机低声说:“小姐,凌宜小姐睡着了。” 江烬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看后座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她让司机开车,自己则一直看着后视镜里的凌宜,直到车子驶进别墅车库。 她下车,绕到后座,轻轻打开车门,弯腰将凌宜抱了起来。小家伙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皱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江烬抱着她,一步步走进别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场生日宴,终究还是闹成了这样。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凌宜,在心里说:对不起,小犟种。 有些委屈,姐姐暂时只能让你先受着。但你要相信,姐姐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第20章 发烧 江烬抱着凌宜走进别墅时,怀里的小家伙已经睡得很沉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偶尔会委屈地撇一下,像是在梦里还在闹别扭。 她没把凌宜放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浴室。放水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水流注满浴缸,氤氲出一片朦胧的水汽。江烬小心翼翼地解开凌宜的衬衫扣子,又褪去她的工装裤和内裤,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刚把她放进浴缸,凌宜就被温水激得皱起了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浓浓的鼻音哭闹起来:“我要睡觉……姐姐……我困……” “洗完澡再睡,乖。”江烬拿起沐浴球,蘸了点草莓味的沐浴露,轻轻揉在她身上。泡沫细腻地铺满她的皮肤,带着甜甜的香气。 凌宜却不配合,手脚乱蹬,嘴里哼哼唧唧地抗议,水花溅得江烬一身都是——衬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连带着西装裤的裤脚也湿了大半。 江烬无奈,只能加快速度,匆匆给她洗干净,拿过宽大的浴巾把她裹起来。凌宜像只被裹成粽子的小猫,在浴巾里蹭了蹭,眼睛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头发好湿……” “知道了,给你吹头发。”江烬抱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插上吹风机,调到最低档,一点点给她吹干头发。暖风拂过,凌宜的头发变得蓬松柔软,带着淡淡的香味。 等给她穿上那件印着小恐龙的蓝色睡衣时,小家伙已经彻底睡熟了,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江烬把她抱回自己的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掖好被子,这才转身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穿着丝质睡裙,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卧室时,却愣了一下——床上的被子被踢到了一边,凌宜那件小恐龙睡衣被扔在地板上,小家伙光溜溜地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只没毛的小猫。 江烬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睡衣,叠好放在床头。她俯身,轻轻给凌宜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做完这一切,她才在床的另一边躺下,闭上了眼睛。 刚睡沉没多久,江烬就感觉到怀里钻进一个温热的小身子。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月光一看,凌宜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紧紧地抱着她,小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更让她心惊的是,自己睡裙的裙摆不知被凌宜无意识地撩到了腰上,她滚烫的皮肤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烫得江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这孩子……发烧了? 江烬赶紧伸手摸了摸凌宜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她又探了探她的脖子,温度同样高得离谱。 “凌宜?醒醒?”江烬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凌宜被吵醒了,难受地哼唧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往江烬怀里钻得更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难受……” “哪里难受?是不是发烧了?”江烬抱起她,想给她量体温。可凌宜一被惊动,就开始哭闹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哭得撕心裂肺:“难受……我要睡觉……呜呜呜……” 江烬心疼得不行,赶紧找出体温计,想夹在她腋下,可凌宜怎么也不配合,手脚乱蹬,哭得浑身发抖。江烬没办法,只能一边柔声哄着,一边强行把体温计塞好,紧紧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弄掉。 “乖,就量一下,马上就好……”江烬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停地拍着她的背。 好不容易量完体温,一看——39度5,高烧。 江烬不敢耽搁,立刻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让她马上过来。 没过多久,医生就来了。凌宜还在哭,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哭得更凶了,死死抱着江烬的脖子不肯松手:“不要……我不要打针……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打完针就不难受了。”江烬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示意医生快点。 医生动作麻利地配好药,找准血管扎了进去。凌宜疼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小手紧紧攥着江烬的衣服,指节都发白了:“疼……姐姐……疼……” “好了好了,打完了。”江烬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不停地安抚着。 医生走后,凌宜还在哭,抽噎着,小身子因为发烧而滚烫,却又不停地发抖。江烬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又是让她像小时候那样,双腿环着自己的腰,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托着她光溜溜的屁股,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抱着凌宜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嘴里哼起了一首古老的童谣,是她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时唱的。调子轻柔缓慢,带着点催眠的意味。 “月儿光光,照地堂……” 凌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哭累了,也或许是被她的歌声安抚了。她趴在江烬的肩膀上,小脑袋随着她踱步的动作轻轻晃动,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江烬低头看了看,小家伙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她依旧滚烫,却不再发抖,只是安静地趴在她的肩上,像只找到了港湾的小兽。 江烬抱着她,继续在房间里踱步,歌声没停,拍着她后背的手也没停。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静谧而温柔。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江烬才感觉到怀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些。她小心翼翼地把凌宜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一直守着她,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体温。 看着凌宜熟睡的脸,江烬的心里一片柔软。这小丫头,总是让她又气又心疼。 罢了,只要她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江烬拿起叠好的睡衣,给凌宜穿好,然后俯身,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第21章 事后算账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时,凌宜的烧已经退了。只是刚被家庭医生按着补打了一针,她眼眶红红的,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头发乱糟糟地蓬松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江烬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上了床,伸手将凌宜揽进怀里。小家伙身上还带着点残留的暖意,往她怀里缩了缩,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 “还难受吗?”江烬柔声问,指尖轻轻拂过她红肿的眼角。 凌宜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哑:“不难受了。” “昨晚的事,是姐姐不对。”江烬抱着她,语气里带着歉意,“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让你受委屈了。” 凌宜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钻得更紧了些。 “今天我不去公司了,”江烬揉了揉她的头发,“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听到“游乐园”三个字,凌宜的眼睛亮了亮,显然是心动了。她向来好哄,一点甜头就能让她暂时忘了委屈。 但江烬话锋一转,语气严肃了些:“不过,有件事我们得说清楚。昨晚你在饭桌上闹脾气,摔筷子,那么多长辈在场,确实是你不对。” 凌宜的脑袋耷拉下来,小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做错事就要受罚,”江烬看着她,“这次打二十下,行不行?” 凌宜立刻往她怀里使劲钻,像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乌龟,闷声不吭地拒绝。 “凌宜。”江烬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再不说,我就按三十下算了。” 小家伙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她怀里探出头,眼圈又红了,小声嘟囔:“……好吧。” 江烬起身去储物间拿了戒尺,回来时,看到凌宜已经乖乖地趴在床上——此刻光溜溜的后背对着她,臀部的肌肤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粉色,是昨晚那几巴掌留下的痕迹。 江烬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微微发颤的小身子,心里叹了口气,却还是举起了戒尺。 “啪!” 第一下落在臀峰上,声音清脆。 凌宜的身子猛地一颤,却咬着牙没吭声,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 “啪、啪、啪——” 戒尺一下下落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让她感觉到疼。江烬刻意避开了昨晚打过的地方,专挑肉多的地方打,既让她记住教训,又不会伤得太重。 打到第十下时,凌宜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声抽噎起来,眼泪浸湿了枕头。 “知道错了吗?”江烬停下手,问。 “……知道了……”她哽咽着,声音闷闷的,“不该摔筷子……不该在长辈面前闹脾气……” “嗯。”江烬应了一声,继续扬起戒尺。 剩下的十下,凌宜哭得更凶了,却始终没说一句求饶的话,只是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打完二十下,她的屁股已经红透了,像抹了层胭脂。 江烬把戒尺放在一边,俯身揉了揉她泛红的臀部。凌宜疼得瑟缩了一下,哭声更大了。 “好了,不哭了。”江烬把她翻过来,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小家伙立刻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是姐姐不好,打疼你了是不是?”江烬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但规矩不能破,在长辈面前要懂礼貌,不能乱发脾气,知道吗?” 凌宜抽噎着点头,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脖子。 江烬没嫌脏,只是拿了纸巾,耐心地帮她擦干净脸,又在她红肿的屁股上轻轻揉了揉。 “疼吗?” 凌宜点点头,又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有点疼。” “等会儿给你抹点药膏就不疼了。”江烬吻了吻她的额头,“乖乖听话,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嗯?” 凌宜往她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了,小声“嗯”了一声。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江烬抱着怀里抽噎的小家伙,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一片柔软。 罚也罚了,疼也疼了,气也该消了。 至于游乐园,当然要去。毕竟,她的小犟种,哭起来的时候,也是最让人心疼的时候。 第22章 小醋坛子 林天的消息是在去游乐园的路上发来的。江烬看着手机屏幕上“不知江小姐今天是否有空,想约你出来喝杯咖啡”的字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刚想回复没空,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小烬,林天那孩子不错,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处处,别总想着推脱。” 挂了电话,江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了林天一句:“今天要带凌宜去游乐园。” 本以为这样就能婉拒,没想到林天秒回:“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正好我也很久没去过游乐园了,不打扰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江烬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回了个“不打扰”。 没过多久,林天就开车赶了过来,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游乐园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江烬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西裤,气质沉稳;凌宜则是一身酷劲十足的黑色工装套装,鲻鱼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幼态的脸蛋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活脱脱一个帅气的小少年。 三个人走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感,像极了一家三口——只不过林天更像个突兀的“外人”。凌宜的个子比江烬矮了小半头,站在林天身边却丝毫不输气场,那股桀骜的少年气,甚至比穿西装的林天更惹眼。远远看去,反倒像是她和江烬才是一对,林天只是个多余的陪同。 刚进游乐园,林天就想拉近和江烬的距离,趁人多假装不经意地伸手,想牵住江烬的手腕。凌宜眼疾手快,像只护食的小兽,猛地窜到两人中间,伸手抓住江烬的手,仰头对她笑:“姐姐,我们去玩过山车!” 林天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收了回去。 江烬无奈地看了凌宜一眼,知道这小家伙是故意的,却也没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好,去玩过山车。” 凌宜得意地瞥了林天一眼,拉着江烬就往过山车的方向跑,把林天远远甩在身后。 接下来的一路,凌宜更是把“不懂事”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林天想给江烬买冰淇淋,她抢先一步接过,塞进江烬手里:“姐姐爱吃草莓味的,这个巧克力的给你吧。”说完,把巧克力味的塞到林天手里,语气带着点施舍的随意。 林天想和江烬一起坐旋转木马,凌宜直接霸占了江烬身边的位置,还故意把腿伸得老长,挡住林天想靠近的路,嘴里嚷嚷着:“姐姐,这个木马好漂亮,你看我的!” 林天想找机会和江烬单独说句话,凌宜总能精准地插进来,要么缠着江烬问东问西,要么故意制造点小麻烦让江烬处理,总之就是不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林天也算有耐心,被凌宜这么折腾,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只是看向凌宜的眼神里多了些无奈。他算是看明白了,想攻略江烬,必须先过凌宜这关。这丫头看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心眼却多着呢,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靠近江烬。 中午在游乐园的餐厅吃饭,林天试图和凌宜搞好关系,笑着问她:“凌宜喜欢玩什么?下次我单独带你来?” 凌宜头也没抬,扒拉着碗里的饭:“不用了,我只跟姐姐一起玩。” 林天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继续说:“我听江烬说你喜欢滑板?我认识一个滑板圈的朋友,很厉害,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凌宜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警惕:“不用,我玩的也不差。” 江烬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小家伙,护起食来还真是毫不含糊。 林天看着凌宜一脸“你别想打我姐姐主意”的防备模样,心里哭笑不得。他算是看出来了,凌宜对江烬的占有欲极强,想让她接受自己,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下午玩到一半,林天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临走前,他对江烬说:“江小姐,今天很开心,改天再约你。”又看向凌宜,笑着说,“凌宜,下次见。” 凌宜没理他,只是抱着江烬的胳膊,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 林天走后,江烬捏了捏凌宜的脸颊,似笑非笑地问:“满意了?” 凌宜抬起头,一脸无辜:“什么满意了?” “别装了。”江烬挑眉,“今天故意捣乱,不让林先生靠近我,嗯?” 凌宜低下头,抠着手指,小声嘟囔:“我就是不喜欢他……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人家哪里不好了?” “就是不好!”凌宜梗着脖子,“我就是不想让他跟你在一起!” 江烬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伸手揉了揉凌宜的头发,语气无奈又宠溺:“好了,别气了。姐姐的事,姐姐自己有数。” 凌宜这才抬起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江烬笑着点头,“走吧,带你去玩那个大摆锤。” “好!”凌宜立刻欢呼起来,刚才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拉着江烬就往大摆锤的方向跑。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紧紧依偎在一起。江烬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有凌宜这么个“小醋坛子”在身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她知道,有人在很用力地在乎着她。 第23章 表明心意 林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江烬处下去,隔三差五就发来消息邀约。江烬大多时候会找借口避开,可这事总能传到江母耳朵里,一个电话打过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小烬,林天都主动成这样了,你总得给人家点面子,好好跟人处处。” 没办法,江烬只能应下来。而凌宜,就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无论江烬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哪怕是上课时间,也会找老师请假,理由永远是“我姐姐需要我”,雷打不动,次次不落。 “你不用次次都跟着。”有次出门前,江烬看着背好包、一脸“我准备好了”的凌宜,无奈地说。 “不行。”凌宜把书包往肩上紧了紧,眼神坚定,“我不放心你单独跟他在一起。” 江烬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跟着。 于是,每次江烬和林天的见面,都成了三人同行。林天起初还想表现得大方些,可架不住凌宜花样百出的“捣乱”。 两人在咖啡馆坐着聊天,凌宜会突然凑到江烬面前,仰着小脸要亲亲:“姐姐,你尝尝我这个蛋糕,超甜的。”说完不等江烬反应,就用沾了奶油的勺子喂到她嘴边,眼神还得意地瞟向林天。 散步时林天想和江烬并肩走,凌宜会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挽着江烬的胳膊,一手拿着手机拍风景,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把林天的话全堵回去。 更过分的是,有次林天约江烬去看电影,凌宜直接坐在两人中间,看到一半突然靠在江烬肩上,还故意往她怀里钻,小声说:“姐姐,我有点冷。” 江烬能感觉到林天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明显的尴尬和不悦。她捏了捏凌宜的胳膊,低声警告:“坐好。” 凌宜却像没听见,反而得寸进尺,伸手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 回家的路上,江烬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一进别墅,她就把凌宜拽到房间,指着床:“趴好。” 凌宜知道自己闯祸了,却还是梗着脖子:“我没错。” “没错?”江烬拿起戒尺,声音冷了下来,“在外面不分场合地胡闹,你看看你今天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不想让他靠近你!”凌宜红着眼眶,“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江烬扬手就把戒尺甩了下去,“啪”的一声,落在她没来得及褪下的牛仔裤上。 “呜……”凌宜疼得一哆嗦,却还是不肯服软,“我就是要管!我不许他喜欢你!” 江烬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把她的裤子褪到膝盖,戒尺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屁股上:“让你胡说!让你胡闹!” “啪、啪、啪——” 戒尺一下下落下,力道又快又狠。凌宜的屁股很快就红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依旧咬着牙喊:“我没错!只能我喜欢你!你是我的姐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江烬动作一顿。她看着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凌宜,心里忽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被揍,凌宜都会哭着说类似的话,眼神里的占有欲和执拗,远超一个妹妹对姐姐的依赖。 江烬停了手,把戒尺扔在一边。房间里只剩下凌宜压抑的抽噎声,一声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凌宜红肿的屁股和通红的眼睛,声音有些发哑:“凌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凌宜转过头,眼泪糊了一脸,眼神却异常认真:“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属于别人!我就是不许他跟你在一起!” 江烬的心猛地一沉。 她一直以为,凌宜只是太依赖她,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所以才会对靠近她的人充满敌意。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小孩看她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那种想时时刻刻黏着她的执拗,那种哪怕挨揍也要宣示主权的冲动……根本不是简单的依赖。 江烬忽然想起凌宜半夜偷偷亲她的样子,想起她总喜欢光溜溜地抱着自己睡觉,想起她脖子上那枚故意留下的红印……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心惊的答案。 她看着还在抽噎的凌宜,心里五味杂陈。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好了,别哭了。”江烬伸手,有些僵硬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凌宜却更委屈了,往她怀里钻了钻,哽咽着说:“我说的是真的……” 江烬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知道,有些东西,好像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凌宜对她的感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而这份复杂的感情,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她该好好想想了。关于她和凌宜,关于她们之间这段早已超越普通姐妹的关系。 第24章 胡闹 江烬终究还是没再回应凌宜那句直白的告白。她只是抱着哭累的小家伙,等她沉沉睡去后,独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到天明。 接下来的日子,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凌宜似乎忘了那晚的争执和哭泣,依旧像块橡皮糖似的黏着江烬,只是那些亲昵的举动里,多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亲她脸颊时会先看她的眼神,抱她时会留意她有没有皱眉,甚至在林天面前宣示主权时,都带着点“如果惹你生气我就收敛”的讨好。 江烬却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开始下意识地和凌宜保持一点距离,不再任由她光溜溜地钻进自己被窝,被她亲时会偏过头用脸颊承接,甚至在她要抱时,会找借口说“手里拿着东西呢”。 这些细微的变化,凌宜都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没哭闹,只是话少了些,偶尔会看着江烬发呆,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困惑,像只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冷淡的小狗。 林天的邀约还在继续,江母的催促也没停。这天,林天约江烬去看画展,说是他母亲收藏了几幅名家之作,想请江烬去品鉴。江烬本想拒绝,江母却直接把地址发了过来,附言“林天妈妈也在,务必准时到”。 凌宜自然又跟来了。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皮衣,里面是白色印花T恤,搭配破洞牛仔裤,脚上蹬着马丁靴,鲻鱼头抓得蓬松,酷劲十足,和画展安静雅致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天的母亲是个气质雍容的妇人,看到江烬时笑得温和,目光落在凌宜身上时,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位就是凌宜吧?常听小天提起。”她语气客气,却没多余的热情。 凌宜没喊人,只是往江烬身后缩了缩,眼神警惕地看着她。 江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林母笑了笑:“小孩子怕生。” 画展上,林天陪着江烬一幅幅看过去,低声讲解着画作的背景。林母偶尔插话,话题总绕着“江烬年纪不小了”“女孩子终究要找个依靠”“小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这些话打转。 凌宜起初还耐着性子跟在后面,后来见她们越聊越“投缘”,林母甚至拉着江烬的手说“要是能成我就放心了”,她终于忍不住了。 “姐姐,我渴了。”凌宜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打断她们的谈话。 江烬刚想说“让服务生给你倒杯水”,凌宜已经拽着她的手往外走:“我想喝你带的果汁,你放在车上了对吧?” 江烬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只能对林天和林母抱歉地笑了笑,跟着她往外走。 到了展厅外的休息区,江烬拿出保温杯,倒了杯果汁递给她:“安分点,别捣乱。” 凌宜接过杯子,却没喝,只是盯着她:“你是不是要跟他结婚了?” 江烬皱眉:“胡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对他笑?为什么让他妈妈拉你的手?”凌宜的声音拔高了些,眼眶瞬间红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只能我喜欢你?” “凌宜!”江烬压低声音,环顾四周,“这里是公共场合,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凌宜的眼泪掉了下来,“你就是想甩开我,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觉得我是你的累赘了?就像当年你爸妈说的那样……” “不许胡说!”江烬厉声打断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累赘了?”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凌宜哭着问,“你最近都不抱我了,也不让我亲你了,晚上睡觉也把我赶去自己房间……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她越哭越凶,引得路过的人频频侧目。江烬又气又急,想拉她走,她却使劲甩开,反而扑上来抱住她的腰,放声大哭:“我不允许!我不准你喜欢别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一闹,展厅里的人都被引了出来,林天和林母也走了过来。林母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带着不满:“江小姐,这……” 林天想上前拉开凌宜,却被她狠狠推开:“别碰我姐姐!” 江烬看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凌宜,又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林母难看的脸色,只觉得一阵头大。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把凌宜从自己身上拉开,拽着她就往外走。 “小烬!”林母喊了一声。 江烬回头,语气冷淡:“抱歉,林夫人,今天失陪了。” 一路把凌宜拽到停车场,塞进车里,江烬才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凌宜还在哭,坐在后座上,一边哭一边控诉:“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就是想跟他走……” 江烬没理她,发动车子,一路疾驰回了别墅。 一进门,她就把凌宜拽进房间,反手锁上门,指着床:“给我趴好!” 凌宜知道这次闯大祸了,却还是犟着:“我没错!我不要!” “没错?”江烬拿起墙角的戒尺,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在外面大吵大闹,不顾场合地撒泼,还对长辈无理,你告诉我你没错?” “我就是不想让你跟他们在一起!”凌宜梗着脖子,眼泪还在掉,“他们都不喜欢你,他们只是想利用你!” “我的事,轮不到你评判!”江烬的火气彻底爆发了,扬手就把戒尺甩了下去,“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她的屁股上。 凌宜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不肯服软:“我就是要管!你是我的姐姐!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啪、啪、啪——” 戒尺一下下狠狠地落下,力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江烬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烦躁、慌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发泄在这顿揍里。 凌宜的屁股很快就红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咬着牙喊:“我没错!我喜欢你有什么错!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江烬心上。她的动作猛地一顿,戒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啊,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她看着趴在床上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凌宜,看着她红肿的屁股和倔强的侧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或许,她一直以来的逃避,才是最错的。 江烬蹲下身,看着凌宜布满泪痕的脸,声音沙哑得厉害:“凌宜,起来。” 凌宜没动,只是抽噎着。 江烬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小家伙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哭得更凶了。 “好了,不哭了。”江烬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妥协,“我不跟他好了,也不逼你了……不哭了,好不好?” 凌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依旧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变卦。 江烬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衬衫。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笼罩在房间里的沉重和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是对林天,对母亲,还是对怀里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家伙。 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想清楚自己对凌宜的感情,想清楚她们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25章 “还喜欢我吗?” 江烬最终还是跟林天断了联系。没有激烈的争执,只是在画展风波后的第二天,给林天发了条信息:“抱歉,我们不合适。”林天回复了个“好”,从此再无交集。江母知道后发了通脾气,说她不懂事、辜负了人家的心意,江烬只是安静地听着,没辩解,也没妥协,母女俩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 家里的气氛却因此缓和了些。凌宜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那段时间格外安分,没再提过分的要求,也没故意捣乱,只是黏江烬黏得更紧了——走路要牵手,吃饭要挨着坐,晚上睡觉哪怕被江烬赶回自己房间,凌晨也会偷偷溜过来,蜷在她脚边睡。 江烬没再阻止。 她需要时间梳理心绪,而凌宜这种无声的依赖,反而像一剂镇定剂,能让她在混乱中找到一丝安稳。她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对凌宜的感情:是姐姐对妹妹的疼爱,是监护人对被监护人的责任,还是……掺杂了别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东西? 答案在某个深夜变得清晰。 那天她加班到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凌宜蜷缩在她的床上,怀里抱着她的枕头,睡得正香。月光落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江烬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未褪尽的婴儿肥,看着她因为翻身而露出的纤细腰肢,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往她枕头里钻的依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悸动。 这不是姐姐对妹妹的感觉。 她承认,从凌宜那句“我喜欢你”脱口而出时,她的心慌乱,不仅仅是因为震惊,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窃喜。 江烬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脸颊,凌宜像是被惊扰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她,立刻扬起一个软糯的笑容,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姐姐,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江烬的声音放得很柔。 “没有。”凌宜摇摇头,往她身边凑了凑,把脸埋在她的手心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等你呢。” 江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坐在床边,任由凌宜握着自己的手,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学校的事——哪个男生又想找她麻烦被她揍了,哪个女生送了她一颗糖,滑板场新来了个高手她跟人比了一场赢了…… 她说得眉飞色舞,眼睛亮晶晶的,浑身透着鲜活的劲儿。江烬静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回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凌宜说累了,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时,江烬轻声问:“还喜欢我吗?” 凌宜的眼睛猛地睁开,像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看着她,随即又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点紧张的发颤:“喜欢。” “不是妹妹对姐姐的那种?” 凌宜的脸瞬间红了,却还是梗着脖子,眼神坚定:“不是。” 江烬沉默了片刻,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认真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了。她俯身,在凌宜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那……试试?” 凌宜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我说,”江烬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试试,像你说的那种喜欢,相处看看。” 凌宜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委屈,是激动。她猛地扑进江烬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姐姐……姐姐……” “好了,别哭了。”江烬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凌宜却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不安和喜悦,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她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发哑,才抽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江烬:“你……你没骗我?” “没骗你。”江烬笑着,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凌宜立刻点头,生怕她反悔。 “第一,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冲动打架,有事跟我说。” “嗯!” “第二,好好上学,哪怕不想学习,也得顺利毕业。” 凌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第三,”江烬看着她,眼神认真,“给我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我们慢慢适应,好不好?” 凌宜重重地点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闷地说:“好。”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凌宜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哭累了,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嘴角却还扬着浅浅的笑意。 江烬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一片宁静。 她不知道这条路会走得有多难,不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阻碍,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但她知道,看着凌宜哭,她会心疼;看着凌宜笑,她会开心;想到要和别人分享凌宜的依赖,她会不舒服。 这些情绪骗不了人。 或许,就像凌宜说的,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 她低头,在凌宜柔软的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说:“晚安,我的小家伙。” 窗外的月光,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第26章 接吻 自那晚江烬点头后,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了些。凌宜像是揣了颗糖在心里,走路都带着雀跃的劲儿,看江烬的眼神更是黏得像蜂蜜,甜得化不开。 她开始学着收敛性子。在学校里,那些想找事的男生刚摆出架势,她就会皱着眉说“懒得理你”,转身就走——倒不是怕了,是记着江烬说的“不许冲动”。偶尔忍不住动了手,回家也会主动坦白,耷拉着脑袋乖乖趴在床上等罚,只是挨打的时候,会偷偷抬眼瞅江烬的表情,见她眉头皱得紧了,就小声讨饶:“姐姐,我错了,下次不了……”那软乎乎的样子,倒让江烬的火气消了大半。 学习上她依旧没什么起色,课本依旧崭新,但至少不会逃课了。上课趴在桌上睡觉,下课就抱着滑板在操场边待着,或是跟那群“兄弟”聊聊天,倒也安稳。江烬检查她作业时,看着那抄得工工整整的字迹,知道是同桌的功劳,却也没戳破,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至少没交白卷,有进步。” 凌宜最期待的是晚上。洗完澡就赖在江烬房间不走,穿着那件印着小恐龙的睡衣,往江烬身边一钻,抱着她的胳膊就不肯撒手。以前她总爱光溜溜地睡,现在却规矩了,只是偶尔半夜会无意识地蹭过来,像只找温暖的小猫,把脸埋在江烬颈窝。 江烬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夜里常常醒着,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心跳总会慢半拍。但渐渐地,也习惯了这份亲近。她会在凌宜睡着时,偷偷打量她的睡颜,看她睫毛上的小绒毛,看她嘴角偶尔扬起的笑意,心里像被温水泡着,软软的。 周末的时候,江烬会推掉工作,陪凌宜去做她喜欢的事。去滑板场看她腾空、转体,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手里拿着水,等她滑到身边时递过去;去攀岩馆看她系着安全绳往上爬,看着她在顶端朝自己挥手,笑得露出小虎牙;偶尔也会陪她在家打游戏,看着她操控角色大杀四方,嘴里还嚷嚷着“姐姐你看我厉不厉害”。 这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部老掉牙的爱情片,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背景音乐温柔得不像话。凌宜看得有些出神,忽然转过头,看着江烬的侧脸,小声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像他们这样啊?” 江烬愣了一下,转头看她。昏黄的灯光落在凌宜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和紧张。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江烬笑着问。 “好是好,”凌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你还没亲过我嘴巴呢。” 自从那晚江烬点头后,她们之间的亲昵依旧停留在额头吻和脸颊吻,最亲密的,也不过是凌宜耍赖时在她唇上飞快碰一下,像偷腥的小猫,碰完就跑。 江烬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倾身靠近,在凌宜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很轻,很软,像棉花糖一样。 凌宜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身体僵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江烬吻了几秒就退开了,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傻了?” 凌宜这才回过神,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她猛地扑进江烬怀里,把脸埋在她胸口,闷声闷气地说:“没……没傻……” 江烬抱着她,感受着怀里小家伙加速的心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姐姐,”凌宜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我还想再来一次。” 不等江烬反应,她就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吻住了她的嘴唇。这次不再是飞快的一碰,而是带着点生涩的、笨拙的试探,像只学着觅食的小兽,认真又执着。 江烬闭上眼睛,抬手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层薄纱。电影还在播放着,男女主角的对话声、背景音乐声,都成了这温柔夜色里的点缀。 凌宜的吻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带着点少年人的莽撞和热情。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凌宜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眼神却亮得像星星,她看着江烬,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 “姐姐,我好喜欢你啊。”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喜悦。 “嗯,我知道。”江烬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也是。” 凌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难过,是开心。她重新扑进江烬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自己揉进她的骨血里。 “以后不许再跟别人好了,只能跟我好。”她霸道地宣布,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蛮横。 “好,只跟你好。”江烬笑着答应,心里一片柔软。 或许未来还有很多难题要面对,或许江母那边还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或许她们的选择会引来很多不解和非议。但此刻,江烬只想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感受着这份真实的、滚烫的爱意。 其他的,都先不管了。 至少现在,她们拥有彼此,拥有这温柔的夜色,拥有这份刚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喜欢。这就够了。 第27章 走捷径 高三上学期过半,秋意渐浓,教室里的倒计时牌无声地提醒着升学的压力。这天下午,班主任领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进教室,说是单招机构的老师来做宣讲。 凌宜正趴在桌上转笔,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机构老师拿着PPT,讲得唾沫横飞:“单招考试简单,通过率高,不用挤高考的独木桥,毕业还能拿全日制文凭,想早点就业或者轻松上大学的同学,这绝对是最优选择……” 台下一阵骚动,几个成绩垫底的男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听着不错啊,比天天刷题强多了。”“是啊,听说考试就考语数外,简单得很,考完就能玩到开学。” 凌宜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她瞥了眼同桌摊开的数学卷子,上面的函数图像像团乱麻,看得她头大。这两年多在高中,她不是在操场玩滑板,就是在逃课的路上,课本新得能反光,考试全靠蒙,能混到现在全凭江烬没怎么严管。 “宜姐,你不试试?”后排的男生戳了戳她的背,“以你的脑子,稍微看看书就能过,到时候咱们还能一起玩。” 凌宜挑了挑眉。单招,不用学那些烦人的公式定理,不用每天听老师念叨“高考多重要”,还能有学上……听起来确实比死磕高考舒服多了。她骨子里就不爱被束缚,一想到能提前摆脱高三的压抑,心里那点叛逆劲儿又冒了上来。 宣讲结束后,她直接找机构老师拿了份报名表,填得龙飞凤舞。 放学回家,凌宜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凑到正在看文件的江烬身边,盘腿坐下,语气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姐姐,我跟你说个事。” 江烬头也没抬,翻着文件:“嗯,说。” “我打算走单招。”凌宜晃着她的胳膊,“今天机构来学校讲了,考试简单,还能早点上大学,多好啊。” 江烬翻文件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审视:“单招?” “对啊,”凌宜没察觉她语气里的不对劲,还在自顾自地说,“你看那些学习不好的都报了,说特别轻松,不用费劲就能有学上。我这两年也没好好学,高考肯定考不上好学校,还不如走单招呢,既能玩,又能混个文凭,多划算。” “划算?”江烬把文件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下来,“凌宜,你再说一遍?” 凌宜被她这语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梗着脖子说:“我说……走单招挺好的啊。” “挺好的?”江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的火气一点点冒上来,“我让你去学校是让你混文凭的?当初费劲巴力把你送进这所高中,是让你走这种捷径的?” “可我本来就不爱学习啊!”凌宜也跟着站起来,不服气地反驳,“初三那阵子你又打又骂才逼我学了一个学期,我才考上高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料,何必非逼着我高考?” “不是学习的料?”江烬气笑了,“你是学不会吗?你是根本没学!当初你背英语单词,看一遍就能记住;物理公式,一点就透,你告诉我你不是学习的料?” 她太了解凌宜了,这孩子聪明,学东西快得惊人,只是心思从来不在正途上。初三最后一个学期,她盯着她学了三个月,模拟考成绩直接从下游冲到中游,硬生生考上了这所重点高中——这足以证明,她不是不行,是不肯。 “那不一样!”凌宜嚷嚷道,“我就是不想学那些没用的!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没用?”江烬的声音陡然拔高,“等你踏入社会就知道,学历或许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学历,你会走多少弯路!我辛辛苦苦打拼,不是让你以后靠‘混’过日子的!” 她心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打算啊。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陪凌宜一辈子,人总有生离死别。她早已为凌宜留了足够的资产,甚至想着,等她再大点,就慢慢教她管理公司——这所高中是她出资建的,公司未来也打算交到她手上,可她连最基本的学识都不肯扎实,连一点抗压能力都没有,她怎么放心? 她不想让凌宜吃苦,可也不能让她成为一个只会享乐、毫无担当的人。 “我不管!我就是要走单招!”凌宜被她吼得眼眶发红,却还是不肯退让,“大不了我不上大学了!反正你有钱,我也饿不死!” “你再说一句!”江烬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指着卧室的方向,“去!给我回房间等着!” “我不!”凌宜往后退了一步,“你凭什么管我!我已经十八了,我有自己的选择!” “就凭我是你姐姐!凭我养了你八年!”江烬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卧室走。 凌宜使劲挣扎,嘴里大喊大叫:“放开我!江烬你凭什么逼我!我就不高考!我就不学习!” 江烬把她扔进卧室,反手锁上门,转身去储物间拿了戒尺。凌宜看着那熟悉的戒尺,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嘴硬:“你打啊!打死我我也不改变主意!”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江烬指着床,“趴好!” 凌宜梗着脖子不动,江烬直接上手,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掀起她的卫衣和工装裤,露出里面蓝色的内裤。 “啪!”戒尺带着风声落下,重重地抽在她的屁股上。 “呜!”凌宜疼得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还是咬着牙喊,“我没错!走单招怎么了!” “啪、啪、啪——”江烬下手毫不留情,每一下都带着怒火和恨铁不成钢的心疼,“我让你不学无术!我让你投机取巧!我让你不知道好歹!” “我就是不知道好歹!”凌宜哭得撕心裂肺,却依旧不肯服软,“你就是想逼死我!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么!” “我不懂?”江烬停下手,看着她红肿的屁股和满脸的泪水,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哽咽,“我不懂谁懂?我怕你以后吃苦,怕你被人欺负,怕你没本事立足,这些你都懂吗?” 凌宜被她吼得一愣,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却还是委屈地抽噎着:“可我真的不想高考……太苦了……” 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在孤儿院,院长护着她;被江烬接回家,更是捧在手心里疼,唯一的“苦”,就是犯错时挨的那几顿揍。她根本想象不到,没有江烬的庇护,没有足够的能力,未来的生活会有多难。 “苦?”江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现在吃点学习的苦,总比以后吃生活的苦强!从明天起,我给你请家教,一对一辅导,直到高考!” “我不要请家教!我不去学校了!”凌宜一听,立刻反抗,“你要是逼我,我就离家出走!” “你敢!”江烬扬手又是一戒尺,“你要是敢不上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凌宜被打得疼了,又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我不!我就不!” 江烬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力。她把戒尺扔在一边,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趴在床上哭得浑身发抖的凌宜,心里又气又疼。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她知道,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无论多难,她都必须让凌宜明白,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苦,必须自己吃。 因为她不能陪她一辈子啊。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卧室里只剩下凌宜压抑的哭声,和江烬无声的叹息。 第28章 28 昨晚那场争执最终以凌宜摔门回自己房间告终。江烬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月光渐渐隐去,才起身回房。她没有去敲凌宜的门,知道这倔脾气的小家伙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果然,第二天一早,江烬去敲凌宜的房门时,里面毫无动静。她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凌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只缩成一团的鸵鸟,只露出几缕凌乱的鲻鱼头,显然还在生闷气。 “起来了。”江烬走到床边,拍了拍被子。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没吭声,反而往里面缩了缩。 江烬无奈,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凌宜闭着眼睛,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泪痕,显然昨晚没睡好。江烬知道,她多半又是打游戏到半夜——这是她闹脾气时的惯用招数,用熬夜和冷漠来表达不满。 “早饭在楼下,吃完了家教老师就到了。”江烬的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提到“家教老师”,凌宜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满是抗拒:“我说了我不要家教!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也说了,必须高考。”江烬看着她,寸步不让,“要么乖乖起来吃饭,等着老师上课;要么就一直躺着,等老师来了我亲自把你从床上拉起来。” 凌宜瞪着她,眼睛里像要冒火,却被江烬平静而坚定的眼神看得没了底气。她知道,江烬说到做到,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哭闹而退让。 “我不吃!”凌宜气鼓鼓地重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枕头里,一副“我就不配合”的架势。 江烬没再逼她,只是转身走出房间,关上了门。她下楼让厨房把早饭温着,自己则坐在客厅处理文件,耐心地等着。 上午九点,门铃准时响起。江烬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是她托朋友找的家教老师,姓周,据说很擅长辅导后进生,尤其有耐心。 “周老师,辛苦您了。”江烬侧身让他进来。 “江小姐客气了。”周老师笑了笑,“哪位是令妹?” “在楼上,我去叫她。”江烬说着,转身往楼梯走去。 再次推开凌宜的房门,她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江烬走过去,直接伸手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凌宜挣扎着,头发乱糟糟的,睡衣也皱成一团。 “周老师来了,起来洗漱。”江烬的语气不容置喙,直接把她拽到洗手间门口,“给你十分钟,快点。” 凌宜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又想到楼下等着的家教老师,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却又无处发泄。她气鼓鼓地刷了牙,洗了脸,连头发都没梳,就穿着睡衣下楼了。 周老师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面前摆着摊开的课本和笔记本。看到凌宜这副样子,他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笑:“你就是凌宜吧?我是周老师。” 凌宜没理他,径直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把脸扭向一边,摆出一副“你讲你的,我不听”的姿态。 江烬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她,周老师却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温和地讲解:“我们先从基础开始吧,看看你的薄弱环节在哪里……” 凌宜充耳不闻,要么盯着窗外发呆,要么低头抠手指,周老师问她问题,她就摇头说“不知道”,态度敷衍到了极点。 江烬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后,看似在处理文件,实则一直在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她看到凌宜的不配合,看到周老师额角渗出的薄汗,心里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周老师讲得口干舌燥,凌宜却一点没听进去。中午吃饭时,凌宜依旧一言不发,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下午的课程更是难熬。周老师试图用有趣的例子引导她,她却直接趴在桌上装睡。周老师无奈,只能自顾自地讲着。 江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多的却是愤怒。她气凌宜的不懂事,气她的自暴自弃,更气自己没能让她明白学习的重要性。 傍晚,周老师走的时候,脸色有些复杂地对江烬说:“江小姐,令妹……确实有点抵触情绪,慢慢来,或许会好的。” 江烬送走周老师,转身回到客厅,看到凌宜正准备溜回房间,她开口叫住了她:“过来。” 凌宜脚步一顿,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看她。 “今天一天,你就打算这么耗着?”江烬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本来就不想学。”凌宜小声嘟囔。 “不想学也得学!”江烬的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告诉你凌宜,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关!从今天起,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给我用来学习!周老师每天来,我会亲自盯着你!” “你凭什么!”凌宜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你就是想逼死我!我讨厌学习!我讨厌那个老师!我讨厌你这样逼我!” “我逼你?”江烬气得发抖,“我要是不逼你,你以后怎么办?靠玩滑板过一辈子吗?还是等着我养你一辈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知道这话很伤人,却还是说了出来。她必须让凌宜清醒一点,让她知道,没有人能永远活在温室里。 凌宜被她吼得愣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就是不想养我了……你就是嫌我烦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养你了?”江烬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一软,语气却依旧强硬,“但你必须学会自己走路!不能永远依赖我!” “我不要自己走路!我就要你养我!”凌宜放声大哭,像个耍赖的孩子,“你不养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江烬看着她,“又想离家出走?还是想继续打游戏熬夜?凌宜,这些招数对我没用。” 凌宜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江烬冰冷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她好像……真的惹姐姐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去房间待着,好好反省。”江烬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晚饭别吃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把凌宜的哭声和自己的心疼都关在了门外。 书房里,江烬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或许会充满争吵和眼泪,但她不能放弃。 为了凌宜的未来,她必须狠下心。 只是,这颗心,真的好疼啊。 门外,凌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她蹲在书房门口,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充满了委屈和茫然。 她只是不想学习而已,姐姐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学习真的比她还重要吗? 夜色渐深,别墅里静得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那份沉甸甸的、带着疼爱的固执。 第29章 离家出走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泼满了整座城市。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凌宜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江烬下午说的那句“这些招数对我没用”。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像野草一样疯长。没用?她倒要试试,到底有没有用。 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摸黑找出藏在床底的书包,往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充电器,还有钱包——里面装着江烬给的零花钱,加上她打滑板比赛赢的奖金,厚厚一沓,足够她挥霍一阵子。 背上书包,她踮着脚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楼下的花园静悄悄的,只有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她深吸一口气,翻窗跳了下去,动作熟练得像只夜行的猫。 落在草地上的瞬间,她几乎是立刻就摸到了藏在灌木丛后的滑板。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这一刻。 “江烬,你等着。”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踩上滑板,像一阵风似的滑出了别墅区,消失在夜色里。 她第一时间给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发了消息:“网吧包间,速来。” 半小时后,市中心一家通宵网吧的包间里,烟雾缭绕。凌宜已经开了台机器,正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的游戏角色大杀四方。 “宜姐,你这是……离家出走了?”一个染着绿头发的男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叫阿凯,是凌宜在滑板场认识的,平时最会察言观色。 凌宜头也没抬,“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烦躁。刚才那局游戏输了,她正憋着气。 “谁惹你了?”旁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递过来一瓶可乐,她是小雅,性格直爽,跟凌宜算是“拜把子”的兄弟。 “还能有谁。”凌宜灌了口可乐,把耳机摘下来,“我姐呗,非逼着我高考,请个家教天天盯着,烦都烦死了。” “高考多没劲啊。”阿凯立刻附和,“宜姐你这么厉害,就算不上大学,玩滑板也能玩出点名堂来。” “就是。”小雅也帮腔,“走,今晚不醉不归,管她什么高考家教的。” 凌宜被说得心里舒坦了些,嘴角勾起一抹笑:“行,今晚玩个痛快。” 她重新戴上耳机,开了新的一局。输了就拍桌子骂人,赢了就哈哈大笑,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在游戏里。朋友们看出她心情不好,谁也不敢惹她,输了游戏就默默递水,赢了就跟着欢呼,任由她发脾气。 玩到后半夜,凌宜饿了,直接点了一堆外卖——烧烤、炸鸡、奶茶,摆了满满一桌子。几个人边吃边玩,闹哄哄的,把江烬的叮嘱、高考的压力,全都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早上,他们从网吧出来,眼睛都熬得通红,却精神亢奋。凌宜大手一挥:“走,唱歌去!” KTV包间里,凌宜拿着话筒,扯着嗓子唱着跑调的歌,把所有的不满和叛逆都吼了出来。阿凯和小雅在旁边跟着起哄,气氛嗨到了极点。 唱到嗓子发哑,他们又转战酒店,开了个套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下午。醒来后,凌宜觉得还不够刺激,又提议去玩极限运动——蹦极。 站在几十米高的跳台上,凌宜看着脚下的河流,心里那点不安被肾上腺素冲得一干二净。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带来的刺激让她放声尖叫,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尖叫烟消云散。 “爽!”上来的时候,她脸都白了,却笑得像个疯子。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彻底玩疯了。白天在街心公园玩滑板,晚上去酒吧喝酒,要不就找个地方打桌游、看电影,住遍了市区的连锁酒店。凌宜卡里的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她却毫不在乎。 她甚至忘了今天是周一,是开学的日子。当班主任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没上学时,她直接把电话挂了,拉黑了号码。 江烬的电话?她早就设置了拒接。微信消息?她一条没看,直接屏蔽了朋友圈。 她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鸟,在自由的天空里肆意飞翔,把那个总是管着她、逼着她的江烬,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她告诉自己,这样才叫生活。不用背书,不用做题,不用听那些唠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只是,在某个深夜,她独自一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脑子里会偶尔闪过江烬的脸——她生气时皱起的眉头,她无奈时的叹息,她揍她时眼里藏不住的心疼…… 但这点念头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想什么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出来玩就是要开心,想她干嘛。” 她拿起手机,给阿凯发消息:“明天去邻市的水上乐园?” 很快,阿凯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凌宜笑了笑,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此刻的江烬,正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定位——那是她之前偷偷给凌宜的书包里塞的定位器,此刻显示的地址,是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江烬的脸色苍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这几天,她几乎没合过眼,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她甚至报了警,却因为凌宜已经成年,只能自己想办法。 她看着定位器上那个小小的光点,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疼。 这倔脾气的小家伙,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凌宜还在睡梦中,嘴角带着笑,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而江烬,依旧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的小家伙,玩够了,能自己回家。 只是这等待,太过漫长,也太过煎熬。 第30章 30 凌宜是在水上乐园门口买门票时发现不对劲的。 她潇洒地掏出银行卡递给店员,pos机“嘀”地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行刺眼的字:“此卡已冻结”。 “怎么回事?”凌宜皱着眉,把卡抽回来又刷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店员有些不耐烦:“要不您换张卡?或者扫码支付?” 凌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摸出手机点开支付软件,试着给阿凯转了块钱,结果弹出提示:“余额不足或账户异常”。 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江烬!一定是江烬干的! 那一瞬间,之前几天积攒的兴奋和痛快,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她手里攥着那张冰冷的银行卡,手指都在发抖。 “宜姐,怎么了?”阿凯举着两支冰淇淋走过来,看到她脸色不对,疑惑地问。 “没什么。”凌宜强装镇定,把卡塞回钱包,“忘带钱了,咱们下次再来玩吧。” 她转身就往酒店走,脚步有些发虚。阿凯和小雅面面相觑,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酒店房间,凌宜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卡被冻结了,手机支付也用不了——江烬这是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钱包里只剩下几百块现金,是她这几天花剩下的。这点钱,连今晚的房费都不够,更别说之后的开销了。 怎么办? 回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回去干嘛?等着挨揍吗?江烬现在肯定气疯了,回去少不了一顿狠的,说不定还会被锁在家里,连门都出不去。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不回去? 那钱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阿凯和小雅养着她吧?她凌宜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朋友接济的地步了?而且几百块钱,撑死了也就两天,难不成真要饿死街头? 她翻了个身,看着床头柜上吃剩的半盒薯片,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这几天顿顿外卖烧烤,顿顿奶茶炸鸡,花钱如流水,她压根没考虑过钱会花完。现在想想,江烬给的那张卡里的钱,加上她的比赛奖金,其实够她挥霍很久,可江烬偏偏在这个时候冻结了卡——显然是算准了她手里没多少现金,故意逼她回去。 “真狠。”凌宜咬着牙,心里又气又慌。 阿凯和小雅在外面客厅里小声嘀咕,大概是在猜她出了什么事。凌宜没心思管他们,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不清的线。 她开始后悔了。 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跑出来,后悔把江烬的话当耳旁风,后悔这几天把钱花得那么凶……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钱花完了?” 凌宜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江烬发来的。 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想打字骂她,又想低头求饶,最后却什么都没发,只是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傍晚,酒店前台打来电话,提醒她该续房费了。凌宜捏着那几百块现金,手心全是汗。 “我……我再想想。”她挂了电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以前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她都有恃无恐,因为知道江烬总会在身后等着她,总会给她收拾烂摊子。可这次,江烬好像是真的要逼她低头了。 “宜姐,要不……我先帮你垫着房费?”阿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手里拿着钱包。 “不用。”凌宜摇摇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厉害,“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回了条短信:“我在哪,你知道。” 发完短信,她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脱了鞋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了头。 回去就回去吧。 挨揍就挨揍吧。 总比真的流落街头强。 只是……一想到江烬那张写满“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脸,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戒尺和训斥,她就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丢人死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凌宜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她知道,江烬来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