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男朋友的三哥怎么办》 第1章 你是谁? 这事是燕京和朋友在酒吧包厢吃饭时闲聊到的。 “外遇?”燕京嗤笑一声:“你怀疑许檀有外遇?” 包厢酒桌上,对面坐着的陶无恙拿着酒杯也不喝,明显心事重重,闻言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们都是认识好几年的老朋友,许檀和陶无恙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从大学时在一起到现在基本都没闹什么矛盾,现在陶无恙突然提起这事,燕京觉得不大可能。 “你怎么发现的?” 陶无恙拎着酒杯摇晃了圈:“他喝醉了,包忘在车上,叫我去拿,结果我在副驾上的外套口袋里发现枚戒指,是女款。” 燕京有点坐不住:“你再找找证据?” “找什么证据啊?”门外陆幸平推门而入,他穿着一身精挑细选的休闲服,连造型都做了个最新款,“你们在说什么?” 高中时燕京许檀和陆幸平三个是朋友,大学快毕业那年许檀和陶无恙交往,两人谈对象至今,旁边陆幸平是个铁直海王,时刻精致,女伴无数。 燕京没开口,这事对不对陆幸平说取决于陶无恙,他只烦躁:“陆幸平你来晚了。” “害,菜都没上齐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陆幸平无所谓。 燕京拿出烟来。 “你不是早戒了这玩意儿。”陆幸平瞥一眼。 燕京白他一眼,脾气很大,“不关你事,吃你的饭。”火机咔一下擦燃,烟雾缥缈。 陆幸平总算察觉了其中微妙:“秦正清出轨啦?” “……咳。”急烟入喉,燕京被烟呛着了。 “咋,还真说准了?” 燕京皮笑肉不笑的,嘴角弯了下,声音冷酷:“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是吧?!他敢!他出轨我就先把小三生吞活剥了再找他算账!” 陶无恙更烦:“陆幸平你别乌鸦嘴了。” “哎,你们不带这样的,到底出什么事了,陶无恙。”陆幸平无奈,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知道燕京已经被惹发火只能问陶无恙。 陶无恙放下筷子,他已经不想吃饭了,“没什么,我先走了。” “你有啥急事啊。”陆幸平纳闷:“我一来你就走。” 陶无恙拿起搭椅背的外套,按揉眉心,“设计稿还没交总监,催着呢,烦。” 燕京摊在椅子上没出声。 陶无恙刚走燕京就支棱起来:“我也走了。” “我去,这菜才上一半。”陆幸平看着连贯而入的服务生,筷子都愣在半空,“你们都走了我咋办,我叫许檀来吃?” 燕京笑一声:“你约得着许檀吗?”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许檀说不定还在上课,他是大学老师,整天在学校忙考核,陶无恙是个建筑设计师,两个人忙的时候睡一起都见不着人,陆幸平根本约不到他。 燕京也不想管他们俩的事,只走时给陶无恙发信息说许檀要真有事就找他和陆幸平帮忙。 外头下了雨,还挺大,十月头的天气开始凉了,天天下雨,空气里染上寒意,进来的人都**,燕京今天出来开了车,还停在外边,这小酒吧没地下停车场,只能走出去。他拿下烟丢进垃圾桶,正准备去门口看看陶无恙走了没,就有个男人打量着他走过来,笑着说:“借个火。” 燕京把火机甩他,转身要走。 “嗳。”男人点了火追上去。 燕京皱眉,“不要了。” 他的火机不值钱,实用的塑料款,原先秦正清送了他一个很喜欢的,红黄蓝绿像素风,后来不见了,秦正清没生气他倒气了半个月,那只朗声二十万来。 只不过秦正清答应跟他再买一个,却总是忘记,燕京也不好说起,因为他总跟秦正清说戒烟。 秦正清不喜欢他抽烟。 燕京一米八五的个子,长得高,但身材很克制,一点没过份壮硕,人高腿长,头上是栗色的烫染卷发,只条最简单的黑裤和出门时随手摸来的宽松牛仔外套,任谁看都是个年轻潮男,谁不喜欢。 那人还想搭讪,燕京低头走进雨幕,到车里衣服表面已经沾湿,他掏出手机给秦正清打电话,很久才接通,燕京清了清嗓子:“你回家了吗?” “没,我还在事务所里。”清正清嗓子略显沙哑,“怎么了?” 燕京看着窗户外边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和满载客人的出租车:“嗯,没事,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会晚一点,我这里有个棘手的案子。”秦正清那边传出纸页声。 秦正清是个律师,在间著名律师事务所工作,燕京对律师这个行业不了解,秦正清也从没和他做过多详细的解释。 而燕京自己家里有公司,他整天要做的就是按时上班,签字开会,其他的重要事宜通通交给别人处理,他爱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跟秦正清截然不同。 燕京一听就不乐意:“你这几天怎么总这么晚回家,我都跟你说了不用这么拼,我们又不是没有钱。” 他们已经很久没亲密过。燕京烦躁地将随手扯过的数据线扔向车窗,发出一声自己都没想到的巨大声音。 数据线砸落在车座上。那边很久没出声,当秦正清开口喊了声他名字时,燕京挂断电话。 他和秦正清已经在一起四年,陶无恙和许檀才两年多,被许檀带来的陶无恙却可以融进他们的圈子,相处四年的秦正清却并不熟悉他这些朋友,像今天这样的聚会约玩是常事,秦正清因为工作忙碌从不过问,甚至连许檀和陆幸平都总忘记燕京是有男朋友的人。 秦正清对他身边的朋友圈真的参与不多。 燕京坐在车里烦闷到极点。 要是往常,他才不会回家,只会去夜店叫上陆幸平喝一杯,可今天他刚刚抛弃陆幸平又怎么好意思跑回去,看着聊天界面上秦正清昨天发的晚安,燕京平息怒火,决定驱车前往秦正清的事务所。 实际上,他也没去过两次,秦正清有车,平时下班下得比他晚很多,也不让他去接。 到地方时雨势已经变小,燕京打开车窗透气,雨丝飘进来,风很大,头发上全是水雾,他又关上,静静看着事务所一楼大厅的灯,楼上的灯光已经是星星点点。 盯了会儿手机,燕京看着看着就有点累,刚躺下想睡,又爬起来耐着性子给自己定上闹钟,“半小时,就睡半小时,起来拉人回家。” 他困倦地睡下去。 “嘀嘀,嘀嘀。” 黑漆漆的车里,燕京睡得浅,揉着头发起来看手机,九点四十,他自言自语地嘀咕:“我睡着了?”随即,眯着眼睛看远处,大厅还是灯火通明。 外头风一阵一阵地刮,燕京随眼惺忪地去开车门,竟然被风吹了回来,刚好看到打着远光灯正在转弯的车,他一眼认出是秦正清,还没出声秦正清就驾车越过了他。 燕京睡觉不喜欢有灯,她睡觉前把车里的所有照明和蓝色氛围灯全部关闭,车窗车门都没开,秦正清愣是没看到他,他飞快反应过来,马上开车去追。 可一上大道燕京就皱了眉。 秦正清没往回家的方向去。 “给我买什么礼物了?”燕京心道。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秦正清拐到一个小区里心中才警铃大作。 夜色里,一轮弯月隐在暗沉的云后,朦胧的月光遥远,远处灯影稀疏。 沙发上,手机正播放的视频发出灰白光线投射到乔恩脸上,斑驳,可怖,连接两耳的耳机线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他在宽大沙发上以舒适姿势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十分稚嫩。 乔恩望着窗外一时没有动弹,过了会才把耳机线扯下,躁动的音乐声终于远离了他发热的耳朵,把手机锁屏,客厅里瞬间暗下去,周围黑漆漆的,他又把手机打开,就这样,他莫名反复操作了几次,像个调皮的小孩,最后,他打开聊天界面问秦正清今晚还来不来。 如果不是早上秦正清特地嘱咐乔恩今晚要等他回来,乔恩早到床上看电视去了,哪里还会巴巴等着秦正清。秦正清是个同性恋,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认识的时候就威逼利诱。 乔恩对他了解不多,他们之间甚至不属于恋爱关系,好在他只对钱感兴趣。 手机上,秦正清说:“过来给我开门。” 穿着拖鞋,乔恩刚开门就被抱得离了地,他照常亲了亲秦正清的脸颊。 “好乖。”秦正清夸他。 秦正清这人长相很斯文儒雅,他关上门,取下金丝边眼睛,手里雨伞落到地上。 刚开始他很讨厌和秦正清睡觉,秦正清看着人模狗,但在床上对他一直很凶,乔恩强烈反抗几次反而被扇了好几个耳光,从那之后他就很听这家伙的话了,之后给的钱就很多。 秦正清赶时间,动作很急。乔恩面色通红,叫了一声,听到秦正清恶狠狠地说:“我明天要出差,一个星期都碰不了你,你发.骚了怎么办?” “晚上给我打视频听到没有,要穿我给你买的东西。” 乔恩眯着眼看他一眼,轻轻嗯了声。 “屁.股真大。”秦正清打了下,他第一回见乔恩就看上了,乔恩过得穷酸,被他拿钱哄得要人往西不敢往东,像只听话的狗。 秦正清没有久待,把人抱了下就离开,只留乔恩一个劲儿擦门口鞋柜上的脏污,然后摆放整齐。 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乔恩以为秦正清去而复返,穿着内.裤和袜子就打开门。 门外冷不丁露出半张陌生冷硬的脸,是一个陌生男人,一双形状温柔的眼睛却反射出犀利的芒刺,眉骨生得很好,剑眉斜飞。 “你好,你有什么……” “事”字没有出口燕京就要闯进去,乔恩被这个私闯民宅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使劲把门抵回去,结果惊讶听见陌生人又把门踹得一声巨响。 他迅速缩肩捂住耳朵,嘴里喊:“你别进来,再踢我要报警了!” 乔恩的眼眸看上去圆润极了,纤细的鼻梁线条和短人中让他显小,稚嫩小瓜子脸在灯下,肤色很白。 燕京几乎震惊地看着乔恩,秦正清的出轨对象,刚才在楼下他想过无数次秦正清出轨对象的类型,但他从来没想过是个这种款式。 ——秦正清不喜欢白色。这不是燕京欣喜的理由,面对自己对象养在外面的人,他恨不得把这个年轻漂亮、长相年轻娇哼的少年碎尸万段,他和秦正清四年的感情全败在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身上,他满身挫败满身伤痕,以往的恩爱全都化成尖刀扎在他心口上,一想到秦正清怀刚才来到这抱过这个第三者,他的心比外面的大雨还凉上数千倍! 报警? 燕京眼底的厌恶感直线飙升:“你再说一句试试?!” 乔恩睁大眼睛,他根本不认识这个陌生人。 不过几秒钟,哪里能等他好好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他马上因为力量悬殊而被施加压力的门直接撞倒,狠狠摔到地上。 他的手被鞋柜磕伤,破皮流血了,蹭在瓷砖上,与地面接触的腿也疼痛不已,来不及蜷缩就被陌生男人用脚踩碾。 鞋子碾压过他的身体,很痛,衣服变脏,屈居人下的他整个人就像块抹布,痛到没办法无法呼吸的时候心都漏了半拍。 力量宣誓之下他没办法反抗。而刚才毫不迟疑踢踩他的人居高临下,一把跩起他的衣领打量。 “你是不是要钱?!我给你钱,”乔恩害怕了,一动也不敢动,连声告饶:“我给你钱,我的手机在房间里,我给你转账。” 然而对方穿着高级的西服和皮鞋,怎么会没有钱? “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的乔恩,思考变得艰难,只能一味求饶: “……别,好痛……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谁?” “婊.子。”燕京踩着他低下头,一张脸面无表情,静静地瞧他:“跟着秦正清日子怎么样,舒服吗?” 原来跟秦正清有关。乔恩还愣着,“你是他的朋友?” 燕京咬着牙,“我是秦正清处了四年的男朋友,你说呢。” “男朋友?” 乔恩好像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他抬头再次仔细地打量燕京。 这个陌生男人气质极其优雅出挑,他手上带着戒环,腕上是镶嵌钻石的手表,发型被发蜡抓得妥帖,比秦正清帅多了,看上去非富即贵,妥妥一个不容置疑的贵公子形象。 乔恩强烈的报复心就在那一瞬间一下涌上心头,他咬着牙,像只发狠的幼狼似的突然伸手把燕京狠狠推开:“我告诉你,你不怎么样,秦正清也不怎么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要打就打死我吧!?” 他卯足力气把拖鞋扔到燕京身上,很愚蠢地在这个错误时机、没有任何眼见力地放肆展示自己的劣根性:“赶快走开!” “你!”燕京受了拖鞋之耻,一时怒不可遏,按着乔恩,攥紧他的头发扯紧把他拖起来。 到底谁受伤更多?!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 在这个夜晚捉到对象出轨的燕京,手背青筋暴起,完全变成了法外之徒,粗暴地将乔恩毫不留情砸向墙面: “小婊.子,再跟秦正清不清不楚,你就等着死吧。” 地上的血迹让人心惊胆战。 乔恩流着鼻血,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狼狈地像条死狗。 他才一七八,个子小,力气小,力量悬殊下无法反抗,只能无助抽泣。更何况燕京低沉的声线仍环绕在他耳边,即使心里和嘴上都不服气,他还不至于愚蠢到跑出门去或者报警。 被人威胁,被人打,额头青一片,鼻子也出血了。 乔恩恍惚地摸了摸门牙,和地板“亲密接触”后牙齿有点痛痛的,好像被撞碎了? 他仍怔着,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竟然想着:不就是个男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久以来他居然从来没想过清秦清有对象。 其实也有原因,一来秦正清从不透露自己的个人生活,乔恩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的律师身份,其他一概不知,二来乔恩明知道不合理,但就是不愿意去想,他没有工作总是在家当蛀牙,作为一个蛀牙当然觉得食物更重要。 他才不是不敢去想呢。但刚才那个人真的是秦正清的对象? 乔恩摸了摸脸蛋。 秦正清喜欢暴力,他打得自己浑身是伤,面前那人看上不太强壮,不过也算很有力量,就是不像能忍受许多的样子。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是谁? 第2章 “昨日之耻” 秦正清,一米八八的个子,长得人模狗样英俊潇洒,穿上西装戴上金丝边眼镜手拿电脑和文件明明白白一个精英,工作干的还是为人民服务、救大家于水火之中的金牌律师,一开口就是五位数的价。 至于他对象,西装革履的,看起来也跟秦正清门当户对,地位相当。 乔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恩爱,作为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坏蛋,心里却怎么也愧疚不起来。 他使劲把衣服拉下来盖住大腿根部,又小心护住自己受伤的手,偏就没有告饶,固执地一言不发。 半晌,乔恩又低头小声说:“你打我也没用。”他抬起头来,挑衅似的说:“你去打秦正清让他亲自承认不就行了,啊——” 乔恩吃痛,一抬头,看到燕京一双通红的眼,恶狠狠的,像匹凶暴的狼一样想撕碎他。 揪扯乔恩头发的燕京拼命抑制自己的愤怒,收回了手。 有好几个瞬间,他想狠狠地把这个第三者弄死,这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处处挑拨离间他和秦正清的关系。 乔恩连叫带踹,拼命反抗,还试图扑上去。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眼见头发都要揪掉一片,燕京停下来,钳着他的下巴骂道: “我问你,你是怎么和秦正清搞上的?” “你脑子才有问题!”他没掀开燕京,却彻底发起脾气: “你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凭什么打我!我爸妈都没打过我,打够了没?我是婊子行了吧!打我这个婊.子的脸你也不嫌脏手?快滚啊!” 话音刚落,燕京就狠狠把乔恩提起摔到沙发上,弹力十足的沙发把乔恩震得眼冒金星,随即“啪”得一声。 被燕京狠狠打了一耳光的脸迅速嫣红,乔恩整张脸都皱起来,原先愤懑不平的表情彻底消失了,现在只剩浑浑噩噩和满脸茫然。 有一瞬间他的耳朵完全听不到声音。 乔恩眸子眩晕着,近在眼前人都看都看不清楚,难受想吐,浑身都疼,他终于掉下眼泪哭起来。 烈火夹杂中闫寒的气氛中,两个人无声对峙了一阵。 乔恩看着燕京厌恶的表情。 “今晚上立马搬出去,然后断绝和秦正清的联系,如果被我发现你再和秦正清不清不楚,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原本还想问问这家伙到底怎么和秦正清勾搭上的,但想来只有恶心。 都是成年人了,如何多余的暗示都足够明显。 乔恩不说话。 燕京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生生在少年那刚从气急败坏变为平静的脸上看出一副蛮横无理的模样,他开口:“我给你五分钟收拾东西。” 五分钟后,燕京将人连踢带踹赶出门。 小区外面的街上,燕京捏着从乔恩那抢来的钥匙,指着远处:“滚。” 时间紧迫,乔恩只在行李箱里塞了点衣服就被赶出来,站在夜雨刚刚过去的冰冷寒夜里。 他两只提着行李的手因重力下垂,呆呆看着燕京豪车远去时的尾灯。 那天晚上比较平静。 秦正清回家比燕京早,本以为燕京在家里等他,结果空荡荡的房间根本没人在,他发消息说了明天要出国的事,之后肚子饿就叫了外卖,等到快十二点燕京才全身湿漉漉的回来。 “怎么了?”秦正清从没见过燕京这么阴沉的脸色。 他心疼坏了,赶紧把燕京沾湿的衣服脱下,“快去洗澡吧,我给你剥了你爱吃的小龙虾。” 燕京仍旧脸色青白。 “身上怎么这么凉,在风里站多久了?”秦正清絮絮的,他握了握燕京的手,被燕京甩开。 秦正清怔住:“生气了?” 质问的话如洪水堵在心口。 血淋淋的肿瘤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罪恶生长,又没办法完全割舍,独属于成年人的取舍在燕京胃内翻江倒海。 终于,内心风卷残云后,燕京什么也没说,独自去浴室洗澡。 等到燕京洗完澡,秦正清才明显看出他状态非常不好,腰间浴巾裹得很紧,头发也没擦干,不停滴水的发下眼睛尤其疲惫,遍布血丝,他很快想到原因——这次出差要一星期,燕京舍不得。 “这回案子大,我得跟受理人去外地取证才有把握,跟你说晚了,对不起。”秦正清连忙给他吹头发,边吹边道歉,还把剥好的小龙虾赶紧递给燕京。 燕京从他手里跩过吹风机,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小龙虾也不碰,他很少这样。 秦正清眉头完全皱起来,问:“到底怎么了?” “我自己来。”燕京不动声色将吹风机的手柄握紧。 等到关了灯,两人躺在床上。 秦正清对燕京的冷漠态度还摸不着头脑,联系以往,他只能想到是燕京工作上出现了麻烦,或者疲于应对父母,这些年燕京生活顺心,实在没什么烦恼。 想到要出差一个星期,秦正清想和他好好亲热一下,也顺带找到突破口问问燕京烦恼的事,可是他才刚摸了下燕京的腰身就被对方狠狠打开。 他听到燕京问:“你爱我吗?” 秦正清急忙说:“我爱你啊。” “你真的爱我吗?”燕京又问。 “爱的。”秦正清将手上的戒指递给燕京摩挲:“我从戴上这个戒指的时候就是你的人了。” 他们手上有对戒,是四年前秦正清告白时互相给对方带上的,前几年燕京也说想要去国外领证结婚,然而秦正清的工作总是太忙,久而久之就耽误了。 在今天以前,燕京本以为他们没结婚证也能一直走下去。 卡在喉头的是根要命的鱼刺。 燕京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着急而迫切地要把这事抖落出来,狠狠击溃秦正清的“爱”字,可是这么真心实意地三个字,竟然是假的,他幻想着击溃谎言,却同时感到自己也如同谎言本身一样塌陷溃破,即将灰飞烟灭,消失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与自己斗争累了。 他开始打掉牙和血往肚里吞,强忍着恶心,任由秦正清用戴着戒指的手掌轻轻撩拨他,过了几秒,才大力扯开了他。 以前秦正清去机场都是燕京开车送,这次没有,两人只在家门前告别。 “别太累了燕京,工作都交给底下人去做吧。” 静得瘆人的家里,秦正清犹豫着,想和从前一样吻别。 “快走吧。”燕京表情不太自然。 秦正清忽视掉面前人像看陌生人一样的异样目光,主动吻在燕京唇边。 燕京闭上眼睛,秦正清结束亲吻,抬手想抚平他紧皱的眉:“你从昨晚开始就不开心了。” “没有。” “那怎么不看我?” 燕京开始敷衍:“有点累。” 爱人稍微好转的脸色让秦正清觉得自己多事,连忙让他回房间休息。 他不是没想到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敢想,做过的亏心事就如同死刑犯头顶的巨斧,一旦被发现就已经尸首分离了,哪里会给他这么长时间的反应。 燕京表现得实在不像,所以他没想到那上面去。 而且这场胆战心惊的谎言也该结束了,秦正清晦涩地想。 然而看着秦正清离开的背影燕京却觉得不安。 赶走那家伙的时候他没检查他手机,秦正清的联系方式仍静静躺在乔恩手机里,就像个定时炸弹。 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坏。 乔恩挨了一顿打骂,仍不愿意“服输”,他心头怀揣着强烈逆反心理,顶着鼻青脸肿的脸蛋,还想着要把“昨日之耻”还回去。 住在宾馆的第一天晚上乔恩就计划如何报复那对“一丘之貉”。 他本想给秦正清打电话——秦正清说过月底要给他这两个月的报酬,有四万块钱。 黑色屏幕倒映出乔恩那张没有任何笑脸的天真脸庞。 说实话他没什么把握,虽然秦正清还在出差,但他不知道那两人是不是也闹着,他是有多缺心眼儿,现在打电话张着大嘴实话实说惊醒了秦正清,倒霉的可是他。 要是出了差错不给他那笔钱了怎么办? 那他只好到秦正清律师门口去上吊。乔恩捏着鼻子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想到另一个可行的方案: 他要把那间屋子换个锁,然后把钥匙扔了,让他们都进不去。 到时候那两人对质的时候都进不去,一定会气得要死! 想着这个方法,乔恩满意地笑了。 第3章 惩罚 直到四天后,秦正清结束出差提前回家,做好饭等燕京下班。 温馨的烛光晚餐、鲜花、礼物,看上去很浪漫,实际根本没让泡在冷水里的人有回暖迹象。 “牛排怎么样?” “还好。” “你经常说我煎得硬,今天我特意调了时钟,时间一到就关火了。” 秦正清厨艺很好,但对于煎牛排总是掌握不了火候,其实是因为燕京吃惯了三分熟的,秦正清则更偏向五分熟。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秦正清隔了厚厚一层塑料膜,在发现自己没办法再说些生硬回复时,他甚至伪装起来,强迫自己假装关怀地问了几句。话题关于秦正清出差这几天的见闻。 ——原来他们平常都聊这样的天。 时间越来越晚,燕京却仍抱着手机假装很忙。 秦正清将滴水的头发吹干,轻声催促他,“我帮你把花瓣摘下来放在旁边的盒子里了,好好泡个澡。” 燕京在浴室待得有点久,他知道,自己再也接受不了秦正清。 无性生活是分开的前兆,他却还没有向秦正清坦白。想来也真是可笑,秦正清没有为自己犯下的错担惊受怕,他却为了秦正清的事在隐藏与坦白之间想了无数遍。 燕京躺到床上的动作很重。秦正清都快睡着了,他摸了摸燕京温热的腰,吞吞吐吐地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亲热?” 于是燕京听到自己说:“不是,我最近有点不舒服。” 秦正清支起身:“哪儿不舒服,去医院看过没有?” 燕京背对秦正清,扭过头说:“也没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他把脸回转到黑暗那边。 “好,睡吧。”秦正清关灯睡下,抱住燕京亲了亲,再没有任何心思,反而觉得燕京的脾气变好了,竟然不再挑剔,嘴巴里说出的话都变得有温度。 第二天燕京起了个大早,照着导航给他规划的那条陌生路线驶去,一路开到小区楼下,停车,上楼,一鼓作气,钥匙一咕噜塞进去,竟然反反复复塞不进去、开不了! 燕京终于反应过来,气笑了:“……是谁换了锁?!” 这地方只是个中低端的旧小区,地理位置虽然在中心城区附近,但配套设施已经老旧,绿化环境不行,物业管理十分松散,本来住在这儿的都是工薪阶层,这会儿燕京火冒到头顶,按耐不住怒火,摔了钥匙一脚踹上大门。 门发出“砰”得地一声巨响,里头一点声音也无。 他昨晚整晚辗转反侧,就是担心那家伙背着他偷偷摸摸联系秦正清,心底的疑虑难消,谁知道今天就赶了个正巧。 这房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换了锁! 现在那家伙不仅拿他的话当耳旁风,还继续住在这里挑衅他?! 乔恩得逞了。 不停地砸门踹门的声音惊动了居民楼里通勤的年轻人和出去遛弯的大爷大妈。 从楼道里经过的人全都看见燕京一脸戾气,咬牙切齿,一句话都不说,把门都要砸烂了。 燕京耳边是开锁的师傅忙碌的噪音,他怒火难消,仅仅是站在门口都快疯了。 直到门打开,燕京下意识捏紧拳头走进去。 里面还是他那天离开前的样子,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乔恩可没那么傻,他知道燕京收回了钥匙肯定还会回来看。 起先,他觉得大摇大摆继续住在里面绝对能气到燕京,后来,他又时常蹲在楼上偷窥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件事。最后乔恩想了更保守的方法,也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把屋里装成没人的样子,自己躲在衣柜里,看看那两人打开门后互相撕破脸皮的可笑场面。 真是想想就好笑。 那个家伙在耍他。 燕京从厨房拿了把刀,拍在客厅茶几上,随即不紧不慢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凶手会返回作案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乔恩笑不出来了。没有看见那两人撕破脸口水大战也就算了,燕京还等在屋子里准备捉他。 而且做坏事的背后其实比较艰难,昨天乔恩就没有回旅馆休息,累得勉强在地上入睡,今早前脚刚钻进衣柜开了袋薯片,后脚燕京就来了。 漆黑的衣柜里,乔恩隐蔽地透过缝隙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缝隙狭窄,视线受阻,他只知道燕京在外面,又什么都看不见,一时犯了难,嘴里叼着薯片“啪叽”一声掉下去。 空气凝滞在原地。 正当乔恩以为外面的人没有注意准备把薯片捡回来时。 燕京已经“唰”地一下打开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在这儿准备等秦正清?” “我……”乔恩被吓了一大跳,装模作样地泄出哭声:“……我只是住了一晚上而已。” “把私闯民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燕京嗤笑一声,“你换我家的锁就是想住一晚上而已?!” 乔恩偷梁换柱道:“不是我换的,锁是师傅换的,我还没有找到房子、我找到房子之后就能搬走了。” “还不是你?你找不到房子关我什么事呢?!我是让你走,没和你商量!”燕京第一次被气到语无伦次,他凶狠地捂住乔恩哭泣时大张的恶毒嘴巴,把人从楼上一路拖进车里:“你换个锁就是想回来等秦正清来找你是吧?!”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乔恩抬起眼皮问。 “我告诉你不可能!” 燕京说过,再和秦正清偷情一次就等着死。 心口的愤怒冲上顶点,他理智全无,把车越开越快,同时脑子里高速运转后觉得,他要折磨一下这个家伙。 汽车极速前进。副驾的窗开得低,窝在车座里的乔恩一张脸被疾风吹得僵硬变形。 他很小声地说:“……你超速了。”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太好啦,生气有什么用,我也报复到你啰。 这应该是点燃爆竹的火苗,可却没引来半点炸响。 二十分钟后,燕京的车停在一处位于繁华地段的公寓下,指纹解锁开门,他把乔恩拖拽进去。 “这是……”乔恩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手狠狠扯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如同玩具一样按在墙壁上。 “这是哪?” 燕京眸光里全是憎恨,目露凶光,掐着少年细瘦的脖子,五指犹如铁钳。 “…你!”乔恩嘶哑着嗓子,短短的指甲在燕京胳膊上抓挠。 燕京听到乔恩用最后一丝力气呼救,纤瘦的四肢使劲蹬他。 “你就在这里待上几天,什么时候想清楚知道反省了,给我道歉,我让你出去。”燕京松开乔恩脖子,胸口起伏着,顿了顿,仿佛为自己开脱:“现在是你自找的。” “你真是好笑,你做梦,我凭什么给你道歉?!紧接着,乔恩为了给自己壮胆,狮子大开口: “你还得给我道歉、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不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燕京忍住怒火,弯下腰抽走乔恩兜里的手机,连带手机一起的还有一张房卡。 “还给我!” 燕京转身拿起房卡放在眼里,这家伙的话真假难辨。看起来不像是没有地方住。 “问你叫什么?” “乔恩。” 乔恩矮小瘦弱,头发乱糟糟的,像只笼中困兽,可怜兮兮,脸上倒是皮肤细腻,光洁如新,前几天被扇的红印子早已经消失不见,现在脖颈间是燕京掐出来的红痕,委实被人欺负蹂躏地不像样。 看起来怪可怜。 燕京心下才一产生这个想法就立刻厌恶地走出去关上大门。 他将面板上的拨钮切换至“关锁定时”状态,犹豫之下,定了十个小时。 现在乔恩出不来,但十个小时之后他就能出来了。 这个家伙是他和秦正清之间的秘密,燕京只能先这样。 而且这房子已经是他名下最便宜最窄小的房产,三室两厅两卫一厨,燕京只在大学时期住过,现在里面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玩的,也没有秦正清,借此惩罚乔恩很合适。 也不全是什么都没有,屋子还有一些藏酒,也不贵,估计就几十万,还有很多补品干货,比如燕窝、干海参、阿胶和雪蛤之类的,作为食材使用困难,也没带走。 燕京当然知道,这家伙“失踪”的原因不好处理,他的家人朋友一旦报警,到时候会闹得不能收场。 晚上,秦正清下班早,燕京刚从公司回来就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洗了手,若无其事地和秦正清在客厅边说话边吃饭,远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情情爱爱的古装剧。 明明是两个人,却缺乏了某些生气,显得有些冷寂。 “燕京,你是不是工作累了?”秦正清问他。 燕京想也没想就点点头,其实他在公司根本没干什么。 放下筷子,他反问:“你今天怎么回来得怎么早?” 上个案子今天开庭,刚刚一审胜诉,取得的结果也很顺利,秦正清只想着回来陪陪燕京,他犹豫着说:“你最近心情挺差的。” 燕京不动声色,垂着的眸抬起,到底也没说什么,就这么忽略过去。 想抛砖引玉让燕京把烦心事说出来的秦正清更加郁闷。 直到洗了澡,秦正清拿起他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推门进来,“你这外套要洗吗,好像是干净的?” 南方九月底天气还热着,燕京经常是拿了外套出门,再完完整整拿回来,一次也没有穿过。 他在床上玩手机,抬头一看,秦正清正要往口袋里摸,他拎着这外套时有边口袋重重的,像有个重物。 “不洗!” 在秦正清要掏兜的瞬间,燕京两步下床来伸手夺过,脸色差地出奇。 幸好西装口袋遮盖严密,不然秦正清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是什么。 口袋里是乔恩的手机和房卡。 他们的聊天记录燕京翻得差点吐血,短短两个月,乔恩发出的图片和视频格外多,尺度惊人,他甚至翻上半天就已经把那家伙看光了。 绕是燕京前几年在英国同□□看到的那个最会扭最会撒娇的年轻舞男都没这家伙 骚。 秦正清发出的消息很少,燕京几乎没怎么看到他的消息框出现。 不知道是秦正清自己把消息删除了,还是因为他们真的习惯当面讲话。 想到那个人可能还不知道定时的智能锁,现在正关在他的房产里没有饭吃,燕京死灰般痛苦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畅快。 秦正清瞧见燕京辗转反侧。 自从拿了他的衣服就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正清不解,转身想抱燕京,被燕京翻身躲过。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燕京扯了扯被子,依旧敷衍:“没怎么,快睡吧。” 秦正清在燕京耳边吹着气,循循善诱地脱他的衣服,“你不想吗?” 燕京闭上眼,又赶快睁开了。 他觉得可笑,接受,或者离开,明明只有两个选择,自己却硬生生搞出第三种。他不甘心,他要的不是道歉了。 借此空隙,秦正清已经掀开薄薄的被子,伏到他身下。 “你干什么?”燕京有点头皮发麻,也许是情急之下,也许是他早就想这么干,他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抽了秦正清一耳光,“走开!” 没有说话声了。 第4章 福利鸭 然而乔恩并不聪明,他都没怎么去尝试开门,自然发现不了十小时之后自己解锁的大门。 深夜的高层公寓里,跟燕京想的一样,乔恩肚子咕咕叫,正饿得睡不着。 没开灯的昏暗房间里还是燕京离开时的样子,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光亮,乔恩甚至没挪出的他一直蜷缩的沙发。 他实在没有兴趣探索,并且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樽不会动的雕塑。 其实还有一个糟糕的情况——不仅有“一点点”饿,还有“一点点”冷。 唔,想喝奶茶了。乔恩想。 窗帘紧紧关闭着,隐约可见来自外面的灯。 他连同腿一起,把自己用力窝到沙发里面,用最安全的方法护住自己。为什么外面会那么亮? 早上的记忆已经模糊到不能细想,加上乔恩对这个城市不够熟悉,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哪。肚子都饿得不行的情况下,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乔恩不再看那些光,也不想离开沙发到别处看看。 但很快乔恩就被一阵猫叫声吵醒。 白天已经哭得睡过去很久,现在再睡也睡不着了,只是刚才睡着也有好处,他在短暂的梦里尝到了些微甜味,是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吃的零食,那些碎掉的冰糖糖块仿佛还在嘴里,甜甜的。 乔恩终于擦擦泪痕,起来了。 这栋空房子里不可能有猫。一声声的猫叫正从窗外传来。 乔恩拉开落地窗,熟悉了在黑暗中生存的眼睛被夺目的光彩刺了下。 ——他这才发现对面竟然是京都最中心的标志性建筑物华天宝塔! 快到凌晨的浓稠夜色里,一整片璀璨就在他脚下,私家车在塔下的环形路口川流不息,对面印象城大厦的电子屏正放映着五官绝美的女明星贴脸广告图,甚至能透过香槟色玻璃看到商场里面的拉夫劳伦和dior店面,肉眼可见数千米的椒江大桥座落在不远处。 这栋高楼如同坐落在半空中的塔,可以目睹一切繁华,这是市中心最好的地段的房子。 原来也没有那么糟糕。 “喵呜。” 乔恩推开推拉门,径直走向阳台角落,那是猫叫发出的位置,果然,那是邻居家的猫。 隔壁看上去已经封窗了,但这个黄色大面包不知道怎么跑出来,就在墙面角落铤而走险。 “怎么高呢。”乔恩只看了会,还没看清它到底站在哪儿,就发现它已经抓住了栏杆,完美越狱钻进燕京家里。 “喂,等等,这里没有吃的,别这么自来熟,走开!” “喵呜”一声,它飞快跑过推拉门,跑进去。 乔恩打开阳台上的灯,只见阳台角落早已经有些纷乱的黄色猫毛,看起来是经常往燕京家跑。 只不过今天推拉门被打开了,才得以登堂入室。 跟着乱跑的猫,乔恩这才发现整栋房子跟他想象的样板房截然不同! 不知道这房子是不是有定期整清洁,卧室里罩的那层防尘布上没有一点灰尘。 打开白色防尘罩,主卧的床上好像铺着鸭绒一样软,乔恩脱掉鞋子跳了几下。 屋子里没有带走的东西非常多,昂贵飞机模型和高达摆满了一整面墙,甚至衣柜里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套着防尘膜没拿走,光没拿走的卫衣就挂了一整个柜子,剩下还有四个柜子装满了裤子和外套。 这里到处透露着股有钱男大的生活气息,从找的书本和收藏的潮流物品中,乔恩甚至可以看出这是燕京大学时期住过的地方。 他翻箱倒柜,居然在厨房找到五大箱干果。 过年了!核桃、碧根果、榛子、松子、夏威夷果、开心果、杏仁、新疆大红枣应有尽有。 干果好像没有过期的说法,乔恩坐在地上把包装全部打开,松鼠一样剥着壳。 非常美味! 光这些果子就有二十多斤,似乎想饿死都难? 这不是水电全免拎包入住?不,连包都不用拎。 乔恩的手机不能放家里,燕京一大早就到公司把手机放在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 他想起早上起床时秦正清纳闷地问:“你怎么每天起这么早,是公司最近出了什么事?” “嗯,有点事。”燕京视线从秦正清面颊未退的红色痕迹上移开,只顾着套衣服:“最近秋季上新,要忙新品发布了。” 秦正清对于昨晚的事倒没丝毫在意,他给燕京整理衣领,笑了下,说:“你注意身体。” 燕京不懂他在笑什么,想着这句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打开电脑想登录他公寓里的监控的看看,结果发现监控早就坏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燕京心不在焉地在办公室坐了一上午。 等到他中午出去吃饭,正巧看到总监请客,一群人在外头笑笑闹闹,在几个保温箱里分出盒饭,从对话间燕京才知道是附近新开了间餐厅。 正准备走,他又隐隐约约听到两句: “给老板留了没有?” “燕总要出去吃吧?” 燕京是今年六月初才正式到他家公司上班,之前一直是独立的自由设计师,自从自己的男装品牌没有太大水花后,他就回了家里公司。 不过燕京和自家员工相处快三个月也没有多熟,这种分餐不掺合为好。 正要无视的时候,秘书提着包装袋飞快跑过来拿了一份给他,“燕总,新餐厅的,尝尝看。” 在员工面前,燕京努力演绎着一个沉默寡言无所事事的老板形象,尽量不让自己的空降显得太张狂。 这东西他不会吃,但他得要。燕京插着兜随手接过:“谢谢。” 拎了盒饭,一路走去都有点香味,里面还有一盒饮品,燕京随手摆正放进车里,把车开出去。 一个人的中饭是常有的事,以前燕京总是中午去找秦正清,他工作的地方离秦正清太远,平时找秦正清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旷工、五六点再去公司一趟,再有什么急事秘书通知就行了,燕京当甩手掌柜的日子清净简单。 现在他是不会去找秦正清了。 正不知道去哪吃饭,陆幸平突然给他发了个地址,说来吃饭。 燕京停在家五星酒店门口一看,没有来过,正好换个新口味,直到被领上电梯到了包厢才察觉是群商业人士的会谈,陆幸平带着助理在谈事。 这场合燕京也见多了,虽然不认识,也都打过招呼,闲聊两句,递烟倒酒,表面将公司业务介绍一番、接了几个硬塞进口袋的名片,实际心里闷了老大的火。 感情这龟儿子叫他来是当背景板成全人情的。 等人一走,燕京脸就拉下来,直接摔了筷子:“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叫你来吃饭嘛。”陆幸平无辜。 “还叫我来吃饭?燕京看着桌上早就动过筷子的菜肴,翘着二郎腿刻薄嗤笑:“来吃剩菜剩饭呢?叫我来吃饭就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好好,现在都走了,这不就你一个人吗。” 陆幸平安慰得很敷衍,也很无辜:“我本来就给领班的说了,人走之后叫他们都撤下去给换桌新的,你喝喝果酒就行了,结果呢,你这都吃上了,怪我咯。” 燕京看着眼前自己夹过的剩饭无语半晌。 外头的服务员鱼贯而入,依次拿走酒杯菜品,擦干净桌子,迅速更换新菜样。 “你最近火气这么越来越大了,秦正清没给你泄火还是怎么的?” 不提秦正清还好,一提他燕京就炸:“你这嘴长得真好,哪天我给割了喂狗。” 他想起那天陆幸平的话,陶无恙也说陆幸平是乌鸦嘴,心里恨得很。 陆幸平大度起来:“得了得了,我又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半晌他又嘴贱:“秦正清真没给你泄火?” “秦正清伤了你心吗,要不我们出去找鸭?”陆幸平眨巴着那双眼睛。 直到他们吃完饭,燕京冷冷带着陆幸平上车:“说好了找鸭,谁不上谁是狗。” 瞧着燕京这么决绝的态度,陆幸平摁下安全带渐渐没底起来,“这大白天的,找鸭也得有个度吧。” 他怕秦正清事后找上,还想撇清干系,嘟囔着:“我直男啊,我是叫你去找鸭,我嘛,我就算了。” 燕京不由分说把陆幸平带到了本市最大的夜店。 金碧辉煌的会所里,白天不是玩乐的时候,人不多,两人直接开了最大的包厢,陆幸平就眼睁睁看着燕京叫经理给他们上了批专门陪酒的男模,挑人的时候他的心态才崩了。 这要是秦正清哪他问起来,那不就是他教唆燕京来找鸭。 在豪华包厢里,人一排排上来,燕京给自己倒了杯酒,还真一个个仔细看去。 陆幸平:“还真挑上了?” 幸亏和模子哥们离得有点远,他才能悄悄跟靠在沙发上的燕京耳语恐吓:“那我告诉秦正清了?” 燕京瞥他一眼。 下一秒,他直接把手机扔给陆幸平:“告诉他。” 他巴不得陆幸平告诉秦正清。 陆幸平有些迷茫,不过这找乐子的方法到底是他自己嘴欠提出来的,他只是稍微试探了下,马上把状况搞清楚了:“嗐,我知道了,你是真跟秦正清闹矛盾叫我赶上了,那不行,那我得找秦正清给你道歉。” 他拿起燕京丢到他怀里的手机用密码解锁。 当时陆幸平是真的想打个电话问问,倒不是知会秦正清,是兴师问罪,结果却一不小心划拉到相册。 “卧槽?!” 陆幸平眼睛瞪圆一圈瞬间就坐直了,手里一刻不停翻动:“这是什么片啊,这个好,这个屁.股好大,男的女的?” 那是燕京昨天从乔恩手机上蓝牙转存过来的,还没保存到私密。 燕京脑子好疼。这东西竟然好死不死给陆幸平看见了! 他一手扶额,一手伸手要手机:“还给我。” 陆幸平也不是个没礼貌的猴子,本来侧身想给的。 但他发现这些火辣小图片似乎都是来源于同一个人,不像视频截取,角落也没有带任何水印,出处存疑不说,连燕京表情都那么奇怪。 “这到底是谁啊,你从哪存的?”陆幸平为了多看几眼,他居然起身就跑了,留下燕京无语凝噎。 这家伙。 燕京只能去追,猛地扯过陆幸平后领,刚要伸手拿,陆幸平却忙着调音量没拿稳手机,手机正巧就掉在男模们前面。 于是某人点开的小视频连同声音一起活生生暴露在别人面前。 声音还开那么大。燕京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抬手就打了下陆幸平的脑袋:“你丢不丢人啊你?!” 陆幸平被燕京打得眼冒金星:“我不丢人,这是你的手机。” “一个网络资源把你迷死了。”燕京嗤笑着抢回手机。 “福利鸭?” “谁知道呢?!” 燕京不知道这些网络新词,眼神可怖地一口咬定:“一个陌生人。” 他阴森森掐住陆幸平脖子:“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弄死你。” “好歹存在相册了,哪天被秦正清看见了还得费口舌解释。”陆幸平扯开燕京的手偷偷问:“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人妖吗?” 据他所知,燕京在另一半的喜好上审美很正常,对着的模板就是他自己。 高大优雅,事业有成、势均力敌,不管上下位那种白幼瘦小孩审美、特别是跟那个相册里一样,是燕京一看就膈应的类型,所以陆幸平才奇怪他会存这个。 别提现在,陆幸平记得燕京以前就是最恨,前年他们参加回国朋友的聚会,不知道谁带来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趁聚会快散了一直搔首弄姿黏着燕京,把他恶心坏了,骂人家人妖。 陆幸平还拍着手在旁边笑:“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叫诱受!” 燕京骂:“你是神经病吧?” 这会儿,燕京盯着图片嘲讽地笑:“不喜欢是不喜欢,但还是这种在床上最招人喜欢。” 陆幸平有点儿震惊。 他印象中的燕京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凹那个贵公子造型,脸上表情经常是淡淡的嘲讽,对脏话和骚.话的使用度极低,哪儿这么骚话连天? 燕京本来不想多待,但陆幸平有意帮他解决烦恼,还想套他关于“福利鸭”的话,而且苦口婆心说了些“房中秘术”。 只是除了令人恶心外没有丝毫用处,点来的几个男模看到是个大单,很会来事,燕京只装作若无其事。 起哄,聊天,吃东西,劝酒玩游戏,气氛热闹,燕京也算找个乐子。 只不过,还没有印证的事实无法被热闹掩盖。 燕京在公寓底下抽了好几根烟,直到身上的廉价香水散掉,他才把副驾已经完全冷掉的盒饭带上,想去看看乔恩有没有走。 开了门,乔恩正剥着坚果在沙发上看电视剧,那双大眼睛直直看着他。 燕京走近几步,把盒饭放到案几上。 乔恩打了个饱嗝,愣愣盯着包装袋里,里面用专用纸套套着三个黑色纸盒,模样很精致:“这是给我吃的?” 第5章 金钱豹 “不然呢?” 燕京一听就来了气,把烟蒂狠狠扔地上,灰白色烟灰洒落在瓷砖:“不是给你吃的还是给我吃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乔恩被吓到。 燕京居高临下:“不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意思?!” 乔恩略略抬起眼。 虽然他仍没有“反省”和“服输”打算,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内心仍有的那点不服气已经太弱小了,还是这样低眉顺眼更加安全。 更何况乔恩对那两次暴行有些微惧意,怯怯地看着生气的人,只小声:“没有什么意思,我很饿了。” 虽然他饱着。 但他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还没有吃主食,为了健康和纸盒里淡淡的香味着想,乔恩决定打开盒饭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他拆开纸套,水汽温热,里面依次是:一杯可乐、一盒撒了点黑芝麻的米饭,一盒水果蔬菜沙拉双拼,一盒红烧肉和鸡肉炒玉米粒双拼。 还有一个面包,一小盒不知道干什么的麻酱,和一块白色桌布。 米饭和菜还没凉透,用筷子翻翻还是温热的,因为不是很饿,乔恩没有着急地狼吞虎咽,而是一边扒饭一边研究那一小盒闻着酸酸的麻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燕京坐在沙发另一端擦了根烟,看着乔恩把烘焙酱倒在红烧肉上并且吃了起来。 这种吃法不多见。 他离乔恩很远,是避着瘟神,也是嫌脏。 桌上有个保温壶,旁边有杯水,已经见底了。 这房子有水有电,喝口水不难。燕京想起什么,往主卧走,床上干干净净的,他没了刁难人的由头。 屋里家具、床上、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好的,连浴室里洗手池上也没半点水滴。 只有沙发上那小小的一块地方有褶皱和凹陷。 燕京问:“你昨天在沙发上睡的?” “嗯。”乔恩头埋在盒饭里,模糊出声。 “你没盖被子、也没洗澡?” “我不想弄脏你的屋子,我太害怕了,不敢去洗澡。” 谁叫卧室没有电视机? 乔恩不喜欢安静的环境,所以离开了鹅绒床,在客厅和猫玩了一晚上,早上的时候猫就走了,只剩他自己找了些全新的洗漱用品无聊躺平。 不敢?说得好像胆子很小一样,燕京内心存疑。 乔恩抬起头,装得小心翼翼:“但是我用你的杯子烧了水喝,还用了水池,我都擦干净了。” 但是沙发上全是坚果壳,瓷白的地上根本算不上干净,房子里像进了个老鼠一样。燕京表情难看。 “你用了我的杯子?”他嫌恶地指着案几上的玻璃水杯。 找事的样子很明显。乔恩肩膀一缩,没敢讲话。 在燕京用手背把水杯往桌下推时,乔恩飞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他在茶几边蹲着吃饭,危险来临时一点也没后退,当然会被波及,玻璃碎片不仅划伤了他左手还溅过他脸上,乔恩只觉手和脸一阵刺痛,等水杯在地上碎了一摊平静下来时,才用手去摸。 手上只是一条划痕,脸上却直接被玻璃扎出个小血窟。 玻璃渣还刺在脸上。 乔恩冷静地把那个血渣拔出来,又摸摸脸。 “你到底几岁了,东西砸下来还蹲在地上?” 燕京使了力气,冷冷攥起他拿盒饭不松手的手腕。 乔恩飞快地看了一眼面前人,以为燕京真的问他年纪,愣愣地说:“快十九了。” “快?”燕京诧异:“开什么玩笑,你连十九岁都没有?” “还差五个月。”乔恩低头掰着五指郑重其事地数了数。 十九岁是别人刚上大学的年纪。燕京觉得荒缪,乔恩的年纪比他想的小太多了,他似乎终于知道这家伙那些不服气是哪来的了。 燕京并不搭话,冷冷看着门口问:“你反省好了?” 乔恩愣了一下。他脸上还疼着,随即捂住脸上还在出血点的伤口。 心中恨意翻来覆去,脸上却呐呐说:“没有。” 本想让人赶快滚出去的燕京眉头一皱,“没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可没时间总是来送饭。 昨天燕京冲动之下把乔恩带出来,也没想把这家伙关起来,谁吃饱了没事干养个人形宠物? 而且门就开着。 乔恩认真地吃着红烧肉吧唧嘴说:“因为昨天晚上我真的太害怕了,没有认真想,你晚上七点再带饭来吧,那时候我肯定就想好了。” 燕京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 不过以乔恩这种性格,倒也可能是真的——对顶嘴和换锁的事,心里已经感觉到后悔了,只是拖着时间狐假虎威一番。 离开时燕京在玄关处放下乔恩的手机和房卡,静静站在大门处,关上门。 乔恩的手机安静如鸡,没任何亲朋好友联系过他,连“爸爸”、“妈妈”这种备注都没看见,貌似无法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联系人将乔恩“遣送回家”,按理说,乔恩这个年纪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外出打工,父亲亲人都应该很担心吧? 他没有定时,也并不打算再来。这下乔恩发现了应该会走了。 乔恩换锁的事秦正清不知道,不过他站在门口疑惑时已然发现钥匙在门口的对联里面,于是他拿出来打开门。 房间已经空了。 乔恩的衣服和个人用品全部带走,冰箱里清空,屋子恢复冷寂,秦正清就知道,他走了。 本来开始的时候就说好好聚好散,离月底也没几天了,他刚想把钱转过去,结果没想到乔恩居然已经先他一步把联系方式全部删除了。 于是秦正清找到之前乔恩留下的银行卡号,驱车到附近银行把钱手动转了过去。 ——奇怪,明明之前乔恩对这个钱很在意,现在好像对他给不给这笔钱无所谓了,还看上去避之不及的样子。 秦正清想起最近燕京的反常,不由心下一颤。 晚上六点半,秦正清下班回家,他揉着太阳穴把外套脱掉。 他没买菜,只打开恒温空调,坐在沙发上等到燕京回家,到时候再商量他们的晚饭去哪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秦正清拿起手机熟练道,“燕京?” “你下班没有?” “我刚到家,你在哪?”秦正清站起来。 他听到燕京身边有超市促销员推销打折产品的声音,“我在超市,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他提议:“我想吃龙虾,你炒麻辣虾球。” “你买你想吃,我去接你。” “不用接我。”燕京换了只手,“你总得跟我说要买什么吧,那边好多青菜,胡萝卜四季豆豇豆什么的,你想要吗?” “太烦了,我不知道买什么。”燕京低声抱怨。 秦正清照燕京口味说了几个家常菜,也是他做饭最拿手的。 “好。”燕京有了主意,刚要挂断的时候秦正清问: “燕京,我们要不要找个阿姨?” 同居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燕京工作时间向来自由,可他对做饭一窍不通,秦正清倒是做得一手好菜,然而工作忙碌,下班最晚,请上门阿姨是燕京不同意,当时燕京觉得他们俩关系特殊,不方便阿姨在家里进出。 早就拒绝过的问题如今重回燕京视野,他没有立即回复,随口说:“等我回家再说吧。” 晚饭五菜一汤。多余的菜被秦正清放进了冰箱。 燕京今天食欲尚可,反观秦正清,倒有点没劲儿。 “怎么了?”燕京若无其事地夹菜给秦正清。 秦正清莫名看他一眼,“没怎么。” 饭后,秦正清在厨房洗碗,燕京洗了提子站旁边喂给他:“还是别请阿姨了,我不习惯,以后你做饭或者出去吃都行,明天我放假,入秋了我给你买几件衣服。” “嗯,提子甜。”秦正清打开水龙头,用清水冲干净瓷碗上的泡沫,笑了,“你买的我都喜欢。” 燕京陪秦正清收拾完厨房,两个人坐在客厅看电影,前面电视机上人影晃动,没听说过名字的冷僻电影。 秦正清侧头看了看燕京,吻上他的侧脸。 燕京回过头,顿了顿,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想起把乔恩离开后本想叫家政服务来收拾秦正清给他住的房子,然而他到底还是忍着脾气自己检查了遍房间确认乔恩的东西都拿走了,最后甚至又调头回来,用软件测房间里有没有监控。 他那么愤怒那么悲伤,却宁愿留下来做最后的清场,就是为了给他们的感情留下哪怕一点点挽救的余地。 是为了让秦正清清醒后再重新做一次选择。 到底还是追过去。 他们接吻。 很热,燕京脱了外套,如果他愿意,他是在这种事上很主动的人。 凌乱破碎的呼吸如同瞬间蹿起的火苗包裹两人,是和窗外冰凉黑夜迥然不同的绻意与温热,秦正清低头,唇边是燕京汗湿的发丝。 如同蝉鸣或秋霜,在该来到的时节肆意铺染着抢占领地。 事后,燕京洗完澡在仰头靠在沙发上抽烟,手机散落一边,手指玩弄毛毯一角,继而倒卧着扒摆茶几下的书。 从这个角度看,他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富有紧绷绷的力量感,臂肩处还缠绕着一段藤蔓纹身。 毯子缝隙窥见的腰肢也是锻炼过后才有的紧窄,性感克制,仿佛餍足后在草原优雅散步的金钱豹。 房间浴室里水流哗啦作响。 燕京手臂伸直,将烟送向高空,指尖明明灭灭的烟灰在空气摇晃,从空中坠落,坠到他的肩头,他的纹身上。 烟雾缭绕,把他罩在雾里,本是一层神秘的面纱,但若想仔细透过去看美人,却只看到燕京那张傲慢冷漠的面孔。 他没有原谅秦正清,他只是让秦正清只有他。 那夜秦正清睡得很熟,躺在旁边的燕京却一夜未睡。 第6章 腰间一凉 翌日,既说了要给秦正清买衣服,燕京约人时正好叫上有空的许檀和陶无恙。三个人开两辆车。 上次许檀爽约,燕京看他不顺眼:“早知道就不叫你了。” 许檀瞥他一眼:“不想叫我你还叫我?” 闻言,燕京冷冷笑了声:“都国庆了,还不是怕你无聊。” 陶无恙跟两人后面默默的听,闻言拍了下燕京的后腰,燕京看过去,嗳了声,两人视线对上。 自从上回陶无恙跟他说怀疑许檀出轨,燕京就再没进一步了解,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也不好多说,只想着等会儿趁许檀不在问问陶无恙。 也真够狗血的,谁知道他恰好在陶无恙怀疑许檀外遇那天发现秦正清出轨。 印象城购物大楼,高大的反光黑色建筑上是巨大的电子屏幕,旋转大门里进进出出的都是手提购物袋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女人。 燕京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 陶无恙问:“看什么?” “看看风景。”燕京耸耸肩。 几人走进商场,陶无恙却摸摸鼻子,“我们三个大男人来逛商场太奇怪了吧?” “有什么奇怪的。”燕京倒没觉得突兀。 陶无恙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来买衣服了,在线上门店看好叫人送到你家不是行了。” “没意思。”燕京露出极为厌倦的表情:“我当然知道抱着个手机电脑什么都能干,电子产品在削弱人的行动能力,会让人脑筋变得迟缓。” 许檀在学校工作,他是最有发言权:“对,这个燕京说得没错,电子产品对人危害具有侵蚀性,不管是视力、心智、三观,或者是行动能力都有巨大的影响,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希望你在工作之余少看手机。”他把灼灼目光投向陶无恙。 陶无恙无话可说。 “我觉得这一点我应该做的比你们强。”许檀静静说:“我随身带现金,没了手机支付我还能买东西,你们能吗?” 欣赏的,崇拜的目光立马从陶无恙眼睛里铺天盖地为许檀打上了层耀眼的光芒。 燕京瞄过去:“我昨天回家看到一个卖花的老人,人家只要现金。” 陶无恙笑问:“你买了吗?” “没有。”燕京摇摇头,不愿意再说导致“无疾而终”的原因了。 花店里什么时候都有花,只是晚上回家的路上不一定有推三轮车卖花的老人,就在燕京准备去附近商店变现时,他想到,秦正清已经不配他送花了。 燕京要上按键电梯,许檀要上旋转电梯,燕京把陶无恙拉上,许檀立马就跟了过去。 环形围绕的高奢店面装潢华贵,但看上去实在冷寂,燕京今天约了爱马仕的SA,店员在门口热情欢迎,随便打上招呼就有模特开始试衣,蜜金色灯光下,高级的奢侈品成衣成套展示。 “你们家在这里也有店吧,我刚刚看到了。”陶无恙问燕京。 “当然有。”燕京思考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去视察。 “现在是淡季吧,你家最近营业额怎么样?”许檀奇怪。 这是多年的好朋友吗。 燕京对这个问题产生强烈质疑,他尽量保持平静看着模特转身展示,露出微笑:“我不知道,反正还开着门没关门休业。” 许檀竟然非常坦诚地发问:“都十月份了谁还穿凉鞋?” “虽然说本来就是凉鞋的范畴,但我家的鞋子档次比较高,没有凉鞋这个说法,只有高跟低跟和平底鞋。”燕京强压烦躁。 他家主打产品就是高跟鞋。 即使如此许檀还是问出了脑残问题:“这大秋天的谁还穿高跟鞋?” 许檀话音刚落外面橱窗就响过“蹬蹬”的高跟鞋声,是两个打扮精致漂亮的女郎,穿着艳丽的长裙,那双白生生的脚下就穿着低跟尖头小皮鞋,白皙脚背上两条搭扣,正好是燕京家的秋季新款,上流淑女家的时尚单品。 眼光不错。燕京挑眉。 “他家的高跟鞋已经号称国内的顶流,品牌定位就是时尚和性感。”陶无恙沉思:“所以到冬天应该还是开着门的。” 其实燕京觉得“时尚和性感”定位不太准确,他们家的品牌“ROMELLA”,有时候是邪恶女巫、高傲贵族,街边酷girl,名流家淑女,青春期古灵精怪的叛逆少女,充满优雅的辛辣气息。 模特还在眼前一个接一个展示,燕京让SA拿来一件衬衣在自己身上比划,然后蹙眉不满意地还回去,“有其他颜色吗,不要白色的。” “拜托,冬天有秋冬款啊,就盯着高跟鞋是不是太鼠目寸光了?”他对身边两人的对话实在:“你们哪会关注各种各样的女式长筒靴。” 他们几个大男的,家里近亲没有适龄的女性,只有长辈和小辈,自然不了解。 陶无恙想起自家妹妹倒是有十九了,他问:“改明儿我跟我妹妹买双?” 燕京和许檀同时看过去。 许檀试图阻止:“你妹妹刚上大一,她本来就不爱打扮,这鞋不适合她,太成熟了。” 燕京无奈皱眉:“什么买不买,我在你跟前你不跟我要还去要买?” “穿着没什么用,不好走路又磨脚,通勤上课难搭配,只能放家里落灰。”许檀继续摆出不适合的理由,小声说:“还有点小贵。” 燕京发火了:“许檀,上过时尚杂志、顶级秀场和晚宴红毯的人都说不磨脚!” 想了想,陶无恙笑了:“其实不贵,世面上男士奢侈品大牌联名球鞋炒到十几万的都稀松平常,按照大数据来看,高跟鞋产出最高级最美的法国和意大利大牌主力价都是六千到三万左右,艺人红毯或者晚宴同款也就那个价,女人的衣服首饰化妆品一套下来才贵,我是赞成我妹多来几套。这事陆幸平应该挺懂。” 燕京笑:“就是,许檀懂什么。” 许檀默默把陶无恙揽了回去。 燕京挑来挑去,几个小时后总算是拎着几个购物袋离开的,他眼光又高又挑,说什么都不看了,反倒是许檀给陶无恙买了几身衣服,连带给妹妹包上首饰和裙子,燕京只能跟他们后头舍命陪君子,直直路过自家的店。 后来买完衣服又约饭,趁着许檀上厕所,燕京问陶无恙:“怎么样,应该不是真的吧?” “嗯。”陶无恙无奈:“他昨天晚上跟我说,是开车送同事出去办事落车上的,故意落的,人家喜欢他,想等他送戒指回去的时候请吃饭。” 燕京就知道,坏事他撑着,祸害不到这俩。 回家已经下午两点,燕京把包装好的衣服放到卧室,他在冰箱拿了瓶汽水,就又出了门。 九月底天气阴沉着,外头居然开始阵阵寒风,燕京穿着单件,车窗大开,有点冷,外头行人大多都穿着外套,他想起上午还穿着长裙的女人们。 燕京到公寓时里面没声儿。 他松了口气,以为乔恩走了,直到他走几步准备换鞋的时候才发现那家伙的手机和房卡居然还在玄关处。 这不可能是因为身高太矮了、手机太小了才看不到吧? 如果乔恩发现了手机怎么可能会忍住不玩?! 这手机居然还是关机状态,燕京开机查看,发现连百分之七十五的电量都没有动过。 他略微思索,翻起乔恩的社交软件,想再看看有没有人给乔恩发过消息。 于是那条邮政银行发来的入账信息就映入燕京眼帘。 他往里面走,看见乔恩正躺在主卧,身上盖着薄薄一条鸭绒被子,大摇大摆呈“大”字形睡觉。 昨天燕京来的时候看到主卧还没有被这家伙污染过,这会就原形毕露了,他心中厌恶,观察了地上的垃圾桶和其他物件,不由动作大了,恶狠狠把窗户打开通风。 房间里有一股垃圾的异味,即使开着窗也无法掩盖。 巨大的声音居然没有吵醒像坨垃圾一样躺在床上的人。 燕京仍没有叫他,一排排打开他的定制衣柜,一声比一声大。 只见里面的防尘罩被人打开,衣架上乱七八糟,没有挂好的衣裤都胡乱堆在底下,再一找,收纳箱里好几条绝对不应该消失的私密衣物也不见了。 燕京懊恼地很:“别睡了,起来。” 他把乔恩弄醒拽起来,扯着他身上的卫衣,表情崩裂:“你是不是把我的内裤都穿上了,你脏不脏?!” 话音刚落燕京目光就定在了乔恩的下半身。 ——他发现乔恩今天穿的这条裤子是秦正清以前送他的。 “我让你昨天晚上给我送饭,你竟然今天中午才来。” 乔恩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皱着鼻子瘪嘴问:“吃的呢?” 吃的? “没有带。”燕京吐出口浊气,看着那张脸上越发清晰尖锐的下巴扔开乔恩后颈,冷声:“反正我也不要了,要穿就穿吧,脏的是你。” 没有带。乔恩愣了一下,总算听懂了,扯着身上偏大的卫衣难过地说:“可是我没有衣服换。” 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却质问他穿了不该穿的衣服。 燕京点开外送软件。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关注乔恩,分不出他和前天有什么区别,然而显然不是。虽然他不想关注乔恩的吃食,也不想注意他的精神。 燕京想起有段时间极端健身对体重把控严苛的时候,别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足足差的三顿饭,就是一顿饭差没差都能看出很大不同。 仅仅用三分钟就点了常吃餐厅的外卖的人阴翳抬头。 他看到那裤子穿在乔恩身上有点大。 从没想过秦正清送自己的东西会被别人穿在身上,燕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终于出了声:“你知道这条裤子多贵吗?” 他甚至意外地出尔反尔、有些恼怒:“把这条裤子脱下来换一个。” 乔恩睁大眼睛:“你不是把衣柜里的都给我换洗了吗?” “我最后说一次。”燕京正色:“先脱了。” “你……”乔恩难堪地看了燕京一眼,断定他是故意侮辱自己。 “还给你好了,我也不稀罕穿。”他气冲冲坐下,一双腿折在床边解开抽绳把身上的休闲裤脱了,心里气急败坏,偏偏还要做仔细叠好的样子整齐还给燕京,“给你。” 燕京冷漠伸手拽过裤子,看也不看,扬手就扔到垃圾桶。 乔恩呆了一下。 燕京刚才错眼间看到他大腿上有些暗色疤痕,因着乔恩动作谨慎,没怎么看到,遂围着他走了半圈,猝不及防把乔恩卫衣后摆掀起来。 腰间一凉。 第7章 雪蛤 “你干什么!” 乔恩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屁股,惊讶又难堪地回头。 燕京嗤笑,冷眼相待:“真金贵,看都不能看。” 乔恩脸色苍白,不作声。 “捂什么,你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我都看过了,不如把你那张脸捂住,那才是最羞耻的东西。” 燕京出言嘲讽:“你就是个狐狸精,脏得要命!” 乔恩的白脸登时晕出的红色,语无伦次地“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他早该想到,燕京把他手机拿走会看些什么。 所幸卫衣宽大,足以遮盖住前面和屁股。 燕京找了条浅杏色牛仔裤抛过去。乔恩抬起眼,不安地与面前人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对视。 他穿上,不多时肩臂被人用力扼住。燕京让他站起来。 乔恩心中揣揣,站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点晕,直到燕京很凶地推了推他:“站好,这是什么?” 乔恩想起刚才,觉得燕京问的应该是他大腿上之前被秦正清拿小皮鞭打过淤痕,结果一睁眼,看到燕京问的是床边角落里的他给猫吃但猫不吃的癞蛤蟆。 毕竟是乱动别人的东西,乔恩抿嘴:“我等会把长腿小□□都放回去。” 燕京骂了声,问:“你把这个拿出来干什么。” 还一个一个做地上摆着? “……我、我想尝尝看,别人说中药也能生吃。” “你饿得生吃雪蛤!?”燕京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弯腰拿起雪蛤两条腿,看到上面果然有几道尖锐咬痕: “谁告诉你这是中药、这是生血蛤!有细菌和病原体,生啃了会中毒啊你有没有点常识?!” 为了找个台阶给自己下,乔恩只能眉头一皱,神色萎靡地捏着肚子,“真的吗,难怪我肚子有点痛痛的。” 他目光面对燕京时闪躲了好几下,燕京当然知道这家伙在说谎,气得发笑:这个蠢货。 他终于把乔恩手机拿出来,才给乔恩看那条信息,露出嘲讽的表情,“别装了,我还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你看,很开心吧,钱给你汇过来了。” 他今天给秦正清买了几件衣服都花出去几十万,四万块钱不过他手指缝里露出去的一点零头。 乔恩眼睛亮了下,不由自主地想拿手机数一下零。 燕京却猛然把他的手狠狠拍开,手机也拿回去,“但是这钱你不应该拿。” 乔恩呆了会儿,“什么?!” “我说,这个钱,你得给我。”燕京咄咄逼人。 乔恩没有说话,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燕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是我妈妈给我转的钱。” “你妈妈的银行卡尾号怎么跟秦正清一模一样,有这么巧的事?” 燕京满脸鄙夷,他的目的当然不是这点寒酸的钱,他要让这个家伙竹篮打水一场空。 做坏事要付出代价。 乔恩慢慢红了眼眶,大颗泪珠从眼角划到下巴,他睁大眼睛: “凭什么,凭什么你叫把钱给你我就要给你,明明是你先把我带到这儿、然后不让我走的!?” 看乔恩张着那张大嘴哇哇乱叫,燕京实在讨厌。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听话,冷笑,“你别诬赖我,我没有关你,门一直开着,是你自己没有试,蠢得像头猪。” 乔恩哑然。 他尝试回忆,“……我不知道,刚开始就是打不开。” “前天我只定了十个小时,昨天我都没有锁门,门就开着,手机和房卡放在门口。” 燕京很烦:“你没有走,还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 “我是、我没有东西吃,我很饿,很害怕啊!” “大门在那。”燕京拿着乔恩的小破手机和房卡不耐烦地指门,“你要走我从来没有拦过你。”他威胁道:“现在把这笔钱转给我。” 乔恩听着对面不时抛出难听的话往自己身上砸,脸色也变了。 ——现在把这笔钱转给他,然后滚?怎么可能! 乔恩呆呆地看着他,目光注视燕京手腕上那只镶嵌钻石的手表。 这人住着豪宅、打扮不凡,应该也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活过得一帆风顺根本不缺钱。 燕京没听到任何说话声,抬起眼睛,看到乔恩愣站在原地,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 “……你居然想拿走我的钱,你可真不要脸呀。” 乔恩静静地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 他心里怒火弥漫,越想越气:“我说了,那是我妈妈给我转的钱,你别费心思了,而且明明是你打了我,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还要我反思!” 内心的恨意让乔恩嘴里反驳的话一下都没停: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你说门是开着我就要信?坏东西,这就是你们的报应,你就等着警察来拷走你,到公安局和警察说去吧!” 就在这时,门响了。 燕京知道是外卖,但他此时心烦意乱脸色可怖,正想着让人放在门口又接到一通电话: “燕先生,您好呀,实在是非常抱歉,我们这边的新鲜土鸡暂时没有了,最少要多等四十分钟呢,如果你想吃道菜,我们多送你一道野菌瑶柱炖螺头汤,如果不等就需要换菜了哦?” “不需要换,我有时间。” 燕京简短挂掉电话,极其复杂地往门口看了两眼。 不是外卖是谁? 有生之年,他视线很慢地回到乔恩身上,问了句:“真的是警察?” 他刚刚就想乔恩会不会蠢得以为自己被关着用某种方法向外界求助了,比如往楼下放了个有求救信息的纸飞机,结果现在就面临一群警察闯入。 算了,这也不算有多意外。 他并没有什么多余表情,走到门口准备开门配合,把事情讲清楚。 “不是警察。”乔恩战术性地抿了下嘴垂眼说。 燕京看他,“我不在的时候你从猫眼里看过了?” “嗯。”乔恩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郑重。 燕京住在这里基本没被物业打扰过,现在没有谁的快递,也不是刚才预订的外卖,屋子里没有水不会渗到楼下去,阳台上没有花盆砸到路人,晚上没装修扰民,为什么会有人敲门? 如果真的是警察,乔恩一定会及时劝他把门打开,让警察惩治他。 “我从猫眼里看过。”乔恩嘟囔:“是个自言自语的精神病,你把门打开的话……随便你吧。” 燕京站在原地盯着乔恩,发现他真的有点害怕,突然觉得可笑:“这里物业费每年上十万,都花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有精神病随机扰民?”说着就打开了门。 这会儿他信了乔恩的话,只是认为乔恩判断错误。 燕京目光看向面前的年轻女孩才意识到乔恩说得有多离谱。 没等他开口,本来就焦急,女孩便语无伦次开口解释: “你好,我是你家隔壁的邻居,我也是等了几天才看到你。我家的猫是一只黄色加菲猫,男孩子,叫中午,它经常半夜到你家阳台去玩,我也不知道多久了,我是最近才发现这件事,因为它最近失踪了,所以就来你家问问。” 这么高的楼层,猫一个失足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燕京记得,隔壁早在他入住之前就封窗了,几年前他住的时候没发生过这种事。 而且一个活物在屋子里肯定会叫,这猫无疑不在他家。 “不好意思,我家客厅的监控坏了有一段时间,没办法给你看,我问问我堂弟,最近他在这里住。” “是的是的,我记得你家没有人住。”女孩连连点头,有些尴尬:“最近屋里有灯我才过来问问的,昨天前天我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回应。” “这样吗,他作息不规律,应该是没注意。” 燕京在门口招手叫他:“乔恩,你过来,有事情问你。” “我家的加菲猫叫中午,它有十二斤,是纯黄色的,尾巴很大,脚也很大,它不爱叫不爱出声,你没有看见它?”看着屋里走出一个猫儿眼、面容白皙精致的男孩,女孩完全忽略了他身上不是很合身的衣服,两手并用卖力形容。 趁着两人讲话,燕京进入宽敞的露台查看。 没什么用,阳台很干净,也根本没有猫可以藏匿的地方。 过了会儿,他回去,只见邻居失望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沮丧离开了。 为防止意外,燕京问:“晚上阳台有没有动静?” 乔恩摇摇头,“没有。” “这两天什么都没听见?” “没听见。”乔恩继续摇头。 燕京想起他到下午还在睡觉的懒样:“你晚上在干什么?” ——在熬夜看电视剧、玩猫,拿雪蛤当魔法棒,啃松子,试衣服当“时装模特”,还喝了酒柜里的酒又放回去,吃红枣吃多了还流了鼻血。 乔恩闭着嘴不讲话。 直到外卖敲开门,一道道用锡纸密封的美味佳肴摆上餐桌他才张开嘴。 红烧肉、黑松露鲍鱼拆骨鸡,海参麻婆豆腐和酱排骨香气扑鼻,乔恩饥饿的肚子根本受不了。 刚刚的争吵使两人气氛僵硬。 乔恩把晶莹欲滴的肉塞进嘴巴一个劲儿大快朵颐时,抽空转头一看,燕京擦了根烟出去了。 第8章 不要脸 燕京还饿着。 他最近有意在节食,上午没吃什么,也没想在这里点餐吃饭。至于给乔恩点的那餐为什么是双人份,只是因为他已经懒得找链接了。 进了门。 他在自己身上闻道股浓浓的烟味。 早在消防通道熄灭的烟仍在身上萦绕,燕京正要用衣物除味剂喷撒时,铃声顺着音符流畅响起,抑扬顿挫。 他心里不由七上八下,掏出来一看,果然是秦正清。 看了眼乔恩,他转身点开接通,没再出去,直接坐在了客厅,“喂?” 秦正清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燕京,我临时要去国外一趟,比上次久,你照顾好自己。” “又是国外?”燕京皱眉追问:“什么案子?” “产权案,遗产大部分留在国外,要取证。” “你现在就走?”燕京又转头死死盯了乔恩一眼,“我给你买的衣服放床头了,你记得带上穿。” “好,我下午六点的飞机,有点急,现在就得走了。” 本来秦正清想把燕京带过去,可去的位置天气冷热交替不定,现在这么急,也不方便带上他。 燕京点点头,也不想再多说,秦正清却有几分不放心,特意叮嘱他: “早点回来,国庆出行车流量大,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乔恩的头早就从碗里抬起来,呆呆地看着燕京,咬肌不再起起伏伏,嘴上糊了一圈油。 他的筷子停住了。觉得奇怪。 ——我给你买的衣服放床头了,你记得带上穿。 乔恩看着手机几秒钟,突然毫无预兆地张了张嘴:“谁啊?” 这声音正巧出现在燕京挂断电话的时候,是距离十分凶险的位置,那头秦正清听到模糊的一声,以为是陆幸平和陶无恙他们几个,没有多想。 燕京拿着手机摩挲,凶狠剜了乔恩一眼,冷笑,“你还想跟秦正清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跟谁打电话,我又听不见。”乔恩说。 “那你问我干什么?”燕京走到乔恩身边,扼住他的下巴。 “为什么要接他的电话啊。” 乔恩五官皱成一团,他的脸在燕京手掌中夹缝求生,仰着头表情不解,手上无意识用木叉无端戳了几下水果,终于放弃:“你、你们不是……你们还没有……原来你和秦正清是开放型关系啊?” 燕京在他下巴上使了劲,直到渐渐掐出印子、用力把人甩开:“不是!”却被乔恩一嘴咬住了手。 “……嘶。” 这算什么,这家伙吃了他买的饭菜还敢咬他! 燕京蹭了一手乔恩嘴上的油,他忍住疼痛,掰开这家伙的嘴,“你是最不能跟我提秦正清的人,我恨你,他给你的那笔钱,说实话过不够我出去住一晚酒店,但我现在,只想把这笔让我恶心的钱要回来,我问你,你想好了吗?” 乔恩说:“不要脸。” “谁有你不要脸?”燕京内心怨恨的火焰突然上涨。 乔恩咀嚼着腮帮子里的残留米饭,慢慢长出刺来:“你就是活该,你以为谁会同情你吗。” 燕京逼问辱骂他的样子已经被乔恩牢牢记住,他可不会因为一些小恩小惠抹除燕京对他人身攻击、摧残他□□、骂他“蠢猪”的时刻。 乔恩觉得,其实眼前这个人跟秦正清也差不了多少,人模狗样,疏离得体的样子都是装的。 正当气氛剑拔弓张时,突如其来“喵呜”一声轻叫传进燕京耳朵里。 燕京心中“咯噔”一响,随即皱眉看向乔恩:“什么声音?” “没……没有。”乔恩睫毛扑闪着站起来退了两步。 他熄声了,刚才的猫叫连他自己都听得很清楚。 巡着这声音,燕京走进与主卧连通的衣帽间,赫然看见一个“纯黄色,尾巴很大,脚也很大,不爱叫、不爱出声”的加菲猫。 这间禁闭的衣帽间里空空荡荡,里面的衣物燕京一个不落全拿走了,现在却出现一只猫,一盆水,一盒红枣和一个枕头做的猫窝。 “你真是、”燕京头一次对一个人的无赖有了全新认知,愤怒再次在心口重燃,“那是别人的猫,你知道还给它养起来、你为什么要撒谎?” “这只小猫是自己遛进来的,是他选择的我。” “我问你有没有看见这只猫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说谎关你什么事?”乔恩大叫,他小跑几步抱住猫不可置信,“难道别人问我什么我都要实话实说、给我钱了吗我要那么听话!?” 他并不镇定,甚至肉眼可见地慌张。 这只猫在漆黑的晚上陪伴过他,哪怕他从前对世界上的一种动物并没有过多关注。 燕京这会儿的神色比乔恩平静太多,他把乔恩怀里的猫用力扯出来。这猫他一定要送回去。 想到刚才邻居担心的样子不由对乔恩冷眼嘲讽:“它不属于你。” “这是别人养的猫,你把推拉门关着让一只动物怎么出去?” 被人揭穿想法,乔恩顷刻间就哭泣出声,还不想承认错误,于是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我不知道。” “它在这里进进出出的,好像它家一样,就是他自己不想回去了!” “别鬼哭狼嚎。” 那种像受鞭打一样的大叫哭嚎让燕京头疼。 他知道跟乔恩说不清楚,一边被气得不轻,一边又对乔恩的鄙夷更重。 然而乔恩挂着两行清泪、流着鼻涕、哀哀嚎哭的样子,却让他觉得有几分心满意足的快意。 “好!都给你!我不要在这里了!” 乔恩站在原地大哭大叫,卯足了劲不管不顾冲了出去。 直到大门被狠狠关上,燕京才低声咒骂了句。 什么叫都给他,到底什么都给他了? ——不过太好了,终于清净了,那个折磨人的家伙终于走了。 燕京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乔恩把什么还给他了。 ——他把那个破手机和房卡都给了他。这谁要啊? 燕京把茶几上的东西赶紧拿走,放在了门口。 乔恩的手机款式老旧,都用不着高科技手段破译,因为他毫无防范意识根本就没设置密码和指纹锁,这也是当初燕京拿到手机后很快就一览无余地看了干净的原因。 他的照片没转过私密,里面的钱也寥寥无几。 不知道这个手机是不是乔恩偷来的。 联系人少得一双手都数得清,看半天也没找到谁是他父母。 现在人走了,燕京突然四万块钱实在是少得乔恩一走他就根本不想多花心思了。 算了。 燕京打消想法,不再想他。 客厅像老鼠窝,散落一地坚果。 垃圾桶很满,全是乔恩一个人在家制造的垃圾。 燕京有点想不通:除了坚果,乔恩是怎么从房间凭空搞出其他垃圾的,还是说他偷偷跑出去过但是嘴上说谎? 很快他就知道了,垃圾桶里除了表面掩盖的纸和坚果壳,里面还装着半瓶红酒、一些飞机模型和乐高碎片。 虽说是以前无聊拼的东西,但在展柜放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有些还是限量款。 燕京冷下脸。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直到他站在酒柜面前,还没开始数,就发现每一瓶的酒位似乎都有所下降。 每个瓶子都好像被乔恩用开酒器撬开喝了一口! 刚才被扔掉的那瓶藏在后面倒是看不见,但就是因为太明显了。 打开的红酒通常在几天内风味会显著下降慢慢变质,即使冷藏也只能存四天左右,放不久。 燕京对酒不算热衷,所有这个电子半导体酒柜不大,上限是二十四瓶,他只装了十五瓶,层架设计,也就导致看不到每瓶的酒颈线。 这里面不乏前几年生日时朋友们送的珍藏款,有价无市,现在全都快坏了送人都怕人嫌! 燕京气疯了,冷声一笑,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十分危险。 然而在翻箱倒柜查看的间隙中那只加菲猫竟然悄然无息贴在他裤脚边,燕京站在原地愣了下,蹲身抱起。 把猫还给邻居并嘱咐后,燕京看到门口的东西没人动。 燕京早觉得屋子里乱,之前准备请保姆上门,又觉得太把乔恩当回事,现在终于可以叫家政来收拾干净了。 经过半小时擦洗,家政带走垃圾离开。 燕京点火擦烟,想起秦正清今晚不在,随手点开某生鲜超市送货服务小程序,叼着烟让超市外送些肉类水果,准备自己做点减脂餐吃。 超市外送来的时候身上挂了水。 燕京不小心买多了,东西比较重,光水就下单了三四箱,分别是矿泉水椰子水和纯牛奶。 “给。”他随便拿了瓶果饮给外送员,年纪不大的外送员笑着道谢:“谢谢。” 燕京记得下单的时候还是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大雨。 “这个手机是您家的吗,放在外面不大安全?” “没事,有人来拿。” “好的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外送员离开的声音让燕京转瞬间想到乔恩没有穿鞋子。 他一直觉得拖鞋在外面不算鞋。但是那也没办法了,难道现在还要去找那家伙吗? 就算乔恩不拿这两样东西,他还可以回他的酒店拿自己的银行卡去取钱用,不可能有什么损失。 他已经不想管了。燕京将头疼的脑袋弃之不顾。 第9章 烦人精 晚上八点三十九分。 燕京从车里看向那个和酒店截然不同的小旅馆,处于阴暗的街角,招牌庸俗,看上去不太干净。 这地方已经不属于市中心了,在火车站附近。 旅馆外面挂着牌子,便宜单间六十一晚。甚至不是经济型连锁酒店。 下雨洗刷着迈巴赫车窗,燕京揉了揉脖子。 他终于把车停近了点,撑着伞挤入窄小的前台。 然后把那张房卡递给玩手机的服务人员,“我问问住在这个房间的人他有没有回来拿行李?” 前台不明所以地拿起房卡看了一眼,立刻认了出来:“哦,是401的,那个男孩子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就放在前台。” “因为他这两天没有回来续房,我们还要做生意。”前台回头把堆放在角落里的行李拿上桌面,“这就是他全部的行李了,你是他的朋友吧,看看有没有少的。” 东西比那天清理出去的还要少,明显扔了很多没用的,变得更方便携带。 他找了一会儿,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放在包里。 其实这种没用的寒酸包裹没人来拿的话大部分都是被扔掉,对别人没有利用价值又占空间没人管,没被保洁扔掉都是这旅馆有良心了。 燕京抬头问,“你们这最好的房间一晚多少?” 前台疑惑地看看他,“我们这最好的房型是商务大床房一九九。” “你把行李放回房间去,我续房五天,什么时候他回来你再把房卡给他,还有这个手机。” “好的,没问题先生。”前台很快反应过来操作电脑。 燕京付了钱,看着前台把行李放回角落说:“客人财务要保管好。” “没问题这个您放心,我们就是为了避免财务纠纷,放在这儿的东西肯定不会一分一毫。” “如果房间到期他还没有回,就打我手机号。”保险起见,燕京在登记纸上留下手机号。 五天之后国庆假期也结束了,到时候乔恩会像一年一遇的假期一样离开他的生活。即使给他留下了重创。 下雨天,路上车流堵得厉害,燕京离开旅馆后下意识是回家。 但他想起下午买的那么多水果蔬菜,做完一盘简餐根本消耗不完剩余的还在冰箱,想回家的心思瞬间减半。 放冰箱估计会坏,早知道少买点了。燕京想。 人就是这样,在这边起了灶,那边就忽视了。 他还是回了汀兰府,想着把水果切盘,石榴剥了,把食材消耗完。 雨伞滴了一路水。 这房子买的时间有点久,虽然超过一百六十平,但没一梯一户不完全属于大平层,出了电梯是宽敞的入户走廊。 燕京不喜欢潮湿的天气,脸上神情不悦,直接把不停往下淌的水珠甩在地上,拍打身上的水费了些时间。 他甚至后悔在这种天气出门去办刚才那件事。 不过转瞬,他就注意到某种特别的声音从消防通道传来。 燕京看见乔恩孤零零坐在消防通道的角落里抽泣,脑袋上戴的卫衣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还在这?”燕京皱眉。 乔恩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看着他,飞快把哭得红红的眼睛捂住,哀哀反驳:“关你什么事?” 燕京冷下脸,咬牙切齿,“我还没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乔恩声音很小,显然心虚。 “你自己知道。” 乔恩瑟缩了下。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坏事。 那些模型都是他在无聊的时候取下透明保护盒拆开的,也是他自己拼不全了,害怕发现就都扔了。 本来他跑出去后就没有乘电梯跑出去,后来从窗户里看见外面下雨,就更不想淋雨了。虽然在楼梯间只是权宜之计,但比起淋雨,此刻的乔恩更愿意待着这里享受的略微干燥的空气。 燕京把雨伞毫不留情扔出去,地上砸出薄薄片水花:“我把你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旅馆里了,回去吧。” 乔恩有些意外,掀开帽子想了想,又觉得恼羞成怒:“我不要你的伞,我在哪不需要你管!” 他顿了下,立马带着报复意味恨恨说:“你还没有跟秦正清说明白吧。” “好奇怪啊你这个人,居然还当做不知道的样子。不仅装,还给秦正清买衣服,你们该不会还没有分床睡?” 燕京沉默片刻:“告不告诉他是我自己的事情。” 人的接受能力有限。 在这段时间,他无数次想起电影或者文学作品里,一方发现另一方在外面有了段新感情而双方没有摊牌的场景,以前他觉得这种选择牺牲很大,只是没想到现在他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但是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告诉秦正清?”燕京这才走通道,身上的阴影变重了: “你,要去找他?” 瓷砖冰凉坚硬,裤子也薄,乔恩坐在台阶上几个小时,屁股疼得厉害,然而他故意挑起燕京最担心的事,心里是开心的,“我可没这么说。” 乔恩看了眼他,大着胆子摇头晃脑故作高深:“我是觉得你很可怜。” ——我是觉得你很可怜。 其实根本就不可怜。 就这么说就完了。乔恩只是不想输了气势。 燕京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脸上静静露出一种嘲讽神色:“现在是谁更可怜,是谁无家可归没有地方待?” 乔恩呆呆看着燕京连伞都没有捡的冷漠背影。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外头雨声越来越吵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乔恩不敢再站在窗边去看了,他待在角落位置尝试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了推他:“起来。” “天气预报显示最近两天有中雨到暴雨持续,我可以让你多待两天。” 燕京用蛮力扯住迷迷糊糊的人,一路到门口开了门,把大门踢开。 乔恩昏沉沉走过玄关,“可是都快天亮了吧?” “十点二十五。” “咦?”被重新带进来的乔恩慢慢睁开困顿的眼睛,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他第一时间看向桌上他下午没吃完的饭菜。 结果桌上已经干干净净。 整个屋子不过几个小时就被打扫得光洁如新。 燕京没兴趣和乔恩共处一室,也反感这种共享空间。眼看家里的东西有了个能完成消耗的人,他找出一个泡沫箱把那些红酒全部带走。 大门关上了。 要不是看今晚要下一整夜大雨把人扔在消防通道太于心不忍,燕京才不会管他。在他对于乔恩的愤怒中,除了迁怒,大部分也起始于那家伙本身讨厌的性格。 撒谎成性、报复心强,是燕京讨厌的那种人。 但即使对乔恩恨地牙根痒痒,他这天晚上也还是让人进来了。 哪怕之后两人间的不愉快将无止境上涨。 马上快到中秋,今年员工礼盒制定了四种特别款式。 赶在国庆之前,秘书将打板制作出来的礼盒样品全放在燕京眼前,“燕总,里面的是月饼也是特制,尝尝看,LOGO很大呢。” “不尝了。”燕京拿着平板拍了张照,觉得都太花哨。 最后他选定了款素静的,继续跟陆幸平聊天。 昨晚他深夜冒着大雨把酒都带到陆幸平家,给陆幸平感动得不行,哪还想得起问这酒为什么都开了瓶。 他还以为燕京是在哪参加酒会自己做主拿的这些好酒,再说牌子不差,口感也还可以,他也就没深究。 燕京看着副驾驶那三盒月饼。 他第一次想平静下来跟乔恩说话,因此在车里多坐了会才上楼开门,进了门,把东西丢沙发上。 乔恩不在客厅,平时一直开着的电视机也没打开。 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那家伙居然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怎么还在睡?”燕京找到他的时候眼底溢出丝阴郁,不耐烦地敲了敲门试图把人吵醒,“起来了。” 失败后,转瞬间察觉不对,疾步扯开乔恩的被子探了探他呼吸。 还有气。 他两手接触到乔恩的身体,发现人昏沉烫手,像粘牙的糖没有一点力气,两腮红也到让人发觉异样。 摆正乔恩的脑袋,燕京看着乔恩通红的脸色,摸了摸他额头,手感湿润润的,烫得吓人。 没办法,家里没有温度计,燕京掀开被子忍着嫌弃穿过乔恩的膝盖窝抱起来,准备去医院。 失去被褥保暖的乔恩很快转醒。 他先是条件反射地动了下,然后难受地挣扎起来,惶恐不安地拽着燕京:“你要带我去哪?!” 看到乔恩总算把眼睛明明白白睁开,燕京斜睨他一眼,“去医院。”。 “……我不想去。”乔恩哑着嗓子,满满躲进燕京怀里,怯怯地说:“给我一点药就行了。” 生病了不去医院,还当自己是小孩? “行,随你。”燕京直接折返回去,把乔恩扔放回床上撒手远离, 他没坚持己见,更没哄人的耐心,“嘭”地声,狠狠关上门。 家里存放的备用药早就过期了,燕京放弃用闪送下单常用药,开车到最近的药店买退烧药。 把药随手扔进车里,燕京咬着后槽牙骂了句:“烦人精。” 他下意识猜测乔恩可能是个正经的南方人。 京都繁华没错,可城市偏北,一年四季寒冷时段偏多,往年一到秋天就冷下来,天气多是阴天,空气也并不舒适。 燕京从小就长在这儿,他当然是习惯了。 再说昨天那场大雨,乔恩又在楼道里穿得那么单薄。 让燕京心烦的是,钱打了水漂无所谓,可他毕竟不是在做慈善,人不乐意,就是花钱买不痛快。 那个烦人精每次不是这就是那,而且他凭什么要照顾一个第三者? 乔恩作妖的时候虽然可恶,但他不作妖的时候又好像是个飘满异味病歪歪的臭水沟了。 第10章 冷死你 “起来吃药。” 燕京看到乔恩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他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把药片塞到乔恩无力的手上催促。 乔恩面上潮红,额上脖子上都是汗,明明好热,被子一掀开又觉得冷。 他昏沉看着燕京因为放药掀开的位置皱鼻子,手放在水杯上,一扭身后退,“是冷的!” 燕京看他突然被吓到的样子,冷笑一声: “冷死你。” 这是他刚从矿泉水瓶倒出来的常温水,手掌接触也没觉得太凉,这个矫情鬼居然说冷。 这家伙生病又不是他弄的,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样拿着水杯伺候乔恩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爱喝不喝。”燕京沉脸放下水杯。 他把窗帘关上,外面透进来的暗沉光线瞬间被质地厚实的窗帘遮蔽。 乔恩脸色微微变了,烧得通红的眼睛格外心虚似的。 由发烧引起的身体疼痛让他感觉自己受到某种报应,不由蜷缩抱紧身体。 直到他才发现燕京打开空调,把温度调气温很高。 意识到燕京马上就会离开房间甚至关上大门离开这里,乔恩立刻伸出手,小声嗫嚅着:“……我想。” “什么?”燕京蹙眉。 乔恩费力坐起来,祈求似的:“我想去看电视剧。” 其实外面电视机并不是家里唯一的电子产品,燕京搬走前留了两台电脑和一台不常用的ipad,电脑他已经拿出来开机试过,接连网络后非常通畅。 看乔恩把他家里翻了个遍的架势,应该不至于没有发现? 想到乔恩从没喊着拿回手机,网瘾小忽略不计,燕京有些疑惑。 “把药喝了再看。”他头疼地闭了一下眼睛催促:“别死在我这,快点。” “那好吧。”乔恩苦着脸爬起来拿起剥好的药片和水杯。 水很凉,瞬间浇灭了食道的灼烧感,进到肚子里几乎感触分明。 火苗抽丝剥茧地细细炸开,从胃里到一团浆糊的脑子里。 喝完药,乔恩就摇摇晃晃走下床去客厅。 燕京拿出投影机看他:“你去哪?” “看电视。” 燕京把投影仪打开指着墙,“这不跟电视一样?” “这是什么?” “投影仪。” “投影机?”乔恩昏沉沉疑惑:“你要放电影吗,可是我要看看在电视上看到的剧。” “叫什么名字?”燕京手指停留在追剧软件上的搜索框。 乔恩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忘记了。” 燕京烦躁得闭了闭眼睛,“你闭嘴,别说了。” 乔恩看到燕京把“遥控器”调到动物世界后就攥在手里不松开了,他目光上移到燕京脸上,这人似乎终于神色稍霁,甚至随便坐了下来,床上凹陷出一块来,连带乔恩这边都轻微地动了动。 没有大刀阔斧,没有讽刺的带着情绪的声音,燕京很平常地在床边坐下来。 只有乔恩看出那几分纡尊降贵。 随即熟悉的沉稳男声不疾不徐讲述着动物迁徙。 “我不要看这个。”乔恩一扭身背对着花花绿绿的幕墙,闷闷不乐。 燕京翘起二郎腿瞥向乔恩:“拜托这是我家,你要看你想看的回你家看好了,这用的是我的会员。” 后来乔恩就没再说话。 其实燕京也没看进去节目,动物世界这档节目是他没离开家时偶尔和父亲一起看的电视,现在燕京早已经陷入工作和混乱的个人生活中,很久没有再看过,他失去了了解那些动物在干什么的兴趣。 而且他记得自己来这不是为了看电视……算了。 燕京回头,看到乔恩已经滑到枕头上睡着了。 睡觉的样子像一头牛。 肚子饿了,他站起来去外面,拆开月饼包装准备垫垫肚子。 有点腻,燕京打开厨房冰箱看看还剩了些什么。 食材都没有动,水果、苦菊、生菜,小番茄和鸡胸肉,这些都是做沙拉的,不适合乔恩吃。 给他吃?! 这心思刚出现就被燕京急忙掐灭,他甚至被自己气到,狠狠把月饼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好歹被嘴里咸甜的莲蓉蛋黄味抢救回来了。 这糖油混合物果然不适合多吃,但这种月饼才最正宗,味道还是不错的。 燕京皱眉翻手机,依旧点击生鲜超市的外送程序。 之前买菜都要问秦正清的人,现在在乔恩这儿成了采购员。不可能,这回他很快就关闭了手机。 最后燕京洗手操刀切菜给自己做了碗鸡肉沙拉。 “我饿了。” 乔恩静悄悄站在房间门口,脸上带着酣睡的红晕,“……你在吃什么?” 燕京看他好像做了什么美梦,从手拿银叉撑在料理台前变成狠狠戳着盘子:“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就是想让他点外卖! “想吃自己做。”燕京可没把自己成采购员的意思,他打开旁边冰箱,随手向乔恩指了下里面的剩菜,端起沙拉走了。 乔恩眼巴巴看到燕京盘子里红红绿绿的蔬菜想: 他怎么吃这些? 虽然吃药前已经垫了些小笼包和鸡蛋,但乔恩的肚子仍瘪瘪的,见燕京不给他点外卖,他有点熄火了。 “那就自己做吧。”乔恩暗暗握拳。 不过这个选择很快就引来燕京的夺门而出和咆哮:“你把厨房烧了吗,炒个菜烟味那么大!” 把人都快熏晕了,家里也都是油烟味,燕京闻了闻自己,十分烦躁:“你是不是存心的?” 乔恩没回答,燕京冲进去揪着他的衣服:“我问你话呢,抽油烟机不知道开了炒什么菜?!” “咳。”乔恩捂着嘴在锅里翻炒:“不需要开,我很快就炒完了。” 即使是对做饭一窍不通的燕京也看出问题:“你不会做饭?!” “我会!” 乔恩顿了顿,没撒开锅铲:“但是我做饭很难吃。” “知道很难吃你还做?” “不是你让我自己做的吗?”乔恩带着病躯觉得委屈。 锅里烟雾退去,只是一点点炒蔫的小生菜。 弄半天就弄出一碗可恨的小生菜,燕京黑着脸把抽油烟机开到最大,过了会儿,烟味总算没了。 他头一次站在厨房试图和做饭的人定下规矩:“自己做的东西要是被我在垃圾桶看见了你就别想再看电视。” 乔恩语气一转,“我是觉得你吃那些生的东西不好,容易坏肚子,所以我就做了熟食给你吃。” “什么?”燕京冷笑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乔恩摸摸发烧烧成红色的耳垂反问:“你不是在吃生的吗?” “……我真是谢谢你。”燕京偃旗息鼓后嘲讽道,只能拿起手机给他订外卖。 他想起上次,因为乔恩把烘培酱浇在红烧肉上,导致那盘蔬菜沙拉难以下咽只吃掉了水果。 这家伙好像是从农村来的。 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生活常识更是少得可怜,看起来没读过什么书。 距离秦正清出发首日已经好几天了,秦正清却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晚上打了通电话回来,说明情况让燕京先不要担心:“我这里有点麻烦,他们家族很大,有些人做的地下生意,是些匪徒,还在谈判。” “马上国庆了。” “国庆快乐燕京,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回去?” “不用了,你回来再说吧。”燕京沉默。 毕竟不是国内,他心情复杂,借着这事和陆幸平喝酒。 “秦正清他是律师,他肯定有自保的方法啊。” 陆幸平让燕京宽心,为了转移话题又说起今年娱乐圈的新生代演员评选奖杯。 陆幸平的大哥陆锦是做影视传媒的,他们公司有好几个顶流艺人,同时也接过燕京公司的代言,而且陆辛平近年来的投资也离不开娱乐圈,这会借着评选信手拈来提起个个没什么名气的女艺人。 “就那个白惜遇,她演技不错,才拍了两个电视剧。”陆辛平笑了下,“上次出席过你家高定发布的晚宴,记不记得?” 燕京在酒桌上一直很克制,今天却喝得烂醉:“我怎么可能记得。” “那个《金风玉露》上半年不是可火了,你没看?” “古代剧?”燕京依然倒酒,一杯接着一杯,只摇头:“我不追剧。” “民国剧,我记得讲的是。”陆幸平当时追过这个电视剧,“大户人家的姨娘被赶出家门,遇到了留学归来老爷的儿子,非常劲爆哦,我本来不想看,是白惜遇可劲儿给我安利,我就想看她咋被赶出家门,结果一追追到大结局,最后她代替她妹妹的身份嫁给少爷了。” 燕京喝得神志不清,舌头打结:“内不,乱.伦吗?” “也不算吧,过广电审核了。”陆幸平这才反应过来,贴脸大喊:“卧槽哥们儿,你喝醉了。” 陆幸平一把拍开燕京继续倒酒的手,大喊:“你开车来的啊。” 借着酒吧包厢昏暗的灯光,陆幸平看到燕京脸都喝红了,眼睛迷离得看不面前酒杯在哪。 燕京真醉了。 他们现在在燕京公司附近的酒馆包厢,酒馆嘛,也没什么特别服务,本来陆幸平想带燕京去酒吧像上次一样叫几个人作陪,现在陆幸平有点后悔,要是有其他人在场,燕京肯定滴酒不沾,因为他从不在陌生人面前喝醉。 “得,我也喝了,我还得给你找代驾。”陆幸平拿起手机自言自语,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四十二。 快一点了。陆幸平也醉得不轻,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时间。 代驾来的时候陆幸平把燕京家的门牌号又重复一遍,扫了大笔小费才提醒:“钥匙在他兜里,把人安全送回家。” 代驾开着燕京的迈巴赫,开到一半,过大的导航声音就把燕京吵醒了。 燕京烂醉着问:“你谁啊?” “我是您朋友找的代驾。” “你嫁谁了?” 燕京迷茫:“你代替你妹妹的身份嫁给少爷了是吧。” 代驾有点出汗:“先生,你家里有人在吧。” “有人。”燕京头伸过去看仪表盘上的导航,手已经上去扒扒点点:“这儿有人,汀兰府,去这。” 第11章 今天轮到谁了 代驾大哥疑惑了下,这地方和订单上的位置不同,不过也有很多客人在中途更改地址,他打转方向盘绕路,“行。” 于是也没多想的大哥就把燕京送到乔恩那去了。 他心里还想着几年前的惩戒:一个独居的中年大叔喝得烂醉如泥,被他送回空无一人的家后,在浴室打滑磕破脑袋,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人已经凉了。 虽然不关他的事,但想起来还是挺难受的。 一般客人醉酒后还是可以叫醒沟通的,所以他每次都会寻着空隙问客人家里有没有人在,必要时才会送上门去,再说今天的小费是他收到过最多的,当然知道不能懈怠。 燕京喝了酒,热得厉害,在车里把窗户打到最低吹风,他没解热,代驾倒灌了满嘴巴西北风。 代驾把燕京扶上电梯,用他指纹直接开了锁。 乔恩吃过药片后睡得正熟,听到客厅有陌生人的声音连忙爬了起来。 外面突如其来的叫喊让乔恩拖着病躯摁开客厅的灯。 “这位先生是你家的吧。”代驾喊。 燕京有些踉跄,嘴上倒硬着:“……你放开我,我认识路能自己走。” 乔恩怯怯地跑出来,看到醉醺醺的燕京才迟疑地点点头,“嗯。”然后小跑过去接了人。 乔恩吃力地把燕京扶起来,抬头时看见对方制服上的代驾标识,对他说:“谢谢你。” “没事儿。”代驾挥挥手走了。 肩膀上男人的半边身体实在太重了,乔恩走走停停把燕京扶到沙发上。 “秦正清你放开我……”燕京醉醺醺从沙发上离开,脱了西服外套,自己扶墙走去主卧。 “啊?”乔恩惊异地眼皮扑棱一翻,定住了般呆呆站在原地。 都这么矮了还能被当成秦正清? 他之前偷喝过燕京的红酒,大约知道酒精的威力多大,只是他品尝的方式比小朋友舔米酒还夸张,加上不及时回塞导致红酒露气,也就没感觉到有什么 “我是谁?”乔恩追上去面对燕京指着自己的脸。 燕京目光混沌,解开领结含糊,极其熟稔似的:“赶紧脱了,别闹了。” 乔恩本以为燕京能说话就代表他还有理智,原来是这种“理智”? 燕京肩宽腿长,从身后来看,踉踉跄跄的样子不算特别狼狈。 他嘴里不停发出朦胧絮语,手上继续解着衬衫纽扣,显然是神志不清,“今天轮到谁了,不就是你当杯子吗?” “杯子?” 乔恩又呆了下,半晌才歪着脑袋小声疑惑说:“哪来的杯子,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耶。” “……你除了动不动反悔还能干什么?今天不行。” 燕京眉头紧皱口齿模糊,好像没听清也知道对面会说什么,而这种听不清的“反悔”刚好跟谁对号入座似的,让他愤怒又不耐烦地衬衫全部解开,躺在床上迷离催促,“快点过来……” 乔恩静静看着卧室半开的大门,趁机悄无声息平移几步。现在是走掉的最佳时机。 但是他没有。 那种逆反心理又开始在埋葬它的土壤里蠢蠢欲动,它不停抖落松软的泥土,它渴望发芽。 就是这种强烈的,报复的**,让乔恩不想从半开的大门里离开。 他脑子里想着燕京说过的两句话: ——捂什么,你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我都看过了,不如把你那张脸捂住,那才是最羞耻的东西。 ——你就是个狐狸精,脏得要命! 乔恩每天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脸,在左边脸颊,其他人长酒窝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小的伤疤。 这就是那天燕京打碎杯子的时候弄的,再也不会好了。 燕京凭什么冷笑嘲讽他,凭什么偷看他的手机,又凭什么打了他? 燕京说他是婊.子,可是当他有一天发现自己某天和婊.子睡过觉了,他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这不就是报复他的方法!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乔恩没让他等太久,“听话”地慢吞吞走回去 燕京鬓发全是湿的,却没有汗味。 有人身上的烟酒味是臭的,但燕京身上的烟酒味是香的。不知道什么名贵的琼浆玉露沾染燕京身上喷的香水,混合出香甜的味道。 乔恩在燕京胸口和颈肩上闻了会儿,还是无法形容这种香味是什么味道。 要是往常,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样对燕京。 乔恩小心翼翼掀开燕京的衬衫,看到他平坦紧绷且只有薄薄一层肌肉的腹部,还有被裤扣掩盖的胯骨下方,一条凸起的皮肤纹理。 那是条人鱼线。 他想着用以往对待秦正清的方法去做,然而看着燕京,总是有点不敢下手。 其实,也不是不敢。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使自己害怕,乔恩说不清楚,现在被发现或者以后被发现,总不过再挨顿打骂罢了。 乔恩盯着燕京的脸,短时间内居然褪去执行力: 一张床睡不出两种人,他和秦正清绝对是一丘之貉 。 他作为燕京和秦正清感情中的第三者,关系复杂。还是算了。 乔恩打定主意,准备拍几张暴露香艳又似是而非的照片,然而就是这个办法把乔恩坑得死死的。 他拿着燕京的手机摆弄,第一次知道有人脸解锁这种东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燕京的脸摆正,但是燕京的脸总有一半被遮住,要么就是乔恩过长的毛躁头发扰得燕京脖子痒被推开。 每次推开乔恩的那只手都很重,带着股不容侵犯的力量。弄得乔恩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骑到燕京身上才终于解锁了,然而在拍摄的过程中他更是为了追求真实,在燕京下巴和脖子上吐了些口水,并且拉着燕京的手十指相扣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燕京站在原地,感觉天上下了些粘粘的雨,他疑惑地把这些雨抹下来,随手抹在了旁边油光水滑的驴皮上。 披在身上的驴皮光溜溜的,沾了水手感更是格外好。 他摸了好会儿,这驴皮就跟加热垫一样,突然变得烫手起来,被风吹得直往自己脸上飘。 还怎么拉都拉不开,他就叫了声刚刚还在身边的秦正清。 乔恩上了燕京的床,直到半夜才勉强下来。 燕京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怪梦,迟迟醒不过来。 直到等到外面的阳光照到他脸上,他终于恢复神智,一下子清醒了。 “好热。”燕京痛苦地拉开被子,摸了摸醉酒后刺痛的喉咙,才拿起手机看时间。 十一点二十了。 昨晚无疑是燕京这辈子睡得最难受最累的觉,他现在头痛欲裂,浑身难受,使不上不得劲,好像生了什么大病。 而且环顾一圈,燕京捂着额头发现自己不是在家里。 空调还打得很高。 不敢想帮他开了空调还把被子盖上的人有多恶毒。 身上衣服完整,但一股汗臭,燕京就没闻过这么臭的自己,他强忍不适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 直到燕京匆匆离开公寓打开行车记录仪,完完整整地把他和代驾交流那段话听进耳朵里。 重重锤了一拳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响彻车库,燕京扶住额 不久,他终于心事重重打开隔壁房门,看见乔恩正在客房酣睡。 把人摇醒,燕京很迟疑地用沙哑的嗓子问:“你吃了没?” “什么?”乔恩才刚浑浑噩噩从睡梦中苏醒。 燕京看到他满脸通红,仍高烧未退的样子,又问:“我怎么回来的?” “我怎么会知道。”乔恩摇着头表情迷茫。 燕京纳闷:那是谁帮我盖的被子,我自己? 其实他隐约记得昨天和陆辛平聊天时的话题,也记得昨晚有人扶着自己,至于是陆幸平还是秦正清他就有点搞不清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自己不在家里,而在乔恩这里? 盯着乔恩闷不吭声的样子,燕京又想到件麻烦事。 乔恩手上没有手机,又没有现金去买东西吃,以至于这两天一日三餐都是他在订外卖。 燕京为了解决麻烦,一刹那生了暂时请两天保姆的打算。 但是这个第三者还配他请保姆伺候?! 他转瞬间打消念头拿起钱包,钱包里只有几张冰冷冷的银行卡,吃饭的问题弄得他头疼不已,刚想重新把门关上假装无事发生乔恩就坐起来哀哀咳嗽。 他张着大嘴,想要投喂:“我还没有吃东西。” “吃吃吃,就知道吃,闭嘴!”燕京狠狠关上房门。 他坐在车里经过一万遍思考,最终把车开向最近的盒马超市。 零食饮料,蔬菜生鲜调味品,泡面面包水果,油盐米面,只要是吃的,他就一箱箱搬,搬空超市的架势让其他人驻足,只有燕京面无表情结账。 账单是有史以来巨巨长,一直拖到地上,让人看着心惊。 工作人员帮他搬到后备箱,搬到车里,搬进电梯还搬到公寓门口。 这还只搬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用超市专送车□□。 工作人员们一致对这位有史以来的大客户鞠躬:“好的,祝您生活愉快。” “嗯。”燕京微微颔了下首。 他把门打开,没听见离开的工作人员中有两位年轻女孩悄声议论:“好帅。” 另一位频频点头:“就是,这种高富帅到底花落谁家啊。” 他们没看见这位好帅好有礼貌的高富帅一开门就变了脸,极其不优雅地把东西放在玄关处,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又走了。 听到燕京确实走了,乔恩才敢出门去看。 坐在办公桌前燕京总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他想了想,应该是因为第一次穿着裤子睡觉不舒服。从前都有秦正清帮他换。 不过到底是节前最后两天工作日,他很快对昨夜的宿醉乌龙事件释然了,并且加速处理完文件,主动打电话联系陆幸平:“起了吗?” “被你吵醒了。”陆幸平打哈欠,“代驾送你回去了?没事儿吧。” “没事。”燕京看着手表:“都十二点你还睡得着,快起来上班。” “得了,我最近都没什么事。”陆幸平不由自主爬起来,反倒想起一件需要燕京参考的事:“我最近想买猫送人,燕京你要不要陪我一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一下私人猫舍看猫?” “送谁?”燕京想起乔恩的事,皱眉,“你谈恋爱了?” 他想起昨晚陆幸平提到的那个寂寂无名的女艺人。 陆幸平没有明说,带笑的语气明显谨慎了些:“嗐,小打小闹,投其所好嘛。” 听起来好像过程不太顺利,燕京弯起嘴角。 “后天吧。”他对猫没什么兴趣,对陆幸平买来送人的对象倒是有几分好奇。 陆幸平欣然应允:“好嘞。” 第12章 到底谁更坏? 另一边公寓里。 乔恩把需要保鲜的食材和速食一股脑都放进冰箱,剩下多余的放不进去,全扔料理台和餐桌上了。 这些食材看着一大堆,其实能用的比较少,因为调味料、五谷杂粮和做饭工具实在太多了,乔恩也搞不清楚那些。 他将清洁干净的床单被罩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挂到阳台上。 轻风吹打,他闻到洗衣液的香味,随后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慢慢的,他收起了笑容。 一种从前没有的陌生情绪在乔恩胸口发酵。 之前他一直固执认为燕京第一次打他的时候带给他的伤害更大,如同他的脸上留下的那个小小坑疤。 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为什么明明是秦正清犯错,燕京却仗着身高和体型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为什么口出恶言,剥夺了他拥有自尊心的权利。 但是现在到底谁更坏? 现在最没有底线的、最坏的、最恶毒的的人不是他吗? 昨晚他满心怨恨拍下某些见不得光的照片用燕京的手机发送到自己手机上,然后清除了所有记录。 这还不够坏吗,等到燕京发现,他就完了。 这会儿被乔恩算计后一无所知的人还坐在办公桌前玩游戏,推门而入的秘书递给他一个精致的包装袋: “燕总,这是斐颜给你的。” “送回去吧。” 燕京头也没抬,他的办公椅本来背对秘书,此时略微摇晃。 秘书的心思却不在此时交谈的事情上,只是一味地心痛: 为什么燕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网瘾贵公子形象,长得那么好看,穿这么帅,多去办公室外面玩玩不好,让办公室外面一群少女们多尖叫几回不好吗?! “好的燕总。”秘书稳稳地收回手。 燕京转椅,把手机放在桌上皱眉:“以后你收到这些东西直接拒绝就好了,不用亲自跑一趟。” “好,我知道了。”秘书虽犹豫,但连忙点了头。 片刻,秘书刚一关上门,燕京就靠在办公椅上捂住脸。 孟斐颜作为公司的设计师,对他有好感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燕京早就拒绝过她,不是他对这种事处理得不够熟练,而是两人之间是在年前长辈会面下认识的,孟斐颜的姑妈曾经担任了ROMELLA五年的创意总监,和燕京父亲更是多年好友。 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而且头脑聪明,在巴黎读书时就创建了自己的品牌,燕京前脚空降,她后脚就用本身的实力加上长辈之间举荐介绍顺理成章来集团上班。 即使他拒绝的姿态已经足够明显,孟斐颜仍没有放弃。 燕京已经为此困扰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是乔恩的出现转移了注意力。 “斐颜。”秘书无奈把纸袋奉上,“抱歉哈,燕总可能心情不好,没有收,你别在意。” 门外的女人有头顺滑美丽的黑色波浪长发,因着长相本就十足艳丽,脸上妆容淡雅精致,这个季节还露着长长的腰线,下身搭的宽松牛仔裤,裤缝上一排搭扣随着动作泠泠作响。 她闻言,只是失望地夺过纸袋:“算了。” “没事的。”秘书安慰说。 孟斐颜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拎着纸袋走了。 秘书看着她白皙性感的后腰,也难办起来。 燕京曾经用“不适合交往”这个理由拒绝过孟斐颜。 孟斐颜比燕京大四岁,也许女生对年纪都比较敏感,就造成了孟斐颜对燕京身边所有年轻的女孩产生了敌意,整天围着燕京转的“殷勤”秘书就是其中一个,要不是有事相求,她也用不上搭理秘书。 燕京不知其中深浅,孟斐颜又是个心高气傲时时刻刻瞧不起别人的人,来往两者之间秘书总是吃亏,刚才这样的冷遇已经是常态。 其实秘书也无所谓,她每天事情真的很多,在职场洗礼中情绪已经变得不重要,只是有时候想起这种莫名的轻蔑和敌视心里难免不太舒服,但是能怎么办,孟斐颜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很强,至少不是个花瓶。 想到老板交待的话她刚才没时间讲,秘书长长叹了口气。 燕京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秘书还站在原地,“怎么了?” 秘书回过神来,沮丧的心情立刻一扫而光:“燕总要喝水吗?喝咖啡?” “我问你怎么了?”燕京表情无奈。 秘书听到的是句质问,一时间面露无措,尴尬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孟工脸色有点差,拿着东西就走了,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 “那就算了,如果交涉上出现问题找我就行了,你跟她工作上没有太大重叠,不用管她。” “好。”秘书点点头,重新提起了的满满的干劲。 然而下班时间,燕京却被堵在负一层。 孟斐颜满脸笑意,歪了歪头:“燕京,现在下班了,私人时间哦。” 她故作委屈地拿出纸袋,专门做过的桃粉色纤长指甲印在纸袋上:“真的就是很小很小的礼物,不用有任何负担,我特意给你挑了很久很久,燕京。” 那种娇弱的声音带着股强大的压力,让燕京头痛。 他烦得只会不断重复之前干巴巴的解释:“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已经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可是燕伯伯说没有啊。” “我爸的话也不全是真的。” 事实上,燕京他爸不仅说没有,还对孟斐颜说了些格外“鼓舞人心”的话。 孟斐颜心中的猜忌早已生根发芽,她觉得燕京这么说太敷衍,因为她真的从来没在燕京身上看到过其他女生的痕迹,除了手上的戒指,燕京连手机屏幕都是公司春季新品的宣发照片,孟斐颜还一度以为宣发照片上女艺人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 可是燕京这么温柔体贴的人怎么会把女朋友的头截掉只剩自家的高跟鞋? 反正这种从来不来接燕京下班的女朋友不要也罢,孟斐颜自负地说:“你可以选择更好的。” “你觉得你是更好的?”燕京蹙眉反问。 “对。”孟斐颜觉得她的颜值头脑和家世和燕京十分匹配。 对待这种一个劲儿要撬墙角的人,燕京不再维持绅士风度:“孟斐颜,我们只是同事关系,就中午的事来说,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工作上的事,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还有,我们快要结婚了。”燕京轻飘飘地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从燕京撒谎跟孟斐颜说他要结婚了,不到一天,公司所有人看他眼神都怪怪的,耳朵里还总听到什么“英年早婚”,燕京发现,这事大了。 爱在公司八卦的人,其中不乏管理层的燕家长辈。 这就是家族企业的不好,他们家没八卦了就盯着他,有八卦了就在八卦里找他。 ——燕家的独子有什么艳情史,平时有没有在外面乱搞弄出孩子。 ——是不是包.养了他朋友公司给品牌代言的女明星,为什么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却只坐在办公室玩电脑打游戏。 ——身边竟然安排个女秘书,难道他就喜欢这款土纯风格……诸如此类。 强压之下,他被父亲叫回了家。 从燕京父亲年轻时设计了第一双高跟鞋开始,已经过了五十多年,在网络发达的今天,燕父已经从习惯画图纸到戴上眼镜尝试建模。 燕京从前在家,总听他爸说“年轻人的时尚,得找年轻人设计”,所以他这辈子最可惜的就是燕京非要当个摆设,执行表面决策却丝毫没有参与到家里的设计基业中。 燕正乾将儿子叫来后,就把人扔在书房外头站着。 燕京早就习惯这样,倚在墙边无所事事了会儿。 门轻轻被打开,是个典雅的女人,燕父最器重的首席设计师。 如果燕京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一直在国外子公司,每年秀场上她的设计总是独占鳌头。他颔首,适时打了声招呼。 女首席微笑离开,“快进去吧孩子。” 看着未关闭的书房门缝,燕京摸上把手刚一进去就听到燕正乾不满地说:“我听人说你马上要结婚了?” “我没要结婚。”燕京皱眉抬头:“只是你对孟斐颜是不是说了些……” 他的话被生生打断:“也是,你这辈子哪能结婚呢?” 燕父坐在电脑前沉沉朝他看去。 燕京出柜是在高三那年临近高考的关键时期,有一天晚上上完自习回家,他就拖着书包对燕正乾说自己性取向有问题,那时这个单亲家庭的温暖就荡然无存了,只剩下父亲无法理解的冷漠。 他也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桌上背面的相框。 那是母亲的遗像。 “现在国外的法律很完善,爸你应该有机会看到我结婚。”他并没有为燕正乾那句话生气。 毕竟流言总会过去,没人真敢在他面前问结婚的事。 反正燕正乾知道他这些年身边一直有个男人就够了。 燕正乾嗤笑一声,“金钱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觉得讨好你很简单,一旦时间久了人就容易懈怠。” 燕正乾戴的圆框滑落在鼻头上,有几分滑稽。 燕京微滞。他似乎听出了某种“越轨”意味。 但燕正乾以为他没有听出来,继续暗示道:“不要太幼稚。” “你一直说那个律师有多么努力,可是人一旦开始自食其力,就会挑选压力、向往自由了。” “爸你觉得我幼稚?” “对。” 也就是说,即使燕京没有发现秦正清的异常,他仍会在今天被父亲提醒。原来他也关注过秦正清?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燕正乾无疑是来看笑话的。 “你当初想要出国留学我为什么坚决阻止,还不是因为你想带他去国外离开我的视线,但是你以为出去留学的人都很好吗,大部分人都没有本事只有花架子,骄奢淫逸到了极点,当时我就跟你说了,现在很多出去镀金的留学生政府军工企业不要,你在家里就很好。” 燕正乾一脸唾弃神色:“而且文化观念不同,我更不希望你和那边的男人扯上什么关系。” 燕京想起去年,他有一段时间和秦正清提过去国外结婚。 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 今年呢,秦正清已经出国两次,两次都是接的案件委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也就造成了这场隐瞒变得极其漫长。 第13章 配货 陆幸平找的私人培育品种猫的家庭别墅,就在市中心。 楼下的猫看着寥寥无几,主人对两人抱歉解释:“是因为感冒,有好几只猫被传染,送去检查了。” 燕京疑惑:“猫也会感冒?” “当然了,症状也跟人差不多。” “……好吧。”燕京熄声,捂着嘴拿纸巾咳嗽了声。 “怎么了?”陆幸平首先注意到燕京的反常,“一路上有气无力的,你也感冒了?” “有点,我应该是热感冒。”燕京背靠沙发猜测。 “有什么区别。”沙发上正好有一只小猫吸引了陆幸平的注意,只可惜脚太矮了,他对这种矮子不感兴趣。 “区别大了。”燕京反驳。 “感觉有问题可千万别拖,”猫舍主人笑了笑,“我就是,本来只有一只猫有点问题,没及时隔离,一天传染了四五只。” 燕京想起别的。 “那剩下的这些没什么症状吧?”陆幸平不太放心。 “你放一百个心吧,剩下的都是非常健康的猫咪,我们包售后,半个月内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叫医生上门检查,可以去我们家的宠物医院免费治疗,完全不用担心。” “那就好。”陆幸平找到角落一只蓝猫逗了逗,又看到楼梯上一只八字刘海的长毛仙女布偶,随口一问:“你们家不是说培育的布偶最优质吗,这个算什么品相?” “嗐,你可真是好眼光,我们家布偶都是赛级,这个身价二十万。” 猫舍主人说:“到楼上去吧,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陆幸平碰了碰燕京嘀咕:“我看他们抱那马尔济斯,什么博美还心肝似的,吵都吵死了,还不如小猫咪听话。” 他的意思是不贵,反正一百个以内都是零钱。 “我在下面等你。”燕京想起家里那个携带病毒的病原体,觉得头疼。 猫舍主人见状问他喝点什么,见燕京摆手,又让保姆再切盘新鲜果切。 “好好好,你先休息。” 陆幸平跟着猫舍主人上楼,顺便打了个视频电话给陶无恙,回头严肃地嘱咐了句,“等会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然而陆幸平走了没两分钟,燕京就发现鞋边一动,一只翘着尾巴的金黄色小面包从角落走到他面前。 它好像发现了个落单人类,蹲在他鞋边用尾巴和脑袋不断骚扰他的牛仔裤,举止娇憨可爱,好半天没有走。 胳膊枕膝上、双手合十的燕京:“……” 就这样过了十五分钟,陆幸平抱着只心怡小猫正准备刷卡时,恰好看到这幕立刻有了反悔心思:“对了,这种金渐层好像也不错。” “我们这只有两只金渐层。”猫舍主人尴尬地扯出微笑抱起小猫,不想让它掉了身价,但又吊住了人的胃口,“这只刚满三个月,品相很好,它妈妈是猫咖来的,可能有点点职业病喔。” 随后她指着不远处的静静偷窥的另一只金渐层说:“那是它哥哥。” “这两只是兄妹,打包的,你们一起要的话,也是二十个。” “你等等,我们商量商量。” “好,我给你们泡杯咖啡?” “温水就行。” 等人一走陆幸平就嘀咕:“卖猫还搞爱马仕配货的套路?” 燕京扭头看向四处打广告一样放置的猫爬架和猫沙:“那后面的宠物用品和猫粮才叫配货吧。” 他们刚来猫舍主人就提前说过,小猫到家后,前期必须要用他们家提供的猫粮猫沙品牌,妥妥捆绑销售,不过谁也不想刚到家的宠物生病,人家连宠物医院都有好几家连锁,应该不会有错。 陆幸平不以为然,“得了,就这两只,请你了。” “秦正清对猫不感兴趣。”燕京顿了顿说:“我也是。” 陆幸平提议:“不是快到中秋了,拿来送人啊。” “买个黄色的当蛋黄馅月饼?”燕京纳了闷,“关键是送谁啊?” “送谁都行。”陆幸平大手一挥,“反正我先给你拿下。” 最后两人对那两小只分配时极其困难。 陆幸平瞅着那只“勾引”燕京的小猫,含泪拱手让人,转身抱了它哥哥进笼子,两人把猫和其他东西装进车里,陆幸平关上后备箱,还记着要送燕京去医院挂个号的事。 “我就不去了。”燕京没同意,执意先回家:“都好多了,还有事呢。” 陆幸平以为是安顿猫的事。 而且国庆期间人情来往比平时更多,他也就没强求,让燕京注意休息,倒是拜托他帮忙:“等等,我上午收了一堆礼盒,你帮我分担点吧。” 燕窝茶叶大闸蟹,五芳斋剑南春巧克力礼盒,连扫地机都有,燕京看他那后备箱跟垃圾堆似的,不想要都被塞了几盒,两人分了道。 燕京开车到汀兰府。 他就是来送乔恩去医院的。 猫舍主人提醒了他,乔恩的病这么几天都没好,现在好像还把病传染给了他。 这谁忍得了。燕京怒意上头,他记得乔恩生病后自己也没长时间待在他附近吧,到底怎么传染的? 算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明枪易躲,传染病难防。 燕京刚一打开门就听到厨房传来炒菜声音,他快步到厨房一看:“你怎么又在炒菜了?” 乔恩怯怯地回头看他一眼,“我看到有一些虾和蔬菜。” “那是我做沙拉用的。”燕京看到锅里一堆毫无食欲的绿色,眉头一皱。简直看都不想看一眼。 只见料理台上遍布斑斑点点的酱油和油污,碗筷和厨具乱七八糟摆放,地上还掉落了一个沙拉酱瓶盖,“你往锅里放这个酱干什么?” “酸酸的很好吃。”乔恩舔了下嘴唇。 “你别做了。”燕京立刻给他关了火,阴鸷警告,“我告诉你,你以后再也不准用我的厨房。” “不行。” 乔恩急得咳嗽,大声控诉:“你不是买了那么多的东西吗,不用厨房怎么能吃掉,我的饭都熟了。” “我买的速食那么多,你不会先吃那些吗,你的胃有那么大?” 虽说也有粮油米面,但那些在燕京看来只是作为备用放在家里,不是让乔恩烧火做饭的。 再说凭什么给他用? 乔恩有点难过,关键是人怎么能没有主食! 他埋着头,可怜兮兮嘟囔:“我只是想多吃点新鲜的东西。” 燕京看了他会,想起什么:“难不成你还在长个子?” “可能呢!”乔恩觉得有道理,丝毫没有心虚抬头大叫说。 燕京不耐烦地看向别处,察觉自己嗓子越说越疼,再次将视线对准乔恩,“我是来带你去医院的,快走吧,别拖成肺炎了。” “……现在?”乔恩小心翼翼看过去,“可是你给我买了药之后,我都、好了很多,不用去了吧?” 燕京嗓子忽然疼得受不了了,转过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算了,不管他了,正想着回房间休息休息,又想起陆幸平给他的那些破烂还没拿上来。 而且后座还有一只小猫。 那只猫实在是没什么脾气,关在笼子里,好像一路上都没怎么叫过,让燕京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你拿我钥匙,去地下车库把后备箱里的吃的都拿上来。”燕京丢下这句才把钥匙丢给乔恩,又加一句警告: “我不舒服,别吵我。” 乔恩悻悻闭上了自己的大嘴巴。 燕京没想到,这一拿就拿出了问题。他睡的这觉很浅,莫约半小时就被一阵咀嚼声吵醒,一翻身,正正好看到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后脑勺。 是乔恩坐在他床边的地上,手里的勺子发出叮叮的声音,摇头晃脑的。 燕京闭上眼睛:“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这是给我的吗?”乔恩回头指着地上的小猫问。 燕京看见他已经把装猫的笼子打开,猫粮放进猫碗里,自动水壶装满水,墙边的猫厕所已经铺满猫砂,乔恩手里端着碗,里面是青菜和番茄炒蛋,看上去十分寡淡。 “想得美。”燕京开始头疼,“你动这些干什么?” 乔恩愣了一下,瘪起嘴敲勺子:“是你让我把你车里的东西都上来的呀。” “我让你把吃的拿上来,懂不懂。”燕京知道他在想什么,抓着他的肩膀冷笑质问:“你就是想要这只猫是吧?” 坏东西。 乔恩低垂着头,恨恨地给自己塞了一口饭,端着碗出去:“小猫在笼子里的厕所那么小,我只是想它吃饭方便一点,你拿回去好了,这种小猫我才不稀罕呢。” 燕京不想跟他争论,也实在不想起床收捡,再说水壶和猫厕所车里还有好几个备用。 六点半,燕京休息好把猫带回家,哪想和秦正清撞了个正着。 看着门内秦正清蹲着收拾行李,燕京站在旁边皱眉:“你怎么不让我去机场接你?” “我给你发消息了。” 燕京怔了下,拿出手机才看到有好几条消息忘记查看,消息收到时间是他睡觉的时候,两个多小时之前:“你不会打我电话?” “没事。”秦正清无所谓地笑了笑,放下行李,站起来去抱燕京,“我以为你在应酬,哪来的猫?” “跟陆幸平一块儿配的货。” 燕京把猫和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腾开,有点心不在焉,“本来不想要的,想着放家里能热闹点。” “你去哪吃的饭?”秦正清闻了闻燕京后颈位置问。 “我没吃饭。”燕京纳闷。 他想起乔恩炒的时蔬,那么清淡的菜还能在他身上留味儿不成。 秦正清笑:“你身上有点油烟味儿,是饭局?” “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沾到的。”燕京帮忙清理行李箱的衣服。 秦正清过去仔细检查了下燕京的衣服,顺便把衬衫揪起来,闻了下味道:“脱下来洗吧。” “好。”燕京没在意,脱了外套,站起来帮他把行李箱的衣服挂回衣柜。 所以他没看到秦正清摸了摸他的外套口袋,又在他脖子上偷看了几眼,显然不大信他说辞的模样。 燕京身上的味儿没在外面散干净,显然是刚从其他地方回来,说是不小心在什么地方沾到其实并不可能,因为燕京身上的香水每天早上都喷得很足,一直到晚上都会有留香,那么一定有所覆盖。 厨房里这种淡淡的油烟味秦正清最熟悉不过,如果不是饭局,也没在朋友家吃过饭是不会有的,可是燕京说: 他没吃饭。 有点奇怪。 那点味淡得很,燕京的衣服放在浴室脏衣篓里就很快消散了、没有了,秦正清却一直盯着它。 直到晚上,还不停地往燕京脖子上嗅,像巨型猛兽一样叼着他的颈。 “你干什么?”燕京不太乐意地回头。 秦正清突然笑了,开玩笑似的:“你最近在忙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头有人了?” 第14章 不想走 空气寂静几秒。 燕京不知道是多久,他胸口窒息了一下,好像有人打了他,但其实没人。 他猛地一下几乎是撞开秦正清坐起来,内心不是冰凉,而是一种遭受报应的苦涩,至使他没有立刻动手。 极度愤怒下,燕京脸色发青,他好像一壶格外奇怪的沸水,难看的脸色只是沸水上弥漫的水雾,水下不停地剧烈冒泡,面上却没让人窥见一丝波动。 因为灯还没有打开。 黑暗中,秦正清看见燕京这副不由分说的动作就知道过火了,连忙抱住他说:“别生气燕京,我开玩笑的,怪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不能这么开玩笑。”燕京说,他开了灯,他盯着秦正清那双眼睛:“你怀疑我出轨?” “我没有。”秦正清紧抓着燕京的手:“我真的是乱说的,你打我吧燕京。” 燕京一言不发,但秦正清看到他面上带的肃冷像一把刻薄的利刃,而且眼眶上还有一抹红。 “不是,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随口说说,对不起燕京。”秦正清突然意识到,燕京的反应很大,完全出乎他意料,他说:“你没必要放在心上,燕京。” 他几次要抱燕京,每次都被凶狠地推开。 “是不是你自己在做的事,你怀疑别人也在做?”燕京突然说。 秦正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燕京深深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胡乱穿上衣服说:“我倒觉得,你很有倒打一耙的可能。” 他们早就该结束。已死的感情为什么还留在人间?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秦正清那颗充满惶恐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他想到很多,然后第一时间想要挽回,身上竟然有些战栗地避重就轻,“是不是带回家的礼物你不喜欢?” “但是现在太晚了,燕京你别生气,我走就行了。” 燕京狠狠扯开他揪住自己衣摆的手,隐忍地说:“你让我冷静冷静,秦正清,你也好好想想吧!” 又是夜半。 乔恩熬夜追剧,在电视剧前喝完药后睡得很熟,这回真没听到客厅里有凌乱的脚步声,他是被突然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摆弄醒的。 乔恩吓得惊喘出声,还以为是有人入室抢劫。 刚要尖叫就听到燕京醉醺醺说:“你怎么每次都占着主卧的床,回你的客卧睡!” 乔恩听到燕京的声音,一颗心从喉咙掉下肚子。 “你走错呐。” 他早就闻到燕京身上的酒味,倒也没多惊讶,开了灯,乔恩才愤愤不平:“我才没睡你的床,你好好看看,这不是客卧吗?” 自从上次燕京喝醉,乔恩就不再睡主卧的床了。 “你去给我弄杯水来。”燕京没醉得和上回一样,还有理智。 但这灯一开直晃眼睛,弄得他一阵阵眩晕。 燕京拿手背遮在眼皮下方,知道自己搞错,总算摸清楚方向慢慢扶墙往回走,脑子里还想着刚刚和陆幸平聊天的话,有点后悔出来后没去住酒店,而是找陆幸平出来喝酒解闷。 其实比起喝酒,燕京更想吐露心声,他囫囵问了陆幸平一句:“你要是捉到对象的小三怎么办?” “怎么办?”陆幸平疑狐。 如果真是秦正清,燕京现在怕是要气疯了,找人把那对狗男男狠狠打一顿才是基本操作,绝对没这么淡定,他以为面前的人在开玩笑,转眼笑得更欢了,眨眨眼说:“办了吧!” 这个玩笑不好笑。 “嗨哥们儿。”见燕京脸色变差,陆幸平来了劲:“你为啥这么说啊该不会是?” “没有,你想多了。”燕京移开目光,及时挽救。 陆幸平十分识趣地点点头,“好吧,没意思。” 现在燕京恨不得把墙锤烂。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对那货说出来,陆幸平着实不是一个值得交付秘密的人,更何况居然连玩笑都那么恶俗! 燕京一阵恶心。 殊不知此刻乔恩正在墙角看着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掰着手指问:“好吧,那你是要温水还是凉水?” “凉的。”燕京回头,瞳孔一缩。 他终于发现乔恩为什么站在那儿那么久。 ——他没有穿裤子,两条白皙的腿直直杵在那。 一时失语间,他看见乔恩呆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扭身跑掉了,也没回来把裤子穿上。 燕京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开门开灯,好不容易脱了衣服躺到床上,那杯水才姗姗来迟,他接过水杯扬头咕噜咕噜喝完了,把空杯子塞给乔恩,让他出去。 乔恩捧着杯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觉得燕京表现得很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看裤子,幸好来的时候已经找了把裤子穿上。 而且,上次喝醉的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心烦意乱,乔恩小声问了句:“你怎么了?” 面前燕京手背仍遮着眼睛。 他脑袋昏沉,半阖着眼睛,半晌没听到出去的声音,转头烦躁拉开衬衫领子重复催促:“我叫你出去。” 乔恩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别说了,我叫你马上出去。”燕京蹙着眉一字一句。 乔恩的目光像胶水一样黏在燕京锁骨的肌肤上,固执地说:“但是你不想知道我会说什么?” 现在大半夜了,燕京潜意识不想和乔恩共处一室。 而且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午嗓子疼晚上又跟秦正清吵架了,虽然没喝多少酒,但人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个家伙。 “你又干什么了?”燕京愤恨地撑起半个身子:“你做的事让我生气的还少吗,你自从来了我家,就一直捣乱,不是藏邻居家的猫就是喝我的酒!” 他气得把解开手表恶狠狠扔乔恩身上,“滚,给我滚出去,现在从大门滚出去,我不管你了。” “唔。” 乔恩一声痛呼。 那只精巧昂贵的手表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有些惊愕地看着燕京,往前逼近两步:“你居然又打我,我凭什么听你的话说滚就滚啊,我病都还没好,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现在就受不了了,你受不了的事还多着呢?!” “嗯?” 嘈杂的声音像蚂蚁一样窸窸窣窣钻进燕京的耳朵,他满是醉意的眸子在空气中找到重点 靠着最后一点儿意志力脱下衣服,燕京打开衣柜换上睡袍系上腰带,盯着乔恩,“你想说什么?” 乔恩肩膀不由自主内扣起来。 他觉得那点东西威胁不到燕京,然而愚昧产生的自信使他盲目,他还是犹豫了,没有立刻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他变得紧张。 燕京身量高,人高腿长,宽肩窄腰,侧面看上去,除了腰细腿长又很单薄,始终带着青年感。 对敌人,他有攻击性,他生起气骂完人之后不说话的时候最好看。 板着一张脸谁都不理,表情总是阴冷漠然的,不说有多清冷禁欲,至少能让乔恩感到高不可攀。 “哑巴了?”燕京走到他跟前,把掉地上的表捡起来拿在手里问:“刚才打的哪里?” 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察觉到燕京有意逼近,乔恩开始逃避,内心的天平一再摇晃无法平静,慌乱地指了指刚才被手表打到的小腹:“这里。” 燕京淡淡拉开他衣服下摆,单手将人调了个个,才把手伸了进去揉他肚子。 乔恩顿了下。 醉酒的人体温偏高,这样揉着,刚才的地方好像不疼了。 只是这种亲密的姿态不适合在他们两人中出现。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赖在我这不走不就是想跟我要钱,要么……” 燕京冰凉的目光尖针一样刺在乔恩裸露的白皙皮肤上,他冷冷看着乔恩,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你就是想上我的床。” “我没有!” 乔恩大吃一惊,顺势把燕京按揉小腹的手抽出去,心虚得连连摇头。 他一边难以置信地看了燕京好几眼,一是惊讶于自己的报复心思被燕京看穿,二是觉得很割裂,他一直以为燕京这种人不会有什么腌臜的狎亵心思。再说了,即使他真这么想燕京也不会猜到更不会想到“床上”去才对,毕竟恶心的是燕京自己。 “谁信?” 燕京见他态度明显有转变,内心起疑,冷笑了声:“我早就该想到你留在这儿别有目的,要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尽管到处去说。” 乔恩身上被燕京眼神扫过的几处皮肤不住发冷。 寒夜里,他还病着的身体终于发起寒来逼出咳嗽。 “我只是不想走而已。”乔恩吸着鼻子假做无辜。 “你刚才说那么多只是不想走?”燕京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盯着乔恩无情嘲笑,“哦,我家是收容所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今天激烈的情绪像几团烈火轮番在他胸膛冲撞,他出来的时候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仍留了一个给秦正清反思的机会,现在火焰之后全是残渣余孽,实在没心思跟乔恩掰扯这些。 燕京已经疲惫了。 他不想再看乔恩,闭上眼靠在床头说:“回去睡觉。” 第15章 红色掌印 就短短四个字。 乔恩不说话。 刚才的恳求也不是为了将透露照片的说辞抵消过去,凭什么燕京让他滚他就滚,他偏偏就不走。 他心里不平衡,所以想挤出些眼泪显得自己很可怜。 按理说燕京都被秦正清伤透了心,为什么他嘴里从来没有刻薄指责过秦正清有多么渣贱? 为了挑起他们的矛盾,乔恩决定再加一把火,但燕京的森凉目光还是让他退缩了。 半晌,燕京听到乔恩总算抬脚出去。 那夜燕京没睡好,翌日在镜前整理好自己时,目光停留在眼下的浓重黑眼圈上,叹了口气。 多梦,还频繁惊醒,昨晚这觉比工作一天还累。 燕京关上大门,走到电梯口才发现手机没带,又匆匆折返回去,刚开门就猝不及防看见乔恩站在主卧门口,跟只被发现的老鼠似的呆呆站着。 他掀开枕头,一把拿了手机,指着乔恩的鼻子说:“我的房间你不准进去,听到没有?!” 乔恩睡得迷迷瞪瞪,在房间听到他关门的声音,不知道是燕京走了还是他点的外卖到了,边跑边瞅了眼时间出来观察,谁知道正好被燕京捉个正着。 “……没有。”他没什么精神,眼皮耷拉着嘟囔:“我只是过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燕京一时间没听懂这家伙什么意思,咬牙切齿盯着他,突然发现乔恩手里紧握着那只旧手机。 “你自己出去了?” 乔恩敷衍地点点头,偷偷把手机往后藏了藏。 “什么时候把行李拿回来的?” “昨天。” 也对,当初续房的日期也快到了,没想到这家伙还会关心自己的行李,燕京还以为他什么都不要了,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赖在这里。 想到这,燕京瞥着乔恩,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你听好了,我给你一星期时间,找到房子就搬走。” 办公室里,燕京看着手机,对电脑上文件置之不理。 微信消息框里,陆幸平发了条语音夹着嗓子问:“大佬,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快速玩转**?” 燕京:你要玩? 燕京:“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幸平语音:“我感觉挨起打来其实也挺快乐的。” 燕京:“……嗯,早八百年就不玩了,这种事就不用跟我说。” 陆幸平:“为什么不玩了?” 燕京:“我为什么还要玩?” 陆幸平:“靠,你肯定是因为秦正清不想做挨打的。” “那都是以前的兴趣爱好了,现在没有了好不好?”燕京无奈解释,没一会儿,他问陆幸平,“秦正清向你问过我没有?” “问了,早上八点的时候,睡都没睡醒就给我一顿吵呢。”陆幸平对这对痴男怨男无话可说,语气平静:“我就猜你昨天喝酒是又吵架了。” “你没说其他的吧?” “没啊,还能说什么,我跟秦正清没那么熟,看在你的面上阴阳了两句。”陆幸平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怀疑秦正清出轨了想去查查看啊,所以昨天那么问?” “你想多了。”燕京也笑笑,关了手机丢桌上。 ——他是已经捉到小三了。 桌上厚厚的一摞全是设计方案,燕京电脑里还有很多没看的PPT,另一边是财务报表,旗下多家店面的营业额汇总,但他现在却烦躁不已没及时处理。 手机上,秦正清道歉的消息足有二十多条,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燕京没打算回复。他不相信昨晚那么明显的暗示秦正清没听出来,这件事是原则性问题,还让他痛苦那么久,道歉根本没办法抵消。 燕京坐直身体,叠起手在座位上冷静一阵。 他终于发现:被秦正清划伤的口子已经结痂,久到不辨滋味。 最重要的是秦正清知道他各处房产的钥匙和密码。从前他们有过几次激烈争吵,都是秦正清先从家里离开 ,后来也去那几处房产里找过他。 其中就包括汀兰府。 燕京静静冷笑一声,被秦正清知道就太好了,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秦正清家境普通,他习惯把事情做到最好,从拿到律师资格证层层上考时,他就是给上流社会服务的高级知识分子,为他的雇主在法律范围内不择手段地谋取最大化利益。 燕京一直以为他是个以事业为重的人,以至于忽视了自己,但现在出现第三者后他才知道,秦正清很有可能没那么喜欢他。 那怕直到现在,燕京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他在家族的庇护里长大,一帆顺风地成长,生活的环境,受到的教育,见到的世面,乃至不认同父亲、但父亲坚持给他灌输的理念都趋使他发展成一个:质疑以金钱利益结合的不纯粹关系,但仍能理解对方从未述之于口的生存**。 前提是真的有爱。 很讽刺。燕京自己也觉得讽刺,他狠狠把手里的鼠标推出去。 喜欢钱,又不爱他?接那么多案子只是想要自由,那为什么在出轨之前不彻底放手? 五点半,正值下班时间,外头很热闹。 毕竟是节后复工第一天,燕京在办公室多坐了会儿的功夫秘书就进来送吃的,嘴里叽叽喳喳: “燕总,孟工离职了你知道吗?” “我也是才听说,原来不是请假,是董事给批的离职申请。” 燕京拿找到秘书微信转了笔钱,才站起来整理衣服,“那可太好了,我请大家喝奶茶。” 秘书听到实时到账的声音,呆了呆,“谢谢燕总!” 燕京今天没心情吃饭。 他去食堂转了一圈,又到健身房去跑了步,就准备离开公司,哪想正好在公司大楼下碰到秦正清。 这个时间点附近人比较多,各个部门的员工三两成群。 秦正清眼圈漆黑,神色萎靡不振,视线注意到燕京时,哀怨的眼神立刻亮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燕京看到他迅速进车里再出来后,手里竟然多了把小捧的香槟玫瑰! 看到秦正清走过来,燕京心头一惊。 明天公司头条八卦准是他的艳情史,这肯定是自他上任以来最引人注目的花边新闻。 燕京胸膛微微起伏着,心头却摆起滔天巨浪。 他不想引来其他人目光,加快数度快步离开。 看着燕京神色,秦正清忐忑地拿着花缩回车里,最后只能在燕京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人。 燕京来不及闪避,秦正清的声音更是透过车窗祈求:“燕京,对不起,我想了很久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是这段时间太忙太敏感了,所以才这么患得患失的。” 说着,秦正清红了眼睛:“我一晚上没睡着,你别不理我求求你了。” 燕京上了车。 “你故意的?还是假装没懂我昨天什么意思?!”他表面平静,实则怒火中烧,眼里全是火星。 秦正清沉默了会儿,面色平常,像听不懂他意思一样,故作镇定问:“你昨天什么意思?” 燕京注意到他没把车开到僻静位置,而是直接回了家。 “你跟我玩死不承认也就算了。”燕京没看秦正清一眼,彻底恼火:“你明知道我空降之后在公司有谈资和争议,刚才还拿着花想堵我?” 秦正清急了:“我……我没有堵你,我只是想找你道歉燕京。” “你竟然这么没眼力?”燕京听一次对他的说辞感到反感:“道歉非要在公众场合拿把花给我吗,我有到你律所去大肆宣扬?你明知道我们之间那么敏感,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故意的!?” 而且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 秦正清吐出一口气,“燕京,你那么害怕我们的关系被人看见?” “你现在没资格质问我。”燕京深知这不是同性恋的问题。 “众所周知高富帅一般都是大众情人,让他们知道你有男朋友,对你有心思的人不就知难而退了?” “不需要。”燕京从没在朋友面前隐瞒过秦正清的存在。 秦正清在追加诸多说辞后,甚至微微笑了下:“燕京,你那么怕公司的人说闲话,是因为有些闲话是真的吗?” “你爸很久之前来找我一次,说给你挑好了个很优秀的儿媳,她是谁,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不让我来接你下班,说有公司的长辈会说闲话,可你早就出柜了,长这么大你又怕过哪个长辈?!” 燕京盯着秦正清,就一句话:“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转移话题呢秦正清。” 他已经放弃解释,因为该解释的人也不是他。 燕京记得自己早跟秦正清说过有长辈是商业部和全渠道部高层,虽说平时没过多交际,但他只想稍微想想就知道,公司里有多少燕正乾的眼线。 “我没有朋友只有同事,这么久以来连同事都知道你的存在。” “你说你不需要朋友,说那是无用社交。” 快到家了,秦正清也终于在燕京冰凉的心湖里投下一粒怨毒的石子:“除了工作,我没有除了你之外任何的社交活动,你呢,就是向别人透露一点风声都不会有那么一大堆小姑娘下班了还跟着你后面看你!” 车子缓慢停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早就冰火两重天。 “她们跟着我是她们的自由,我看你是早就觉得我在外面招蜂引蝶了。”燕京解开安全带冷笑:“秦正清,你既然对我有这么多怨怼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他嗓子冒烟一样疼,见秦正清不讲话准备先车呼吸新鲜空气。 “你去哪儿?”秦正清脸色难看,伸臂拽过燕京,阴鸷着说:“你昨天整整一晚上没回家。” 这四年里,他们从来没打过架,今天秦正清的拉扯让燕京着火,他挣开秦正清:“不用你管,走开!” “等等燕京你听我说。”秦正清猛地扼住他的手臂。 燕京几乎错愕。这还是秦正清第一次对他使用暴力。 他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秦正清松开手慌忙开腔:“对不起燕京,但是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 燕京没叫他说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巴掌迅速移开后留下残忍的红色掌印。 他上楼拿新车钥匙的时候听到家里的只金渐层在吵闹。 因为猫碗里空荡荡。 燕京抱了猫,坐电梯下楼。他的脚步很快,以至被风吹得脸上仿佛冻僵了似的,然后抬手一摸。 凉凉的。 车库里有点冷,燕京把猫放进怀里,裹紧外套,赶紧把车开了出去。 然而人只是沉郁地看着道路中间,不知道去哪。 楼上,是他和秦正清住了三年多的家。 房子是秦正清刚毕业那会贷款买的,房子不大,也不算好,只是买房子时秦正清没让燕京出一分钱,所幸后来房贷被燕京偷偷还清了。 对于当时的秦正清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今年年初的时候,秦正清说要换房买新家,燕京念旧,住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不想换地方,没让他买。再说燕京不缺房子住。 他母亲在世时特别喜欢旅游,喜欢在旅游的地方买豪华别墅,去世后全部房产都被他继承。 这事秦正清也知道,只是说起房子,秦正清从未有半点逾越,仿佛经营好自己买的小家是天下最重要的事,燕京的财富和他无关。 细数起来,秦正清就比他大一岁。 农村户口,老家父母是村里种地的,和同龄人比起来,秦正清已经很有出息了,他凭借农村做题家考上了京都大学,后来又凭交换生的身份成功去英国留学,走到自己命运的上线,也是在那时候和燕京有了交际。 这一切起源于四年前,燕京在英国进行了场为期三个月的旅行。 有次黄昏,他拿着三明治去教堂,结果晚上坐在广场的椅子上睡着了。 那地方晚上有很多治安问题,辛亏他眯了没多久就被一个人叫醒。 燕京记得当时秦正清笑了一下,问他:“中国人?” “嗯。” “你好。”秦正清笑着和他握了下手,从容坐下后和他聊了几句。 那时候教堂里白鸽飞快划过头顶,像颗流星。 燕京看着异国的夜空和秦正清的脸,觉得这个人说话真温柔。 直到现在那夜月色的美丽都倒映在他心头。 燕京把车开到江边,直愣愣地盯着车窗,再没移动。 他突然想起秦正清说过,如果不是为了他,秦正清原本不打算回国发展,因为他离开老家前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回去了,只想把父母接到京都来。 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心狠,对别人也是吗? 第16章 远方表亲 燕京在车里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醒,半边磕在玻璃窗上的脑袋冰凉昏沉。 很快,他发现脑袋上被什么散发热源的东西压着。 在燕京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小猫移开四脚。 略微尖锐的带毛大脚踩着他的脖子跳下来,钻进放在副驾的猫粮袋里大吃特吃。 燕京勉强抬起眩晕的脑袋,扭头移动视线找到后座猫砂盆的位置,看到里面有明显结才放心。 这只小猫还算懂事。 日光熹微,只是天气看上去不太好,往日的金色光芒不复存在。 燕京半边身子发麻,艰难坐起。 虽然车窗禁闭,但夜里寒气降下来又没开暖气这下着不住了也是正常,偏偏晚上还一次没醒,再说昨晚又在江边吹了风,原本就有的感冒症状自然就加重了。 他摸摸喉咙,痛肿发痒,清嗓咳嗽声嘶哑难听,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 燕京打开车门起身整顿时,手机掉在地上,已经没电了。 他记得自己本来拿着手机想订间附近的酒店,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找出备用充电宝,燕京才迈开腿下车,打开手机,黑名单的拦截电话足有二十多个。 昨晚没吃东西,肚子饿,身体也不舒服,燕京眉头紧皱。 他破罐子破摔关了手机。不管了,今天得请假。 八点四十五正值早高峰,燕京订了平时常住的酒店。 服务生一路帮他把猫拿回房间,乘电梯的间隙,燕京发了个消息,叫秘书来送套衣服。 等到洗完澡换上睡袍,燕京躺在床上闭目,怎么也睡不着,半晌,旁边电话滴了好几声,燕京闭着眼接起。 “燕京,为什么我家猫总喜欢躲起来看着我啊,你家猫有这种情况吗我请问?” “没生病就行了要求这么多。” 陆幸平听着对面沙哑的嗓子起疑:“你嗓子是怎么了?” 燕京没什么力气:“感冒。” “哦哦哦,吃药没有?” “还没。” “你有秦正清照顾吧?” “别跟我提他!”燕京试图拔高声线,因为嗓子不允许,差点劈叉。 “……好吧。” 陆幸平随即嘘声,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别不当回事哈你,要不来我家住几天吧怎么样?” 燕京觉得头疼:“得了吧。” 陆幸平还在说话,这边的人已经快挂了电话。 “等等,先别挂我。”陆幸平装模作样地劝慰:“你现在在哪呢,发个定位我去接你?来嘛,我伺候你。” 不过片刻,陆幸平看着手机自动返回拨号界面,平躺回床上叹气:“大早上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而且每次都像是秦正清的事。 三天两头这么吵架怎么得了,陆幸平记得自从那两人在一起后感情还算稳定,这么突然“变天”可不多见。 陆幸平打算去“探望病情”顺便探探虚实。 刚挂陆幸平的电话,手机又响了两下,燕京想到另一件事,没心思去看。 现在他和秦正清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搞清楚,那猫暂时放在哪儿比较好? 早知道刚才问问陆幸平了。燕京把视线移到床边的豪华猫窝上。 他还是第一次带宠物入住,不知道酒店会送那么多宠物用品,带猫上来的时候服务生好几次提到有空可以去他们的户外花园溜猫。 片刻,燕京起床喝水,瞥见微信界面上多了个新朋友。 随机字符,没有头像,验证消息是:你什么时候回家? 燕京觉得眼熟,但这个号看起来是秦正清的新号。 他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字,最后厌倦地说:我不会回去了。 对面飞快打来两个字——不行! 燕京看着这两字,浑身忽冷忽热,刚刚洗过澡的身体不知道怎么又出了些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燕京想起秦正清昨天先发制人死不承认的态度,心如死灰:我已经很给你脸了。 ——哦。 乔恩低着头“哦”字后面画上句号后,静静关了手机。 他手里还揉着那张电话纸,这是他从行李上撕下来的,当时用透明胶带粘在上面。 其实加好友之前,乔恩就想到燕京会这么说了。 就现实考虑,现在赖在这里不是办法,也许在燕京眼里他是个毒瘤,可是毒瘤也会有思想啊。 当任性、报复都过去后,也总会有孤独滋生。 甚至之前,他在某个时刻也想过:秦正清晚上是在什么地方睡觉的? 然而他没有问。 乔恩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每天都没有“整理房间”这个计划的人,今天破天荒开始笨手笨脚地扫地。 他听到门响了。 这两天总有超市的工作人员在上午十一点左右上门送东西。 乔恩把熟食和蔬菜水果分门别类摆放好。他这些天对厨房熟悉了很多,然而做出来的菜口味实在寡淡,自己都难以入口,本来尝试做饭的想法渐渐变弱,日子就变得无聊起来。 燕京说三天之内搬走的事,乔恩其实根本没考虑过,是他觉得无聊才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也只是产生了。 乔恩喝着鲜牛奶想。无聊也没那么不可战胜。 这里有吃有喝,足以满足他的所有生存需求,没有人管,还有一座温暖舒适的大房子让他得以安稳度过今年的秋冬。 燕京刚在医院打了针,手上还贴着创可贴。 外面下了下雨,陆幸平刚在医院大厅外收起伞就看见燕京撕掉手背上的创可贴扔垃圾桶里。 “您这是,圣体好点没?”陆幸平笑着走过去。 燕京想起手机上陆幸平的消息轰炸,懒得理他。 “不是吧。”陆幸平跟过去:“你打针秦正清都不陪你?” 他观察着燕京的脸色,然而这时前面疾步的人又没了什么激烈情绪,淡淡问:“什么时候下雨的?” 陆幸平把人笼在伞下:“出门就下了,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饿了。” 在医院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燕京着实疲惫 :“我不去了,你去。” 陆幸平好言相劝:“吃点吧,说好送你去我家的,你一个人怎么行?” 本来他就是赶着来把燕京接家里去的,不想打乱计划。 医院门口,两人下了楼梯,燕京让陆幸平等等,自己撑着伞去车里拿东西。 不一会儿人打开车门放东西:“你把我送汀兰府就行。” “怎么把它带着?”陆幸平看见燕京拎着大包小包的宠物用品嘟囔了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可能给燕京添了个小麻烦。 但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玩意总要有人照看。 两人上路,燕京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因为是访客车辆,通过道闸时花费了两分钟贴RFID感应贴。车停在地下车库,陆幸平下车帮燕京拿东西时却被及时阻止,“你回去吧。” 陆幸平挑眉:“啊?” “我是说不耽误你时间了,这房子又没什么可参观,前两年你不是来过好几次,不记得了?”燕京给自己找补。 陆幸平挠了挠头:“嗐,我又没什么事要干。你打针拿药没?” “就是不想吃药才打的。” 见这人真打算跟着自己上楼,燕京转移话题:“你鱼塘里的鱼跑完了?” “现在这条不会跑。”陆幸平瞅了眼面前的人。 他只知道,就目前刺探的情况来说,那两人很可能要吹了,“但是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没有。”燕京见他要跟着,耸耸肩也没强求。 只是很快,陆幸平就在大门打开后精准发现异常,一双眼睛对着沙发上那坨陌生人自动扫射,“哪来的小正太?” 陆幸平质疑的目光头一次让燕京产生荒缪感,特别是接下来的质问:“他是谁?” 燕京沉吟。 ——对面的沙发上有一个“嘎嘣嘎嘣”吃薯片的男孩,穿腊肠狗白T和牛仔裤,看着他们的眼睛又亮又圆。 燕京皱眉,须臾间掩盖了眉间褶皱,没什么表情。 也不能说是小,只能说看起来年纪不怎么大,反正在他眼里和正太不沾边。 “远方表亲。”他沉声警醒陆幸平:“你最好别跟他说话。” “怎么,跟父母吵架没地方住?” 陆幸平对燕家小辈确实不怎么了解,转瞬间就扬起和蔼可亲的笑容歪头向乔恩打招呼:“你好呀。” 燕京:死夹子。 “……你好。”乔恩没让气氛冷下去,慢吞吞站起来,目光随之从燕京晦涩的脸色上飞快移开。 他露齿一笑,“你可以叫我恩恩。” 燕京觉得这幅场景有点好笑。 他没有维护乔恩体面的想法,撒谎只是粉饰太平,也许会穿帮,他也并不在乎。 把猫带回房间后,燕京在通讯录里翻找一番。 他是想联系朋友找几个封窗师傅来。 大平层露台要封阳台,装修公司有好几种打造方法,燕京没别的需求,只要最快和最安全的。 但在谈价格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个问题。 现在这个房子乔恩还没有搬走,如果那家伙厚着脸皮非要赖在这,那把猫放在这养和把这只猫送给乔恩有什么区别? 从前他不使用这套房子也就算了,现在他有了正经用处,是猫走还是乔恩走一目了然。 燕京甚至连一向无视的价格都觉得变刺眼了。 他为什么花上十几万搞装修?隔壁封窗是要养猫,这里封窗可没有猫要养。没必要。 没过一会儿,陆幸平就推开门。 “怎么了?”燕京见他满脸疑惑,多问了句。 陆幸平关了门:“燕京,这也不算是远房亲戚吧?”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下,义正言辞,“你舅舅的小叔的妹妹的儿子,你的外叔公的外姑婆的儿子是你妈妈的表兄弟,那搁外头那个不是你的表舅吗?小表舅!” 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