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美人和绿茶年下同居了》 第1章 加我微信 宁市,知名广告公司大楼。 窗外从傍晚便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同工位上此起彼伏的闷脆敲键盘声混在一起,是中心商务区工作日特有的白噪音。 “嗒,嗒,嗒。” 墙上钟表的时针缓慢挪移,离下班还有最后五分钟。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猝然打破了室内漫长的寂静。 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年轻男人。 他身量清痩,个头高挑,肩膀线条流畅平直,藏在白衬衫下的腰身出奇的纤细紧实,从侧面望去薄薄一片,如白玉一般温匀光滑。 极为细窄的腰下是一条简单却版型优秀的深蓝牛仔长裤,双腿修长笔直,完美而极致的腰臀比碰撞出勾人的视觉效果,让人忍不住盯着那盈盈一握的蛮腰心生遐想。 这种堪称极品的身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令人想多瞄两眼,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当这貌美“极品”是你不苟言笑的新任顶头上司。 停下脚步,刑澜漫不经心地,微微扫视低头假装忙碌的人群一眼,冷淡精致的面容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更添了几分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皮略薄,左眼上方的位置有一颗特别微小的红痣,不光长得小,颜色也淡,社交距离内几乎是看不清的。 他把一份文件压在桌边,纤长指尖在上面轻轻叩了两下,清丽的眉头微微皱起,墨色眼瞳中难以读出分毫情绪。 “这份策划案的负责人是谁?” 全办公室的人呼吸一滞,面面相觑一会儿,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刑澜抿了抿唇,神色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悦。 良久,一个坐在角落的女生推了推圆框眼镜轻声道:“这……这应该是胖哥组负责的。” 那个办公室里体型最胖的男人闻声匆促抬头,对着面前的刑澜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怎么了小刑?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刑澜眸光微转,和他对上视线后,稍稍欠了欠身,一字一顿清晰道:“创意不充足,概念不清晰,产品最大的卖点没有明确突出,缺乏核心竞争力。” 他目不斜视地把桌上那份文件随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们组重新制作一份方案,明天之前交给我。——辛苦了。” 语气薄凉,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胆战心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明天之前。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们全留下来加班的意思。 摆着游戏周边的那个工位上坐着一个穿帽衫剃寸头的男人,他叫邓昊,和刑澜是大学校友,当初两人是前后脚入的职。 然而现在,刑澜已经当上了高人一等的总监,他却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副组长。 因为这个原因,他平时总看刑澜不爽,听到突如其来的加班通知后,立刻皱起眉头,充满不耐地“啧”了一声。 刑澜交代完,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回到了他的总监办公室,修直长腿步履生风。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邓昊立刻重重地摔了下手里无辜的黑色鼠标。 “那姓刑的不就是刚升了总监吗?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天到晚净瞎折腾人!” 大伙本就对加班这事心存不满,这么一听,纷纷都开始附和。 “就是就是,他平时自己卷自己也就算了,可我们还想下班呢。” “当初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可是胖哥一手带的他,对他尽心尽力的。现在倒好,他飞升了,对以前的老同事一点都不带照顾的。”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不不不,现在ai发展那么迅速,机器人都比他有人情味……” “行了行了,人家小刑年纪轻轻就干上高层,也不容易。”眼见话题越扯越歪,胖哥拍手打断道,“上次的方案确实有很多不足,小刑这也是对工作负责。大家今晚加加油,争取早点做完收工。” 胖哥一打圆场,大部分人都不再抱怨,抓紧时间干活了。 除了邓昊。 他不急不忙,勾起唇角轻蔑一笑,一边转着手里的笔,一边不阴不阳地突然来了句:“像他‘那’种人,到底是干上高层,还是被高层干?”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男的都意味深长地笑了,彼此间挤眉弄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某个刚入职不久的男生探头小声八卦道:“你们说,刑哥和廖总,真的是那——那种关系吗?” 邓昊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肯定是呗,不然呢?” 他接着转动手中的笔,忿忿不平地分析。 “论资历,他比不过咱们胖哥吧?论工作能力,我也不比他差啊。” “他不就是长了张娘们兮兮的小白脸,指不定是靠什么升的职。对着我们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着人廖总还不知道有多殷勤谄媚呢。” “——你们没发现他最近有一点黑眼圈了?明显是放纵过度!谁知道他每天晚上不睡觉都在干什么。” 邓昊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嫌恶地拧起眉,表情夸张。 年轻男生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真的假的?这么刺激?” “不能吧?”一个入职多年的女员工摸了摸下巴犹豫道,“我觉得刑哥这人还是挺好的。” “上回我肚子疼,在工位上趴了一会儿,他看见后不仅没说我,还专门叫人去帮我买了药。虽然平时性子冷了些,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人呀。”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年轻女生无比认可地点头,语气中有一丝无法掩藏的明显兴奋:“而且他长得真的好帅啊……就凭这张脸,完全秒杀内娱所有男明星。” “每天上班都能见到他,真是太养眼了!” 听到有人为刑澜说话,邓昊脸上立时有些挂不住了。 “啧……你们女的就是太肤浅,现在这社会看的可是实力。” 他轻咳一声,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笔,眼神中带着浓烈的蔑视与嫉恨,尖锐的笔尖直指向一旁的总监办公室—— “敢不敢打赌,不超过一个月,他就得从那个位置上灰溜溜滚下来。” - 回到办公室,刑澜刚在电脑边坐下,就听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叮咚。” 浮窗里跳出一条新消息。 木白不是柏:【你好呀~我在同城论坛看见你找室友的帖子,请问你现在找到了吗?^_^】 刑澜划开手机,修白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L:【没有。】 回完,他刚想把手机放回去,对面很快又发来短讯。 木白不是柏:【可以约个时间见个面嘛\(≧v≦)/我觉得我们还挺合适哒~~(猫猫比心.gif)】 刑澜瞥了一眼再度亮起的手机,看着对话框里反复出现的软萌颜文字小表情,句尾黏黏糊糊的语气助词,还有最左边那个可爱的小猫咪头像。 眉头一皱,快速打字。 L:【抱歉,我只找男生。】 发完就把手机静音扔在一边,专心工作。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等他关灯打算下班,偶然拿起手机,才发现对面从被他拒绝后,一直坚持不懈地给他发了数十条新消息,其中有好几条还是语音。 顺手点开一条,一道清朗明亮,又稍微带点委屈的少年音立刻在漆黑冷寂的办公室内响起。 【我就是男生,只是平时说话比较可爱,哥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改】 【我看哥的主页,哥也是宁中毕业的,我比你小几届,应该算你的学弟o(^ ^)o】 【怎么不回我啊?是不是哥把我拉黑了QAQ】 【(小狗抹泪表情包)】 原来真的是男的,还是他的学弟。 刑澜抿了抿唇,低头打字,乌黑额发垂下来,衬得他的侧脸更加苍白瘦削。 人家那么礼貌真诚,他却擅自误会他的性别,还把他跟条风干咸鱼似的在冰冷的互联网晾了那么久,刑澜心里一时有些过意不去,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一些。 L:【不好意思,刚才在忙。】 L:【二维码.jpg】 L:【这是我的微信,加我吧。】 - 五岁那年,刑澜的母亲半夜跳楼,亲眼目睹她自杀现场的刑澜从此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害怕漆黑密闭的空间,独自一人时难以入睡。 就算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立刻从一次比一次凶恶的梦魇中惊醒。 这个病困扰了他多年,随着前段时间升职后工作压力增大,症状变得愈发严重,无法像以往那样用药物暂时控制。 在最新一次的复诊中,心理医生严肃地告诉他,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独居,身边必须随时有人陪着,晚上睡觉时更是。 为了不让长期失眠影响工作,刑澜前几天在同城网站发帖,用房租全免作为条件,想找一个性格温和、爱干净的同性室友每天晚上陪他睡觉,充当人型安抚剂。 帖子发布后,陆续有几个人联系过他。 刑澜和他们谈了没几句,他们就莫名其妙地给刑澜发自己某部位的性感照片,伴随着意味不明的暧昧话语。 后来才知道,他们把他当成了诡计多端的男同,“免费”和“睡觉”等词在他们眼里都有另一层含义。 和那些人比起来,这个叫木白的网友就正常得多。 打招呼的措辞亲切热情而不冒犯,发图也只发可爱的表情包。 至少到目前为止,刑澜还没见过他蓄势待发的鸟或穿着白袜的小腿。 加上微信好友后,刑澜看了眼木白的朋友圈,里面都是一个金发男生很阳光的生活照。 男生大概二十岁左右,皮肤略黑,头发有点长,面部骨相很优越,细长凤眼的尾端微微上挑,天然有种似笑非笑的气质。 每张照片里他都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一看就是个充满活力、热爱生活的大学生,浑身散发着一种干净清爽的青春气息。 应该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两人在微信聊了几天,男生告诉刑澜自己叫李柏冬,海市人,十三四岁时被爸妈带到了宁市,现在在宁大读书。 之所以想从学校宿舍搬出来,是因为同寝室友生活习惯奇差,袜子穿三个月才换,半年才洗一次澡。 而且平时从不搞卫生倒垃圾,床铺边每次经过都是一股浓烈臭味,令他苦不堪言。 经过短暂的网络聊天,刑澜发现李柏冬打字很快,话也很多。 对他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 像一只被关在宠物店里的待售小狗,隔着透明玻璃朝对面街上的人群卖力摇尾巴,拼命想把自己推销给路过的心仪顾客。 刑澜想了想,大概是像他这年龄的学生,刚成年不久,还没经受过社会的摧残,分享欲偶尔容易过剩,可以理解。 某天凌晨,对面给他发来了一条最新消息。 【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这周末就搬过来,可以吗(爱心)(叼碗期待.gif)】 【可以。】刑澜瞥了一眼摆在床边的台历,回复他。 开文噜![撒花][撒花]欢迎各位可爱的美女小宝们o3o(递至尊vvip沙发)[亲亲][亲亲][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加我微信 第2章 还挺识相 门铃声响得有些不合时宜。 约好的时间是周日中午,但李柏冬早晨七点多就像只流浪大狗一样拉着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在刑澜家门口徘徊。 刑澜现在住在市中心一所高级公寓里,房子虽然面积不大,胜在地理位置好,交通方便,上下班可以节省通勤时间。 这处房产其实是他爷爷在他大学毕业那年送他的礼物。 母亲去世后,刑澜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差,两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他的通讯录里只有两个被标注为亲戚的号码,一个是他爷爷,另一个是他姑姑。 从小到大,他爸从没参加过他的任何一次毕业礼,也从没送过他任何代表关心与祝福的礼物。 不过刑澜也不在乎。 在他心里,他爸已经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谁会在意一个陌生人在平衡事业与新家庭的百忙之余有没有记得抽空祝自己毕业快乐。 李柏冬站在公寓清扫整洁的廊道上,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借着头上暖色的顶灯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发型,心情很好地吹了声口哨,在八点钟准时心花怒放地摁响了门铃。 刑澜习惯在周末的早晨先洗个澡,门铃响起的时候,他正微微仰头,抬手给自己的颈肩涂上新买的沐浴露。 因为太瘦,他的锁骨轮廓很明显,像一艘盛了水的小船,随着洗浴的动作轻轻摇晃,荡起细碎的波澜。 指尖纤长,被热气氤氲得泛起一层薄粉,在雪白肌肤上从上而下地轻缓掠过,触感微凉。 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却在朦胧雾气中看着有些勾人。 这沐浴露是他在超市里随便拿的一款,没想到香味比想象中浓。 当它随着温热水流的冲刷慢慢在空气中化开后,整间冷灰色调的浴室里都飘满了小苍兰的馥郁花香。 “叮咚——” “叮咚——” 他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短暂思考了几秒,意识到可能是新室友提前上门后,用花洒快速冲掉身上残留的沐浴露,从浴室出来,披了件浴袍出去开门。 虽然他动作很快,有条不紊,从步调中还是看得出有些匆促。 头发还湿着没吹,身上也没来得及完全擦干。 白皙锁骨上挂着些细小晶莹的水珠,棉质浴袍下的小腿修长白净,纤细得看起来单手就可以握住。 打开门,只见对面廊道上站着一个明显非常年轻的男生,染着一头惹眼的金毛。 那人个子很高,肩宽腿长,穿了一件英挺而宽大的黑色皮衣,弄堂风一吹,里面骚气的酒红内衬若隐若现。 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锆石项链,亮眼而不夸张,和他今天的着装风格很搭。 大男生看见他后愣了几秒,随即勾起唇角轻快一笑:“哥,你在洗澡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少年音色清亮特别,长相更是独一无二,显然就是前几天在网上跟他聊天的那个“木白”。 “没有。”刑澜侧身给他让了点位置,顺口问道,“你就是李柏冬?” 对面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明显,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大学生模样。 双眸直勾勾盯着刑澜看,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干燥的缘故,下意识舔了舔唇。 刑澜抬手捋了把还在滴水的头发,没有发现对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神色间轻微的变化。 他不知道和李柏冬同寝的那个男生得是多不注重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能把室友逼成这样。 大早上这么着急要搬过来,连几个小时都不愿意等。 等李柏冬进了屋,刑澜才看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很大的灰色双肩包。 那包是牛津布做的,厚实耐磨,侧面有几个圆圆的透气孔,中间开着一个透明的小窗,里面有一只…… 刑澜不由得出声:“猫?” 李柏冬回头一看,只见刑澜的视线紧盯着他的猫包,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 “啊!这是我在学校捡的流浪猫,跟了我很久了。”看着刑澜表情不对,李柏冬连忙解释道,“它很乖的,从小就很亲人,平时也不怎么叫。哥,你应该……不介意我在这养它吧?” 他滚了滚喉结,脸上虽然依然笑着,却显然比刚才多了点紧张,好似是怕自己才刚进门,马上又被刑澜连人带猫打包赶出去。 还好刑澜思忖片刻,很快摇了摇头:“不介意,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响亮的狗吠声打断。 “汪汪!!” 不知道从客厅哪个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只大白狗,一来就跑到刑澜脚边转圈,用湿漉漉的黑色鼻子蹭他的小腿,发出亲热的哈气声。 这是刑澜养了五年的狗,一只性格和品相都很好的公萨摩耶,又白又胖,毛发柔亮,像颗会跑会跳的白色大棉花糖。 因为太贪吃,体重一直在超级大胖狗的边缘反复试探,刑澜最近有空就在听宠物播客,琢磨着定个计划给它减肥。 刑澜垂眸看着那只大白狗,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眼神中少了几分冷峻,变得愈发温柔,如夜晚窗边洒下的淡淡月色。 浴袍松松垮垮,一不小心就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肤。 刑澜想去卧室换衣服,便在门口对他的狗发出指令:“小王子,坐。” 小王子听到指令后很乖地在门口留步。 刑澜刚转身,却没注意一个很高的人影跟在他后面晃悠悠地凑了过来。 李柏冬放下笨重的猫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小心地抱出了一只左眼上有缝针的狸花猫。 猫瘦长一条,瞳仁绿圆,被金发少年像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喵呜一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看着坐在地上拼命摇尾巴的萨摩耶,李柏冬很惊喜地说:“哥,你的狗叫小王子啊?” 刑澜转过头:“是啊,怎么了?” 李柏冬举起怀里小猫软乎乎的爪子,朝刑澜摇了摇,笑着说:“好巧啊,我家小猫刚好就叫狐狸。” “……巧吗?” 刑澜不太明白,狐狸和王子能有什么关系,物种都不同。 李柏冬笑着解释:“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就叫《小王子》,那里面的小王子和狐狸是最好的朋友。” 他看看门口端坐的萨摩耶,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软绵绵的小猫,放轻音量柔声道:“连名字都那么有缘,看来它们以后能相处得很好呢。” 李柏冬有两颗不太明显的虎牙,笑起来的时候犬牙尖尖,却没有一点攻击性,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像高中时每个班级里都会有的那种擅长活跃气氛的开朗男生,虽然相貌出挑,姿态却不高高在上,让人有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 刑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李柏冬抱着猫很自来熟地越靠越近,不知不觉屁股都已经快坐到了他的床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虽然他无论言谈还是举止都非常自然,但两人毕竟只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要注意一些分寸。 李柏冬几乎是在视线对上的瞬间立刻读出刑澜眼神中的意思,抱着小猫很有礼貌地后退一步。 “哥你是要换衣服吗?” “你先换,我在客厅等你~” 临走前冲他眨了眨眼,主动帮他关上了门。 还挺识相。 刑澜背对着衣柜慢慢脱下浴袍,背后的皮肤分外白皙光洁,在卧室筒灯的柔光下泛着细腻如贝的光泽。 然而如果仔细看,能看见左肩胛骨处落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细细疤痕,随着年岁的更迭,颜色有些灰淡,像落在肩头的一片秋叶。 - 等他吹干头发走出卧室,只见自家那只傻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屁颠颠躺到了陌生男人的腿上。 李柏冬稍微伸手rua两下,这傻白甜就眯起眼睛享受地轻声哼唧,高兴得像遇上了失散已久的新爹。 刑澜:“……” 初次见面,能不能矜持一点。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的人和人腿上那辆白色坦克立刻齐刷刷扭头看他。 小王子的眼睛露出眼白,看上去有些许心虚。李柏冬倒是笑得热情洋溢,开心夸道:“哥,你家的小狗好可爱啊!” 刑澜语气有些冷:“它都快七十斤了,不小了。” 他走过去,小王子立马从李柏冬的膝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向他跑来,讨好地把毛绒绒的狗脑袋往他的腿边拱,将“狗腿子”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刑澜暂时没搭理它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小叛徒,只是弯腰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两张薄纸,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和身际的李柏冬保持着一种不近不远的社交距离。 “这是室友合同。”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对李柏冬说,“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了。” 李柏冬好奇地看了一眼,没几秒就低头唰唰签字,然后邀功似的看向刑澜:“哥,签好了。” 刑澜一顿:“……你认真看过了?” “看过了。”李柏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哥找室友的条件,前几条我都能理解,但最后一条,为什么是要和你睡同一张床?” 李柏冬的神色变得比刚才认真了一些,他看着刑澜一字一顿道:“虽然哥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但是很宽敞,不管是打地铺还是睡沙发,都完全没有问题。” “必须要一起睡,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他略有些困惑地挑起了眉。 刑澜望了他一眼,目光冷淡至极。 “我不收你房租,也不强迫你每天帮忙打扫卫生。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要是不愿意,现在还可以后悔。” “我给你最后半小时做决定。”刑澜说着,站起身,视线落在他握在手里的那份合同上,“虽然你还是个学生,但也是成年人,应该有契约精神。” 李柏冬愣了一下,笑道:“我当然不会后悔,只是随便问问,哥你别介意。” 刑澜没说什么话,兀自走向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 李柏冬一边用修长指尖轻轻抚摸小猫的毛,一边抬眸望着他的背影。 半晌,只听安静的客厅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刑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语气随意地问坐在沙发上的李柏冬:“你这么早过来,吃饭了吗?” 第3章 哥,你好香 李柏冬摸猫的动作一顿,嗓音清亮:“没有呢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刑澜于是做了双人份的早餐,把其中一份放在了实木餐桌上,另一份被他端在手里准备带去书房。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吃完记得把盘子洗了。”刑澜语气淡淡,转头嘱咐道,“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随便你用,只有两点要注意:第一不能在房间里抽烟,第二不能随便往家里带人。” “刚才看过合同了,这些应该都清楚吧。” 李柏冬笑道:“清楚清楚,哥你放心吧,我对烟味过敏,从来不抽烟的。” 刑澜看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没有拐歪抹角,很直接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大学是找对象的高峰期,经历了十来年不准早恋的刻意压抑,大部分人都会在这时候想尝尝爱情的咸淡。 李柏冬长得很不错,活泼嘴甜,又会穿衣打扮,大学校园里像他这样的男生,单身的概率几乎为零。 抬眸看去,却见坐在桌边的李柏冬乖巧地摇摇头,神情真挚:“没有呢哥,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除了公司的女同事,刑澜很少和异性打交道,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可以介绍给李柏冬的年轻女生。 他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把问题抛回给李柏冬:“你学校里应该就有很多同龄女生吧。” 李柏冬微微一笑,目光紧盯着刑澜:“其实同龄的也不一定有共同话题,我倒是更喜欢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各方面都更成熟一些,你觉得呢?” 刑澜偏过头没回答,不太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刚才询问李柏冬是否有女朋友,只是为了确认他以后会不会经常带人回家。 至于他到底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泼开朗的还是文静内向的……他都没有半点兴趣。 谁会去关心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小屁孩幼稚的爱情观,闲的? 刑澜端着早餐盘子独自进了书房。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气质看起来很松弛。刚吹过的头发软而蓬松,看得让人非常想摸一把。 李柏冬忍住手痒,低眸看了眼盘子里的早餐。 一块撒了白芝麻的牛奶煎吐司,背面有些焦了。 吐司旁边是一些培根炒蛋,卖相同样不佳,黑糊糊一团。 刑澜独居了很多年,工作忙碌,平时一直靠外卖生存,自己很少下厨,水平有限。 李柏冬吃了两口就皱了眉,咳嗽着把刚入口的食物吐到了纸巾上。 培根又老又硬,蛋咸得发苦。 舌头像被海水冲刷,涌上来一股难以忽视的腥咸味。 很难想象刑澜就靠吃这些不明物,是怎么一个人坚持存活了那么久的,这不等于每天都在给自己的味蕾上刑。 他放下刀叉起身,走到厨房那边,拉开了冰箱门,仔细打量着里面储存的东西,然后挑了一些拿出来,熟练地洗洗切切。 - 刑澜正在电脑上打着字,忽然鼻尖闻到一阵饭香。 李柏冬敲了两下书房的门,倚在门边笑嘻嘻地说:“哥,我做了点饭,要一起吃吗?” 刑澜走出来,只见李柏冬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一桌菜,并且每一道都色泽诱人,搭配得营养均衡。 要不是看厨房那边的桌台上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他还以为是他专门叫的餐厅外卖。 见刑澜愣在原地没动,李柏冬热情地拉过他的手腕,把他带到餐桌边坐下,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双筷子。 “哥,尝尝吧。今天食材有限,下次我多买点菜,再给你好好做。” 刑澜尝了一口,发现李柏冬做的菜不光外表好看,味道也非常不错。 他抬头:“你学过?” “正经的没学过,不过跟着网上的教程自学了不少。”李柏冬虽然皮肤略黑,但眼睛很亮,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色宝石,期待满满地看着他,“怎么样哥,还不错吧?” 刑澜点点头。 李柏冬又眯着眼笑了。 这小子好像藏不住什么心事,马上就等不及似的告诉他:“其实我在网上有一个美食账号,去年才开始做,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万粉丝了。” “哥,我做菜很厉害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刑澜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抬眸问道:“你是网红?” “嗯……也不算吧。”李柏冬想了想说,“我只拍做菜过程,不露脸的。” 在这种颜值当道的流量时代,不露脸都能有几十万粉丝,看来李柏冬厨艺确实很好,天赋异禀。 刑澜突然有种自己捡到宝的错觉。 - 刑澜住的公寓格局很简单,两室一厅,外加一间浴室,以及一个不大的阳台。 他教了初次住公寓的李柏冬如何使用家里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如何打开电动窗帘,顺便帮李柏冬装好了新买的猫爬架。 这个猫爬架是李柏冬刚才叫闪送特地为狐狸买的,他研究了好久都没装完,刑澜看不过去,洗完澡就过来帮忙。 两人半挨着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刑澜穿着一件材质柔软的黑色真丝睡衣,腿边放着一张崭新的使用说明书。 无风的夜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闷热,他白皙的颈侧渐渐冒出一层薄薄细汗,手指修长纤细,按照图纸里所指示的顺序,不紧不慢地搭好了一座小两层的猫爬架。 给小猫活动的架子设计得童趣,颜色很亮,在刑澜家一片冷色调的空间内显得有些突兀。 李柏冬抱着猫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海豹鼓掌:“哇!哥!你好厉害啊!” “居然这么快就装好了!辛苦了哥!”他说着,就想凑过去帮他揉肩。 刑澜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殷勤贴过来的手,站起身,随手用指尖戳了戳猫爬架上挂着的那颗毛绒小白球。 小圆球在半空中晃来荡去,很快就吸引了小猫的注意。 它从李柏冬的怀里挣脱出来,轻盈地跳上了猫爬架,学着刑澜的样子,用爪子勾着毛绒球玩。 李柏冬看着刑澜额头有汗,赶紧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他。 刑澜伸手擦着汗,瞄了旁边正在玩球的小猫两眼,不经意地问道:“它的眼睛怎么了?” 这只叫狐狸的狸花猫其实算不上长得有多可爱,它的毛虽然现在很干净,但是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有点显秃。 左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伤疤伤及了眼睛,令它无法完全睁开眼,只能勉强半眯着。 身子也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狐狸是我们学校流浪猫生的孩子,在所有新出生的小猫里,它是个头最小的,大家都很喜欢它。”李柏冬顿了顿,开始跟刑澜讲起了狐狸的身世。 “但是后来学校里有个虐猫变态,趁半夜大家都在睡觉,把全校的流浪猫都用铁棍虐打了一遍。狐狸性格最乖,所以被他打得最狠。” “要不是第二天及时被其他同学送到医院,左眼珠都差点没保住。” 他垂下眸,俊逸的眉眼逐渐染上些许郁色。 “我给它取名叫狐狸,就是希望它能狡猾一些,被欺负的时候可以挣扎咬人,而不是……自己傻乎乎地努力忍受。” 刑澜看看李柏冬那伤心落寞,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李柏冬吸了吸鼻子,忽然借势往刑澜的身侧一歪,手抱着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边,就跟演电影似的,流畅自然而毫无预兆地说哭就哭了起来。 身旁瘦挑的大男生轻声啜泣着,哭到肩膀轻抖,像一只脆弱可怜的小狗,微凉的眼泪打湿了刑澜单薄的肩头。 刑澜的身体僵硬一瞬,顿时像根木头一样杵立在原地。 独来独往二十来年,他很少被人安慰,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他想起以前办公室有个女生失恋痛哭,另一个女同事把她抱在怀里轻哄,帮她臭骂渣男。 但他和李柏冬可是两个男人,又是第一次见面……这么做未免也太怪了。 最后,刑澜犹豫着抬起手,生硬地拍了两下李柏冬的背,没什么情绪地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 “别哭了,别吓到猫。”这么冷的语气,比起安慰,更像是一种要挟。 然而李柏冬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刑澜扯了扯嘴角,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起,像是想推开却又在尽力忍耐。 “哥……” 李柏冬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刑澜没听清。 他抬起手腕擦了擦自己满是泪水的脸颊,眸色幽深,在心里补全了自己刻意模糊,没清楚说出口的话。 哥…… 你好香。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闻到了。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 晚上。 刑澜刚给床头柜上的紫晶石香薰滴了新的精油,就听到李柏冬在浴室里叫他。 “哥,我忘拿我的沐浴露了,能用一下你的吗?” “用吧。”刑澜说。 过了不知多久,里面的水声渐渐小了。 李柏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个,哥……” “浴巾我也忘拿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刑澜转过头,瞥见浴室的门被李柏冬拉开了一小半,那人正探出脑袋朝外面稍稍张望。 少年有一身精壮健硕的肌肉,还有小狗似的湿漉漉眼眸。 刑澜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新的浴巾,把它给李柏冬送过去。 可能是因为门边灯光幽暗,李柏冬没看清,伸出手的第一下并没有抓到浴巾,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刑澜白皙纤长的手指。 李柏冬刚洗完澡,手上还带有一点温热湿滑的泡沫,微微染湿了刑澜冰凉的指尖。 水痕像一条没有实体的小蛇,沿着男人的指背细细爬过,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足迹。 暖光照射之下,两个人的肤色差别鲜明,紧紧抓握住的手像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邀请。 就好像刑澜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李柏冬拽进浴室,在浴室潮热朦胧的水雾中,抵在墙边干点什么。 李柏冬垂眼看见自己抓错了,却没有及时纠错,反倒歪了歪脑袋盯着轻笑了起来。 刑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把手从李柏冬湿润的掌心里用力抽开。 然后别过脸,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哥,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