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 第1章 宗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 明光宗,宗主大殿。 殿宇算不上金碧辉煌,甚至有些年头了,梁柱上的金漆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 殿顶的琉璃瓦也有好几块缺了角,透着些许寒酸。 但此刻,殿内的气氛却异常火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宗主巫谐,一袭洗得发白却浆洗得笔直的青色道袍,负手立于大殿正中的高台之上。 他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只是那身道袍实在与“宗主”的威严有几分不搭。 然而,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挺胸凸肚,神情激昂,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到前排弟子的脸上。 “诸位!”巫谐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回荡在大殿之中,“三月之后,便是百年一度的百宗论道! 此乃我明光宗重振声威,打响‘宇宙无敌正义标杆’名头的第一战!”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张开,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我意已决! 在百宗论道之前,我明光宗,要完成三项壮举!” 殿下文武其实也就小猫三两只,加上几个长老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弟子们更是伸长了脖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们的宗主,虽然修为……嗯,不太好形容,但每次提出的想法,都像惊雷一样,让人措手不及,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第一!”巫谐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锐利如剑,“灵气管道,全宗覆盖!” “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灵气管道? 那是什么?听着就好厉害! “想象一下!”巫谐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无需再苦苦寻觅灵气浓郁之地,无需再为争夺一块灵脉宝地而头破血流! 从宗主大殿,到后山茅厕,每一个角落,都有精纯的灵气通过‘管道’输送! 随时随地,想吸就吸!” 弟子们的眼睛更亮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第二!”巫谐猛地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拔高了八度,“弟子标配,飞行法器!” “轰!”这下,连几个老成持重的长老都坐不住了,身体微微前倾。 飞行法器!即便是最低阶的,对普通弟子而言也是奢望! “没错!”巫谐重重一点头,脸上洋溢着“我真是个天才”的得意笑容,“人手一件! 造型统一,美观大方,印上我明光宗的logo! 以后出门在外,往天上一飞,何等气派!何等威风! 百宗论道之上,我明光宗弟子御剑或者别的什么飞行法器而来,遮天蔽日,那场面,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第三!”巫谐的声音如同酝酿已久的火山,即将爆发,“建立‘明光正义互助基金’! 凡我宗门弟子,修炼遇瓶颈者,基金相助!法宝损坏者,基金相补! 甚至……谈婚论嫁者,基金也能酌情给予‘正义红包’! 让每一位弟子都感受到宗门的温暖,让正义之光普照每一个角落!” 完美!巫谐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满分。这三个构想,简直是划时代的! 灵气管道解决基础问题,飞行法器提升门面形象,互助基金解决后顾之忧! 有了这三板斧,何愁明光宗不兴?何愁百宗论道不扬名? 我巫谐,果然是天纵奇才! 他环视殿内,准备接受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崇拜和赞美。 然而,预想中的狂热并没有到来。 片刻的死寂之后,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扑灭了巫谐点燃的火焰。 “宗主。” 声音来自大殿左侧的一个角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账房先生,兼资源调配长老金晚晴,正端坐在那里。 她相貌清秀,一身素雅的蓝色布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发髻。 鼻梁上架着一副奇特的“眼镜”——那是用蛛丝编织框架,镶嵌着两片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透明晶石薄片制成,据说是她为了看清账本上的小字,让云游子长老特制的。 此刻,她正低头看着手中那本厚厚的、封面已经磨平的账本,手里的算筹“噼里啪啦”地响着,仿佛完全没被巫谐那激动人心的演讲影响。 巫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甚至更加温和:“晚晴长老,有何高见?”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来了。 金晚晴缓缓抬起头,透过那两片透明晶石薄片,目光平静地看向巫谐,那目光里没有狂热,只有冰冷的数字。 “高见没有。”她轻轻将算筹在桌面上一顿,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是想请教宗主,这三项‘壮举’,预算几何?” 巫谐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此事重大,关乎宗门未来,些许预算,何足挂齿? 晚晴长老只管放手去做,要钱……” “没钱。”金晚晴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巫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 他眉头微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晚晴长老,话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宗门账上可能……暂时有些紧张,但为了远大的目标,必要的投入是……” “宗主,”金晚晴再次打断,她缓缓站起身,手中的账本“啪”地一声合上。 她走到大殿中央,将账本摊开在旁边的一个空案几上,推了推鼻梁上的蛛丝晶石眼镜,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截至昨日酉时,宗门库房现存下品灵石三百二十一枚,中品灵石七枚。 上月弟子月例已发,下月需预备三百枚下品灵石。 后山灵田的低阶灵药长势一般,预估下月收成仅能兑换一百五十枚下品灵石。 宗门上下,共计三十七口人包括扫地的老张头和伙房的李婶,每日用度,包括丹药、符箓、阵法维护等,折算下来,每日需下品灵石五枚。”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念一篇枯燥的经文,却字字诛心。 “宗主刚才所言的‘灵气管道全宗覆盖’,且不论这‘管道’用何种灵材炼制,铺设所需的人力物力,单是维持其运转,每日所需的灵气,折算成灵石,保守估计,亦需下品灵石五十枚。” “‘弟子标配飞行法器’,三十七人,就算是最低阶的‘纸鸢翼’,每件成本价亦需下品灵石二十枚,总计七百四十枚。 后续的维护、保养、更换灵晶,又是一笔长期开销。” “‘明光正义互助基金’,”金晚晴念到这名字时,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宗主打算注入多少初始资金? 又打算如何维持?是用空气,还是用宗主您那‘伟大的梦想’?” 一连串的数字砸下来,如同冰雹般将巫谐那宏伟蓝图砸得粉碎。 大殿内,落针可闻。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的激动褪去,只剩下尴尬和一丝了然。 对啊,宗主的想法是好,可是……钱呢? 巫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精心准备的演讲,他引以为傲的天才构想,竟然被这冷冰冰的数字批驳得一无是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宗主的风度,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晚晴长老,你这是……只看眼前,不顾长远!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投入,哪来的回报? 等我们在百宗论道上一鸣惊人,到时候……” “到时候,”金晚晴再次无情打断,她甚至向前走了一步,与高台上的巫谐对视,眼神锐利如刀,“恐怕我们明光宗已经因为拖欠弟子月例、灵田荒废、护山大阵因无力维护而崩溃,被隔壁山头的野狼一窝端了。” “你!”巫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金晚晴,手指微微颤抖。 好你个金晚晴!平时闷不吭声,一开口就这么不给面子! “宗主,”金晚晴却丝毫不惧,她合上账本,抱在怀里,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带着斩钉截铁意味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噗——”有后排的小弟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什么声音?!”巫谐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扫向后方。 小弟子们立刻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大殿外,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迅速缩了回去。 “我的妈呀,太刺激了!”一个年轻弟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宗主和金长老这是……这是在进行何等激烈的唇枪舌剑?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要命一条’!” “何止啊!”另一个弟子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好像听到了‘七百四十枚灵石’! 那可是七百四十枚啊!难道是什么上古秘宝的价格?” “不对不对,”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弟子分析道,“你们没听金长老说什么‘灵气管道’、‘飞行法器’吗? 我猜,一定是宗主找到了什么逆天改命的机缘,需要动用宗门压箱底的资源,金长老正在据理力争,防止宗主被奸人所骗!” “有道理!你看殿内那股无形的气势,时而炽热如火,时而冰冷如霜,肯定是两位大佬的真元在碰撞! 这等层次的斗法,我们能有幸旁听,真是三生有幸!” 一群弟子在殿外脑补着一场惊心动魄、毁天灭地的“生死大战”,一个个听得血脉偾张,激动不已。 而大殿之内,气氛则降到了冰点。 巫谐死死盯着金晚晴,金晚晴也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怀里的账本仿佛就是她最坚固的盾牌。 一个是激情澎湃的梦想家,一个是冷酷无情的会计师。 一个想展翅高飞,一个却在计算翅膀的成本和空气动力学是否可行。 这场“巅峰对决”,似乎陷入了僵局。 巫谐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激动和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考。 他缓缓踱步,青色的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埃。 没钱……确实是个大问题。 但是,我是谁?我是巫谐!是那个坚信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的天才! 他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精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晚晴长老,你说得对。”他突然说道,语气平静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金晚晴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警惕。这宗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巫谐负手而立,重新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朗声道:“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但天才的世界,往往不需要用凡俗的金钱来衡量! 既然常规的路走不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落在金晚晴那张写满“不信你能变出花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就换一条路走!” 第2章 天才的第一步,从画饼开始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巫谐身上。 这位宗主前一刻还被金晚晴的账本逼入绝境,此刻却又变得神采飞扬,仿佛刚才那个为钱发愁的人不是他。 金晚晴抱着账本,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了审视。 她倒要看看,这巫谐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新的反驳说辞,无论对方提出什么,她都能从成本、效益、风险等角度一一击溃。 巫谐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怀疑,反而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殿内的每一个弟子,包括角落里站着的几个负责洒扫的杂役。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宣布三大壮举时的激昂,而是变得沉稳而富有磁性,像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钻进人的耳朵里,挠动人心底最痒的那根弦。 “诸位,”巫谐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钱,固然重要。 但比钱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是我们明光宗每一个鲜活的、充满智慧和力量的个体!” 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向上一点:“金长老的账算得很精,灵石数量分毫不差。 但她算漏了一样最宝贵的资源——那就是我们自己!” 金晚晴推了推鼻梁上的蛛丝晶石眼镜,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人?人能当灵石用吗?还是能凭空变出灵气管道和飞行法器? 她手中的算筹无意识地敲击着账本边缘,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像是在表达她的不以为然。 “没钱,我们可以挣!没资源,我们可以创造!” 巫谐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但如何挣? 如何创造?靠我一个人吗?不!靠金长老一个人精打细算吗? 也不!靠的是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各展所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所以,本宗主决定,推出一项划时代的伟大创举——‘明光积分’制度!” “明光积分?”有弟子忍不住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充满了困惑。 这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记账的名目。 巫谐对弟子的反应很满意,他就是要这种效果,先抛出一个新概念,再逐步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没错!明光积分!”他重重强调,“这不是普通的数字,这是衡量我们每一位弟子贡献、智慧与汗水的标尺! 这是通往力量、财富与荣耀的通行证!” 他走到大殿中央,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从今日起,宗门内所有事务,皆可量化为‘明光积分’! 打扫庭院,可以获得积分!打理灵田,可以获得积分! 炼制丹药、绘制符箓、修缮法器,甚至提出对宗门有益的建议,都可以获得积分!” “积分在手,你可以兑换修炼所需的丹药、符箓、阵法材料! 你可以兑换进入藏经阁查阅典籍的机会!你可以兑换请长老指点修行的时间!” “未来,当我们的灵气管道铺设完成,飞行法器批量‘生产’,你们猜,这些东西要如何分配?” 巫谐卖了个关子,看着台下弟子们渐渐被吸引、眼中开始闪烁光芒的脸庞,心中得意万分。 看,这就对了嘛,调动起积极性才是关键! “没错!”他猛地一拍手,“就用明光积分兑换! 只要你积分足够,灵气管道优先给你家通!飞行法器第一个给你发! 甚至将来的‘正义互助基金’,其核心运作,也将与明光积分挂钩!” 他走到刚才提问的那个弟子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你想突破瓶颈吗? 去挣积分!你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飞行法器吗? 去挣积分!你想让宗门为你的婚事发‘正义红包’吗? 还是去挣积分!” “积分,就是你们手中的画笔,宗门就是你们的画布! 未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用你们的双手和智慧,去‘挣’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这,才是真正的正义!让每一个努力付出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瞬间在弟子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之前从未想过,宗门的资源还可以这样获取。 不再是等待每月固定的微薄月例,不再是眼巴巴看着高阶弟子享用更好的资源。 只要努力,只要有积分,一切似乎都触手可及! 原本有些沉闷的大殿,渐渐变得有些骚动起来。 弟子们交头接耳,眼神中充满了兴奋、期待,还有一丝将信将疑。 “宗主,这积分……真的能换那么多东西吗?” 一个声音带着颤抖问道。 “当然!”巫谐斩钉截铁,“本宗主向来说一不二! 积分制度的细则,我们会尽快制定并公布。但有一条核心原则永远不变: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付出必有回报!” 他转身看向金晚晴,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金长老,你觉得,这个‘明光积分’制度,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金晚晴沉默了。她推了推眼镜,目光从激动的弟子们脸上扫过,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账本。 她的手指在账本上快速滑动,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无形的计算。 制定规则,需要人力?可以让弟子们自己讨论,集思广益,算积分。 记录积分,需要账本?她账房有的是纸和笔。 兑换物品?初期可以先用宗门现有的、不那么紧缺的低阶资源,比如少量的下品灵石、年份不足的草药、破损后修复的低阶符箓……这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作为“诱饵”。 她快速心算了一下,这个“明光积分”制度,初期投入几乎为零! 不需要额外的灵石,只需要制定一套规则,然后……画一个足够大、足够诱人的饼。 而它的潜在收益呢?弟子们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宗门各项事务的效率无疑会大大提升。 灵田会被打理得更好,丹药符箓的产量会增加,甚至可能真的有人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 长远来看,宗门的产出必然会提高。 金晚晴的手指停止了滑动。她抬起头,看着巫谐那张写满“快夸我天才”的脸,第一次没有立刻反驳。 她轻轻抿了一下嘴,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抱在怀里。 “积分规则的制定、记录、核算,以及后续的兑换事宜,需要专人负责。” 她平静地陈述事实,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这本身,已经是一种默认。 巫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看吧,只要思路打开,办法总比困难多!他就知道,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巫谐! “此事好办!”巫谐大手一挥,目光转向人群中一个身材微胖、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弟子,“马文才!” “弟子在!”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的中年弟子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他原本是负责大殿清洁的,此刻听到宗主点名,显得有些紧张,额头微微渗出细汗。 “从今日起,你暂时放下手中的杂务,”巫谐说道,“协助金长老,全权负责‘明光积分’制度的细则制定、积分登记与管理工作! 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公开,让每一位弟子的努力都能被清晰记录!” 马文才愣住了,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只是个扫地的,从来没干过这么复杂的活。 但看着宗主那充满“信任”的目光,以及旁边金长老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你要是办不好就等着瞧”意味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捡起地上的抹布,拧了拧,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旁边的角落里。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挠了挠头,最后深吸一口气,重重地躬身道:“弟子……弟子遵命! 定不辜负宗主厚望!” 说完这句话,马文才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制定细则? 登记管理?公平公正公开?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个只会扫地擦桌子的,哪里懂这些? 看着马文才那副愁眉苦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巫谐满意地点点头。 嗯,看这反应,就知道他会认真对待。这“老妈子”的潜质,不挖掘一下怎么行? “很好!”巫谐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金长老,马文才,此事就拜托二位了。 务必在三日内拿出初步方案,提交宗门议事!” 金晚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看了一眼马文才,眼神里似乎在说:“麻烦的家伙来了。” 马文才则是欲哭无泪,他看着金长老那本厚厚的账本,又想到那虚无缥缈的“明光积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规则要怎么定啊?扫地算多少积分?擦桌子呢? 打理灵田按什么标准给分?万一弟子们对积分规则有异议怎么办? 各种资源兑换又该定多少积分合适? 一个个问题如同潮水般涌来,马文才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手里的小本本他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小本子和一截炭笔上,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巫谐却不管马文才的头疼,他环视大殿,意气风发地说道:“诸位弟子,‘明光积分’的时代已经开启! 未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现在,都回去准备一下,用你们的实际行动,去赚取属于你们的第一桶‘积分’吧!” 弟子们轰然应诺,虽然还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他们三三两两地退出大殿,一路上都在热烈讨论着这个全新的“明光积分”。 大殿内很快只剩下巫谐、金晚晴和还在对着小本本发呆的马文才。 巫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大好。 第一步,画饼……啊不,是激发内生动力,已经成功迈出! 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把这“饼”做得更“香甜”,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为了“吃饼”而努力奋斗了! 他转头看向还在苦思冥想的马文才,又看了看正在整理账本的金晚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第3章 那个乱糟糟的男人和他的宝贝 大殿的喧嚣散去,巫谐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停在一株盆栽前,那是一盆半死不活的“凝露草”,叶片边缘已经泛黄。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一片蜷曲的叶子,露珠滚落,草叶微微颤动。 “积分是引子,”巫谐低声自语,指尖在粗糙的花盆边缘摩挲,“但积分能换什么,值多少,得有个说法。 不然,金长老那里过不了关,弟子们也觉得是镜花水月。” 他敲了敲花盆,发出沉闷的响声。“这衡量的尺子,得找个懂行的来定。” 他转身,朝着宗门后山的方向走去。那里,云雾缭绕,灵气似乎都比前山稀薄几分,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院落,隐藏在杂乱的林木之间。 与宗门其他建筑的整洁肃穆不同,这座院子的围墙塌了大半,门口杂草丛生,几株不知名的藤蔓肆无忌惮地爬满了歪斜的门框。 院子里,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零件、破碎的玉石、烧焦的符纸、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陶罐,以及一些看不出原本面目的残骸,堆积如山,几乎要将整个小院淹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有铁锈味,有草药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这里,就是明光宗奇术长老云游子的居所,号称“明光宗第一禁地”——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乱,乱到连宗主都不太愿意踏足。 巫谐推开虚掩的、上面还挂着半个蛛网的木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院子里的“杂物”比记忆中更多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蜿蜒其中,像是迷宫的通道。 “云游子长老?”巫谐扬声喊道,声音在杂乱的院落中显得有些空旷。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吹过铁皮和破布发出的“哗啦”声。 巫谐皱了皱眉,沿着小径往里走。脚下不时踢到一些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某种兽类的骨骸,上面还沾着干涸的泥块。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冒着丝丝白气、标签写着“试用品三号”的巨大陶罐,终于在院子最深处,靠近一间摇摇欲坠的木屋前,找到了目标。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全神贯注地鼓捣着什么。 这个男人,就是云游子。 他的头发,与其说是头发,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蓬松的鸟窝。 干枯的发丝纠结在一起,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几片枯叶和细小的树枝,几缕灰白的发丝顽强地从“鸟窝”边缘垂落,随风飘动。 他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道袍,上面布满了污渍和破洞,有的地方还打着奇怪形状的补丁,一块紫色的布料补在肘部,膝盖处却是一块明黄色的丝绸,显得不伦不类。 他的身材中等,略微佝偻,似乎常年保持着弯腰研究的姿势。 此刻,云游子正蹲在一个巨大的石臼前,手里拿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捣药杵,费力地搅拌着里面的东西。 石臼里是一堆颜色各异、质地不同的泥巴,有红的、黄的、黑的、白的,甚至还有带着金属光泽的银色和金色泥巴,被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灰绿色。 “七七四十九种……不对,是九十八种……加上这个,九十九……还差一种!” 云游子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 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从旁边一个小瓦罐里捻起一点亮蓝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进石臼,然后更加卖力地搅拌起来。 他的额头渗着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满是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清晰的沟壑。 巫谐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他注意到,石臼周围散落着许多标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黑风崖深层黏土”、“流沙河金沙泥”、“雷鸣谷电击土”、“月华石研磨粉”……细数下来,竟真有近百种之多。 “长老,”巫谐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些许,“您这是在做什么?” 云游子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回过头。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球突出,脸上沾着各种颜色的泥点,看起来有些滑稽,又有些疯狂。 看到是巫谐,他眼中的惊愕褪去少许,但依旧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 “宗主?”云游子眨了眨眼,视线又飘回石臼里的泥巴,喉结滚动了一下,“没看见吗? 炼道兵。” “炼道兵?”巫谐走近几步,低头看向石臼里那堆灰绿色的、散发着泥土腥气的混合物,“用泥巴?” “什么泥巴!”云游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猛地站起身,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沉重的捣药杵,差点戳到巫谐的鼻子,“这是‘百土混元胎’! 我精选了天下一百零八种灵土,按八卦方位、五行生克、阴阳调和之理,九九归一,炼制而成! 待其灵性孕育成熟,便可捏塑成形,化为无上道兵!” 他唾沫横飞,激动地指着石臼,“还差最后一种‘九天息壤’,可惜宗门库房里没有,不然……” 他说到这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地上,拿起一块沾满泥的干粮,狠狠咬了一口,咀嚼起来,嘴角还沾着面包屑和泥点。 巫谐看着他那副不修边幅、沉迷其中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睛越来越亮。 他蹲下身,与云游子平视,手指指向石臼:“长老,您这‘百土混元胎’,捏出来的道兵,能飞吗? 能打人吗?能用多久?” 云游子被噎了一下,捶了捶胸口,含糊不清地说:“理论上……能! 只要灵智一开,潜力无穷!” “理论上?”巫谐挑了挑眉,伸手从石臼里捻起一小撮灰绿色的泥巴,放在指尖搓了搓,泥土颗粒粗糙,带着冰凉的湿气,“那实际呢? 您捣鼓这个,多久了?” 云游子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避开了巫谐的目光,嘟囔道:“不久……也就……也就三年零七个月……” “三年零七个月,”巫谐重复了一遍,将指尖的泥巴弹掉,拍了拍手,“明光宗的弟子,有的用的还是最基础的铁剑,飞一次要消耗半块下品灵石。 您这宝贝道兵,何时能让他们人手一个?” 云游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小半块干粮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巫谐看着他,忽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长老,您这方向,可能……有点偏。” “偏?”云游子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泥点都跟着抖动,“宗主此言何意? 我这‘百土混元胎’之法,乃是……” “我不是说您的法子不对,”巫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气轻松,“是目标太大,太遥远。 咱们宗门现在穷,等不起。”他指了指石臼,“一百零八种灵土,还得是‘九天息壤’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上哪儿找去? 找到了,又得炼多久?” 云游子低下头,看着那堆灰绿色的泥巴,不再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臼边缘的缝隙。 巫谐站起身,拍了拍云游子沾满泥土的肩膀,后者的衣服上立刻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 “长老,您是咱们宗门最聪明的人,奇思妙想层出不穷。” 他语气诚恳,“但咱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不搞那些虚无缥缈的,来点实际的?” 云游子抬眼,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 “您看,”巫谐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废品”,一个缺了口的丹炉,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残破阵盘,几根断裂的法器杖身,“这些东西,在您眼里,是什么?” 云游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神复杂:“是……失败品,是废料,是……还没来得及研究的宝贝。”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眼睛又亮了一下。 “没错!是宝贝!”巫谐加重语气,“但它们现在不能发光,不能发热,不能帮弟子们修炼,也不能让宗门富起来。 为什么?因为它们‘死’了,没有灵气,或者说,灵气引导不起来,发挥不了作用。” 他走到一根断裂的“雷击木”法杖前,那法杖通体乌黑,表面布满焦痕,顶端镶嵌的晶石早已碎裂。 巫谐伸手握住冰凉的杖身,轻轻晃动了一下。 “长老,您想过没有,”巫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他转过身,看着云游子,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万物皆可引气呢?” “万物皆可引气?”云游子愣住了,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五个字,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天地间最玄妙的咒语。 他的眼睛慢慢睁大,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球此刻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仿佛有星辰在其中转动。 “对!万物皆可引气!”巫谐走到云游子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木头可以引气,石头可以引气,泥巴……也可以引气! 不一定非要用天材地宝,不一定非要追求完美无瑕。 普通的木头,只要引导灵气的方法得当,也能让它飘起来,成为飞行法器! 普通的石头,只要刻上合适的符文,也能储存灵气,成为简易的灵石!” 云游子的呼吸开始急促,他紧紧盯着巫谐的脸,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巫谐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缝里的泥垢都蹭到了巫谐干净的衣袖上。 “你是说……”云游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不需要……不需要顶级的材料? 不需要……漫长的温养?只要……只要找到方法,引导灵气……” “正是!”巫谐用力点头,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胳膊,“就像……就像打通一条水渠,水自然就流过去了。 不一定非要用金子做渠道,石头的,木头的,甚至……泥巴糊的,只要能通水,就行!” “水渠……通水……”云游子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仿佛进入了某种顿悟的状态。 他猛地松开抓着巫谐的手,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时而握拳,时而张开,手指快速地颤抖。 “对!对!灵气是水!材料是渠!关键是渠的形状! 是引导的路径!而不是渠本身有多珍贵!”云游子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霍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嘴里念念有词,语速快得惊人。 “如果这样……那我之前的思路就错了!本末倒置! 追求材料的极致,不如追求引导的极致!”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巨大的石臼,眼神里充满了嫌弃,仿佛那堆他捣鼓了三年多的“百土混元胎”是什么垃圾,“什么百土混元胎! 浪费时间!浪费材料!” 他一把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铁矛,矛头早已锈蚀不堪。 他拿着铁矛,像是拿着绝世珍宝,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对着空气指指点点:“比如这个! 普通的精铁矛!为什么会断?因为灵气流转不畅,受力不均! 如果我在内部刻上螺旋形的引导纹路,让灵气像水流一样旋转起来,不仅能加固矛身,还能增加穿透力!” 他又冲到那堆残破的阵盘前,抓起一块布满裂纹的玉盘:“还有这个! 三才阵盘!为什么会碎?因为阵眼灵气过于集中,无法疏导! 如果我把阵眼分散成三个小阵眼,相互勾连,形成循环,不就不容易爆了吗?”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各种废品之间穿梭,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嘴里不停地说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什么“逆向聚灵”、“灵气共振”、“废料二次激发”…… 巫谐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走到那盆“凝露草”旁,这次是云游子院子里的,同样半死不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几粒晶莹剔透的“固元丹”——这是他自己每月的份例。 他没有直接喂给草,而是将丹药捏碎,均匀地撒在花盆的土壤表面,然后拿起旁边一个破碗,从一个积满雨水的石缸里舀了半碗水,小心地浇在上面。 “长老,”巫谐的声音打断了云游子的狂热,“您刚才说,万物皆可引气,关键在于引导的方法和路径?” 云游子立刻停下脚步,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用力点头:“是! 宗主英明!弟子……不,长老我,茅塞顿开!”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横飞。 “那好,”巫谐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堆破烂木头,“您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些木头,不用高深的炼器手法,不用稀有的灵材,就能简单地飘起来? 哪怕只能飘离地面三尺,持续一个时辰?” 云游子的目光投向那堆木头,眼神锐利如鹰。 他大步走过去,拿起一根手臂粗细、表面还算光滑的杨木,掂量了一下,又用指甲抠了抠木头的纹理。 “飘起来……三尺……一个时辰……”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开始在原地快速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却在快速地捻动,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院子里,只有云游子低沉的自语声和偶尔响起的、敲击木头的“笃笃”声。 巫谐则搬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在上面,耐心地看着那个乱糟糟的男人,和他即将诞生的“宝贝”。 云游子低头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什么,忽然,他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 他不再踱步,而是蹲下身,从废料堆里翻找出一把锈迹斑斑、缺口的刻刀,又捡起刚才那根杨木,开始在上面飞快地刻画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神情专注至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刻刀和木头。 木屑簌簌落下,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巫谐静静地看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知道,明光宗的那把“尺子”,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铸造者。 而云游子院子里这些堆积如山的“废品”,或许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宝贝,点亮整个宗门沉寂已久的希望之光。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唯有云游子手中刻刀偶尔划过木头时,迸发出的微弱灵光,在渐浓的夜色中,固执地闪烁着。 第4章 坊市里的“老朋友”们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三月初六。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连绵起伏的青云山脉上。 明光宗山门之外,一道青色剑光划破天际,稳稳落在山脚的官道上。 剑光散去,露出一个身着青色劲装、面容俊朗的青年,正是奉了宗主巫谐之命,下山采购的马文才。 他肩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里面装着宗门库房里积压了许久的低阶符箓和丹药。 有静心符三十张,壮骨符二十张,都是外门弟子日常修炼所用;丹药则是凝气散五十瓶,清灵丹三十瓶,药效平平,却是眼下宗门能拿得出手的最大批量“存货”。 马文才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投向不远处人声鼎沸的集市——青石坊市。 这坊市因入口处那块巨大的青黑色岩石而得名,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修士与凡人混居的交易场所。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泥土、香料和各种叫卖声的空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脚下却不含糊,熟门熟路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侧摊位上,小贩们卖力吆喝着,有卖凡俗吃食的,有兜售低阶灵草的,也有修士摆地摊售卖一些破损法器或零散材料的。 穿过主街,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马文才在一家名为“聚宝阁”的杂货铺前停下。 铺子门面不大,木质招牌被岁月侵蚀得有些发黑,但“聚宝阁”三个鎏金大字依旧透着几分气派。 他伸手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门上的铜环发出“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 “哟,这不是马小哥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一个略显油腻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柜台后面,一个圆滚滚的身子正伏在账本上,听到动静,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胖乎乎的脸。 此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梳着油光锃亮的发髻,脸上总是堆着笑,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便是这聚宝阁的掌柜,王元宝。 王元宝穿着一件半旧的锦缎长衫,手指上套着一个成色普通的碧玉扳指,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打着。 见到马文才,他立刻放下算盘,脸上的笑容更盛,快步从柜台后迎了出来,那圆滚滚的身子移动起来,竟也颇为灵活。 “王掌柜,别来无恙。”马文才拱了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他与这王元宝打过数次交道,深知此人是个典型的市侩,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托马小哥的福,还行,还行。”王元宝搓着双手,小眼睛在马文才身上滴溜溜一转,最后落在他肩上的储物袋上,“看马小哥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莫不是明光宗又有什么宝贝要照顾我这小店的生意?” 马文才嘴角抽了抽,心想什么宝贝,不过是些压箱底的货色。 但脸上却不动声色,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道:“王掌柜,里面谈。” “欸,好,里面请!”王元宝热情地将马文才引进内堂,招呼伙计上了杯粗茶,这才慢悠悠地问道:“不知马小哥此次前来,是想卖点什么,还是想买点什么?” 马文才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肩上的储物袋解下,放在桌上。 “哗啦”一声,他从里面倒出几叠符箓和十几个丹瓶。 “王掌柜请看,”马文才指着桌上的东西,“静心符三十张,壮骨符二十张,皆是由我宗内门弟子亲手绘制,符箓灵力尚可。 凝气散五十瓶,每瓶十粒;清灵丹三十瓶,每瓶八粒,药效绝对保真。” 王元宝的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拿起一张静心符,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又捏起一粒凝气散放在鼻尖闻了闻。 片刻后,他放下东西,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马小哥,不是我说你,”王元宝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明光宗的东西,品质是没话说,就是……太‘正经’了。” 马文才眉头微蹙:“王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王元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现在坊市上什么最吃香? 是能速成的、能耍酷的、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你这静心符,就是让人平心静气,壮骨符,就是让人骨头结实点,凝气散清灵丹,也就是固本培元的基础货色。 这些东西,别家宗门也有,甚至比你们的还便宜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再者说了,谁不知道你们明光宗是名门正派,规矩大得很。 卖东西向来是一口价,不还价,也不搞那些买一送一的噱头。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喜欢新奇玩意儿?你们这老古董的做派,生意难做啊。” 马文才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几分笑容:“王掌柜说笑了。 我宗讲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些符箓丹药,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稳定平和,没有任何副作用。 对于打基础的低阶修士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话是这么说没错,”王元宝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小眼睛再次眯起,“但好东西也得有好价钱不是? 马小哥,你开个价吧,这些东西,你想换点什么?”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知道正题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云游子列出的急需材料清单,由金晚晴长老过目后,标注了优先级。 “王掌柜,我也不跟你绕圈子。”马文才将纸条推到王元宝面前,“我需要这些材料:低阶妖兽的筋腱五十条,要求韧性好;百年以上的梧桐木心十块,每块不得小于拳头大小;还有……下品灵石粉末,五十斤。” 王元宝拿起纸条,逐条看下去,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马小哥,你们明光宗这是……要改行做木匠,还是要做裁缝? 要这么多妖兽筋腱和梧桐木心做什么?还有这灵石粉末,都是提炼过后剩下的边角料,你们要来何用?” 马文才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宗门内部有些研究,具体用途不便透露。 王掌柜只说,这些材料,你这里有多少,什么价?” 王元宝放下纸条,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妖兽筋腱,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存货,是前些日子从猎妖队收来的,品质参差不齐。 要五十条韧性好的,得仔细挑挑。这样吧,一条算你五十个铜板。” “五十个铜板?!”马文才差点跳起来,“王掌柜,你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宰啊! 市面上普通的低阶妖兽筋腱,二十个铜板顶天了!” “哎,马小哥此言差矣。”王元宝摆摆手,如果冻般的脸上又堆起那副精明的笑容,“普通的自然是二十个铜板,但我这可是‘韧性好’的! 你想想,能被猎妖队剩下的筋腱,能有几条好的? 我得花功夫去挑,去筛选,这人工成本不也得算进去?” 马文才紧紧盯着王元宝,试图从他那眯成缝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但对方的表情滴水不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知道跟这老狐狸硬碰硬讨不到好。 “三十个铜板一条,”马文才报出自己的底线,“多一个铜板,我就去别家问问。” 王元宝脸上的笑容不变,手指却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弄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三十个铜板……五十条就是一千五百个铜板。 行,看在咱们老主顾的面子上,这个价,我认了!” 马文才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第一项总算是谈妥了。 “那梧桐木心呢?”他追问。 “梧桐木心,”王元宝收起算盘,手指捻着下巴上的短须,“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百年以上的梧桐木本就稀少,还要取其木心,更是难得。 我这里倒是有几块存货,不过……”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马文才焦急的神色,才慢悠悠地说:“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拳头大小的,一块,我要三张静心符,外加两瓶凝气散。” “什么?!”马文才这次是真的惊到了,“王掌柜,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一块破木头,要三张静心符和两瓶凝气散?你知道我这些符箓丹药能卖多少钱吗?” “我当然知道。”王元宝点点头,语气却不容置疑,“但马小哥,你也得知道,这梧桐木心不是天天都有的。 你要是不要,我大可以留给那些修炼木系功法的修士,他们说不定还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马文才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他知道王元宝说的是实话,梧桐木心对于木系修士确实是好东西。 但三张静心符加两瓶凝气散,这代价也太大了。 他带来的符箓丹药总共就这么多,要是都这么被换走,后面的灵石粉末怎么办? “一张静心符,一瓶凝气散,一块木心。”马文才咬牙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强硬。 王元宝摇了摇头,小眼睛里满是不赞同:“马小哥,你这就没诚意了。 这样吧,两张静心符,一瓶凝气散,一块木心。 十块,就是二十张静心符,十瓶凝气散。这个价,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马文才沉默了。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二十张静心符,十瓶凝气散,再加上之前的妖兽筋腱一千五百个铜板……他带来的东西已经去了一小半。 “灵石粉末呢?”他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灵石粉末简单。”王元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五十斤,不多不少。 我这里刚好有一批积压的,都是提炼下品灵石时筛下来的细粉,纯度不算太高,但用来做些基础的阵法或者炼器辅料,勉强够用。 这个嘛……” 他拖长了语调,看着马文才,“就用你剩下的符箓和丹药来换吧。 三十张壮骨符,二十瓶清灵丹,再加二十瓶凝气散。” “你!”马文才猛地站起身,指着王元宝,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老狐狸,是打算把他带来的东西一网打尽啊! 剩下的壮骨符只有二十张,清灵丹三十瓶,凝气散五十瓶,刚才已经答应换木心用去十瓶凝气散,现在还要二十瓶凝气散和二十瓶清灵丹,那几乎就所剩无几了! 王元宝却仿佛没看到马文才的怒气,依旧慢悠悠地说道:“马小哥,你也别生气。 你想想,你这些符箓丹药,放在宗门库房里也是积灰,换些实实在在能用的材料回去,难道不比看着它们发霉变质强? 再说了,整个青石坊市,除了我王元宝,还有谁愿意一下子收你这么多‘正经’货色?” 这句话戳中了马文才的痛处。明光宗的名声在外,说好听点是正道楷模,说难听点就是古板、穷酸。 其他杂货铺要么压价压得更狠,要么根本就不屑于收这些“没用”的东西。 王元宝虽然精明,但至少还愿意做这笔交易。 马文才死死盯着王元宝看了半晌,对方始终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答应你。 但我有一个条件,妖兽筋腱和梧桐木心,必须保证品质,若是掺杂了次品,我明光宗以后再也不会与你聚宝阁做任何交易!” “欸,马小哥放心!”王元宝见马文才松口,立刻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我王元宝做生意,最讲究信誉! 绝对童叟无欺,品质保证!” 说罢,他立刻转身,亲自到后堂去清点材料。 不多时,几个伙计抬着几个大箱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处理干净的妖兽筋腱,还有十块大小不一、散发着淡淡木灵气的梧桐木心。 另有一个大布袋,里面装的正是灵石粉末。 马文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数量和品质都没有问题,这才心疼地将相应的符箓和丹瓶递给王元宝。 王元宝接过东西,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连忙让伙计把材料打包好,递给马文才。 “马小哥,合作愉快!以后明光宗再有什么‘宝贝’,记得优先考虑我聚宝阁啊!” 马文才背起沉甸甸的材料,感觉比来时重了不止一倍。 他看着王元宝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一阵肉痛,却又无可奈何。 他拱了拱手,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转身就走。 走出聚宝阁,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马文才走在熙熙攘攘的坊市街道上,耳边传来几个修士的议论声。 “刚才那不是明光宗的人吗?又来聚宝阁了?” “是啊,看那样子,又是拿东西去换材料了吧? 真是可怜,偌大一个宗门,混得这么寒酸。”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们宗主最近还搞了个什么‘明光积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看啊,也就是穷折腾。” “哎,毕竟是正道魁首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是……太老古董了,跟不上时代咯!” 马文才脚步一顿,拳头攥得更紧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快步朝着坊市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材料需要采购,更多的“老朋友”需要打交道。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带着几分沉重与孤寂。 他紧了紧背上的行囊,里面装着的不仅是宗门急需的材料,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铜臭与嘲讽的味道,但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为了明光宗,他必须走下去。 下一个目的地,是城东的“铁石铺”,据说那里的掌柜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比王元宝还要难缠三分。 马文才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苦涩却又带着一丝不屈的弧度,迈步向前。 第5章 风师姐的“生活琐事” 午后的青石坊市,人流比清晨稠密了数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法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的洪流。 马文才背着沉甸甸的行囊,里面的妖兽筋腱和梧桐木心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每一步都踩得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没有走大路中央,而是尽量贴着街边屋檐下的阴影行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和布幡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点。 铁石铺在坊市的东头,靠近城墙根。据说是个连门板都要比别家厚三分的地方。 马文才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与那位“铁公鸡”掌柜周旋,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平日里是几个流动摊贩聚集的地方。 此刻,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夹杂着器物破碎的脆响,打破了周围的喧嚣,格外刺耳。 “让你交保护费,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一个粗哑的嗓门嘶吼着,带着毫不掩饰的蛮横。 “王……王大哥,今天生意真的不好,您就行行好,宽限几天吧……”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宽限?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另一个尖利的声音接话,“兄弟们,别跟他废话,把他那破摊子给砸了,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马文才眉头微蹙,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宗门的任务在身,时间紧迫。 但那哀求声实在太过凄惨,让他忍不住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空地中央,一个年约五旬的老汉正瘫坐在地上,面前的水果摊被掀翻,红黄相间的灵桃滚了一地,不少已经摔得稀烂。 几个穿着黑色劲装、敞着胸膛、露出胸前狰狞纹身的汉子正围着他,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此刻正一脚踩在老汉的手推车上,车辕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是坊市的商贩和过路的修士,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几个胆小的已经悄悄退后,生怕惹祸上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敢在此撒野。” 一个清冷的女声,如同玉石相击,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马文才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青色劲装,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饰品,唯有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穗是简单的青色流苏。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发型,并非时下女修流行的云鬓高耸或长发披肩,而是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堪堪及耳,发质坚硬,如同黑色的钢针,透着一股干练与锋锐。 她身形高挑,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杆即将出鞘的利剑,自有一股迫人的英气。 阳光照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明亮锐利,正冷冷地扫过那几个地痞流氓。 马文才心中一凛,认出了来人。明光宗执法长老,风灵溪。 在宗门内,风灵溪是与金晚晴截然不同的存在。 金晚晴是账房里的算盘,精打细算;风灵溪则是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她修为高深,性子更是出了名的直接火爆,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掌管宗门刑罚,铁面无私。 据说当年有外门弟子偷了同门的丹药,被她抓住,直接废了修为逐出山门,毫不留情。 宗门弟子对她又敬又怕,私下里都称她“风煞神”,但更多的时候,会尊称她一声“风师姐”,因为她虽严厉,却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独眼龙地痞显然没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放在眼里,尤其是看到她一身明光宗的制式劲装,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轻蔑。 “哪来的小娘皮,敢管你爷爷的闲事?知道爷爷是谁吗?” 风灵溪没答话,只是眉头微蹙,似乎觉得对方的声音太过聒噪。 她左脚微微向后撤了半步,重心下沉,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剑柄上。 “嘿,还挺横!”独眼龙身边一个瘦猴似的地痞怪笑道,“大哥,这妞长得不错,就是性子烈了点,抓回去调教调教……” 话没说完,一道青色的残影闪过。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平地惊雷。 那瘦猴地痞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淌下鲜血,里面还夹杂着两颗带血的牙齿。 他“嗷”一声惨叫,捂着脸颊,满眼的难以置信和恐惧,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下变故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看清风灵溪是怎么出手的。 独眼龙脸色骤变,终于意识到对方是个硬茬。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敢打人?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吗? 我们是黑虎堂的!” “黑虎堂?”风灵溪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没听过。” 她向前踏出一步,原本有些松散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她径直走向独眼龙,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攀升一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在凝聚。 独眼龙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那是一种看死物般的眼神,冰冷而漠然。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挥了挥手:“兄弟们,给我上! 废了她!” 剩下的三个地痞对视一眼,虽然被风灵溪的气势震慑,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他们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明晃晃的短刀,刀身上淬着幽蓝的光芒,显然喂了毒。 马文才下意识地握紧了背上的行囊带,手心微微出汗。 他知道风灵溪的实力,对付这几个小喽啰绰绰有余,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风灵溪甚至没有拔剑。 面对扑上来的地痞,她身形如同风中杨柳,看似轻柔,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刀锋,同时手腕翻飞,清脆的骨裂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咔嚓!”——那是胳膊脱臼的声音。 “啊!”——这是膝盖被踢碎的哀嚎。 “嘭!”——这是被一掌拍飞,撞在墙上的闷响。 不过三息时间,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三个地痞,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抱着断胳膊断腿,哭爹喊娘,再也站不起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风灵溪甚至连衣角都没沾染上半点灰尘。 最后只剩下那个独眼龙地痞,他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仙……仙师饶命! 仙师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师,求仙师高抬贵手,放小的一条生路……” 风灵溪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欺行霸市,勒索商户,按坊市规矩,该当如何?” 独眼龙哭丧着脸:“该……该打三十大板,扭送官府……” “知道就好。”风灵溪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弯下腰,左手抓住独眼龙的后颈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 独眼龙一百七八十斤的汉子,在她手里轻若无物。 然后,她又依次将地上哀嚎的四个地痞也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用他们自己的腰带将五人串在一起,打成了一个结实的结。 周围的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好!打得好!” “早就该有人收拾这些杂碎了!” “还是明光宗的仙师正气凛然!” “风仙师威武!” 那卖水果的老汉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风灵溪连连作揖,感激涕零:“多谢仙师! 多谢仙师救命之恩!” 风灵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扫过周围,朗声道:“明光宗弟子,见不平事,自当出手。 诸位若再遇此类恶徒,可持此令牌,前往明光宗驻青石坊市的联络点报信。”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明光”二字,分发给了几个看起来比较有威望的商贩。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停留,拖着那串哭爹喊娘的地痞,朝着坊市中央的官府衙役处走去。 她的背影挺拔而决绝,青色的劲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头利落的短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 人群自动为她让开道路,不少人自发地跟在后面,想看这些恶霸最终的下场。 马文才站在原地,看着风灵溪远去的背影,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他一直觉得宗门近来事务繁杂,处处捉襟见肘,心中难免有些压抑。 此刻看到风灵溪这般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桩“生活琐事”,心中仿佛有郁气消散了不少。 “不愧是风师姐……”他低声自语,眼神里带着几分敬佩。 旁边两个看热闹的修士也在低声议论。 “这就是明光宗的执法长老?果然名不虚传,够劲!” “是啊,说打就打,一点不含糊。不过……”另一个修士撇撇嘴,“也太直接了点吧? 就不能先礼后兵?万一对方有什么后台,岂不是给宗门惹麻烦?” “哼,这才是明光宗的风格嘛,正道的光,就是这么‘莽’! 不过我喜欢!” 马文才听着这些议论,没有插嘴。他知道,宗门确实因为这份“直”和“莽”,在很多时候显得格格不入,甚至吃过大亏。 但也正是这份“直”和“莽”,才让明光宗在正道林立的世界里,始终保持着一份纯粹的正义,让无数像刚才那老汉一样的普通人,在遇到危难时,能看到一丝希望。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思绪抛开。风师姐的事自有她处理,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目光投向不远处那间黑黢黢的铺面,门楣上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铁石铺”。 铺子的门是厚重的铁皮包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背上的行囊,迈步朝着铁石铺走去。 刚才风师姐带来的那股提振,让他面对这位“铁公鸡”掌柜时,多了几分底气。 他走到铺门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那扇冰冷的铁皮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相对安静的街角回荡,带着一丝不确定。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马文才眉头微皱,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再次敲击。 “咚!咚!咚!” 这次,门内似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透过门缝往外看。 马文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明光宗马文才,求见铁石铺掌柜。” 第6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弟子 三日后,马文才与金晚晴联袂,于宗门传功广场公布了“明光积分”制度的详细章程。 那一日,广场上人头攒动,比往日早课还要热闹三分。 金晚晴板着脸,用她那惯常的、毫无波澜的语调,逐条宣读着积分的获取方式、兑换比例以及奖惩措施。 从日常的洒扫庭除、灵气节点维护,到外出历练、斩杀妖兽,乃至提出对宗门有益的“合理化建议”,皆被量化成了具体的数字。 马文才则在一旁,用灵力驱动着特制的扩音法器,将金晚晴的声音传遍广场每个角落,同时解答着弟子们零星的提问,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广场周围的公告栏上,也同步张贴出了第一批“悬赏任务”,每张黄皮纸上都用朱砂笔写着任务名称、要求、地点、预计耗时以及最关键的——积分奖励。 弟子们簇拥着,伸长了脖子,指指点点,议论声如同煮沸的开水般咕嘟冒泡。 “灵植园除草,一日5积分?这也太少了吧!” “你看那个,协助丹堂分拣药材,要求炼气三层以上,一日才8积分,还不如去后山砍柴,一日6积分,没门槛。” “嘘,小声点,没看到金长老的脸色吗?” “我瞅着这积分,换颗最低阶的聚气丹都要500积分,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就是,宗主画的饼倒是挺大,可这咬一口,全是渣子。” “依我看,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坐修炼,等门派发月供靠谱些。 这什么‘明光积分’,听着就玄乎。” 质疑声、观望声、不屑声交织在一起,真正上前去任务处登记的弟子,寥寥无几。 大部分人抱着“看看再说”、“等别人试过水”的心态,站在圈外,冷眼旁观。 毕竟,几千年来,宗门资源的分配方式早已深入人心,突然冒出来这么个“积分”,虚无缥缈,谁也不愿轻易当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万一有毒呢? 人群的角落里,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外门弟子,默默地听着周围的议论,手指紧紧攥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 他叫周通,入明光宗已有五年,资质平平,悟性也不算出众,如今依旧是炼气三层的修为,卡在瓶颈已有一年多,迟迟无法突破。 每月那点微薄的月供灵石,刚够维持日常修炼,想买颗辅助突破的丹药,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不像那些内门弟子,有长老指点,有家族支持,他只有自己。 听到“500积分可兑换聚气丹”时,周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500积分,对别人来说或许遥不可及,但对他而言,这似乎是黑暗中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他挤开人群,艰难地凑到公告栏前,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任务列表上快速扫过。 他的手指划过“灵植园除草”、“看守藏经阁”、“整理丹方典籍”,这些任务积分少,耗时长,对他而言,效率太低。 他的目光越过高处,落在了公告栏最下方,那里贴着一张不起眼的黄纸,上面的字迹却异常醒目,因为那积分奖励后面跟着的数字,是其他任务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任务名称:灵兽苑‘食铁兽’居所日常清理。 任务要求:每日辰时前,清理食铁兽夜间排泄之粪便,需清理干净,不得残留,并用特制符文袋收集,送至指定地点。 任务地点:宗门后山,灵兽苑丙区。任务奖励:每日100积分。” “嘶——”周通倒吸一口凉气。100积分一天! 若是能完成,五天就能换一颗聚气丹!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然而,他身旁的几个弟子也看到了这个任务,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哈哈哈,快看那个!清理食铁兽的粪便?100积分?” “我的天,谁会去干这种活?食铁兽吃的是什么? 各种五金矿石!拉出来的……啧啧,想想都觉得牙碜!” “听说那玩意儿奇臭无比,沾到身上,洗三天都洗不掉味儿!” “100积分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简直是把人当牲口使啊!” 周通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食铁兽,他是知道的。 宗门豢养的几只异兽之一,性情温吞,以各种金属矿石为食,是宗门炼器材料的一个稳定来源。 但它们的粪便,确实是宗门里出了名的“麻烦”。 不仅气味独特,难以消散,而且质地坚硬,清理起来极为费力。 以往都是由几个专门负责杂役的外门弟子轮流处理,每次轮到,都像是受刑一般。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是放弃,还是……?放弃,就意味着继续在炼气三层原地踏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接下,就要忍受那恶臭、劳累,还有……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和嘲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那是常年干着最低等杂役活留下的痕迹。 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储物袋,里面除了几块下品灵石的碎屑和一套换洗的衣服,别无他物。 一股不甘的情绪,如同藤蔓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周通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他咬紧牙关,不再犹豫,转身朝着广场另一侧负责登记任务的执事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坎上。 “周通?他要去干嘛?” “不会吧……他该不会想去接那个‘食铁兽铲屎官’的任务吧?” “我的天!他疯了?”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各种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有惊讶,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则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周通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和议论。 他走到执事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弟子周通,申请领取‘灵兽苑食铁兽居所日常清理’任务。” 那负责登记的执事是个中年修士,闻言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周通几眼,确认自己没听错,才有些意外地拿起笔,在登记簿上找到了周通的名字,然后在对应的任务栏后面画了个勾。 “周通,炼气三层。此任务辛苦且……特殊,你确定要接?” 执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周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从执事手中接过了一枚刻着任务编号的木牌。 “哈哈哈!他还真接了!” “完了完了,周通这是想突破想疯了吧?” “啧啧,为了积分连脸都不要了,以后‘周铲屎’这个名号怕是跑不了了。” “等着看吧,不出三天,他肯定得哭着回来放弃!” 刺耳的笑声和议论声毫不掩饰地传入周通耳中,他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木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没有停留,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朝着后山灵兽苑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众人的哄笑和指点中,显得格外孤单和狼狈。 阳光正好,洒在明光宗的每一寸土地上,将亭台楼阁、青松翠柏都映照得如同仙境。 但周通的心里,却像是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他一路走到后山,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混杂着铁锈、硫磺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的怪异味道,直冲鼻腔。 越靠近灵兽苑丙区,味道越发浓烈。几只体型如同小牛犊般、浑身覆盖着暗灰色鳞甲的食铁兽,正趴在院子里,悠闲地啃食着一块巨大的赤铁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而在院子的角落里,堆积着几堆黑黢黢、棱角分明的……粪便。 周通站在院门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恶心,从储物袋里掏出执事交给他的特制符文袋和一把沉重的铁铲。 符文袋上刻着简单的隔绝法阵,能稍微阻挡一下气味的扩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尽,然后屏住呼吸,一步踏入了这个即将成为他“战场”的地方。 阳光依旧明媚,但在周通看来,这灵兽苑的天空,似乎都变成了灰褐色。 第7章 粪便里也能炼出黄金?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辰时将近。 后山灵兽苑丙区,周通挥汗如雨。他**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混杂着尘土和若有若无的怪异气味。 手中那柄沉重的铁铲,每一次落下都需要用上全身力气,才能将那些黑黢黢、坚硬如铁的食铁兽粪便从地上撬起。 特制的符文袋已经装满了三个,每个都沉甸甸的,袋口的简易隔绝法阵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努力将那股刺鼻的铁锈与酸腐混合的气味锁在袋内,但依旧有少许渗漏出来,让周通几欲作呕。 他已经在这里忙碌了整整一个时辰。从最初的极度不适、恶心欲吐,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全神贯注,周通的心境经历了一场蜕变。 他不再去想这粪便有多臭,也不再去理会远处偶尔传来的食铁兽啃食矿石的“咔嚓”声,他的眼中只有那一堆堆需要清理的“任务目标”。 每铲起一块,他就离那500积分更近了一步,离那颗聚气丹更近了一步。 当最后一块粪便被他费力地铲进第四个符文袋时,周通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顾不上擦汗,只是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清新”一些的空气。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满身的疲惫和那股深入骨髓的“特殊气味”。 他艰难地将四个鼓鼓囊囊的符文袋用特制的绳索捆扎好,背在背上。 这分量远超他的想象,压得他脊椎咯吱作响。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仔细检查了一遍食铁兽的居所,确认地面已清理干净,没有残留,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指定的收集点——后山一处偏僻的废弃石屋。 将符文袋交给负责接收的杂役弟子时,那弟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眉头拧成了麻花,捏着鼻子,飞快地在登记簿上划了个勾,递给周通一枚刻着“100”字样的玉简。 “积分已录入,自己去前山积分兑换处查收吧。” 说完,便捂着鼻子,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中毒。 周通握着那枚冰凉的玉简,心中百感交集。这100积分,是他用汗水和忍受恶臭换来的,沉甸甸的,比任何灵石都让他安心。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确实够呛,苦笑一声,决定先不去兑换处,免得吓到其他同门,还是先回自己那简陋的外门弟子居所清洗一番再说。 然而,他刚走出灵兽苑范围,就被一名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周通师弟留步,宗主有令,请你即刻前往宗主大殿见他。” 周通愣住了,手中的玉简差点掉在地上。宗主? 巫谐宗主?他要见我?一个外门弟子,还是个刚刚完成“铲屎”任务的弟子? 周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各种猜测在脑海中翻腾,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还是……他不敢想下去,只能点了点头,强压下心中的忐忑,跟着那名内门弟子,朝着位于宗门中枢的宗主大殿走去。 一路上,他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奇特气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周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加快了脚步。 宗主大殿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周通身上的气味格格不入。 他站在大殿中央,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上方宝座上,宗主巫谐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更加紧张。 “弟子周通,拜见宗主。”周通深深鞠躬。 巫谐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力:“免礼,周通是吧? 抬起头来。” 周通依言抬头,对上巫谐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 “听说,你接了灵兽苑清理食铁兽粪便的任务,并且完成得很好?” 巫谐慢悠悠地问道。 “回禀宗主,弟子……弟子只是完成了分内之事。” 周通有些结巴,手心微微出汗。 巫谐微微一笑,从宝座上走了下来,踱步到周通面前。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避开,反而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周通一番,甚至还轻轻嗅了嗅鼻子。 周通紧张得身体都僵硬了。 “分内之事?呵呵,”巫谐的笑声很爽朗,“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分内之事’,只有愿不愿意做,敢不敢做,会不会做的事。 这食铁兽粪便,臭气熏天,人人避之不及,你却敢接,并且能坚持下来,单凭这份心性,就比许多只知道打坐苦修的弟子强多了。” 周通没想到宗主不仅没有斥责,反而还表扬了自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讷讷地说:“弟子……弟子只是为了积分,想换一颗聚气丹。” “积分是好东西,聚气丹也是好东西。”巫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可知,你今日清理的这些‘粪便’,价值几何?” 周通一愣,挠了挠头:“回宗主,弟子不知。 这东西……除了臭,还有价值?”在他看来,能换100积分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 巫谐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语出惊人:“价值? 何止是有价值!你可知,食铁兽以五金矿石为食,其胃液虽能消化部分矿石,但总有一些蕴含着精纯金属灵气的细微矿脉无法完全分解,便随粪便排出。 这些粪便,看似污秽,实则是蕴藏着未被完全激发的金属灵气的‘璞玉’! 稍加炼制,便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什么?!”周通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粪便……是炼器材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宗主大人在开玩笑?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荒谬至极!这和他认知中的正道修炼理念完全背道而驰,简直就是……邪道的想法! 看着周通震惊到呆滞的表情,巫谐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他拍了拍周通的肩膀:“怎么?不信?这世上,万物皆有其用,只是看你会不会用,敢不敢想。 粪便里为何不能炼出‘黄金’?在我明光宗,就没有解决不掉的问题,只有想不到的办法!”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仿佛这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能化为己用。 周通被巫谐这番“歪理邪说”冲击得头晕目眩,但不知为何,他看着巫谐那笃定的眼神,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信任。 或许,这位行事不拘一格的宗主,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宗……宗主,那……那这些粪便……”周通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刚才送过去的那几袋,我已经让人截下了。” 巫谐说道,“你现在,立刻去那废弃石屋,将那四袋‘宝贝’,原封不动地送到云游子长老的居所。 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云游子长老手中,就说是我说的,给他送‘炼道兵的关键材料’来了。” “云游子长老?”周通又是一惊。云游子长老,那可是宗门里出了名的怪人,整日埋首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研究,据说已经三年没出过他那小院了。 让自己去给他送……粪便?周通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宗主一点点颠覆。 但他不敢质疑。巫谐的命令,他只能执行。而且,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是,弟子遵命!”周通用力点头。 巫谐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记住,在明光宗,只要肯动脑子,肯付出,就不会被埋没。 你的积分,我已经让人给你加倍,算200分。 好好干!” “谢宗主!”周通心中一阵激动,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废弃石屋跑去。 200积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连身上的臭味似乎都不那么难闻了。 云游子的居所位于宗门后山一处更为僻静的山谷中,四周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几间简陋的木屋和一个巨大的熔炉。 周通背着四个沉甸甸的符文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地方。 他敲响了木屋的门。过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面孔,正是云游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沾满油渍和灰尘的道袍,手里还拿着一把刻刀,刀上似乎还残留着木屑。 “你是何人?所为何事?”云游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是被打扰了清修。 “弟子外门弟子周通,奉宗主之命,前来给云游子长老送‘炼道兵的关键材料’。” 周通恭敬地说道,指了指背上的符文袋。 云游子的目光落在那几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符文袋上,眉头微皱:“炼道兵的关键材料? 在哪?” 周通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自己背上:“就是……就是弟子背上这几袋。” 云游子先是一愣,随即像是闻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瞪,一把夺过周通背上的一个符文袋,也不嫌脏,直接打开袋口闻了闻。 周通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位怪脾气的长老一生气把自己赶出去。 然而,云游子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和酸腐的气味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是这个味!没错!就是这个味!哈哈哈!老夫找了三年的‘引子’,竟然在这里!” 他激动地拍了拍周通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把周通拍倒。 “好小子!好小子!巫谐那混小子果然没骗我! 这东西,简直是为我的‘百木混元胎’量身定做的!” 云游子抱着那袋粪便,如同抱着稀世珍宝,爱不释手,甚至还伸出手指抠了一小块,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周通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彻底被眼前这一幕颠覆了认知。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竟然对着一袋粪便如此痴迷……宗主说的没错,这宗门,真的越来越“神奇”了。 云游子兴奋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旁边还站着周通。 他上下打量了周通几眼,问道:“小子,这东西是你收集的?” “回长老,是弟子今日负责清理灵兽苑食铁兽居所,收集到的。” 周通老实回答。 “好!好!好!”云游子连说三个好字,“有胆识! 有毅力!不嫌脏不怕累!老夫看你是块好料子!” 他沉吟片刻,当即拍板道:“从今日起,你周通,就做老夫的记名助手! 专门负责帮老夫收集和初步处理这些‘原材料’! 宗门那边,老夫会去打招呼!你的积分,老夫也会让巫谐那小子给你算足了!” 周通彻底懵了。记名助手?云游子长老的记名助手? 这……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他原本只是想赚点积分换颗丹药,没想到不仅积分加倍,还一步登天,成了长老的助手? 这简直比粪便里炼出黄金还让他难以置信! “长……长老,弟子……”周通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都别说了!”云游子大手一挥,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石缸,“喏,先把这些‘宝贝’倒进那缸里,用水泡着! 动作快点,老夫还要研究研究这东西的最佳配比!” 说完,便抱着一袋粪便,兴冲冲地跑进了自己的炼丹房,嘴里还念念有词:“九天息壤找不到,这食铁兽粪提炼的‘庚金浊气’或许效果更好……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 周通看着云游子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几个沉甸甸的符文袋和角落里的大石缸,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 不是做梦!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一种看到希望的笑容。 他不再犹豫,拿起符文袋,走向石缸。 阳光透过山谷的薄雾洒下,照在周通忙碌的身影上,也照亮了他充满希望的脸庞。 而周通成为云游子长老记名助手,以及“食铁兽粪便乃是炼器奇材”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明光宗。 那些曾经嘲笑周通“周铲屎”的弟子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他们看着周通那简陋的外门弟子居所人去楼空,再想到那每日100积分甚至更多的任务,以及成为长老助手的“捷径”,无数人心中悔恨交加,捶胸顿足。 “我的天!那玩意儿真的是宝贝?” “周通……周师兄这是走了什么运啊!” “不行!我也要去接任务!灵兽苑还有没有别的兽类需要清理?” “快去看看公告栏!还有没有类似的‘高积分’任务!” 一时间,明光宗的“明光积分”制度,因为周通和他的“粪便奇缘”,彻底点燃了所有弟子的热情。 那虚无缥缈的“饼”,似乎真的变得香甜可口起来。 第8章 会说话的“简易聚神香包”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中旬。明光宗上下,因“食铁兽粪便事件”和周通的逆袭,犹如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干草堆,“明光积分”的火焰彻底熊熊燃烧起来。 传功广场的公告栏前,每日人头攒动,弟子们对着那些曾经被嗤之以鼻的任务,如今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盘算着积分回报。 清理丹炉残渣、修剪灵植园杂草、甚至帮厨堂洗菜淘米,这些往日无人问津的琐事,如今都被明码标价,成了弟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后山,云游子的小院。与宗门内的喧嚣不同,这里依旧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既有草木的清香,也有矿石的土腥,如今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庚金浊气”。 周通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正费力地将一担清水倒进院子角落的大石缸里,缸中浸泡着的,正是他每日从灵兽苑收集来的“宝贝”。 云游子则蹲在熔炉旁,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时不时用鼻子嗅嗅,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他身前的石桌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和材料,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几株带着露水的草药和一小撮亮晶晶的粉末——正是马文才从青石坊市“聚宝阁”换来的下品灵石粉末。 “木头能飘,粪便能炼,这天地间的气,果然无处不在。” 云游子喃喃自语,手里的刻刀无意识地在一块废木头上划拉着,木屑纷飞,每一片落下的木屑都带着淡淡的金光,旋即消散在空气中。 他想起了巫谐那日的话:“万物皆可引气”。 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了他三年来的迷障。 研究“庚金浊气”的提炼是个精细活,急不得。 云游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直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草药,那是他前几日让周通去后山采来的,说是有些安神定惊的效果,原本是想自己炼丹时用,辅助静心。 “安神……静心……”云游子嘀咕着,视线落在了院墙外随风摇曳的几株野薄荷上。 他忽然想起了年轻时下山游历,曾在凡间见过女子佩戴的香囊,里面装着些花草,说是能驱虫,也能让人心神舒畅。 “驱虫?舒畅?”云游子眉头一挑,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石桌前,拿起一株带着清香的艾草,又拿起那一小撮灵石粉末。 “若是将这些凝神的草木晒干磨碎,再混入这灵气稀薄的灵石粉末,以引气符文催发……” 他说干就干,找来一个干净的石臼,将薄荷、艾草、还有几株不知名的藤蔓叶片一同放了进去,捣成碎末。 动作间,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异常灵活。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下品灵石粉末,混入其中,轻轻搅拌。 “引气……不必复杂,能将草木本身的气息与这微薄灵气引出来即可。” 云游子拿起刻刀,目光落在一旁角落里,周通用来包裹杂物的一块粗麻布上。 他剪下一小块,摊在桌面上,用刻刀在布的一角轻轻刻画起来。 没有复杂的阵纹,只有几个简单扭曲、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的符号。 刻刀划过,粗麻布上并未留下太深的痕迹,却有微弱的金光一闪而逝,与他刻刀上那日夜不息的灵光遥相呼应。 将混合好的药草粉末和灵石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这块刻画了符文的粗麻布里,云游子用麻绳简单地扎了个结。 一个巴掌大小、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布包便做成了。 他将布包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淡淡灵气的味道钻入鼻腔,精神为之一振。 “成不成,试试便知。”云游子将布包随手递给了正在收拾工具的周通,“小子,拿着,戴上。 去那边石凳上坐好,像平时那样打坐试试。” 周通接过布包,入手温热,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闻着确实让人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依言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将香包挂在脖子上,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功法吐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周通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惊讶。 以往打坐,他总是难以集中精神,杂念丛生,往往半个时辰才能勉强入定。 但刚才,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心神的宁静,那些纷乱的思绪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开来,体内的灵气运转也顺畅了不少。 虽然没有直接增加修为,但那种专注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长老……这布包……”周通站起身,有些激动地想说话。 云游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周通,又看了看周通脖子上的香包,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皱纹挤成一团,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哈哈哈!成了!真的成了!老夫就说嘛,万物皆可引气,一点没错!” 他几步冲到周通面前,一把扯下那香包,翻来覆去地看,又放在鼻子下猛吸几口。 “凝神静气,提升专注!好!好东西啊!” 云游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转身就往自己的木屋跑,留下一脸茫然的周通站在原地。 片刻后,云游子抱着一叠裁剪好的粗麻布和更多种类的草药跑了出来,干劲十足。 “周通!生火!烧水!把这些草都给老夫晒干! 还有,去库房领点最便宜的粗麻绳来!”云游子大手一挥,俨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是,长老!”周通虽然不知道长老要做什么,但刚才香包的效果实实在在,他立刻应声,转身忙活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云游子的小院彻底变成了一个“香包作坊”。 熔炉暂时被冷落一旁,取而代之的是晾晒草药的竹竿和堆满布料、麻绳的桌子。 云游子负责刻画符文和调配药粉比例,周通则负责清洗、晾晒、捣药、以及最后的装包和捆扎。 两人分工合作,效率颇高。 云游子的精力仿佛永远用不完,他不断调整草药的配比,尝试不同的引气符文组合。 有的符文刻出来,香包香气太浓,呛得人打喷嚏;有的符文太复杂,引气过多,反而让人心神不宁。 他也不气馁,失败了就重新再来,刻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那些简单的线条在他手下不断变化、优化。 终于,在耗费了数十斤草药和大半袋下品灵石粉末后,一款“终极版”的香包被确定下来。 它以薄荷、薰衣草、凝神草为主,辅以微量的灵石粉末,布角上刻着一个最简单的“引”字符文,却能恰到好处地将草药的安神气息与灵石粉末的微弱灵气缓慢释放出来。 香气清新淡雅,持续时间长达七日,效果稳定。 “就叫它‘简易聚神香包’!”云游子得意地给这灰扑扑的小布包起了名字,“材料常见,制作简单,效果显著! 哈哈哈!” 消息很快传到了宗主巫谐的耳朵里。巫谐正在翻阅马文才提交的最新一期积分任务完成情况报表,听闻云游子捣鼓出了新东西,立刻来了兴趣,快步向后山小院走去。 “宗主!您来得正好!”云游子见到巫谐,像是献宝一般,将一个刚做好的“简易聚神香包”递了过去,“您试试! 凝神静气,提升打坐效率!” 巫谐接过香包,入手粗糙,闻了闻,一股清爽的香气直冲脑门,原本因为看报表而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眼睛一亮,把玩着手中的香包,嘴角微微上扬。 “云游子长老,你这脑子,果然没白长。这东西,好!” “那是自然!”云游子撇撇嘴,带着几分自得,“也不看看是谁指导的方向。” 巫谐哈哈一笑,也不与他争辩。“成本如何?”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极低!”云游子伸出三根手指,“后山的野草,库房积压的粗麻布,马文才买来的那些‘废品’灵石粉末,还有周通这免费劳力。 一个香包的成本,折算下来,连半块下品灵石都不到!” “好!”巫谐眼睛更亮了,“立刻批量生产! 拿到积分兑换处,标价!嗯……就定50积分一个!” 50积分,对于现在干劲十足的弟子们来说,并不算多难获得。 完成一两次简单的宗门任务,或者帮忙云游子处理几天“原材料”,就能攒够。 巫谐立刻让人将这个决定通知了账房长老金晚晴。 金晚晴正在对着一堆新收上来的任务清单和积分流水唉声叹气。 积分制度是活了,但宗门的固定资源支出也多了起来,虽然不用直接掏灵石,但各种材料消耗依旧巨大,账本上的赤字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 听闻巫谐要推出一种叫“简易聚神香包”的新兑换物,还是云游子那老疯子搞出来的,金晚晴眉头微蹙,心里先打了个突。 她抱着账本,不情不愿地来到了云游子的小院。 看到院子里挂满了灰扑扑的布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金晚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宗主,长老,这就是你们说的……香包?”她拿起一个,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都像个装垃圾的小布袋。 “金长老,莫要小看它。”巫谐将香包凑到她鼻子前,“闻闻。” 金晚晴半信半疑地嗅了嗅。一股清凉的香气钻入鼻腔,她原本因为算账而烦躁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她愣了一下,又仔细闻了闻,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 “这……这香气……” “凝神静气,提升专注。”巫谐笑眯眯地说,“弟子打坐时佩戴,能提高效率,减少走火入魔的风险。 云游子长老核算过,成本极低,每个售价50积分。” 金晚晴立刻在心里打起了算盘。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售价50积分。 弟子们为了兑换这个,就必须去做任务赚取积分。 任务完成了,宗门事务也处理了,人力成本几乎为零。 这等于说是无本万利,用空气换资源!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香包,又抬头看了看巫谐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那本快要看不下去的账本,紧绷的嘴角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丝。 她轻轻抚平了一下衣角,拿起一个香包,转身就走。 “金长老,如何?”巫谐在她身后喊道。 金晚晴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话:“50积分太少,至少80! 另外,库房的粗麻布和麻绳,记账!算云游子长老的研发成本!” 巫谐闻言,和云游子相视一笑。80积分,依旧是良心价。 而金晚晴那句“记账”,已经默认了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当日下午,“简易聚神香包”售价80积分的消息,随着最新一期的积分兑换物品清单,张贴在了传功广场的公告栏上。 一开始,弟子们看着那灰扑扑的小布包,还有些犹豫。 80积分虽然不多,但也得忙活一两天。 “这啥玩意儿?聚神香包?听着就像凡间骗小姑娘的玩意儿。” “云游子长老搞出来的,谁知道是啥古怪东西。” “80积分呢,还不如攒着换点辟谷丹实在。” 质疑声不少。但很快,就有胆大的弟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80积分兑换了一个。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外门弟子中的一个小胖子,名叫钱多多,人如其名,总想着用最少的力气赚最多的积分。 他兑换香包后,立刻找了个僻静地方打坐。一炷香后,小胖子满脸通红地跑了出来,一把抓住旁边的师弟:“快! 快去兑换!这香包是个宝贝!真能静心!我刚才打坐,感觉杂念少了一半都不止!” 有了第一个成功案例,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兑换“简易聚神香包”的队伍迅速排了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日功夫,云游子和周通赶制出来的第一批两百个香包就被兑换一空。 “没了?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后面赶来的弟子看着兑换处空荡荡的货架,急得直跺脚。 “我排了半天队啊!云游子长老什么时候再做?” “积分我都准备好了!” 兑换处的执事弟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只好高声宣布:“各位师弟师妹,莫急! 云游子长老和周通师兄正在加紧赶制,明日一早,新一批香包就会到货! 请大家明日再来!” 消息传回云游子的小院,正在埋头刻符文的云游子听到周通的汇报,咧开嘴笑了,刻刀挥舞得更快,木屑与草屑齐飞。 周通则看着堆积如山的材料,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却带着笑容。 成为长老助手,参与制作这种全宗门追捧的宝贝,这种感觉,以前想都不敢想。 而在账房,金晚晴看着新统计上来的积分流水,以及库房那边报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香包原材料消耗,第一次在那本愁云惨淡的账本上,用红笔写下了两个字:盈利。 她轻轻敲了敲算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嘴角似乎也噙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光宗,这个曾经濒临破产的小宗门,因为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简易聚神香包”,仿佛真的开始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弟子们修炼的热情更高了,对积分的渴望更强烈了,而巫谐画下的那个“饼”,似乎也真的变得越来越香甜,越来越触手可及。 第9章 不务正业的胡郎中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阳光已带上几分燥热。 青石坊市的人流比往日更多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叫卖声与香料、药材、小吃混合的复杂气味。 马文才背着一个半旧的储物袋,再次踏上了这片青石板路。 宗门内,“简易聚神香包”的热潮方兴未艾,云游子长老带着周通,几乎是连轴转地赶制。 库房里的粗麻布和麻绳消耗得飞快,金晚晴长老每日盯着账本,虽然眉头依旧微蹙,但笔下的赤字总算不再是触目惊心的深红色。 巫谐宗主对此十分满意,拍着马文才的肩膀说:“文才啊,香包是个好开端,但宗门要发展,不能只靠这一个‘拳头产品’。 云游子长老的研究,需要更多元、更奇特的材料。 你眼光好,腿脚快,再辛苦一趟,去坊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淘换些……嗯,物美价廉的‘奇物’回来。” 马文才自然领命。他先去聚宝阁和铁石铺,将宗门近期需要补充的一些基础材料,如低阶妖兽筋腱、零碎的炼器边角料、以及云游子点名要的几种罕见木材样本,一一采买妥当。 王元宝依旧是那副笑脸迎客、算盘精响的模样,马文才也学乖了,不与他过多纠缠价格,只挑最实用的东西下手。 铁石铺的掌柜这次倒是开了门,是个面容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对于马文才提出的一些“特殊形状”的铁矿石要求,只是点了点头,用粗糙的大手比划着数量和价格,交易简单直接。 处理完这些常规事务,日头已过正午。马文才找了个路边的面摊,要了一碗阳春面,慢慢吃着,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所谓“奇物”,往往不会摆在明面上售卖。正规商铺里的东西固然可靠,但价格也相对高昂,且未必符合“奇特”二字。 巫谐宗主的意思,是要“廉价”且“可用于研究”,这就需要另辟蹊径了。 他想起上次来坊市,似乎听人提起过一个特殊的人物。 放下碗筷,付了两个铜板,马文才向面摊老板打听:“老板,请问您可知晓,坊市里可有哪位消息灵通,尤其是知道哪里能找到些……不寻常东西的人?” 面摊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人,闻言擦了擦手,压低声音道:“客人是想找些‘偏门’的物件? 那你可得去寻胡郎中。就在坊市东头,靠近城隍庙的那个拐角,摆着个破药摊,插着面‘赛华佗’的旗子,就是他了。 不过客官可得当心,那老小子医术不怎么样,吹牛和要钱的本事倒是一流,油滑得很!” 马文才谢过老板,心中有了计较。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坊市东头走去。 越靠近城隍庙,坊市的喧嚣便淡了几分,多了些市井底层的杂乱气息。 在一个墙皮剥落的拐角处,果然看到了一个简陋的药摊。 摊前插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杆,上面挂着一面洗得发白的黄色旗子,用墨汁写着三个大字“赛华佗”,旁边还画了个不伦不类的葫芦。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长衫,头发稀疏枯黄,编成一根细弱的辫子垂在脑后。 他的脸蜡黄蜡黄的,就像长期营养不良,颧骨高高凸起,眼睛却滴溜溜转个不停,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此刻,他正半眯着眼睛,靠在身后的墙角晒太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马文才走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干瘦老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睁开眼,看到马文才一身还算体面的青色弟子服饰,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瞬间堆起褶子般的笑容,拱手道:“这位仙长,可是哪里不适? 小老儿胡郎中,人称‘赛华佗’,一手回春妙手,包治百病! 无论是风寒感冒、跌打损伤,还是修炼岔气、心魔初萌,小老儿这里都有灵丹妙药!” 他说话语速极快,像倒豆子一样,还带着一股浓重的地方口音,油滑的腔调让马文才想起了坊市里那些推销假货的小贩。 马文才打量了一下他摊位上的药材,大多是些常见的甘草、当归,甚至还有几株叶子都蔫了的草药,看不出半点“灵丹妙药”的样子。 他开门见山:“胡郎中,我并非来看病。听闻你消息灵通,我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胡郎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灿烂了,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仙长说笑了,小老儿就是个郎中,哪有什么消息。 不过嘛,行医多年,走南闯北,倒是听了些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 仙长想打听哪方面的?这‘闲言碎语’嘛,有时候也费些口舌……”他搓了搓干瘦的手指,做了个捻钱的手势,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马文才的反应。 马文才心中了然,这胡郎中果然如面摊老板所说,贪小便宜。 他从怀里掏出五枚磨得发亮的铜板,放在胡郎中面前的破旧木桌上。 铜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胡郎中的眼睛瞬间直了,几乎是抢一般地将铜板扫进自己的袖袋,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拍了拍袖口,挺直了些微驼的背,清了清嗓子:“仙长想问什么? 只要是这青石坊市周边的事,就没有小老儿我不知道的!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埋的,水里游的……” “我想知道,”马文才打断他的吹嘘,语气平静,“最近哪里有出现异状,或者听说有什么……特殊的矿石、灵植,或是……不太寻常的妖兽踪迹?” 他特意加重了“特殊”和“不太寻常”两个词。 胡郎中眯起眼睛,手指在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胡须上捋了捋,想了想,道:“特殊矿石? 妖兽踪迹?仙长这是……想发财啊?”他嘿嘿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马文才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胡郎中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这边,再次压低声音,几乎凑到马文才耳边:“要说最近有异动的地方,倒是有一处。 城西百里外的黑风山,您听说过吧?” 马文才点头。黑风山地势险峻,终年瘴气弥漫,山中多有妖兽出没,寻常猎户和低阶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 “这黑风山,最近可不太平。”胡郎中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前几日,有几个从西边逃荒过来的猎户说,他们远远看到黑风山深处,夜里有红光冲天,还伴有兽吼声,那声音,听着就不是寻常野兽能发出来的! 有人猜测,是山里的妖兽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也有人说,说不定是地下的什么宝贝要出世了,引来了强大的妖兽守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说特殊矿石,黑风山以前就出过一种叫‘赤炎石’的东西,据说能发热,炼兵器的时候掺一点,能让兵器带点火焰伤害。 不过那玩意儿杂质多,品质不高,没什么大宗门看得上。 但这次有红光,说不定……是有什么更稀罕的矿物? 或者,那妖兽本身就有些古怪,比如吃了什么特殊的矿石,才变得那么厉害?” 马文才眉头微蹙,黑风山有妖兽出没并不稀奇,但伴有红光和异常兽吼,就值得注意了。 云游子长老研究“万物引气”,正需要各种奇特的材料,哪怕是有杂质的矿石,或许也能从中发现新的引气法门。 这消息,对宗门来说,或许真的有用。 “这个消息,可属实?”马文才追问。 “嗨,消息这东西,哪有百分百属实的?”胡郎中撇撇嘴,一副“你懂的”表情,“不过那几个猎户吓得魂都没了,不像是编瞎话。 仙长要是有兴趣,不妨派人去探查探查。当然,风险自负啊! 小老儿只是传个话,可不保证什么。” 马文才沉默片刻,觉得这个消息有价值。他从怀里又摸出三枚铜板,放在桌上。 “多谢胡郎中告知。” 胡郎中看到铜板,眼睛又是一亮,飞快地收了起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仙长客气! 以后再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找小老儿!保证童叟无欺……哦不,消息灵通!”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推销一下自己摊位上那些“据说能驱虫避瘴”的符水,但马文才已经转身,朝着坊市出口的方向走去。 马文才没有立刻离开坊市,他先去铁石铺将刚打听到的黑风山可能有特殊矿石的消息,简单地写了一张纸条,用宗门特制的传讯符寄回了明光宗,收件人写的是宗主巫谐。 做完这一切,他才背着采购好的物资,踏上了返回宗门的路。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马文才的脚步稳健。 黑风山的消息是真是假,还需要宗门判断。但至少,他为宗门找到了一个新的情报来源。 那个胡郎中,虽然油滑贪财,但消息似乎确实有些门道。 或许,以后宗门需要了解外界的“奇闻异事”,可以多一个渠道了。 第10章 导师带不动怎么办?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明光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既兴奋又焦虑的复杂气息。 “明光积分”制度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弟子们每日谈论着积分、任务,坊市采购的材料也陆续运抵,云游子长老的木刻引气之术初见成效,简易聚神香包更是供不应求,整个宗门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热火朝天之下,一股不和谐的暗流也在悄然涌动。 外门修炼场上,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斑驳的青石地面上。 几个身着外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并未如往常般刻苦修炼,反而聚在角落里,脸上带着几分沮丧和抱怨。 “唉,这积分制度是好,可那聚气丹,就算攒够了积分换到手,我这资质……”说话的是外门弟子林墨,他入宗五年,如今仍是炼气三层,瓶颈卡了近一年,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刚领到不久的简易聚神香包,那淡绿色的麻布香囊散发出微弱的草药清香,据说能辅助凝神静气,但他感觉效果甚微。 旁边一个身材略显壮硕的弟子赵虎,猛地一拳捶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几片叶子簌簌落下。 “就是!林师兄你还好,我连换香包的积分都得攒好久。 每日砍柴挑水,累得半死,修炼时间都少了,这修为怎么可能上去? 都说积分能换资源,可资源拿到手,吸收不了,又有什么用?” 他嗓门洪亮,引得周围几个弟子也纷纷侧目,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 “我看啊,这制度就是对我们这些资质差的弟子不公平! 那些天才弟子,随便完成个高阶任务,积分唰唰地来,换了资源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我们呢?只能做些粗活累活,积分少得可怜,就算换了香包丹药,也像是石沉大海!” 另一个面容瘦削的弟子低声附和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这些抱怨的声音,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春风悄然散播开来。 很快,便传到了负责宗门事务协调的马文才耳中。 这日午后,马文才刚处理完一批弟子兑换积分的登记事务,正准备将新的任务清单张贴出去,就见外门执事匆匆走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马文才闻言,眉头微蹙,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着宗主巫谐的居所走去。 明光殿内,巫谐正对着一张绘制了一半的图纸出神。 图纸上,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和符号,隐约能看出几分聚灵阵的影子,但又与寻常阵法截然不同,显得更为……简陋和怪异。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马文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笑道:“文才啊,积分制度推行得如何? 我看弟子们的劲头都挺足嘛。” 马文才躬身行礼,脸上却无太多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宗主,积分制度推行顺利,弟子们参与度很高。 只是……”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近来,有些外门弟子,尤其是资质相对平庸、修为进展缓慢的弟子,颇有微词。 他们认为,即便有了积分可以兑换资源,如聚神香包、丹药等,但自身悟性不足,吸收效果不佳,依旧难以突破瓶颈,故而心生抱怨,觉得制度对他们不够友好,甚至有人开始懈怠。” 巫谐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站起身,在大殿内踱了几步。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了。”巫谐停下脚步,目光深邃,“看来,光是解决资源获取的途径还不够,还得解决资源如何高效利用,以及个体差异带来的问题。” 他沉思片刻,随即朗声道:“传我命令,召集金长老、马文才、风灵溪,即刻来明光殿议事!” 不多时,账房长老金晚晴、执法堂长老风灵溪便先后赶到。 金晚晴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青灰色长衫,手中习惯性地拿着一本薄薄的账册,眼神锐利,似乎随时准备核算任何开销。 风灵溪则是一身劲装,腰悬长剑,步履轻快,英气勃勃,脸上带着一丝好奇,显然是想知道宗主紧急召集所为何事。 待众人坐定,巫谐便将马文才汇报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金晚晴听完,眉头紧锁,她放下手中的账册,沉吟道:“宗主,此事确实棘手。 弟子资质有别,本就是天经地义。寻常宗门的做法,便是对有潜力的弟子重点培养,资源倾斜。 但我宗目前……”她话锋一转,语气无奈,“预算实在不足以支撑对所有后进弟子都进行额外的资源补贴。 若强行增加资源倾斜,恐怕刚有起色的积分制度,又要因为资源耗尽而难以为继。” 她摊了摊手,一副“要钱没有,办法也不多”的表情。 风灵溪柳眉微挑,她性子直率,当即说道:“金长老所言有理,资源倾斜不是长久之计。 那些弟子抱怨资质差,难道就不能更刻苦一些? 武道之路,本就逆水行舟,岂能因些许困难便怨天尤人?”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的硬朗。 马文才则是眉头紧锁,他负责具体事务,深知弟子抱怨的普遍性,若不妥善处理,恐怕会影响整个宗门的士气。 他看向巫谐,静待宗主示下。 巫谐环视三人,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几分胸有成竹。 “诸位所言,都有道理。金长老担心资源,风长老强调刻苦,文才顾虑士气。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我们明光宗,不走寻常路! 资源有限,这是事实。但人力无穷,这也是事实! 为何我们只盯着‘物’的资源,而忽略了‘人’的资源呢?” “人的资源?”金晚晴、马文才和风灵溪皆是一愣,不解地看向巫谐。 “没错!”巫谐走到大殿中央,声音洪亮,“资质好、修为高的弟子,他们的修炼经验、心得体会,难道不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吗? 为何不能让他们将这些‘经验资源’分享出来,帮助那些后进的弟子呢?”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决定,在宗门内正式推行‘互助修炼小组’制度!” “互助修炼小组?”三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 “正是!”巫谐解释道,“我们将宗门弟子,根据修为高低、功法属性等,进行合理分组。 每组由一名或数名修为较高、经验丰富的弟子担任‘导师’,带领若干名后进弟子一同修炼。 导师负责指点修炼中的疑难,分享经验技巧,监督修炼进度。 而作为回报,导师每带出一名有明显进步的弟子,或者小组整体修炼效率提升,都可以获得额外的明光积分奖励! 弟子们也可以通过向导师请教、完成导师布置的‘小组任务’来获取额外积分!” 他越说越流畅:“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先进带后进’落到了实处? 既解决了后进弟子修炼无门的困境,又激励了先进弟子的积极性,还不用宗门额外投入多少资源,顶多就是多印些积分凭证!” 金晚晴闻言,先是低头沉思,手指在无形中点算着什么,片刻后,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点了点头:“宗主此计甚妙! 将无形的经验转化为有形的积分,确实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以小博大的好办法。 无需额外资源投入,只需制定好规则,便能激发内部潜力。 我认可这个方案。” 马文才则立刻开始思考具体操作层面的问题,他眉头微蹙,轻声道:“宗主英明。 只是,这分组如何进行?是按功法属性,还是按修为层次? 导师的资质如何界定?弟子的进步又该如何量化考核? 这其中的细则,恐怕需要仔细斟酌,否则容易产生混乱和不公。” 他一想到要制定如此复杂的规则,头就有些大了。 风灵溪却是眼睛一亮,她本就好武,也乐于指点后辈,听到这个“互助修炼小组”,顿时来了兴趣。 她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长剑发出一声轻吟。“这个办法好! 我第一个报名当导师!”她性格飒爽,做事直接,“那些抱怨的弟子,肯定是修炼不得法,或者是吃不了苦! 让我来带一组,保管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修炼! 不好好练?哼,看我怎么‘操练’他们!”她说着,还扬了扬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群弟子在她手下“嗷嗷叫”地刻苦修炼。 巫谐见三人反应各异,但核心都是支持,心中大定。 他笑道:“金长老认可就好,具体的积分奖励标准,还需你核算。 文才,分组、考核细则这些具体事务,就交给你了。 务必公平、公正、公开,三日内拿出初步方案。” 他看向马文才,语气不容置疑。 “弟子遵命。”马文才躬身领命,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迎接挑战的认真。 “风长老,你的积极性很好!”巫谐对风灵溪赞道,“你可以先挑选几名你认为合适的弟子,组建第一个试点小组,摸索经验。 记住,要以引导和激励为主,‘操练’可以,但别真把人打残了,宗门还指望他们干活呢。” 风灵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宗主放心! 我有分寸!保证让他们脱胎换骨!” 巫谐看着眼前的三人,金晚晴沉稳务实,马文才细致周全,风灵溪勇猛果决,心中暗道:有此三人辅佐,何愁宗门不兴? 他拍了拍手:“好!事不宜迟,大家各司其职,尽快将‘互助修炼小组’制度推行下去! 我要让明光宗的每一个弟子都明白,只要肯努力,肯动脑,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马文才和金晚晴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待。 风灵溪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挑选她的“兵”了。 第11章 风师姐的魔鬼教学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晨曦微露,后山断魂崖的空地上已响起整齐划一的呼喝声。 风灵溪一身劲装,腰悬长剑,站在十余名弟子面前,目光扫过众人,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略显紧张的脸庞。 这便是明光宗第一个“互助修炼小组”,成员皆是外门弟子中资质平庸、修为进展缓慢之辈,其中就有曾因500积分兑换聚气丹而心动的周通,还有体格健壮却灵气运转滞涩的赵石头,以及几个面黄肌瘦、一看就缺乏资源的弟子。 “互助修炼,不是让你们来聊天打屁的!”风灵溪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宗主说了,实践出真知! 修为上不去,要么是练得少,要么是打得少! 从今天起,你们的修炼,就是实战!” 说着,她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十几根三尺长的木剑,随手一抛,木剑便像长了眼睛般,稳稳插在每个弟子面前的泥土里,剑柄微微颤动。 “拿起它!” 弟子们面面相觑,赵石头壮着胆子捡起木剑,入手轻飘飘的,疑惑道:“风长老,这……这没开刃的木剑,能练出什么?” 风灵溪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练不出什么? 等会儿我就让你知道,这木剑怎么让你哭爹喊娘!” 她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欺近赵石头,快到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 赵石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一麻,手中的木剑已然脱手,“啪”的一声脆响,木剑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出剑太慢,握剑不稳,灵力凝滞!就你这样,遇到妖兽,给人家塞牙缝都嫌肉老!” 风灵溪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得赵石头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弟子见状,再也不敢怠慢,纷纷握紧手中的木剑,神情紧张地盯着风灵溪。 “很好。”风灵溪满意地点点头,“现在,两人一组,自由对练! 用你们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道,攻向对方! 记住,不要怕死,在这里受伤,有宗门丹药治! 要是出去历练,被人这么一剑捅穿,可就什么都没了!” 她话音刚落,便率先一脚踹在赵石头的屁股上,将他踢向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的弟子。 “开始!” 一场“惨烈”的对练就此拉开序幕。断魂崖上,木剑碰撞声、呼喝声、痛哼声此起彼伏。 风灵溪如同一个巡视战场的将军,在各组弟子间穿梭,时而一脚将某个畏首畏尾的弟子踹出去,时而用手指在某个弟子的剑招上一弹,那弟子便痛得龇牙咧嘴,手中木剑也随之变形。 周通被分到与一个名叫钱多多的弟子一组。钱多多入宗比周通晚,修为只有炼气二层,但身法却异常灵活。 周通仗着修为高些,挥剑直劈,却屡屡被钱多多轻巧躲过。 几个回合下来,周通不仅没碰到对方一片衣角,反而因为发力过猛,被钱多多瞅准破绽,一木剑敲在后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笨蛋!用脑子打!不是用蛮力!”风灵溪不知何时出现在周通身后,又是一记爆栗敲在他头上,“你的灵气比他浑厚,为什么不用灵气加持剑身,增加攻击范围? 非要跟泥鳅一样的对手比灵活?” 周通捂着后脑勺,脑中灵光一闪,对啊!他一直想着如何击中对方,却忘了运用炼气三层的优势。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将一丝灵气缓缓注入木剑之中。 顿时,原本轻飘飘的木剑仿佛有了重量,剑身上隐隐泛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这就对了!”风灵溪双手抱胸,微微颔首。 不远处,赵石头经过最初的慌乱,也渐渐找到了感觉。 他虽然依旧笨拙,但每一次挥剑都用尽全力,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淤青,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握着木剑的手也越来越稳。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升高。断魂崖上的弟子们个个汗流浃背,衣衫湿透,不少人身上带伤,气喘吁吁,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风灵溪的“魔鬼教学”虽然简单粗暴,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了每个弟子的心上,将他们过去修炼中的惰性和迷茫砸得粉碎。 很快,风灵溪带领的互助小组在后山“开课”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明光宗。 其他小组的弟子们,有的按部就班地在导师指导下打坐炼气,有的则聚在一起讨论功法心得。 当他们路过断魂崖附近,听到那震天的呼喝和木剑碰撞声,看到那一个个鼻青脸肿却眼神坚毅的身影时,无不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情。 “我的天,风长老这是在练兵,还是在虐人啊?” 一个负责种植灵米的互助小组弟子,远远望着断魂崖,咋舌道。 旁边的同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庆幸道:“还好我们是丹草小组的,李导师脾气好,还能时不时喝到灵茶。 风长老那边……我可不敢去。”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个弟子却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你们没发现吗? 昨天我看到那个赵石头,连最基础的劈砍都歪歪扭扭,今天居然能和风长老过上两招了! 虽然还是被吊打,但进步是真的快!” “是啊是啊,还有周通,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都比前几天凝实了不少。” “这‘实战教学’,好像真有点门道……” 议论声中,有敬畏,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风灵溪用她最直接、最“惨烈”的方式,将巫谐“实践出真知”的理念,狠狠地烙印在了明光宗的土地上。 每日清晨,断魂崖上准时响起的呼喝声,成了明光宗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弟子们身上的伤好了又添,添了又好,但眼神中的怯懦和迷茫却一天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和尚武的血性。 他们开始期待每天的“魔鬼训练”,期待在一次次的碰撞中突破自我。 风灵溪站在崖边,看着下方弟子们虽然狼狈却充满力量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英气勃勃的脸上,腰间的长剑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知道,明光宗的弟子,不能只是温室里的花朵,他们需要经历风雨,才能真正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而她,就是那个把他们扔进风雨里的“恶婆婆”。 第12章 来自铁匠铺的拒绝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晨光微熹,明光宗山门外的石阶上,马文才正仔细清点着行囊。 昨日傍晚,他收到了宗主巫谐的传讯玉简,内容简短却让他心头一振——“胡郎中所言黑风山异动,速带弟子前往探查,若有赤炎石类矿石,尽最大可能采集。” 这无疑是宗主对他之前坊市情报的肯定。 此次随行的,除了负责负重的外门弟子赵石头——就是那个在风灵溪互助小组里被踹得最多,却也最抗揍的壮汉,还有一位是对矿石辨识颇有心得的内门弟子林墨。 林墨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一副用灵木枝桠简单打磨的“眼镜”——这是他自己琢磨的小玩意儿,据说能让他更清晰地看到矿石内部的纹理。 三人各施轻便的御风术,朝着青石坊市以西百里外的黑风山疾驰而去。 黑风山地界不算险峻,但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山中多是黑石,植被稀疏,与明光宗所在的灵秀山景截然不同。 越靠近核心区域,空气中的燥热感便越发明显,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沉闷的兽吼从山坳深处传来。 “马师兄,你看那边!”林墨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冒着丝丝白汽的断崖。 只见那断崖壁上,镶嵌着不少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暗红色的石头,在斑驳的阳光下,石面隐隐有流光转动,靠近时能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持续的热量。 “小心些,先探查四周有无妖兽。”马文才示意赵石头护在林墨身侧,自己则抽出腰间长剑,缓步上前。 林墨则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锤和一柄刻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崖壁,对着一块暗红色石头轻轻敲击了几下,又刮下一点石粉放在鼻尖轻嗅。 “没错!马师兄,这应该就是胡郎中所说的‘赤炎石’! 虽然品相不算顶级,但能量波动很奇特,蕴含的火属性能量相当活跃!” 林墨推了推鼻梁上的木框,语气中难掩兴奋,“而且储量看起来不少!” 赵石头早已摩拳擦掌,他从行囊中取出特制的撬棍和加固过的麻袋,咧嘴笑道:“马师兄,林师兄,看我的!” 他走到崖壁前,选了一块相对突出的赤炎石,将撬棍深深插入石缝,运起炼气四层的蛮力,大喝一声,那足有他脑袋大的赤炎石便“轰隆”一声被撬了下来,稳稳抱在怀里。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三人分工合作,马文才警戒,林墨指点开采位置,赵石头负责出力。 他们避开了几处能量过于狂暴、明显含有剧毒烟气的矿脉,专挑这种相对稳定的赤炎矿石采集。 很快,三个大麻袋便装得满满当当,足有数百斤之多。 “够了,这些应该足够宗主进行初步实验了。” 马文才看着堆在地上的矿石,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矿石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粗糙,但他相信宗主的眼光,定能从中发掘出不凡的用处。 三人稍作休整,便带着沉甸甸的收获,再次踏上归途。 回到青石坊市时,已是午后。马文才没有立刻返回宗门,他记得宗主曾提过,采集到矿石后,最好能直接找铁匠初步锻打一下,看看其可塑性。 青石坊市最好的铁匠,无疑便是“铁石铺”的李铁匠。 铁石铺位于坊市的西北角,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院墙上常年被黑色的油烟熏得油亮。 还未走近,便能听到“叮叮当当”富有节奏的打铁声,以及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铁腥味和炭火的灼热。 马文才上前,轻轻敲了敲那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 打铁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敦实黝黑的身影。 此人约莫四十余岁年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 他脸上线条刚毅,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正上下打量着马文才三人,以及他们身后那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此人正是李铁匠。 “明光宗的?”李铁匠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前几日马文才来敲门无人应答,想必他当时正在赶工。 “正是,明光宗马文才,冒昧打扰李师傅。”马文才拱手行礼,态度谦和,“我宗近日寻得一些特殊矿石,想请李师傅帮忙锻打几个小零件,不知李师傅可有闲暇?” 李铁匠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落在了麻袋上。 赵石头很识趣地上前,解开其中一个麻袋的口子,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赤炎矿石。 李铁匠蹲下身,伸出粗糙如树皮、布满老茧的大手,拿起一块赤炎矿石。 他先是用手指捻了捻石面,又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甚至还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矿石的断面。 随后,他将矿石扔回麻袋,站起身,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李铁匠撇撇嘴,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弃,“杂质多如牛毛,内里火气燥烈却又驳杂不纯,拿这种东西来,是想玷污我老李的铁锤吗?” 马文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拒绝得如此干脆,而且措辞如此不客气。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李师傅,此石名为赤炎石,虽外表粗陋,但内里蕴含的火属性能量颇为奇特,或许……” “或许什么?”李铁匠打断他,大手一挥,“我李打铁一辈子,打的是精铁,炼的是真钢! 这种连矿都算不上的废料,打出来也是一堆脆铁疙瘩,丢到街上都没人捡! 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干活!” 说着,他作势就要关门。 赵石头在一旁看得火气上来了,握了握拳头,被马文才用眼色制止了。 马文才轻轻抚平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襟,沉声道:“李师傅,我宗愿出双倍价钱,只求您……” “钱?”李铁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我老李打铁,图的是手艺精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钱都赚! 拿着你的‘宝贝’,赶紧走!” “砰!”厚重的木门被李铁匠毫不留情地关上,将马文才一行人的希望和话语都隔绝在了门外。 “岂有此理!这老东西也太傲慢了!”赵石头忍不住低声咒骂道。 林墨也皱着眉,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马文才站在铁石铺门外,听着里面再次响起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声音此刻听来,却像是一记记耳光打在他脸上。 他看着眼前这几袋沉重的赤炎矿石,心中五味杂陈。 宗主寄予厚望的矿石,在顶尖工匠眼中却成了“玷污铁锤”的废料。 这次碰壁,不仅意味着实验用的零件无法按时打造,更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宗门的发展,处处受制于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叹了口气,对着两个弟子道:“走吧,先回宗门,将此事禀报宗主。” 夕阳西下,马文才带着沉重的矿石和更沉重的心情,踏上了返回明光宗的路。 青石坊市的喧嚣依旧,但他的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堆被李铁匠嗤之以鼻的“废矿”,和宗门未来的发展,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第13章 我们的宗门,我们自己建!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暮色四合,明光宗宗主大殿内灯火通明。 巫谐端坐于宗主宝座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殿下,马文才、赵石头、林墨三人垂首肃立,气氛略显凝重。 马文才将今日黑风山采得赤炎石,以及在铁石铺遭遇李铁匠冷遇、矿石被斥为“废料”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细细禀报。 他语速平稳,尽量不带个人情绪,但提及李铁匠那句“玷污我老李的铁锤”时,耳根还是微微泛红。 赵石头站在一旁,脸上依旧带着愤愤不平,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林墨则推了推鼻梁上的灵木眼镜,补充道:“宗主,那赤炎石确如李铁匠所言,杂质含量极高,火属性能量也确实驳杂,直接锻造难度极大。” 大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巫谐指尖敲击扶手的声音。 金晚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殿侧,抱着她那本从不离手的账本,眉头微蹙,显然对又一项“可能打水漂”的投入感到担忧。 风灵溪则立于另一侧,神色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过马文才三人,似乎在评估此事对宗门士气的影响。 “哈哈哈!” 突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从宝座上传来,打破了殿内的沉闷。 众人皆是一愣,抬头看向巫谐。只见宗主大人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双目放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好!好一个‘玷污铁锤’!”巫谐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在大殿内踱了几步,“李铁匠说得对,我们现在确实拿不出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也没有自己的核心手艺! 处处求人,看人脸色,这怎么行?我们明光宗,要做就做自己的主人!”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殿下众人:“马文才,你这次下山,功劳不小! 这‘失败’,比成功采购回来更有价值!” 马文才愕然抬头:“宗主?弟子愚钝,未能完成锻打之事,反而……” “反而让我们看清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巫谐打断他,语气激昂,“我们缺的不是矿石,不是钱,是人! 是掌握特殊技艺、能将‘废料’变成宝贝的人! 是能让我们明光宗真正站起来,不用再看别人脸色的人!” 他走到那几袋被李铁匠鄙夷的赤炎石旁,弯腰抓起一块,在手中掂量着,暗红色的矿石表面粗糙,还带着些许泥土。 “金长老,风长老,”巫谐扬声道,“从今日起,宗门推行‘特长分班’试点! 凡我明光宗弟子,无论内门外门,有任何特殊技艺、兴趣爱好,哪怕只是擅长种花养草、烹饪美食,只要能说出个道道,能对宗门有益,都可以申请成立专项班! 宗门提供场地、基础材料支持,参与者按劳计‘明光积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瞠目结舌。金晚晴抱着账本的手紧了紧,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似乎在飞速计算这又要投入多少“冤枉钱”。 风灵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马文才、赵石头、林墨三人更是目瞪口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特长分班”究竟是何意。 “宗主,”金晚晴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场地、基础材料……这又是一笔开销,积分……” “开销?金长老此言差矣!”巫谐摆摆手,笑容灿烂,“这不是开销,这是投资! 投资我们明光宗的未来!你想想,弟子们有了新的奔头,宗门多了新的技艺,何愁资源不来? 何愁积分制度不活?” 他转向马文才:“马文才,你立刻去草拟‘特长分班’的章程细则! 核心就是两条:一是自愿报名,二是成果导向! 用积分激励,用成果说话!” “是,宗主!”马文才精神一振,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他隐约感觉到,宗主这又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至于这第一批试点班,”巫谐将手中的赤炎石重重放回麻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就从‘器阵班’开始! 专门研究炼器、阵法!目标,就是眼前这些‘废矿’!” 他环视众人,高声宣布:“我,巫谐,在此立个赌约! 三个月内,我要我们明光宗的‘器阵班’,用这些被李铁匠视为‘废料’的赤炎石,打造出至少一件合格的法器! 或者,证明这些石头确实一无是处!若是成功,我亲自去青石坊市,把那位李铁匠请来,做我们的客卿长老!” “哗!”这下连风灵溪都有些动容了,亲自去请那位脾气古怪的铁匠? 这赌约可不小。金晚晴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宗主! 不可!这……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巫谐斩钉截铁,“金长老,你只管配合,提供必要的基础工具支持,账目记在‘宗门发展专项’里! 风长老,你负责在弟子中宣传动员,鼓励有兴趣、有想法的弟子踊跃报名!” 他目光转向云游子的方向,扬声道:“云游子长老!” 殿外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云游子提着他那把灵光闪烁的刻刀走了进来,睡眼惺忪,显然是刚从哪个角落里被找来的:“宗主唤老道何事? 可是那木头飘三尺的法术,老道又有新进展了?” “比那更重要!”巫谐笑道,“云长老,‘器阵班’的指导,还需您老人家多费心! 您的经验,可是我们宗门的宝贝!” 云游子闻言,眼睛一亮,睡意顿消,摩挲着手中的刻刀,看向那堆赤炎石:“哦? 用这些破石头炼器布阵?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老道我,接了!”他对这种新奇的挑战,向来是来者不拒。 “好!”巫谐满意点头,“‘器阵班’今日便正式成立! 地点就设在后山废弃的炼器房,马文才,你协调一下,尽快清理出来,把这些矿石都运过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明光宗。 弟子们刚刚适应了“明光积分”制度,现在又冒出一个闻所未闻的“特长分班”,而且第一个班就要拿那堆被铁匠骂作“废料”的石头做文章,还要挑战请那位李铁匠来当长老,这简直比听戏文还要刺激。 质疑声自然不少,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一丝莫名的兴奋。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不被看好、资质平庸却有些奇思妙想的弟子,心中仿佛被点燃了一簇火苗。 周通听说后,第一个跑到马文才那里报了名,他觉得跟着宗主和云游子长老,总能干出点不一样的事情。 其他弟子也纷纷涌来,一时间,报名点排起了长队。 巫谐站在传功广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热情高涨的弟子们,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把“危机”变成了“转机”。 这不仅仅是一个“器阵班”的成立,更是在点燃弟子们心中的那团火,那团名为“希望”和“创造”的火。 “我们的宗门,我们自己建!”巫谐在心中默念,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光宗未来光芒万丈的景象。 而那堆被随意堆放在角落的赤炎石,在夕阳的余晖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第14章 会叫的符和会跑的阵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暮春,初三。后山废弃炼器房内外,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自“器阵班”成立已过七日,报名参与的三十余名弟子,在云游子长老的“随性”指导下,开始了对那堆赤炎废矿的攻关。 周通每日最早到场,他不仅负责搬运矿石,还主动承担了清理场地、打磨石臼等杂活,黝黑的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手中的活计却做得一丝不苟。 云游子则时而蹲在矿石堆前,用他那把灵光闪烁的刻刀敲敲打打,时而闭目沉思,口中念念有词,偶尔会抓住某个弟子,塞给他一块矿石,让其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尝试“引气入矿”——有的弟子对着矿石念经,有的尝试用自身精血涂抹,甚至有弟子试图用宗门分发的最低阶飞行法器一块简陋的木板去撞击矿石,期望能撞出火花来。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炼器房破损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游子正指导两名弟子用马文才采购回来的妖兽筋腱边角料,尝试捆绑不同形状的矿石,看能否引导出微弱的火属性能量。 他自己则拿着几片梧桐木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目光却瞟向了墙角堆放的符纸和朱砂——那是马文才为器阵班准备的基础耗材之一。 “长老,您看这矿石,我都快把它焐热了,还是没反应。” 一名叫石磊的外门弟子,捧着一块婴儿头颅大小的赤炎石,额头冒汗,有些沮丧地说道。 他炼气四层,在器阵班里算是资质不错的,但面对这些顽石,也感到束手无策。 云游子回过神,摆摆手,示意他放下:“莫急,莫急。 这石头性子烈,硬碰硬不成,得顺毛捋。”他拿起一片梧桐木心,又看了看旁边弟子不小心碰倒的一个空丹瓶,丹瓶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忽然眼睛一亮,丢下矿石,抓起几张符纸和一小撮朱砂,又翻出一些之前处理妖兽筋腱时剩下的极细筋丝粉末,匆匆跑到炼器房外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开始画符。 他画符的手法与宗门典籍记载的截然不同,不讲究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反而像是在孩童涂鸦,东一笔西一划,还时不时停下来,用刻刀在符纸上轻轻刮擦,木屑混合着朱砂粉末,散发出奇异的清香。 周通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云游子画的符,形状古怪,像是一只歪歪扭扭的耳朵,符胆处则用那极细的妖兽筋丝粉末勾勒出几个微小的、类似风孔的图案。 “成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云游子拿起一张晾干的符纸,脸上露出孩童般得意的笑容。 他将符纸递给旁边看得最专注的周通:“去,把这玩意儿贴在东边那棵老槐树上,然后你跑到西边那片竹林里,使劲跺三下脚。” 周通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他将符纸小心地贴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然后快步跑到西边数十丈外的竹林边,深吸一口气,用力跺了三下脚,地面都微微震动。 几乎就在跺脚的同时,老槐树下,那张古怪的符纸忽然无风自动,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但清晰可闻,持续了约莫三息才停止。 “咦?!”炼器房内外的弟子们都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写满惊奇。 云游子捻着胡须,嘿嘿一笑:“如何?此符无需灵力激发,只需感应到一定强度的震动或特定频率的声响,便能引动周遭微风发声示警。 老道给它取名‘微风传讯符’!以后弟子们巡逻,在险要处贴上几张,遇有动静,符纸自会‘叫’,岂不方便?” “长老英明!”弟子们轰然叫好。这符若是真能普及,巡逻的安全系数无疑会大大提高,尤其是在夜间或视线不佳的地方。 云游子心情大好,又拿起一块巴掌大小、打磨光滑的梧桐木心,以及一小撮下品灵石粉末。 他想起了前几日巫谐来视察时,闲聊中提及的“天地间灵气无处不在,散逸浪费甚为可惜,当思循环利用之法”。 当时他只觉得有趣,此刻结合这“微风传讯符”化繁为简的思路,脑中灵光再次闪现。 他不再执着于复杂的阵纹,而是用刻刀在梧桐木心正反两面,分别刻画出两个极其简化的同心圆,内圈用灵石粉末混合少量朱砂填充,外圈则嵌入几根更细的妖兽筋丝。 刻完之后,他将木心往地上一放,双手结了个简单的引气诀,对着木心轻轻一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木心竟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稳稳地立在原地,表面浮现出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光晕。 周围的弟子们明显感觉到,以木心为中心,半径约莫三尺的范围内,空气中原本稀薄的灵气,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流动,朝着木心汇聚而去。 “这……这是聚灵阵?”石磊瞪大了眼睛,“可……可这也太小了,而且……”他想说“太简陋了”,但又觉得不妥。 “非也非也,”云游子摇头,拿起木心,那层光晕便消失了,“此乃‘微型聚灵阵盘’,无需固定阵基,轻便易携。 你看,”他将木心递给石磊,“握在手里,或放在案头,便能自行吸收逸散的灵气,虽然缓慢,却胜在持久。 日积月累,聚少成多,聊胜于无嘛。资质平庸的弟子,夜晚将其置于枕边,修炼时也能略有裨益。” “能……能拿在手里跑的聚灵阵?”周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资质差,修炼速度慢,若是有了这个,岂不是等于多了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工作的“灵气收集器”? 消息很快传到了宗主巫谐耳中。他兴冲冲地带着金晚晴来到后山。 在亲眼见识了“微风传讯符”的示警效果和“微型聚灵阵盘”的灵气汇聚后,巫谐抚掌大笑:“云游子长老,您这脑子,真是个宝贝!” 金晚晴则拿起那“微风传讯符”翻来覆去地看,又掂量了一下“微型聚灵阵盘”,眉头微蹙,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成本:符纸、朱砂、少量筋丝粉末、梧桐木心、下品灵石粉末……材料皆是常见或炼器剩余的边角料,成本极低! “云长老,”金晚晴放下阵盘,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兴奋,“这两样东西,可否量产? 若能定价投入‘明光积分’兑换,弟子们定然趋之若鹜!” 一张“微风传讯符”,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定个5积分不过分吧? 一个“微型聚灵阵盘”,材料稍贵些,定个50积分? 若是弟子们踊跃兑换,这积分的流通性和价值,无疑会大大增加! “量产?简单!”云游子满不在乎地说,“符的画法和阵盘的刻法,老道整理出来,交给几个心灵手巧的弟子,日夜赶工便是。 材料嘛,找马文才那小子,让他从库房里清一清,那些边角料、废弃符纸,别都当垃圾扔了。” 巫谐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马文才,你立刻协助云长老,挑选合适的弟子成立‘符阵工坊’,专门负责制作‘微风传讯符’和‘微型聚灵阵盘’! 金长老,你尽快核算出合理的积分兑换价格,明日起,传功广场布告栏公示!” “是,宗主!”闻讯赶来的马文才精神抖擞地应道。 不出三日,第一批三百张“微风传讯符”和五十个“微型聚灵阵盘”便制作完成,在传功广场公示兑换。 价格正如金晚晴所料,“微风传讯符”每张5积分,“微型聚灵阵盘”每个50积分。 兑换场面火爆异常。巡逻队的弟子们几乎人手几张“微风传讯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感觉巡逻时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外门弟子赵石头,炼气三层卡了两年,咬咬牙用攒了许久的50积分换了一个“微型聚灵阵盘”。 当晚,他将阵盘放在床头修炼,一夜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原本滞涩的灵气运转,竟顺畅了一丝! 虽然微弱,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对宗门的归属感也油然而生。 很快,就有弟子反馈,西峰鹰嘴崖巡逻点,外门弟子石磊依靠“微风传讯符”的示警,提前发现了一头下山觅食的一阶妖兽“铁背野猪”,及时发出警报,避免了伤亡。 消息传来,“微风传讯符”的兑换更是供不应求。 “明光积分”的价值,在这两项低成本、高实用性的发明推动下,变得越来越“实在”。 弟子们修炼、完成宗门任务的积极性更高了,宗门的向心力,也在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中,悄然增强。 云游子看着弟子们拿着他的发明啧啧称奇,脸上露出了比炼出高阶道兵还要满足的笑容。 而巫谐,则站在宗主大殿的窗前,望着传功广场上熙熙攘攘兑换物品的弟子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15章 废矿里开出的花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明光宗后山,器阵班的临时工坊内,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糊混合的怪异气味。 地上散落着无数碎裂的赤炎石矿渣,有的还冒着丝丝白气,有的则漆黑如炭。 石磊满头大汗,正用一把特制的小锤,小心翼翼地敲击着一块被烧得通红的赤炎石。 “咔嚓”一声,矿石再次碎裂,内部依旧是斑驳的杂色,那丝微弱的火属性能量也随之消散。 他懊恼地将锤头一扔,锤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又失败了。”旁边的赵石头叹了口气,他面前的石臼里,是捣得粉碎的赤炎石粉末,尝试用灵力粘合塑形,结果刚成型就崩解了。 器阵班的三十余名弟子,已经在云游子的“指导”下,与这些被李铁匠称为“废料”的赤炎石搏斗了足足半月。 云游子的指导,往往不是具体的方法,而是诸如“想想木头为什么能飘起来”、“妖兽筋腱为什么能传导震动”、“粪便为什么能当炼器材料”之类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云游子此刻正蹲在工坊角落里,手里把玩着一片妖兽皮革,那是马文才之前采购的低阶妖兽筋腱的副产品,坚韧异常,水火不侵。 他时而用刻刀在皮革上划拉几下,时而将皮革凑近鼻子闻闻,又或者拿起一块废矿渣比对一番。 “长老,这都半个月了,我们试过了火烧、水淬、灵力冲刷、阵法引导……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这破石头就是不买账!” 一名弟子忍不住抱怨道,他的法衣袖口都被矿石爆裂的火星烧了个洞。 云游子抬起头,嘿嘿一笑,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牙齿:“着什么急? 炼器如烹小鲜,火候不到,自然不成。你们啊,就是太执着于‘炼’,忘了‘引’和‘化’。” 他站起身,走到一堆相对完整的妖兽筋腱边角料旁,拿起一根,“这东西,韧,能传力,能蓄势。 那石头,燥,性烈,杂质驳杂如乱麻。硬来,只会两败俱伤。” 他将那根妖兽筋腱放在一块相对纯净些的赤炎石上,然后拿起周通清理食铁兽粪便时用的特制铁铲,铲了一点干燥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食铁兽粪便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在筋腱与矿石的接触处。 “看好了。”他屈指一弹,一股微弱的灵力注入筋腱。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那妖兽筋腱微微颤动起来,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红光,而接触筋腱的赤炎石,也开始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比之前任何一次尝试都要精纯的火属性能量。 这些能量并未爆发,而是像受到牵引一般,缓缓地、一丝丝地渗入妖兽筋腱之中。 约莫一炷香功夫,原本赤红中带着黑斑的矿石,颜色竟变得暗淡了许多,而那根妖兽筋腱,却红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这……这是……”石磊眼睛瞪得溜圆。 “万物相生相克,亦能相生相成。”云游子拿起那根吸收了火属性能量的筋腱,它已经变得坚硬如铁,“这赤炎石杂质虽多,但那点本源火种却极为顽固。 寻常方法无法提纯,是因为力道太刚猛,直接把火种也灭了。 用这妖兽筋腱的‘韧’性去‘引’,再用食铁兽粪便粉末那种至阴至浊之物去‘化’其燥烈,反而能将那点火种‘钓’出来。” 他顿了顿,指着那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剩下的,就是这些没了火气的‘石头渣子’,用之前做聚灵阵盘的法子,混合梧桐木心粉末和少量灵石粉末,能不能压制成片?” 弟子们茅塞顿开!是啊,他们一直想着怎么“炼”出纯粹的赤炎精金,却忘了巫宗主和云长老一直强调的“化繁为简”、“万物皆可引气”! 接下来的几日,器阵班的弟子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不再执着于熔炼提纯,而是将赤炎石破碎、筛选,留下那些火种相对集中的矿块。 然后,以妖兽筋腱为引,食铁兽粪便粉末为媒,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火属性能量引导吸收出来——这些吸收了火种的筋腱,后续被证明是制作符箓的上好材料。 而剩下的“矿渣”,则被捣成粉末,按照云游子给出的比例,与梧桐木心粉末、下品灵石粉末混合。 周通贡献出了他处理食铁兽粪便时练就的“千锤百炼”手法,带领几名力气大的弟子,用特制的石锤反复捶打混合粉末,直到它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张薄如蝉翼、黑中带灰的薄片。 又过了三日,第一片成型的薄片被送到了云游子面前。 它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边缘还带着毛刺。 云游子拿起薄片,对着阳光照了照,又用手指弹了弹,发出“嗡嗡”的轻响。 “嗯,有点意思了。”他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石磊,“去,让风丫头用她的‘小风刃’试试。” 风灵溪闻讯赶来,她看着石磊手中那片灰扑扑的“石头片”,眉头微蹙,但还是依言凝聚灵力,对着薄片挥出一道微弱的风刃。 风刃击中薄片,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竟被弹开了! 薄片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随即隐去。 “成了!”工坊内一片欢腾!虽然这薄片只能防御最低阶的风刃,而且看起来脆弱不堪,但这确确实实是用那些“废矿”做出来的,并且具备了防御效果! 云游子捻着胡须,嘿嘿直笑:“这玩意儿,轻便,材料成本几乎为零,就叫‘简易护身甲片’吧。 让弟子们多做些,打磨光滑些,穿孔用兽筋串起来,护住心口和后心,聊胜于无嘛。”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宗主大殿。巫谐正在看马文才呈上的“符阵工坊”扩大生产的报告,听闻消息,立刻带着金晚晴和马文才赶往器阵班工坊。 工坊内,弟子们正围着几张刚刚压制好的“简易护身甲片”兴奋地讨论着。 见宗主亲临,纷纷行礼。巫谐拿起一片甲片,入手微凉,比寻常铁甲轻了数倍。 他掂量了一下,递给金晚晴:“金长老,看看。” 金晚晴接过甲片,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手指用力按了按,甲片微微弯曲,松手后又恢复原状。 她沉默片刻,走到一旁,拿起石磊之前失败炸裂的矿石碎块,与手中的甲片对比。 马文才也凑了过来,他亲眼看着这些矿石被李铁匠鄙视,此刻看到它们变成了能挡风刃的甲片,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这真是用黑风山采来的那些赤炎石做的?” 马文才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千真万确!”石磊激动地说,拿起一片甲片,“宗主,长老,您看,这是刚刚做好的,赵石头! 你再试一次!” 赵石头深吸一口气,凝聚起炼气三层的灵力,对着石磊手中的甲片,拍出一记带着微弱风属性的掌风。 “啪”的一声,掌风被甲片挡住,石磊只后退了半步,甲片完好无损。 金晚晴的眼睛微微睁大,她快速心算了一下:一块赤炎石的采购成本几乎可以忽略马文才是以处理废料的价格购入的,加上少量妖兽筋腱边角料、食铁兽粪便现在这东西在周通的收集下,宗门库存充裕、梧桐木心粉末和下品灵石粉末……一片“简易护身甲片”的综合成本,恐怕连半块下品灵石都不到! 而其防御效果,对炼气期弟子而言,却实实在在。 “巫谐……宗主,”金晚晴第一次没有用账本说话,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甲片,指尖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纹理,“这东西……若是能批量制作,给每位弟子配备几片……”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饼”,而是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好处! 她一直觉得巫谐搞“特长分班”是瞎折腾,浪费人力物力去搞这些“废料”更是败家行为,此刻,这想法第一次动摇了。 马文才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想起了李铁匠那不屑的眼神,想起了坊市中对明光宗的嘲讽。 若是将这些甲片拿出去,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他看向巫谐,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信服。 巫谐看着手中灰扑扑的甲片,仿佛看到了它在阳光下闪耀的光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废矿”里开出的第一朵花,虽然朴素,却预示着明光宗的春天,或许真的要来了。 他将甲片递给马文才:“拿几片,去找金长老登记入库,定价。 另外,通知下去,‘器阵班’所有参与研发的弟子,每人奖励明光积分五百,云游子长老,奖励两千。” “是!宗主!”弟子们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豪与干劲。 第16章 铁匠的震撼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日光正好,暖意融融。 巫谐手持几片打磨光滑、边缘穿孔并用兽筋串联起来的“简易护身甲片”,带着马文才与器阵班的弟子代表石磊、赵石头二人,再次踏上了前往青石坊市的路。 此次出行,未带宗门仪仗,只作寻常修士打扮,唯有马文才背上那个沉甸甸的麻袋,显得有些惹眼。 一路无话,行至青石坊市“铁石铺”门前。依旧是那扇斑驳的铁木大门,门楣上“铁石铺”三个大字被烟火熏得发黑,透着一股经年累月的沧桑与固执。 与上次不同,这次未等马文才上前敲门,巫谐便径直走到门前,伸出食指,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那敲门声不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大门向内打开一线,露出李铁匠那张布满虬髯、棱角分明的脸。 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巫谐三人,最后落在马文才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还记得这个几天前被他拒之门外的年轻人。 “又是你?我说过,那赤炎石是废料,打不出东西!” 声音粗嘎,带着不耐烦。 马文才正要开口,巫谐却抢先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手中的几片甲片递了过去,动作不疾不徐:“李掌柜,在下明光宗巫谐。 听闻掌柜对赤炎石颇有研究,今日特来请教,顺便……送样东西给掌柜瞧瞧。” “巫谐?”李铁匠念叨着这个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的目光落在巫谐递来的甲片上,那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样子,让他眼中的疑惑更甚,还夹杂了几分轻视。 他并未立刻去接,只是撇了撇嘴:“这是什么玩意儿? 石头片子?明光宗……没听过。青石坊市的宗门不少,拿些破烂来糊弄老夫的,你们不是第一个。” 马文才在一旁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踏前一步,扬声道:“李掌柜! 这可不是破烂!这是我们用……” “文才。”巫谐抬手制止了马文才,依旧微笑着看向李铁匠,“掌柜不妨先看看。 是真是假,是破烂还是玩意儿,以掌柜的火眼金睛,一看便知。” 李铁匠见巫谐气度沉稳,不似作伪,又听他言语间对自己颇为推崇,那点不耐烦稍稍压下。 他伸出粗糙如树皮、布满老茧的大手,接过了那几片甲片。 入手微凉,比预想中要轻不少,表面虽不光滑,却有一种奇异的磨砂质感。 他起初漫不经心地掂了掂,随即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他将甲片拿到眼前,借着门口的光线仔细端详,又用手指关节轻轻敲击了几下,甲片发出“嗡嗡”的沉闷声响,而非普通石头的脆响。 他又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淡淡的矿石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和灵气波动。 “这是……”李铁匠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不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布满铜锈的放大镜似的法器,对着甲片仔细观察。 那法器发出微弱的白光,照亮了甲片内部的细微结构。 “嗯?这纹路……是阵法?不对,又不像……”李铁匠喃喃自语,手指在甲片上来回摩挲,感受着那奇特的纹理带来的阻力,“材料……也古怪得很,非金非石,非木非玉……倒像是某种……混合体?” 巫谐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石磊和赵石头则紧张地攥着拳头,手心都冒出了汗,他们既期待又忐忑,等着这位传说中的铁匠大师给出评价。 李铁匠研究了半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巫谐:“这东西……有什么用? 看着像护心镜的坯子,可这材料……能挡得住什么?” 语气中虽仍有怀疑,但已无之前的轻视。 巫谐示意赵石头:“石头,你试试。” 赵石头深吸一口气,走到巫谐身前,凝聚起炼气三层的灵力,对着巫谐手中拿着的另一片同款甲片,低喝一声,拍出一掌。 这一掌他只用了五分力道,但也足以击碎寻常的青石。 “砰!”掌风与甲片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李铁匠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只见赵石头的手掌被甲片稳稳挡住,甲片微微凹陷了一下,随即又弹了回来,除了表面沾染了些许掌印的灰尘,竟完好无损! 赵石头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这看起来不起眼的石头片,竟有如此防御力。 “这……这不可能!”李铁匠失声叫道,一把从巫谐手中抢过那片刚被击打过的甲片,翻来覆去地检查,“就凭这破材料? 怎么可能挡得住炼气三层修士的攻击?”他甚至用自己那布满灵力的手指用力去抠、去掰,甲片依旧坚韧。 巫谐看着李铁匠失态的样子,缓缓开口:“李掌柜,这甲片,我们叫它‘简易护身甲片’。 至于它的材料……说起来,或许掌柜还认得。” “认得?”李铁匠抬头,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前几日,我的弟子马文才,曾带着一批从黑风山采来的赤炎石,来向掌柜求购锻造服务,”巫谐语气平静,娓娓道来,“当时掌柜说,那赤炎石杂质太多,是废料,不堪大用,对吧?” 马文才在一旁适时补充,扬了扬下巴:“正是! 掌柜当时还说,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炼不出好东西!” 李铁匠听到“赤炎石”三个字,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甲片,又猛地抬头看向巫谐,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虬髯覆盖的脸上,那平日里如同花岗岩般坚硬的线条,此刻竟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说这……这玩意儿……是用那些……那些废料赤炎石做的?” 李铁匠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粗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是。”巫谐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自豪,“不仅如此,炼制此甲的方法,也是我明光宗器阵班的弟子们,在云游子长老的指点下,摸索出来的。 他们……大多是初学炼器,接触此道不过半月有余。” “初学……半月有余……”李铁匠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再次低头,死死盯着手中的甲片,那灰扑扑的石头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稀世珍宝。 他用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甲片的表面,感受着那被他斥为“废料”的东西,在经过一番匪夷所思的“折腾”后,所展现出的惊人潜力。 那里面蕴含的巧思,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思路,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他固守多年的认知上。 他一直认为,打铁炼钢,就得实打实,一锤一火,去芜存菁,追求至纯至精。 这种用废料混合、压制、再刻画纹路引气的方法,简直是旁门左道,是对锻造之术的亵渎! 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这种“旁门左道”,竟然真的做出了能用的东西,而且效果还不错! 铁匠铺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铁匠粗重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出他脸上那复杂到极致的表情——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颠覆认知后的茫然。 他那张被炉火和岁月刻画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如此丰富而激烈的情绪,仿佛一座沉寂了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喷发的迹象。 他久久不语,只是反复摩挲着那几片“简易护身甲片”,仿佛要从里面看出花来。 第17章 一首歌的诞生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暮春,巫谐带着马文才、石磊、赵石头离开铁石铺时,日头已过中天。 李铁匠最终的反应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门槛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几片简易护身甲片,嘴里反复嘟囔着“废料……也能发光……”。 巫谐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脚下步伐未停,心中却已开始盘算下一盘棋。 回到明光宗,山门处的景象与数月前已是天壤之别。 往日里略显空旷的山道,如今不时有弟子脚踩各式简陋却灵光闪烁的飞行法器——有的是块打磨光滑的木板,刻着云游子新创的“微风符”;有的是个竹编的篮子,边缘缀着几枚下品灵石粉末粘合的小疙瘩——呼啦啦地飞过,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热闹劲儿。 负责巡逻的弟子腰间挂着“微风传讯符”,时不时有符篆震动发出“嗡嗡”声,然后便见他们有条不紊地前往处理。 议事堂内,金晚晴正在核对最新的积分兑换账目,见巫谐进来,头也没抬,只是将一本册子推了过来。 “这是上周的积分流通情况,互助基金池子里的灵石多了三百多块,云游子那边‘简易聚神香包’又改良了,现在每日能产出五百个,积分兑换排到三天后了。 风灵溪的互助小组也出了成果,周通那小子居然摸到了炼气四层的门槛。”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翻开的账本上,用朱砂笔勾画的盈利数字却格外醒目。 巫谐拿起册子,随意翻了翻,目光在几个关键数字上停留片刻。 “金长老辛苦了。”他放下册子,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弟子们忙碌而有序的身影,轻轻敲击着窗棂。 “积分制度、互助小组、法器香包……这些都只是根基。 我们明光宗要在百宗论道上扬名立万,光靠这些还不够。” 金晚晴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宗主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巫谐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别人家的宗门,要么拼功法,要么拼资源,要么拼高手。 我们明光宗,功法不算顶尖,资源刚刚够用,高手……目前也就我一个半吊子宗主和几位长老。 硬碰硬,我们没优势。” 金晚晴皱眉:“那宗主打算如何?难不成还能凭空变出几位金丹老祖不成?” “老祖变不出,但我们可以变个思路。”巫谐走到堂中,负手而立,“他们拼实力,我们就拼‘名气’!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明光宗是个好地方,是个能让弟子快速成长、生活幸福、前景光明的好地方! 这就叫……‘品牌效应’!” “品牌效应?”金晚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眼神更加茫然。 “简单说,就是要让明光宗的名字,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照进每个修士的心里!” 巫谐语气激昂,“百宗论道,不仅仅是实力的比拼,更是一次绝佳的宣传机会! 我们要赶在论道之前,让‘明光宗’这三个字,变得家喻户晓,人人向往!” 接下来的三日,巫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时而踱步,时而伏案写写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路过的弟子时常能听到宗主房间里传出奇怪的调子,时而像山歌,时而像市井小调,配上“积分”、“互助”、“香包”之类的词语,让人不明所以,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上头。 三日后清晨,马文才被巫谐召见,同时被叫来的还有三位弟子。 一位是外门弟子中文采最好的柳清韵,她平日里最爱吟诗作对,据说曾写出过“云深不知处,灵石几时有”的“名句”;一位是内门弟子赵瀚海,此人嗓门洪亮,据说在山脚下喊话,半山腰都能听见;还有一位是负责管理宗门典籍的杂役弟子钱多多,此人生性活泼,脑子里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 四人被领到宗主书房,只见墙上贴满了各种纸条,上面写着诸如“积分到手,灵石我有”、“一人有难大家帮,互助基金暖洋洋”、“飞行法器不用愁,云游长老显身手”之类的短句,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巫谐见人到齐,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清了清嗓子:“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一项重要任务。 我们明光宗要写一首‘宣传歌诀’,要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一听就忘不了,能让三岁小孩都跟着唱!” 柳清韵闻言,眉头微蹙,轻咬下唇:“宗主,歌诀? 我宗乃名门正派,当以诗词歌赋彰显底蕴,岂能作那等……市井俚曲?” 她出身书香门第,对这种“下里巴人”的东西颇为不屑。 赵瀚海倒是觉得有趣,瓮声瓮气地问:“宗主,这歌诀有啥用? 能增加灵力吗?能提升境界吗?” 钱多多则是眼睛一亮,搓着双手,嘿嘿笑道:“宗主是想让咱们明光宗的名声传出去? 这个我拿手!山下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故事,哪个不是唱得比说得好听!” 巫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清韵,此言差矣。 诗词歌赋是给文人雅士看的,我们要的是让全天下的修士,无论资质高低、出身贵贱,都能记住明光宗! 瀚海,这歌诀不能直接增加灵力,但它能让更多人想来我们宗门,人多了,资源就多了,大家的修炼速度自然就快了! 多多说得对,就是要像说书先生那样,把我们明光宗的好,唱出来,传开去!” 他拿起一支笔,递给柳清韵:“清韵,你的文笔好,你来主笔。 但记住,不要用那些之乎者也,要用大白话,越通俗越好!” 又指向赵瀚海:“瀚海,你的嗓门大,负责把这歌诀唱得响亮,要有气势,有感染力!” 最后看向钱多多:“多多,你的鬼点子多,负责想些有趣的、大家都能记住的句子,比如……把我们的积分制度、互助小组都编进去!” 柳清韵虽仍有疑虑,但见宗主说得郑重,也不好再反驳。 她接过笔,铺开宣纸,却迟迟下不了笔。写惯了风花雪月,要写这种“大白话”歌诀,实在有些为难。 钱多多倒是兴致勃勃,凑到柳清韵身边,献宝似的说道:“柳师姐,我觉得开头可以这样:‘明光宗,是我家,大家都来爱护它! ’怎么样?够不够亲切?” 柳清韵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俗气!太俗气了!” “不俗气怎么能记住嘛!”钱多多嘟囔道。 巫谐在一旁看得有趣,他走到柳清韵身边,拿起一张写着“宗主天才顶呱呱”的纸条,递给她:“清韵,你看这个怎么样? 直接点明,简单粗暴!” 柳清韵接过纸条,看着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字,脸颊微红,轻咳一声:“宗主,自夸……似乎不太妥当吧?” “有何不妥?”巫谐理直气壮,“我难道不是天才吗? 明光宗能有今日,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英明决策? 实事求是,何错之有?”他顿了顿,又道:“你想想,弟子们来了明光宗,积分多,福利好,师兄师姐还互相帮助,这难道不是事实? 把这些写进去,才能吸引人!” 赵瀚海在一旁猛点头:“宗主说得对!我以前在别的小宗门,资源少得可怜,师兄师姐还抢着欺负人。 来了明光宗,虽然修炼累点,但积分能换东西,风师姐虽然凶,但确实教得好!” 巫谐拍了拍赵瀚海的肩膀:“说得好!就把这种感觉写进去! ‘积分多,福利好,师兄师姐都关照’,多好!” 在巫谐的“亲自指导”和钱多多的“俗气化建议”双重夹击下,柳清韵渐渐放下了文人的矜持。 她开始尝试着用简单的词语,描绘宗门的变化。 钱多多则在一旁不停地蹦跶着,贡献各种“金句”:“飞行法器不用买,云游长老巧手改!” “互助小组力量大,修炼瓶颈不用怕!”“聚神香包夜夜香,修炼再也不心慌!” 赵瀚海则时不时地把写出来的句子大声唱出来,调子一会儿像砍柴歌,一会儿像送葬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巫谐也不恼,反而鼓励他:“对!就是要这样,唱出自己的风格! 越怪越好,越怪越容易记住!” 一时间,宗主书房内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调子。 柳清韵时而蹙眉苦思,时而奋笔疾书;钱多多时而手舞足蹈,时而抓耳挠腮;赵瀚海则扯开嗓子,一遍遍地试唱着新出炉的句子。 巫谐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简,时不时提出修改意见,脸上洋溢着“我怎么就是个天才”的得意笑容。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进书房,将四人忙碌而专注的身影拉长。 一首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宣传方式的“洗脑神曲”,正在这看似荒诞的氛围中,悄然酝酿。 柳清韵笔下的字迹,也从最初的工整秀丽,渐渐变得洒脱奔放起来,仿佛连笔墨都沾染了几分明光宗特有的活力与不羁。 第18章 “神曲”与“漫画” 夕阳的余晖恋恋不舍地退出书房,只留下跳动的烛火,映照着满室狼藉。 几张宣纸上,字迹潦草却又透着一股奇异力量的歌词已然成型。 巫谐拿起其中一张,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介于山歌与快板之间的古怪腔调唱了起来:“明光宗,是我家,宗主天才顶呱呱! 积分多,福利好,师兄师姐都关照!” 他唱得摇头晃脑,手指还在桌面上打着节拍。 柳清韵听得脸颊绯红,手中的狼毫都有些握不稳。 钱多多则是两眼放光,跟着小声哼哼,越哼越觉得顺口。 赵瀚海更是直接,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瓮声瓮气地附和:“好! 好!宗主,这调子,听一遍就能记住!” 巫谐停下,得意地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些之乎者也带劲多了? 清韵,把最后几句再改改,要更接地气,更有冲击力!” 柳清韵咬了咬下唇,看着纸上“聚神香包夜夜香,修炼再也不心慌;互助小组力量大,瓶颈难题都拿下”的句子,又看了看巫谐那副“我就是天才”的表情,终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提起笔,略一沉吟,将“瓶颈难题都拿下”改成了“瓶颈乖乖被拿下”。 “嗯!这个‘乖乖’用得好!”巫谐拍案叫绝,“就这么定了! 歌名就叫……《明光宗万万岁》!” 钱多多举手:“宗主,这个‘万万岁’会不会太……” “不大!一点都不大!”巫谐大手一挥,“我们明光宗以后就是要万万岁!” 接下来的两日,明光宗的上空便时常飘荡着这首《明光宗万万岁》。 赵瀚海的大嗓门成了最佳的“音响”,他被巫谐安排在宗门各处“巡回演唱”。 起初,弟子们只是好奇观望,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 无论是练剑的广场,还是打坐的静室,亦或是食堂的角落,总能听到几句“宗主天才顶呱呱”、“积分能换**宝”的歌词。 连负责洒扫的杂役弟子,扫地时都忍不住用扫帚打着拍子。 这首歌词直白、曲调简单的歌诀,就像一阵魔风,刮遍了明光宗的每一个角落。 有弟子试图抗拒,却发现越是抗拒,那旋律就越是在脑海里盘旋。 巫谐站在宗主殿的屋顶,听着下方隐约传来的合唱声,满意地摸了摸鼻子。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头,光有歌还不够,不够形象,不够有冲击力。 他想了想,转身飘下屋顶,直奔传功长老的居所。 传功长老平日里除了指点弟子功法,最大的爱好便是摆弄笔墨丹青,一手山水画颇有几分意境。 他有个不成器的弟子,名叫李墨,资质平平,炼气二层都磕磕绊绊,但在绘画上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尤其擅长描摹人物形态,寥寥几笔便能栩栩如生。 巫谐找到李墨时,这小子正蹲在墙角,对着一只晒太阳的乌龟写生。 画纸上的乌龟,不仅形态逼真,连龟壳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甚至连乌龟打哈欠时那懒洋洋的神态都跃然纸上。 “李墨。”巫谐喊了一声。 李墨吓了一跳,手中的炭笔差点折断。他慌忙站起身,对着巫谐行了个礼:“弟子李墨,见过宗主。” 巫谐指了指他的画纸:“画得不错。从今天起,你不用跟你师父学画山水了。” 李墨脸色一白,以为自己犯了错。 巫谐却笑着说:“我给你个新任务。你把咱们宗门最近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画成图册。 要图文并茂,让人一看就懂,一看就笑。” “有趣的事情?”李墨眨了眨眼。 “对!”巫谐掰着手指头,“比如周通掏粪得积分,最后被云游子长老收为助手那件事,就很有趣。 还有风师姐带着互助小组训练,把赵石头他们几个揍得鼻青脸肿的场面,也很有代表性。” 李墨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也能画进图册里? 宗主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宗主,这……这画出来,会不会有失体统?” 李墨小声问。 巫谐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体统?能让大家开心,能让大家更了解我们明光宗,这就是最大的体统! 你尽管画,画得越生动、越夸张越好!需要什么工具材料,直接去找金长老申领,算我的。” 得到宗主的首肯和资源支持,李墨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炭笔。 接下来的几日,李墨成了明光宗最忙碌的人。 他扛着画板,穿梭于宗门各处。他偷偷观察周通如何顶着烈日收集食铁兽粪便,画下周通满头大汗却眼神坚定的样子,旁边配文:“昔日笑我掏粪苦,今日积分我最富!” 他躲在远处,速写下风灵溪手持木剑,一脚将赵石头踹飞出去的瞬间,画面上赵石头像个球一样在空中翻滚,风灵溪则叉着腰,配文:“师姐一脚踹,瓶颈说拜拜!” 他还画了云游子长老拿着刻刀在木头上比比划划,木屑纷飞如同金色蝴蝶;画了金晚晴对着账本,嘴角不自觉上扬的细微表情;甚至画了马文才在坊市与人讨价还价时,那副一本正经又带着点小委屈的模样。 每一幅画,线条都极其简练,色彩也只用了黑白两色,却将人物的神态和故事的趣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配文更是直白粗浅,却又朗朗上口,与那首《明光宗万万岁》歌诀相得益彰。 几日后,第一本《宗门生活趣事图册》新鲜出炉。 巫谐拿着装订好的图册,翻了几页,笑得前仰后合。 他当即下令,让金晚晴用宗门仅有的几台简易印刷阵盘,批量复制。 第一批图册印了足足两百本,以每本5积分的价格在宗门内兑换。 起初,弟子们还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花积分买“画儿”看,听起来就很不务正业。 但当有弟子忍不住兑换了一本,在宿舍里翻阅,引来了阵阵爆笑之后,图册便彻底火了。 “哈哈哈!周通师兄这张画得太像了!看他那眼神,跟捡到宝一样!” “风师姐这一脚,画得真有气势!我仿佛都听到赵石头师兄的惨叫了!” “云游子长老原来私下里是这副模样?太可爱了吧!” 不到半日,两百本图册便被兑换一空。弟子们人手一本,茶余饭后,修炼间隙,总要拿出来翻看一番,常常看得捧腹大笑。 那些原本有些枯燥的宗门事务,通过这些夸张的漫画和诙谐的文字,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甚至有外门弟子,将图册上的故事,配上那首“洗脑神曲”,在下山采购时,有意无意地哼唱给坊市的人听。 起初,人们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这明光宗的弟子,怕是脑子不太正常。 但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有些图册被好奇的坊市居民借去翻阅,“明光宗”、“积分”、“互助小组”这些词汇,便像种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们的脑海。 巫谐站在山门口,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手里把玩着一本新鲜出炉的《宗门生活趣事图册》。 他轻轻抖了抖图册,哗啦啦的翻页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个充满期待的笑容。 这还只是开始,明光宗的“网红”之路,才刚刚铺就。 他已经在琢磨,下一本图册,是不是该画点更劲爆的内容了。 第19章 神秘的符器维修师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暮春,晨曦微露,明光宗外门弟子石磊、赵小山、林猛三人组成的巡逻小队,正穿行在宗门外围的迷雾谷。 谷内常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瘴气,虽不致命,却能干扰神识探查。 按照宗门新规,巡逻小队需每隔一个时辰,便用“微风传讯符”向宗门汇报一次方位与情况。 “赵小山,发信号。”队长石磊压低声音,示意队伍暂停。 他身材中等,面容刚毅,腰间佩着一柄制式长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赵小山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皮纸符箓。 这符箓巴掌大小,上面用淡青色的灵力墨水绘制着简单的风纹与传讯符文,正是云游子长老带领器阵班弟子赶制出来的“微风传讯符”。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灵力微吐,按向符箓中央的“讯”字诀。 然而,预想中的轻微震动与灵光闪烁并未出现。 符箓如同一张普通的黄纸,毫无反应。 “嗯?”赵小山眉头一紧,又试了一次,依旧如此。 他翻转符箓,仔细检查,符纸完好,纹路清晰,看不出任何破损。 “队长,符……符箓没反应!”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石磊心中一沉,接过符箓,自己尝试激发。灵力注入,石沉大海。 “换一张试试!” 赵小山连忙又掏出两张,结果如出一辙,均是失效的哑符。 “该死!”石磊暗骂一声。迷雾谷地形复杂,妖兽也比别处多上几分。 他们三人虽都是炼气四层的修为,但若是遇上稍强一些的妖兽,或是迷路,没有传讯符,后果不堪设想。 恰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兽吼声从前方迷雾中传来,伴随着草木折断的声响。 “准备战斗!”石磊当机立断,长剑出鞘,剑身在雾气中反射出冰冷的光。 林猛身材魁梧,手持一面厚重的铁盾,护在最前。 赵小山则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脸色发白,但眼神还算镇定。 片刻后,三头体型如牛犊、毛色灰黑、嘴角流涎的嗜血妖狼从迷雾中窜出,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结阵!”石磊低喝。 一场激战旋即爆发。石磊剑法灵动,专攻妖狼弱点;林猛铁盾挥舞,护住阵脚,偶尔用盾沿砸击;赵小山则辅助攻击,寻找机会偷袭。 三头妖狼虽不弱,但明光宗弟子平日在风灵溪的“互助小组”中没少经历实战对练,配合也算默契。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将妖狼斩杀,但也都挂了些彩。 石磊手臂被狼爪划伤,林猛盾牌上布满了爪痕,赵小山则因为闪避不及,腿肚子被咬伤了一口。 “呼……呼……”三人拄着武器,大口喘气。 若非妖兽数量不多,且只是低阶的嗜血妖狼,今日恐怕真要栽在这里。 “这‘微风传讯符’,差点害死我们!”赵小山心有余悸,看着地上那几张失效的符箓,又气又后怕。 石磊脸色凝重,抹去脸上的血污:“回去之后,必须立刻向宗门禀报此事! 这符箓的品控,绝不能再出问题!” 三日后,宗主殿。 马文才垂手站立,听着石磊详细汇报迷雾谷的遭遇,眉头越皱越紧。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十几张从库房中抽查出来的“微风传讯符”。 这些符箓,有的颜色深浅不一,有的纹路略显模糊,甚至有两张的符胆位置都有些许偏移。 “这么说来,库房里的‘微风传讯符’,并非每一张都能保证效用?” 马文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他负责宗门的对外采购与部分内务,符箓失效这种事,关乎弟子性命,非同小可。 石磊躬身道:“是的,马师兄。弟子回来后,特意去库房查验了一番,发现确实有部分符箓存在瑕疵,只是平日里未曾在意。” 马文才点了点头,拿起一张符箓,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灵力。 符箓微微发热,却并未像正常符箓那样发出轻微的嗡鸣和灵光波动。 他叹了口气,将符箓放下。云游子长老和器阵班的弟子们创意是好的,效率也高,但显然在批量制作的精细度上,还存在问题。 “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养伤吧,宗门会给予你和赵小山、林猛二人额外的积分奖励,以补偿此次遇险。” 马文才说道。 “谢马师兄!”石磊感激道,转身退下。 待石磊走后,马文才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宗主巫谐。 巫谐正在研究那本《宗门生活趣事图册》,听到马文才的汇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放下图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品控问题? 嗯,这确实是个麻烦。‘微风传讯符’是好东西,不能因为质量问题砸了招牌,更不能让弟子们用着提心吊胆。” “宗主英明。”马文才应道,“如今库房里尚有三百余张‘微风传讯符’,其中约有三成存在类似的瑕疵,虽不至于完全失效,但关键时刻掉链子,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斗胆,恳请宗主允许弟子下山,寻找能修复这些瑕疵符箓的高人,并请教改进之法。” 巫谐眼睛一亮,手指停止敲击:“哦?你有目标了?” 马文才道:“弟子尚无确切目标,但青石坊市毕竟繁华,或许能寻访到精通符箓修补的能工巧匠。” 巫谐颔首:“准。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记住,不仅要能修好这些瑕疵符,更要找出我们自己制作时的问题所在,务必保证以后出品的符箓,个个都是精品! 需要什么资源,直接找金长老支取。” “是,弟子遵命!” 两日后,青石坊市。 马文才先是回到聚宝阁,找到了掌柜王元宝。 王元宝见是明光宗的大客户,满脸堆笑。 “马小哥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可是明光宗又有宝贝要寄卖?” 王元宝搓着手问道。 马文才摇了摇头,取出一张有瑕疵的“微风传讯符”,放在柜台上:“王掌柜,你见多识广,可知坊市内有哪位高人,擅长修补这类低阶符箓? 最好是那种手艺精湛,能看出符箓制作症结所在的。” 王元宝拿起符箓,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尝试注入一丝灵力,随即撇撇嘴:“这符……啧,做工是糙了点。 修补符箓的匠人倒是有几个,但大多只会些粗浅修补,要说能看出症结,怕是不容易。”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倒是有一位,住在城南角落里,姓墨,大家都叫他墨先生。 此人脾气古怪得紧,平日里深居简出,据说一手符箓修补和鉴定的本事,在青石坊市是顶尖的。 只是……” “只是什么?”马文才追问。 “只是这位墨先生性子孤僻得很,一般人请不动,而且收费极高,还挑活儿干。” 王元宝咂咂嘴,“马小哥,你确定要去找他?” 马文才眼神坚定:“只要他手艺好,脾气古怪些无妨,费用也不是问题。 还请王掌柜告知具体地址。” 王元宝见马文才态度坚决,便不再多劝,详细告知了墨先生的住址——城南,一条名为“窄巷”的小巷深处,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墨记符器修补”幌子。 谢过王元宝,马文才直奔城南。 青石坊市的城南,与中心区域的繁华不同,多是些老旧的民居和小作坊,街道也狭窄了许多。 马文才按照王元宝的指点,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那条名为“窄巷”的巷子。 巷子果然如其名,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两侧的墙壁斑驳,长着青苔。 他向巷子深处走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木头的味道。 走了约莫百十来步,果然看到巷子尽头有一间低矮的木房,房门紧闭,门楣上方,挂着一个饱经风霜的木质幌子,上面刻着“墨记符器修补”六个小字,油漆早已剥落,字迹却依旧清晰有力。 马文才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轻轻叩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却迟迟没有回应。 马文才耐心等待了片刻,再次敲门,力道稍重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个沙哑、苍老,且充满不耐烦的声音:“敲什么敲? 没人!修符的话,把东西放门口,三日后再来取,概不议价,不接急活!” 马文才听出对方并未开门的意思,朗声道:“墨先生您好,晚辈明光宗马文才,有一批瑕疵符箓,并非寻常修补,还望先生能当面指点一二,必有重谢!” 门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良久,“吱呀”一声,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门,才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马文才看到一个身形佝偻如弓的老者。 他头发花白稀疏,随意地挽在脑后,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鼻梁上架着一副用黑线缠着的破旧木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浑浊不堪,似乎有些老花。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巷子里一块不起眼的老石头,毫不起眼,却又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固执。 这,应该就是墨先生了。 墨先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马文才一番,声音依旧沙哑:“明光宗? 没听过。什么瑕疵符箓,值得你这么大老远跑一趟?”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疏离和不信任。 马文才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从怀中取出几张精心挑选的、瑕疵程度不同的“微风传讯符”,递了过去:“先生请看,这是我们宗门自制的传讯符,结构或许与市面上常见的略有不同,但批量制作时出现了些品控问题,导致部分符箓效用不稳或失效。 晚辈斗胆,想请先生帮忙看看,能否修复,更重要的是,能否指出我们制作时的问题所在。” 墨先生的目光落在马文才递过来的符箓上,起初有些漫不经心,但当他看清符箓上的纹路结构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用那双枯瘦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张符箓,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他看了很久,久到马文才都有些心焦。墨先生时而皱眉,时而用指尖轻轻摩挲符箓表面,时而又用指甲在符纹旁虚虚勾画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那张符箓。 终于,他放下第一张,又拿起第二张,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墨先生才将所有符箓看完,重新抬起头,看向马文才。 他的眼神似乎比刚才清亮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结构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惜了……这用料,驳杂不堪;这符胆,位置偏移;这引气纹路,时断时续,粗细不均……哼,批量制作? 我看是批量糟蹋材料!” 马文才脸上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心中一喜。对方能一口气指出这么多问题,显然是个真正的行家! 他躬身道:“先生明鉴!正因如此,才恳请先生出手相助!” 墨先生瞥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似乎对马文才的态度还算满意,又似乎只是习惯性的不屑。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进来吧。” 说完,他侧身让开,将马文才让进了屋内。 第20章 墨先生的考验 木门轴发出干涩的呻吟,马文才侧身迈入。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墨香、陈旧纸张的霉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氧化的微腥气息。 与屋外的逼仄小巷不同,屋内竟颇为宽敞,只是堆满了杂物,显得拥挤不堪。 左手边靠墙立着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面塞满了卷成筒状的符纸、装着各色朱砂、符墨的陶罐瓦瓶,还有许多形状各异、散发着微弱灵光或死气沉沉的符器部件。 右手边则是一张巨大的青石符案,案上散落着数支粗细不一的符笔,几块用了一半的符墨,以及几张绘制失败、布满焦痕或墨迹污损的符纸。 最引人注目的是案头一尊拳头大小、色泽暗沉的墨玉镇纸,上面刻着繁复古朴的云纹,隐隐有灵光流转,显然不是凡物。 墨先生佝偻着背,自顾自走到符案后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上坐下,也不招呼马文才,拿起桌上一块半啃的麦饼,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眼神浑浊地扫过马文才,带着审视,更多的却是漠然。 “坐。”他指了指符案旁一张同样破旧的木凳,声音依旧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费尽力气才能从喉咙里挤出来。 马文才依言坐下,将带来的那几张“微风传讯符”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推到墨先生面前。 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对付这种性情古怪的长者,急躁是大忌。 墨先生啃完麦饼,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的碎屑,这才伸出枯瘦如柴、指节突出的手,再次拿起一张“微风传讯符”。 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甚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镜片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牛角放大镜,凑近符箓,对着上面的纹路一点点端详。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整个屋子内只剩下他偶尔翻动符箓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窗外巷子深处隐约传来的几声鸟鸣。 马文才端坐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对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墨先生才放下放大镜,将符箓扔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能洞穿人心。 “结构倒是有点意思,”墨先生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不用灵力驱动,靠震动感应发声示警,想法挺新奇,算是个小聪明。 可惜啊……”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开始数落:“第一,用料太次! 这符纸,杂质太多,纤维粗糙,根本承受不住精准的灵力引导和长期的能量逸散。 这朱砂,掺了太多铅粉,色泽暗沉,灵性不足,画出来的符纹威力大打折扣,还容易堵塞。” 马文才心中一凛,这些问题,云游子长老和器阵班的弟子们并非没有察觉,只是限于宗门目前的资源和制作经验,一时难以完全克服。 “第二,符胆位置偏移,引气纹路时断时续,粗细不均。” 墨先生继续说道,拿起一支废弃的符笔,在桌面上虚画了几下,“这里,本应是聚灵中枢,你却往左偏了半分,导致灵气流转不畅。 还有这里,这条主纹,时宽时窄,灵力通过时就会产生阻滞,时间一长,符箓自然就失效了,甚至可能自行爆裂。”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墨先生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整个符箓的阵基不稳,你这‘微风传讯符’的核心是震动感应,却没有相应的稳固阵法来约束和引导这股震动之力,全凭符纸本身的韧性硬扛。 用个一两次或许没事,次数多了,或者遇到稍微强烈一点的外力碰撞,符纹立刻就会崩散!”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直指要害,马文才听得心服口服,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原本以为宗门的“微风传讯符”虽有瑕疵,但大体结构是新颖可行的,经墨先生这一点拨,才发现其中竟有如此多的致命缺陷。 “先生明鉴!”马文才站起身,对着墨先生深深一揖,“晚辈宗门初制此符,经验不足,技艺不精,故而有此诸多弊病。 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指点我等改进之法,明光宗上下,感激不尽!” 墨先生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撇了撇,似乎对马文才的恭敬态度还算受用,但语气依旧冰冷:“赐教? 老夫可没那么好的闲心。你们明光宗的符箓,结构是新,但底子太差,就像用烂木头搭房子,看着新奇,实则不堪一击。” 马文才脸上没有丝毫愠色,反而更加诚恳地说道:“正因底子差,才需要先生这样的高人指点。 只要先生肯出手,无论何种条件,我明光宗都愿尽力满足。” 墨先生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那几张“微风传讯符”上逡巡,又扫了一眼马文才,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角一个堆满废弃符器的角落,在里面翻找起来。 “哗啦……哗啦……” 各种残破的符盘、断裂的符笔、烧焦的符纸被他翻得乱七八糟。 终于,他从一堆废料中,抽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约莫半寸厚的黑色符板。 这块符板材质不明,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边缘处甚至缺了一角,上面原本绘制的符文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几道深褐色的焦痕,散发着一股死寂的气息,显然是一块彻底报废的符器核心部件。 墨先生将这块废弃符板扔到马文才面前的青石符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是十年前,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拿来让我修补的‘惊蛰雷符’的符板,”墨先生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符胆爆裂,阵基尽毁,算是彻底的废品。”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天色:“现在是未时初刻。 给你一个时辰,也就是到申时初刻。若是你们明光宗的人,能把这块符板修复到至少能引动一丝天地灵气,让它重新焕发生机,哪怕只是最基础的灵光反应,”他顿了顿,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我就考虑,出手帮你们看看那什么‘微风传讯符’的问题。” 马文才看着那块布满裂纹和焦痕、死气沉沉的黑色符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符胆爆裂,阵基尽毁,这几乎是宣判了死刑。 修复这种程度的废品,难度甚至远超重新制作一块新的符板! 这哪里是考验,简直是刁难! 他抬头看向墨先生,对方已经重新坐回竹椅,闭上眼睛,仿佛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昏昏欲睡、万事不萦于心的状态,摆明了是不想再谈。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这……”马文才有些犹豫。一个时辰,修复一块彻底报废的高阶符板核心,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自己擅长的是采购和交涉,符箓之道虽有涉猎,却远谈不上精通。 但他转念一想,墨先生既然提出了这个条件,必然有他的道理。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试探?试探明光宗是否真的有他看中的潜力,试探他们面对困境时的决心和能力。 放弃,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宗门的符箓品控问题也无法解决。 马文才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缓缓拿起那块沉重冰冷的废弃符板,入手粗糙,裂纹中还残留着当年符胆爆裂时的狂暴能量余波,刺得他指尖微微发麻。 “好!晚辈应下了!”马文才沉声说道。 墨先生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马文才不再耽搁,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宗门特制的“传讯符”——这并非“微风传讯符”,而是一种需要消耗少量灵力、但传递信息更稳定准确的低阶符箓。 他迅速注入一丝灵力,在符上写下几行字:“速请丹符班林墨、钱多多二位师弟,携全套修符工具及备用符材,即刻至青石坊市城南窄巷‘墨记符器修补’,有紧急要务,关乎符箓品控改良,务必于申时初刻前赶到! 马文才。” 写完,他屈指一弹,传讯符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窗外,朝着明光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马文才将那块废弃符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目光紧紧盯着它,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回忆宗门丹符班弟子的特长。 林墨,心思缜密,擅长符箓理论分析和结构拆解;钱多多,虽然名字俗气,一手绘制符纹的微操功夫却是宗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尤其擅长处理精细纹路。 这两人,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了。 时间,在寂静的屋内一点点流逝。墨先生依旧闭目养神,马文才则端坐如松,目光落在符板上,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也默默祈祷着。 第21章 便民服务周?宗主又疯了!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明光宗宗主巫谐,正端坐于宗门议事大殿的主位之上。 这大殿并非寻常修真宗门那般雕梁画栋、仙气缭绕,反而透着一股朴素的实用气息。 殿内四根两人合抱的青石柱子,打磨得光滑平整,上面并未刻任何符文,只贴着几张最新的“明光积分”悬赏任务榜单,边角处还有弟子用炭笔勾画的俏皮小人儿。 巫谐身着一袭半旧的月白道袍,袍角甚至还沾着几点不易察觉的墨渍,那是昨日他亲自修改“明光宗万万岁”歌诀乐谱时不小心蹭上的。 他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色泽暗淡的普通鹅卵石,眼神看似放空,实则正思索着马文才从青石坊市传回来的讯息——关于那位墨先生和“惊蛰雷符”符板的挑战。 “丹符班的林墨和钱多多,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巫谐将鹅卵石抛起,又稳稳接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一个时辰修复报废符板……有点意思,这老墨头,倒是会出难题。 不过,我明光宗的弟子,可从不是被吓大的。” 他正思忖间,负责宗门内务与财务的金晚晴,抱着一本厚厚的账本,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 她身着淡青色执事服饰,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用一根简单的木簪固定。 脸上架着一副用细银丝镶边的水晶镜片,这是巫谐指点她,用打磨法器剩下的边角料,请云游子特制的“助视镜”,据说能让账目上的数字看得更清晰。 “宗主,”金晚晴将账本摊开放在巫谐面前的长案上,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这是上个月‘简易聚神香包’和‘微型聚灵阵盘’的销售账目,还有弟子们完成任务的积分兑换统计。 您看,扣除成本和给云游子长老的研发补贴,宗门库房里的灵石,已经比三个月前多了整整三成!”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账本上的某个数字,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童。 对金晚晴而言,账本上不断增长的数字,就是最动听的乐章。 巫谐扫了一眼账本,对于具体的数字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金晚晴见他反应平淡,微微有些诧异,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继续说道:“还有‘简易护身甲片’的量产计划,材料成本已经核算完毕,用的都是云游子长老处理过的食铁兽粪便残渣和赤炎石废料,成本极低。 如果配发给外门弟子,既能提升他们的存活率,又能消耗库存废料,一举两得。” 她越说越觉得前景光明,仿佛已经看到明光宗库房充盈、弟子人人如龙的景象。 然而,巫谐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金晚晴的头上。 “晚晴啊,”巫谐放下手中的鹅卵石,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那种金晚晴既熟悉又有些不安的笑容,“灵石是多了点,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们明光宗,要想真正发扬光大,不能只盯着宗门内部这点小打小闹。” 金晚晴眉头微蹙,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宗主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的积分制度不是运行得很好吗?弟子们修炼积极性也高了,宗门也有了稳定的进项……” “这只是第一步,”巫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想啊,我们宗门弟子下山历练,或者采买物资,是不是经常要和山下的凡人打交道? 他们看我们,是不是就像看天上的神仙,敬而远之?” 金晚晴点点头:“仙凡有别,本就如此。凡人对修士心存敬畏,也是应有之义。” “错!”巫谐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提高,“大错特错! 那是他们不了解我们!我们明光宗是什么?是正义的光! 是发光发热的宗门!我们的‘正义’,不能只停留在宗门内部,停留在弟子之间! 我们要走出去,走到那些凡人百姓中间去,让他们真正感受到我们的‘光和热’!” 金晚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神里充满了不解:“走出去? 怎么出去?难道要我们去给凡人讲道法?他们也听不懂啊。” “讲什么道法!枯燥!”巫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仿佛在勾勒一个宏伟的蓝图,“我决定了! 从今日起,筹备一个‘明光便民服务周’!” “便民服务周?”金晚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没错!”巫谐站起身,在大殿内踱了几步,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们组织一批弟子,穿上最整齐的道袍,带上工具,下山! 去周边的村镇,免费为那些凡人百姓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 他伸出手指,一项项数道:“比如,谁家的屋顶漏雨了,我们去帮忙修缮! 谁家的水井干涸了,我们去帮忙勘探打井!哪个村子附近有野兽作乱,威胁到他们安全了,我们去帮忙驱赶甚至猎杀! 还有什么犁地、收割、搬运重物……只要是凡人觉得困难的,我们力所能及的,都可以帮!” “轰!”的一声,金晚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木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宗主!您……您是不是最近修炼太累,有些糊涂了? ”金晚晴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她指着巫谐,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免费? 您知道组织弟子下山要耗费多少资源吗?往返的路费、弟子们的丹药消耗、可能用到的符箓、工具……还有那些修缮屋顶、打井用的材料,难道都要宗门出钱? 这……这简直是把灵石往水里扔啊!” 她快步走到巫谐面前,指着账本上那个让她引以为傲的“三成”增长数字:“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下这点家底,您一个‘便民服务周’,怕是连老本都要赔进去! 这绝对是亏本买卖!纯属浪费人力物力!” 金晚晴此刻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她死死盯着巫谐,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不解,仿佛在看一个败家子。 “亏本?浪费?”巫谐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质疑的不悦,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晚晴啊晚晴,你的眼光,还是只停留在账本上的数字。 你想想,我们这么做,得到的是什么?是民心! 是口碑!是‘明光宗’这三个字在凡人心中的分量! 这是用灵石能买来的吗?” “民心?口碑?”金晚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连摇头,“宗主! 我们是修仙宗门!追求的是大道长生!要那些凡人的民心口碑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还是能提升修为?弟子们宝贵的修炼时间,不去打坐练功,不去完成悬赏任务赚取积分,反而去给凡人挑水修屋顶? 这要是传出去,其他宗门会怎么笑话我们?说我们明光宗没人了,沦落到给凡人打杂的地步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语气依旧带着强烈的反对:“宗主,请您三思! 此事万万不可行!” 巫谐看着金晚晴激动得涨红的脸颊,以及那双因为镜片反光而看不清,但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焦急万分的眼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晚晴,你呀,就是太务实了,务实到有点……嗯,目光短浅。 你想想,我们明光宗要发展,要壮大,靠什么? 靠弟子!源源不断的优秀弟子!这些凡人百姓里,难道就没有有灵根、有天赋的好苗子吗? 我们去帮助他们,让他们感受到明光宗的好,将来他们的孩子,或者他们认识的人里,有适合修炼的,第一个想到的,不就是我们明光宗吗? 这可比我们派人去满世界撒网招人,要有效得多,也省钱得多!” 金晚晴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巫谐不给她机会,继续说道:“再说了,弟子们整天待在宗门里,修炼打坐,时间长了也会腻。 偶尔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体验一下凡间生活,帮助一下别人,难道就不能从中感悟到什么吗? 我明光宗的‘正义’,可不是喊口号喊出来的! 是做出来的!” 他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狂热光芒:“此事就这么定了! 我意已决!金晚晴,你负责统筹规划,核算所需最低物资成本,务必做到……嗯,花最少的灵石,办最大的事!” 金晚晴看着巫谐那副不容置喙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捂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宗主……您这……这真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无力的呻吟,“又疯了……” 巫谐仿佛没听到她的抱怨,反而兴致勃勃地补充道:“对了,记得让弟子们下山的时候,多带点我们宗门的‘趣事图册’和‘明光宗万万岁’的歌诀传唱起来! 服务百姓,宣传宗门,两不误!” 金晚晴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她看着巫谐那副兴致高昂、仿佛已经看到了“便民服务周”大获成功的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宗门的家底,真的要被这位“天才”宗主败光了! 第22章 亏本买卖里的大生意 金晚晴捂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她看着巫谐那副兴致高昂、仿佛已经看到了“便民服务周”大获成功的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宗门的家底,真的要被这位“天才”宗主败光了! “宗主……您这……这真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最后只能化作一句无力的呻吟,“又疯了……” 巫谐仿佛没听到她的抱怨,反而兴致勃勃地补充道:“对了,记得让弟子们下山的时候,多带点我们宗门的‘趣事图册’和‘明光宗万万岁’的歌诀传唱起来! 服务百姓,宣传宗门,两不误!” 金晚晴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她猛地站直身体,双手按在身前的长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连带着镜片后的眼睛都瞪圆了。 “宗主!”金晚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此事断不可行! 您这是把宗门的未来,当成儿戏!” 巫谐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收起踱步的脚步,重新坐回那张宽大的宗主宝座上。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 议事大殿内一时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金晚晴紧抿着嘴唇,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住巫谐,一副“今天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她不信邪,她就不信这亏本的买卖还能被说出花来! 片刻后,巫谐停止了敲击,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标志性的、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晚晴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说,我们明光宗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金晚晴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想了想,眉头微蹙:“自然是……高阶功法、极品灵石、强大的护山大阵,还有……足够多的优秀弟子。” “没错!”巫谐打了个响指,语气轻快起来,“尤其是优秀弟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苗子,宗门再有钱,功法再好,又有什么用?” 金晚晴点点头,这点她认同。 “那你说,我们到哪里去找优秀弟子?”巫谐又问,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自然是……广开山门,张贴告示,吸引四方有灵根者前来拜入。” 金晚晴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又撇撇嘴,“可这谈何容易? 我们明光宗势单力薄,名声不显,真正的天才早就被那些大宗门抢走了。 剩下的,要么灵根驳杂,要么资质平庸……” “所以啊!”巫谐一拍大腿,“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们被动地等,能等来什么好苗子?那些大宗门,他们会派人去偏远山村,去那些凡人聚集的地方,挨家挨户地去探查吗?” 金晚晴摇摇头:“他们才不屑于做这种事。他们只在繁华城镇设点,等着别人上门。”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巫谐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些大宗门不屑于去的地方,就是我们明光宗的金矿! 你想想,‘便民服务周’,我们的弟子深入乡野村镇,接触的是什么人? 是最底层的凡人百姓!他们之中,难道就没有隐藏的天才? 或许某个放牛娃,某个农家女,就拥有着绝佳的灵根,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也没人去发现!” 他站起身,走到金晚晴面前,手指点了点她的“助视镜”镜片:“我们的弟子,在帮他们干活的时候,顺便用‘探灵石’悄悄一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发现一个有修仙天赋的,尤其是那种有灵根但家境贫寒的孩子,我们帮了他全家,再提出收他入宗,他会怎么想? 他的家人会怎么想?这可比我们去贴告示,喊口号,效果强一百倍! 这才是最低成本、最高效的‘招生’!你说,这是亏本买卖吗?” 金晚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一层!派人专门去乡下招生,耗费巨大且效率低下,可借着“便民服务”的由头…… “还有民心和口碑!”巫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你觉得,凡人的民心不重要? 错!大错特错!我们修士,归根结底,也是从凡人中来。 我们生活在这片天地,离不开凡人提供的基础物资。 你想想,当我们明光宗的弟子,穿着干净的道袍,面带微笑地帮王老汉修好漏雨的屋顶,帮李大娘找回走失的鸡鸭,帮张猎户赶走伤人的野猪……这些事情,会不会在他们口中流传?” “‘明光宗的仙师真是活菩萨啊!’‘是啊是啊,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帮我家犁地呢! ’‘我儿子的病,还是仙师给的药治好的!’……”巫谐模仿着凡人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道,“久而久之,‘明光宗’这三个字,在他们心中代表的是什么? 是正义!是善良!是真正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神仙’! 这就是‘正义标杆’的口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当这种口碑形成,我们明光宗在这青石坊市周边,就有了最坚实的根基! 以后,我们宗门有什么动静,凡人会支持我们。 我们需要什么凡间的物资,他们会优先供给我们。 甚至,万一……我是说万一,宗门遇到危难,这些受过我们恩惠的凡人,哪怕只是帮我们传递个消息,报个信,那也是一股力量! 这种力量,是用灵石能买到的吗?” 金晚晴的脸色开始有些变化,她镜片后的眼睛里,迷茫渐渐散去,多了一丝思索。 巫谐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乘胜追击:“最后,就是宣传! 你说,我们印了那么多‘趣事图册’,谱了那么‘好听’的歌诀,怎么才能让更多人知道? 难道只在宗门内部流传?” 他指了指殿外:“我们的弟子下山,一边干活,一边把‘图册’免费发给那些凡人,告诉他们这上面画的都是我们宗门的趣事。 再教他们唱‘明光宗万万岁’,告诉他们这首歌能带来好运虽然实际上不能,但凡人信啊! 你想想,一个村子,只要有一个人会唱了,用不了多久,全村人都会唱! 一个镇子,一个县……这种口口相传,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比我们花大价钱请人去喊广告,效果强多少倍? 这难道不是免费的、效果最好的品牌宣传?” 巫谐伸出三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民心、人才、宣传! 这三样,是任何大宗门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我用一个看似‘亏本’的‘便民服务周’,就能把这三样都抓在手里!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亏本买卖,还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 他说完,静静地看着金晚晴,不再说话。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次,气氛却完全不同了。 金晚晴站在原地,身体微微晃动,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震惊到困惑,从思索到……恍然大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账本上滑动着,嘴里喃喃自语:“民心……人才……宣传……原来……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一直以为宗主是在胡闹,是在挥霍灵石。可经巫谐这么一分析,这“便民服务周”简直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环环相扣的巨大“陷阱”! 一个让所有凡人都心甘情愿跳进来,并且还会对明光宗感恩戴德的“陷阱”! 这哪里是亏本?这分明是把每一块灵石都花在了刀刃上,花在了未来! 用少量的、看似“浪费”的资源,去撬动巨大的、潜在的回报! 这种思路……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该死的有道理! 金晚晴抬起头,看着巫谐那张笑嘻嘻的脸,第一次觉得,这位宗主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种“邪门歪道”的想法,却总能直指核心,让人无法反驳。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几句反驳的话,比如“万一一个天才都没找到怎么办?” “万一凡人不买账怎么办?”“万一……”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这些“万一”,巫谐恐怕早就想过了。 而且,相比于可能获得的巨大收益,这些风险,似乎……也不是不能承受? 金晚晴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助视镜”,镜片后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看着巫谐,声音有些干涩:“宗主……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预算方面,还请宗主务必……控制一下。 弟子们下山的人数、天数,还有携带的物资,都要……精打细算。” 巫谐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像盛开的向日葵。 “放心!放心!”他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绝对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 他立刻转身,走到殿门口,扬声喊道:“来人! 传马文才!” 金晚晴看着他雷厉风行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一下。 亏本买卖?或许吧。但如果这真的是一笔能让明光宗崛起的“大生意”,那么,冒这点险,花这点“本钱”,似乎……也值得。 她低下头,重新看向账本,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起来:“便民服务周”,需要多少弟子? 分几批?去哪里?带什么工具?需要准备哪些应急的丹药和符箓? 修缮屋顶用的瓦片、木料,打井用的器具……这些是让弟子们自己携带,还是到了当地再想办法…… 原本被她视为“洪水猛兽”的计划,此刻,却变成了需要仔细规划的“项目”。 第23章 第一次下乡的修士们 马文才几乎是小跑着进入议事大殿的,他刚从前山库房清点完第一批要带下乡的工具,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弟子马文才,拜见宗主!”他躬身行礼,青色的道袍因为急促的动作而微微拂动。 巫谐正站在殿中,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简,脸上带着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文才啊,来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即将要做的不是什么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便民服务”,而是一场寻常的宗门历练,“‘便民服务队’的第一批,就交给你了。” “弟子定不辱使命!”马文才眼神坚定,他早已将金晚晴核算出的物资清单、人员分工、以及几个重点村落的信息烂熟于心。 “记住我们的宗旨,”巫谐收起笑容,难得地正经了几分,“不是去摆架子,是去做事。 让那些乡野间的凡人看看,我们明光宗的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眼睛放亮点,别忘了我们‘招生’的副业。” “弟子明白!”马文才重重点头。 不多时,明光宗山门前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第一批“便民服务队”的成员。 共计二十名弟子,统一穿着由宗门后勤新浆洗、熨烫得笔挺的青色道袍,个个精神抖擞。 队伍最前方,马文才手持一面简易的青色旗帜,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明光便民”。 “都听好了!”马文才站在石阶上,声音清亮,“此次下山,关乎宗门声誉,更关乎我们明光宗未来的‘人才战略’! 金长老已经将各项物资分发到个人,工具、符箓、探灵石,缺一不可! 路上注意安全,抵达目的地后,一切行动听指挥! 出发!” “是!”二十名弟子齐声应和,声音算不上多么洪亮,却透着一股新奇与期待。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青色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渐行渐远。 他们的第一站,是距离青石坊市以西约五十里的李家坳。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坳里,以耕种和少量的山林采摘为生。 当这支穿着统一、步伐整齐的“仙师”队伍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李家坳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田埂上玩耍的孩童被大人一把拉到身后,好奇又畏惧地从大人的腿缝里偷瞄;在河边捶洗衣物的妇人停下了手中的棒槌,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满脸惊疑;就连村口老槐树下抽着旱烟的几个老汉,也停止了闲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仙……仙师?”一个胆大的后生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在凡人的认知里,仙师都是高高在上,要么御剑飞行于云端,要么深居于仙山,怎会突然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 马文才上前一步,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亲和的笑容,但常年在外奔波养成的锐利眼神,此刻却显得有些严肃。 “诸位乡亲不必惊慌,我们是明光宗弟子,奉宗主之命,下山为大家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做……做什么事?”另一个村民小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无缘无故上门帮忙的仙师。 他们怕,怕是什么山精鬼怪变化的,更怕这些仙师是来“抓壮丁”或者“收税”的。 马文才也不急于解释,他转头对身后的弟子们说道:“按照计划,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赵石头,你带一组去村东头张大户家,他家屋顶漏雨,先去看看。 周通,你带一组,跟着这位小哥,去看看村里水井的情况。 记住,多用眼睛看,多动手,少用不必要的法术炫耀!” “是,马师兄!”赵石头瓮声瓮气地应着,他力气大,修屋顶正合适。 周通则显得有些兴奋,他如今已是云游子长老的助手,处理杂务得心应手。 说罢,马文才亲自走到那名刚才搭话的后生面前,指着他院子里歪斜的篱笆,问道:“小哥,你这篱笆,我看有些松动了,不介意我们帮你修修吧?” 后生愣住了,看看马文才,又看看那些已经开始分散开来,有些笨拙地拿起工具的青袍弟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老汉,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近前。 他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马文才,又看了看正在尝试搬动一块大青石修补井沿的两名弟子——那青石足有数百斤,两个弟子脸憋得通红,竟是完全没用灵力,纯靠蛮力在挪动。 “仙师……真的要帮我们修篱笆?”李老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马文才点头:“当然。举手之劳。”他说着,便真的挽起了道袍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根枯枝,开始比划起来。 起初,村民们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赵石头那一组,在张大户家的屋顶上,动作有些滑稽。 他身材高大,在并不算宽敞的屋顶上挪动,显得有些笨拙。 他没有直接用法术加固,而是一丝不苟地将松动的瓦片取下,清理干净下面的泥土,再用带来的特制泥浆重新铺好,压实。 另一名负责递瓦片的弟子,则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传递着,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张大户站在院子里,仰着头,手里紧紧攥着烟袋锅,手心全是汗。 周通则带着人,仔细查看了村里的几口老井。 其中一口井的水位很低,取水困难。周通没有直接施展引水术,而是和村民打听,得知附近有条小溪。 他便和弟子一起,勘察地形,然后用带来的铁锹、锄头,尝试着挖一条简易的引水渠,想把溪水分流一部分到井里。 虽然进度缓慢,但那认真的架势,不似作伪。 最让村民们感到新奇的是林墨那一组。林墨性子细致,被分配去处理田地的虫害。 他没有直接放出火焰烧,也没有用毒药洒,而是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些特制的药粉——这是云游子长老临时配置的,对凡人无害,却能驱虫。 他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禾苗的根部,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什么珍宝。 撒完一片,他还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子插在田边,上面写着:“明光宗便民服务,虫害防治。”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升高。 起初的敬畏和疏远,在亲眼看到这些“仙师”们汗流浃背地干着和他们一样的粗活时,悄然发生了变化。 “嘿,你看那仙师,搬石头累得脸都红了,也没见他使什么仙法。” “是啊,还有那个小仙师,撒药粉跟绣花似的,比俺家婆娘还仔细。” “张大户家的屋顶,那几个仙师修得真结实,看着就牢靠。” 议论声渐渐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正常交谈,村民们的眼神也从警惕变成了好奇,又从好奇变成了一丝亲近。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窝头,试探着走到正在休息喝水的周通面前,仰着小脸,怯生生地问:“仙师哥哥,你……你们真的不要钱吗?” 周通刚喝完水,抹了一把嘴,看到孩童清澈的眼睛,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家乡的日子。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要钱,我们是明光宗的,专门来帮大家干活的。” 孩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手里的窝头往周通面前递了递:“仙师哥哥,你吃。” 周通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摇了摇头,摸了摸孩童的头:“哥哥不吃,你自己吃吧。” 这一幕,被周围的村民看在眼里。一个大婶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递给最近的一名弟子:“仙师,歇会儿,喝口水吧。” “谢谢大婶!”那弟子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就有村民主动给弟子们送水、递毛巾,甚至有人开始主动上前搭话,指点他们哪里需要帮忙。 “仙师,俺家那头老黄牛这几天不爱吃草,你们能给看看不?” “仙师,村西头的路不好走,一下雨就泥泞,能帮忙修修不?” 马文才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知道,第一步,他们成功了。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接触到凡间的烟火气,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而不是灵力,去帮助别人。 赵石头扛着一根新砍的木头,从远处走来,看到村民们和师弟们有说有笑的样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以前总觉得,修炼就是为了变强,为了摆脱凡人的身份。 可现在,看着那些朴实的村民因为屋顶被修好而露出的感激笑容,他心里竟然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和修炼突破瓶颈时的喜悦不同,它更温暖,更踏实。 马文才走到李老汉身边,看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开口问道:“李老汉,我们这些弟子,干活还行吧?” 李老汉咧嘴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行! 太行了!仙师……不,明光宗的小师傅们,真是好人啊! 比那些只知道收香火钱的道观里的道士,强多了!” “我们明光宗,讲究的就是‘正义’二字,”马文才轻声说道,这一刻,他对宗主巫谐提出的“正义”,似乎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正义,不仅仅是斩妖除魔,也体现在这些细微的、为民分忧的小事之中。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李家坳的土地上,也洒在那些穿着青色道袍、脸上带着疲惫却又满足笑容的明光宗弟子身上。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师,而是变成了一群可亲可敬、乐于助人的“明光人”。 第24章 会“吃”的药丸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春末,便民服务周第三日。 明光宗便民服务队的活动范围,已从最初的李家坳,扩展到了周边的王家村、下河湾等三个村落。 二十名弟子分成五组,每组负责一个村落的主要事务,马文才则在各村之间巡回协调。 连日的高强度体力劳动,对这些平日里虽也练功,但更多是打坐吐纳、吸收天地灵气的弟子们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尤其是几名炼气一二层的外门弟子,修为尚浅,灵力储备不足,又不习惯如此持续的肌肉劳作,疲惫感日益明显。 这天午后,在王家村协助村民修补河堤的林小五,刚把一筐石块搬到指定位置,便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河滩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青色道袍的前襟。 一同干活的孙二狗,也是一脸倦容,他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捡起旁边的水囊递过去:“小五,歇会儿吧,看你累的。” 林小五接过水囊,灌了几口,苦着脸道:“二狗哥,我这胳膊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平时练剑打坐几个时辰都没事,怎么干点活就这么累?” 孙二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傻兄弟,练气练的是内,这干活拼的是外。 咱们这些身子骨,哪比得那些常年劳作的村民结实。” 他嘴上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腰。 类似的情况,在其他几个服务点也时有发生。 负责给果树修剪枝丫的两名弟子,手软得连剪刀都快握不住;帮忙搬运新收割麦子的弟子,脚步虚浮,差点被麦秆绊倒。 傍晚时分,马文才巡查到下河湾,正看到周通扶着一名几乎站不稳的弟子往树荫下走。 那弟子嘴唇干裂,脸色蜡黄,显然是脱力了。 “怎么回事?”马文才快步上前,眉头微蹙。 周通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无奈地说道:“马师兄,是刘青,他今天帮李大爷家挑了十几担水,还帮着推了碾子,实在撑不住了。” 刘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马师兄,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马文才蹲下身,看了看刘青的状况,又扫了一眼周围其他弟子,大多面带倦色,不复前两日的精神头。 他轻轻抿了一下嘴,起身走到一旁,从怀中取出传讯符,注入一丝灵力,写下几行字,注明发给宗门云游子长老。 讯息内容简洁明了:“便民服务队弟子体力消耗过大,疲惫不堪,影响后续工作,望长老有策。” 讯息发出后,马文才回到弟子们身边,拍了拍手道:“大家辛苦了! 今日天色不早,提前收工半个时辰,都好好休息,明日再干!” 弟子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一丝解脱的神色,纷纷道谢。 与此同时,明光宗,云游子的临时工坊内。 云游子正戴着一副用薄水晶片打磨而成的“助视镜”,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挑拣着聚灵草粉末中的杂质。 他身前的木桌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灵草粉末和矿石碎末。 自从“微风传讯符”和“简易护身甲片”大获成功后,他对这种“微末技艺”的兴趣越发浓厚。 突然,桌上的一枚传讯符微微亮起,并散发出轻微的震动。 云游子放下银针,摘下助视镜,拿起传讯符。 看到马文才传来的讯息,他先是眉头一挑,随即捏着传讯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体力消耗过大……疲惫……”云游子低声重复着,目光在工坊内扫视。 他的视线掠过墙角堆放的草药,掠过桌上的丹炉虽然他不擅长炼丹,但宗门里总有几个闲置的,最后落在了窗台上放着的几个粗粮窝头——那是他的晚饭。 云游子拿起一个窝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粗粮的口感有些粗糙,但很顶饿。他看着手中的窝头,又想起了马文才的讯息,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凡人劳作,靠的是五谷杂粮补充体力。我等修士,虽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主,但这凡俗食物中的能量,亦能滋养肉身……”云游子放下窝头,快步走到一个存放低阶灵植的架子前。 他从中取出几样最常见、也最便宜的灵植:聚灵草、凝气花、还有少量晒干的清灵叶。 这些都是宗门药圃里大量种植,用来给外门弟子熬制基础淬体汤的材料,价值不高,灵力也驳杂,高阶弟子根本不屑于用。 “若是将这些低阶灵植的粉末,混入凡间食材之中,制成易于携带和食用的丸子……”云游子眼睛越发明亮,他转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备用的食材:磨得精细的糯米粉、晒干的山药粉、还有一些捣碎的红枣泥。 这些都是他偶尔研究“药膳”时剩下的,本是为了调理自己不太好的脾胃。 说干就干。云游子将聚灵草、凝气花、清灵叶分别用特制的石臼细细捣磨成粉,又用细密的绢布筛了三遍,确保没有粗颗粒。 然后,他按照一定的比例,将这些灵植粉末与糯米粉、山药粉混合均匀,加入红枣泥增加黏性和甜味,再用温水和面。 面团和好后,他搓成长条,再用手揪成一个个小剂子,然后像揉汤圆一样,将每个剂子揉成鸽子蛋大小的丸子。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选择用丹炉炼制,而是取来一个凡间的蒸笼,在笼屉上铺上干净的荷叶,将丸子整齐地摆好,盖上盖子,以微弱的地火灵力缓慢加热。 “炼丹需控火精准,灵力纯粹,我这法子,更像是凡间做点心……”云游子守在蒸笼旁,时不时掀开盖子查看一下,嘴里念念有词,“不求立竿见影,只求缓慢释放,持续补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蒸笼里飘出一股混合着谷物清香和淡淡草木灵气的味道。 云游子关掉地火,小心地取出一颗丸子。丸子呈淡青色,表面光滑,还带着荷叶的纹路,捏在手里温热柔软。 他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口感软糯,带着红枣的微甜,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清凉灵气,顺着喉咙滑下,进入腹中。 片刻后,一股微弱但持续的暖流缓缓散开,流向四肢百骸,原本因为长时间精细操作而有些僵硬的手指,似乎都灵活了一些。 “成了!”云游子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连拍了两下手。 他仔细数了数,这一笼总共蒸出了八十一颗丸子。 他取来一个干净的竹篮,垫上油纸,将丸子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写了一张传讯符给马文才:“已制‘灵食辅助丸’八十一颗,可缓解体力疲劳,已托信鸽送往你处,让弟子们试用。”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下河湾村时,一只信鸽落在了马文才暂住的农家小院屋檐上。 马文才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管,里面除了云游子的传讯符,还有那个装着灵食辅助丸的小竹篮。 他打开竹篮,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拿起一颗丸子,马文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学着云游子的样子,咬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马文才有些意外,这丸子不像丹药那样带着苦涩,反而像点心一样好吃。 更重要的是,片刻后,他确实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能量在体内慢慢扩散,昨晚因为奔波而带来的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太好了!”马文才精神一振,立刻召集了所有弟子。 “诸位师弟,”马文才举起手中的竹篮,让大家都能看到里面的青色丸子,“这是宗门云游子长老特意为我们研制的‘灵食辅助丸’,服用后可缓解体力疲劳。 大家今日劳作时,若感到吃力,便可服用一颗。” 说着,他给每个弟子分发了三颗丸子。 弟子们接过丸子,好奇地打量着。赵石头直接把丸子扔进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砸吧砸吧嘴:“嗯! 甜的!比糙米团子好吃!” 周通则比较细心,他先闻了闻,又用手指捏了捏,才慢慢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 林小五和刘青昨天累得够呛,此刻也顾不上多想,赶紧把丸子吃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弟子们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奇迹发生了。 原本有些萎靡的林小五,在帮村民抬石头时,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比昨天同期要足一些,原本抬不了几步就要歇的石头,今天竟然能一口气抬到指定地点,虽然依旧出汗,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减轻了很多。 刘青负责的是给菜地浇水,他提着水桶,脚步轻快了不少,不像昨天那样每走一步都觉得腿灌了铅。 他偷偷又吃了一颗丸子,感觉体内暖洋洋的,干活也有了劲头。 赵石头更是如虎添翼,他一个人就扛起了原本需要两个人抬的大木头,脸上虽然依旧淌汗,但眼神却明亮了许多,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明光宗万万岁》。 “这丸子真管用啊!吃了之后,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是啊是啊,不像昨天那么累了,就是这丸子有点小,一颗好像不太够吃。” “马师兄,这丸子还有吗?太好吃了,还顶用!” 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看向“灵食辅助丸”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和感激。 这种不用辛苦打坐,吃颗“点心”就能补充体力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马文才看到效果显著,心中大定。他立刻又给云游子发了一封传讯符,上面写道:“灵食辅助丸效果奇佳,深受弟子欢迎,请求加急赶制,越多越好!” 很快,云游子的回信来了:“材料充足,每日可制三百颗,明日便让信鸽送去。” 消息传到弟子们耳中,队伍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个小小的、甜甜的“灵食辅助丸”,成了便民服务队中最受欢迎的后勤物资,比清水和干粮更让他们安心。 它不仅仅是缓解了身体的疲劳,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弟子们对接下来的便民服务充满了信心。 云游子长老,也因为这个小小的发明,在弟子们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几分。 第25章 偶遇“刘三手”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暮春,明光宗便民服务队的“灵食辅助丸”效果显著,弟子们体力恢复,干活效率倍增,李家坳、下河湾等村落的便民服务进展顺利,明光宗的名声在附近十里八乡渐渐传开,村民们提起“明光人”,都带着几分感激和亲近。 这一日,便民服务队的活动范围扩展到了更大的青石镇集市。 青石镇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村镇,每逢集市日,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马文才带着林小五等几名弟子,在此设立了一个临时的“明光宗便民服务点”,除了继续为镇民提供修修补补的服务,还多了一项任务——分发最新一期的《宗门生活趣事图册》。 新图册收录了便民服务队下乡的趣闻,比如赵石头帮李大娘挑水结果差点把水桶底捅穿,周通学编竹筐结果编成了鸟笼,图文并茂,诙谐有趣。 按照巫谐的指示,这本图册不单是宗门内部读物,更要作为宣传品,免费发放给赶集的镇民,以提升明光宗的知名度和亲和力。 林小五负责分发图册,他手里捧着一摞图册,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对着过往行人吆喝:“各位乡亲,免费的《明光宗生活趣事图册》,看看嘞! 里面有我们宗门弟子帮大家干活的趣事,还有积分兑换灵食辅助丸的消息!” 镇民们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图册上生动的图画和“免费”二字,渐渐围了上来。 “给我一本!”“我也要!”林小五忙得不亦乐乎,一边递图册,一边不忘宣传:“我们明光宗的‘互助修炼小组’、‘特长分班’都很有特色,若是家中有孩子想修仙,不妨来我们明光宗看看!” 他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里面是他这个月的月例和之前做任务攒下的几块碎银子,准备集市结束后,给远在家乡的老娘买些糕点和布料。 因为发放图册太过投入,他丝毫没有察觉,一只瘦骨嶙峋、手指却异常灵活的手,正悄悄伸向他的钱袋。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些许泥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流浪汉。 他眼神却异常灵动,滴溜溜地转着,在人群中穿梭,毫不起眼。 此人正是青石镇一带小有名气的扒手,人称“刘三手”,一手偷窃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从未失手。 他刚才就注意到林小五这个“仙长”腰间的钱袋,见其毫无防备,便起了贼心。 刘三手装作看热闹的镇民,挤到林小五身边,假意伸手去接图册,另一只手却如泥鳅般滑到林小五腰后,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将钱袋的细绳挑断,钱袋无声无息落入他手中。 得手后,他脸上毫无异样,甚至还对林小五咧嘴笑了笑,说了声“谢谢仙长”,便转身就要混入人群溜走。 “站住!” 一声清叱如同寒冰落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外,刚刚巡视完另一边服务点的风灵溪恰好路过。 她眼神锐利如鹰,常年负责宗门执法,对这类鸡鸣狗盗之事最为敏感。 刘三手那看似随意的转身动作,在她眼中却破绽百出——脚步虚浮却带着刻意的轻快,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腰间明显多了一块不属于他的凸起。 风灵溪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刘三手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穿着一身劲装,腰间佩剑,柳眉倒竖,冷冷地盯着刘三手:“把东西拿出来。” 刘三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遇上硬茬了。 他面上却依旧装傻:“这位仙长,您说什么? 我……我听不懂啊。”他一边说,一边手悄悄往怀里缩,想把钱袋藏得更深。 “敬酒不吃吃罚酒!”风灵溪最不耐烦这种狡辩。 她手腕一翻,快如闪电,一把抓住刘三手的手腕,顺势一拧。 “哎哟喂!疼疼疼!”刘三手痛得龇牙咧嘴,身体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藏在怀里的钱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几块碎银子滚落出来。 林小五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到地上的钱袋,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又惊又怒:“我的钱袋! 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钱!” 周围的镇民也纷纷围了上来,对着刘三手指指点点:“原来是刘三手!” “这小子又出来作案了!”“多亏了这位仙长!” 风灵溪捡起钱袋,掂量了一下,递给林小五,然后看向疼得脸都扭曲了的刘三手,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不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到我明光宗弟子头上,胆子不小。” 说着,她抬腿就想给刘三手一脚,按她的规矩,这种蟊贼,先揍一顿再说。 “风长老,且慢。”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笑意。 风灵溪的脚停在半空,转头望去。只见巫谐和马文才正从不远处走来。 巫谐今日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手里还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游方道士。 他刚才就看到了这边的骚动,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风灵溪要动手,才出声阻止。 风灵溪收回脚,对着巫谐拱手:“宗主。”她有些不解,这等小偷,按规矩处置便是,宗主为何要阻止? 巫谐走到刘三手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 刘三手虽然疼得厉害,但眼神依旧在快速转动,观察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明显不凡的青袍道士,以及周围人的神色。 他看到巫谐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巫谐没有看他扭曲的表情,反而捡起地上一块碎银子,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回钱袋,递给林小五:“小五,数数,看少了没有。” 林小五接过钱袋,连忙打开查看,然后摇摇头:“回宗主,不少,一块都不少!” 巫谐这才看向刘三手,嘴角微微上扬:“你就是‘刘三手’?” 刘三手心里一紧,没想到自己这点“名声”连仙长都知道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仙长饶命,小人……小人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巫谐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对着风灵溪摆了摆手。 第26章 天下无不可用之人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暮春,青石镇集市,明光宗便民服务点前。 巫谐对着风灵溪摆了摆手,示意她松开刘三手。 风灵溪眉头紧蹙,手上力道却未立刻卸去,眼神里满是不解,仿佛在问:“宗主,此等蟊贼,为何纵他?” 但她终究还是听从了命令,手腕一松,刘三手踉跄几步,捂着被捏得通红的手腕,惊疑不定地看着巫谐。 巫谐没有理会风灵溪的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蹲下身,与刘三手平视。 他手中那串糖葫芦还剩两颗,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喧闹的集市背景下显得格外鲜艳。 “刘三手是吧?”巫谐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喜怒,“刚才那一手,挺快。” 刘三手浑身一颤,以为对方是在讽刺,连忙磕头如捣蒜:“仙长饶命! 仙长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对仙长的人下手,小人这就把钱还回去,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刚刚揣回怀里的钱袋又掏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向巫谐,脸上满是惶恐。 林小五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钱袋,又看看这个磕头求饶的小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这小偷可恶,但看他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样子,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马文才则站在巫谐身后半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刘三手,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以防此人耍花样。 他也不明白宗主为何如此“优待”一个扒手。 巫谐没有去接钱袋,反而指了指刘三手刚才伸向林小五钱袋的那只手。 那只手确实瘦,但手指修长,关节灵活,虎口处似乎还有一层极薄的老茧,那是常年从事精细活计才会有的痕迹。 “我问你,”巫谐慢悠悠地开口,“你刚才是怎么摸到他钱袋的? 何时盯上他的?周围那么多人,为何偏偏选了他?” 刘三手一愣,抬起头,眨巴着小眼睛,似乎没听懂巫谐的意思。 偷东西被抓,不打不骂,反而问起作案手法? 这仙长的脑回路……有点清奇啊。他迟疑着不敢回答,生怕说错话惹来更重的惩罚。 “说!”风灵溪在一旁冷喝一声,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宗主这是要做什么? 审案吗?对一个小偷用得着这么费劲?直接废了他的手,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作案便是! 刘三手被风灵溪一吓,差点瘫软在地,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仙长,小人……小人刚才在旁边看这位仙长指林小五发图册,见他……见他只顾着吆喝,腰间钱袋又……又鼓囊囊的,绳结也……也松垮,就……就起了点念头。” “哦?”巫谐挑了挑眉,“那你是如何靠近,如何得手,又打算如何脱身的? 说详细些。若是说得好,今日这事,便不与你计较了。” “真……真的?”刘三手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开始回忆刚才的经过,语气也流畅了些:“小人先是装作要图册的镇民,慢慢挤过去,用肩膀和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旁边的人,制造点混乱,分散他的注意力。 然后……然后伸出右手去接图册,吸引他的目光,左手就……就顺着他腰后滑过去,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钱袋细绳,轻轻一挑,那绳结就开了。 钱袋入手,小人顺势往怀里一带,转身就走,脚步要快,但不能跑,跑就显眼了,得装作若无其事……” 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绝技”,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可是他吃饭的本事,是他在这青石镇混饭吃的底气。 周围的镇民们也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小的扒手,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巫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下头,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法器。 “嗯,观察细致,时机把握得也准,动作也还算利落。” 他点评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那你偷东西,可有什么讲究? 比如,什么人的钱不偷?” 刘三手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收敛,又变回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声道:“小人……小人有规矩的。 穷苦人家的钱不偷,看郎中救命的钱不偷,办丧事的钱不偷,学生上京赶考的盘缠……也尽量不偷。” “哦?为何?”巫谐追问,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 “偷穷苦人家的,他们能跟你拼命,麻烦。偷救命钱、丧钱,那是损阴德,会遭报应的。 学生盘缠……万一人家是未来的状元郎,偷了他的,以后被翻出来,死得更惨。” 刘三手说得条理清晰,仿佛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行业准则”。 巫谐听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引得周围人又是一阵侧目。 他拍了拍大腿,看向目瞪口呆的风灵溪、马文才和林小五,还有一脸懵逼的刘三手,朗声道:“好! 好一个‘行业规矩’!我看你小子,是个人才!” “人才?”风灵溪失声叫道,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宗主竟然说一个扒手是人才?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巫谐拱手道:“宗主! 此人身为扒手,品行不端,虽有几分微末伎俩,也绝非正道所为! 宗门岂能容此等宵小之辈?” 马文才也皱起了眉头,附和道:“风长老所言极是。 宗主,此人偷窃成性,收留他恐有损宗门清誉,还请宗主三思。” 林小五虽然钱被还回来了,但心里对小偷还是膈应得慌,也小声道:“宗主,他……他毕竟是个贼啊。” 刘三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时来运转了,没想到这位仙长的同伴反应这么激烈。 他连忙再次磕头:“仙长饶命!小人真的再也不敢了! 求仙长放我一条生路吧!” 巫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再次看向刘三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刘三手,你这手观察入微的本事,这悄无声息的潜行功夫,这分辨善恶虽然是基于自身利益的的眼力,用来当扒手,实在是……太屈才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将你这身‘本事’用在正道上的机会,你可愿意?” 刘三手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巫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用在正道上?他这扒手的本事,怎么用在正道上? 难道去帮官差抓贼?可他自己就是贼啊! 巫谐见他不说话,便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我乃明光宗宗主巫谐。 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想邀请你成为我明光宗的‘客卿情报员’。” “客……客卿情报员?”刘三手脑子彻底宕机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比刚才的“人才”二字更让他无法理解。 “简单来说,”巫谐解释道,“就是帮我们宗门打探消息。 比如,观察某个地方的地形,留意某些人的动向,收集一些公开或半公开的信息。 你的观察力、潜行能力,正好用得上。” 他指了指刘三手,又指了指自己:“你看,你以前偷偷摸摸是为了自己发财,那叫‘贼’。 但你若是为了宗门,为了……嗯,为了维护青石镇一带的秩序虽然巫谐心里想的是宗门情报网,那你就是‘正义的伙伴’!” “正义的……伙伴?”刘三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待遇嘛,”巫谐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说道,“每月十两银子,明光宗外门弟子待遇,管吃管住,表现好了,还能兑换我们宗门特产的‘灵食辅助丸’,甚至……如果你有修仙资质,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二。” “十两银子?!还管吃住?有灵食?!”刘三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些条件,比他冒着风险当扒手强太多了! 至于修仙资质,他从未奢望过,但光是前面的条件,就足以让他心动不已。 风灵溪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她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宗主这是……这是要把明光宗变成收容所吗? 连扒手都要招进来当“客卿”?她还想再争辩,却被巫谐一个眼神制止了。 巫谐的眼神很平静,但风灵溪却从中读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不解,只是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马文才也愣住了,他看着宗主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看刘三手那副恨不得立刻跪地拜师的表情,脑子里乱糟糟的。 宗主这步棋……也太险了吧?这简直是……邪道的思路啊! 不对,宗主说这是“邪修”投机取巧不是邪修。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理解宗主的“高深莫测”。 “怎么样?刘三手,”巫谐看着刘三手眼中的光芒,嘴角微扬,“这个‘客卿情报员’的职位,你,要不要干?” 刘三手狠狠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狂跳。 他看了看巫谐,又看了看旁边脸色冰冷的风灵溪,再想想自己以前提心吊胆的日子和巫谐开出的优渥条件。 他一咬牙,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小人……刘三手,愿意! 从今往后,小人这条贱命,就卖给明光宗了! 不,是为明光宗效力!为巫宗主效力!” 巫谐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明光宗的客卿情报员了。 马文才。” “弟子在!”马文才连忙上前。 “你先带刘三手回宗门,给他安排个住处,置办些衣物,再给他讲讲我们宗门的规矩。 尤其是‘明光积分’制度,让他明白,在这里,只要肯做事,就能得到好处。” 巫谐吩咐道。 “是,宗主。”马文才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恭敬地应下。 他走到刘三手面前,板着脸道:“跟我来吧。” 刘三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有些拘谨地看了看周围围观镇民们那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马文才离开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林小五挠了挠头,小声对巫谐道:“宗主,我们……真的要让他当情报员啊?” 巫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觉得他不行?” 林小五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困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有点怪。” 巫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五啊,记住,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关键在于如何用。 垃圾放对了地方,就是宝贝。”他顿了顿,指了指不远处依旧有些呆滞的镇民们,“你看,今日这事,又能给我们明光宗增加多少谈资? ‘特色’,懂吗?我们明光宗,就是要走别人不敢走的路!” 说完,他不再理会还在生闷气的风灵溪和一脸茫然的林小五,转身拿起地上那串被遗忘的糖葫芦,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走了走了,集市也逛得差不多了,该回宗门了。 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个‘情报员’,该给他安排些什么任务才好。” 风灵溪看着巫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镇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宗主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客卿情报员?这要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宗门,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第27章 来自“友商”的关注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明光宗的山门内外,呈现出一派与往日不同的热闹景象。 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嘹亮的歌声便会准时响起,“明光宗,万万岁! 团结友爱,创辉煌!互助互利,共进步!”这《明光宗万万岁》的调子简单直白,如同魔音灌耳,听过一遍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仅如此,宗门宣传栏上,最新一期的《宗门生活趣事图册》第三刊刚刚张贴出来,其中“风灵溪长老后山特训记”、“器阵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赤炎石的七十二变”等内容,图文并茂,引得弟子们争相围观,不时发出阵阵哄笑或惊叹。 与此同时,明光宗的“便民服务队”也并未停歇,除了之前的下乡助农,近期更是将服务延伸到了青石镇周边的几个村落,帮忙修缮被暴雨冲毁的石桥,或是为镇上的学堂搭建新的屋顶。 弟子们穿着统一的灰扑扑的短打,挥汗如雨,却个个精神头十足,因为每完成一项便民任务,都能获得可观的“明光积分”。 这些在明光宗内部被视为“创新举措”和“宗门活力”象征的行为,在外界看来,却显得有些“离经叛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青石镇,传到了邻近的其他宗门耳中。 距离明光宗三百里外的玄晶门,便是其中反应最为迅速的一个。 玄晶门,以开采和炼制晶石闻名,门内弟子多擅长控石之术与晶石法器的运用,门派历史悠久,规矩森严,一派传统修仙宗门的气象。 对于明光宗这个近年来才勉强维持运转、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玄晶门向来是不甚在意的。 然而,近期明光宗一系列“不务正业”的举动,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玄晶门高层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唱歌?画画?带着弟子去给凡夫俗子修桥铺路?” 玄晶门议事堂内,执法长老墨尘道长捻着花白的胡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面前站着三名弟子,为首的是内门核心弟子石惊羽,此人一身月白道袍,腰悬一枚鸽卵大小的莹白晶石玉佩,面容俊朗,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 他身旁是两名外门弟子,赵虎和钱彬,皆是气息沉稳,目光警惕。 “回禀长老,情况属实。”石惊羽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据我们在青石坊市安插的眼线回报,那明光宗如今搞得乌烟瘴气,弟子们不专心打坐修炼,反而整日喊着什么‘劳动最光荣’、‘积分换万物’的口号,四处折腾。 尤其是他们的宗主巫谐,行事更是荒诞不经,听闻前些日子,竟在集市上收了一个扒手做什么‘客卿情报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妖言惑众!”另一名外门弟子赵虎忍不住插话,他身材魁梧,嗓门也大,“修仙问道,当以清心寡欲、刻苦修炼为本,岂能被这些外物所迷? 我看那明光宗,是快要支撑不下去,想要哗众取宠,吸引些无知愚民罢了!” 墨尘道长摆了摆手,示意赵虎稍安勿躁。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话虽如此,但百宗论道在即,还有不足三月便要召开。 此次论道,不仅关乎各宗门排名,更有上古秘境的进入名额。 任何一个潜在的变数,都不可小觑。明光宗此举,或许……另有深意?” 他看向石惊羽:“惊羽,你天赋出众,心思缜密。 你带赵虎、钱彬二人,即刻前往明光宗,就说是我玄晶门派你们去进行‘友好访问’,观摩学习一番。 切记,务必探清明光宗的真实底细,他们这般折腾,究竟是真的走火入魔,还是……藏有什么后手!” “是,长老!”石惊羽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能代表宗门去探查一个“异类”宗门,对他而言也是一次有趣的历练。 他自信以自己的修为和眼力,定能看穿明光宗的虚实。 三日后,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巳时。 石惊羽三人身着玄晶门制式道袍,御剑飞行,平稳地落在了明光宗山门外。 与他们想象中仙气缭绕、仙鹤飞舞的景象不同,明光宗的山门朴素无华,一块简单的青石门匾上刻着“明光宗”三个大字,字迹尚可,但少了几分道韵。 山门口甚至没有专门的守卫,只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外门弟子的少年,正拿着扫帚,哼着不成调的《明光宗万万岁》,卖力地清扫着门前的落叶。 “咳咳!”赵虎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玄晶门弟子石惊羽、赵虎、钱彬,奉墨尘长老之命,前来贵宗进行友好访问,还望通报一声!” 那两个扫地的少年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石惊羽三人身上散发的明显高于自己的修为波动,以及那身一看就不是凡品的道袍,顿时有些紧张。 其中一个圆脸少年连忙捡起扫帚,结结巴巴道:“仙……仙长稍等,我……我这就去禀报马文才师兄!” 说完,一溜烟跑进了山门。 没过多久,山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文才带着两名弟子快步迎了出来。 他依旧是那副干练的模样,只是看到石惊羽三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是没想到会有其他宗门突然来访。 “玄晶门的道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马文才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在下明光宗马文才,奉宗主之命,负责宗门接待事宜。 三位道友里面请!” 石惊羽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山门内扫视起来。 一踏入山门,一股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袅袅香烟,没有静谧的打坐坪,反而……充满了活力? 或者说,是一种让他们难以理解的“烟火气”。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明光宗外门弟子,大约二三十人,正分成几队,每人手持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砖,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一二! 一二!齐心协力!搬砖大吉!”他们步伐一致,将砖石运往一旁正在扩建的简易厂房。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干劲,仿佛搬的不是沉重的石头,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钱彬瞪大了眼睛,低声对石惊羽道,“师兄,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修路?” 石惊羽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鄙夷更浓了。 修仙者,神通广大,移山填海亦非难事,用得着这般如同凡夫俗子般苦力搬砖? 简直是有辱斯文! 马文才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笑着解释道:“三位道友见笑了,这是我们宗门正在扩建的‘器阵班’新工坊。 弟子们自愿参与建设,既能锻炼身体,也能赚取明光积分,一举两得。” “明光积分?”赵虎好奇地问。 “哦,这是我们宗主新推行的一项制度,”马文才脸上露出一丝自豪,“弟子们无论是完成宗门任务、参与建设,还是在修炼上有所进步、互相帮助,都能获得相应的积分。 积分可以在宗门的‘明光兑换处’换取丹药、法器材料,甚至是风长老亲自指导修炼的机会!” 石惊羽心中冷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妄图用外物激励弟子,真是舍本逐末! 穿过这片“工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并未见到想象中激烈的法术对决,反而有十几个弟子围在一个公告栏前,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气氛热烈。 “让让,让让!我看看‘采药小组’今天的任务刷新了没有!” “‘妖兽粪便收集’任务还有三个名额!我去!” “别挤啊!我要兑换‘微风传讯符’,上次用它预警妖兽,救了我一命呢!” 石惊羽三人走近一看,只见那公告栏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纸条,上面用朱砂笔写着各种任务名称、要求、积分奖励以及剩余名额。 诸如“采集清心草十株,积分5点”、“清理妖兽谷外围落叶,积分3点”、“协助丹药房晾晒药材,积分8点”等等,五花八门,细致入微。 而弟子们则在公告栏前,根据自己的需求和能力,选择着任务,有的甚至为了一个热门任务小声争执起来。 “这……这简直是菜市场!”赵虎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哪个宗门的演武场会是这副模样。 马文才却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这是我们的‘任务发布中心’。 弟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和时间,自由选择任务。 多劳多得,公平公正。” 石惊羽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如此追逐积分,与市井之徒追逐金银何异? 修行之心,早已蒙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夹杂着弟子们的呼喝与讨论。 马文才说道:“前面就是我们的器阵班临时工坊了,三位道友可要去看看?” 石惊羽正有此意,他倒要看看,这个明光宗,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 走近工坊,一股热浪夹杂着奇异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工坊内,十几个身穿粗布短褂、脸上沾着黑灰的弟子正忙碌着。 有的在敲打烧红的矿石,有的在绘制着奇怪的阵纹,还有的则围着一个巨大的、由赤炎石废料堆砌而成的“假山”,指指点点。 “林师兄,你看这里,用聚灵阵引动火属性能量,再用妖兽筋腱传导,是不是可以让这块废料的纯度再提升一些?” “我觉得可行!上次云游子师叔就是用这个法子,才引出了火属性能量,余渣还做了护身甲片呢!” “快快快,记录下来!这次要是成功了,宗主说了,奖励五十明光积分! 还能兑换那个‘微风传讯符’的升级版!” 石惊羽的目光落在那些被随意堆放的“废料”上,瞳孔微微一缩。 他出身玄晶门,对矿石有着天生的敏感。那些矿石,虽然杂质极多,火气驳杂,但其中蕴含的火属性能量,却并非一无是处! 只是提炼起来费时费力,得不偿失,故而被视为废料。 可这个明光宗,竟然真的在研究如何利用这些东西? “这便是贵宗的‘特长分班’?”石惊羽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正是,”马文才点头,“我们宗主常说,天生我材必有用。 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特长,只要加以引导,废料也能发光发热。 这些赤炎石,是我们之前采回来的,起初被铁匠铺嫌弃,如今在云游子师叔的指导下,器阵班的弟子们正在努力研究,看能否将其变废为宝。” “变废为宝?”石惊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仅凭这些废料,也想炼制法器? 恐怕只是徒劳无功,浪费时间罢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工坊内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哦? 这位道友倒是说说,何为徒劳无功?何为浪费时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男子,正缓步从工坊内走出。 他手中拿着一个算盘,边走边拨弄着,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马文才连忙行礼:“宗主!” 石惊羽三人心中一凛,此人,便是明光宗宗主,巫谐? 巫谐走到石惊羽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玄晶门的石道友吧?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这明光宗简陋得很,让道友见笑了。” 他说着,竟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石惊羽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愣在当场。这……这是什么礼节? 修仙界哪有见面握手的?他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第28章 一场特殊的“比试” 石惊羽看着巫谐伸出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掌心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墨香。 这与他印象中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宗主形象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只是微微拱手:“巫宗主客气。” 巫谐也不尴尬,顺势收回手,拍了拍石惊羽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股奇异的亲和力。 “石道友初次登门,不必多礼。走,我请你们尝尝我们明光宗的特色灵茶,用山泉水和晨光草尖露水冲泡,味道一绝。” “不必了。”赵虎上前一步,挡在石惊羽身侧,上下打量着巫谐,撇撇嘴,“我们是来‘友好访问’的,不是来喝茶的。 巫宗主,恕我直言,贵宗这些……行径,未免太过儿戏? 修仙问道,当以静制动,锤炼己身,怎可如此喧哗吵闹,与凡俗工匠无异?” 他指着不远处还在搬砖的弟子,又指了指工坊里叮当作响的动静,语气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钱彬也跟着点头,轻轻抚平衣角:“赵虎师弟所言极是。 我玄晶门传承千年,讲究固本培元,凝神静气。 贵宗这般……呃,热火朝天,怕是会扰乱心神,于修行无益啊。” 马文才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却被巫谐一个眼神制止。 巫谐脸上笑容不变,转身走向工坊门口的一个石桌,拿起桌上的一个“微风传讯符”。 那符用淡黄色符纸制成,边缘有些粗糙,上面画着简单的纹路,与市面上精致的符箓相比,显得有些简陋。 “两位道友觉得,这东西是儿戏?” 赵虎探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低劣的传讯符罢了,连灵力都无需注入,能有何用? 怕是风一吹就坏了。” “哦?”巫谐将符箓递给赵虎,“道友不妨试试?” 赵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入手轻飘飘的。 他学着记忆中使用符箓的样子,往上面注入一丝灵力,符箓毫无反应。 “哼,果然是个废物。”他随手就要扔掉。 “且慢。”巫谐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那符箓突然发出“嘀嘀嘀”的轻微声响。 “这符箓,无需灵力,感应震动便可示警。前几日,我宗弟子石磊在迷雾谷巡逻,便是靠它提前预警了嗜血妖狼,保住了性命。” 他收回手,符箓的声响也随之停止。 赵虎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箓,又抬头看向巫谐。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怒意:“什么人在此聒噪,敢污蔑我明光宗的心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风灵溪快步走来。她一身劲装,腰间挎着长剑,英气勃勃。 刚才她正在演武场指导新弟子,听到这边的争吵声,立刻赶了过来。 她走到巫谐身侧,瞪着石惊羽三人,手按在了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我明光宗行事,何时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不服气,咱们切磋切磋!” “风灵溪!”巫谐轻轻咳嗽一声。 风灵溪撇撇嘴,虽然不满,但还是松开了按剑的手,退到一旁,只是依旧怒视着赵虎。 石惊羽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风灵溪身上不弱的气息,至少也是炼气后期。 这个明光宗,似乎并非全是庸才。但他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风师妹息怒。 切磋斗法,乃修士常事。但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交流学习。 只是贵宗这些……奇技淫巧,虽或有小用,终究非正道修行之本。” “正道?何为正道?”巫谐收起笑容,目光扫过石惊羽三人,“难道只有打坐苦修、闭关炼丹才是正道? 将无用废料变为护身甲片,让弟子人人有甲可穿,算不算正道? 让寻常弟子也能利用简易阵法吸收逸散灵气,算不算正道? 让外门弟子通过劳动赚取积分,兑换资源,提升修为,算不算正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石惊羽三人一时语塞。 巫谐转身,从工坊角落里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阵盘,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镶嵌着一颗暗淡的晶石。 “这是‘微型聚灵阵盘’,云游子师叔的手笔,能吸收逸散灵气,供低阶弟子使用。 成本低廉,我宗弟子可用‘明光积分’自由兑换。” 他又指向不远处一个正在记录数据的弟子手中的玉简,“那是‘明光积分’记录玉简,每个弟子的贡献、奖励,一目了然,童叟无欺。” 石惊羽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听起来……似乎真的有些用处,尤其是对于资源匮乏的小宗门而言。 但他内心深处,依旧对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感到排斥。 巫谐看着他的表情,心中了然,忽然笑了:“石道友,既然你我对‘正道’的理解有所不同,争论无益。 不如我们来一场‘友好比试’如何?” 石惊羽抬眼:“如何比试?”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惧斗法。 “不比斗法。”巫谐摆摆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我明光宗后山地形复杂,常有低阶妖兽出没。 我们就比一比,谁能在一炷香内,用这‘微风传讯符’,在后山布置一个更高效的预警网络。 如何?” “用这破符?”赵虎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有什么好比的? 随便往树上一挂就是了。” “非也非也。”巫谐轻轻摇晃手指,“高效二字,说来简单。 覆盖范围广、反应灵敏、不易被发现、布置迅速……这些都是考量标准。 我出五十张‘微风传讯符’,你们玄晶门三人一组,我明光宗也出三人一组。 一炷香为限,马文才和金晚晴长老做公证。输的一方,要承认对方的方法,并非‘儿戏’,如何?” 石惊羽看着巫谐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自信自己对阵法符箓的理解远超这些“旁门左道”的弟子。 一个简单的预警网络而已,有何难?他倒要看看,这个巫谐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我答应你!” “宗主!”马文才有些担心,玄晶门毕竟是大宗门,弟子基础扎实。 巫谐对他眨眨眼,示意放心。他转向风灵溪:“灵溪,你,加上器阵班的林墨,再叫上石磊。 你们三个,敢不敢接下这比试?” 风灵溪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有何不敢!保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她转身就跑,“我这就去找林墨和石磊!” “等等。”巫谐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箓,正是“微风传讯符”,足有五十张之多,“拿着。 记住,你们的优势,不仅仅是符箓本身。”他压低声音,“想想云游子师叔教你们的‘协同感应’之法。” 风灵溪眼睛更亮了,用力点头:“明白!”她接过符箓,一阵风似的跑向器阵班工坊。 很快,林墨和石磊跟着风灵溪跑了过来。林墨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罗盘。 石磊则显得有些激动,紧紧攥着拳头。 “宗主!”两人向巫谐行礼。 巫谐点点头:“交给你们了。记住,安全第一,尽力就好。” “是!”三人齐声应道。 石惊羽那边,赵虎和钱彬也摩拳擦掌。“师兄,看我们的! 保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符箓造诣!”赵虎拍着胸脯。 钱彬则开始检查巫谐提供的“微风传讯符”,眉头微蹙:“这符箓的符胆确实粗糙,阵纹也有瑕疵……不过,用来布置预警,倒也勉强可行。” 马文才取来了两炷一模一样的特制计时香,又请来了闻讯赶来的金晚晴。 金晚晴看到这场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双方都准备好了吗?”马文才高声问道。 “准备好了!”两边齐声回答。 “比试范围,后山‘迷雾坡’至‘落霞坪’一带,大约三里方圆。 一炷香内,以布置符箓数量、覆盖范围、触发灵敏度为评判标准,由我和金长□□同裁定。” 马文才宣布规则,“现在,我宣布,比试——开始!” 他话音刚落,便点燃了手中的一炷香。袅袅青烟升起,计时开始。 “走!”石惊羽一挥手,带着赵虎和钱彬,身形一晃,便朝着后山方向掠去,速度极快。 他们打算以最快速度,将符箓尽可能多地散布出去。 风灵溪三人对视一眼,也立刻行动起来。但他们没有急于散开,而是由林墨拿出罗盘,快速定位,低声说了几句。 石磊点点头,指向左侧一片密林。风灵溪则指向右侧的山谷。 三人迅速分工,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速度虽然不如石惊羽三人,但步法稳健,目标明确。 巫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 金晚晴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就这么有把握? 玄晶门那三个,修为可不低。” 巫谐转头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算盘,轻轻拨弄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金长老,你说,是零散的星辰亮,还是组成星座的星辰更亮?” 金晚晴撇撇嘴,没有回答,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期待。 香,在一点点燃烧。后山深处,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