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中蛊后》 第1章 第 1 章 辛望清来灵衍宗已经许多年了。 她讨厌况琤,也许多年了。 辛望清有时候也不明白,况琤明明是灵衍宗里人见人爱的大师兄,为何自己就如此讨厌他呢? 辛望清每每一想起况琤,便想起了他们的相遇。 辛望清生下来便没了父母,被邻居收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灵衍宗的长老路过她们村,便偶然发现这小女孩很有修道的潜质,便将辛望清带回了仙门。 辛望清在灵衍宗才第一次见到了况琤。 将辛望清带到灵衍宗的人,是她的师尊,灵衍宗的长老,也是况琤的母亲,李晦明。 辛望清才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自然十分害怕,李晦明牵着她的手,她怯生生躲在李晦明身后,她听见李晦明不知道对着谁说了一句:“这是你的师妹,辛望清。” “……” 辛望清从李晦明身后探出头来,却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先前在村里,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少年。 辛望清的心跳,忽的漏了一拍。 她看到这小男孩,本就羞怯,却忽的看到了小男孩脸上一闪而过的沉默,而后,辛望清看到那小男孩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丝亲切的笑,辛望清一时有些迷茫,她有些怀疑,小男孩方才的沉默是她看错了么? 辛望清还在思考,李晦明将她往身前一带,朝着辛望清说道:“这是况琤,是你的师兄,以后你便跟着我们吧。” 况琤朝着辛望清点点头,朝着他伸出手道:“辛师妹,我带着你到宗门四处看看。” 辛望清有些犹豫,但看到况琤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她下意识看了李晦明一眼,李晦明笑着朝她点点头,她便伸手,握住了况琤的手。 况琤愣了愣,但随即便拉着辛望清,缓缓往前走去。 辛望清觉得况琤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便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她的师兄,虽然看着清冷,但实则面冷心热。 辛望清日后一想到当初的自己,便懊悔不已,怎么觉得况琤是个好人?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了么? 辛望清回想了一下,那日与况琤相遇,自己的确也不大。 辛望清便这样入了灵衍宗,成了李晦明唯二的徒弟之一,那另一个徒弟,自然便是况琤。 况琤是灵衍宗的大师兄,灵衍宗里的人,提起况琤来,通常都是赞不绝口,都是况琤为人正直,清正端方,对上师弟师妹,总是十分友好,为师弟师妹排忧解难。 辛望清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便恨得牙痒痒,诚然况琤人还不错,但什么十分友好,皆因这些人看不透况琤的本质,只有她才知道,况琤是个冷漠的人。 虚伪至极! 辛望清恨恨地看了身旁的况琤一眼,却猛地发现,此人似乎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况琤还不擅长掩饰,对她虽然冷漠,但极力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现在的况琤,面若冠玉,气质出尘,极俊朗,极潇洒,那看起来的剑眉星目之中,却含着化不开的虚伪! 况琤似乎注意到了辛望清的视线,他朝着辛望清的方向偏了偏头,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辛师妹?” 辛望清这才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她连忙装作一副懵懂的模样,问道:“况师兄,师尊那日让我们二人共同主持这仙门大典,但我对一些地方的安排,仍不太明白。” 况琤的表情并未有变化,脸上仍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只是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辛望清一眼,语气带着只有辛望清能察觉的微妙,道:“哦?辛师妹哪里不太明白。” 辛望清正想说师尊安排的分明是她和况琤二人共同主持仙门大典,为何到了况琤这里,便成了他安排自己做事呢? 但辛望清还未开口,她只觉得一股柔软温暖忽的缠上了她的手臂。 辛望清一低头,原是秦思容的手,辛望清微微一愣,便是一张容色姝丽的脸轻轻倚在她的肩膀之上,还有一股幽幽的香气,倏忽钻进辛望清的鼻端。 秦思容的声音仍旧十分清亮婉转,她脸朝着辛望清,眼睛却若有似无地看着况琤:“辛师姐……” 辛望清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火,那股清幽的香气让她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生疏的称呼。 况琤似乎察觉到辛望清的怒意,他忽的抬眸看了辛望清一眼,那双沉静的眼睛带着几丝疑惑,辛望清顿时有些心虚地握住了秦思容的手臂,她朗声道:“况师兄……” 却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况琤这次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深深看了辛望清一眼,沉声道:“此事便这般商议,辛师妹若是还有疑问,便再来同我说吧。” 况琤说完后,朝着辛望清与秦思容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辛望清憋了一肚子的火,她当即便看着况琤远去的背影,低声道:“思容,我就说况师兄对我有些……” 秦思容却如梦初醒般地将视线从况琤的背影上移了回来,她看着辛望清道:“望清,你想多了吧,况师兄怎会故意与你为难……” 辛望清还想与秦思容争辩,但看到秦思容的脸上流露出的欣喜,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下了,她心中涌起一阵轻微的酸涩,辛望清下意识道:“是啊。” 秦思容却又望向况琤离开的地方,脸上忽的泛起一个幸福的笑容:“方才我想同况师兄多说几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望清,这可怎么办。” 辛望清无奈地笑了笑:“等下次有机会,你再同况师兄好好聊聊。” 这几日,辛望清忙着仙门大典之事,一度忙的脚不沾地,直到仙门大典这日,辛望清看着那满门的宾客,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位道友走到辛望清面前,朝她微微拱了拱手,只见那道友穿着玄色衣裳,似乎是隔壁宗门之人,那人生得有几分俊朗,是以那拱手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他对辛望清道:“这位师姐,我想去贵门平日里豢养灵宠的地方一看,不知可以么?” 辛望清微微颔首,今日本就需要引导其他宗门的道友参观灵衍宗的各处,除了那些平日里连本宗门弟子都不能去的地方,今日倒是大部分地方都可以参观。 辛望清身为师姐,今日肯定任务重些,她想让秦思容带着这位道友过去,但她一转身,方才还躲在她背后同自己说笑的师妹,却不见了踪影。 辛望清只得朝着道友一拱手:“道友随我来吧。” 那道友朝着辛望清道了声谢:“在下谢恒,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辛望清微微一笑道:“谢师兄唤我辛望清便可。” 那谢恒若有所思地朝着辛望清点点头。 将谢恒引了过去,辛望清又被些杂事缠得脱不了身,直到晚些时候,宗门设灵宴款待众人之际,她才微微喘了口气。 辛望清在大厅之中环视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况琤,一股隐秘的愤怒涌上心头,况琤不在此处同她一起盯着,想必是到哪个角落里偷懒了吧。 辛望清看着灵衍宗的宗主正在发言,宴席一结束,便有安排好的师弟师妹送大家去厢房休息,确乎没有她和况琤的事了。 况琤可真会见缝插针的偷懒! 辛望清想到这里,正欲转头与秦思容说话,却忽的想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秦思容了! 辛望清又看了一眼,厅里众人正是酒酣耳热之际,难怪况琤跑了,不若现在便去找秦思容吧。 辛望清走了出去,到僻静之处,掏出了一张符纸,她催动灵力,那符便在夜空之中猛地燃了起来,而后便迅速化为齑粉。 但那簇燃起到火焰却为辛望清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是况琤的房间。 辛望清将信将疑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难道小师妹不见了,同那况琤有关系么? 辛望清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快要走到况琤住的房间不远处,她果然听到了秦思容的声音。 辛望清只听得秦思容在说话:“你确定你给我的药有用么?况师兄用了定能听我的话么?” 辛望清的心忽的悬了起来,这小师妹为何要况琤听她的话,她也很讨厌况琤么? “这是自然,师妹心悦师兄,在哪个宗门都是一段佳话,我只是帮帮你。”那人隐在夜色之中。 这声音辛望清不甚熟悉,她似乎从未听过,辛望清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正欲上前一步,那人却好像发现了辛望清的存在,他忽的笑了一声道:“秦姑娘,当心了。” 说完,便捏了个诀,消失了在了夜色之中。 秦思容愣愣地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还未说话,便看到了辛望清铁青着一张脸,问道:“师妹,你在这做什么?” 秦思容的表情忽的一变,但平日里她骄纵惯了,便下意识朝着辛望清道:“望清,我不应该跑出来偷懒的。” 秦思容说完,便悄悄抬头,盯着辛望清的脸,想看看自己胡说的话是否奏效了,却看到辛望清仍旧铁青着一张脸,冷冷盯着她。 辛望清叹了口气,脸色虽然缓和了些,但语气仍旧严厉:“思容,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竟对况师兄……” 辛望清一时还不明白那药的效用,便想着诈一诈秦思容,没承想秦思容却大惊失色道:“辛师姐,你不要告诉我爹爹,你知道的,我……我心悦况师兄,这才出此下策,给他下了药……” 辛望清看着秦思容的表情,这才知道,原来秦思容给况琤下的竟是…… 真是胡闹! 辛望清当即便捏了个诀,将秦思容捆去了自己房间。 秦思容坐在辛望清的床上,看着辛望清严肃的脸色,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望清,不要告诉我爹爹,好不好?” 辛望清抬起手便捏了捏秦思容的脸,她抬起秦思容的下巴,厉声道:“思容,你当真忘记了灵衍宗的门规么?” 秦思容听到门规,脸色忽的一变。 但很快,秦思容却冷冷盯着辛望清道:“望清,你根本不懂,喜欢一个人,便会忍不住去做些自己平日里不会做的事。” 秦思容说到这里,辛望清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秦思容似乎有些问题。 秦思容却未察觉,她仍旧冷冷说道:“辛望清,快些放开我罢。” 辛望清俯视着秦思容,沉沉盯着秦思容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却像想到什么似的,很快地叹了口气:“罢了,下了便下了吧。” 秦思容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欣喜。 辛望清当即捏了个诀,制住了秦思容,她厉声道:“你是谁?” 秦思容的嘴角很快地笑了一下,在她艳丽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一丝怨毒:“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一缕神魂从秦思容的头顶涌出,消失在了风了。 秦思容忽的像脱力一般,向后倒去。 辛望清扶起秦思容,秦思容虚弱地靠在辛望清怀里,她低声道:“那人似乎是魔修,我无事,望清,你快去看看师兄。” 辛望清愣了愣,胸中又是一股酸涩之味,她问道:“你呢?你怎么办?” 秦思容却摇摇头:“我无事,师兄真的被下药了……” 辛望清又叹了口气,摸摸秦思容的发顶道:“思容,你在这里等我,况师兄那边,我去处理吧。” 辛望清说完,便捏了个诀,转身朝着况琤的房间走去。 辛望清推开况琤的房门之时还有些忐忑,那魔修下的药,究竟如何? 但一瞬,辛望清却又陡然生出一丝窃喜,若是她看得况琤此番被**控制住的丑态,那也不失为一个况琤的把柄,此番她也不亏。 想到这里,辛望清推门的动作都变得快了起来。 “吱呀——” 门开了。 辛望清甫一踏进房门,便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拉了进去。 辛望清惊呼一声。 “是你?” 辛望清看到了况琤眼神晦暗地盯着自己。 更新的频率大概一周5-6章,一般周五周六休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辛望清看到况琤便想要离开,但此刻况琤的手上似乎有千钧之力,辛望清丝毫都挣脱不开。 况琤将辛望清往里面一拉,辛望清一个踉跄,便跌进了况琤的怀里,一股清幽的香气钻进她的鼻端。 况琤眼里又翻涌起辛望清看不懂的情绪,她只觉得无端有些害怕,她讪笑道:“师尊让我来看看,你不在灵宴上,究竟去了哪里,既然见到况师兄在这里,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辛望清又下意识笑了两声。 况琤眸色微冷,他盯着辛望清良久,眼神更加复杂,忽的,他笑了一声道:“放心什么?放心我是否中药了?” 辛望清听况琤的话,一时有些尴尬,她顾左右而言他:“况师兄哪里的话,若是无事,我便过去了罢,灵宴之上若是有事,我也能帮衬一二。” 况琤冷笑一声:“若是有事,你怎的会出现在此处,辛师妹还是乖乖在这里,师尊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辛望清听到况琤提到师尊,脸色微微一变,她瞪了况琤一眼,面色一凛:“况师兄,现在提师尊做甚?” 况琤微微皱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些细密的汗水了,他盯着辛望清道:“不是师尊遣你来的么?我不能提么?” 辛望清想到自己一开始找的借口,此刻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暗暗咬了咬嘴唇:“是,是我先提的,我错了,况师兄。” 况琤眼里忽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辛望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抵在了墙壁之上,辛望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她有些犹豫地看着况琤道:“况师兄?” 况琤仍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他尽力将自己同辛望清拉开距离,低声道:“嗯?” 辛望清看着况琤脸色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难看了,下意识松了口气,她语气也缓和了些:“况师兄……” 辛望清正欲想同况琤讨饶,让他放开自己,孰料却看到秦思容的香囊正系在况琤的腰间。 辛望清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心中陡然浮现一个念头,难道秦思容与况琤乃是两情相悦,是自己偏要做恶人,棒打鸳鸯么? 辛望清的脸忽的白了些,她眼里浮现出一阵愧疚之色,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克制道:“况师兄,你平日里挂着的那枚香囊呢?” 况琤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似乎不明白辛望清为何突然提到自己的香囊,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摸腰间的香囊,却先摸到了一只白皙的手。 那是辛望清的手! 辛望清的想法又忽的变了,既然秦思容方才那么害怕,自然不可能是两情相悦,这香囊定是那小姑娘故意系在况琤腰上的,那一定不能让况琤看到! 况琤低声问道:“辛师妹,这是何意?” 辛望清还未说话,她便看到况琤那细瓷一般的面庞忽的近了,像将要下雨的天,低低的,却显得十分逼仄、压抑。 辛望清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的心跳得有些乱了。 下一瞬,况琤的脸更近了,低头吻上了辛望清的唇。 她听到那个讨厌的声音在说:“屏住呼吸做什么?灵衍宗的大师姐,这都不会么?” 辛望清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控制住,根本动不了了。 待她反应过来之际,便猛地推开了况琤,扬手打了况琤一巴掌! 况琤的脸上,蓦地浮现出几道红痕,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晦暗,他看了辛望清一眼。 辛望清只觉得自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脊背便弓了起来。 辛望清还未反应过来,况琤便抬手捏了个诀,辛望清便动弹不得了! 辛望清还想说什么,况琤那张讨厌的脸忽的又凑了过来,他低声道:“辛望清,你自己的错,自己担罢。” 下一瞬,况琤又亲了上来。 辛望清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难受。 她昏昏沉沉便睡过去。 待辛望清睁开眼,却陡然撞进一双漆黑如墨,平静无波的眼睛。 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辛望清没来由有些生气。 况琤凭什么昨夜做了这种事情,今日还一副如此平静的模样。 但一想到昨夜,辛望清的脸又红了红,她当即要从怀里掏出缚住况琤的绳索,但手指却摸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什。 那是秦思容的香囊! 辛望清的手又改变了方向,从怀里缓缓伸了出来。 况琤坐起来比辛望清高些,仍然那样淡淡地低头看着辛望清。 辛望清从况琤眼里看到了一个和平日不一样的自己。 她忽的有些慌乱地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本来就情绪不好,此刻语气更是愠怒道:“况师兄,你知道我们灵衍宗的门规吗?” 况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此刻才仿佛有了情绪一般地看着辛望清,嘴角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是吗?我倒是记得我们灵衍宗的门规是不可戕害同门。” 辛望清早就知道,况琤讲话这般厉害,根本不像同秦思容她们一样,七分假意,内里又夹着三分装出来的温柔,哪里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辛望清的眼里浮现一丝愠色,着恼地说道:“况师兄,门规难带未曾规定同宗同门的师兄妹,应当同气连枝,退一步说,我们拜在同一位师父门下,更应当比其他师兄妹友爱些,你昨日……” 辛望清的脸蓦地一红,但仍然语气愤怒地说道:“你昨日如此荒唐,按门规理应责罚。” 况琤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语气是说不出的嘲讽:“哦?那门规可曾规定,师妹给师兄下药,以下犯上,该如何惩处?” 辛望清有些语塞,但她回想起秦思容昨日恳切的表情,语气便又软了下来:“况师兄,这是个意外……” 况琤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的语气似乎更加严厉了些,但仍旧刺痛着辛望清:“哦?那望清师妹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意外?” 辛望清心中又涌起一阵怒意,她看到况琤一副为她是问的表情,忽的就变了主意。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也掀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嘴角似乎是粘上去似的,看上去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但语气却是咬牙切齿:“况师兄或许不知,望清早已心悦于你。” 况琤此刻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但也如同辛望清的记忆中一般,很快又恢复成那副虚伪温和的模样,但越是这般,辛望清越是怒上心头。 况琤的语气十分温和,但说出来却让辛望清心头一惊:“望清,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况琤看出来了? 随即辛望清便平静了,她不喜欢况琤,况琤难道便喜欢她了么? 辛望清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无所谓的神色,仰着头说道:“况师兄说笑了,难道你很喜欢我?” 况琤却出乎意料地点点头:“嗯。” 辛望清微微愣住了,随即便觉得一股怒火在胸口似要涌出一般,她先前只以为况琤是个虚伪之人,未曾想这般…… 厚颜无耻! 是了,况琤太过于厚颜无耻了! 辛望清一想到这节,便又平静了些,既然况琤如此说,那便顺水推舟一番又有何妨呢? 辛望清当即对着况琤微微一笑:“况师兄心悦我,我真是诚惶诚恐,但退一步说……” 辛望清顿了顿,脸上很快的掠过了一个极大的笑容,她这时才从锦被里钻了出来,对着况琤道:“那昨夜便正巧遂了师兄的心意,不是么?” 况琤仍旧是那副表情。 辛望清却不理会他,要从床上下去了,但却突然被况琤拽住了手腕。 辛望清不由得低头看着况琤的手,发现况琤的气力极大,她竟有些挣扎不开。 “放手。”辛望清怒道。 况琤却十分听话地将辛望清的手放开了。 辛望清惊讶地看了一眼况琤,况琤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笑意,是辛望清平日没有见过的笑,似乎带着一丝真意。 辛望清不由得愣了一愣。 况琤的语气有些无辜道:“望清不是让我放开你么?还是你不想……” 况琤的话未完,辛望清却害怕况琤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当即捂住了况琤的嘴。 况琤的鼻息就这么温温热热的扫过辛望清的手背。 辛望清像触电一般,猛地放开了。 况琤低低笑了一声,此刻他才起身,将一旁自己的外袍兜头罩了下来,辛望清的眼前顿时陷入一阵黑暗。 就这么隔着一层繁复的绿,辛望清的鼻端都是况琤的外袍散发出来的幽幽的气息,她没来由的想起来秦思容有一次曾对她说过,况师兄的衣袍,都有一股清幽的香气。 胡说…… 这分明…… 辛望清忽的觉得这衣袍太过于不透气,她闷的脸都红了。 “辛师妹,灵衍宗的宗规……算了。”况琤忽然停了。 辛望清猛地将那衣袍一把拉下,她仰头瞪着况琤道:“什么算了?” 许是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辛望清捕捉到了况琤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下一瞬,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拢了拢她的衣领,一股冷气扫过了她的脖颈。 辛望清的脊背忽的浮起一层细密的鸡皮。 “辛师妹,仙门大典的试炼,莫要忘记了。” 况琤说完,便走了出去。 辛望清待在原地,整个人顿时都红了起来。 直到下午,她在组队名单里看见那个突兀的况琤的名字,才知道况琤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辛望清顿时又恨况琤恨得牙痒了。 第3章 第 3 章 辛望清牢牢盯着那名单,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望……辛师姐,我们是一队,好巧。” 辛望清循声望去,剑眉星目,眉间一股正气的师弟,沈承越。 沈承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辛望清也难得放下戒备,对着他微微一笑:“阿越。” 沈承越的脸上忽的迸发出一阵欣喜,他一个箭步走到了辛望清身边,他将那名单又看了一遍,对着辛望清道:“望……望清师姐,这次你我和况师兄一起,成绩定会很好。” 辛望清听到了况琤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气愤的神色,但她看到沈承越那期待的眼神,想说的话便又咽了下去,她拍拍沈承越的肩膀,干巴巴地说:“那是很好了。” 沈承越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只看到一只修长的手很快收了回去。沈承越微微僵在了原地,但他很快地笑了一声:“望清师姐,待会儿你去抽我们的试题吧,你运气一贯很好的。” 辛望清被沈承越的话逗笑了,这个师弟比自己小了几岁,为人处事仍是这样一副天真做派,但贯是嘴甜,很会哄人。 沈承越的话,却让辛望清很受用,她的脸笑得有些红,眼睛弯弯的,亮亮的:“那便我去吧。” “不必了,已经抽好了。” 一个令辛望清笑容当场僵住的声音穿过了那些喧闹的人声,直直将辛望清钉在了原地。 辛望清僵着一张脸,眼前一黑,况琤不知从哪里出现,横在了辛望清与沈承越之间。 辛望清本能退后一步,她此刻不知为何,十分不愿面对况琤。 况琤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却很快消失了,他温和地朝着辛望清伸手,掌心上赫然有一张纸条:“打开看看。” 辛望清皱了皱眉,这人怎的这般快,便将试题取回来了,就这么一件小事也不愿落人后么? 况琤却只是牢牢盯着辛望清,示意辛望清快些拿起纸条。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辛望清正要伸手,忽的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越过了她的手,将那纸条用两根手指给夹了起来。 “况师兄真快,便将试题带回来了。”沈承越声音清亮,辛望清听了是说不出的舒服。 沈承越朝着况琤笑笑,便将那纸条展开了,但甫一看到那纸条,三人都愣住了。 那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牛家镇。” 牛家镇离灵衍宗不算远,但也不算很近。试题只有三个字,难道要去到牛家镇才知道试题内容么? “辛师姐!”秦思容快走两步到了辛望清身边。 辛望清看到秦思容,当即便想到了昨夜之时,眼里立即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但秦思容却好似没有发生过昨日之事一般,亲热地挽着辛望清的手臂。 “望……辛师姐,你同谁一组呀?”秦思容迅速地看了况琤一眼,便又垂眸盯着地面。 辛望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同况师兄和阿越一组,你呢?” 秦思容惊讶地看了辛望清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难过道:“我们不是一组么?我还同……” 辛望清想到不能与秦思容一组,心里也涌起几分失落。 秦思容叹了口气:“这次我同谢公子一组,是与他们仙门的人一起。” 真是不凑巧。 辛望清无奈地想。 “唉——”辛望清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师姐,自你上路以来,已经叹了许多次气了,你很不开心么?”沈承越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下意识走到辛望清身侧,垂眸看着辛望清。 这个师弟贯是这般依赖自己。 辛望清看到沈承越的神色,便不由得振奋了起来,尤其是在这般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她下意识昂起了头,朝着沈承越微微一笑:“没有,就是有些担心此次试题不太简单。” 沈承越却不赞同地摇摇头,恰好吹起一阵风,将他额间的发吹得乱了些,但他优越的五官却愈发凸显了出来:“若是你同况师兄都应付不来,我就不知道还有谁能完成此次试炼了。” 辛望清的目光微微闪烁,眼里迸发出细细的,亮亮的欣喜之色,她仰头看了一眼沈承越,刻意的抿了抿嘴角道:“也不是这么说。” 辛望清说完,却陡然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睛,那眼里闪过一丝似笑非笑之色。 辛望清立即将脸别了过去。 这下,辛望清听到了一声真切的笑。 辛望清当即愤怒地盯着况琤。 况琤却只是做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怎么了?望清师妹?” 辛望清先前只觉得况琤是个虚伪的人,最近接触得愈法发频繁之后,却觉得况琤有些古怪。 但辛望清不愿意去想况琤为何这样,她看到眼前的牛家镇三个大字,便心头一凛! 终于到了! 但辛望清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便同他们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辛望清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也越发明显了。 牛家镇一个小村镇,甫一走进,辛望清便看到街边的人忽的齐刷刷盯着辛望清他们。 不是见到外乡人那种一闪而过的惊讶,而是所有人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一般,齐刷刷地猛地望向辛望清。 被这般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阵,辛望清不由得脊背一凛,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偏过头去看了况琤一眼,发现况琤的表情也忽的有些严肃了。 辛望清知道事情有些严肃了。 牛家镇的人,仍是像方才那样,牢牢盯着他们! “师姐,好生奇怪,我去问问吧。”沈承越突然对着辛望清说道。 辛望清不赞同地看向沈承越,想告诉他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孰料沈承越却完全没有理会辛望清,自顾自大踏步朝着人群走去。 牛家镇的人一直盯着辛望清三人,自然是注意到了沈承越的动作,纷纷都牢牢盯着沈承越! 不行! 要制止沈承越! 辛望清正欲往前走,手腕却忽然被拉住了! 辛望清不明所以地回头,发现是况琤拉住了自己,他朝着辛望清摇摇头。 沈承越都要闯祸了,况琤身为灵衍宗的大师兄竟然只是看着么? 辛望清的胸口又涌起一股怒意,他大力甩开了况琤的手,朝着沈承越走去。 仿佛就像设定好的一般,牛家镇的人本来牢牢盯着沈承越,但却忽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所有人的脸色齐齐暗了下去。 离沈承越最近的一个人朝着沈承越露出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仿佛是印刻上去那般,强撑出来的笑容! 辛望清倒吸一口凉气! 她抓住了沈承越的手腕! 但沈承越却没有回头,只是对着牛家镇的人问道:“老人家你好,我们赶路路过贵镇,不知道可否找个地方歇歇脚呢?” 那人年事已高,佝偻着脊背,两鬓斑白,眼神也有些浑浊了,他忽的眨了下眼,像蜥蜴一般,翻上来的仍旧是一双浑浊的瞳仁。 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嘴角有些白沫,脸上笼罩着一股愁云惨淡之色,他忽的看了沈承越一眼道:“你们来牛家镇所为何事?” 辛望清眼见不妙,用力一把将沈承越扯到自己身后,她挡在沈承越身前低声道:“阿越,小心。” 而后,辛望清便朝着眼前的老人拱了拱手:“老人家,我们只是路过,现下天色晚了,我们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不知可方便?” 那老人的脸上仍是一脸戒备之色,他牢牢盯着辛望清的脸,一直在打量着辛望清。 辛望清甫一踏入牛家镇就觉得古怪,此刻更是觉得奇诡难测。 眼前的人,好似行夜路遇到的野狼,一团团幽幽的鬼火,在辛望清眼前烧起来了。 男人、女人、老人,皆是盯着辛望清。 倏忽间,那老人身后的男子上前一步,递了一张纸条给老人。 那老人眼睛一翻,将那纸条一口吞下,他又盯着辛望清,这才开口道:“镇中有一家客栈,姑娘可与同伴一同前去。” 辛望清朝着老人拱拱手道:“多谢。” 那老人往侧边走了一步,为辛望清让路。 此刻,况琤也走上前来,低声道:“走吧。” 辛望清点点头,三人一同向客栈走去。 只是,每走一步,方才那些看着他们的人一直都牢牢盯着他们的背影。 辛望清顿觉如芒在背! 她想回头看,但她知道,现下并不是一个回头的好时机,辛望清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一路她觉得很长,走了许久才到了客栈。 客栈有些简陋,好像很久没人来了。 那小二一看到辛望清,便如方才那些人一般,紧紧盯着辛望清。 古怪极了。 直到辛望清到了房间之后,她立即捏了个诀,探查了四周灵力流动。 但出乎辛望清所料,这家客栈,除了她们三人,似乎没有什么修道之人! 究竟是为什么? 辛望清在房间里仔细布置了一番,下了些禁制,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她和衣躺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却忽的听到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朝着她们的房间来了。 第4章 第 4 章 辛望清当即便警觉起来。 她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惊扰到来者,便仍旧躺在床上,只是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那脚步到了辛望清房间门口便停了下来,辛望清的呼吸屏住了,是谁? 她的脑海之中闪过了很多个可能。 但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似乎门那侧之人也在等待,他们在门口停了有一会儿。 辛望清的手捏了个诀,静静等着他们进来。 “吱呀——” 那扇门被推开了! 辛望清的心忽的悬到了顶点! 辛望清定睛一望! 走在前头的是楼下的店小二,以及今日甫一进入牛家镇见到的镇民! 他们手上拿着菜刀、砍刀,皆是刀具! 在夜光之下,那银色的寒冷的光映到了他们脸上! 显得更加可怖! 但辛望清的心却定了下来。 那打头的店小二发现了辛望清的眼睛就这么直直望着自己,他的表情一滞,但随即朝着身后的人喊道:“这小女娃没睡!快些动手,莫要惊醒隔壁与她同行之人!” 辛望清这才想到,况琤他们二人如何了?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二人难道没醒么? 不知为何,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钻进了辛望清的鼻端。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店小二低吼一声,举起手上的刀砍了下去! 辛望清的手很快的结了一个印! 她的双手之中猛地爆发出一阵灵力,将这漆黑的夜,忽的映照亮如白昼! 镇民的眼睛被晃得微微眯了眯! 下一瞬! 他们的动作就都停下了! 辛望清那因为灵光而同样微眯的双眼,这时才睁开。 那店小二朝着辛望清怒道:“你这小妖女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怎么动不了了!” 辛望清正要解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忽的浓了起来,似乎是股危险的气味。 好像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隔壁是况琤的房间! 辛望清又看了被困住的镇民,双手捏诀,在这间屋子下了禁制,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况琤的屋子走去。 辛望清轻轻推开了况琤的房门,她向着屋子里扫视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见到。 隔壁这么大的动静,况琤没有醒么? 辛望清有些疑惑,但她仍然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了起来。 “望清师妹此番寅夜相会,所为何事?”况琤的声音在辛望清耳边响起,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此番香气更甚了。 还有的,是况琤的鼻息,轻轻扫过辛望清的耳畔。 辛望清一个激灵,便下意识从怀里掏出匕首,一个转身抵在了况琤的颈间。 况琤双瞳幽幽,辛望清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正十分戒备地盯着眼前人。 况琤此刻同平日不一样,头发并未束起,鼻息也不若平日那般平稳。 况琤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望清?” 辛望清抬手将况琤一推,愠怒道:“叫得这么亲切做什么。” 况琤却顺势拉住了辛望清的手腕,将她往后一带,躲在了屏风之后。 辛望清正想挣脱,却发现况琤握得极紧,力气极大。 “况……” 辛望清才开口想要况琤放开自己,况琤却伸手捂住了辛望清的嘴。 况琤低声道:“有人。” 况琤说完便紧紧盯着门口。 辛望清将信将疑地朝着门口看去,这才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十分浓郁的气味,将况琤身上那股香味给掩盖住了。 原是方才只注意到了况琤,忽略了别的! 是妖气! 来者是妖! 那妖怪身量纤细,是个美艳夫人的模样。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全然不顾房间里还有人。 她一进来,就将所有的柜子都打开翻了一遍,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什么。 她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嘟囔着说道:“不是说今日来的是个挺阔的公子哥,怎么什么都没有。” 辛望清促狭地看了况琤一眼,期待着况琤羞愧的表情。 但况琤却只是泰然自若地盯着那只妖怪,并未理会辛望清。 辛望清自讨没趣地抿了抿嘴,况琤似乎以为她要挣扎,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 那妖怪重重地将那柜门一关,愤怒地骂道:“穷光蛋!” 骂完之后,便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 辛望清和况琤对视一眼。 追还是不追呢? 辛望清和况琤当即便跟了上去! 那妖怪看起来道行不是很深,看起来似乎比辛望清略年长些。她从况琤房间出去之后,便大摇大摆地往镇外走去。 难道这妖怪只为偷东西么? 辛望清心中疑惑更甚,但仍旧跟着她一路到了镇外。 这路愈发眼熟,再往外走些,都要到灵衍宗下了。 那妖怪一拐弯,走进了旁边的一间破庙。 忽的,一股香气又传了过来,同况琤身上的很像,但不太一样。 辛望清下意识侧过头,嗅了嗅况琤身上的香味。 却陡然撞到了况琤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 况琤似笑非笑地说道:“望清在做什么?” 辛望清闻着况琤身上的香味,微微皱眉道:“况师兄,难道你自己没闻到么?” 况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嘴角蓦地浮现一抹笑意:“师妹当真机警,今夜可真热闹。” 况琤抬手朝着那股香气传来的方向一指:“今夜魔修也来了。” 辛望清惊讶地低呼一声:“啊?” 魔修? 那日给况琤下药的也是魔修! 辛望清下意识便要朝着魔修的方向去了! 不可! 现下要去追的,是那只闯进况琤房间的妖怪。 但那魔修蛊惑小师妹,若是不查清楚,下药一事,被发现的话,秦思容脱不了干系,定会被责罚。 这魔修是必定要追了。 辛望清当即就要朝着魔修的方向拔足奔去! “望清去做什么?不是要去追妖怪么?” 辛望清闻言回头,便看到况琤斜倚在一棵树上,抱着双臂,冷冷盯着自己。 辛望清不知道况琤何时用了术法,方才散落的头发,此刻已经束好了,仍旧是平日里那副清正端方的模样。 辛望清从前讨厌况琤虚伪的模样,此刻却蓦地厌恶上况琤嘴上喊自己喊得如此亲昵,要说的话,却全然是试探与算计。 秦思容那日虚弱的模样又在辛望清脑海中浮现了,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着牙道:“但那魔修看着甚是可疑,出现在这里,难保不与牛家镇的试题无关。不若我们分头行动,这样两头都能顾及上,况师兄意下如何呢?” 辛望清虽然看起来是在询问况琤的意见,但她一早便已打定主意,自己去追魔修那头,是以说完她便要朝着魔修的方向奔去。 但况琤却仍然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自己,辛望清便打算不理他。 “辛师妹,那日我似乎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呢。”况琤意有所指地朝着魔修的方向瞥了一眼。 辛望清当即便明白况琤似乎知道了那日秦思容的药与魔修有关。 但况琤知道到什么程度了。 知道是魔修的药么? 知道与秦思容有关么? 辛望清顿时便没有底,但眼见二人马上便要消失在视线里了,辛望清顿时有些急道:“况师兄意下如何呢?” 况琤微微眯了眯眼,脸上浮现出了平日那副温和的神色:“师妹如何,我便如何。” 辛望清看着那魔修的背影,咬牙便追了上去! 况琤也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辛望清身后。 那魔修心无旁骛地赶路,似乎没有发现身后的辛望清。 他径直走到了一个湖边。 这湖有些眼熟。 便是灵衍宗附近的一个小湖,平日里无事之时,辛望清偶尔也会来湖边走走。 那魔修紧紧盯着那湖面,很快双手捏了一个繁复的印! 一阵灵光忽现! 那魔修竟凭空消失了! 忽的吹来了一阵风,那湖面微微泛起涟漪。 难道自己这一晚竟是白费气力么? 辛望清不由得一阵懊恼! 好香! 那魔修不见了,香气却愈盛! 辛望清循着香味望去,只看到况琤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况琤的呼吸有些急促。 四处又无旁人,况琤便是眼前最熟悉的人了,她关切伸手摸了摸况琤的额头。 好烫! 辛望清只触了一瞬便收回了手。 她愣愣地问道:“况师兄,你生病了?” 况琤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但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浮现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当师妹今日为何不让师弟跟着,原是为了这般。” 辛望清听得云山雾罩,不让师弟跟着那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来得及找他么? 这般又是那般? 辛望清也恨况琤平日里讲话总是三分真意,七分客套混着说,此刻情况如此紧急还同她打什么机锋? 辛望清不由得有些恼怒,她脸涨得红了些,眼底浮现出一丝怒意! 辛望清心道自己好意关心,此人又如此不识好歹,转身便要离开。 留他一人在此自生自灭吧。 辛望清硬着心肠想道。 不过若是况琤肯服个软。 那又另说。 毕竟大家同门一场。 “望清师妹……” 况琤低声喊了一句。 辛望清的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的浅笑。 她有些拿乔地转过身去,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道:“况师兄,有何见教?” 却见到况琤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盯着自己。 就像那天晚上! 辛望清忽的觉得周身一冷。 下一瞬,她就被况琤给拉住了手腕! 第5章 第 5 章 辛望清惊讶地看着况琤,她立即厉声质问道:“况琤,你做什么?” 况琤故作疑惑地看着辛望清,低声道:“辛师妹不知道么?我想要你一个解释。” 辛望清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想要挣开况琤的手:“什么解释?况师兄说话总是这般不清不楚的,我又怎知要解释什么?” 况琤闻言,面色微沉,但下一瞬便欺身到辛望清耳边,低声问道:“望清师妹,其实我很好奇……” 辛望清本就觉得况琤此番有些莫名其妙,且她自小便不喜况琤,况琤这般靠近,她的心忽的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面上仍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语气坦然道:“好奇什么?” 况琤仍是在辛望清耳畔,呼吸尽数撒在辛望清的耳朵之上,用只有辛望清能听到的声音道:“望清,你这般讨厌我,为了构陷我,却连自己都搭进去了,难道是因为你心悦我么?” 辛望清只觉况琤的确是知道怎么激怒自己,短短几句话,就让辛望清生出来几分想要狠狠教训况琤的心思,她一把将况琤推开,怒视着他。 却只看到况琤眼里一片冷意的盯着自己,同方才说着缱绻情话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但辛望清这才觉得这便是况琤,况琤一向是如此虚伪之人,不是么? 辛望清冷笑一声,正欲嘲讽,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们二人……” 辛望清猛地转身,便看到那魔修长身而立,站在自己面前。 那魔修看到辛望清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面色倏忽有些变化,嘴角勾起了一丝有趣的笑,抚掌道:“有趣有趣。” 辛望清瞥了况琤一眼,看他的额头已有一层薄汗,眉头紧皱,十分难受的模样,便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辛望清先低声对况琤道:“留神。” 辛望清看到况琤愣怔在原地,眼里一闪而过惊讶的神色。 而后,便立刻转身,戒备地看着魔修,朗声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此时,辛望清才第一次认真看清了这魔修的模样,原是个模样十分张扬的青年。 那魔修的嘴角微微一勾,眼里闪过玩味的笑容,他摸着手腕上的珠子。 辛望清立即戒备地盯着魔修的动作。 但那魔修似乎只是一个习惯的动作,他仔细地摸着一颗珠子,而后又十分仔细地摸着下一颗,他朗声道:“我说,辛姑娘真是有趣。” 辛望清惊讶地看着魔修,这魔修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很快反应过来,必定是与那天晚上有关,灵衍宗的许多事,想必这魔修都多少知道些。 辛望清平日里最讨厌况琤的一点,便是他讲话总是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直说不好么?非要绕去绕八拐上多少个弯,才绕到自己的正题。 眼前的魔修也是这般,难免让辛望清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阁下所为何事不妨直言,这般拐弯抹角,又是什么正派作风么?” 那魔修闻言一笑,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本就不是正派,作风古怪些,又如何呢?反倒是辛姑娘,为何假装不认识我呢?” 辛望清当即便明白此人是在挑拨离间,她不知这魔修如何得知自己同况琤并非外人看来那般相亲相爱,同气连枝,知道她们二人中间有些嫌隙,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辛望清冷笑一声:“阁下贯会说笑,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谈何假装不认识你?” 那魔修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朝着辛望清身后望了一眼,而后朝着辛望清微笑道:“辛姑娘忘记了么?那日在灵衍宗,你同秦姑……” 辛望清听到秦思容的名字,根本没有思考,当即便捏了个诀,朝着眼前之人袭去! 不能让况琤知道! 魔修话未说完,辛望清便生生打断了魔修! 那魔修冷笑一声,当即便捏诀应对,他一边应对着辛望清,一边朗声道:“辛姑娘怎的如此恩将仇报,若不是我,你同你师兄现下怎会如此亲密?” 辛望清听到他在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便明白这魔修又是在挑拨自己与况琤的关系! 但况琤虽平日里虚伪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应当还是有灵衍宗大师兄的模样的,想到这里,辛望清心里略微宽慰了些,她当即便把注意力转到了眼前的魔修身上。 辛望清又捏了个诀,那魔修的脸微微一沉,他往后退了一些,却仍然在言语上不肯放过辛望清道:“辛姑娘,你与况师兄这般不是很好么?这药用着不是很好么?” 这魔修分明知道那药不是自己下的! 但若是反驳这魔修,他把秦思容供出来小师妹又怎么办? 辛望清在思索之间,却发现那魔修的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呼吸的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辛望清看着眼前的魔修支撑得如此辛苦,当即便明白过来,他此时的话,已然是强弩之末,想要她分心去回应他的话。 只要她不理会魔修的话,很快便能将这魔修给制服。 况琤情况不是很好,似乎与那日的药有关系,那便能找到解决之道,也能问上一问秦思容究竟被他骗了什么。 辛望清想到这里,眼里倏忽闪过一丝精光,她当即屏息凝神,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双手结印。 那符上窜起一簇火! 但这火竟不是平日里的明亮的红,而是幽幽的发着绿光的火焰,似是从地底窜出来一般,要将眼前一切都吞噬掉! 魔修面色一凛,严阵以待道:“辛姑娘好手段,对我这样的小角色,竟用贵宗的破天符么?” 破天符名字起的响亮,说是破天,其实是专门对付魔族的符,是以才会有着如此诡谲的焰色。 这符的作用,视乎于使用者的能力,若是使用者修为越高,此符的威力便越大! 辛望清不太明白眼前之人的修为,但方才交手之际,辛望清总觉得这魔修的修为深不可测,但不知为何,似乎被什么限制住了,是以自己在还要顾及况琤之际与他对阵,辛望清仍站上风。 那这符,便能一击将这魔修给控制住! 辛望清不再理会魔修的话,凝神在这破天符上! 她双眼仔细盯着这符,那火焰一下窜得很高,但倏忽间,朝着魔修的方向窜去! 那火将符给烧成了齑粉,火苗窜得更快! 一息间,便逼近了那魔修的脸! 那魔修的眉毛,已被火焰给灼烧得卷了一卷! 辛望清却不掉以轻心,仍旧将灵力不断注入那符里! 虽然辛望清已觉得胜券在握,但她却看到魔修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辛望清心中一惊! 下一瞬,她便觉得有一只有力的手,将她往后一拉,猛地禁锢在怀里! “啊——” 辛望清不由得低呼一声! 辛望清往前望去,那符在魔修眼前忽的熄灭了! 有人在暗中捣鬼! 这符的火一旦燃起就不会熄灭了,除非同是灵衍宗的人出手! 但现在除了况琤哪里还有人? 那魔修朝着况琤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多谢了!” 而后,便捏了个诀,在辛望清二人面前消失了! “辛姑娘,你这么钟情你的况师兄,但似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不过,你师兄身上的毒,若是再不解,恐有性命之虞呢。” 魔修的话,随着他一起消失在了风里。 辛望清立即朝着魔修消失的方向追去,却只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辛望清知道魔修消失了,若是追下去也是徒劳。 她方才明明很快便得手了! 辛望清当即便怒气冲冲地转身过去,怒视着况琤! 此人怎的这般不知好歹! 魔修当前,他这般虚弱,竟能分出神来对付自己! 辛望清忽的觉得自己看不懂况琤了。 明明此人只是虚伪而已,此番却怎的对着自己人出手了呢? 辛望清看着况琤,发现他倚在树上,虚弱地喘着气。 辛望清想起魔修说有性命之虞的话,她下意识问道:“况师兄,你怎么了?” 但当她理智回笼,便马上反应过来,况琤这般虚弱,定是因为他本就状态不佳,仍然用灵力来害自己! 辛望清当即捏了个诀,将况琤的双手给捆了起来。 她将绳索的一头牢牢拽在自己手里,她一用力,况琤便朝她的方向跌过来! 辛望清想要避开,却来不及躲避,那况琤便整个人都跌在了辛望清身上。 辛望清被带得摔在了地上。 况琤的呼吸,便又喷在了辛望清颈边。 辛望清当即将况琤给推开了,她坐起来,怒道:“况师兄口口声声说我戕害同门,那方才你阻我捉那魔修,又是为何?” 况琤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不自然的薄红,他愣愣道:“辛师妹在说什么,方才我什么也没做。” 辛望清看着况琤脸上这般无辜的模样,无名火又涌了起来,她怒道:“况师兄,只有灵衍宗之人才能化解我的破天符,若不是你,谁又能阻止我?” 辛望清字字珠玑,她看况琤哑口无言的样子,心中一时又有些快慰。 但况琤的脸上仍是茫然之色。 辛望清又很愤怒推了况琤一把。 况琤的手被缚住了,辛望清只看见况琤微微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第6章 第 6 章 辛望清惊讶地看着况琤,她当即便愣住了,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便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她恼羞成怒地看了况琤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况琤却仍是方才那般,将脸凑够来,轻轻蹭着辛望清的手指。 辛望清的手像是被触到热茶一般,她下意识将况琤的脸推开。 况琤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神色,他失落地站在原地,那般看着辛望清。 辛望清从未见过这样的况琤,她只见过那个故作温和,偶尔在她面前流露出冷漠的况琤,那个只会在她前说些难听的真心话的况琤。 这样的况琤。 辛望清心中似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她心中泛起。 等辛望清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轻轻抚摸着况琤的脸。 不好! 辛望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这究竟是做什么! 她当即捏了个清心咒,况琤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平日的意味。 那沉沉的双眼看了辛望清一眼。 闪过了一丝懊悔与压抑,况琤也捏了个诀! 那诀极其霸道! 清心咒只是能让况琤暂且平静一时,但这个诀唤作静心,虽能维持得久,但对捏诀之人亦有反噬! 辛望清见到况琤当即便吐了一口血。 她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为况琤擦了擦嘴角。 二人俱是一愣。 辛望清便将锦帕递到况琤手里,解释道:“我一向是这样,看到思容承越她们,便忍不住照顾她们。” 辛望清说完,当即便后悔了,按照她认识里的况琤,必定会对她讥讽上几句。 但况琤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说了句多谢,便默默用那锦帕将嘴角的鲜血给擦掉了。 辛望清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况琤今日还挺有礼貌。 等况琤擦完嘴角的血,他便顺手将那锦帕收到了怀里。 辛望清这才注意到,况琤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她忍不住问道:“今夜你可用这个法子撑过去,若是以后呢?方才若是捉住那魔修便可找到办法了,现下他跑了,你当如何?” 况琤只是抬眸,又那般沉沉看了辛望清一眼,直到将辛望清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缓缓开口道:“望清师妹愿意帮我么?” 辛望清本想答应,但立马反应过来况琤说的是哪一种帮,她的脸顿时便烧了起来,她瞪着况琤道:“都怪你。” 但看着况琤虚弱的脸,方才想要发难质问他为何帮那魔修的话却尽数堵在了口中,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况琤却轻轻拉了拉辛望清的衣袖道:“方才不是要追那只妖么?现下去吧。” 辛望清才反应过来,正事要紧! 便朝着那破庙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夜很清。 辛望清一眼便能望得很远。 她看到了有什么物什在月光之下微微闪着光。 原是一株极难得到的仙草,蟾宫草! 她心中涌起一阵欣喜,但那蟾宫草本就难得,不止需在特定的时间同位置,还需吸收了足够的月光,才能长成,且长成之后,存活的时间极短,需很快采摘下来。辛望清掐指一算,发现仍需一个时辰。 来不及了。 她心中浮现出一阵懊恼与遗憾。 “我们待会儿来采吧。” 况琤低声道。 辛望清也觉得在理,便一心朝着那破庙赶去。 只是到了那破庙之中,辛望清才觉得有些奇怪。 那妖气似乎比方才消散了些。 难道那妖怪已经不在庙中? 辛望清当即捏了个诀,想要追查庙里那妖怪的气息。 果然很弱了。 那妖怪不在的话,不若她们二人先进去查探一番,反正现下亦无事。 “况师兄,我们先进去吧,那妖怪似乎不在里面。”辛望清回过头去,对着况琤商量道。 哪知辛望清一回头,况琤的脸又浮现出那股不自然的红。 辛望清看着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当机立断又捏了个诀,变出绳索,将况琤的手给缚了起来。 况琤不解地看了辛望清一眼。 辛望清看着况琤迷茫的神色,难得耐着性子朝况琤解释道:“况师兄,你身体不适,我看天也快亮了,那妖怪不在,不如我们先回客栈,问一问阿越,或许有没有方法可以暂时缓解一下?” 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不是么? 况琤听到沈承越的名字,皱了皱眉,他问道:“你要将此事告诉沈师弟?” 辛望清轻轻点点头:“但不能完全告诉他,不若同他说因为我们今夜追查线索,不幸遇上了这事,如何?” 况琤的眼里泛起一丝不耐,他嘴角微微抿了抿,双手一拉,将绳子另一头没有准备的辛望清给拉的朝他的方向趔趄了几步。 辛望清当即便被惹恼了,分明已经被控制住了,还这般不听话。 她又捏了个诀,况琤便不能动弹了,她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一张传送符,指尖溢出一缕灵力注入那传送符之中,很快,辛望清二人就到了客栈之中! 况琤眼里难得地闪过一丝怒意。 辛望清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眼里也闪着狡黠的光,她又拉了一把缚在况琤手上的绳索,径直往沈承越房间走去。 “砰砰——” 辛望清扣了扣门。 “吱呀——” 门开了。 沈承越的脸一瞬间有些冷,但在看到辛望清的瞬间,他的眼里浮现出几分欣喜,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望……辛师姐,你来叫我起床么?” 辛望清正欲说话,况琤却突兀地接过沈承越的话,道:“承越,我们……” 沈承越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况琤,他微微愣在了原地,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很快脸上又浮现了笑意。 沈承越一个跨步跨到辛望清身边,他顺着辛望清手上的绳索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辛师姐,你为何将况师兄给捆起来了。” 辛望清快速地朝四周望了一眼,便将身旁二人朝着屋子里一推,回手将门一掩。 辛望清一转头,便看到沈承越也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己旁边,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 辛望清略微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到这么早沈承越便已梳洗好了,有些好奇地问道:“阿越昨日,一直在睡觉么?” 沈承越眼神微微闪烁,他很快地点点头:“是,我昨夜有些困了,回来就睡了。” “你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么?”况琤突兀地问了一句。 沈承越迟疑地摇了摇头。 “师弟倒是睡得沉。”况琤笑着看了沈承越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沈承越见到况琤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的脸微微红了红,而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类似视死如归的神色,便又伸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 “我昨夜的确没睡着。”沈承越低声说道。 “但全是为了……为了……”沈承越终于从怀里摸到了一个物什。 他将那物什往辛望清手里一推,便将头扭了过去。 辛望清只觉得手掌心一阵冰凉,她一低头,便看到了一株泛着幽幽莹光的仙草! 是蟾宫草! 方才辛望清错过的那株仙草! 只有在特殊的月夜才会生长! 辛望清眼里忽的亮了起来,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地朝着沈承越问道:“阿越,你怎的会有蟾宫?” 沈承越这才朝着辛望清微微一笑,有些羞赧地说道:“我听小师妹说,辛师姐你炼丹差这味药,一直没有机缘……我听闻这附近有蟾宫,便想着去碰碰运气,孰料就遇上了。” 辛望清有些开心,但更多的是心中忽然一软,她不过随口同秦思容提了一次,沈承越便记在了心头,好像从未有人如此记得她的事。 沈承越真是一个好师弟,辛望清看他的脸,隐隐品咂出几分俊朗,她拍了拍沈承越的肩膀,朗声道:“好师弟,日后师姐有机缘,必定少不了你的。” 况琤笑了一声,带着辛望清熟悉的讽刺意味。 因着那蟾宫,辛望清心情大好,她便不同况琤计较,但她朝着况琤望去,又看到那张隐忍的脸,便又忍不住低声同沈承越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告诉他况琤在路上不慎被下药。 辛望清说完期待着沈承越的答案,孰料,沈承越听完之后,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茫然。 沈承越眼神低落地低声问了一句:“辛师姐昨日一直同师兄在一起么?” 辛望清还未回答。 沈承越便又是那温顺的师弟,他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辛师姐,师尊在我出门前给了我一粒紫花清露丸,但这仍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还是等试炼结束之后,请师尊看看。” 辛望清听到沈承越说紫花清露丸,紧张了一晚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沈承越的师尊善用药,这紫花清露丸便是他师尊潜心研制出来,世间万物之毒皆可缓解。 辛望清伸了伸懒腰,对着眼前二人说道:“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有些困了。” 辛望清看到沈承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想要挽留自己,但她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辛望清的手甫一摸到房门之时,她顿时便慌了起来! 不对! 她设下的禁制消失了! 辛望清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什么声音都没有! 辛望清一把将门推开! 遮天蔽日的红! 铺天盖地的血! 昨晚还算计着要伤害自己的,活生生的人。 此刻却都浑身鲜血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一股呕吐的冲动涌了上来。 辛望清干呕了几声。 胸口的通讯符却极速震了起来! 辛望清还没有动作,那通讯符便从怀里飞了出来。 “望清!你对牛家镇的镇民做了什么?”李晦明的声音从通讯符里传了出来,她那愤怒的脸,也映在了辛望清眼前。 第7章 第 7 章 辛望清当即便摇着头道:“不是我,师尊。” 下一瞬,李晦明身边挤过来一个人,辛望清定睛一看,是秦思容的父亲,秦川长老。 那张与秦思容有些相似的脸,也愤怒地质问:“辛望清,你做了什么?” 辛望清还未反应过来,秦川便道:“我们现在便过来,你在原地等着,此事需得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辛望清还未说话,那通讯符便挂断了! 是谁? 辛望清脑海中一片混乱。 是有人故意杀害,还是有人要嫁祸于她,亦或是二者皆有呢? “辛师姐?你怎么了?”沈承越的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似一柄利刃破空而来,让一片混沌中的辛望清清醒了过来。 她朝着门口望去,发现沈承越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而况琤的脸上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况琤不信自己。 辛望清还未说话,沈承越就一个箭步上来,扶住了辛望清。他焦急又关切地问道:“辛师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辛望清只是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方才一进来,就是这般,而且师尊还用通讯符联系我,说她即刻便到了。” 辛望清说完话,眉间浮现出凄苦的神色。 沈承越握住了辛望清的手,面色激动道:“辛师姐,无论旁人怎么说,我都是信你的,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沈承越说完,看了况琤一眼。 辛望清也看了一眼况琤,况琤的嘴唇微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是在思考究竟是不是辛望清自己动的手么? 辛望清脑海中很快闪过昨夜时,况琤竟然为了那魔修伤害自己! 辛望清此刻恍然大悟,况琤从未相信自己。 那通讯符呢? 师尊那边,会是况琤告密么? 毕竟,况琤是师尊的亲生儿子,而自己只是自己勉力够上的弟子。 当年之事,若不是师尊宽容,以及辛望清自己争气,现下,她怕是已经被灵衍宗逐出宗门了。 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她一定要查清真相。 若是这般,待在况琤身边会很危险。 在况琤身边处处掣肘不说,若是况琤笃定是辛望清做的,那师尊必定不会再相信她。 这血案辛望清一定要彻查清楚,这次试炼,辛望清一定要将牛家镇的难题全部解决! 她不要做宗门里的废物! 辛望清此刻忽然沉了下来,她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辛望清拍拍沈承越的肩膀:“阿越,此番你做得很好。” 沈承越微微摇头,他仍旧握住辛望清的手道:“辛师姐,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辛望清有些感激地看了沈承越一眼,想要将手抽回,却发现沈承越的手握得很紧。 辛望清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承越,但她还是坚定地抽回了手,她注意到沈承越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辛望清心中不由得微微泛起一丝酸涩,毕竟,沈承越同她一般,皆是无依无靠的孤儿。 但她仍然走到况琤身边。 辛望清沉沉看着况琤,忽的开口道:“况师兄……” 要如何避开况琤呢? 辛望清想到了况琤身上的毒。 似乎现下他还未服药。 那很好。 辛望清一垫脚,在况琤的侧脸上留下轻巧一吻。 况琤果然如辛望清所料,愣怔了一瞬。 就是此刻! 辛望清捏了个诀,当即便夺门而出! 她用传送符将自己传送到了离客栈有些距离的地方,况琤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辛望勤清的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究竟是谁呢? 是魔修?是妖怪?与牛家镇的试题有关联么? 但此番找不到魔修。 不若先去那破庙之中。 是了。 先将能做的做了。 辛望清又捏了个诀,到了那破庙附近。 此刻妖气很淡,那妖怪仍旧不在庙里。 况琤他们会来么? 毕竟况琤知道这破庙。 不,暂时不会。 辛望清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况琤他们应该会留在原地,被师尊她们问话。 一想到师尊,辛望清想起方才李晦明那冷酷的脸,她的心不由得一滞。 若是李晦明不相信自己怎么办呢? 不! 她一定要查明真相! 先从这妖怪入手吧。 辛望清当即便潜入那破庙之中。 这破庙看起来十分荒凉,少有人来,地砖的缝隙都长出了杂草。 辛望清径直往里走去,里面似乎有一间厢房。 那妖气愈发浓郁了起来。 难道那妖怪平日里住在这里? 辛望清当即将门推开了。 就在推开门的一瞬,辛望清登时愣住了。 在她的想象当中,虽然是破庙里的厢房,但作为妖怪的住处,李晦明告诉过辛望清,妖怪一向耽于享乐。不说十分奢侈,但总的来说也应该是偏于精致的,但这却是一间称得上有些简陋的屋子。 屋子里仅有供妖怪居住的物件,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在那屋子中央极为突兀地放了一个箱子。 这很不合理。 辛望清走上前去,轻轻摸了一把箱子的外沿。 没有灰。 应当经常有人打理,亦或是用术法清理过。 这是个陷阱么? 如此突兀的箱子。 就像话本里最诱惑的人的宝物,总是在最显眼的地方。 但那妖怪妖力低微。 不过一息,辛望清便捏了个诀探查了一番这箱子。 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箱子。 辛望清捏了个诀,那箱子便砰的一声,自己敞开了! 辛望清走近一看,这箱子里似乎有很多东西。 满眼的金银。 辛望清一瞬有些失望。 这么大的一个箱子里,竟是些普通的金银以及一些看起来不算太值钱的首饰么? 但这么一个箱子,这么突兀地摆在屋子中央,若是有贼进来,不是第一个就将箱子偷走了吗? 辛望清心中的疑惑愈发深了。 全屋最值钱的东西,难道就是这个箱子? 辛望清环视一周,发现这清贫简朴的屋子,似乎只有这箱子值些钱了,但也不多。 关键或许还是在这箱子里。 因为这箱子,辛望清能第一眼看到,那妖怪也能第一眼看到,甚至,能一进来就拿到里面的东西。 金银是需要每天都确认的东西么? 这里住的毕竟是妖怪,妖怪不靠金银过活吧。 是了! 普通人才需要这些东西。 那这妖怪随便设一个防普通人的结界,那他们便偷不了金银了。 那这箱子里装的,便应该是这妖怪每日都需要的东西! 辛望清仔细端详着这箱子,她又摸了摸那箱子。 不对! 这箱子这么深,上面那层金银却很浅! 那箱子底部似乎有个夹层。 辛望清轻轻敲了敲那夹层。 的确是空心的,里面有东西! 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 辛望清当即便展开了。 “月姝吾爱,见信如晤。” 这只妖怪唤作月姝么? 辛望清想起昨夜见到月姝的样子,的确同她的模样很相称。 辛望清接着读了下去,这信翻来覆去就是在说写信之人多么想念月姝,多么想念阿宝,还有务必要找到通玄妙法。 阿宝是谁? 在这封信下,有厚厚的一沓纸。 那纸上反复写着“阿宝”。 阿宝,阿宝,阿宝。 难道阿宝才是那妖怪的名字? 阿宝,阿宝,阿宝。 满纸的阿宝。 字写得十分狰狞丑陋。 为何呢? 阿宝究竟是谁? 辛望清接着往下翻去。 在纸下,是一个寻常孩童玩的拨浪鼓。 辛望清忍不住摇了一下。 鼓面当即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她忽的在那拨浪鼓的握柄处看到了一行小字。 “赠阿宝吾儿。” 原来阿宝是小孩子。 难道阿宝是月姝的孩子么? 辛望清接着往下翻去。 那箱子里多半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草编的蚂蚱,上元节的灯笼,还有许多小孩子的衣服…… 辛望清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辛望清愣愣地盯着那些玩意儿,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愈发浓郁! 不对! 辛望清又一次看向了那拨浪鼓。 她再一次摇了一下! 沉闷的响声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心上,她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 她一进牛家镇就觉得不对! 因为当日她见到了堵着自己的老人,还有些寅夜来袭的青壮年,以及一些妇人。 就是没有小孩子! 寻常村镇,不应该都有小孩子在街边玩耍么? 但这牛家镇竟一个小孩子都没见着! 辛望清一开始便被镇民那诡异的状态给吸引了,自然没有想到这层,直到看见月姝的孩童玩意儿,她才恍然大悟! 牛家镇的秘密,与小孩子根本脱不了关系! 辛望清一瞬间觉得脊背发凉! 牛家镇的小孩子都去哪里了? 忽的,一阵浓郁的妖气钻进了辛望清的鼻端! 不好! 月姝似乎是要进来了! 辛望清连忙躲在了屏风后面。 她牢牢盯着那扇门。 果然在一息间,那扇门便开了! 那面容姣好的妖怪,皱着眉便进来了。 她甫一进来,便同辛望清预料地一般,将那箱子打开了。 月姝根本不顾上面那层金银,她打开了那层夹板,仔细端详着上面的信,她轻轻嗅了嗅那信,在那信上落下了轻巧的一吻,但又忽的皱了皱眉,倏忽间朝着辛望清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8章 第 8 章 辛望清的心猛地狂跳起来! 月姝仍是定定看着辛望清的方向,下一瞬,月姝站起身来,朝着辛望清的方向走来! 辛望清当即悄悄捏诀。 只要月姝一靠近,她便可制服月姝,毕竟,辛望清感受到月姝身上的妖力似乎并不是十分高深。 一步、两步…… 辛望清的心仍然紧悬。 就在月姝快要走到屏风之前,她怀里有什么物什忽然一震! 月姝低头,连忙伸手探入怀中按了一下,那东西便不震了。 月姝紧锁眉头,眼中浮现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她深深朝着辛望清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而后,便匆匆朝着门口走去! 辛望清松了一口气。 待月姝出去,辛望清快步跟上了月姝。 月姝要去哪里? 辛望清一时有些好奇。 但月姝只是径直朝着牛家镇的方向赶去。 难道…… 辛望清想,若是月姝要去害牛家镇的镇民,那她正好可以阻止。 只是,若是去到牛家镇遇上李晦明她们怎么办? 但若是不跟上,月姝这边发生意外呢? 赌一把…… 镇民性命要紧! 辛望清一咬牙便跟上了! 只见月姝去到了牛家镇的一处空地,辛望清便只能远远躲在一棵树后面,暗中观察。 月姝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她将那块锦帕轻轻贴在脸颊上,就像对待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一般,轻轻蹭了蹭,她埋在锦帕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十分不舍地将那锦帕放进怀中。 月姝又将手伸进怀中,她这次动作极快地掏出一张符,她催动体内妖力,那符便倏的分成了许多张符,朝着牛家镇的各个角落飞去! 辛望清当即想要阻止,但她一探查发现那符似乎伤不了人,便仍静静待在原地。 不多一会儿,便有镇民手里拿着符,朝着月姝的方向走来! 这符似乎只是一个通信的符咒! 越来越多的镇民拿着符咒朝着月姝的方向走来! 只是那些镇民脸上都伴随着极其痛苦又恐惧的神色,半点没有那日初入牛家镇时的可怖,现在有的,只是麻木的痛苦!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些镇民缓缓走到月姝面前,便直直朝着月姝跪了下去,“咚——”的一声,朝着月姝磕了个头! 越来越多的村民来到月姝面前,朝着月姝磕头。 但月姝的神情并不倨傲,只是有些冷漠,但在冷漠之中,又稍纵即逝闪过一丝悲哀。 等到大家都磕完头,恭敬又带着惧意地仰头看着月姝。 月姝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可怖之色,她的眸子变得冷漠,不带一丝温度,就这么冷冷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纷纷高喊:“神女娘娘!神女娘娘!” 一时之间,镇民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在喊什么极其灵验又神圣的神灵,一声接着一声,震得辛望清耳朵剧烈地痛了一下! 月姝的脸上才缓缓流露出满意之色,她这时才缓缓抬手,示意大家停下,镇民这才住口,又诚惶诚恐地磕了几个头,才静静垂眸,等待着月姝的动作。 月姝微微将头偏了偏,斜睨着地上跪着的人,她朱唇微启,她说的话,却让在一旁偷听的辛望清身上不由得有一阵彻骨的寒冷! “这次又轮到哪一家了?” 什么哪一家? 辛望清有些恍惚,难道与孩子有关么? 在跪着的人群里,有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脸上本就十分恐惧,现下听到月姝的话,更是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啼哭! 她的脸因哭泣而扭曲起来,那眼泪仿佛不是眼泪,而是流的鲜血一般,爬满了她的整个脸庞! 辛望清的心突然一跳! 那妇人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剧烈悲痛! 她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忽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血流到地上,很快将土地洇得颜色更深了。 辛望清看着那妇人悲痛欲绝的脸,一时有些震动。 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么? 辛望清的思绪一下子飘地远了。 她对自己的娘亲的印象已经很浅薄了,她只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阿娘成日以泪洗面。 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了。 “辛望清!你的这张脸,和你爹怎的这般像!” 辛望清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那女子说完,猛地推了辛望清一把,跌坐在地上。 辛望清茫然地看着女子,那女子的手收回去的时候,似乎被什么锋利的木刺给划了一下,顿时便涌出了几滴血。 辛望清虽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吹了吹女子受伤的手,她怯生生地问道:“黄姨,疼吗?” 黄姨是收养辛望清的邻居,她还记得黄姨姓黄,单名一个玉字。 辛望清看着黄玉那双如墨一般的剪水双瞳里,映出了自己无措的表情,一时更加害怕了。 黄玉似乎愣了愣,眼里又流出泪水,她将辛望清一把揽进自己的怀里,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要将小小的辛望清用力揉进自己怀里,就像辛望清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但仍未出世一般,二人仍为一体。 黄玉如瀑的长发散落在辛望清的脸侧,她觉得脸痒痒的,黄玉的泪水很快将辛望清的肩膀打湿了。 黄玉一边哭泣,一边轻轻抚摸着辛望清的发顶。 辛望清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黄玉忽的放开了她。 辛望清的心微微一紧。 黄玉又凑了过来,在辛望清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又一下。 她一边亲一边道:“望清,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啊——” 一声极其凄苦的叫声划过辛望清的耳畔。 她才猛地从回忆里惊醒过来。 仿佛做了一个梦一般。 辛望清看着眼前的妇人,仍然伏在地上哭泣。 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夫人身边,他的语气听起来带着无尽的悲痛和遗憾,眉头微微皱着,他沉声道:“刘婶,这一次轮到你家,我们也很悲痛。” 那中年男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哽咽,他无奈地捏了捏额角:“但很多事情,也是莫可奈何。” 中年男子将莫可奈何那四个字咬得极重,眼里闪过泪光,他抬起袖口,擦了擦眼泪,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伏在地上哭泣的刘婶,听到这番话,当即便爬了起来,她用力地拽住眼前之人的衣领,面目狰狞地问:“莫可奈何?哪里有这么多莫可奈何的事!” 旁边的人似乎想要拉住刘婶,但刘婶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抵在了中年男子的颈边,速度竟快得不像一个普通的妇人! 那中年人脸上马上就爬满了大粒大粒的汗珠,顺着脸颊一直蜿蜒到衣服之上! 突然出了这么一个乱子,辛望清朝着月姝的方向望去,却发现月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人群,似乎在看一群蝼蚁,在争抢着月姝眼里毫不在意的东西。 辛望清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蝼蚁? 那明晃晃的日头,只是无端端地刺着她的眼睛,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了。 “范忠!你仗着自己是牛家镇的镇长,在牛家镇一直作威作福,现在要用孩子献祭,你家的好大儿凭什么就不会被选中,我们家的就要被献出去!” 一阵尖锐的声音又钻进了辛望清的耳朵,她朝着刘婶看去。 刘婶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她一直在大声着吼叫着,青筋顺着脖子盘踞到耳后,她大张着口,双目通红,大声喊道:“究竟是凭什么?我家鑫鑫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才三岁罢了!” 范忠的眼泪这次约莫是真情实感的了,他此刻眼里含着泪颤声道:“刘婶,有话好说,刘兄弟平日里和我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我怎会害你?” 不知为何,刘婶听了范忠的话更加激动了! 她将那刀抵着范忠抵得更深,那刀已经划出了血痕! 刘婶这时才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说着话,字字泣血:“你怎好意思提我夫君!如果不是你,他昨夜怎会……” 辛望清的眼前闪现了那大片大片的红。 刘婶的丈夫,昨夜…… 刘婶说出了丈夫的事,忽然一瞬间看着似乎是脱力一般,松开了范忠,慢慢划坐在了地上。 一晚上,失去了丈夫,今日,又要失去小孩子。 这让她如何能承受呢? 月姝一步一步走到了刘婶身边,她静静看着刘婶,忽的开口道:“不是让你们抽签么?” 刘婶听到月姝的话,眼里忽的闪过一丝希望,她抱住月姝的腿,极尽卑微,脸上也露出了讨好的模样:“大慈大悲的神女娘娘,可否保佑我一次?那范忠做签,让他儿子逃开了,这才轮到我家苦命的鑫鑫。” 刘婶的话语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我家苦命的鑫鑫,从小都是最乖巧的小孩,任谁见了,都知道她是最听话的孩子。” 刘婶忽又抱着月姝低低哭了起来:“我的鑫鑫,是娘亲没有用,是娘亲害了你。” 辛望清的手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 待她一低头看,原是自己的眼泪缓缓滑落,跌到了地上。 原来,做娘亲的人,可以这么爱自己的孩子。 辛望清轻轻擦了擦眼泪,抿着嘴,继续看着眼前的人。 那月姝抬手将刘婶拉了起来,她扫视了一圈,嘴角挑了挑,道:“那便重新抽签吧。” 第9章 第 9 章 刘婶一脸如蒙大赦的样子,一边激动地哭出来,一边朝月姝感激地磕着头! 她的额头很快便磕出血了。但她仍然一下一下地磕着。 “可以了。”月姝低声说道。 刘婶才缓缓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道:“多谢神女娘娘!多谢神女娘娘!” 月姝的脸上,一闪而过无奈的神色,但随即又恢复成方才那副冷漠、倨傲的神色。 辛望清抓住了月姝脸上的这瞬的情绪,一个妖力如此低微的小妖,纵使面对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村民,怎会露出如此高傲的神色呢?怎会有那种视世间万物为蝼蚁的冷漠的神色呢? 这不对。 除非…… 月姝的脸上仍是冷漠的神色,她很快捏了个诀,手里凭空化出一个签筒,她十分平静地将那签筒摆在地上,往后退了一步,她很快扫了一眼地上的签筒,仿佛那是个极普通的物件,而不是决定人命运的物什。 辛望清也一直盯着那签筒,但这一瞬,那签筒却仿似有千斤重,就这么立在地上,没有人敢上前抽签! 除了刘婶! 她本就在月姝身边,是以她离那签筒极近,她朝那签筒的方向几乎是想抢的一样,从签筒之中抽出了一根竹签! 但那竹签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竹签。 刘婶愣愣盯着那根竹签,面上一片迷茫之色。 月姝低头将刘婶手里的竹签接过,端详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本次抽签,如果抽到短的,那便没办法了。” 辛望清也有些焦急地盯着那根竹签,如果竹签很长倒还好说,但这根竹签却坏就坏在如果你说它短,的确是根不太长的竹签,若是说它长,自然也可以有比它短的竹签。 辛望清顿时屏住了呼吸,似乎这样做刘婶抽到的就会变成上上签一般。 刘婶的脸上顿时又变得满脸悲戚,她愣愣地跌坐在原地,一边锤地,一边哭着道:“鑫鑫!我命苦的孩儿!是娘亲没能保护好你!” 霎时间,场上静极了,只能听到镇民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刘婶满是悲伤的哭声。 她哭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了月姝,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凌厉,她怒喝一声,踉跄着将方才那把匕首朝着月姝刺去! 带着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刘婶大声质问道:“你说你是神女,可哪家的神女会伤害小孩子!” 月姝只是朝着刘婶冷冷一笑,刘婶便定在了原地,那匕首就这么直愣愣地从刘婶手里跌落下去! 刘婶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和那把跌落的匕首,一时不敢置信,她的腿似乎有些软了,她往后退了一步,那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再走一步便要跌在地上了。 月姝却只是十分平静地盯着众人,说出了如毒蛇一般令人遍体生寒的话:“既然刘婶抽了第一支签,那下一位来抽吧。” 听到月姝的话,刘婶的脸上有一丝茫然,但她转头看到范忠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她立刻站了起来,仿似双腿又有了力气一般,她径直走到那镇长面前,拦腰抱住镇长,将他朝签筒的地方拽起! “快些抽签!愣着做什么!”刘婶朝着范忠喊道! 但刘婶力气再大,再如何为了孩子努力,但她和壮年男子的力气还是悬殊,她再怎么使劲,那范忠却仍旧纹丝不动地待在原地。 范忠身为一镇之长,在这么镇民面前,虽然被刘婶拽着,但看他的表情仍然在努力维持着体面,他尽力维持着与刘婶的距离,但仍是被拽得有些狼狈。 范忠看了一眼月姝,眼里闪过一丝悲痛,他很重地叹了口气,语气苦口婆心道:“刘婶,我知道你心疼鑫鑫,你放开我吧,神女娘娘向来言出必行,这签,谁都得抽。” 范忠说完,脸上浮现出了绝望的神情。 辛望清看着范忠此刻悲痛的神色,她明白这就更加印证了先前范忠他们的确在抽签的环节做了手脚,避开了自家的小孩。 刘婶仍旧不放开范忠,她牢牢拽着范忠的腰,厉声道:“范忠!你一向贯是巧舌如簧,你的嘴里能有几句真话,你先抽签,抽了再说!” 范忠无奈地摇摇头,他朝着离签筒最近的男子莫可奈何地说道:“小陈,劳驾你把签筒递给我吧。” 被称作小陈的黑衣男子将那签筒从地上拿起来,递到范忠面前。 范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挣脱出一只手,无奈地扶额,而后,闭着眼睛,将心一横,手有些颤抖地伸到签筒之中,摸索着,选了一只签! 范忠仍旧闭着眼,一边摇着头,一边将那竹签拿出来。 只是,范忠还未睁开眼,他感到腰间的力一松,便有一股蛮力将那竹签夺去! 范忠愤怒地睁开眼,却看到刘婶拿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竹签在仔细端详。 她翻来覆去地将那两根竹签摆在手心,似乎想要看出来两根竹签有什么不同。 刘婶又翻过来看了一遍,她将那两根竹签一把塞在范忠手里,焦急地说道:“镇长,你快看看,我们抽的这两根竹签,有什么不一样!” 范忠仔细看着那两根竹签,也是将那竹签细细对比。 刘婶忍不住推了范忠一把,厉声道:“怎么样?” 范忠这才笑了出来:“你还不明白么?刘婶,你的鑫鑫这次不会有事了,我家阿恒也不会有事了。” 刘婶这时脸上才终于迸发出一阵欣喜之色,她激动地摇着范忠的手臂,仍旧是不敢相信一般问道:“镇长此言可是千真万确?我们家鑫鑫不会有事么?” 范忠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刘婶又激动地跪在地上,猛地磕了一个头:“感谢苍天!救了我们家鑫鑫!” 此刻,刘婶的眼里才有了泪水,她站起来擦擦眼泪,走到了一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妇人身边,低声道:“容倩,你去抽吧,先抽签的,得到好签的机会更多!” 那妇人脸上浮现出将信将疑的神色,但她仍是在刘婶那个鼓励的眼神下,缓缓走向签筒。 容倩在签筒面前停了下来,又回过头去,远远地望了刘婶一眼。 刘婶朝着容倩坚定地点点头。 容倩便也豁出去了,在那签筒里随便摸了一支签。 容倩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根竹签给摸了出来,但紧紧攥在手里。 她还未看手里的竹签,刘婶便不知道从哪里挤了过来,凑到了容倩身边,她催促着说道:“容倩,快看看,究竟是什么?” 刘婶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将头伸到了容倩的胸前,紧紧挤着容倩。 在远处的辛望清只觉得呼吸一滞,压迫感隔着如此遥远的具体都传到了她的身上。 辛望清看到刘婶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期待的笑意。 容倩有些无奈地推了推刘婶,她低声道:“你挤到我了。” 刘婶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尴尬,带着一丝圆滑道:“哎呀,这是关心你嘛。” 容倩皱了皱眉,眼里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将那竹签扬起来,举到眼前。 迎着太阳,容倩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被灼热的阳光晃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掌完全摊开了。 容倩掌心,躺着一根孤零零的,极短无比的竹签。 容倩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面色惨白,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竹签,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怔忪。 刘婶的嘴角却是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欣喜,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刘婶抬起来,一把将容倩揽到自己的怀里,她拍着容倩的背,低声道:“我苦命的小武儿,出生的时候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现下又这般的……这般的……” 刘婶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小武儿的模样,眼里流露出十分的悲伤,那眼泪当即便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容倩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将刘婶猛地推开了,她一边推开一边骂道:“你在假惺惺什么,不是你家鑫鑫,你自然高兴了,还来装模作样的安慰我!” 容倩的眼睛瞪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刘婶,似乎要将刘婶给生吞活剥一般! 好像一头愤怒的,充满力量的母牛! 勤恳一生,却只是勤恳一生。 辛望清在原地怔住了。 容倩当即便上去,同刘婶扭打在了一起。 像两头真正的牛一般! 辛望清下意识便要捏诀将二人分开。 “哼——” 辛望清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冷哼,她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而后,不知从哪里,有镇民跑去签筒抽签,抽出来的,都是同刘婶一样长的竹签,他将那竹签举到头顶,朝着剩下的人大喊:“现下都是长的竹签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围到了签筒附近,将剩下的竹签都一一抽了出来。 人群之中,迸发出一阵欣喜的狂呼! “啊——”容倩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人群陡然静了下来。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容倩,脸上浮现出悲悯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辛望清看着那一张张不同的脸,那一副副相似的表情,她紧紧握拳,掌心一片冰凉。 辛望清愤怒地望向月姝! 这个玩弄人心的妖怪! 都是她! 辛望清想,她一定要查清牛家镇的真相,一定要将容倩的孩子给救下来! “你们在激动什么?你们的签,真的是自己看到的那样么?”月姝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刘婶第一个低头看了自己手里的签。 “不——” 第10章 第 10 章 辛望清听到刘婶这声凄厉且突兀地啼叫忽的一愣。 她循声望向刘婶,看到刘婶十分挫败地跪在地上,她的掌心仍旧是那根被她珍之重之的竹签,仍是方才的长度。 月姝冷冷道:“这次,便只能是你与那范忠为牛家镇献上自己的孩子了。” 刘婶的脸上浮现了迷茫之色,但她很快便朝着月姝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磕头:“神女娘娘,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月姝却没有再理会刘婶,只是在离开之前朝着刘婶道:“一炷香之后,我要在这里看到你和范忠的孩子。” 刘婶还想再说什么,但突然从镇民中出现一个精壮男子,他一把捂住了刘婶的嘴,低声威胁道:“为了大家听话些!” 刘婶开始挣扎起来,随即又来了几个男子将她给抓住了。 范忠冷冷看了一眼被制住的刘婶,这时脸上露出深切的悲哀之情。 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男子,在范忠前面朝着前方伸了伸手道:“范镇长,请吧。” 范忠怒目瞪着那男子,目露凶光! 但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奉劝你一句,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的。” 便一撩衣角,朝着前方大步走去! 场上情形变化,令辛望清更加坚定留在原地,等着观察月姝究竟要做什么。 带着两个小孩子,月姝应当更难行动才是。 这便是辛望清的机会! 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个小孩子便被捆着送到了月姝的面前! 刘婶和范忠都没有再出现,不知是没有办法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告别,还是被其他镇民制住了,无法前来。 辛望清看了那两个小孩一眼,眼睛便一酸。 那两个小孩甚至还不怎么会说话,便要被献祭给妖怪了。 月姝的目光突然变得沉寂起来,她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脸,她低声喃喃道:“鑫鑫……” 而后,便捏了个诀,将那两个小孩挟在腋下,向前奔去! 辛望清当即也捏诀跟上! 辛望清看到月姝一远离这些镇民,便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这两个孩子身上的绳索给松开了。 鑫鑫的眼睛很大,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月姝,说话还不利索,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含糊道:“姑姑,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鑫鑫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说出来这般天真的话,辛望清不由得一愣。 她的心中猛地一酸,总说童言无忌,小孩子哪里懂得成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呢? 纵使她要去赴死了,只是方才月姝对她温柔了些,她还将月姝当一个对她很好的人呢。 月姝低下头,轻轻摸了摸鑫鑫的脸,语气不似方才对着牛家镇镇民的冷漠,夹杂着温柔道:“姑姑带你看好看的花灯,好不好呀?” 辛望清听到月姝如此谎言,胸中涌起一股怒意! 分明要让两个小孩送死,还非要对小孩说这般虚假的谎言! 难怪是妖怪! 妖便是这般蛇蝎心肠,狼心狗肺! 月姝同鑫鑫讲完话,又转向身边的小男孩道:“你爹爹是范忠么?” 那小男孩轻轻点点头,脸上一副天真的模样,仰着头道:“姑姑认识我爹爹么?” 月姝却不置可否,只是牵起男孩的手,便要缓缓朝前走去! 究竟要去哪里? 鑫鑫走了一段,已经走不动了,她的眼睛汪着一包泪,朝着月姝委屈道:“姑姑,要多久才能到啊?” 鑫鑫停在了原地,根本不再往前走了,她眼里含泪地看着月姝,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月姝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很快闪过一丝笑意,她蹲下来,注视着鑫鑫,她温声道:“鑫鑫,你喜欢吃糖吗?” 鑫鑫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拉着月姝的衣角,语气有些期待道:“喜欢!” 月姝的表情也变得温柔起来,她在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把糖,递到鑫鑫面前,语气极尽温柔:“鑫鑫喜欢糖的话,正好姑姑这里有,吃了之后,就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鑫鑫本来还在哭着,听到月姝的话,微微愣了愣,怯生生地伸出手,从月姝的掌心拿起了一颗糖。 不好! 月姝给的糖,难道是为了控制鑫鑫么? 鑫鑫的眼里还含着泪,但却带上了笑意,以及对那颗糖的期待。 这么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月姝也下得了手么? 辛望清的脊背惊起一身冷汗! 那满箱子的小孩子玩意儿,还让辛望清以为月姝对小孩子会特别一些,但如今看来,月姝只爱自己的小孩子么? 果然是妖! 鑫鑫快将那糖给送到嘴边了! 要继续躲着么? 但若是鑫鑫吃了糖,后果恐怕不是辛望清能解决的! 辛望清当即便捏了个诀,打掉了鑫鑫手里的糖,长臂一揽,将鑫鑫抱在了怀里! 鑫鑫似乎是发现自己到嘴的糖被打掉,又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抱着,便开始哭喊挣扎。 辛望清当机立断捏了个诀,将鑫鑫给捆住了,她冷着脸对月姝道:“牛家镇的小孩,想必都是阁下的杰作吧。” 月姝见到辛望清,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她偏了偏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辛望清道:“在那庙里的人,是你?不请自来,难道又是什么正派作风么?” 辛望清早已猜到,那时月姝就见到自己了,她将鑫鑫放在地上,设了一个结界,而后,她看着月姝道:“放开你手中的小孩,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月姝正欲说话,怀里的物什却又猛地震动起来。 辛望清知道,这是通讯符或者是类似通讯符的东西。 月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与焦急,她抬手捏了个诀,那物什便不动了,她深深看了辛望清一眼,似乎在衡量什么,但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捏了个诀,转身欲走。 辛望清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用灵力催动,一下子,便闪身欺到月姝身边。 月姝的脸上完全没有慌乱的神色,似乎是料到了辛望清的身份,但她的脸上又闪过一丝了然的表情:“灵衍宗的人?你当真是为了小孩子?难道不是为了那经书么?” 什么经书? 辛望清有些疑惑,但她脸上兀自作出镇静的表情,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的坚定:“放开这个小孩子,我便饶你一命。” 月姝的眼里浮现出一丝不屑,但很快便铁青着脸,抿着嘴唇道:“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但我没空同你闹了,我只能劝你,贪婪不是什么好事,往往想要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 月姝说完,眼里又浮现出悲哀之色,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亲:“苦命的孩子,来生再做个好人吧。” 辛望清闻言,哪里还愿放过月姝,她当即便捏了个诀,怀里飞出了一条墨绿色的绳索,朝着月姝身上缠去! 月姝一个闪身避过了,她微微有些惊讶:“缚妖索,姑娘真是好手段,你们灵衍宗便是这么教你。” 辛望清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自她进入灵衍生宗,师尊便是这么教导她,妖都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生物,但只要找到机会,用缚妖索缚住她,那纵使是再厉害的妖,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这只妖闪避得有些厉害,但那缚妖索却仍旧在月姝的手臂上抽了一下! 顿时,月姝的手上便突兀地浮现了一道似乎被灼烧过的红痕! 月姝的表情微微一变,明显浮现出了痛苦难耐的表情! 有机会! 但一丝疑惑闪过辛望清的心头。 月姝的妖力如此之弱,被缚妖索打了一下,便灼伤了,按理来说,越低阶的妖,受到缚妖索的限制便越大。 但月姝对缚妖索的闪避,却不像是一只普通的妖。 究竟是为何呢? 但紧要关头,容不得辛望清思索,她继续催动灵力,让那缚妖索继续缠着月姝。 月姝怀里抱着小孩子,仍是不愿放手,只得分出一只手来捏诀避开辛望清的缚妖索。 但那小孩仍然让月姝的身形有些迟滞,她看着辛望清,忽然道:“你想要那真经,我告诉你在哪里便是,何必对我苦苦相逼?” 辛望清本就不知道什么真经之事,她本来在意的是牛家镇的试题,现下更关键的,便是这两个小孩子的生死,对于不在意之事,自然不会使她分心,她的心越来越专注,手下的缚妖索驱使得越来越快。 那缚妖索始终跟着月姝,离她一寸有余。 很快,月姝便左支右绌,快要被那缚妖索给缚住了! 她怀里的物什又很快震动了一下! 月姝想被什么击中一般,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正是此时! 辛望清往那缚妖索上注入了极强的一股灵力,仿佛将她身体里的所有灵力都注入进去! 她在赌这个时刻! 她一定要将月姝拿下! 孰料,那月姝看到辛望清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抬起没有抱着孩子的那只手,灌注了全身的妖力,朝着怀里孩子的头顶,猛地拍了下去! 第11章 第 11 章 月姝的动作有些突然,辛望清来不及细想,便改变缚妖索的方向拦在了二人之前! 她抬手捏诀,将月姝手里的小孩夺了过来,抱在怀里。 月姝那掌果然拍空了,那妖力就这么直愣愣拍到空的地方! 辛望清看着月姝丝毫不犹豫的样子,她当即便反应过来,月姝是打算趁这个间隙逃跑,但她现下没有抱着孩子,定会再找辛望清缠斗! 辛望清催动那缚妖索,直直朝着月姝去了! 月姝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她怒道:“阁下为何如此不识好歹!” 辛望清知道月姝被激怒了,她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即在那缚妖索之上注入更多灵力! 月姝与辛望清实力本就有些差距,纵使不抱那孩子,被辛望清缚住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辛望清想要收拢那缚妖索了! 月姝怀里的通讯符似乎又开始震动了! 但这次有些不对! 辛望清看到月姝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 怎么回事? 一股绵延的妖力忽的从月姝怀里的物什迸发出来,注入月姝的怀里! 不好! 定是有旁人相助! 辛望清本来还想那类似通讯符的物什似乎只是控制月姝的手段,没承想还能给月姝提供帮助。 辛望清当即觉得不妙。 月姝的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她两眼一沉,双手朝着辛望清捏了一个繁复的诀。 辛望清知道自己现下无异于以卵击石,她轻轻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撒了一些追踪的药粉,便等着月姝那诀! 那诀真是好生厉害! 辛望清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离开。 她目光沉沉盯着月姝,像一只等待着猎物的豹子,眼神凌厉了起来。 那诀甫一接近辛望清,她当即就捏诀应对了。 辛望清的诀可以抵消大部分威力,她只要佯装不敌,一会儿再趁机追上去,纵使月姝发现自己,看她如此赶路的模样,定也分不出心神来管自己。 纵使辛望清假装自己不敌,避开了大部分诀的威力,但那股霸道的妖力打在辛望清身上,辛望清身上还是蓦地一痛,她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她一时不忍,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辛望清有些脱力地跪在地上,她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眼前之人。 只见月姝一步一步缓缓朝着自己走来。 一双绣着精美花纹的鞋在辛望清眼前停下来。 月姝微微俯下身,稍一用力,就将辛望清怀里的孩子给抱了出来。 月姝看着那孩子脸上闪过惊惧之色,当即便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柔声道:“孩儿不怕了,娘亲在这里。” 辛望清只觉得便体生寒! 月姝果然是妖! 纵使是她的策略,但她方才的确是要一掌拍死这小孩子,现在怎又这般温声细语地哄着孩子呢? 辛望清有些疑惑地直直盯着月姝。 月姝抱起那还孩子,猛地站起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怜悯之色,但语气仍是面对辛望清的寒冷,她低声道:“你们灵衍宗近来,倒也出了些好苗子。” 那孩子紧紧搂着月姝,似乎将她当成自己此时的依靠了。 辛望清微微愣住了,不明白那孩子为何如此依赖月姝。 月姝却只是决绝地转身,再也不回头看一眼了。 辛望清仍旧在原地,她待月姝走远,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用灵力催动,这张符顷刻间便化为齑粉,而后,化成一股烟,朝着远方飘起。 辛望清往前追去,发现那烟的去向越来越眼熟,那周遭的花草,都很熟悉。 似乎是之前来过。 湖! 那魔修那日消失的那片湖赫然出现在了辛望清眼前! 难道月姝此番举动与这湖有关么? 通讯符的另一头,究竟是谁呢? 一阵风吹来,那股烟却变了方向。 不应该。 辛望清催动灵力,那烟的方向却仍旧不变。 难道与这湖无关? 辛望清将信将疑地跟着这股烟,发现那烟在湖旁边的一个洞穴处,突然拐了弯,朝着一个不起眼的洞穴钻了进去。 那洞穴就在湖的旁边,辛望清竟从未见到过。 她深吸一口气,随着那烟,缓步走进洞穴。 那洞穴极深,曲曲折折的一段路,辛望清走了半天都没到头。 难道这指引不对么? 辛望清想要催动灵力,但她担心若是离月姝很近,那波动的灵力极易被月姝背后之人发现。 只得先走进去看。 辛望清越走,心头越来越凉。 这荒凉的洞穴里,怎可能别有洞天呢。 要退出去么? 但若是退出去,她便失去了关于月姝的线索,这小孩子也决计救不下了。 既然引她到这里,里面或许也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辛望清当即便打定主意接着走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辛望清忽然嗅到一股极其浓郁的妖气! 走对了! 或许这就是月姝的老巢! 那破庙只是月姝迷惑他人的地方么? 再往前走,辛望清看到了一个院子,里面有一栋小楼。 妖气更加浓郁了! 她们必定在里面! 辛望清有些兴奋,但又忽的有一丝害怕。 那忽然传到月姝身上的妖力,她可抵挡不住。 但再不去,那小孩子就保不住了! 辛望清当即走进那小院。 但可能因着月姝才进去,一路上竟畅通无阻,没有什么禁制或结界阻拦她。 必定有诈! 但辛望清没有选择! 无论是为了那孩子,还是洗清自己的冤屈,她只得往前走! 辛望清在那窗下站着,想要窥探一二。 “门外的朋友何必这般躲躲藏藏,直接进来不好么?”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辛望清猛地惊觉,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发现了? 这便是幕后的那只妖怪么? 辛望清便也不再犹豫,大步往里面走去。 她一踏进这屋子,便觉得一股奢靡的气息,地上自她踏的地方都是被不知道什么灵兽的兽皮铺的地毯。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辛望清感到一阵不自在。 她朝着屋子中央望去,只见屋子中央十分突兀的放着一张床。 那床的四周用轻纱围了起来,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究竟有什么。 “月姝,怎的到了今日连这样的尾巴都处理不好了。” 那苍老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辛望清立刻断定那妖怪就在床上,她的心便悬了起来。 月姝突然出现在床前,背对着辛望清,淡淡道:“我现在便去处理掉这个尾巴。” 辛望清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月姝,月姝便如鬼魅一般,一阵烟似的飘到了辛望清的眼前。 “月姝,来者是客,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灵衍宗的人了。”那苍老的声音远远地从床上传来,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一般,苍老、嘶哑,说一句话,要狠狠喘一口气。 又提到了灵衍宗。 这些妖怪与灵砚宗有什么渊源么? 但既然发现了,便要对得起灵衍宗弟子的身份,不要作出有辱宗门的事。 辛望清面对那妖怪,挺了挺胸膛,朝着床上的妖怪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灵衍宗,辛望清。” 那妖怪正欲说话,一旁的月姝却忽然开口道:“辛姑娘,我早已告诉过你,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辛望清微微一愣,月姝说的是什么东西? 月姝说完,便一抬掌要挥向辛望清。 辛望清下意识便捏诀应对。 她看到月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辛望清忽然意识到,难道月姝故技重施,她这般赶自己走,是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么? 月姝的好意她心领了,但辛望清来,的确有自己要做的事。 她一个闪身避开了月姝。 月姝却突兀地停住了,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给拴住了。 辛望清往后望了一眼。 那老妖怪果然道:“月姝,你当现在还是你可以为所欲为之时么?既然辛姑娘来了,便让她多留一会儿又有何妨呢?” 辛望清还未说话,那老妖怪本来还算平常的语气很快便变了,成了那种尖锐地猫叫似的声音:“灵衍宗竟然派你这样的小角色来取通玄妙法么?可笑!” 那老妖怪从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尖锐地笑声! “哈哈——” 辛望清只觉得整个人都似被猫抓一般,整个人都竖起了寒毛! 辛望清当即便明白过来,那通玄妙法似乎有许多人觊觎,但现下与它扯上关系,不太妙,但灵衍宗似乎与这妙法有些关系。 怎么办呢? 辛望清当即便下定决心道:“阁下怎知我是为了这通玄妙法而来?” 辛望清只见月姝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她冷冷道:“辛姑娘,早告诉你不要自不量力,你方才装的自己像为了牛家镇的祭品而来,现下在自童大人面前便不装了么?” 被称作自童的老妖怪忽的发出一声轻笑:“这种谎话便只有月姝你会信了,否则,当年你便不会……” 说到这里,自童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 月姝的脸沉了下来,她背对着自童,脸上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终,她咬着嘴唇,低声道:“往事莫要再提了。” 自童笑了笑:“是了,月姝,你别忘记现下自己的身份。” 第12章 第 12 章 月姝背对着自童,面色一沉,语气仍是十分冷淡:“是,自童大人。” 自童发出了一声畅快的笑。 自童笑完后,便朝着月姝道:“将牛家镇的祭品献上来吧。” 月姝的表情微微一变。 辛望清也皱了皱眉。 要如何将那小孩子给救下呢? 月姝去到角落,将那小孩子给带了出来,牵到自童面前。 那小孩子来到陌生的环境里,自是有些害怕,他怯生生地隔着那层纱帘,注视着自童。 自童似乎十分享受这份注视。 她的声音忽的响起:“你对我很好奇么?” 小孩子轻轻点了点了头。 自童轻笑一声:“很好,告诉本座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子怯生生地答道:“范恒。” 自童便不再朝着范恒说话了,而是朝着月姝道:“你将那范忠的孩子带来,他不替我们做事怎么办呢?” 辛望清想,原来那范忠一开始将刘婶的孩子推出来,是早就已经同自童商量好的,他的孩子不会受到伤害。 但与自童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不是么? 月姝却是缓缓答道:“那范忠不听话,用着不太趁手,待下一次献祭之前,我再去挑个合适的人,将他推上来,控制住便是。” 自童却笑了起来,她的语气忽然充满了无限温柔:“是么?就和阿宝一样么?” 自童说完,她的怀里传来了一阵小孩的哭声,凄凄惨惨,不似一个孩童的悲伤,但声音听起来却和孩童一样。 难道这便是阿宝? 月姝的脸忽然一白,她的眉心紧皱,下意识走上前去,朝着自童道:“自童大人,何苦为难一个小朋友呢?” 自童的嗓子里又发出了那阵尖锐的笑:“若是不为难小朋友,你又如何会甘心为我做事。” 自童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到小朋友,我们灵衍宗的这位小朋友有些自不量力,不若让我给你们宗门献上一份大礼怎么样?” 辛望清忽然被提到,心头一紧,她问道:“阁下要做些什么?” 辛望清话音刚落,只觉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制住,她不得不被那股力量带着,往前走去! 那股力量将她控制在了自童之前! 自童的笑声从重重叠叠的纱帘里传了出来,这次却仿佛贴着辛望清的耳朵一般,响得辛望清耳朵疼。 “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世家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但在我看来不过都是些道貌岸然,鸡鸣狗盗之辈,分明是派你们前来夺取《通玄妙法》,却还要说是为了牛家镇,可笑可笑。” 自童再一次诬陷辛望清是为《通玄妙法》前来,既然自己已经承认,不若…… 辛望清悄悄往范恒的方向挪了一步,朗声道:“那阁下肯是不肯将《通玄妙法》交与我呢?” 自童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不自量力!” 但她说完话,从角落里忽的出现了一个被缚住的人。 况琤! 辛望清心头一惊! 况琤怎会在此? 但辛望清还是趁大家注意力皆在况琤身上之时,悄悄在范恒背上贴了一张符,而后,便又作出惊讶之色,看着况琤。 况琤看到辛望清却仍是平日里,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辛望清想,况琤在角落里或许已经看到自己了。 本来在危机关头见到况琤,辛望清还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知己之感,但况琤这副平日里的做派,辛望清那股厌恶之情,又被唤醒了。 辛望清当即冷着脸道:“阁下这是何意?” 自童冷笑一声道:“这是李晦明的儿子,辛姑娘,你说若是他在这里,李晦明何时会赶到呢?” 辛望清心头一惊,难道自童要用况琤威胁李晦明么? 怎么什么事她都撞上了! 辛望清低声对着况琤问道:“况师兄,你还好吗?” 况琤很快地点点头。 辛望清松了一口气。 自童冷笑一声,语带嘲讽地说道:“你们倒是把这里当灵衍宗了,不过,你们也快活不了几时了,待李晦明来,我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 辛望清心中猛地一惊! 难道自童给李晦明也下了圈套么? 先把范恒救出去! 辛望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朗声问道:“那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同这位李晦明的儿子了,若是我们出事,你拿什么来吸引李晦明前来呢?” 自童很快地唔了一声,她冷笑道:“况琤是李晦明的儿子,她自然紧着他些,辛姑娘又是什么呢?若你的师尊真的重视你,又何必派你这样初出茅庐的人,来夺取《通玄妙法》呢?” 辛望清听到这里,心中有些难受,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她在灵衍宗,的确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这个念头像雨季的关节,一下雨,就开始隐隐酸疼起来。 辛望清抿着嘴,冷冷看了一眼自童的方向。 但随即,辛望清的脸便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冷静开口道:“哦?你是说,师尊更在乎况琤?” 自童的声音始终隔着那层纱,有些虚无缥缈又有些真切地贴着辛望清的耳朵:“况琤是李晦明的儿子,谁让他跑来了这附近,自投罗网的蠢材。” 辛望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笑,她对着自童忽的说了一句:“不过阁下可知,我一向最讨厌这种有靠山的人。” 下一瞬,辛望清闪身到了况琤身后,她抬手捏诀,拍了一张符在况琤的背上! “你做什么?灵衍宗的自绝符,你贴在他身上做什么?”自童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有些说不出的颤抖。 辛望清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况琤的脖颈之上,她冷声对况琤说道:“况师兄,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你,现下有这个机会,你可要乖乖听我的话。” 辛望清说完,便朝着自童道:“自童前辈,您年长过我,我于情于理应该唤您一声前辈,现下,我用况琤做我的保命符,何如?自绝符对其他人没有,对我们灵衍宗的人,可是管用的很。” 辛望清说完,眼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想起上一次用自绝符,还是那一次。 若是她慢了一步,她现下便再也不可能再站在这里了。 辛望清幽怨地看了况琤一眼,况琤怕是生下来就没用过这符纸吧,毕竟,他可是师尊的儿子。 辛望清一直在刻意回避的事。 她与况琤纵使同是李晦明的徒弟,看起来好像是一样的,但却完全不同! 就如自童方才挑拨离间说的那般,若是师尊赶来,只可能是来救况琤,怎会因为她呢? 虽然自童看起来擅长玩弄人心,但她说的话,又有什么不对么? 连一个外人都看得清的道理。 辛望清轻轻叹了口气。 “辛师妹!”况琤的声音如一淙清泉将辛望清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但况琤是需要救的,无论是因为他是师尊的儿子,还是因为况琤是她的师兄。 辛望清的匕首抵得更深了,况琤白净的脖子上已经有鲜红的血了! 自童的语气,比方才要更加愤怒了,她此刻的确被辛望清给挑拨得愈发愤怒,她甫一开口,这房间便似被什么大力士在手中把玩一般,猛地震了一下:“辛姑娘,的确是好伎俩。不若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辛望清知道自童必定要说些花言巧语迷惑自己,她坚定地摇摇头:“虽然我是灵衍宗的人,但我讨厌灵衍宗的一切,否则,我怎可能为了自身安危,将同门生死置之于不顾呢?” 辛望清说完,心头一凛! 她不能将况琤的生死置之于不顾,要如何带着他与范恒一起逃走呢? 自童却不顾辛望清的话,她兀自说道:“辛姑娘,这桩买卖你一定不会亏的,你这么讨厌灵衍宗,我也讨厌灵衍宗,不若待李晦明进来之后,待她分心与我打斗之际,你悄悄埋伏她,如何?她怎能想到你会伤害她呢?” 辛望清听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阁下明明是我的前辈,说话做事为何还如此天真?我当着师尊的面背叛她,我日后还如何在灵衍宗生存?” 自童的语气却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因为我肯定会给你一个相当丰厚的条件!” 辛望清此刻也不与她绕来绕去,她直接问道:“什么条件?” 自童忽的停住了,她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开出的条件换辛望清袭击李晦明是否不值当。 但很快,自童笑着道:“我将《通玄妙法》藏在何处,告诉于你,如何?” 辛望清还未回答,她便感到在她身前站着的况琤的身子忽的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恢复成方才那样。 《通玄妙法》究竟是什么? 况琤出现在此,究竟是无意还是巧合? 辛望清觉得,自己才是最傻的人。 但她仍然硬着头皮道:“阁下莫要同我开玩笑了,若是你能告诉我《通玄妙法》的位置,我们又何苦费这一番唇舌呢?” 辛望清话音刚落,那妖怪忽的迸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辛望清只觉有一阵疾风从而变吹过,范恒便到了自童的手里! 不好! 自童的笑声愈发尖锐:“你也知道我们在费唇舌么,若是不费唇舌,我又怎会等到这个绝佳的进补时机呢?” 第13章 第 13 章 辛望清此刻才明白,为何先前自童一直催促着月姝将范恒带回来,但带范恒回来后,又不行动。 原来是在等这一刻! 方才自童不动手,现下进补完之后必定妖力大增! 不过,也不一定! 或许将将进补之后,自童十分虚弱也说不定呢? 那时,定是好时机! 辛望清牢牢盯着那纱帘,想要看清自童的每一个举动! 既然时机到了,那自童想必分不出心神来管自己的事了吧。 辛望清当机立断捏了个诀,将那纱帘给移开了! 那床上,果然有个看着十分虚弱的满脸横肉的老妪。 只是,自童整个妖怪都透露着妖的诡异! 她虽然看着虚弱,但更多的像是肥胖引起的,胖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胖到讲句话都气喘吁吁的程度。 自童冷冷扫视了辛望清一眼,但现在的确没有时机让她分出心神来和辛望清周旋。 自童抬手,轻轻抚摸着范恒那细皮嫩肉的脸蛋,忽的叹了口气:“好孩子,为姥姥做一件事好不好?” 范恒不知是因为看着自童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他整个人缩在自童的怀里,本就在颤抖,那自童肥腻的手摸着他的脸的时候,颤抖得更是厉害了。 自童自然是不管范恒的心情,她欣喜地闭上眼,仿佛是对待全世界最美味的珍馐一般,虔诚地低下头。 辛望清看到月姝不忍地将头别了过去,但似乎已经熟悉了自童的举动。 但辛望清仍牢牢盯着自童的一举一动。 她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自童的嘴,快要接触到范恒了。 那粗重的鼻息喷在范恒的脸上,似乎像马的呼吸一般,灼热又难耐。 范恒吓得小声啜泣了起来。 这似乎触及到自童心中最原始的兴奋,她整个人都开始兴奋得战栗起来。 但自童身上有许多肉,此刻一起抖起来仿佛地动山摇一般,更是让辛望清看着不寒而栗! 自童那尖锐的笑声又从喉咙深处传来。 范恒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更是开始疯狂挣扎:“不要!不要!” 自童更加兴奋了! 她猛地将嘴凑近了范恒的脖颈! 她离范恒足够近了! 而且没有戒心! 就是此刻! 辛望清立即催动体内的灵力,将灵力灌注在那符上! 那符好像活过来一般,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减肥这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自童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符! 她伸手想去揭下来,但那符似乎十分滚烫! 她甫一碰到,便被烫得缩回了手! 下一瞬! 那从符咒之中迸发出的亮光,倏忽间尽是射进自童的身体! 远远不断的光,仿佛一柄利刃一般,穿进了自童的身体! 自童的表情疏忽一变! 那满脸的肥肉开始疯狂地颤抖,发出细微的抖动! 此刻她抱不住范恒了! 范恒似乎也发现制止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他跌跌撞撞从自童怀里跑了下来,跑到了月姝身前。 “姑姑,救我!”范恒一边哭,一边正要向月姝怀里躲。 月姝很重地叹了口气,她将范恒一抱。 范恒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 月姝捏了个诀,下一瞬,范恒又出现在自童身边! 范恒微微愣了愣! 迸发出更惨烈的哭声! 辛望清趁着这一变故,伸手捏诀在况琤身上拍了一下,况琤身上的束缚竟然解开了! 或许是此刻自童正要进补之时,被辛望清的符给打断了,她的妖力尚有波动! 不如趁此刻,将自童给控制住! 辛望清当即催动缚妖索,她将大量灵力灌注在那缚妖索之上,缚妖索即刻朝着自童飞去! “月姝,愣着做什么?”自童的脸涨得通红,她说这句话,说得极其痛苦,她似乎在忍着什么。 月姝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辛望清当即对着月姝道:“月姝姑娘,若是你帮我,我便同你一起救阿宝,何如?” 自童紧皱眉头,似乎十分难受,但她仍然抬起手,催动体内波动的妖力。 “啊——”角落里的阿宝发出痛苦的尖叫! 月姝当即朝着辛望清袭来! 辛望清一时分不出灵力来控制那缚妖索,只得尽力同月姝缠斗。 况琤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那缚妖索中,那缚妖索便朝着自童袭去! 辛望清微微愣了愣,但仍旧专注眼前,面对月姝。 月姝冷冷道:“辛姑娘,你究竟想要什么?” 辛望清看着月姝,手上动作却慢了下来,因为她感到月姝的妖力似乎恢复到了先前她们相遇时,平平无奇的水平。 辛望清在保护月姝! 她低声对着眼前的妖怪道:“月姝姑娘,你假装不敌,只要我制止自童,你的阿宝和范恒便都得救了,还望月姝姑娘尽快考虑,我相信自童虚弱的时间不多了。” 月姝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的手也慢了下来:“辛姑娘,此话可当真?” 辛望清点点头:“千真万确!” “啊——”自童发出一声痛苦地嚎叫! 辛望清和月姝都转过头去,自童吐了好大一口鲜血! 尽数淌在了地板上! 况琤的缚妖索已经缚上了自童,只差最后一点灵力,便能将自童给制住了! 辛望清心中一喜。 她佯装不敌,往阿宝所在的角落退去。 自童忽的朝辛望清看了一眼,她趁那缚妖索尚未缚紧,捏了一个极其古怪的诀!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阿宝的嚎叫犹如夜猫在晚上啼叫! 辛望清不由得心头一紧! 月姝的脸上立即浮现出怨毒之色! 她的眼里闪过愤怒,她捏了个诀,又猛地朝辛望清袭来! 辛望清知道,月姝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只得先将她制住,再去帮况琤。 月姝的动作比一开始狠戾与决绝,她根本顾不上其他,她将自己仅有的妖力都灌注在自己指尖,捏了一个复杂的诀,正要朝着辛望清而来。 但自童仍嫌不够! 她又捏了一个诀,阿宝便从角落里直直飞到她的怀里,她掐住了阿宝的脖子,厉声道:“月姝,若是你解决不了这灵衍宗的人,我便用阿宝来进补了。” 月姝露出凄苦之色,她痛苦地看向阿宝,嘴里喃喃着不要,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就在她快要接触到辛望清的时候,她低声对辛望清说道:“对不起,我是阿宝的娘亲,你见过的那个拨浪鼓,便当作我的赔礼吧。” 辛望清一时有些语塞,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要那拨浪鼓做甚? 况且,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 辛望清也将催动体内灵力,但是月姝的动作比辛望清快上不少。 辛望清回头看了一眼自童,果然是自童在拼死将妖力传给月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童纵使妖力波动,有些虚弱,但仍比辛望清与况琤联手要高上不少。 辛望清顿时心生一计! 她深深看了况琤一眼,况琤也正好回头看她,辛望清朝着况琤眨了眨眼,便专心对敌,希望况琤能聪明些,猜透自己的意图。 月姝的妖力逼近,辛望清只觉胸口一痛,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月姝大部分妖力耗在了她的身上。 “啊——”自童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辛望清回头一看,缚妖索已经缚在了自童的身上! 而月姝失去了自童的妖力,整个人变得十分虚弱,但她仍然强撑着往自童的方向走去。 况琤朝着辛望清走了过来,他向辛望清伸出手。 辛望清握住况琤的手,站了起来,便放开了。 辛望清的胸口还是很痛,她捂住胸口,缓缓朝自童走去,她看到月姝将阿宝抱在怀里,她便将范恒拉了过来,护在自己的身后。 自童的表情十分痛苦。 辛望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符,贴在了自童身上。 自童的目光变了变,怒道:“这便是你们灵衍宗折磨妖的手段么?缚妖索还不够么?还要这双生灭么?” 辛望清微微摇头,缚妖索只不过是绑住她的工具,双生灭这一灵符才是真正可以控制自童说真话的东西。 辛望清此时已经厘清为何牛家镇的孩童无故失踪,但尚有一事她仍需自童向她说明。 自童却朝着辛望清露出嘲讽的笑容:“《通玄妙法》不在我身上,你们灵衍宗不可能找到的。” 辛望清微微皱眉,她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谁要这东西?” 自童眼神微微诧异,但随即又露出嘲讽的神色:“你说不要?你是担心我玉石俱焚么?” 辛望清才不管自童说的什么劳什子《通玄妙法》,她当即催动那双生灭,自童露出万分痛苦的神色。 辛望清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她很快掏出一张符,对着自童道:“昨日你为何要害牛家镇的镇民?” 自童痛苦得低声哀嚎,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一些不成器的小孩,害了便害了,你们灵衍宗的长老便是这么教你的?想问《通玄妙法》的事便直问,这么拐弯抹角的,在拖延时间么?” 辛望清快要被这《通玄妙法》搞疯了,她根本不想知道关于《通玄妙法》的事,她只想救出孩子,还有查清昨日的真相,不致让那些镇民死不瞑目。 辛望清有些急,灵力便有些波动。 自童不愧是老妖怪,抓住了辛望清波动的间隙,当即便妖力反扑,挣开了一些缚妖索,捏了个诀朝着辛望清来了! “不好!”况琤在一边催动灵力。 “小心!” 辛望清还未反应过来,沈承越便挡在了她的面前,替她生生挡下这一击! 但沈承越也催动灵力控制了双生灭,自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面如金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