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分手［网游］》 第1章 初夏 一场小雨过后，便利店外的香樟树越发苍翠欲滴，午后阳光透过枝叶照亮了地上的小水洼。 “孙姨，路上滑慢点走，你下午别过来了，我一个人看店就行。”周嘉屿连说带比划，他的手语才学了几天，只能辅以夸张的身体语言，少年身材高挑，在狭小的收银台后面有点施展不开。 孙梅连忙摆手，周嘉屿却不由分说地把伞递给她，“下午也没什么生意，用不着两个人，你在家陪悦悦吧。” 女人伸出拇指，向前弯曲两下，意思是谢谢。 便利店不大，东西却很齐全，周嘉屿挑了个面包塞进微波炉里，等待的间隙给在海岛度假的好友杨明回消息。 明教教主：游戏玩得怎么样? 鱼：体验感极差，准备退游了。 他的左手小指有些不自然的僵直，皱着眉头靠在桌边，白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几个女生路过门口，眼神悄悄往里面瞟，推推搡搡一阵，又哄笑着离开了。 明教教主：别啊，说好高考完一起玩的，不行你氪点呗。 微波炉“滴”了一声，周嘉屿叼着面包坐回电脑前，“玩游戏是为了娱乐，充钱就不纯粹了。” 明教教主：能把抠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您也是个奇人。暑假人多，你在世界上喊一声找师父，说不定就有好心大佬，到时候搞一套神级装备直接杀穿。 周嘉屿想了一会，未置可否，那边杨明爸妈喊他吃饭，匆匆跟周嘉屿打了个招呼就下线了。 高考结束之后，一群高三学生跟从牢里出来似的，撒了欢的野，周嘉屿却被他那不靠谱的爹妈塞进自家便利店里打黑工。 想到这里，周嘉屿咬面包的力度都大了些，一大口吞进去，噎得慌，又赶紧开了瓶水。 赵女士的查岗电话如约而至，周嘉屿点下接听，屏幕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水面。 “佳佳，我和你爸爸到海边啦，你看看，漂亮吧。”赵女士转了个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向留守儿童周嘉屿展示自然风光，“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一晃都二十年了。” 赵美林正有些感慨，几个好友凑过来，看到周嘉屿，语调上扬：“美林，这就是你儿子啊，大小伙子了，帅的呢。” 赵女士一脸骄傲，毫不谦虚，“那当然，儿子随妈。佳佳，快跟阿姨们打个招呼。” 周嘉屿被迫营业了好一会，哄得姐妹团喜笑颜开，最后才咬着牙对亲妈说：“在外面别喊我小名。” “儿子长大了知道害羞了。”赵女士满脸笑容，“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了，你在家好好的，别乱跑。” 每次都说知道了，却永远记不住，周嘉屿腹诽着，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了下去，点开“逍遥游”图标。 这个点夜猫子们陆续醒来，世界频道上又变得热闹起来。收材料的、组队的、拜师收徒的、找情缘的，消息刷新得飞快。 周嘉屿在这个页面只停留片刻，就仍旧去练生活技能了。 逍遥游是个火了五六年的大型网游，以自由度高著称，玩家可以选择仙、魔、人、鬼、妖其中一种角色，在这个世界里开启自己的修行。听上去很炫酷，其实仙族就是奶妈，魔族就是战士，不过是换了种说法而已。 周嘉屿的角色是个小道士，只是个子矮了点，呆萌有余，酷帅不足。 杨明很有生意头脑，高中就开始倒腾游戏账号当中间商赚差价，听说周嘉屿终于要入坑，非常大方的让他随便选个号。 周嘉屿还以为奸商终于有良心了一回，一看，全是女角色。他没有当人|妖的嗜好，只能挑挑拣拣拿了这个小正太号，所幸名字还行，醉寒霜州，不非主流也没有火星文。 花30块买张改名卡，跟把钱丢水里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上账号，周嘉屿感觉自己又被坑了，破破烂烂的家园里站着个小乞丐，一身的新手村装备，除了系统强制不许交易的道具之外什么都没有。 杨明有点心虚，上号给周嘉屿丢了两百金。 “这号压箱底很久了，里面有什么我也不记得了，这样，等我旅游回来陪你下本刷材料。” 就这样，周嘉屿开始了白手起家的奋斗历程。 玄幻小说男主开篇还有个金手指呢，他提着把小破剑，三分钟后，出现在了重生点。 …… 当个生活玩家也不错，周嘉屿点开家园系统，发现原主是个纯PVP爱好者，炼丹采药种菜做饭技能都没怎么点。 对那些老玩家而言，这些东西不免有些枯燥，但周嘉屿却玩得很开心。在同龄人沉浸于各种游戏的时候，他只有在微机课上才有机会玩两把纸牌接龙。 周爸戴着副黑框眼镜，厚度相当可观，赵女士担心儿子会遗传，从小特别重视视力问题，具体表现在对于电子产品的严格控制。 小学的时候周爸去国外出差背回来一个游戏机，周嘉屿眼巴巴地看着他俩玩，连手柄都没摸到过，还是后来带同学回家才破天荒给他尝试了一回。 逍遥游这个游戏他听杨明念叨了两三年，虽然是个新手，对玩法却不陌生。 厨艺升级要做一道八级的菜肴腌笃鲜，还缺几根春笋。食材是遍布各个地图的，光是竹笋就分好几种，春笋只有紫竹林有，不巧的是那地方的怪在八十级以上，而周嘉屿只有六十一级。 进阶神厨的路上处处都是艰难险阻，为了采摘食材被小怪追着打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嘉屿打开网页扫了眼攻略。 紫竹林属于仙族地界，云雾缭绕，来这拍照打卡的玩家却不多，只因为里面的滚滚怪很难缠，攻击力不强防御性却极佳，七八只一起出现也够让人头疼的。 周嘉屿在外围绕了一圈，决定按攻略说的，在不引起滚滚们注意的情况下速战速决。 ［当前］潇潇：我跟你已经解除情缘关系了，你之前给我的东西我也全部退给你了，我给你充的点卡买的装备就当做慈善了，麻烦不要再来找我。 脚步停滞了一下，拉远视角，紫竹林里有一男一女正在吵架。周嘉屿扯了扯嘴角，对这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情不感兴趣。 ［当前］振长空：我付出的感情，花的时间，能用钱来衡量吗！ ［当前］潇潇：你就是还想讹我吧？ ［当前］振长空：你居然这么想我，我真是太失望了。 ［当前］潇潇：那你把装备还我。 ［当前］振长空：不行，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纪念了。 周嘉屿：…… 潇潇已经懒得跟他纠缠下去，直接甩了符就要走，却被振长空强制拉进了PK模式。 ［战斗］潇潇：振长空你要干嘛？ 她玩的是奶妈角色，振长空是个魔族战士，虽然都是满级，但伤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潇潇心里有点慌，她身上的装备刚锻造升级，万一爆了这些天辛辛苦苦下本就白费了。 ［战斗］振长空：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周嘉屿叹为观止，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白衣女子意识不错，躲过了好几次攻击，但毕竟两者之间差距太大，一对一模式下魔族太占优势。 眼看着魔族长矛就要砍过去，周嘉屿用了个小技能，三道飞剑攻向魔族。 ［战斗］振长空：谁？别多管闲事。 他调整视角，看到是个没满级的小道士时冷笑了一声。 ［战斗］振长空：毛都没长齐还想英雄救美。 攻击转向小道士，周嘉屿四处逃窜，周围竹叶落了满地。仙族奶妈也很给力，一直在给他加血和buff，奈何他的装备实在太差。 ［私聊］潇潇：你跑吧，我们打不过他，别连累你了。 周嘉屿眉头微皱，躲开了一次攻击，长矛砍在竹子上，声音刺耳。随着又一根紫竹倒下，大地突然开始震动。烟硝之中钻出来一只巨大的熊猫怪，一掌拍向振长空，魔族血条瞬间少了一大截。 ［系统］滚滚大王被激怒了，玩家振长空被加入通缉名单。 周嘉屿松了口气，趁乱薅了两根竹笋，他看攻略的时候注意到紫竹林有个隐藏boss，触发条件非常变|态，得砍99根竹子开启滚滚大王之怒剧情，下面还有条温馨提示——此怪血贼厚，打之前请备好药。 ［当前］振长空：搞什么鬼？ 周嘉屿给仙族奶妈发了个跑的表情包，两人很有默契的瞬移回城。 潇潇没想到今天能逃过一劫，很开心地发了条好友申请过去。 周嘉屿点了接受，他列表里空空荡荡的，杨明这几天都没上线。 ［私聊］潇潇：谢谢，你是萌新吗？ 她看了醉寒霜州的资料卡，是个开服号，现在还在玩开服号的不是氪佬就是肝佬，像他这么朴素的还真是少见。 ［私聊］醉寒霜州：才玩两天。 ［私聊］潇潇：这样啊，那你这个号买得有点亏，练度太差玩起来很费劲的。 意识到木已成舟，潇潇又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找补。 ［私聊］潇潇：不过也没关系，慢慢练级就好。对了，我有把武器很适合你。 她从仓库里翻出一把七十级的长剑，选择赠送给好友醉寒霜州。 周嘉屿看着跳出来的提示愣了一下，潇潇又说，“我用不了长剑，留着也是浪费，就当是感谢你啦。” ［私聊］潇潇：属性一般，你别嫌弃，先凑合用着吧。 周嘉屿犹豫了一会才点下接受，心里莫名有些暖暖的。杨明一直跟他说，这游戏最大的魅力不在于玩法，而在于你遇到的人。 眼里盛着一点细碎的笑意，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来，一抬头，看见个人影。 “同学，结账。” 少年的声音清冽微冷，拿了两瓶矿泉水，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嘉屿，表情有些微妙，在年轻店主抬头的瞬间收敛了眼里的情绪。 “哦，好。”周嘉屿回过神来，他刚刚玩得太入迷了，连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耳根红了半截，手忙脚乱地扫码。 “四块钱，我扫你。” 店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滴”，周嘉屿下意识握拳，又疼得皱了一下眉，“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 那人的目光从周嘉屿身后的镜子上移开，微微点头，修长的手指接过矿泉水。 他走了有两分钟，周嘉屿才坐回椅子上，有些懊恼。 怎么也不知道给人拿个塑料袋。 2025.8.7开文大吉[烟花] 网游内容都是编哒，无原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夏 第2章 暗潮 周嘉屿拿起手机，刚想在小群里发一句“你们猜猜我刚遇到谁了”，苏霖已经先发制人甩出几张冒粉红泡泡的表情包做铺垫。 苏苏：你们猜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鱼：…… 明教教主：帅哥呗，你能不能淡定点，天天和我这种大帅逼朝夕相处，对高颜值还没有免疫吗？ 苏苏：滚远点谢谢。我在体育馆这边碰到一中的许元晖了，他说今天陆洵也过来打球。 明教教主：你是附中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别在一中那帮人面前犯花痴。 苏苏：你们去一中看美女就是纯粹的欣赏，我看帅哥就是犯花痴，杨明你真够双标的。 从便利店往前走五百米就是市体育馆，暑假篮球场免费开放，附近去打球的学生很多，难怪陆洵会从这经过了。 群里杨明在为自己的用词不当向广大女同胞下跪道歉，周嘉屿眼神移回电脑屏幕上，发现潇潇已经下线了，给他留了句言。 ［私聊］潇潇：期末周有点忙，等我考完找你玩，送你几瓶疗伤药，祝游戏愉快。 列表里躺着十瓶高品质灵药，还有一枚加速度的戒指，周嘉屿把小破剑丢回背包里，换上橙武，鸟枪换炮之后气质都提升了不少。难怪大家一眼就能分辨出穷鬼和rmb玩家。 小道士站在城墙根下许久没有动，周嘉屿在发呆，陆洵握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瓶身，湿冷水雾沾上他手指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周嘉屿是个无可救药的手控，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天，是市里的数学竞赛。陆洵坐在他前面，或许是等待发卷的时间太长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 他前一天晚上熬了夜，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撑着脑袋打瞌睡，在看到陆洵手指的瞬间困意全无。 这手，真的是不开美颜不P图就能拥有的吗？ 高中生活枯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人尽皆知，附中和一中隔着条大马路，是兄弟学校也是对家。唯一的默契在于两校女生对帅哥的评判上，往往是英雄所见略同。 陆洵转学过来那天就引起了一场小轰动，周嘉屿还记得苏霖兴高采烈地跟他说：“老周，你校草的位置要不保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面孔，早上过马路时遇到的男生，没穿一中的蓝色校服，套着件黑外套，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眼神接触了一秒。 “老周，站校门口干嘛，进去啊。” 杨明从他爸的大奔上下来，单肩背着书包，头发上偷偷抹了点发蜡，颇有九十年代小开的味道。 他顺着周嘉屿的眼神望过去，男生个子很高，像灌木丛中突兀的大树，很难不被注意。 “谁啊？” 周嘉屿收回视线，“不认识，不过我感觉像是见过。” “稀奇，咱们这么大点地方，谁跟谁还没见过面。”杨明笑了，他放假去个网吧都被班主任撞见过好几次了。 陆洵这个名字从那天开始频繁被提及，周嘉屿知道了他是从外省回来高考的，户口在本地，很小的时候就出去读书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细节的内容，净身高186，水瓶座，喜欢穿黑色衣服，睫毛很长，性格高冷，不爱说话，成绩很好，一过去就把原来的第一挤了下去。 “你们变|态吧，为什么会连他耳垂后面有颗小痣都知道啊。”杨明锤桌，发出类似于猿猴嚎叫的声音。 周嘉屿没敢说话，他的关注点更变|态。 只可惜，帅哥年纪轻轻已经有主。周嘉屿终于回神，世界频道上有人在提隐藏boss的事。 ［世界］暴躁土豆：谁那么想不开去招惹滚滚大王啊。 ［世界］网恋被骗八千：上次打了一个小时最后掉了几个白色材料，给爷气笑了。 ［世界］风语：滚滚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打滚滚QAQ ［世界］不修无情道：给的那点奖励不够买药的，狗公司怎么还不倒闭。 ［世界］二大爷：有人要下本吗，缺个鬼族刺客。 ...... 周嘉屿心情好了许多，回家做菜去了，一道腌笃鲜出锅厨艺顺利升到八级。逍遥游里的菜肴也有各种神奇功效，有加经验值的，有提升运气的，还有增加亲密度的。 给小道士喂了个加幸运值的糖葫芦，周嘉屿开始在世界频道上翻记录。紫竹林的事情让他有了点危机感，现在实力确实太弱了，举步维艰，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自己武装起来。 十分钟前一条留言让周嘉屿停下了动作，有个ID叫绿水长流的道长在收徒弟。 周嘉屿点开对话框，组织了一下语言，反复读了两遍觉得非常诚恳和礼貌才按下了发送键。 过了三秒钟。 ［私聊］绿水长流：是小姐姐玩男号吗←_← ［私聊］醉寒霜州：不是，我男的。 ［私聊］绿水长流：兄弟，你没看我资料卡？ 周嘉屿点进他头像，陷入了沉默，这位大哥的个签赫然是——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谁家的贾宝玉放出来了。 ［私聊］绿水长流：白白。 说好的对萌新特别友善，争着抢着带徒弟呢，敢情还要卡性别。 周嘉屿把电脑一关，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目光穿透玻璃门，香樟树郁郁葱葱。 他离陆洵只有五百米。 但孙姨不在，没人看店…… * 暑假还没正式开始，篮球场上只有廖廖几个人，许元晖见陆洵来了，招了招手。 “老陆，这。” 看台上几个人见陆洵来了都有些拘谨，这位学霸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总冷着一张脸，虽然在一个学校，跟其他人却没什么交集。 一中作为省重点，最看重的就是成绩，学习氛围也很浓郁，只要够牛|逼，大家都服气。 陆洵把一瓶水递给许元晖，坐到了他旁边。 “不是跟你说我买水了吗，怎么还买。”许元晖有点奇怪。 “忘了，路过一家便利店，顺手带的。”陆洵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是路口那家吧，好像是附中周嘉屿他们家开的。”后面的男生插了句话。 他这么一说，许元晖偷偷瞥了陆洵一眼，被抓个正着。 陆洵问：“还差几个人？” “隔壁班体委和校篮球队的两个。”许元晖故意岔开话题，“最近睿哥要忙期末考试了吧，他的号给你了？” 陆洵点头。 许元晖试探着问：“明天刷骷髅洞穴，你来帮帮忙？” “不玩双人副本了？”陆洵反问。 许元晖皱了一下眉头，“别听帮里那些人瞎说，我跟潇潇就是一起下本互相帮忙而已，她缺材料我缺个奶妈。咱们帮派里原来的奶妈不是工作忙不怎么上线了嘛，潇潇操作挺好的性格也温柔，这年头找个搭子不容易。” 说完，他才感觉话多了，啧了一声。陆洵这人，相当腹黑，一肚子坏水。 几个男生打了一下午篮球才勉强尽兴，许元晖又张罗着一起去吃火锅。 有人问：“陆哥也一起？” “他不去。”许元晖说，“老陆是乖宝宝，得回家吃外婆做的饭。” 陆洵也不解释，任由他们开了几句玩笑，该回家的回家，继续玩的赶着去下一场了。 穿过那条林荫道时，佳佳便利店的牌子已经亮起了灯，收银台前坐着个中年女人。 陆洵收回目光，打了辆车回家。 便利店小仓库的门被推开，周嘉屿搬了箱汽水出来，一瓶一瓶往冰柜里塞。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些饮料销量好了许多。 孙梅要来帮忙，周嘉屿没让，说：“不用，这点东西又不重。” 便利店平时是赵女士一个人照看，孙姨是个聋哑人，跟顾客沟通不方便，主要帮忙整理货架打扫卫生。 晚餐是她在家做了带过来的凉皮，周嘉屿吃完竖起了大拇指，比了个手势，意思比外面店里卖的味道好。 孙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让周嘉屿回家去休息，她留下来看店就好。 “孙姨，我在家打游戏和在这打游戏没区别。”周嘉屿想了想，“我出去散会步，消个食，一会就回来。” 孙梅点头，让周嘉屿在外面多玩一会，别急着回，店里有她在。 周嘉屿扯了扯身上的T恤，一会工夫就溜达到了体育馆，篮球场上几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学生在比投篮，进球率十分堪忧。 目光扫了一圈，没见到人，周嘉屿坐在台阶上打开手机。群里很安静，往上翻了翻，苏霖很是兴奋地赞美了一番男高的青春美貌，但她对篮球不感兴趣，看了会就走了。 周嘉屿放大了她拍的那张照片，陆洵在准备投篮，白色运动装，扑面而来一股青春气息。 继续放大，像素已经有点模糊了，那双手牢牢攥着篮球，青筋爆起。 周嘉屿揉了揉鼻子，猛地起身。不能这样，太像一个变｜态了。 黄昏时分天边像刷了一层薄粉色的漆，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蹦蹦跳跳，街边有老爷爷在卖风车，周嘉屿买了一个拿在手里，呼呼的响。 他把风车插在店门口，跟孙姨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进游戏里消磨时间了。 有眼尖的人看到小道士出现在主城，立刻就在世界上喊了一声。 ［世界］八爪铁板烧：（63，125） ［世界］江海寄余生：我也看到了，才六十一级。 ［世界］绿水长流：下午他还找我拜师来着，挺有礼貌的小孩。 ［世界］就修无情道：振长空，你被一个萌新坑了？ ［世界］振长空：他肯定不是新手，隐藏boss都知道。 ［世界］年糕：坑人去打滚滚大王确实不厚道。 周嘉屿把个签改成了“诚心拜师，ps我是男的”，准备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菜地里的土豆茄子熟了，收获一波之后日常任务也做完了，小道士提溜着新的武器，准备出城去试试手感。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确定杀一次五百金哦。 ［队伍］振长空：少废话，少不了你的。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我这不是怕又被骗嘛～ 小道士踏出了城门。 喜欢的宝宝可以点点收藏[抱抱] 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出自《红楼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暗潮 第3章 谣言 蹲在草丛里的鬼族刺客激动了一下，手指已经挪到了攻击键上，一身破烂道袍的醉寒霜州转头回了城。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他收到消息了？怎么回去了？ ［队伍］振长空：谁tm通风报信了，跟我对着干是吧！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老板别激动，等会看看情况。 周嘉屿突然想起来，主城有npc收各种菜肴，他这些天做了不少，可以卖了换点灵石，等潇潇再上线的时候送给她。 白拿人东西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拿着小一包灵石，小道士又踏出了城，才走出两米，一道黑影向他袭来。 在满级的鬼族刺客面前，小道士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系统］玩家醉寒霜州已死亡。 ［当前］网恋被骗八千：bro抱歉啊，我真的很缺钱，别怪我别怪我。 灵石爆了一地，周嘉屿脸有点黑，在主城外蹲人的一般都是给对方戴了绿帽子之类的深仇大恨，可他并不认识这个网恋哥。 等在重生点看到振长空，他才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眸光微冷。 ［当前］振长空：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重生点的安全区域不大，走出去的结果是一目了然的，周嘉屿倒不是怕死，游戏而已，只是他身上还带着潇潇送的装备。 旁边几个玩家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问怎么了，有人解释了几句，说振长空被萌新坑了，私人恩怨。 ［当前］狂睡一整天：多大点事啊，用不着在重生点蹲人吧。 ［当前］振长空：他是我前妻包养的小白脸，你说我该不该杀他吧。 周嘉屿：...... 这人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当前］振长空：醉寒霜州，你手上戒指是潇潇送的吧，紫竹林见你的时候还没有呢，她对你倒是挺大方的。 ［当前］振长空：这戒指还是我和她一起去锻造的。 原本只是看个热闹的玩家停住了脚步，重生点人越来越多，围观着这场正宫撕男小三的戏码。 ［当前］醉寒霜州：你是什么时候和潇潇离婚的？ ［当前］振长空：关你什么事？ ［当前］醉寒霜州：我三天前买的号，有登录日志记录。 ［当前］狂睡一整天：你们说的是流光那个仙族奶妈吧，她和情缘离婚又退帮，闹得还挺大的，得有半个月了。 ［当前］醉寒霜州：我是无所谓，怎么说你和潇潇曾经也是情缘，就这么随意抹黑她，不好吧？ ［当前］我真没招了：说的有道理，在游戏里也不能信口开河啊，我跟潇潇下过本，挺好一姑娘。 舆论顿时倒戈，振长空气得差点没砸了键盘，就算这个醉寒霜州之前跟潇潇不认识，但他们才离婚半个月，潇潇就给别的男的送装备这对吗。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想让潇潇给充个点卡都费劲。 怎么换个小白脸就阔气起来了。 振长空没有要走的意思，周嘉屿也懒得说话了，索性让小道士就地打坐，把电脑往旁边一推，拿起了柜台下赵女士的爱书。 他有的是时间，希望振长空也是。 * 教职工小区里几棵老桂花树长势喜人，花坛边坐着几个老人家摇着蒲扇聊天，见陆洵走过来都跟他打招呼。 “小洵回来啦。” “你外婆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这孩子又长高了。” 陆洵一一打过招呼，到了三单元楼下，小区有些年头了，没有装电梯，楼道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房子装修旧了些，收拾得却很齐整。听到开门的动静，林爱英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小洵回来了，今天又跟老许家孙子出去玩了吧，这大热天的，快喝点水。” 陆洵放下钥匙，进厨房把电风扇打开，“外婆，天越来越热了，不是跟你说少做点菜吗？” 桌上摆着四盘菜，锅里还炖着汤。 “你马上去上大学了，我想做都没机会做了。”林爱英把大孙子往外推，嘴里嘟嘟囔囔的，“怎么比你妈还啰嗦，快去洗把手，我们吃饭。” 陆洵妈妈已经提了好几次请个阿姨来做饭，全被林爱英否决了，老人家固执，多说几句就认为他们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只得作罢。 “我们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倒掉你又要心疼。”陆洵板起脸来。 对面的老人皱了下眉头，知道陆洵又在点她之前吃剩菜急性肠胃炎的事情，哼了一声，“倒掉就倒掉，我才不心疼。吃不完的我送去给楼上你李奶奶，她儿子心真毒，就把老人家丢在这，大半年都不来看一次。” 陆洵嘴角扬起一丝笑，“我放假就回来看你，寒暑假还是住这，你现在不是会打视频了吗，在学校也能视频聊天。” 林爱英夹了一筷子青菜，满脸不在乎，“我也有许多事情，哪能天天跟你打视频，小区舞蹈队还找我排练呢。” 话是这么说，老人脸上的皱纹却舒展开了些。 陆洵洗完碗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他一般不会这么早登游戏，只是表哥何睿在准备期末考试，把号托付给了他这个刚高考完的闲人。 晚上在线人数多，一登上去，就有许多人给何睿发消息。 ［私聊］风语：帮主，你要为潇潇做主啊！ 陆洵怔了一下，外面林爱英在敲门，语气有些焦急，“小洵，我这手机怎么又弄不起来了，你快来帮我看看。” ［私聊］龙吟：不是本人，待会说。 陆洵回了一句，这才打开房门，接过手机，发现只是网络关闭了。 “外婆，你看这个符号，亮起来的时候就是连接了网络，暗下去就是断网了，你只要点一下就行。” “本来是亮的啊，谁给我点掉了。”林爱英拿过手机发现又能正常刷视频了，心情也好了起来，“还是我家小洵聪明。” 陆洵问：“你今天不出去跳舞了？” “我是要出去来着，你小姨说明天来看我，我去菜市场买个西瓜。”被这么一提醒，林爱英想起了一桩大事，“小溪就爱吃西瓜，可惜睿睿还没放假。” “外婆，你别去了。”陆洵拦住她，“王奶奶等着你去跳舞聊天，西瓜我去买就行。” “那我给你拿钱。”林爱英又要去翻钱包。 陆洵已经拿了钥匙，“外婆别忙了，我用手机支付。” ［帮派］风语：怎么我今天找谁，谁就不在线啊！ ［帮派］小神仙：帮主不是上线了吗？ ［帮派］风语：不是本人...... ［帮派］小神仙：怎么个事啊，振长空怎么说潇潇绿他。 ［帮派］狼山：风语，我们九霄可不收那些海王海后啊。 ［帮派］小神仙：对啊风语，到底什么情况，潇潇也不在线。 ［帮派］风语：我真是服了那个振长空，既然你们问，那我就全都说了。 ［帮派］小神仙：（吃瓜） ［帮派］风语：潇潇跟他结婚本来只是为了情缘任务，结果这男的整天就是哭穷和要装备，潇潇是实在受不了才和他离婚的，还在帮派里被他倒打一耙，说潇潇嫌贫爱富始乱终弃。 ［帮派］风语：你们也知道的，她之前在流光，帮里有几个人是振长空亲友，就帮着振长空说话，潇潇一气之下退帮了，我这才拉她进我们九霄的。 ［帮派］小神仙：我去，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帮派］狼山：那醉寒霜州又是怎么一回事？ ［帮派］风语：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潇潇不在，醉寒霜州也在挂机，不过绝对不是振长空说的那样！ ［帮派］揽星：振长空还在世界上刷屏，有挺多人同情他。 逍遥游里男玩家数量众多，对这种兄弟被绿的故事总是能够感同身受，再加上还有个男小三的存在，更加让他们义愤填膺。 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第三者的周嘉屿在看赵女士的藏书，越看脸色越微妙，前几年赵女士的爱好还是小言甜宠，现在都已经变成双男主了。 又往后翻了几页，周嘉屿把书往柜台下一塞。世界变化真是日新月异，连他四十多岁的老妈都爱看两个男的亲嘴了。 他得喝口水缓缓。 一抬头，余光瞥见屏幕，原本并没有多少人的重生点现在满满当当，振长空还待在那没动，大有要跟他耗到海枯石烂的架势。 ［当前］肱二头肌：就这男的啊，看上去又穷又菜，女主是图什么？ ［当前］cpdd：能买这种号的现实中估计也就一穷学生。 ［当前］楼下大黄：真为兄弟不值啊。 ［当前］长夜漫漫：兄弟别伤心了，就这样的女的为了她不值得，她迟早会发现你的好回头找你。 周嘉屿：？ 他就去提高了一下文学素养而已，振长空又编什么故事出来了。 ［当前］醉寒霜州：麻烦问一下现在的瓜是什么版本？ ［当前］长夜漫漫：兄弟你刚来的吧，地上那男的抢别人情缘，现实中发展到游戏里。 ［当前］长夜漫漫：等会？你？ ［当前］长夜漫漫：草！你不装死啦。 挺好的，时间线对不上就造谣说现实里两人先认识上，后面才发展到游戏中，这位老兄脑子还挺活络，估计平时没少看小说。 ［当前］振长空：醉寒霜州，把装备还我，然后乖乖让我杀十次，我就放过你，不然你就等着退游吧！ 周嘉屿看了看小道士手上戴着的戒指，又成他的了？ ［当前］风语：振长空你少在这造谣了，离婚的时候东西都分割干净了，你现在又跳出来什么意思。 周嘉屿眼里有点玩味，这游戏还真的挺有意思。 ［私聊］风语：你跟潇潇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振长空要杀你。 ［私聊］醉寒霜州：我救了她一次，她送了我东西，现在应该算是好友关系。 ［私聊］风语：就这？ 周嘉屿也有些无奈，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都说女孩子谈恋爱结婚要慎重了，遇到这种狗皮膏药型的，甩都甩不掉，还沾自己一身泥。 ［当前］振长空：醉寒霜州，是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背后。 热闹的当前频道突然冷了两秒钟，周嘉屿还有点奇怪，突然看见一个格外金光闪闪的角色走到了小道士面前。 ［当前］龙吟：你在拜师？有兴趣做我徒弟吗？ 真·师父出场[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谣言 第4章 拜师 周嘉屿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位一看就很豪的玩家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头顶上的九霄帮主称号光彩熠熠，周嘉屿想起在论坛上看到过，九霄是本服第一大帮。当时的贴子好像是这么介绍的——该帮派狠人极多。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第一狠人了。 ［帮派］风语：帮主太帅了，我为帮主扛大旗！ ［帮派］龙吟：不是本人。 ［帮派］风语：……陆神，是你吗？ ［帮派］小神仙：陆神都出马啦！ 周嘉屿是想拜师来着，但眼前这位未免也太高调了。 ［当前］醉寒霜州：你是妖族？ ［当前］龙吟：嗯。 ［当前］醉寒霜州：那有点不合适。 他想找个道长学技能和操作，妖族都是法师角色，侧重点不一样。 现场围观群众头上飞过一行乌鸦。 ［私聊］风语：你在干嘛啊，这可是我们帮主的号！能让你以后在逍遥里横着走的那种。 ［私聊］醉寒霜州：…… 他一直都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警惕心极强。 ［当前］龙吟：人族角色我也玩过，可以教你。 周嘉屿眉头一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这种大佬应该不会缺徒弟。 ［当前］龙吟：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说。 ［世界］七七不是琪琪：我去，这辈子还能看到九霄帮主求着人拜师。 ［世界］年糕：这世界太癫了，醉寒霜州还在考虑什么啊，他不上让我上好吗？ ［世界］不修无情道：当龙吟徒弟是不是就能进九霄了，听说他们帮派福利贼好。 ［世界］年糕：别想了，咱没有那个命。 ［世界］就爱蛐蛐：给我留个位置啊，挤不进重生点了。 周嘉屿撑着脑袋，想不明白，龙吟态度越好他越觉得这事有鬼，有一种马上要被骗进传销组织的不安。 ［私聊］风语：你还在等什么啊？潇潇也是九霄的。 ［私聊］风语：弟弟，你知道自己拒绝的是谁之后会后悔的…… 周嘉屿点进了好友列表，潇潇的帮派归属那一栏确实填着九霄。 “杨明，你认识龙吟吗？” “谁？”电话那头的人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周嘉屿现在在玩逍遥游，“大帮主，认识啊，我们这个服不会有人不认识他吧，怎么了？” “你觉得他当我师父怎么样？” “……” “屿，不是我说，你搞清楚情况，他是本服第一大帮帮主，有钱又有实力，咱高攀不上的。” 周嘉屿顿了一下，“如果他非要收我当徒弟呢？” 杨明说：“你短剧看多了吧，你知道多少人想拜他为师吗，不过我听说……”他只收女徒弟。 电话被挂断了。 ［当前］醉寒霜州：没什么顾虑，拜师需要仪式吗？ ［当前］龙吟：你点进我资料卡，选择拜师就好。 周嘉屿照做，把拜师申请发了过去。 过了三秒钟，毫无动静。 ［当前］龙吟：等会。 陆洵起身给何睿打电话，“你已经收了十二个徒弟了？” “对啊，怎么了？”何睿靠在自习室门外，“我开服玩到现在，十二个徒弟很多吗？” 陆洵问：“有几个三年没上线了，能踢掉吗？” 何睿立刻警觉起来，“干嘛，别的都可以，我的徒弟一个都不能少，我答应过等她们回游的。你要收徒用自己号呗，怎么突然想开了，你之前不是说不要徒弟和情缘。” “没什么，你好好准备考试吧。”陆洵坐回电脑前。 ［当前］龙吟：我换个号可以吗？没有这个号厉害。 ［当前］醉寒霜州：……行。 周嘉屿到现在也是懵的，突然出现个大佬玩家说要当他师父，结果半天没有动静，现在又要换号，他都有种误入杀猪盘的感觉了。 龙吟的角色很快消失在世界里，振长空点进醉寒霜州资料卡，松了一口气，师父那一栏还是空的。 没过十秒钟，重生点又迎来了一位金光闪闪的玩家，周嘉屿看着他头上PK榜第一的头衔，突然有种预感——这不会就是龙吟说的没那么厉害的号吧。 ［世界］不修无情道：陆神怎么也出现了！ ［世界］雪糕：他不是从来不挂头衔。 ［世界］鬼来咯：他不会也是来收徒的吧…… ［当前］陆野惊风：现在可以发送拜师申请了。 世界安静了，沉寂了，围观群众顿时有一种自己成为了某本小说里npc的感觉。 “杨明，你认识陆野惊风吗？” “周嘉屿，你就不能一次问完？”杨明趴在泳池边，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就这么说吧，龙吟是咱们这个服的综合实力第一，陆神是操作第一，开服那会就在PK榜前面了。” “而且，龙吟还经常上线，有时候也在世界聊聊天什么的，陆神只在副本和竞技场出现，属于概念神你明白吗？” 周嘉屿沉默了三秒钟。 那边杨明咽了咽口水，“你不会还要问我万一陆野惊风非要当你师父该怎么办吧？游戏玩累了咱就歇歇，你是不是二十几个小时没睡觉神智不清了。” “……” ［当前］醉寒霜州：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前］陆野惊风：嗯。 ［当前］醉寒霜州：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 ［当前］陆野惊风：完成师徒成就。 很好，这个理由很合理，谁能忍受自己的成就徽章里还有一部分没被点亮呢。周嘉屿再次发送了拜师申请，没一会工夫，跳出来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九天星辉为证，玩家陆野惊风与玩家醉寒霜州结为师徒，修真之路漫漫，从此同心共勉，薪火相传。 看着系统公告，陆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当是还个人情吧。 陆洵无视了私聊里铺天盖地的疑问和祝贺，对守在安全区旁边的振长空说，“你的事情等潇潇上线之后再解决，人我先带走了。” 好半天，振长空也没说话。 周嘉屿愣了一下，跟上陆野惊风的脚步，众人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两人离开。 他有点恍惚，走出去好长一段路才发现陆野惊风在问他，“去哪？” ［私聊］醉寒霜州：……都行。 ［私聊］陆野惊风：那去帮派？ ［私聊］醉寒霜州：好。 周嘉屿第一次拜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交流，陆野惊风发来“共骑”邀请，他点了同意。 天边破空而来一只金翅大鹏，停在他们面前。 这些天一直靠着两条腿走路的周嘉屿突然觉得，他跟陆野惊风玩的完全就是两个游戏吧。 陆野惊风也是个魔族战士，体型比小道士大了一圈，两个人坐在大鹏身上，从后面看就好像小道士被抱在怀里。 这画面——周嘉屿默默把视角往下拉，免得再有些不太妙的想法。 游戏所在的世界被称为逍遥界，从天上往下看，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色。云雾笼罩下的山峰瀑布、湖泊草原呈现青蓝的色彩，一座座巍峨的主城矗立在大地上。 ［班派］陆野惊风：拉一下我徒弟进帮。 ［班派］狼山：好。 ［班派］狼山：我能问问啥情况吗？ ［班派］陆野惊风：我收了个徒弟，他还没有帮派。 陆神，现在全服的人都知道你收了个徒弟，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啊。狼山在心里咆哮了两声，向醉寒霜州发送了入帮邀请。 跟一些整天打广告招揽新玩家的小帮派不同，九霄从来不缺人，想加入还需要有老成员做担保。所以九霄创建了六年，从来没跟别的帮派一样闹出什么卷钱跑路之类的事端。 周嘉屿当然知道帮派是逍遥里的一个重要玩法，但他这些天沉迷做饭，根本还没有想过要加入什么帮派。 所以当收到邀请时，他不自觉地看了眼屏幕上的陆野惊风。杨明跟他说过，这种网游大部分人都是跟自己亲友在一个帮派，下本也方便。 杨明是个散修，没加入任何帮派。所以现在周嘉屿好友列表一共就剩下两人，都在九霄。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有个叫狼山的拉我进帮派。 陆洵在看到这个称呼时愣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停滞了一秒，摸到旁边的水杯，灌了半杯水。 ［私聊］陆野惊风：他是九霄的堂主，日常事务都是他在管。 周嘉屿咬了下嘴唇，摸不准这个陆野惊风是什么意思。 ［私聊］醉寒霜州：我要同意吗？ ［私聊］陆野惊风：你是我的徒弟，当然要跟我在一个帮派，还是，你想去其他帮派？ ［私聊］醉寒霜州：……没。 周嘉屿赶紧点了同意，帮派图标亮了起来，他点开看了看，内容还挺多，最右下角是醒目的四个大字——一键传送。 所以，陆野惊风干嘛要带他飞过去呢，明明点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 关掉帮派界面，金翅大鹏已经穿过云层抵达了九霄所在的墨泽城上方，镶着金边的红旗在城门上随风飘荡，整座城以黑色为主色调，巍峨壮观。 周嘉屿后知后觉地想，陆野惊风该不是在带他看风景吧？ 恭喜两位结为师徒[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拜师 第5章 绮梦 这个想法很快被抛在脑后，大鹏鸟停在一间高楼前，上面的匾额书着两个烫金大字——九霄。 周嘉屿没见过其他帮派是什么样子，只觉得挺阔气，但等两人推开门进去，才发现原来里面并不是几间屋子，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小世界。 真土豪！ 就算对游戏里的物价没什么认知，周嘉屿也知道越金光闪闪越贵的道理。 ［班派］风语：欢迎新成员！！！！！ ［班派］小神仙：撒花~~~~ ［班派］狼山：真是活久见，陆神都有徒弟了，欢迎加入九霄。 ［班派］化骨绵绵掌：听说陆神收徒弟，我麻溜就上线了。哇，是小道士，让姐姐捏把脸。 ［班派］揽星：绵绵你正常点，别把陆神的小徒弟吓跑了。欢迎~ …… 周嘉屿在群聊里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化骨绵绵掌最先说，“兄弟姐妹们，欠债的还钱了啊。” 他还没有看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下一秒私聊界面就弹出几十个小红点，清一色的请求交易。看着列表里满满当当的装备灵药武器材料，周嘉屿愣住了。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 ［私聊］陆野惊风：收下吧。 周嘉屿：？ 他好像还没有开口说话。 ［帮派］风语：州州你不用不好意思啦，这都是我们欠陆神的。 ［帮派］狼山：帮派里有人结婚收徒大家都会随点礼，有些人都离婚三次了，陆神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回礼。 ［帮派］化骨绵绵掌：老狼你在讽刺谁，你以为我想离啊QAQ ［帮派］醉寒霜州：你们把礼物给我师父就好。 他实在是有些无功不受禄。 ［帮派］小神仙：是陆神让我们给你哒，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缺。 ［帮派］神券膨胀：遇到这种好师父就嫁了吧！ ［帮派］不爱写诗：能坑师父一把的机会可不多，别浪费。 ［帮派］狼山：咱们帮多久没来这种萌新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要是换成绵绵，早就伸手要了。 ［帮派］化骨绵绵掌：呵，提前通知一下，说不定下个月我就要结第四次婚了，礼金大家记得提前准备好。 ［帮派］狼山：…… ［帮派］神券膨胀：合理怀疑你在靠结婚致富。 ［私聊］陆野惊风：我仓库堆不下了，你先帮我收着。 周嘉屿看着这条，又想想自己空空荡荡的家，顿时涌起一股心酸感，把帮派里人送的礼物都收了下来，又接受了一堆好友申请，列表里热闹了许多。 ［私聊］化骨绵绵掌：嘿嘿，你是女生玩男号吗？ ［私聊］醉寒霜州：不是。 ［私聊］化骨绵绵掌：啊？大家都在传你现实中和陆神有一腿唉，所以他才收你做徒弟的，你们真没？ 周嘉屿险些被空气呛到。 ［私聊］醉寒霜州：今天第一次见。 ［私聊］化骨绵绵掌：不对劲，很不对劲，他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加陌生人的。 周嘉屿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陆野惊风已经用师徒技能把他拉到了身边。九霄占据了一方小天地，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后山一池春水潺潺，里面还有锦鲤在跳跃。 他在商城见过这种装饰鱼，九十九一条，当时还在想哪个冤大头会买…… “以后你可以来这挂机。”陆野惊风说，“灵池边加经验值速度会比较快。” 周嘉屿应下，陆野惊风又问他，“你平时什么时候上线？” “上午十点之后。”早上周嘉屿要帮着孙姨卖早点，一通忙活下来也快十点了。 “好。”陆野惊风说，“明天上午我可能来不及上线，如果振长空再找你麻烦，你可以让狼山帮忙处理一下。” 周嘉屿愣了一下，总有种自己在被当作小孩子的感觉，其实陆野惊风不出现他也有解决办法。 眼神扫过屏幕右下角，周嘉屿惊讶地发现已经九点多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回了个“好。” 小道士身影消失在灵池边，陆洵看着那句“师父我先下线啦！”站了很久，还是被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这才回过神来。 “日常帮我做了没，刚刚看群里聊天，说你收了个徒弟？”何睿声音有点哑。 “没做。”陆洵退出自己的账号，“是收了个徒弟。” “有情况啊？学校里的女孩子？”何睿语气飘了些，“高考都结束了，可以谈恋爱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洵皱了下眉，“一个朋友，男生。” 何睿啧了一声，“上大学谈也行，同一个学校还省了车票钱。” 陆洵没应他的话，反而问，“如果何溪现在谈恋爱呢？” “什么！”何睿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惹得走廊里背书的人齐刷刷看向他。 “何溪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男的哪个学校的，多大，成绩怎么样，性格……” 陆洵打断他的话：“没有，我是说如果。” “她现在不能谈，她小学跳过级现在还未成年呢。”何睿声音恶狠狠的，“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招我妹妹，我回去绝对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陆洵轻笑，“你好好复习吧，还要不要保研名额了。” “现在那些小男生我是真不放心，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从小就品学兼优。”何睿说，“帮我看着点，小姑娘十几岁脑子容易发昏。” 陆洵敷衍地应了一声。 * 周嘉屿检查完店里水电，把门锁上，顺着香樟大道走回家。 路灯的光透过树叶，影影绰绰。 陆野惊风，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绕了好几遍。 陆—— 和陆洵一个姓。 高二那年寒假，杨明神神叨叨地说有个秘密要告诉周嘉屿，那副样子就像是掌握了外星人侵略地球的时间地点一样。 “老周，你听了可千万别有想法，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周嘉屿皱了一下眉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今天我不是出去看电影吗，你猜我遇到谁了？”杨明八卦起来的语气有七分像苏霖。 “有话直说，不说我挂了。”周嘉屿站在阳台边，家里挤了一桌亲戚在打麻将，热火朝天。 “我说。”杨明清清嗓子，“我看到咱校花，你绯闻女友，跟隔壁学校陆洵一起看电影。” 电话那头很安静，像冬天冷气沉沉的早上。 杨明嘴角往上扬，心想，小样，哥们还不了解你。 过了半分钟，杨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找补道：“老周，咱不伤心啊，其实你不比陆洵差，估计就是一个学校，少了点新鲜感而已。”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高中生谈恋爱不算数的，今天谈明天分，几对撑得过毕业啊。” 干涩的冷空气扑在脸上，周嘉屿声音淡淡的，“你少在外面乱说。” 杨明跳脚，“我当然知道这事不能瞎说，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我妈喊我打麻将，挂了。” 周嘉屿坐回沙发上，徒手开了个核桃，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就是莫名挺烦的。 这一莫名，就是两年。杨明总觉得他看陆洵不爽，也不太敢提这事。 家里没人，周嘉屿洗完澡就往床上一躺，翻了翻群里的垃圾消息，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却不安稳，也许是白天的声光刺|激太大，游戏里的场景也出现在了梦里。拜师那会周嘉屿其实没怎么看清陆野惊风长什么样子，他浑身上下都被一层叫做大神的光芒笼罩了。 现在仔细想想，那张脸，居然和现实中某个人重合上了。 周嘉屿翻了个身，在快摔下床的那一刻猛然惊醒，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简直太诡异了，他以前也没梦到过陆洵啊。 周嘉屿下意识就想起床去登游戏看看，智能手表震动了两下，七点了。 赶紧爬起来去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往便利店赶。早上的气温不高，空气里还带着些凉意，把那点纷杂的思绪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些天游戏玩得太多了，周嘉屿想，真的有点神智不清了。陆野惊风是开服玩家，现实中说不定是个中年男人，工作忙所以才不怎么上线。 周嘉屿努力把陆野惊风和自家老爹那些同事联想到一块，以此把陆洵的脸从脑子驱赶出去。 孙姨已经开了门，热腾腾的茶叶蛋和玉米摆在柜台上，她负责装袋，周嘉屿负责算账。这一片学生和上班族不少，早上是营业收入最高的时候，一连两个小时，周嘉屿就没有停的时候。 等人稍微少了些，他才有时间啃上一根玉米，另一只手很不自觉的去开电脑。 就上线看一下。 ［帮派］风语：州州上线啦，要不要一起来下本啊。 ［帮派］望梅止渴：陆神一般晚上才上线，来跟我们一块玩呗。 晚上上线，果然是工作党。 周嘉屿喝掉最后一口豆浆，“不啦，我|操作很菜，别拖累你们了。” ［帮派］风语：没关系哒，哥哥姐姐们带你。 ［帮派］望梅止渴：应该是师叔师伯吧。 ［帮派］风语：州州开麦叫声姐姐听听。 周嘉屿：…… ［系统］您的好友陆野惊风已上线。 ［帮派］陆野惊风：来找我。 第6章 鬼新娘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魔力，例如陆野惊风，他明明没有点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周嘉屿回了个好字。 ［帮派］风语：好护犊子哦，人家只想想调｜戏一下萌新而已。 ［帮派］望梅止渴：陆神怎么这个时候上线了。 ［帮派］化骨绵绵掌：啧啧，有徒弟的人就是不一样。 群里的消息周嘉屿都没有看到，他的眼里只剩下陆野惊风那栋金碧辉煌的大宅子。 ［私聊］陆野惊风：嫌帮派里太吵，可以来这里挂机。 他家后院里也建了灵池，旁边一株桃花开得正盛。 ［私聊］醉寒霜州：……好。 万恶的rmb玩家，他本可以忍受家徒四壁的生活，如果没有见过陆野惊风的超级豪华大别墅的话。 ［私聊］陆野惊风：他们送你的装备不喜欢？ 小道士还穿着那件新手村服装，兜里干净得连半个子都摸不出来。 ［私聊］醉寒霜州：那些不是我帮你保管吗？ ［私聊］陆野惊风：…… ［私聊］陆野惊风：你这样出去的话，我会很没有面子。 周嘉屿如遭雷击，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说过带他出去会掉面子呢。他一向很给赵女士挣脸的，走到哪都有人夸帅哥的好吗。 迅速给这位师父扣上了大男子主义的帽子，周嘉屿又在思考，他上班时间是怎么登游戏的，难道已经升职当上小领导了？ 屏幕上魔族战士身材高大，墨色长发如瀑般流下，周嘉屿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很刻意地跑到了陆野惊风面前。 陆洵：？ 逍遥游里玩家是可以调整角色形象的，陆野惊风这张脸一看就不是随机生成的，而是精心调整了参数，但要说多像陆洵，好像也没有。游戏和现实中毕竟不同，再精致的建模也隔着一层屏幕，有种假面感。 ［私聊］陆野惊风：换上装备，我们去做师徒任务。 师父已经发话了，周嘉屿也只好换了一身行头，颇有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小道士眼睛是圆溜溜的，显得很稚嫩，看起来倒也可爱，站在陆野惊风旁边，就跟个捧拂尘的道童似的。 周嘉屿决定有时间就去重新捏张脸。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我现在在帮家里看店，有时候会突然掉线一下。 周嘉屿不去打副本也是怕这个，总不能怪在面前了，他突然掉链子。 ［私聊］陆野惊风：知道。你是第一次玩？之前有玩过类似的游戏吗？ ［私聊］醉寒霜州：没有。 对新玩家来说，完成新手任务能很好地了解这个游戏的玩法、操作，跟着引导一步步去探索世界。但周嘉屿的号前期任务都已经做完了，一上来就是茫茫逍遥界，等于在还没学会爬的时候踏上了百米跨栏赛道。 ［私聊］陆野惊风：我们下一个六十级的双人副本，中途有事情可以挂机，我等你。 周嘉屿眼睛亮了一下，他是很期待下本的，毕竟战斗也是游戏的最大乐趣之一。 ［私聊］醉寒霜州：好，师父我会听你指挥的~ 杨明曾经说过，在游戏里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的当徒弟的，嘴要甜。 ［私聊］陆野惊风：五种角色里，人族是泛用性最强的，你用的是剑，攻击范围比较短，有个小技能飞剑练到满级后也可以进行远程攻击。 人族是万金油角色，各种性能比较均衡，换上一套奶妈装备还能暂时充当一下队伍里的临时治疗。但想要打出伤害来，就得依赖一定的手法和操作了。 周嘉屿很认真地听着陆野惊风的介绍，他们要去的副本叫做五柳庄。 他没下过副本，就只是跟在陆野惊风身后，画面以红白为主调，音乐声有些渗人。周嘉屿咬了一下嘴唇，也没人跟他说这游戏里还有恐怖元素啊。 ［私聊］陆野惊风：前面会出现一些小鬼，怕的话就等我打完你再过来。 ［私聊］醉寒霜州：我不怕。 游戏而已游戏而已，周嘉屿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在另一个男的面前说害怕呢。 光线昏暗，村庄旁的白旗随着风缓缓飘动，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里面有脏东西，周嘉屿感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村庄回响，柳树的枝叶居然是荧绿色的，幽幽的发着光。 ［私聊］陆野惊风：我们要去五棵柳树下收集线索，你跟着我，别走丢了。 其实这个副本最佳破解方式是分头行动，考虑到小徒弟还是个新手，陆洵觉得还是带着他比较好，免得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一气之下退游了。 “好。”周嘉屿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热烈，青天白日，没什么可怕的。 但当柳树底下钻出两个小鬼的时候，他还是险些喊出声来，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努力让自己不要直接把电脑关了。 ［私聊］陆野惊风：别怕，是纸扎的小人。 周嘉屿挪开两根手指，屏幕上的白影小鬼已经彻底现出原型，所有令人恐惧的东西撕开了揉碎了袒露在世人面前时，其实也不过是纸扎的老虎罢了。 两个白纸做成的小人，脸上用朱砂画出五官，眼神空洞。 ［私聊］醉寒霜州：其实还挺可爱的。 陆洵莞尔一笑。 依次去五棵柳树下找了线索，又打了一波小怪，周嘉屿已经把故事猜出了个大概。 小人、绣花鞋、木钗、檀木梳和流苏挂坠，看着这些，周嘉屿忍不住问，“最后的boss是不是个女鬼啊？”而且还是死得很惨的那种。 ［私聊］陆野惊风：嗯。 话音刚落，一队纸人抬着花轿出现在屏幕边缘，白雾笼罩之下只看得清轮廓。 ［私聊］陆野惊风：这个副本有两种解决办法，直接打死boss，解开村庄的封印，也可以选择跟着花轿继续往前。 ［私聊］醉寒霜州：我们跟着花轿走吧。 周嘉屿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出来，这女鬼背后肯定有故事，要是直接简单粗暴打死了，不是少玩了许多内容嘛，总感觉那样很亏。 花轿从他们身旁经过，风一吹，掀起半边帘子，露出里面的红衣女人，周嘉屿险些甩掉了鼠标。 也不用画得那么逼真吧！ ［私聊］陆野惊风：一会进了祠堂，不要去碰那些纸人。 ［私聊］醉寒霜州：碰到了会怎么样？ ［私聊］陆野惊风：要不你自己试试？ 周嘉屿窘了一下，他那过剩的好奇心在此刻张牙舞爪，陆野惊风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很想去碰一碰。 原本肃穆的祠堂被布置成了喜庆的大婚礼堂，纸人扶着红衣女人从花轿上下来，吹拉弹唱的声音响起。 “月儿弯弯挂柳梢，金锁坠井影遥遥； 白幡飘飘断香火，爹娘泣泪心慌慌； 无后为大罪难饶，寻个新娘续根苗。 夜沉沉，雾茫茫，拜天地入洞房； 鬼鸳鸯，新嫁娘，三更天里哭声长； 红盖头……自己掀开了……怀里抱着个纸娃娃。” 歌声如同呓语，在唱到红盖头掀开了时，堂中的红衣女人猛地进入了狂暴状态，周嘉屿一惊，下意识就操纵着小道士往外跑，直溜溜地撞在两个纸人身上。 这脸……他不要了！ 一下子进入了战斗模式，周嘉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私聊］陆野惊风：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害怕，这只是游戏。 ［私聊］醉寒霜州：我碰到纸人了，会怎么样？ ［私聊］陆野惊风：鬼新娘的仇恨会集中在你身上。 ［私聊］醉寒霜州：…… 女鬼转身向小道士扑过来，周嘉屿有理由怀疑陆野惊风是故意的。 嘴唇略有些发白，握鼠标的力度大了些，陆野惊风在旁边指挥着，偶尔在女鬼快要沾上小道士的时候帮一下忙。 ［私聊］陆野惊风：注意你和boss的距离，技能cd时间到了。 周嘉屿有些艰难地操作，小道士的脚步迟滞，像拖着千斤重的铁链。 有点丢脸，这人就不能过来帮帮忙直接秒了boss吗？ ［私聊］陆野惊风：注意走位，boss出招是有规律的，三次扑杀之后她会开大。 一身金丝黑袍的魔族战士气定神闲，鬼新娘的仇恨都被小道士吸引了，他只是随手解决一下冒出来的小鬼，顺带着远程指挥徒弟操作。 醉寒霜州的手法约等于没有，反应总会迟钝那么半秒钟，看得出来对技能也不够熟悉。总而言之，操作有点菜。 周嘉屿脸颊浮上一点绯红，已经顾不上害怕女鬼了，只有对战胜boss的渴望。 ［私聊］陆野惊风：不着急，熟悉一下技能，慢慢来。 周嘉屿细品了一下慢慢两个字，有些绝望，虽然陆野惊风并没有嘲讽他的意思，但从来要强的他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早知道就继续当生活玩家了。 ［私聊］陆野惊风：等我两分钟。 周嘉屿愣了一下，什么情况，他要一个人面对这些鬼？ ［私聊］陆野惊风：很快回来。 下本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鬼新娘 第7章 表妹 周嘉屿有点想骂人。小学研学活动，晚上一群小孩睡大通铺体验生活，有个特爱聊天的非要讲鬼故事，帐篷外面风呼呼的吹。那一晚上，他是死死抱住身边同学才勉强入睡的。 从那以后他就很害怕背后会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 周嘉屿认为恐怖题材的故事和游戏都缺乏真正的创造力，这跟他怕鬼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利用人类原始恐惧心理走捷径的创作手法。 女鬼张牙舞爪，音乐凄惨渗人。他后背有点冒冷汗，强撑着思考了一下，得趁陆野惊风不在赶紧把boss解决了，至少打个半残吧，不能等他上线发现鬼新娘只受了点皮外伤。 走位、操作、技能、怎么抓住boss的弱点，陆野惊风的话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恐惧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激发人的潜力，想要快点通关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小姨。”陆洵出来打招呼，给客人倒了茶。 陆茜脸上挂着笑，喊厨房里的林爱英，“妈，你别忙活了，出来陪我们说会话。” “说话说话，不用吃午饭啊？”林爱英擦了把手，对沙发上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孩说，“小溪你多吃两块西瓜，昨天特意叫你哥去买的。” 何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谢谢外婆，谢谢哥。” “行了，吃太多待会午饭吃不下了，你不是找小洵拿书吗，在家里念叨好几天了。”陆茜说了何溪一句，又起身，把林爱英按到椅子上，“我来做饭，您老歇着行吗？” “书在我房间里，从旧书市场淘的，有些比较破了。”陆洵领着何溪进了自己房间，“我还有点事情，你自便可以吗？” 何溪的目光早就被那几本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的历史书吸引，她找了很久，听说燕城有个很大的二手书市场，说不定会有，才拜托陆洵去找之前的同学帮忙。 “哥，你忙吧。”何溪声音里透着雀跃。 陆洵重新回到电脑前的时候，鬼新娘已经被打了一半的血。察觉到魔族战士的身影动了一下，周嘉屿打得更卖力了。 ［私聊］陆野惊风：进步很大。 他倒不是响应鼓励式教育，而是小道士的操作明显丝滑了很多。周嘉屿没怎么玩过这种游戏，上手之后的适应速度还是很快的。 嘴角勾起一点笑，周嘉屿有点得意，心里又想，陆野惊风这工作也太轻松了，整天就是在摸鱼。不知道他在哪个公司，等自己毕业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内推一下。 鬼新娘血条快要见底，周嘉屿满心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画风一转，又进入了剧情。 村庄里在办丧事，哭声不绝，原来鬼新娘原本是村庄里无忧无虑的少女，大户家唯一的儿子落到井里淹死了。为了不断绝香火，他们想出让少女怀鬼胎的阴毒方法。最后鬼新娘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在一个无风无月的黑夜，把纸娃娃埋在了柳树下，从此这座村庄就开始发生各种诡异的事情，村民死的死，逃的逃...... 根据提示去为鬼新娘求了一串佛珠，为她超度重入轮回后，副本就算完成了。 陆洵带他来这个副本主要就是感受一下技能的使用，鬼新娘的攻击看上去可怕，频率却不高，适合练手。 出了副本，周嘉屿好久没说话。 陆洵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把人吓着了？ ［私聊］陆野惊风：掉的材料还不错，可以用在你的武器上。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有没有感觉这个故事还有隐情？ 周嘉屿皱着眉头，五棵柳树下挖出来的东西，总感觉背后还有些什么...... ［私聊］陆野惊风：要再下一次本吗？ ［私聊］醉寒霜州：不了。 他想缓一缓。 ［私聊］陆野惊风：我有点事情，下午晚点再上线。 周嘉屿心想，这人终于要去工作了，应了一声之后陆野惊风就消失在了逍遥界。 何溪饶有兴致地坐在陆洵旁边，看着他玩了会游戏。自家大哥何睿是个超级网瘾少年，当年为了上网险些被打断腿，陆洵入这个坑也是被他带的。 “哥，这游戏有这么好玩吗？”何溪看了会，她对网络游戏不怎么感兴趣，何睿虽然爱祸害别人，却也没胆子拉自家还在上中学的妹妹入坑。 “还好。”陆洵退出了游戏界面，“你想玩我给你找个号？” “算了。”何溪摇摇头，“我们家有一个重度网瘾患者就已经够让我妈崩溃了。” “哥，你会在游戏里谈恋爱吗？”何溪眼神亮亮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我哥那会经常跟不同的女生连麦，他现在还谈着吗？” “这你得自己问他了。”陆洵的笑是淡淡的，何睿网恋的事迹至今仍是几个朋友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为了维护他大哥的尊严，陆洵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为妙。 何溪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陆洵从小就跟着妈妈去燕城生活，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十七岁了，到了男女有别的时候，所以两个人平时并不是多亲近。倒是何睿和陆洵一直在玩同一个游戏，听说还一起搞了个什么帮派，关系更好一些。 刚刚看陆洵玩游戏的时候，对着屏幕那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眼神，何溪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位高冷学霸表哥肯定有情况了。但他自己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书怎么样，版本对吗？”陆洵问。 何溪点点头，“特别好，哥，你帮我谢谢那个同学吧，他肯定花了不少时间。” “没事，他家就是开书店的，平时就爱逛一些书摊。”外面林爱英已经在喊他们吃饭，陆洵边走边问，“你准备报哪里的学校？” “我还没想好。”何溪眉宇间带着点淡淡的忧虑，“你肯定是去燕城吧？大姨在那，以后工作也方便。” 陆洵未置可否，倒是陆茵听到了两个人对话，过来插了一句：“小洵学校专业都好选，理科工作又好找，何溪这个专业真是愁死我了。” “我们家小溪成绩也好啊，人又漂亮又聪明，还怕没有大学上？”林爱英招呼两个孩子坐下。 “上大学和上大学也是不一样的啊。”陆茵皱起了眉头，“妈你不知道，现在大学生工作难找的，小溪一个女孩子学的又是文科，我问了好几个朋友，说法学和汉语言还不错，她自己又扭扭捏捏的，没个准话。” “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吧！”何溪有些不悦。 “吃饭不讲这些。”林爱英说，“小溪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咯，家长不要管那么多的，你十八岁的时候也不要我管的啊。” “妈，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还以为都跟我们那会一样散养啊。”陆茵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宁城那几所学校还不错，离家又近，我和她爸爸都觉得报宁城好，何睿跑那么老远的，小溪要留在家门口了。” 林爱英敲了敲碗，“还吃不吃饭了！” 何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她在附中成绩不错，燕城大学不是没有希望，只不过那几个比较热门的专业就有点难了。 饭桌上氛围不好，陆洵只得主动挑起话题，陆茵听了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我也想有时间出国去玩一趟，这不是一直忙嘛。跟你妈妈说等录取结果出来之后吧，到时候看看抽一周时间，我也挺久没见她了。” 林爱英也说，“小洵啊，你到了燕城多劝劝你妈妈，工作不要那么拼，也四十几的人了。姐妹两个出去玩好啊，就不要带孩子了，省得大家都不痛快。” 陆茵笑道：“是，现在孩子想法可比我们那时候多多了。等何睿放假回来，你们三个约几个同学一块去玩玩。” “别说现在的孩子了，你们小时候哪个又让我省心了？”林爱英开始念叨起往事，刚刚的不愉快像一阵风，轻飘飘地刮了过去。 何溪抱着一大摞书走的时候，陆洵想，她应该也是想去燕城的。 几所理工科强校都在燕城，如果她去了宁城，就要和周嘉屿分隔两地了。 “你小姨现在真是越来越强势了，小溪还没说什么呢，她都给决定好了，怎么女孩子就非要留在家门口。”林爱英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陆洵问：“外婆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老了，谁还会听我的，省得讨人嫌，等你们成绩出来之后再讲吧。”林爱英洗了一盘葡萄，“我听说老李家孙子都谈恋爱了，小洵啊，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话题转得太快，陆洵险些被葡萄噎住，涨红了脸道：“外婆，我才十八。” “十八岁不小了，恋爱就是要早一点谈，怎么睿睿不找女朋友，你也不找。”林爱英皱眉，叹了一口气，“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现在谈才真心呢。” 陆洵沉默了一会，十几岁的感情稚嫩却又真诚热烈，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陆神，你有这个运气的[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表妹 第8章 澄清 周嘉屿再上线的时候，列表里陆野惊风的头像还是暗着的，他刚踏出家园，就收到了一长串消息。 ［帮派］潇潇：州州，你终于上线了，我才考完试看到风语在群里找我，头都大了。那个戒指我觉得丢了也可惜留着又膈应，看你缺装备就送你了，真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 ［帮派］醉寒霜州：没事。 ［帮派］潇潇：幸好有陆神帮忙。 ［帮派］风语：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有陆神在游戏体验是不是好了很多。 周嘉屿想了想，刚刚的副本，确实相当刺|激…… ［帮派］狼山：潇潇你上论坛发帖说清楚吧。 ［帮派］许你一梦：是啊，防止不明群众继续被振长空误导。你现在考完试了？ ［帮派］潇潇：刚考完一门，后天还有，我去找找聊天记录什么的，但是……解除情缘关系之后我就把他好友删了，好多东西可能都找不到了。 ［帮派］风语：啊啊啊啊那怎么办？ ［帮派］许你一梦：别着急，看看网盘里有没有备份。 ［帮派］潇潇：好。 周嘉屿看了一会，问：“我有紫竹林的录屏，你需要吗？” 列表里安静了一秒钟。 ［帮派］风语：啊啊啊州州你有录屏昨天怎么不拿出来啊。 ［帮派］醉寒霜州：涉及**，没有问过当事人不好公开。 ［帮派］潇潇：我加你！！！太谢谢啦！ 私聊里潇潇很快甩过来一串数字，周嘉屿想了想，用自己小号加上了她。 视频上传了好一会，原本是想让杨明和苏霖一起欣赏奇葩的，后来脑子一热就冲进去救人了，录屏也忘了关，倒是完完整整把事件记录了下来。 周嘉屿昨天没拿出来硬刚振长空也是因为潇潇不在线，没问过她意见之前这种东西随便发在网上对她不好。 潇潇发过来好几个可爱表情包，周嘉屿笑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喝了口汽水。 ［帮派］潇潇：太好啦，我现在就去论坛发帖。 ［帮派］风语：宝宝买把柚子叶去去晦气吧。 ［帮派］许你一梦：待会大家去帮潇潇顶顶帖子。 周嘉屿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正是刚刚说话的许你一梦发来的，他点进去看了看，这人还有个头衔是副帮主。 许元晖给陆洵发了条消息——下次请你吃饭。 陆洵手里还提着中药，有些疑惑地给许元晖回了个电话。 “老陆，够义气的。”许元晖声音有些激动，他是知道陆洵性格的，从来不爱掺和事情，但这次却出面帮潇潇，“你那个徒弟要是不想带，就交给我，我帮你……” “不用。”陆洵打断他的话。 许元晖也没想太多，继续道：“那我找点材料给你那徒弟打一身装备吧，振长空真不是个东西，看到那段录屏我就生气。” “什么录屏？” “链接发你，你自己看吧。”许元晖说，“你那小徒弟还挺机灵的，一点亏都没吃。” 陆洵点开，是一段视频，小道士在竹林里四处逃窜。眼里溢出一丝笑容，红灯转为了绿色，身边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狐疑地扭头看他。 这个好看的哥哥真奇怪，绿灯了也不走，还对着屏幕笑。 “看到了吧，整天玩手机就会变成这样。”女人语重心长地跟小孩说，“所以妈妈才不许你玩电子产品呢，会变笨的。” 陆洵听到这段对话，抬起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几缕流云匆匆而过。 世界频道上已经炸翻了天，之前诋毁潇潇的人这下偃旗息鼓，连振长空都没跳出来说话。 底下九霄的人齐刷刷发着那段天秀对话。 -你把装备还我。 -不行，那是你留给我最后的纪念了。 ［帮派］潇潇：找情缘要谨慎，我现在就跟留了案底一样...... ［帮派］风语：各位帮友要引以为戒啊，尤其是绵绵！ ［帮派］化骨绵绵掌：谁在呼唤我~潇潇宝宝没事滴，你看我三婚了不照样很潇洒~ ［帮派］狼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吧。 周嘉屿混在帮派聊天里发了几个小表情，颇有兴致地看着几个人斗嘴，突然画风一转，几个女生又把话题转向了他。 ［帮派］化骨绵绵掌：小道士要不要找个情缘啊。 ［帮派］风语：对啊对啊，逍遥游里不找情缘那还玩什么？ ［帮派］潇潇：州州喜欢仙族小姐姐吗，我认识几个可以介绍给你哦。 ......刚才是谁说找情缘要谨慎来着。 周嘉屿憋了半天，发了一句，“我不网恋。” ［帮派］化骨绵绵掌：好纯情的弟弟，成年了吗，好想趁陆神不在调|戏一把。 ［帮派］狼山：小心陆神回来制裁你们。 周嘉屿被一通打趣，脸上也泛起红晕，虽然苏霖平时的火力不输于这几个人，可她毕竟势单力薄，还有杨明能在旁边帮腔，现在周嘉屿毫无还嘴之力。 还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条私聊拯救了他。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兄弟对不住啊，你的灵石我还你吧，还有五百金，是振长空给我的——报酬。 是什么报酬自然不用多说，周嘉屿眉心微蹙，虽然被人莫名其妙杀了一次是有些生气，但这人道歉态度还可以。 收下了灵石，那五百金周嘉屿给他退了回去，网恋被骗八千感动得热泪盈眶。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兄弟你真是个好人，你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吧，奉劝你一句，千万别网恋。 ［私聊］醉寒霜州：嗯。 他听杨明说过挺多游戏里的狗血故事，精彩程度堪比路边报刊亭的三流读物，从游戏里撕扯到现实中的也大有人在，给周嘉屿留下来一个网恋狗都不谈的初印象。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那什么，兄弟，看你对我这么好，我友情提醒你一下，你师父也有瓜。 周嘉屿一下子精神了。 ［私聊］醉寒霜州：什么瓜？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很早的事情了，跟一个女的纠缠不清吧，那女的还有老公。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还有之前很多女玩家追求他，他都没答应，也有人说他是......gay。 缓了好一会，周嘉屿回了个“谢谢提醒”。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没事，等你满级了来找我打本，材料让你先挑。 陆野惊风在周嘉屿心目中的形象又复杂了几分，可帮派里人对他的态度，完全是崇拜加敬仰。 周嘉屿刚打开论坛想搜索一下，那边陆野惊风上线的提示就冒了出来。 ［私聊］陆野惊风：看到你帮潇潇的视频了。 ［私聊］醉寒霜州：？ ［私聊］陆野惊风：不愧是我的徒弟。 周嘉屿呛了一下，从短短的两句话里，不难看出陆野惊风心情不错，以及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等会，我接个电话。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周嘉屿伸长手臂把放在柜台另一边的手机勾了过来，是杨明打来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享受阳光沙滩海洋才对。 还没等周嘉屿开口，那边杨明已经先说话了。 “老周，我明天回临江，给你捡了两个贝壳，给苏霖捡了两个海螺，亲自背回去，够有诚意吧。”杨明乐呵呵的，“等我回去就能陪你一起打游戏了，高兴不？” “这么早？”周嘉屿有些疑惑，杨明出发前可是说要待到出成绩再回来。 “别提了，要刮台风，到时候困在岛上出不来，我妈就说先回家吧。”杨明心情倒是没受影响，“晚上的飞机明天就到了，下午去打球。一中几个人约我，要不要一块去？” 外面的香樟树上已经响起了几声微弱的蝉鸣，周嘉屿轻轻敲击着玻璃柜台，问：“都有谁啊？” “一中篮球队刘文浩，还有我们初中班里的余涛。”杨明嘴里好像又在嚼什么东西，“还有一班许元晖，你们不是见过？” 周嘉屿记得那个男生，总和陆洵待在一起，关系很好的样子。那次数学竞赛他也在，最后是和陆洵一起走的。 “放心啦，我问了，陆洵不来。”杨明说，“知道你们王不见王。” 完全能理解，陆洵没转来之前周嘉屿那是两所学校女生心中妥妥的校草，长得帅成绩好运动佳，阳光开朗大男孩。 但是陆洵一来，那股高冷劲顿时让一半的女生移情别恋，就连小周同学青梅竹马的校花都转头爱上了他，让人怎么能不恨啊！ “算了，懒得跟你说。”周嘉屿知道跟这人讲不通，“下午打两个小时吧，不能太久。” “行行行，那我在群里说一声。”杨明应了，转头在临时建的群里说了声周嘉屿也来，群里又热闹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上次是陆洵，这次是周嘉屿，给兄弟们留点脱单的机会吧。”刘文浩发了个苦笑的表情包。 “怎么只说他们俩，杨哥我的颜值也是很顶的好吗？” 杨明才说完就被几个人嘘了一通。 许元晖想了想，给陆洵发了条消息，“何溪和周嘉屿现在还在谈吗？” 每天都在码字，存稿充足，但收藏不够可能要隔日更压字数[爆哭] 我很想日更来着[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澄清 第9章 避嫌 陆洵在小厨房里熬药，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单手回了句，“你问我？” “明天篮球赛缺人，要是何溪跟他分了你们就不用避嫌了吧。”许元晖说，“周嘉屿篮球打得还不错。” 陆洵眉头皱了一下，“他要上场？” “对啊，附中杨明，就那个有点胖总乐呵呵的，他俩不是老在一块嘛，他说周嘉屿来。”许元晖有点摸不准陆洵的态度。 陆洵推开门透了口气，说：“算我一个。” “……那我先不说吧，他知道你是何溪表哥不？”许元晖八卦的心燃了起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应该知道。” 去便利店那天，周嘉屿的鼠标是放在左手边的，正常没人会那么操作。 他并不是左撇子，陆洵想到那根僵直的小指，眸色黯了下去。 * 陆野惊风在挂机，周嘉屿一个人在野外哼哧哼哧挖草药，一心二用，同时还在看那本赵女士珍藏的双男主小说。 下午的时光漫长，杨明突然在群里发了一长串感叹号。 明教教主：老周，你是不是买变声器了，你究竟做了什么！ 苏苏：？？？ 明教教主：周嘉屿这厮不声不响傍上了我们服第一高手，并且知情不报，我还是刷论坛看见的。 苏苏：恭喜~ 周嘉屿无言。 明教教主：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老周，你可不能在游戏里当骗子啊。我知道你那个号条件是艰苦了一些，但咱们男人得自强，不能干那些个卖身求荣的事情。 鱼：……我跟你说过了。 明教教主：说啥了？ 杨明挠了挠头，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周嘉屿给他打电话。 明教教主：你不会想说，是陆野惊风上赶着要当你师父吧。 明教教主：你觉得我会信？ 鱼：爱信不信。 苏苏：我懂了，杨明你就是嫉妒。塑料朋友就是这样的，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周嘉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苏霖看事情眼光还是太毒辣。 苏苏：周嘉屿，你答案对了没，老王想让我们提前估估分。 明教教主：考完就不要提考试的事情了吧，我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苏苏：零个人在跟你说话。 周嘉屿想了会，知道老王是不放心自己，毕竟高考前小指骨折不是小事。虽然他反复强调了自己不是左撇子不用左手写字，但那段时间老王总是用一种忧愁的眼神盯着他。 鱼：数学对了一下，选择题没错，压轴题步骤可能会扣点分。 明教教主：选择题全对？求求你们别刺｜激我这个学渣了！ 苏苏：那就好，我跟老王说一声，让他放心。 下午陆野惊风好像很忙，周嘉屿怕被帮派里的人拉去下本，编了个理由也下了线，趴在柜台上辅导悦悦写数学作业。 女孩七岁，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些小聪明却总是企图用在逃避作业上。 “别总想着装不会骗我给你做。”周嘉屿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自己想，一件毛衣80元，一顶帽子30元，毛衣比帽子贵多少，该怎么列式子？” 女孩扬起的嘴角耷拉了下来，捏着铅笔磨磨蹭蹭写了个80-30，周嘉屿的目光犀利，比数学老师还可怕，她只能硬着头皮算答案，最后写了个50，又试探着去看周老师的脸色。 这副样子把周嘉屿逗笑了，“这不是会写吗？好好把作业完成，哥哥带你去买冰淇淋。” “真的？”女孩眼睛亮了起来，干劲十足。 孙梅连忙给周嘉屿比划，意思不要这么惯着孩子，每天都给她买零食。 “小孩能吃多少，再说了，我自己也想吃。”周嘉屿摸摸悦悦的头，女孩的头发现在还是细软的，一堆毛绒绒的碎发。 孙梅眼里带着些笑意，比划了一通，周嘉屿看不懂，还是悦悦给他解释说，“我妈妈说你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赵阿姨不再生个女儿。” 周嘉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咬了下嘴唇，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好在店里来了个客人，把这段聊天给打断了，也没人发觉他的不对劲。 也许是受这句话的影响，周嘉屿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会梦到十六岁那年的倾盆大雨，一会梦到副本里的鬼新娘，早上起床的时候脸色比鬼还苍白。 忍着困意灌下半杯巨苦的浓缩咖啡，周收银才算是有了点劲头，生活不易，上学的时候困了还能趴着睡会，工作的时候就只能忍着了。好在周末买早餐的人比平时要少，周嘉屿见缝插针眯了会，睡眠效率极高。 这时候才知道赵美林平时有多辛苦。 “悦悦，下午哥哥出去两个小时，你在店里，有什么事情给哥哥打电话。”周嘉屿蹲下来嘱咐了小姑娘几句，又从货架上拿了几包零食，撕开放在一边。 孙梅手脚干净，从来不愿意占便宜，平时悦悦来了赵美林拿几颗糖给她都要推拒半天。 “这是哥哥吃不下的，你要是饿了就帮我吃掉好不好？”周嘉屿表情一本正经，小女孩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坚定地点了点头。 去体育馆的路上周嘉屿还在想，总算能痛痛快快出点汗了，每天缩在柜台里，他感觉自己都快练成某种神功了。 “老周！”杨明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看台上坐着几个男生，也都算眼熟。 “给你们带的饮料。”周嘉屿把一袋饮料丢进杨明怀里，坐在了他身边。 “周哥大气！”余涛把球抛给周嘉屿，“多久没在篮球场见你了，高考前闭关冲刺呢？” 一接球，周嘉屿才发觉不对劲，杨明没注意到，他自己也差点忘了，手还没好全乎，一时间脸上有点尴尬。 杨明转过头来看他，突然一拍脑袋，“艹，差点忘了你手了！” 旁边几个人凑过来问，“周哥手怎么了？” “小指骨折。”周嘉屿顿了顿，“不严重。” 余涛跟周嘉屿是初中同学，比其他人更熟悉点，惊呼：“都骨折了还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啊？” “高考前一个月吧。”杨明说，“差点给我们班主任吓死，以为今年奖金要不保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余涛说，“我去，周哥你怎么大考前总出事，没影响高考吧，我们教导主任可是把你列为陆洵的头号对手。” “用右手写字，没什么影响。”周嘉屿不习惯被这样围观，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们主任挺有眼光。” 几个人哄笑一番，一中篮球队的刘文浩说，“那周哥你别上场了，我们打4v4，轮流上。” “我手其实没多大事了。”约好了打5v5，突然改赛制就意味着有个人得陪着他坐冷板凳，周嘉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不行不行，别逞强啊，打起球来我们可是六亲不认的。”刘文浩坚持，周嘉屿还想再争辩几句，余光瞥到场馆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杨明凑在周嘉屿跟前说，“什么情况啊，陆洵怎么也来了。” 陆洵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的运动装，整个人高挑挺拔，吸引了不少视线。 杨明连忙撇清关系，“我先声明，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两所学校当中，一直都有种传言，两位年级第一的关系不大好。这也能理解，高手较量从来是招招见血，谁不想会当凌绝顶，尝尝一览众山小的滋味。这时候有个竞争对手总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自然是有些讨人嫌的。 更何况关于谁是临江市第一校草，到现在还存在着争议。 一方认为陆洵在身高上有绝对优势，芝兰玉树，站那就自带冰山气场，实在是霸总小说照进现实，还有小道消息透露，陆洵家确实是开公司的。 但另一方认为周嘉屿在五官上更加精致，笑起来如同雨过天晴，平常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气息，这才是真校园小说男主，少年感爆棚。 “没听说陆哥也来啊。”余涛尬笑了两声，那边陆洵和许元晖几个跨步已经上了看台。 “聊什么呢？”许元晖先开口，有些刻意地避开了周嘉屿的视线。 “在说周哥小指骨折的事情，还没好全，就先别上场了。”刘文浩解释了一下，“我们轮流4v4。” “我能上。”周嘉屿深吸一口气，更不想在陆洵和他朋友面前露怯。 “就4v4吧，刚好我也有点不舒服。”陆洵声音清冷，却很有穿透力。 许元晖皱了下眉头，问：“你哪不舒服？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换了新球鞋有点不适应，路上好像崴了一下。”陆洵面不改色心不跳，对刘文浩说，“你看着安排，不用把我排进去了。” “那人数刚好了。”刘文浩拿了球，跟陆洵周嘉屿打了个招呼，让两人在看台边当裁判。 周嘉屿脸上的表情已经僵得不能再僵了，坐一块总不能一言不发吧，但是聊天又该怎么起头呢。说同学你好，我是附中高三A班周嘉屿，咱们竞赛见过几回，你还记得吗？ 这也太傻叉了。 周嘉屿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跟陆洵离得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竞赛前后桌，中间空隙大得能再塞下三个成年壮汉，现在挨在一块坐，好像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手还疼吗？”陆洵问。 第10章 挑事 周嘉屿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其实骨折那会是真没什么感觉，后来肿|胀起来才有痛感，很是折磨了一阵子，到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疼了。”周嘉屿轻咳一声，“下周去复查，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陆洵视线牢牢锁定在篮球场上，看上去只是根据社交规范礼貌性地慰问了一下同伴而已。 周嘉屿挪了挪身体，也装作认真看球的样子。 杨明和余涛视线碰撞在一起，杨明有些不放心地问，“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不至于吧，周嘉屿不是小气的人啊，因为陆洵有几次全区排名在他前面就动手？”余涛单纯懵懂，“说不定两人聊聊还成朋友了。” 杨明冷笑一声，“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当然杨明也不敢瞎嘚瑟，万一把周嘉屿暗恋陆洵女朋友的事情捅出去了，以周嘉屿的性格，绝对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十几岁的男生，面子比天大。 杨明问：“他们要打起来你帮谁？” 余涛想了想，周嘉屿是他初中同学，陆洵是他高中同学，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我劝架吧。” “别说小话了，要谈恋爱下场谈去啊。”刘文浩插在两人中间，“干嘛呢打个球这么多话。” 看台边冷场了一阵子，陆洵先挑起话题，“杨明打得不错，你们经常一起玩？” “他还凑合吧。”周嘉屿想了想，人都主动开启聊天模式了，自己也不能显得太冷淡，“初一那会认识的，玩到现在，他脾气挺好比较重感情。” 杨明虽然是个奸商，对朋友确实没话说。 “哦。”陆洵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让周嘉屿有些懵，只得也找了个干巴巴的话题，“许元晖球打得也挺好。” “嗯。” 又是单音节词组，周嘉屿一时半会摸不清这人的脾气。 陆洵问：“你准备报哪里的大学？” “燕城吧。”周嘉屿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人聊天的思维逻辑了，跳到哪算哪，“那边学校多。” 他们这种有机会冲top高校的，目标都大致相似。 陆洵显然也是这么觉得，又问他：“高考那会手疼吗，有没有受影响？” 周嘉屿对这件事的官方回答一向是没影响，左手小指骨折干右手什么事。这会他却有些犹豫，想了想，说：“有点吧，不过影响不大。” 轻微的不适感或许还能让自己更加集中注意力，考前他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陆洵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有些黯淡，却也没有问周嘉屿是怎么受伤的，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赛场上。 周嘉屿也松了一口气，那套说辞他都快背下来了，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 比赛过去了两小节，几个人打野球也没那么在乎规则，全看心情，场上混乱又热闹。周嘉屿手心有些发痒，他真的很想再碰一碰球，视线一转碰上陆洵随意搭在座位上的手，呼吸一滞。 挺想问问陆洵是不是练过钢琴。 周嘉屿自己在赵女士威压下学过几年，考了级之后就不怎么碰琴了，但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总是喜欢看别人的手。 他的手指算匀称的，只是没陆洵这么修长，薄薄一层筋骨却又充满力量感。 周嘉屿默默把自己的手往回缩，有点后悔小时候没多喝几瓶牛奶，要是再长高一点，说不定手指也会跟着变长？ 指尖才碰到椅背，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周嘉屿表情一黯，“悦悦，怎么了？” 听到是个女孩的名字，陆洵坐直了些。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声音里带着点哭腔，“哥哥，有个叔叔说我们卖过期的东西给他，要我们赔钱。” 周嘉屿马上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别哭，我现在马上回去。” 等挂断电话，周嘉屿才发现陆洵也跟着他站了起来，抬眸看了一眼解释道：“我家店里有人来找事，我回去一下，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吧。” 说着周嘉屿就要走，却被拉住手腕，他猛地回过头去，陆洵眸光微亮，“我跟你一起去。” “啊？”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我陪你一起去。”陆洵又重复了一遍。 周嘉屿心里着急，也没再问什么，点了头。 两人个子都高，小跑起来带着风，众人球打到一半回头看，裁判没了。 “怎么回事啊。”刘文浩说，“手牵手私奔了啊？” 杨明顿觉不妙，“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出去约架了！” 许元晖擦了把汗，跑过去拿起自己手机给陆洵打电话，好歹陆洵算是周嘉屿大舅子，应该不会动手吧。 “没人接……”许元晖想了想，“可能觉得这无聊出去走走吃点东西什么的，一会就回来了。” “继续继续。”余涛招呼了一声，“还记得比分吧 ” * 几百米路程生生被两个人跑成了百米冲刺，周嘉屿气还没喘匀，推开门，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男人杵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袋牛肉干。 “你们卖过期食品害得老子拉肚子了总要给个说法吧，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五千块，不拿我今天就不走了。” 柜台的座机被他强行拔掉了电话线，一副无赖的样子。 一个哑巴带着个小丫头，这时候不来讹钱可就没机会了。 “你说是在我们家买的牛肉干，小票呢？”周嘉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男人一大跳，转过头来见是两个愣头青，表情又放松了些。 “我当然有小票，你以为我是那种碰瓷的人啊。”男人在兜里摸摸索索，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丢在周嘉屿面前。 “看吧，看完了赔钱。那个哑巴是打工的没资格拿钱，你是老板儿子，你有钱的吧？”男人声音很粗，哑巴两个字一出口，悦悦眼里闪过一丝泪光。 周嘉屿几乎是想上去给他两拳，被陆洵拉了一把。 “放心，我没那么冲动。”周嘉屿胸口剧烈起伏着，陆洵蹲下身去把那张纸捡起来递给他。 小票日期上是三天前，确实是买的牛肉干，男人脸上表情更加嘚瑟了。 “看清楚了吧，小老板能打钱了吗？不然我就去工商局举报你们，吊销你们家营业执照。”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不能少，五千，不过分吧。” 他越说越兴奋，周嘉屿脸色也越来越黑，孙梅又急又乱，其他人看不懂她的手语，还是悦悦说，“哥哥，我妈妈没有卖过期的东西给别人，她每天都会检查货架的。” 小女孩声音带着哭腔，跑到男人面前扯住他的衣服，“你别冤枉我妈妈……” “滚开，脏手碰哪呢？”男人很不耐烦，突然一脚踢在悦悦身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孙梅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小女孩强压着哭泣的声音。 周嘉屿再也忍不了了，一把将悦悦抱过来，“小票上的牛肉干和今天带来的都不是一个牌子，你蒙谁呢？” “你们不认是吧，欺负消费者是吧！”男人声调一下子提高了，“小兔崽子，老子就是吃了你家的东西拉肚子的，你敢不认？” 他原本就是看店里只有哑巴和小孩在想趁机捞一笔，就五千块也不多，结果被周嘉屿横插一脚，本来就是满肚子的气。 “今天你不给钱我就不走了。”男人坐了下来，靠在柜台边，“你们不是要开门做生意吗，我看谁敢来。” 他拖长语调，“奸商卖过期食品，大家都来看看啊——” 周嘉屿回头看了陆洵一眼，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报警了，这种无赖跟他动手简直是脏了自己的手。 “哑巴卖过期食品，残疾人就可以没良心了吗——”男人越说越不像话，这时候，悦悦突然挣脱开周嘉屿的手，冲过去咬住了男人胳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女孩被甩到一旁，重重的跌在地上。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男人捂了一下胳膊，一拳向周嘉屿打过来。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自己不敢动手叫那个小畜生来咬老子。” 这一拳没打到周嘉屿，他眼睛通红，显然刚刚被咬得不轻，胳膊上渗出血来。 “退后。”陆洵护住周嘉屿，“你手还没好，别动。” 地方狭小，扭打在一起简直就是灾难现场，周嘉屿哪里放心陆洵，他一看就是这辈子都没打过架的样子，挽起袖子就也冲了上去。 “不是让你别来！”陆洵声音也提高了些，男人被他按在柜台上，拼命挣｜扎着，趁着陆洵说话走神的工夫挣脱了出来，搬起柜台上一罐棒棒糖就往陆洵身上砸。 周嘉屿心里一惊，耳边一阵嗡嗡声，全身都好像僵硬了。玻璃碎了满地，外面警笛声响起。 陆洵胳膊在出血，长长一道划痕。 “都停手，怎么回事，谁报的警。”几个警察冲了进来，见到男人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你，才出来几天又惹事，这辈子都想在牢里了是吧！” 陆洵说：“我报的警。” 第11章 拥抱 周嘉屿浑身的温度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看到血的那一刻几乎呼吸不过来，只能看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世界变成了真空。 “周嘉屿，周嘉屿。”陆洵眼里满是担忧，又喊了几声，周嘉屿眼里才有了一丝波动。 “我们先带悦悦去医院验伤。”陆洵轻声说，“还要去做笔录，暂时先把店关了。” 周嘉屿这时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好，我拿钥匙，还有钱。” “悦悦，跟妈妈说，我们去医院。” 店里还是一片狼藉，周嘉屿锁了门，孙梅不能说话许多事情不方便，还有两个伤员，他得提起精神来。 一直到坐上警车，同行的民警简单给陆洵包扎了一下伤口，周嘉屿才想起来他还没有问过陆洵怎么样了。 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疼吗？”周嘉屿声音很轻，满是愧疚，今天的事情陆洵完全可以不参与其中…… “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很小，就是玻璃割了一下。”陆洵说，“你晕血？” 那会周嘉屿的表现实在很不对劲。 “有一点吧。”周嘉屿低下头，唇色惨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人看着就心疼。 周嘉屿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陆洵把手慢慢挪过去，搭在他后背，头靠在他肩膀上，眯着眼睛，“去医院还有一会，我睡会。” 周嘉屿不抖了，身体却越发僵硬，陆洵身上的温度传递过来，让他呼吸平稳了一些。这个姿势，其实更像是陆洵在搂着他…… 病号，让人家靠一会，应该的。 周嘉屿深呼吸，再深呼吸，心跳如擂鼓。 好在最后检查结果出来悦悦和陆洵都只是一点皮外伤，民警调了监控，确认是男人先动的手。 “他是惯犯了，小偷小摸的。”警察也头疼，“一个大男人，跑过去欺负残疾人和儿童，简直丢人。” “警察叔叔，他敲诈勒索还侮辱残疾人，伤害儿童，这得重罚吧。”周嘉屿有些担心他还会出来找麻烦。 “放心，刚刚血检结果出来了，这次估计他是出不去了。”年轻警察说，“已经通知缉毒队的同事过来了，你们哪个学校的，到时候可能还会写感谢信给你们。” 周嘉屿看了眼陆洵，“警察叔叔，我附中的，他一中的，我们今年刚毕业。” “都是好学校啊，那就祝你们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 两人出来，周嘉屿先打了辆车把孙梅和悦悦送回家。 悦悦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吓到了，抓着周嘉屿的手问，“哥哥，你不会开除我妈妈吧，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妈妈的事情……” “悦悦，哥哥觉得你特别勇敢，努力保护妈妈的样子太帅了。”周嘉屿笑着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我请你吃冰淇淋好吗？” “我不要冰淇淋了，哥哥你别开除我妈妈。”小女孩眼里含着一点泪光。 “不会开除的，我保证。”周嘉屿举起手发誓，又跟悦悦拉勾，这才算把人哄好。 出租车很快驶离视线，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周嘉屿看了眼手机，杨明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陆洵在一旁静静看着，嘴角扬起笑，等周嘉屿看向他时才收敛了些，说：“你挺会哄小姑娘。” 周嘉屿很窘迫，假装没听到，问：“我送你回家？” “都是伤员，我怎么没有悦悦的待遇？”陆洵捂住包着纱布的胳膊。 “……” “陆哥，你要是饿了我先请你吃个饭然后再送你回家？之后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尽管找我，医药费我全报销。”周嘉屿很真诚，“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那加个好友吧。”陆洵拿出手机，忽略了所有未接来电。 加上好友之后陆洵也不再逗小朋友了，“店里还乱糟糟的，我陪你过去收拾了然后再回家吧，跟我外婆说过了。” 周嘉屿又是怔了一下，觉得陆洵这人简直热情得过分，可以被评为临江市助人为乐小标兵了。 “不用，你伤还没好，回家好好休息吧。”周嘉屿怎么也做不出让伤员陪着他打扫战场的事，见他拒绝，陆洵也没再坚持。 “这边离我家很近，几分钟的路程，不用送了。”陆洵看了眼周嘉屿，跟他道别。 走出去一截路，回过头看，少年蹲在路边等车，背影单薄，影子拉得很长。 周嘉屿编辑好了一条伤后注意事项，想了很久才给陆洵发过去，靠在网约车后座，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店里静悄悄的，玻璃碎屑在灯光下很刺眼，周嘉屿戴上塑料手套一点点收拾，把地扫了三四遍，确认没有碎渣残留才直起腰来。棒棒糖散落在柜台上，他剥开一颗草莓味的塞进嘴里，甜腻的感觉瞬间盈满口腔。 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能吃下去那么多糖，现在只觉得甜得过分。 糖分也许真的能治愈心情，周嘉屿坐了下来，斟酌用词给赵女士报信，没过一会视频就弹了出来。 “佳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儿子，老爸在看回去的飞机票，最早的一班明天早上就能到。” 周嘉屿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爸你别急着买票，家里没事，我也挺好的。” 两个人的酒店机票都是提前订好的，现在退光是手续费就得几千块，周嘉屿把账算得明明白白，“你们难得出去玩一趟。” 赵美林隔着屏幕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儿子面色还算红润，精神尚可，还有心情吃糖说明状态也还行，心里安心了些。“孙姨和悦悦怎么样啊，还有你那同学，人家为了帮你受伤了，明天你买点水果去他家里看看？” 周嘉屿熄了火，“悦悦有点吓到了，孙姨说晚上放包米在她枕头底下，明天就没事了。” “小时候你老哭，你奶奶也是这么干的。”周爸觉得这个办法很可行，又说：“明天你去看同学，就从店里提一箱牛奶，再去隔壁买点水果，挑贵的买，老爸报销。” ...... 周嘉屿咬碎了草莓味的棒棒糖，他什么时候说要去看同学了。 “佳佳，去别人家要礼貌，人家留你吃饭你要客气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知道不。”赵美林又嘱咐了几句，“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要是也吓着了，就在枕头底下放一把剪刀，你外婆教我的，比放米管用。” 周嘉屿无言，只得敷衍了几句，让他们安心在外面玩。 路上给杨明回了个电话，刚接通杨明就急着问，“老周，你不会真跟陆洵打起来了吧，你有没有吃亏啊？” “我，临江市三好学生。”周嘉屿眉头一挑，“你知道三好学生是哪三好吗？” “......”杨明沉默了一会，觉得这两人打起来的概率确实不大，又问：“所以，你们是文斗？” “你就巴不得我跟陆洵不对付是吧。”周嘉屿轻笑一声，“下午我家店里出了点事，他过来帮了忙，其实陆洵人也挺好的，没你们说的那么冷。” “呦~”杨明阴阳怪气道：“我可没说过陆洵冷漠，是你自己什么活动都躲着人家，每次只要他在，约你打球就不来。” 那会周嘉屿确实挺别扭的，索性就远离了，眼不见心为静。两人本来就不在一个学校，有心想躲开的话，几个月都不一定能碰上一面。 懒得再去想这些，周嘉屿踢着一粒碎石子，问：“你知道他家地址吗？” “谁家，陆洵啊？”杨明惊叹，“还是老周你大气，一笑泯恩仇，你想开了就好。校花虽然好，但外面的野花未必不香啊！” “咳咳！”周嘉屿险些岔气，“人家帮了忙，我上门道谢这是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美德懂不懂，你少掰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跟何溪清清白白。” “是是是，您冰清玉洁。”杨明以为是兄弟终于释怀了，扒拉着好友列表说，“我给你问问吧，一会问到了发给你。” 周嘉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杨明那边还没有动静，倒是潇潇发了条消息问他怎么没上游戏。 潇潇：州州，你今天怎么没上线啊？ 醉寒霜州：家里有点事情，怎么了？ 潇潇：没事，我们怕把你吓跑了T0T 周嘉屿嘴角扬起一点笑，想起自己游戏里还有个师父，原本今天晚上应该跟他去做师徒任务来着。 醉寒霜州：我师父，陆神他晚上上线了吗？ 潇潇：刚刚去看了一下，他好像做完日常就退了，陆神他平时其实不怎么在线的。 周嘉屿想了想，明天上线的时候再解释算了。他靠在床头，外面一轮月亮皎洁的挂在天边，淡淡的云如同薄雾笼罩住月色。 突然就想起今天在警车上，陆洵靠在自己身上，右肩在隐隐发烫。自己那会应该没有脸红吧，周嘉屿认真回想着，耳根不知不觉挂上了艳色。 【七小教职工小区6栋3单元301，不用谢，哥们应该做的。】 【对了，既然你对咱校花没有了非分之想，要不要考虑一下别人，我这有几个姐妹想认识你。】 【就出来喝杯奶茶看个电影啥的。】 周嘉屿选择已读不回。 第12章 探望 第二天周嘉屿特意换了身衣服，蓝色衬衫解开两粒扣子，长裤利落的盖住脚踝，一双球鞋刷得干干净净，手腕上再戴个表，十分标准的好学生装扮。 “哥哥，你今天真帅。”悦悦由衷地感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黏在周嘉屿身上。 “哥哥每天都是这么帅，行了，上学去吧。”周嘉屿往她兜里塞了块巧克力，心情一会愉悦一会忐忑，趁着店里只有自己在，巡查了一遍货架，挑了箱最贵的进口牛奶。 地址安安静静地躺在备忘录里，那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了，周嘉屿恍惚记得自己好像去过。他小时候调皮，东街西巷的乱窜，印象模糊不清，只依稀觉得那里有颗很大的桂花树。 谣言果然不可信，还有人说陆洵家住别墅来着，周嘉屿仰起头，斑驳的墙壁上楼栋号已经有些不清晰了。一进小区，便是荫凉地，树上像是停歇了许多种鸟雀，叽叽喳喳合奏着。 周嘉屿对着手机上的地址，走到单元楼门下，他来之前没跟陆洵打招呼，这会才靠着墙在聊天框里写写删删。 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周嘉屿发了一条外伤注意事项，陆洵回了个谢谢。十分礼貌，也十分疏离。 紧接着，便再没有话可以说了。 周嘉屿心里很挣|扎，觉得自己这么贸然上门好像不太好，可要是跟陆洵说自己来探望一下他，估计只会得到“谢谢，不用了”这样标准化的拒绝。 少年眉头微皱，路过的奶奶上下打量，问，“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在这站着？” 周嘉屿直愣愣地站着，挤出一句，“您认识陆洵吗，我是他......朋友。” “小洵啊，就住这楼上，不过他早上好像出去了，陪他外婆做理疗去了吧，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奶奶十分热情，盯着周嘉屿不放，直到他带着一点尴尬的神色按亮屏幕说：“谢谢奶奶，我发个消息问问他。” 见周嘉屿拿起手机鼓捣了一会，奶奶才拎着一篮子鸡蛋往回走，还不忘叮嘱道：“那边有椅子，你坐着等啊，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好，奶奶再见！”周嘉屿只得配合着提高音量，一转头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直直地向他看过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陆洵扶着的老人应该就是他的外婆了，头发白了一半，精神却很好的样子，眼角虽然已经布满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 “小洵，你同学啊？” 陆洵先一步到周嘉屿面前，对他眨了眨眼睛，“来我家玩还带什么东西，上楼吧。” “就是啊，这孩子客气什么，带这么多东西。”林爱英啧了一声，“小洵，你帮他拎着点，还买什么水果啊，这水蜜桃现在贵着呢！” 周嘉屿几乎是被陆洵裹挟着往楼上走，右手那箱重重的牛奶移到了身后那人的手中，后背抵在陆洵的胸膛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没跟家里人说胳膊受伤了。”陆洵凑近，呼吸几乎洒在周嘉屿耳边。 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了，他穿着一件长袖，腕口翻出一截，小臂光洁线条清晰，横在周嘉屿面前开了门。 初中那会周嘉屿在篮球场上磕了碰了回家都是绝口不提，免得在接受关怀的同时还要听一顿唠叨。陆洵外婆年纪都这么大了，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很正常。 三个人进了屋子，陆洵去倒水，周嘉屿被林爱英目光紧紧盯着，一脸慈祥地问：“叫什么名字啊，以前没来家里玩过呢。” “外婆，我叫周嘉屿。” “高中，家里管得紧，不让出来玩，现在不是考完了吗？” 周嘉屿微笑，长睫闪动，余光瞥见陆洵在厨房的背影，一副贤惠的样子。 “学生是要好好学习的，你家里教得好，懂事，不像我家这个整天都没有几句话。”林爱英越看周嘉屿越觉得喜欢，“小屿啊，你喜欢吃什么，外婆给你做，中午留在我家吃午饭。” 周嘉屿轻咳一声，几乎被这股热情包围，还是陆洵端着水杯出来说，“外婆，人家来找我有事，中午还得回家。” 林爱英顿时不满，“同学来了都不留人家吃个饭啊，小屿还带了牛奶水果呢。” “外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好好尝尝您的手艺。”周嘉屿打圆场道，“今天出门前没跟我妈说，回去晚了她该担心了。” 林爱英脸色这才缓和些，还想跟周嘉屿再说几句，陆洵已经拉着人进自己房间了。 “你切点水果拿点零食给小屿吃。” 声音被隔绝在了门外，陆洵应了一声，低头看见周嘉屿红了半截的耳根子，轻笑道：“别介意，我外婆就是这样，她对长得好看的都特别热情。” 周嘉屿更窘迫了，脸上也泛起一点可疑的红晕，好在陆洵没再继续跟他近距离接触。 “坐一会吧。” 陆洵的房间是朝阳的，附带一个小阳台，面积不大，一面书柜装得满满当当，两盆绿萝苍翠欲滴。 相比起同龄男生混乱的卧室，算得上是十分整洁了。 周嘉屿目光停留在他的书桌上，上面架着个大大的显示屏，主机电源没有接通，但键盘和鼠标都是他之前很想买的款式，只是被赵女士无情地驳回了。 在高考分数出来之前，他只能用自家老爸的破游戏本。 “你也会玩游戏啊？”周嘉屿坐在小沙发上，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人家好好一个青春期男生，玩玩游戏怎么了。都怪老王平时总是在自己耳边念叨陆洵多用功，陆洵这次竞赛又拿奖了，周嘉屿你要有紧迫感啊—— “偶尔玩玩。”陆洵拖了把椅子坐在周嘉屿对面，刚好能看到他头上的发旋，“今天是特意来慰问我的？” “我爸妈让来的，确实也该感谢你。”周嘉屿觉得这话简直烫嘴，忙转移开话题，“你胳膊怎么样了，伤口没发炎吧，什么时候去医院复查？” 一口气甩出几个问题，陆洵没回答，反问他：“你手哪天去复查？” 周嘉屿苦小指不能自由活动久矣，恨不能马上听到医生说自己已经没事了，撒开欢玩吧，把复查的时间定得很早。 “这周三。” 陆洵喝了口水，若有所思，“那我也周三，一起去？” 老临江人生病都只去一家医院，约定俗成几乎不用互相通个气，周嘉屿点头，陆洵的医药费本来就应该他来出。 几句话说完，今天的探望也就到了尾声，周嘉屿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跟何溪认识很久了，知道她家里管得严，就算现在高考完了也不方便公开恋情。其实从各方面看，两人都挺般配的—— 周嘉屿眼睛大，想事情的时候情绪藏不住，陆洵别过目光，在书架上寻找着，回过头问他：“看绘本吗？” “啊？”周嘉屿抬头，还是懵的。 “你看店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翻。”陆洵拿下两本书，封面鲜艳，色彩张扬，名字也相当标新立异。 周嘉屿以为陆洵是那种会看大部头名著，轻飘飘来一句“《追忆似水年华》打发时间挺不错的，可惜只有两百万字，我更建议你买一套列夫·托尔斯泰全集”的人，他那略显拥挤的书架上确实有好几本厚厚的俄国文学著作。 “跟我外婆说，你是来借书的。”陆洵把两本绘本递到周嘉屿手里，“她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爱看书的同学。” 周嘉屿低下头看封面，并不觉得语文老师会喜欢学生看这种漫画。 “好，那我周三的时候把书带给你。” “不着急。”陆洵声音很轻，柔和的目光落在周嘉屿脸上，“慢慢看。” 林爱英很是不舍地给周嘉屿塞了一袋东西，又念叨了好几句让他经常来玩，周嘉屿好不容易出了门，陆洵陪着他往外走。 “我认路。”这一片周嘉屿再熟悉不过，他就是在离这不远的一所学校读的小学，六年的时间现在已经化成了记忆里的薄雾，一碰就像露水撒了满地，捡不起来。 总觉得自己能记住每一段时光，其实到最后都成了一种朦胧的感觉。桂花香气和读书声混在一块，让人昏昏欲睡。 “外婆在楼上看着呢。”陆洵脚步没停，“送你到小区门口，不然我没法交差。” 周嘉屿扭头去看，小阳台上林爱英扶着栏杆，朝他挥了挥手。 两人的影子叠加在树影之上，墙角几棵绣球花开得茂盛，蓝绿的色调，圆滚滚一团，昭告着夏天的来临。 天气也很好，浅色铺满整片天空，他们在路口作别，走了很久周嘉屿才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红灯跳跃了两下。 陆洵从街边的花店里出来，捧了一束雪白的茉莉。 林爱英刚学会发语音，声调刻意拔高。 “小洵，你回来路上买点茉莉花——对了，今天来的那个同学我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第13章 挑衅 周嘉屿化满腔复杂情绪为游戏动力，把山底下的药草薅得干干净净。杨明开着他的大号过来看热闹，还是不愿意相信好兄弟已经攀上大神师父的事实。 “我就不明白了，陆野惊风为什么要收你做徒弟。” 周嘉屿嗅到一股浓浓的酸味，敷衍道：“完成师徒任务。” “呵，你觉得我会信？他想做师徒任务早八百年就收徒弟了，没道理之前不收，现在突然想起来做成就。”杨明的角色是个仙气飘飘的奶妈，和他本人形象相差甚远，以至于周嘉屿看着屏幕总出戏。 “明总，那您有什么高见？”周嘉屿已经薅秃了一块地，准备换地方。 杨明紧张兮兮地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你知道有些男的喜欢小男孩吧。” 周嘉屿愣了一下，听杨明继续叨叨，“这个陆野惊风多大了你知道不？” 多大了？起码也得有个三十岁吧。回想起之前网恋哥跟他说的八卦，周嘉屿声音哑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哪个恋|童癖会大费周章的在游戏里找目标。” 再说，玩正太角色的就一定是小男孩吗？网线对面有无数种可能性。 “反正你小心点，在网上别太轻易相信人。”杨明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又说，“不聊了，老主顾来找我买材料了。” 仙族男子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不周山下，周嘉屿终于得以清静一会。有时候他也挺佩服杨明，无论什么类型的游戏总能被他玩成经营模拟发财致富小游戏。 潇潇的头像跳动了一下，穿着一身漂亮粉色小裙子，看上去就让人心情愉悦。她直奔周嘉屿而来，见面先摸了摸小道士的头。 ［私聊］潇潇：州州你终于上线啦，今天日常做了吗，一起？ 周嘉屿上线就被杨明骚|扰到现在，任务都还丢在一边，立刻就应下潇潇的邀请。 那边许元晖好不容易蹲到潇潇上线，立刻发了一个可爱表情包过去。 ［私聊］许你一梦：日常做了吗，要不要一起？ ［私聊］潇潇：我和州州在做，你要来吗？ 州州…… 许元晖脸色暗沉沉的，咬牙回了句“我突然想起来帮派里还有事，下次吧。” ［私聊］潇潇：好哦。 好……哦…… 许元晖盯着屏幕，眼神仿佛要将这两个字戳出洞来，他和潇潇搭档下本，虽然没有约定过什么，但每天都很自然地等着对方上线清日常。 他原本觉得这是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许元晖：陆洵你收了徒弟不带什么意思？能不能上线帮你徒弟把日常做了啊。你要是没空把号给我，我来带。 陆洵正打着电话，向总裁老妈汇报林爱英最近的身体情况，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出来的对话顿了一下。 “没什么大问题，晚上有点头疼，医生做了针灸，之前的脑部ct结果都还好。”陆洵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键盘上回复许元晖——“用不着，我的徒弟我自己养。” 陆芸在电话那边又叮嘱了几句，直到秘书来催她开会才匆匆挂断。 许元晖：你那徒弟三次是个什么情况啊，你知道不？ 陆洵没搭话，登上逍遥游，好友列表里醉寒霜州的头像亮着，传送过去一看，正和潇潇在做一个打怪的任务。 难怪某些人狗急跳墙了。 某大神的出场总是很惹人注目，陆野惊风已经把金光闪闪的PK榜第一头衔摘掉了，现在挂着个普通头衔——醉寒霜州的师父。 ［当前］潇潇：陆神~ ［当前］醉寒霜州：师父~ 跟帮派里的女孩子混久了，周嘉屿打字都不自觉在后面加上波浪号。 ［当前］潇潇：师父找上门啦，那我先溜了~ 界面只剩下师徒两个人，周嘉屿忍不住在脑海里脑补网恋哥和杨明的话，再看到陆野惊风的时候，心里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私聊］醉寒霜州：昨天有点事情，所以没上线。 周嘉屿觉得还是该和他解释一下。 ［私聊］陆野惊风：昨天我也在忙，上线清了下日常就退了。 那还好，没让人白等，周嘉屿心里安稳了些，又问，“今天还下本吗？” ［私聊］陆野惊风：把师徒任务做一做吧。 这意思就是不打副本了，周嘉屿想，该不会是自己那天的操作把大神师父雷到了吧。师徒任务冗长得要命，怪的等级不高，魔族战士一个普攻过去死了一片，纯纯就是打发时间。要是再不聊聊天，是真的会睡着……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之前为什么不收徒弟啊？ 他看了帮派里其他人的资料，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师父和徒弟，牵牵扯扯，俨然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 陆野惊风在其中，显得格外孤家寡人。 ［私聊］陆野惊风：之前学习比较忙，没有时间。 周嘉屿愣了一下，陆野惊风是个学生？ ［私聊］醉寒霜州：这样啊。 ［私聊］陆野惊风：你在现实中有女朋友吗？ 周嘉屿正撑着脑袋琢磨陆野惊风到底多大，猛地看到这个问题，眼神震动…… 为什么要这么问？难不成陆野惊风真对自己有意思？可是，他连自己照片都没见过，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吧。 周嘉屿喝口凉水压压惊，思考半天，杨明说的没错，在网络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私聊］醉寒霜州：有。 周嘉屿回答的斩钉截铁，先树立一个有对象的人设，万一陆野惊风真的有什么歹毒想法，也能趁早绝了他的念头。另外，帮派的小姑娘们知道他有女朋友，估计也能收敛点，不会再整天想着调|戏他了。 游戏里陆野惊风的长枪插|进小怪的心脏，喷|出一股鲜血，染红了翠绿的草地。好半天他也没说话，周嘉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脑子里百转千回闪过了无数种念头。 ［私聊］陆野惊风：刚刚卡了一下。 ［私聊］陆野惊风：那绵绵要伤心了，她准备找个弟弟做第四任情缘。 周嘉屿眼神闪烁，想到化骨绵绵掌这些天在群里坚持不懈地调|戏自己，心情复杂。 ［私聊］醉寒霜州：那我下次在帮派里说一下？ ［私聊］陆野惊风：好。 两人继续做任务，气氛有些微妙。周嘉屿一会琢磨着陆野惊风在现实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一会又想到绵绵有时候刻意夹起来的嗓音，心里顿感惊悚。 正出着神，系统跳出来一串提示。 【振长空：醉寒霜州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PK，输的人删号。】 十块钱一个的小喇叭，连刷了三条后就不再有动静了。 周嘉屿脸上倒没什么表情，振长空这人完全是属狗皮膏药的，之前安静了那么几天，心里估计憋了一肚子坏水。 ［帮派］风语：我是真的有点无语了。 ［帮派］潇潇：我还在下本，州州你等我两分钟，我退出去找他说个清楚。 ［帮派］化骨绵绵掌：怎么没完没了的，这人还好意思跳出来。 世界频道自然是已经沸腾了起来，大家只怕没有瓜吃，恨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世界］绿水长流：我们道门这位小兄弟真是根骨奇佳，所到之处腥风血雨。 ［世界］暴躁土豆：嚯，删号战啊，上一次看还是好几年前了。 ［世界］年糕：醉寒霜州都还没满级，怎么跟他打pk啊，这不欺负人嘛。 周嘉屿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自己左手小指，觉得心里怪痒痒的，要是振长空只是找他打PK，那是没什么意思。可如果能让振长空删号，好像是挺不错的。 他不是没有脾气，之前莫名其妙被杀，又在世界频道上被来来回回讨论了那么些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师徒任务是做不下去了，两人传送回了帮派。 ［帮派］风语：听说是流光那边觉得振长空之前的事情做的太难看，要踢他出帮，他估计是恨上州州了。 ［帮派］小神仙：这也不关州州的事情啊。 ［帮派］风语：他那人逻辑就是如此清奇，从不内耗自己，只会甩锅给别人。 周嘉屿其实有点明白振长空的心思，游戏里女玩家少，有个操作不错又热情开朗的情缘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他前期为了在潇潇面前刷好感度估计也费了不少力气，一番操作之后还以为游戏里结婚跟现实里领证一样，吃准了女方，没想到潇潇也是个不受气的，反手就断了情缘关系。 这样一来振长空脸上必然难看，为了博同情自然要把锅甩给潇潇，但他又怀着那么一点说不定以后两个人还能和好的私心，于是拼命抹黑中途冒出来的“男小三”。谁知道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想玩下去只有在PK场上把面子找回来。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就算周嘉屿占领了道德高地，竞技场上一输掉，吃瓜群众对他的同情值也只会库库往下掉。 ［帮派］潇潇：气死我了，振长空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他和州州的私人恩怨，让我不要插手，他这说的是人话吗？ ［帮派］许你一梦：我们天天在一起下本，他为什么不来找我PK啊！ ［帮派］风语：副帮，他只是坏，又不傻，你在PK榜前十...... ［帮派］醉寒霜州：我上吧。 ［帮派］潇潇：不行！ ［帮派］许你一梦：不行！ ［帮派］风语：不行！ ［帮派］化骨绵绵掌：不行！ ...... 在线的人里面，除了陆野惊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周嘉屿敲下一个问号。 许元晖：陆洵看好你的徒弟OK？ [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挑衅 第14章 应战 ［帮派］潇潇：你是为了帮我才惹上振长空的，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我买一个魔族号和他打PK！ ［帮派］许你一梦：对，不过潇潇你也不用买号，我有个小号可以借给你用，我上号代打也行。 ［帮派］风语：没错没错，我们九霄这么多人，怎么能让新人冲锋陷阵。 ［帮派］化骨绵绵掌：弟弟你听话，我们不玩那些打打杀杀。 周嘉屿沉默许久。 ［帮派］醉寒霜州：你们是觉得我根本打不过振长空吧。 他们都看过紫竹林录屏，醉寒霜州的走位可以说是每一步都在众人意料之外，这两天陆神带着小徒弟做师徒任务，帮派里这群闲人也去观摩过，看完之后都觉得大神不愧是大神，耐心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帮派］潇潇：州州你才玩这个游戏，操作不如振长空很正常的，他完全就是激将法。 ［帮派］风语：是啊，你还没满级，怎么打啊！ 这时系统又弹出两条小喇叭——【振长空：醉寒霜州，给你一个月时间练到满级，我们竞技场见。】 大概是在世界频道被蛐蛐了太多条，振长空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加了个补充条款。 这下帮派里也安静了，周嘉屿刚想解释一下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菜，完全是因为遵医嘱不敢乱动，但他聊天框里内容输入到一半，屏幕顶端出现了一条豪华版喇叭，全服通告的那种。 【陆野惊风：PK我徒弟答应了，下个月欢迎大家来四海观战。】 周嘉屿记得，这种土豪专用款小喇叭，一条一百软妹币，陆野惊风连刷五条。 强忍着心痛，周嘉屿在帮派里说，“既然师父已经帮我应战了，那就没办法了。”没想到整个九霄，只有陆野惊风一个人认可他的操作。 ［帮派］许你一梦：老陆，你是准备上号代打？ ［帮派］风语：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我觉得可行。 周嘉屿再次汗颜，这些人是有多不信任他啊！ ［帮派］陆野惊风：不是，我相信他可以。 ［帮派］醉寒霜州：谢谢师父，我会好好练习的！ 师徒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都无话可说。潇潇是周嘉屿在这个世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很希望能帮潇潇彻底解决掉这块狗皮膏药。 ［帮派］潇潇：州州，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输赢都没关系的。 周嘉屿看着这条，心里暖暖的，感慨女孩子真的像小天使一样。 “陆洵，你干嘛？”许元晖不出意料发来消息，“键盘上撒把米，鸡都比你那徒弟走位靠谱，你别坑潇潇啊。” “PK前需要一套九段装备，满级长剑武器。”陆洵也不回答问题，只是报需求，“你仓库里锻造材料和宝石还有多少？” “趁火打劫？”许元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陆洵声音淡淡的，“一天不解决掉振长空，潇潇就一天不会找新的情缘，如果前情缘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她会不会以后都不——” “仓库钥匙给你了。”许元晖咬牙，“你那徒弟最好能赢。” “放心吧，他没问题的。”陆洵收下钥匙，眼里含|着一点笑意。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啊？ 陆野惊风并不知道他手受伤的事情，难道大神真的那么厉害，能从他的操作中窥|探到天赋异禀的味道？ ［私聊］陆野惊风：有我在，你一定行。 周嘉屿着实了酸了一把，说来说去，这人还是自恋，哪里是相信他，完全是对自己的教学过于自信。 但周嘉屿确实还指着这位师父带飞，很违心地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私聊］醉寒霜州：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特训？ 周嘉屿轻轻活动了一下小指，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他这些天尽量不走位，保持站桩的姿态，打起怪当然也就吃力许多，不过有陆野惊风在，自己只需要别被打死就好。 ［私聊］陆野惊风：这两天有事，从周三晚上开始可以吗？ 周嘉屿又是一喜，周三是他最后一次复查的时间，一切都刚刚好。 ［私聊］醉寒霜州：好！ 周嘉屿现在也不下线了，在灵池边挂机涨经验值，电脑推到一旁，摸出陆洵塞给他的绘本。 是个外国漫画家的作品，封面略显潦草的画风让周嘉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大作，那会他最爱上课的时候画小漫画，草稿纸上涂出四格来，煞有其事地给同学欣赏。 还没翻开，手机就震动了两下，杨明的语音电话。 “老周，我真是服了，怎么您玩个游戏也能成风云人物？我就不在几天而已，你就傍上了大神师父，还勾|搭了漂亮姐姐？” 杨明已经酸得无以复加，“我知道了，你突然放下校花，就是因为找到了新目标吧。英雄救美，打删号战，几天比我几年玩得都花。” 柜台后面的镜子里映照出周嘉屿颀长的背影，少年挑眉，“杨明，你这个奸商也有嗅不到商机的时候啊。” “什么意思？”杨明不解。 “陆野惊风发了全服喇叭，肯定有很多人想来我们服看热闹，新建的小号练到能进竞技场观战得不少时间吧，你说会不会有人不想练号直接买个小号过来吃瓜呢。” 这些天周嘉屿逛论坛得出的结论，这些玩家为了八卦，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去，那不是刚好可以把我手头那批积压的存货清掉！”杨明声音里满是兴奋：“周哥，以后我开公司一定请你做顾问。” 周嘉屿轻笑，他们所在的服叫四海承风，是个老服，新号少，估计杨明能大赚一笔。这次的顾问费就不收了，算抵了醉寒霜州这个号的钱。 送走奸商，周嘉屿静下心来翻书，凌乱的笔触勾勒出潦草的人物形状，配合文字却又让人会心一笑。 看了半个小时，他又翻回封面，奶油黄的背景色，几个黑色大字——我永远也当不了大人。 周嘉屿觉得自己如果坚持画画，可能也会是这种幽默中又夹杂着些小刺，时不时戳中读者心脏的风格。 初夏的雨来得突然，淅淅沥沥下了整个下午，来买东西的顾客廖廖，周嘉屿捧着书看入了迷。 傍晚时分，小雨停歇云层发着光。 游戏的时间恰好与现实重合了，墨泽城上方云霞如火，小道士坐在灵池旁边，暖光照在青袍上，回廊尽头，陆野惊风的人物正静静看向他。 场景太过真实，好像身处画中。 * 老服里来了许多新人，世界频道上也总有人在八卦PK的事情。 据说振长空下了大功夫在升级装备，整天泡在副本里。相比起来，九霄这边就显得过于……悠闲了。 原本难得一见的陆神倒是常常在线，不下本，也不在竞技场，一整天跟他的小徒弟在地图里闲逛。 “青云山，落花谷，流仙岛，灵剑峰，赤霞岭……”许元晖掰着手指头，不可置信地问陆洵：“风景还没看够？” 许元晖被这对师徒折磨得快要精神失常，一上线两个人都在，再一看坐标不知道跑到哪个风景名胜区了。 不打怪不升级，纯看风景，谈恋爱也没有这样的啊！ 周嘉屿是从那个落霞满天的黄昏开始感受到有只会飞的坐骑是多么美好。想拥有一只大鹏鸟，只需要打进全服竞技场前十…… 操作不行，也没有关系，游戏公司贴心的准备了其他获取方式，只需充值9999，点击即送限量版坐骑。 周嘉屿退出了商城界面，天边已经渐渐黯淡，万千星辰闪烁。 好想再飞一次，他眼巴巴地看向陆野惊风，开不了口。 ［私聊］陆野惊风：要去落花谷吗，那里最适合看星星。 ［私聊］醉寒霜州：？ ［私聊］陆野惊风：突然发现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还没好好看过逍遥界的景色。 ［私聊］醉寒霜州：那行吧。 大鹏挥动翅膀，带起一阵风，屏幕里角色的衣袂扬起，云层之下墨泽城万家灯火，玉箫声动，吹入梦乡。 周嘉屿这个做徒弟的尽职尽责陪着师父看了一整天风景，逛遍了整个地图，意犹未尽。 绵绵拉了个小群。 化骨绵绵掌：好诡异。 小神仙：感到诡异 1 风语：陆神是不是年纪上去了，不爱打打杀杀了。 狼山：他好像还在上学吧。 化骨绵绵掌：俗话说，男人过了十八就是六十，对了老狼，你不是已经快奔三了？ 狼山：…… 狼山：第一个徒弟比较上心很正常吧，我那会也经常陪你看风景。 化骨绵绵掌：玩了太久，都快忘记你是我师父了，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神仙：话说，州州是不是喜欢潇潇啊。 风语：我感觉有点唉，不过潇潇不喜欢弟弟型的男生。 化骨绵绵掌：副帮是不是也比潇潇小来着。 化骨绵绵掌：问世间情为何物~ 关了电脑，周嘉屿斟酌许久给陆洵发了条消息。 【明天什么时候见？】 游戏里的时间过得太快，眨眼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不知道陆洵是不是夜猫子型作息。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复，周嘉屿已经把第一本书翻完了，心里焦灼，应该早点问陆洵明天什么时候去医院的，垃圾游戏害人不浅。 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周嘉屿认命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试图通过把自己蒙晕过去入睡。 桌边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两声。 绘本是艾莉·布罗什的《我永远也当不了大人》 求求评论5555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应战 第15章 复查 “明天早上八点，在锦城路路口见？” 床头小灯暖黄｜色的光照在周嘉屿脸上，长长的睫毛抖动，投下一片变幻的阴影。 “好。”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发出去之后周嘉屿又想撤回，只是还没来得及操作，对面已经在输入中…… 过了一会，陆洵回了句，“玩游戏忘了时间，你也没睡？” 周嘉屿骨碌一下爬起来，靠在床头，陆洵也玩游戏？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不知道他平时会喜欢什么类型的游戏。 绘本摊开着放在床头木桌上，周嘉屿回，“在看你借我的漫画，很有意思。” 比他想象的要有趣，陆洵那种不怎么爱笑，总散发着淡淡疏离气质的人居然喜欢搞笑题材的漫画。 “朋友推荐的，觉得你会感兴趣。” 手指停在键盘上，周嘉屿想，这个朋友会不会是个女孩子。这种画风，是十几岁的女生会喜欢的。 愣了这么一会，屏幕那边发过来一句“晚安，明天见。” 周嘉屿深吸一口气，回了个自动跳出来的表情包，紧接着关灯合眼开始数羊，一气呵成，却又辗转反侧。 陆洵洗完澡，头发吹得半干，老小区晚上十分安静，拉开窗帘望见月亮挂在树梢。 谭旭：怎么样，你那朋友想起来什么没有？ 陆洵修长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好半天发过去一句——应该没有。 谭旭：不会吧，我看了你给的画，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类似的画风呢。要不你直接跟他说算了…… 陆洵：没必要，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眼里飘过一丝黯然的情绪，谭旭问他什么时候回燕城。 陆洵：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吧。 谭旭：行，到时候给你接风，看开点，有些友谊就是阶段性的，过了这么多年了，人家估计早就释怀了。 夏虫声声，小区里只剩下路灯惨白的光，陆洵看着一片黑暗，想到十岁那年妈妈带着他离开临江的情景。 大包小包的行李，外婆在门口抹泪，出租车已经等在楼下，他扒着座机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小洵，走啦！” 妈妈在喊他，明明是冬天，手心却一片粘腻，鼻尖上也沁出汗来。 接电话啊，他默默祈祷着，陆芸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陆洵，快点，要赶不上火车了。” 林爱英说，“就非得这么着急走，年都不过了？” “妈，我在燕城那边事情一大堆呢，年后再过去哪来得及。”陆芸穿着一件羊毛大衣，丝毫看不出刚刚离婚的落魄，牵住陆洵的手往外走。 “穿多了，怎么还出汗了？”她低下头看儿子。 陆洵摇摇头，被推进出租车后座。陆芸还以为他晕车，把窗户降下来了点，凉风吹在脸上生疼。 陆洵仰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临江？” “还没走呢，就问什么时候回来了。”陆芸摸摸他的头，“你不想跟妈妈一起去燕城吗，那里有大商场，游乐园，比临江好玩。” 陆洵拉住她的手，摇摇头，轻声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陆芸紧绷着的情绪一下子有些断线，眼里溢出些泪水，很快又被风吹干了。 陆洵不再说话了，把心里那点焦灼默默吞回腹中。他知道大人也有很多无能为力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只能失约了。 希望佳佳不会生他的气，陆洵把书包抱在怀里，里面装着寒假作业和同桌将来要出版的连环画。 * 周嘉屿一晚上没睡好，幸好十七八岁精力充沛，脸上还看不出憔悴来。 隔着一个红绿灯已经看到陆洵在等他，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走吧。”周嘉屿手里拎了两袋早餐奶，“你吃早饭了没，去医院还要排队。” 陆洵接过，早餐奶是温热的，拿在手里隐隐发烫。 工作日医院人没有那么多，却也早早排起了长龙，周嘉屿来复查过，排在前面，陆洵的号还在更后，他就先陪着周嘉屿去骨科。 医生是个秃了一半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专业就很强，抬眼看了眼周嘉屿，接过病历。 “是你啊，感觉怎么样了？” 周嘉屿老老实实回答，“已经不疼了，就是有点僵硬。” 医生在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说：“有点僵硬正常的，去拍个片子看看吧，这次你家里人来了？” 他抬头看向陆洵，“你哥哥？父母工作这么忙啊？” 周嘉屿咬了下嘴唇，心想这位副主任不但专业能力强，怎么记忆力也这么好，难怪年纪轻轻就秃了。 拿了单子出来又是排队，陆洵坐在他身边，眼神复杂，纠结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你骨折没告诉家里人？” 周嘉屿咽下最后一口奶，喉结滚动，“没，怕他们知道担心，那时候不是快高考了。” 他又弯下腰系鞋带，漫不经心道：“你受伤了不也没跟家里说。” 陆洵脸上没有笑意，他胳膊上的伤口很浅，如果不是周嘉屿坚持，连医院都没有必要来，但是小指骨折可不是小事情。 是怎么受伤的，又为什么不告诉父母，一个人偷偷来医院检查治疗，陆洵都不得而知。 少年发色偏浅，很柔软的样子，心虚的时候眼神飘散。 ［请16号周嘉屿前往C诊室，请16号周嘉屿前往C诊室。］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拯救了略显尴尬的气氛。周嘉屿蹭的一下起身，挤进人群里…… 陆洵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触及到平静的水面，涟漪下藏着惊涛骇浪。 检查做的很快，陆洵的复查结果也没有问题，年轻女医生推了下眼镜，“同学，你这种情况去药店买盒创可贴就好了，没必要跑一趟医院的。” 陆洵还没有什么反应，周嘉屿脸上已经先挂不住了，是他催着人来复查的。 走出诊室，周嘉屿给自己解围道，“不讳疾忌医是好事啊。” “嗯。”陆洵也不拆穿他，“去看看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 拿着报告单，两人又折返回秃头医生办公室，副主任端详了半天，一度让周嘉屿心率加快，该不会是还没有恢复好吧。 “你今年十八？” 突然冒出来的问题让周嘉屿一愣，点了点头。 “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得这么快。”医生敲着键盘，“回去之后做做手指操，没什么大问题了，以后要小心点。” 周嘉屿眼里终于有光了，接过注意事项，“谢谢医生，那我应该能正常玩游戏了吧？” 副主任眼里射出一道寒光，直直地打在周嘉屿脸上，让他内心一震。 “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就知道打游戏，前两天来了个十六岁腱鞘炎的。”他喝了一口浓茶，“年纪轻轻的少玩游戏多运动。” “……” “谢谢医生。” 周嘉屿推开厚重的诊室门，电梯口排队的人太多，两个人走楼梯下去，光线昏暗。 脚步声交错在一起，周嘉屿脸上隐隐发烫，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陆洵总会精准地触及到他偷偷隐藏起来的那部分生活。 上次在便利店是这样，这次在医院也是这样。 “我得回去看店，就不送你了。”从医院出来是一条种满香樟树的大道，几片落叶被风卷起又跌落，周嘉屿眼神闪躲，余光突然瞥见一抹亮色的身影。 隔着车水马龙，路口那边站着的居然是何溪。 周嘉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起看陆洵的表情，果然瞧见他的眼神也直直地望了过去。 “周嘉屿！”何溪朝他招手，白皙的手腕上银色链子闪闪发光。 她这是在叫自己？周嘉屿哑了声，陆洵说，“我先回去了。” 啊？ 陆洵腿长，几步就拉开了距离，红灯在瞬间变了颜色，周嘉屿只好小跑着过去找何溪。 害人家男朋友受了伤，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说起来他和何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初中那会两人就一起上台表演节目，钢琴合奏，他负责凑数。 高中新生晚会又是一起做的主持，虽然从来没在一个班待过，却比普通同学要熟悉一些。 直到某次周一开大会，教导主任批评一对早恋的小情侣，说两个人分数加起来都不够六百分还谈恋爱，大家要向两位年级第一学习，周嘉屿和何溪，成绩好才艺佳，各方面综合发展。 这话传到最后成了教导主任带头磕cp，亲自盖章两人早恋，学霸待遇就是不一样。 谣言比风跑得还快。 “何溪。”周嘉屿很识趣地没有提陆洵的事情，两人欲盖弥彰，他这个看客只好假装眼瞎了。 “你怎么来医院了。”何溪眼睛水汪汪的，仔细看的话某些角度和陆洵还有些像，“哪里不舒服？” “没事，来复查一下手，已经好了。”周嘉屿不知道陆洵有没有告诉女朋友他受伤的事情。 何溪听了点点头，充满期待地问：“周六博物馆活动缺几个志愿者，你有时间吗？我们缺个大帅哥当门面” 风又开始吹，校花的发丝微微拂动，充满青涩的少女感。 周嘉屿想，现成的男朋友不用，来找自己？ 来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复查 第16章 梅雨 心里腹诽了许多，嘴上说的却是，“周六，可以啊。” 老周和赵女士明天就回来了，他刚好也没什么事情做。何溪喜欢历史，高中就一直在做志愿者了，还在学校里弄了个兴趣小组，周嘉屿曾经也被拉过去凑数。 “那太好了，回去我把活动时间和安排发给你。”何溪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表情灵动，“我还有事就先走啦，等出成绩之后我们历史小组再一起聚个餐吧。” “好。” 周嘉屿打车回家，脑海里尽是刚刚路口陆洵和何溪对视上的画面，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边何溪正给陆洵发消息问，“哥，你怎么来医院了，是外婆哪里不舒服吗？” 陆洵回，“路过。” “这样啊，你和周嘉屿认识？”两个人站一块还挺赏心悦目的。 “嗯，一起打过球，不熟，刚好遇到了。”陆洵当然清楚何溪不想让家人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便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我们附中篮球队的，不过高二那会就不怎么去了。”何溪说，“每次球赛都有很多人去看，周嘉屿脸皮特别薄，看台上一喊他的名字，他就脸红。” 陆洵停下脚步，天边几朵乌云飘过，像是要下雨了。 能想象出何溪脸上雀跃的表情，说起喜欢的人来，眼里都带着笑。 “要下雨了，早点回家。” 他叮嘱完，自己却不急着走，蹲下身跟路边一只狸花猫对视了很久。 夏天的雨来得突然，便利店门口铺上了防滑垫，周嘉屿把鼠标换到了右手边，激|情上线。终于可以正常玩游戏了，心里的阴霾也吹散了些。 正兴奋着，拉开列表一看，在线好友寥寥无几，陆野惊风的头像还暗着。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周三晚上，周嘉屿想了想，自己做日常去了。 墨泽城外风景如画，小道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剑一个嘤嘤怪。他接下振长空的挑战后，许你一梦说这是帮派的大事，拨了好些物资给他，一时间人靠衣装，很有了老玩家的派头。 砍了一会怪，他才发觉身边站着个人，是个妖族角色，名字叫千山如陌。 周嘉屿默默挪了个身位给他，这时候游戏里玩家不多，远不如晚上热闹，完全不用抢怪打。 千山如陌却没有动，像是卡住了。 砍完怪，周嘉屿收剑走人，刚踏出两步就被叫住。 ［当前］千山如陌：道长，我刚买的号，不会玩，你可以带带我吗？ 周嘉屿眉头微皱，这号装备齐全还穿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时装，俨然是个rmb玩家。 ［当前］千山如陌：我被怪杀了好几次了，你能帮帮我吗？ 游戏还没上手就氪金，也不看看自己适不适合这种类型，周嘉屿挥动长剑，“你之前没玩过这种游戏？” 千山如陌回了个摇头的表情包，高大的妖族法师直愣愣地站着，表情居然有些呆萌。这副样子在野外，不是等着人来强制PK爆装备嘛。 ［当前］醉寒霜州：那好吧，你准备去打什么怪？ ［当前］千山如陌：道长你也没有满级，我们一起去练级行吗？ 周嘉屿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是要练级的，带个萌新也没什么两样。 ［当前］醉寒霜州：走吧。 一人一妖落在青云山上，雾霭沉沉，护山大阵等着玩家去修复。 ［当前］千山如陌：道长，我|操作特别菜，玩游戏的时候来不及打字，我们开语音可以吗？ 平时帮派里也会有人直接开麦，几个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叽叽喳喳说话，中间穿插着狼山雄厚的男低音。 ［当前］醉寒霜州：你开语音吧，我打字就可以了。 他不喜欢暴露自己在现实中的一切，千山如陌发了个挠头的表情包。 ［当前］千山如陌：好~ 周嘉屿戴了一边耳机，又软又糯的声音冲击感十足，他睁大眼睛，这居然还是个妖人号。 ［当前］醉寒霜州：你是女生？ “对啊，道长你不会知道我是女孩子就不带我了吧~”尾音微颤，听起来有点别扭，周嘉屿心跟着一抖，这就是传说中的萝莉音吗？ ［当前］醉寒霜州：阵法修复要先去杀怪拿材料，你不会打就跟在我后面，你是法师，哪个技能亮了按哪个就行。 “好~道长你真是好人。”千山如陌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操作虽然一般，但也不会乱放技能引怪。 周嘉屿心想，你在世界频道上用这声音喊一嗓子，会有一堆好人愿意来带的。 ［私聊］青崖：怎么样，是他吗？ ［私聊］千山如陌：看不出来。 ［私聊］青崖：他应该能听出你声音吧，装的？ ［私聊］千山如陌：我用了变声器。 ［私聊］青崖：你......也是豁出去了。 男人关掉对话框，深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屏幕里小道士很卖力地打着怪，他夹起嗓子，“道长~我还有几个任务不会做，你能帮帮我吗？” 周嘉屿看了眼时间。 ［当前］醉寒霜州：带路吧。 周嘉屿带着千山如陌做了一下午任务，自己的等级也涨了不少，直到暮色四合才挂机去吃饭。 耳机里女孩还恋恋不舍地问，“道长，明天你还能带我吗？” ［当前］醉寒霜州：有时间就带你。 “太好了！”女孩显得很高兴，“和你一起玩游戏我觉得特别开心。” 你当然开心了，周嘉屿揉揉手腕，感觉前所未有的累，现在想想陆野惊风之前带他也挺不容易的。 帮派里几个活跃玩家陆陆续续上线。 ［帮派］化骨绵绵掌：【图片】【图片】【图片】 ［帮派］化骨绵绵掌：州州你上线居然不来找我们玩。 图片上是小道士和千山如陌在一起做任务的截图。 ［帮派］化骨绵绵掌：难道姐姐们还比不上一个妖男吗？ ［帮派］许你一梦：逍遥界没有种族歧视，也没有性别歧视。 同为妖族男角色的许你一梦跳出来鸣不平。 ［帮派］醉寒霜州：路上碰到的萌新，是个女孩子。 ［帮派］化骨绵绵掌：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陆神快出现，你的小徒弟才玩了两天就掌握这个游戏的精髓了。 ［帮派］风语：什么精髓？找情缘吗？ 周嘉屿原本是想说，就像潇潇当时帮他一样，遇到萌新带人家做几个任务也是顺手的事情，话一出口却立马变了味道。 ［帮派］醉寒霜州：...... ［帮派］潇潇：禁止调|戏萌新，州州都说了不会网恋的。 天使出现了，周嘉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帮派］风语：网恋真的很不靠谱，我室友昨天奔现饭都没吃完就回来了，现在还哭呢。 ［帮派］潇潇：是啊。 ［帮派］许你一梦：这也要分人吧。 ［帮派］风语：十个男的九个长得像鬼。 ［帮派］许你一梦：也有不错的啊，我有一个朋友...... 话题一下子转了风向，系统提示陆野惊风已经上线了。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 周嘉屿一直在等着陆野惊风上线，好好惊艳他一回。 对面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平淡，只回了他一句“嗯”。帮派里在为了网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吵得不可开交，许你一梦独战几个女生，屡屡落入下风。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我们今天去下本吗？ 去吧去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私聊］陆野惊风：你今天下午在带萌新？ 周嘉屿挺起了胸膛，没错，今日之他已非昨日之他，解开束缚后的小道士俨然升级为道长。 ［私聊］陆野惊风：你女朋友不生气？ 脸上的得意表情还没维持几秒钟，周嘉屿看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他还有个虚无的女朋友来着，在游戏里带别的女生似乎显得他这个人很......渣。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有件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其实，我女朋友想跟我分手，她喜欢上别人了。（大哭）（大哭）（大哭） 陆野惊风久久没有回复，周嘉屿眉头一皱，难道是用力过猛把人吓着了。 ［私聊］醉寒霜州：所以，她才不在乎我跟谁玩游戏呢！ 陆洵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冷白的脸涨红了，大脑陷入混沌状态，几乎无法思考。 ［私聊］陆野惊风：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分手吗？ ［私聊］醉寒霜州：我不想跟她分手，我真的很喜欢她。 ［私聊］陆野惊风：可是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私聊］醉寒霜州：我可以等她回心转意。 游戏里阴雨连绵，现实中雨水也还未停歇，六月梅雨季节又要来临，一切都充满湿哒哒的霉味。 陆洵靠在电竞椅上，眉头紧皱。何溪，喜欢上了别人，要甩掉周嘉屿？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荒谬，转念一想却又有几分可信，十几岁的感情总是脆弱的，毕业季更加是这样了，一点点纠纷或许就会点燃累积的矛盾。 ［私聊］陆野惊风：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他还是没法相信何溪会在一段感情还没结束之前，就喜欢上其他人。 ［私聊］醉寒霜州：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陆洵眸光暗沉得像一方深潭，各种复杂的情绪搅在一起，指尖微微颤|抖。 误会会解开哒[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梅雨 第17章 回家 周嘉屿胡说八道一通之后心情大好，不知道陆野惊风是不是因为同情他，选的副本也不再是鬼新娘那种中式惊|悚风。 一局结束周嘉屿去主城升级锻造武器，陆野惊风发了个论坛链接过来，是篇巨长的人族入门攻略。 ［私聊］陆野惊风：这个帖子内容很详细，你可以多看看。 ［私聊］醉寒霜州：好。 ［私聊］陆野惊风：如果她一定要跟你分手，你会怎么办？ 周嘉屿正兴致冲冲地看攻略，突然看到这句话，眉头一挑，人果然都是八卦的，连大神也不能免俗。 ［私聊］醉寒霜州：我或许再也不会相信女人了吧。 周嘉屿刻意让自己显得很惆怅，演到深处简直想点一根烟。 陆洵起身，窗外小雨还在下个不停，心脏像是被狠狠碾过，又酸又胀。希望他和何溪能够好好的，又隐隐怀着一股异样的期待。 这种想法让他有些唾弃自己。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我是不是进步很大？ 周嘉屿等着陆野惊风夸他，却迟迟不见对方开口，索性自己开始cue流程。 ［私聊］陆野惊风：嗯。 周嘉屿表情从热烈转为平淡，只用了一秒钟。就这？ 他现在不再站桩打怪了，走位灵活意识在线，反而是陆野惊风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怪都打到跟前了他还没有反应，全靠周嘉屿顶着。这么巨大的进步，他都看不见的吗？ ［私聊］陆野惊风：我还有事，先下线了。 没得到师父的夸奖，周嘉屿看着灰色头像出了会神，外面雨又下大了，他索性提前关店回家。洗完澡走进房间才发现，陆洵借他的书今天忘了带过去还掉。 把书塞进抽屉里，合上，眼不见心为静。 “妈，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周嘉屿给赵美林打电话，夜市的嘈杂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赵女士的大嗓门依旧具有穿透力。 “下午一点，家那边下雨，你别来接了，我和你爸打车回去。” “对了儿子，你们是不是要出成绩了，我看杨明妈妈发朋友圈去庙里烧香了，我们回去之后要不要也去拜拜啊。” 周嘉屿眼神落到桌上的日历上，还有五天，高考后暂时的放松更像是饮鸩止渴，在真正尘埃落定之前总还是悬着心。 他表现得很淡然，所有人都相信小指骨折对他没有影响，到现在赵美林还以为他只是普通擦伤。 “还有几天，卷子应该都改出来了，听天由命吧。”周嘉屿笑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好吧。”赵美林只好放弃这个想法，表情又雀跃起来，“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我买了不少好东西......” 挂断电话，周嘉屿又把绘本拿出来，靠在床边翻着，思绪不知不觉回到遥远的从前，他还愿意拿起画笔的日子。 讲台边上的位置的语文老师留给他的专属VIP座位，班主任推开教室们，和周嘉屿四目相对，秀气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周嘉屿，上课又说小话！” “老师，这次不是因为上课说话。”周嘉屿拿起讲台的“罪证”——语文课本上他的大作。 下面一阵哄笑声，班主任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笑什么笑，都安静，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同学。” 周嘉屿这才注意到班主任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低着头，肩膀缩在一块，像只小乌龟。 年轻的女老师扫视了一下班级的座位，脸上表情有些挣|扎，好半天才看向讲台边安之若素的周嘉屿，板起脸教训道：“周嘉屿，新同学就和你一块坐，上课不许找人家讲话，也不许抄人作业。” 周嘉屿显得有些犹豫，举手说：“老师，他跟我一起坐讲台边啊？”新同学才来，就享受这种待遇，好像不太好吧。 又是一阵嬉笑，班主任叹了口气，“收拾你的东西，回座位去。” 周嘉屿抱起自己的两本书就往回跑，新来的男生眼神正望向他，漆黑的瞳孔，眼睛大大的，嘴唇紧紧抿着，和班里那些过了幼崽期长得千奇百怪的男孩子不同，他漂亮得有些过分。 后来，周嘉屿这么跟杨明形容这段友谊——在我还没有被爱情伤害之前，就先被友情狠狠刺了一刀。 周嘉屿在新华书店门口等了一天，北风把鼻涕都吹出来了，人影都没见到。 年仅十岁的周嘉屿同学心理受到极大的创伤，在家里抹眼泪。赵女士不堪其扰只好打电话去找班主任，只得到一个信息，人一声不响转学走了。 周嘉屿小朋友难以接受，嚎啕大哭。 “我的画还在他那……” 一个十岁男孩拉长了声音哭起来是要人命的，赵女士说，“人家不也有玩具漫画在我们家嘛，大方一点，就当送给他做纪念了。” 周嘉屿听完之后哭得更大声了，“下个学期我又没有同桌了。” 赵美林语塞，心想要不是你自己太能说话，也不会三个同桌都被调走了。 赵女士对自家儿子缺乏同情心，象征性的买了个玩具安抚他，周嘉屿愁眉不展好几天，开学对着空荡荡的课桌又是感伤一番，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时间过得太快，记忆里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了，周嘉屿已经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候画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那本画册是不是早就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六月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周嘉屿早早打车去了机场，玻璃窗上一道道水痕滑落。这样的天气机场人都比往常少些，周爸推着两个大箱子出来的时候格外显眼。 “爸，妈。” 周嘉屿起身，赵美林先是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开始抱怨，“不是叫你别来吗？” 接过两个箱子，周嘉屿笑着说，“迫不及待想看看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听风就是雨，一点没长进。”赵美林撑着腰，“东西都在箱子里呢，你爸那包里好像有椰子干。” “现在别拿了。”周嘉屿赶紧制止了赵女士的动作，“回家再吃。” “车在外面等着了。”周爸腾出手来扶着赵美林，长裙被风掠起一个小边，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 把行李归置好，三人一齐坐上车，周嘉屿玩着手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次去看的医生怎么样，有网上说的那么灵吗？” “现在互联网上的话都不能信，就一镇上的老中医，没看出哪里与众不同。”赵美林眼里带着点嫌弃，“我就说别折腾了。” “海边小镇风景还是不错的。”周爸补充说，“土菜馆子也实惠，比大酒店的菜扎实。” 周嘉屿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偏过头看窗外的雨，赵美林给周遥使了个眼色，二十年夫妻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佳佳，这次见了你妈妈几个网友，有一个家里女儿跟你一样大。”周遥绞尽脑汁，“她也准备报燕城的大学，到时候你们加个好友？” 周嘉屿转过头，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解，他才十八岁就要搞相亲那套了？ “我意思别人一个小姑娘大老远去上大学，你帮着照看点。”周遥说：“你看你，多想了吧？不过你这个年龄正是谈恋爱的大好时光啊，想当年我跟你妈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给她扛行李，才拿到手我就后悔了，重的啊！” 周嘉屿哑然失笑，那点酸溜溜的小心思早就不见了。 赵美林又问：“佳佳那个同学，弹钢琴的小姑娘，还一起玩吗？” “妈，我都说多少回了，跟人家没什么。”周嘉屿忍不住腹诽，弹钢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赵女士去参加学校活动。 嘴角那点笑意倏然散了，后座两个人浑然不觉，还在津津乐道当年周嘉屿第一次穿西装，何溪穿的白纱裙，好般配好般配。 “我记得那年毕业还让佳佳去拍宣传片。”赵美林想起一桩往事。 周爸附和，“是，我们儿子脸皮太薄，愣是不去，多好的机会跟人家小姑娘留个视频纪念。” 副驾驶上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后面那两位心太大。那时候赵女士才出事没多久，他推掉了一中的自主招生考试，签了附中的保送协议，连中考都没多少心思，怎么会去拍什么纪录片。 “妈，你明天再休息一天吧，我继续看店。”周嘉屿打断两人越来越偏离主题的对话。 “用不着，你现在别急着工作，以后有你上班的时候。”赵美林说，“能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 周爸明天就得回公司上班，深有所感，“你妈说的对，以后你想不上班都不成，你又不是富二代。” 周嘉屿：...... 才过完十八岁生日没两个月，就不能让他对成年生活有那么一点美好的向往吗？ “佳佳，上次在我们家便利店受伤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周爸突然开口。 周嘉屿愣了一下。 “陆洵。” “我们公司新对接一个甲方，老总也姓陆。”周爸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挺厉害的，离婚了带着个孩子在燕城打拼，她儿子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周嘉屿心里紧了一下。 燕城来的，家里开公司，姓陆...... 陆洵父母也离婚了？ 信息量有些大的一章 依旧求求评论[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回家 第18章 剖白 周嘉屿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冒出个“也”字，他身边也没哪个朋友父母离异。没想太久，车已经到了楼下，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承担起了搬行李的重任，赵美林招呼着晚上做个椰子鸡，周爸又说着还是临江的红烧土鸡香一些。 兵荒马乱地开行李箱拿东西，周嘉屿看着两条颜色极其鲜艳的沙滩裤黑了脸，就是在他还背奥特曼书包上学的年龄，都不会穿这么花里胡哨的裤子吧！ “这颜色特别正，天热了你跟杨明他们出去玩漂流正好穿。”赵美林拿起来抖了抖，吩咐周爸洗了烘干叠整齐放进周嘉屿衣柜 穿着粉色沙滩裤出现在杨明面前，不出意外他的照片会传遍附中大大小小的八卦群，顺带还会让隔壁一中的同学也瞻仰一番。 周嘉屿不说话，默默蹲着收拾东西，一会又被赵女士嫌弃他占地方，轰回房间了。 开机上号，小道士刚出现许你一梦就跑了过来关心他操作练得怎么样了，装备用得顺不顺手，充满关切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督促。 周嘉屿心领神会地去练级，列表里千山如陌又在找他。 ［私聊］千山如陌：道长，今天还一起打怪吗，我刚刚在野外被人杀了一次，好痛5555 ［私聊］醉寒霜州：你没有亲友带着玩吗？ ［私聊］千山如陌：我只认识你。 周嘉屿刚想说要不你找个师父，转念一想游戏里像振长空那种家伙也不少，叹了口气让千山如陌传送过来了。 陆洵一上线看到的就是小道士又在勤勤恳恳带妹，他眼下有几分乌青，昨晚犹豫了很久想联系何溪，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告诉她，周嘉屿是个好人，他对你是真心的，别辜负他？ 一个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的表哥，突然跳出来关心她的感情问题，怕不是会把人吓到。 “谭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陆洵的角色还停在一片树林后面，隔着树影看到小道士和千山如陌一起杀怪，他倒是很贴心，把大怪往自己那边引。 当前频道里女孩的声音绵软，一口一个道长。 “又是关于你那个朋友的？行行行，问吧？” “如果一个人的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不想分却又整天和另一个女孩玩游戏，是什么情况？”陆洵指节泛白，眼里情绪不明。 “陆神，你那朋友是个直男吧。”谭旭笑笑，“男人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一边说着不想跟现女友分手，一边已经在找下家了。” 陆洵沉默许久。 “他不是那种人，他女朋友先喜欢上了别人。” 谭旭皱眉，“那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陆洵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那边谭旭恨铁不成钢，“老陆，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别招惹直男。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不对劲，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念念不忘，那会你们才多大。” 陆洵不知道怎么开口，回临江没几天，他去图书馆自习，隔着玻璃窗看到湖边坐着一个人，一下午时间，他就那么静静看着湖水发呆。 那个背影莫名让他觉得心头一颤移不开眼神，到闭馆音乐响起，身边人都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了，湖边的人还没有动。 陆洵有点担心他要轻生，背着书包想过去看看，走到半路那人站了起来，转过身，眼神没有看向他，自顾自走了。 “妈，我在杨明家玩，现在回去了。” “没玩什么，没打游戏，出去骑了一下午车，吃了点东西。” “知道，这个医生不行就再换一个嘛。” 擦肩而过，声音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稚嫩，清澈的，语调刻意上扬，强装出愉悦。 任何一个见过十岁时候周嘉屿是什么样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他居然能在湖边静静地坐上一下午。 忍不住想关注他，想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想搞清楚谁要看医生。 许元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周嘉屿，认识啊，附中的，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啊，真有什么病那也是中二病吧。” “附中？” “对啊，他当时没来一中自主招生考试，我们一个考场，他位置空着的。”许元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陆洵更加疑惑，许元晖压低声音，“说不定你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呢，他跟何溪在谈。” 见陆洵不相信，许元晖又说，“你随便问问就知道了，他们学校老师都默认的，不管他俩。” “何溪那会不是考试发挥失误没拿到自主招生资格吗，周嘉屿还挺爷们的，也没来考，两个人就一起上附中了。”许元晖说，“其实我还挺看好他的，不过这事你千万别跟睿哥说啊。” “高中生嘛，以后说不准的，万一分了也说不定。这时候让家里一知道，棒打鸳鸯，又影响学习，何溪她妈妈不是管得挺严。” 陆洵点头，没说话。 周嘉屿可能也知道他和何溪的关系，总是有些刻意地避着他。 总之，是没有认出他来。 “老陆，你不是确定他过得也挺不错嘛，没什么心理阴影，活蹦乱跳。”谭旭劝道，“放下得了。” ［当前］醉寒霜州：今天就打到这吧，我师父上线了，我找他还有事。 ［当前］千山如陌：那你明天还带我吗～ 女孩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当前］醉寒霜州：你自己看看攻略多练练吧，总让别人带也不是个事。 ［当前］千山如陌：道长55555你是嫌弃我了吗？ ［当前］醉寒霜州：我是为你好，不要轻易相信男人。 陆洵手指顿在鼠标上，不确定周嘉屿是不够直还是太直了…… 他立刻传送回了家园里，那边周嘉屿已经兴致冲冲过来私聊他。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副帮说我可以去竞技场练练手了。 他已经升到了七十级，可以去竞技场玩了。 ［私聊］陆野惊风：好。 竞技场是游戏里很重要的一环，名次越高拿到的奖励越丰厚，像陆洵那只金翅大鹏就是某次PK榜第一的奖励。 ［私聊］陆野惊风：我们打一局练练手？ 玩家自己拉的小房间可以设置等级上限，周嘉屿只有七十级，系统会把陆洵的号也压到七十级的数值。 周嘉屿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受虐倾向。 ［私聊］陆野惊风：我不用神武。 这是铁了心想打他？ ［私聊］醉寒霜州：那就玩一局吧。 周嘉屿也想感受一下大神的实力，是不是真的有论坛上说的那么厉害。 十分钟过后小道士只剩下层血皮，陆野惊风也不急着结束，用普攻一点点磨。基础等级是一样了，装备技能等级却还是差着一截。 ［战斗］陆野惊风：和女朋友怎么样了？ 周嘉屿正上蹿下跳着，骤然看到消息一愣神，又被打飞了。 他没手打字只好开语音。 “师父，你不是说要我练走位吗？”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陆洵听着那句师父，嘴角扬起。 ［战斗］陆野惊风：抗干扰训练。 周嘉屿心里骂了句脏话，明明就是他自己想八卦。 ［战斗］陆野惊风：所以，和好了吗？ “没有，哪那么容易。”周嘉屿又开始胡编乱造，“可能这次真的要分手了吧。” ［战斗］陆野惊风：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周嘉屿脑海里闪过两年前遇到陆洵那个早上。 两年，时间对得上。之前两个人只是认识，高一暑假才在一起的，陆洵又想到那个下午，那时候周嘉屿是感情受挫了？ 大概率是了，也只有情感问题会让中二少年切换为忧郁模式。 ［战斗］陆野惊风：为什么喜欢她？ “漂亮。”周嘉屿已经被打得没脾气了，自暴自弃，“他眼睛特别漂亮，反正我见他第一眼就感觉以前认识。” 一见如故。 那天开学，路上挤满了人，交警都来了十来个，路上堵的满满当当，喇叭声吵得头大。 那么多人，就一眼看到了他，真是冤孽。 “手也漂亮，手指特别长，我一见他就想给他套个戒指。” 反正隔着网络，谁也不认识谁，周嘉屿毫无顾忌。 这次陆野惊风沉默了会，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见小道士快没气了又给扔了瓶药。 小道士倒地不起。打又打不过，死也死不了。 得知陆野惊风在竞技场虐小徒弟，帮派里的吃瓜群众火速来观战，磕着瓜子发小弹幕。 【陆神不做人了】 【州州你还得练啊】 【比之前那会已经进步太多了好吧，慢慢来】 【没想到陆神做师父居然是这种丝毫不手软风类型】 【这是等小徒弟求饶呢】 【某人的恶趣味】 【师徒情｜趣】 周嘉屿脸上爆红，他最受不了别人打趣，点开私聊界面，发了句语音过去。 “师父，给我个痛快吧。” 陆洵垂眸，把观战权限关了，点了退出。周嘉屿一直等着陆野惊风把长□□进小道士心脏结束这一局，画面却暗了一下，显示有玩家中途弃战，本局成绩不纳入记录。 没杀他。 久等啦[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剖白 第19章 暗恋 周嘉屿恍惚了一下，门外赵美林在喊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洗衣机里一堆衣服，周嘉屿任劳任怨地在阳台干活，赵女士瘫在沙发上看最新的小鲜肉电视剧。 “佳佳，鸡汤一会炖好了你盛一碗给你妈喝。”周爸脱掉围裙，“我去店里看看。” 上次的事情过后他们都不放心孙梅一个人，好在隔壁水果店老板娘热心肠，会帮忙照看照看。 “你带点特产过去，还有给悦悦买的贝壳项链。”赵美林撑起身子嘱咐。 “知道。”周爸换了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母子两个人。 周嘉屿晾完衣服，坐到赵美林身边。 “妈，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分享，宁城那边有个医生不错……” 话还没有说完，赵美林已经蹙起眉，“别折腾了，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能走路，不就是走得慢一点。” 两条腿上绑着绷带，金属支架固定在萎缩的肌肉周边，辅助患者行走。 “都好几年了，其实妈妈真的不在意了。”赵美林摸上儿子毛绒绒的头，“我现在开店比之前赚得还多呢，得亏那会买了这个店面。” “你投资眼光好。”周嘉屿强颜欢笑。 “那是，我眼光一直都好。”赵美林很得意，“我找的老公好，生的儿子也好，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人生太顺了，应了那句月满则亏。 周嘉屿偏开目光，低头，“我给你按按吧，在外面旅游这些天我爸没偷懒吧？” “没有，他定了闹钟准时着呢。”赵美林笑笑，拦住了周嘉屿的手，“你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下午赵美林要午睡，催着周嘉屿去找杨明玩，还让他带罐椰子粉去。 “他去海岛度假就给我带回来两贝壳。”周嘉屿不满，又被赵女士批评不够大方，不情不愿地出门去了。 杨明家住大平层，父母基本不在家，他和狗相依为命。 鱼：在家吗，我妈让给你送点东西。 明教教主：在在在！ 明教教主：路过附中巷子口给我带两鸡蛋灌饼。 鱼：…… 周嘉屿拎着两香喷喷的鸡蛋饼，一进门狗就扑了上来，杨明眼疾手快，狗口夺食。 “您一富二代，唯爱鸡蛋灌饼算怎么回事。”周嘉屿自己找地方坐，“自己吃就算了，每次请客也是吃这些。” “我爸常教育我要艰苦朴素。”杨明含糊不清地说，“电脑开着的，玩逍遥吗？” 狗被关在了房间外面，周嘉屿登录账号，杨明站后面看着，“我这次把之前囤的号都卖出去了，来的新玩家多了，材料也特别好卖。” 杨明嚼嚼嚼，“你跟你们帮派那个仙族小姐姐怎么样了？” 周嘉屿回头，看到杨明的吃相又转了回来，“什么怎么样？” “你不都为了她放弃校花了吗？”杨明激动起来，“还跟那什么空玩删号战，虽然你号不值钱吧……” “我去，老周，你不会想网上一个现实一个吧，你小心被挂论坛。”杨明说，“咱虽然有那个资本，但不能干那事啊！” “少来，谁跟你咱们。”周嘉屿把他的手从肩头打下去，“我十八年一场恋爱没谈却绯闻缠身，你负绝对责任。” 杨明哼了声，“我还想告诉你点最新消息呢，既然你这么说——” 周嘉屿皱眉，眼神凌厉。 “就是那啥，咱校花跟陆洵好像分手了。”杨明拖了把椅子坐下，问：“你看校花昨天晚上改的签名了吗，凌晨两点。” 谁会凌晨关注别人有没有改签名？ 杨明把手机举到周嘉屿跟前，何溪最近的签名是——你说你孤独，就像很久以前，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 杨明问：“品出什么来没有？” 周嘉屿垂眸，思考良久：“她喜欢海子的诗？” …… “孤独！孤独啊！”杨明音量都提高了许多，“人什么时候最孤独，当然是失恋的时候啦！” “校花好好跟陆洵谈着恋爱，她孤独什么呢？” 杨明自言自语，“所以，他们之间肯定是出了些问题，再结合现在已经下午了，校花还没有改签名——” 杨明摇头晃脑，“八成是分了。” 周嘉屿目光从疑惑变为迷茫，“你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看何溪签名？” 杨明卡壳。 周嘉屿继续问，“你暗恋何溪啊？” 空气很安静，透着些诡异的氛围，某十八岁微胖男子脸上微微发红，周嘉屿挑眉，“藏得这么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明捂脸，“我们学校暗恋她的能从操场排到小礼堂，你干嘛揪着我不放，我还不是不想和你形成竞争关系……” 周嘉屿嗤笑出声。 杨明黑了脸，看了看周嘉屿的脸，良久，长叹一口气。 “要是何溪拜金就好了，我还有点希望。”杨明颓然坐下，“但你看她找的男朋友，陆洵那样的，铁颜控，我算是完了，老周你还有几分可能性。” 周嘉屿被他清奇的脑回路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问：“你甘心？” “我可不是那种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死缠烂打，追不上还反过来怨恨她的人。”杨明眨眨眼，“只要她幸福快乐，一直像个小天使一样活在我的记忆里就好。” 周嘉屿被酸得不行，杨明还在说，“我是纯粹的欣赏，别把人想得那么龌蹉。” …… 周嘉屿确实没想到杨明有这种觉悟，再看他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上号上号！”啃完最后一口饼，杨明大喇喇地叉开腿，“哥们说好带你飞的。” 表情变化之快，让周嘉屿感觉刚刚的真情流露是他臆想出来的。 打了两个双人本之后，友情渐渐有崩盘的趋势。 “你带不动我们可以不打满级副本。”周嘉屿捏紧鼠标。 “什么叫我带不动，你才七十级，我们俩能从副本里全须全尾出来就已经不错了好嘛。”杨明气愤，“刚刚那会让你往左你非要上去送，差点我们就没了。” 周嘉屿说：“我是吸引仇恨值让你去打怪弱点，不然慢慢磨下去明天都通不了关。” “那么多副本，那么多怪，我哪记得什么怪有什么弱点。”杨明撇下键盘灌了一大口饮料。 “陆……”陆野惊风就能记得。 周嘉屿心里一惊，他的游戏体验阈值是不是被拔得太高了。 “算了算了，再来一局，最近这个猫眼石挺紧缺。”杨明深吸一口气。 “不来了。”周嘉屿退出游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回家吃晚饭了。” 想回家吃饭是真的，不想和杨明下本也是真的，这货一点心思全用在什么材料能卖个好价钱上，一身好装备，但操作惨不忍睹。 “行吧。”杨明问，“那下次一中的约篮球你去不去，还是看情况？” 周嘉屿回过头，“老规矩，陆洵去，我就不去。” 杨明啧了一声。 其实今天杨明说的那一套他全听进去了，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快乐，但周嘉屿还是觉得挺别扭，见到陆洵那股子纠结的劲不分场合地往上涌。 他不想做什么朋友、搭子，做不成男朋友索性就算了。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也难怪赵女士总骂他倔。 陆野惊风一直不在线，离线前给他发了消息说这两天有事，周嘉屿在竞技场泡了一天，晚上收到何溪的短信。 【明天早上九点，市博物馆门口，别忘啦～】 周嘉屿点开何溪主页，退出，又点进陆洵主页，来来回回切换，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隐藏得真好，难怪学校里都没什么人知道。 周六天气难得的晴朗，博物馆门口摆摊做非遗文化宣传，周嘉屿过去领了件志愿者的马甲，负责在摊位边维持秩序。 他有意无意看向何溪，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分手前的情绪，可惜完全没什么收获。 “那个小帅哥。”负责人小姐姐招呼他，“你过来和溪溪站一块，我们拍张宣传照。” 周嘉屿脸上一红，那边何溪眉眼弯弯，递了本宣传手册给他。两人摆拍了好几张照片，负责人才满意地收起相机。 “你今天总看我干嘛，我眉毛画歪了?”何溪才开始学化妆，手生，被周嘉屿一看更加不自信了。 “没有，特别对称，我是昨天熬夜了眼睛不舒服，四处看看放松放松。”周嘉屿轻咳一声，内心窘迫。 恰好体验区有个小孩伸手招呼他们，周嘉屿大跨步走过去。 小男孩面露难色说，“哥哥，我想画个小猫送给同学，你能教我吗？” 笔已经递到他手边了，周嘉屿眼神一黯，没动作。 “小猫啊，姐姐来教你吧。”何溪及时过来替周嘉屿解围，“你想画个什么样的？” 两人的对话还在耳边萦绕，从心脏深处溢出一股酸楚，指尖陷进掌心。 “你以前画画不是很好嘛。”何溪教完小男孩，凑到周嘉屿跟前，“手伤还没好全?” “嗯。”眼神有点闪躲，好在何溪没追问什么。 一上午活动结束所有人在旁边的政府食堂吃午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有人问何溪，“你哥高考完也没谈女朋友啊？”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谈了也不会跟我说啊。”何溪笑笑，看向对面的男生，“周嘉屿，你有没有见过我哥和女孩子在一起？” 周嘉屿抬头，一脸茫然，何溪哥哥不是已经上大学了嘛，他怎么会知道。 最近三次繁忙，到九月应该闲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暗恋 第20章 破晓 “对了，你还不知道陆洵是我表哥吧。”何溪见周嘉屿呆住，突然想起来，她为了避免成为送情书的跑腿小妹，压根没在学校里提过自己和陆洵的关系。 周嘉屿被空气呛到了，咳了一会脸上涨红，“陆洵是你表哥？” “对啊。”何溪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不像吗？小时候经常有人把我和他认成双胞胎。” 周嘉屿咬牙，杨明信誓旦旦说那是夫妻相来着，“你之前怎么没提过……” “他太受欢迎了，我们班好几个女生都喜欢她，我才不想天天被追着八卦。” 心跳骤然加速，想把谎报军情的某人砍了，一口浊气闷在心里，憋了一下午。 晚上回家的时候，路过之前打球的体育馆，站在和陆洵一起走过的十字路口，那口气倏然散了。 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幅度。 晚上周嘉屿游戏玩到一半渴了，出来拿饮料，又哼着歌进了房间。 周爸侧目，疑惑地看向赵美林，小声问道：“今天这是又抽什么风了？” 赵女士拿起手机，招呼他过来看，屏幕上是市博物馆的推文，大段文字配着几张活动照片。 “今天出去见小姑娘了。”赵美林露出果然如此的笑意，“老周，我们以后理财不能买年头太长的，说不定四年之后他们就要结婚，到时候买房子装修彩礼……” 周爸说：“也没这么快吧。” 想了想，还是顺着老婆的话，“也是要准备了，现在年轻人说不准的。” 周嘉屿浑然不觉那篇文章已经被各种传播，辗转反侧到了陆洵手机里。 【小洵，你小姨让帮忙转发一下。】 林爱英发完语音，听了一遍，戴上老花镜又仔细看了看照片。 【小洵啊，站溪溪旁边的小伙子，是不是之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小屿。】 陆洵登上逍遥，小道士在帮派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 ［帮派］狼山：你还没满级，不用给帮派上交物资。 ［帮派］化骨绵绵掌：对啊对啊，别那么实心眼，真的不想要可以丢到我家仓库。 ［帮派］风语：大部分材料都是副帮友情赞助哒！ ［帮派］小神仙：副帮大气！ 许元晖默默磨牙，用怨毒的眼神瞥陆洵，可惜对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周嘉屿开始下本之后就会把一部分用不到的材料放到九霄的仓库里，他拿了帮派不少东西，总有些不好意思。 ［帮派］醉寒霜州：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帮派］风语：可以升级家园啊，造东西需要很多资源的。 周嘉屿几乎想不起来他那间破旧的茅草屋了，大部分时间他好像都在陆野惊风家里挂机。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上线啦！ 陆洵自动屏蔽旁边许元晖的磨牙声。 ［私聊］陆野惊风：嗯。 看得出来，周嘉屿心情很好，连打出来的字都好像活泼了许多。 ［私聊］陆野惊风：跟女朋友和好了？ ［私聊］醉寒霜州：算是吧，有转机了。 他现在看什么都顺眼，被问感情问题也不觉得心烦。 帮派里在招呼人下大型副本，周嘉屿也跃跃欲试，陆野惊风今天非常沉默，只是默默进了队伍。 ［帮派］望梅止渴：陆神也来啊，今天肯定能爆出好东西。 ［帮派］化骨绵绵掌：摸摸陆神小手～ ［帮派］风语：绵绵你一天不作死会怎样？ 陆野惊风没什么反应，帮派里的人也都习惯了，他是帮主的亲友，偶尔帮忙打本，但很少说话。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不太高兴？ 周嘉屿嗅到一点不寻常的感觉，那边陆洵正看着手机屏幕，是何溪发给他的。 【周嘉屿今天知道你是我哥，人都傻了，至于这么震惊嘛。】 ［私聊］陆野惊风：没有，刚刚有事情。 周嘉屿松了口气，陆野惊风看着也不像是被开了两句玩笑就生气的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本，狼山指挥。 ［队伍］狼山：陆神你输出？ ［队伍］陆野惊风：嗯。 ［队伍］狼山：这副本难度不小，醉寒霜州你跟谁？ 周嘉屿还没来得及打字，他那大神师父已经先回答了。 ［队伍］陆野惊风：跟我。 许元晖很鄙视这人霸道的做法，转头在队伍里开麦，“潇潇你要不要和我站一块，待会有骷髅怪。” 是个男生的声音，听着不到二十岁。 ［队伍］潇潇：我跟风语吧。 许元晖咬牙，也不发语音了，打字说，“那好。” 风语玩的是魔族战士，确实比他一个法师更需要奶妈，队伍里能奶的只有绵绵和潇潇，绵绵一般都是跟狼山。 就是想通了，他还是觉得酸。 那边周嘉屿问陆野惊风自己要不要换一套奶妈装备，许元晖听了更郁闷了。 ［队伍］陆野惊风：不用，我不会死。 死装，许元晖狠狠敲了下键盘。 ［队伍］狼山：但凡换一个人说这话…… 偏偏陆野惊风这么说，还真没法反驳。 周嘉屿戴着耳机，听队伍频道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他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就像小学那会他和同桌聊天。 再长大一点上了中学，周嘉屿偶像包袱一天比一天重，表达欲被生生压了下来。 狼山是个声音雄厚的男人，听声音有三十岁了，几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许你一梦总跟在潇潇后面说话。 陆野惊风没开麦，周嘉屿想了想，也没打开语音。 准备进入副本，狼山突然问，“今年高考成绩快出了吧？” “高考这种事情离我这种大龄少女已经很遥远了。”绵绵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后天。”许你一梦换了身白袍，配上妖族特有的长耳朵，有点精灵的既视感。 风语说：“老许和陆神都是今年高考吧，采访一下两位，紧张不？” 周嘉屿愣了一下。 “有点吧，我平时成绩波动就大。”许你一梦叹了口气，“老陆他应该没啥感觉，他贼变态。” “之前就听说陆神是学霸来着。”潇潇也来凑热闹。 周嘉屿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进了副本，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 骷髅洞，一个以变态著称的多人副本，进入不同的洞穴之后会有不同的挑战，完全随机，一个队友死在洞穴里，全队都会加debuff。 画面一转，深处黑暗的洞穴里亮起几双血红的眼睛。 队伍通讯中断，小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绵绵：啊啊啊啊为什么我又遇到了骷髅小鬼！ 狼山：我是冰霜骷髅。 风语：**oss在谁那？ 骷髅洞的单人挑战里，最难缠的属一只亡灵怪，物抗奇高，属于专门拿出来恶心人。 潇潇：不是我。 许你一梦：也不是我。 …… 群里安静了会，绵绵突然说，“那不就是州州？” 狼山：今天有的耗了。 耳边的说话声音突然没了，系统冒出一句提示——【您已进入亡灵领域。】 周嘉屿抿了下唇，进副本之前陆洵给他发了攻略，这个亡灵领主很难对付。 剩下几人都是下本的老手了，各自完成自己任务之后等着小道士出来。 绵绵：潇潇你把州州拉进我们群吧。 潇潇很快拖了个号进群，不过周嘉屿还在跟亡灵领主做斗争，压根不知道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狼山：帮主期末考还没结束呢？ 陆野惊风：还有两场。 狼山：好学校压力就是大啊，看他朋友圈天天熬夜复习。 许你一梦：他是平时太浪了。 绵绵：老许你去燕城啦？看你朋友圈定位，在帮主学校？ 许元晖嘴角上扬，总算有人提这茬了。 许你一梦：有点事情，我和老陆都在，明天就走了。 陆洵微微侧过身子，看着某人对着屏幕翘首以盼的样子，又扭过头。他事先让周嘉屿换了一套法伤装备，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狼山：可惜我最近请不了假，不然去找你们吃饭。 绵绵：老狼你少自作多情，他可不想跟你吃饭，是吧老许？ 绵绵：对了潇潇，你还在燕城吧？ 许元晖手心紧了一下，心脏跳动都开始加速，绵绵这个人平时总跑火车，关键时候还是很义气的。 潇潇：啊？我昨天晚上考完试就坐高铁回家了。 许元晖嘴角快速撇了下去，陆洵伸手去够矿泉水，看到他眼里幽幽地冒冷光。 “让你来之前问一声的。”陆洵喝了口水，丝毫没有表达出同情的意思。 许元晖正想倒苦水，屏幕突然一亮，小道士完成了单人任务，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队伍通讯又重新开启。 狼山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周嘉屿也疑惑，他原本还怕自己在副本里耽误太久，其他人会不耐烦，键盘都要敲出火星子了。 绵绵：我去，你穿的法装，未卜先知啊。 醉寒霜州：我师父提醒的—— 风语：州州，你不会和陆神是两个极端吧，陆神他运气特别好，玩骷髅洞就没遇到过亡灵领主。 潇潇：队伍里等级最低的很少会遇到亡灵领主的，我们还以为你要磨上一个小时。 绵绵：没错，等会哈，我开了把斗地主，打完就来。 周嘉屿一头黑线，他以前也没这么非啊。 三次的事情整的差不多啦，后面会多更新的，写作复健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破晓 第21章 运气 ［队伍］潇潇：州州，看一下消息，我拉你进我们帮派小群了。 看到提醒，周嘉屿这才拿起手机，正准备切号，手指却停顿了一下，点进了和陆洵的对话。 “陆哥，后天去学校，我把书还给你？” 发完这句话，他快速退出了聊天框，切到小号，潇潇邀请他进入逍遥一家人群聊。 屏幕上一群少年正在幽暗的洞穴里挂机，等着绵绵结束斗地主，群里却很热闹。 周嘉屿关了麦，把手机放在一旁。有个男生正在说话，听声音像是许你一梦。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有点事情，老狼你不是知道？” 狼山的声音更厚重一些，透过手机听筒，有些失真，“你们那个小游戏，真有人买？” “那当然，两家公司竞价呢，我也占一股，特意来谈这事的。”许你一梦语气有些得意。 周嘉屿中途加入，有些听不明白。老狼又问：“你们要经济自由了？” “没那么夸张，陆神和帮主多点，我估计分到手就只够换个新电脑的。”许你一梦似乎和陆野惊风在一块，周嘉屿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许你一梦说，“到账我们请客，一人一套时装？” “时装！”绵绵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周嘉屿放大了音量，想听听他这送上门来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或许是离麦克风太远，陆野惊风的声音有些飘渺，落在周嘉屿耳中，却让他猝然皱起了眉。 一句轻飘飘的“好”，让小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陆神答应了，大家可以开始挑时装了。”许你一梦仿佛在振臂高呼。 周嘉屿深吸一口气，揉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那声音耳熟。 “我来啦我来啦，我早就看中一套裙子了，一直舍不得买。”绵绵的角色转了个圈。 “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还没上大学呢就赚到第一桶金了。”风语感慨不已。 “项目主要是帮主做的，我就是跟着瞎掺和。”许元晖很高兴能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余光瞥到陆洵，又补充道，“陆神是帮了不少忙。” “帮主从网瘾少年进化到IT人才，简直可以写篇励志贴了。”老狼说，“九霄刚建立的时候，他为了服众，装自己已婚有两个孩子，每次被拔网线，就说老婆让他去给孩子换尿布。” “还有这种事？”潇潇声音里带着笑意。 “没错，那会大家都很中二。”绵绵说，“你知道为什么咱帮派叫九霄吗？” 周嘉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大概知道了帮派里很多人现实中也是认识的。 “因为龙吟九霄，我们帮主叫龙吟——”老狼抢答。 频道里响起一阵笑声，绵绵说：“简直太中二了！但那会我们居然都觉得很不错，够霸气。” 副本在继续推进，周嘉屿听着他们的谈论，嘴角也微微上扬，心里却一直像有什么事似的，密切注意着频道里的发言。 陆野惊风一直没再说话。 他切回自己大号，陆洵也没有回他的消息，暮色四合，纱窗里飘进来初夏的气息。白天里听到的消息时不时冒出来，让周嘉屿觉得有些好笑。 他居然误会了陆洵和何溪，整整两年。曾经有些酸涩的小心思，现在想来，全变了味道。 “我发现了，徒弟随师父。”风语说，“州州跟陆神一样不爱说话。” 周嘉屿回过神来，许你一梦打趣道：“那老狼和绵绵算怎么回事，一个万年寡王，一个......” “我每一段情缘都是认真的好吧，只是有缘无分。”绵绵叹气，“这年头网恋多不容易啊。” 屏幕里绵绵身边围绕着几只阿飘，是骷髅小鬼的debuff，像一团快要被戳破的气体，衬托得气氛更加诡异。 陆野惊风一直没说话，却很利落地解决掉一只悄悄冒出来的小鬼。 “一会进主洞穴了，大家小心一点，绵绵你和潇潇注意血量。”狼山没接之前的话题，反而开始认真部署接下来的战斗。 周嘉屿提起了精神，耳机里传出的诡异乐声使整个副本的恐怖程度增加了许多。 断断续续的吟唱声中，突然冒出一句脏话，周嘉屿愣了一下，发现是许你一梦没有关麦。 “老大，你什么时候来的，站我后面也不说话。”他似乎惊魂未定，“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 “少废话了，给你们带了夜宵。”是个男生的声音，紧接着是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那一点恐怖的气息倏然而散。 “是帮主吗！” “不公平，为什么只请副帮和陆神。” 男生笑了笑，似乎凑近了麦，“你们来燕城玩我也请。” 狼山问：“这局快结束了，你要不要上号？” “不玩了，酒店就两台电脑，待会还回学校去，明天下午还有一门考试。”何睿拉过椅子，坐到两人中间，“我看你们玩会。” 绵绵敏锐地捕捉到亮点，有些雀跃地问：“老许和陆神住在一起啊？” “电竞酒店，上下铺。”许元晖说，“不过陆神讲究，又开了个单间，打完游戏就走。” “啧，有渣男内味了。”绵绵大感失望。 何睿盯着陆洵的屏幕，一群人进入主洞穴，**oss出场，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角色都显得渺小了起来。 “你收的小徒弟呢？”何睿扫视一圈，“是那个小道士？” 陆洵点头，今天格外惜字如金，队伍里有人在起哄，让醉寒霜州喊师伯。 “帮主的见面礼还没送吧，州州快叫声师伯，让帮主送你一套神装。” 周嘉屿有些窘迫，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麦，他也不是开不起玩笑，却也没有宰龙吟的想法。 “boss暴动了，老狼，别光顾着聊天。”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正跟着几个女孩子起哄的狼山回过神，boss进入暴动状态后攻击力增强，一掌拍掉他好些血。 “绵绵奶我一口，风语你注意别吸引太多仇恨，让boss去陆神那。” 周嘉屿愣了一下，这次他是真的听清了，陆野惊风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陆洵。 “潇潇过去帮一下陆神，醉寒霜州你是掉线了吗，怎么突然不动了。” 周嘉屿如梦方醒，下意识点开麦克风解释说，“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话刚说完，频道里又响起绵绵充满魔性的笑，“真的是个弟弟唉，州州你真的不考虑找个情缘吗？玩逍遥不找情缘还有什么意思啊？” 队伍里一众寡王感觉自己莫名被误伤了。 狼山忍无可忍，“绵绵你认真点，我快被打死了你看不见吗？” 陆洵飞快地看了眼许元晖，后者正跟在潇潇身边鞍前马后，丝毫没有被刚刚的插曲影响到。 “人家只是很喜欢州州的声音啦，一听就是小奶狗。”绵绵说，“声音这么好听为什么不多说话，不许打字了。” 周嘉屿险些被呛到，颤颤巍巍地说：“家里隔音不好——” “州州你是南方人吧。”潇潇问。 周嘉屿打字回答，“是”。 许你一梦紧接着说，“我也是南方人，听得出来吗？” 潇潇还没来得及回答，队伍语音被狼山强制关闭，只留下一行冰冷的小字——【都不许说话了，认真打怪。】 骷髅boss是个棘手的首领怪物，但他们这个队伍配置，在逍遥里几乎就没有打不过的怪，结果一群人吵吵嚷嚷光顾着着聊天，狼山和风语的血条都快见底了。 何睿轻笑一声，不顾许元晖反对，拆开了烧烤袋子，孜然味飘满整个房间。 ［队伍］许你一梦：快打，帮主这个不做人的在我旁边吃羊肉串。 一行人认真起来很快把boss送到了西天，最后是轮流摸骷髅头，每个人爆出来的材料都会有所不同。这是个纯看手气的环节，被玩家称为开盲盒，运气不好可能半个月都刷不出想要的材料。 绵绵说：“我先来，开个头彩。” 三秒钟之后，她骂骂咧咧地后退了一步。 “白字材料......我在路边杀两只怪都不止掉两个白字材料好吧!” 狼山笑笑，“枪打出头鸟，下一个谁上？” 许元晖赶紧上前，“我可不想在老陆后面，每次好东西都被他先摸走了。” 他爆出两个橙色材料一个紫色材料，运气中规中矩，有绵绵倒霉在先，心里还算平衡。 最后两个人是陆野惊风和周嘉屿，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风语那句话影响，周嘉屿到有点忐忑了，打字让陆野惊风先上。 欧皇不出意料地摸到三个紫色材料，队伍里哀嚎遍野。 ［队伍］绵绵：州州，让我平衡一点吧，不能辛辛苦苦打一晚上，我是最倒霉的那一个吧。 ［队伍］狼山：遇到亡灵怪好像是会削减一点点运气，不过官方也没给过说明。 ［队伍］风语：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周嘉屿深吸一口气，按下鼠标，一道金光照亮了黑暗的骷髅洞穴。 ［系统］恭喜玩家醉寒霜州获得骷髅洞穴副本隐藏材料。 九月一定好好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运气 第22章 半梦 许元晖揉了揉眼睛，这下连坐在后面的何睿都不淡定了，队伍频道里叽叽喳喳的，总结起来就是——老天爷不做人啊！ ［队伍］绵绵：陆神手气好我们已经习惯了，结果收个徒弟居然更欧！ ［队伍］潇潇：世界上有人在收唉，价格好诱人。 骷髅洞穴的隐藏材料是一小段妖骨，周嘉屿盯着屏幕看了会，那边杨明火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 “老周，你可千万别卖给别人，我高价收。” “我没打算卖。”周嘉屿把妖骨收进背包，逍遥游里装备分为白装、橙装、紫装和神装。神装的获取难度非常大，而玩家自制神装更是罕见，其中就需要各种隐藏材料。 看世界上热火朝天的讨论和一大堆冒头的材料贩子就知道，隐藏材料可遇不可求。 “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啊，自制神装那就是个坑，根本不知道会出什么东西。”杨明劝道，“还不如卖了买一套呢。” 周嘉屿凝神想了会，突然说，“何溪根本没有男朋友你知道吗？”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杨明愣了一下。 “陆洵是她表哥。” 电话那头杨明呆若木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好半天才出声，“你逗我玩呢吧？” 周嘉屿没说话，那边杨明大脑几乎短路，过去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确实撞见过何溪和陆洵一起看电影，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春节档，两个人也没牵手…… “不是吧！”他揉揉自己的脸，“我们一直都误会了？” 周嘉屿冷哼一声，“你知道谎报军情在古代是要被五马分尸的吗？” 杨明自知理亏，又猛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手机屏幕上冒出一条新消息，陆洵回复了他，不冷不热的一个字——好。 周嘉屿眉头微皱，还没琢磨出什么，那边杨明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声音颤颤巍巍的。 “不会是何溪告诉你的吧？周嘉屿你游戏里跟妹子不清不楚，现实里——” “打住。”周嘉屿往后一靠，他那点清白全毁在杨明嘴里了，明明十八年洁身自好连手都没牵过，在这奸商口中他倒成了个渣男。 “是何溪告诉我的没错，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再澄清一次，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杨明还是不信，“那你知道何溪和陆洵在一起为什么那么不高兴，还躲着陆洵？” “我——” 周嘉屿有些卡壳，抿了下嘴唇，咬牙切齿道：“我嫉妒陆洵数学竞赛比我考得好不行吗？” 总不能告诉这厮，他对何溪没意思，肖想的是人家表哥吧。 杨明沉默许久，“老周，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摆脱攀比这种低级趣味了，没想到你内心居然这么幼稚。” 周嘉屿没法给自己辩解，索性认了，“谁还不是个俗人了，我那会也就十七岁……” 说到这里，杨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重磅消息，校花单身！ “老周，你说何溪跟你认识这么久都对你没啥意思，她会不会就是不喜欢帅的啊？你觉得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雀跃的劲头，周嘉屿头上飞过一群乌鸦，以自己要去洗澡为由挂断电话。 世界顿时清静下来，看着陆洵回复的那个“好”字，发了会呆，又发过去一条，“一中也是上午十点去学校吧？” 游戏里陆野惊风和许你一梦都已经下线了，应该是和那位传说中的帮主去吃夜宵了，周嘉屿回了几个人的消息，也开始挂机。 白天那股恍惚劲头现在才算过去，靠着椅子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会清明一会茫然。 许元晖开了瓶可乐，房间里的小茶几被推了过来，摆在三个人中间。 “睿哥，你月底回临江吗？我原本还想报你这个学校，看期末这个架势，还是重新考虑考虑比较好。”许元晖看了眼对面捧着手机的陆洵，“老陆你暑假在临江过还是回燕城？” 陆洵眼神微微垂下来，“还没想好。” “我回不去，考完试还有事情。”何睿早就开始跟着导师做项目了，暑假留下来给几个师兄帮忙。 “不是吧，还想暑假跟你一块下本呢。”许元晖哀嚎。 何睿只是一笑，“跟我下本，你那个仙族小姐姐怎么办？” 陆洵嘴角上扬两分，许元晖迅速偃旗息鼓，扭扭捏捏道：“八字还没一撇，而且陆洵那个徒弟总是找潇潇一起玩。” 何睿看过去，陆洵点头，郑重其事对许元晖说，“他是比你讨女生喜欢，这才认识没几天，就有超过你的趋势了。” 许元晖脸上白了些，“你就不能多带他去竞技场待待，小心他被振长空打趴下退游。” 这种全服瞩目的PK，输的那个人常常是没脸继续玩下去的。 某些人气急败坏，陆洵喝了口水，那边何睿说，“看他操作意识还可以，就是等级还没升上去，帮派仓库里药不是挺多，喂点就是了。” 陆洵摇头，“他喜欢自己升级。”更确切的说是，游戏里那些大家觉得有些繁琐冗长的任务，周嘉屿都还挺喜欢的。 陆洵又间隔了会，才回了周嘉屿的消息，其实之前没有必要的事情，周嘉屿从来不会联系他。 眼神黯了一下，那边果然又很快回复了。 这就是大舅子的待遇吗？陆洵感到五味杂陈，心不在焉地听身边两个人聊天。 “睿哥你自己创业算了，等我们毕业就去你公司上班。”许元晖怂恿着，“第一桶金都有了。” “买我们游戏那公司问我要不要去实习。”何睿说，“我想一边上学一边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吧，你们俩专业想好了没？” “差不多吧。”许元晖看了眼陆洵，“就那几个专业嘛，我们被你带的，小小年纪一身网瘾。” 何睿嗤笑一声，“提前给你们做职业规划了还不好？” 高考后狂欢了一阵子，到了现在许多人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陆洵想起来什么，说：“你有空给家里打个电话，外婆很久没见你了。” 何睿点头，“我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我妈每天消息轰炸，要我给何溪选学校专业，我哪懂那些。” 他们一文一理，未来规划上压根不重合。 陆洵问：“何溪自己想学什么？” “不知道，问她也不说，我妈倒是选了一大堆。”何睿挠挠头，“你们明天中午的飞机，别熬太晚，早点睡。” 说着他就起身准备回学校，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把银行卡号发给我，钱到账之后我直接转给你们。” 许元晖高兴地应了声，陆洵倒有些沉默。 “怎么了，要出成绩了紧张啊，你不是都拿到降分政策了。”许元晖抬头看了眼陆洵，觉得这人今天话格外少，赚到第一桶金这么大喜事，一点看不出来高兴的样子。 陆洵是有点紧张，却不是为了自己，一会想到周嘉屿高考前骨折的小指，一会想到何溪和小姨之间隐约的硝烟味。 “水土不服。”陆洵把电脑关了，拿起东西回自己房间。 许元晖压根没想去关心陆洵哪里不服，一个在燕城生活了十来年的人，矫情什么。 周嘉屿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陆野惊风上线，又抱起漫画书开始翻，没一会就开始打哈欠，睡眼朦胧地把手机摸到眼前，看了眼，陆洵没再回复他。 他突然觉得陆洵这人也挺莫名其妙的，之前都还对他很热情，今天突然就冷冰冰的，消息也不秒回了，连句礼貌的结束语都没有，丝毫没有当代年轻人网络社交中该有的礼仪。 周嘉屿心里憋着气，把手机往枕头下一扔。 陆洵翻了个身，酒店的床太过柔软，陷在里面好像跌入了云端，他睁着眼睛看白色的天花板，橘黄色的暖光像黄昏时的天色。 意识渐渐疏散，模模糊糊之间，他好像做了一场梦。 还是在临江，附小教学楼旁的玉兰花开得茂盛，他趴在木头课桌上，耳边听到其他班学生的议论。 “他爸爸跟别人跑了，在外面又生了一个儿子，不要他了。” “我当然知道啊，我们那个小区的人都知道。” “他有什么好狂的，他现在是没爹的杂种。” 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突然听到那尖锐的声音变了声调，猛地抬头，看见一张义愤填膺的脸。 男孩拳头打在说话那人的脸上，旁边人群渐渐聚拢，惊呼声，哭泣声，嘈杂一片。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教职工小区，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他下意识四处张望，在沙发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大之后的男孩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眼神清澈，带着明媚的笑容。初秋阳光和煦，透过窗户，在地面留下一道彩虹。 他刚想开口打招呼，狭小的厨房里冒出许多人。有外婆，有小姨，有何睿，还有……何溪。 他从来不知道家里那个小厨房能挤下四个人。 “小洵，这是溪溪的男朋友，小周。”外婆笑容满面，皱纹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陆洵一惊，睁开眼睛。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半梦 第23章 结果 这个时节的天气阴晴不定，周嘉屿在游戏里泡了一天，试图通过不间断的声光刺|激来逃避现实中的情绪。陆野惊风一整天都没有上线，连之前总是跳出来求带的千山如陌都不在，和杨明在青云山下碰了个面，周嘉屿果断拒绝了他的下本邀约。 ［私聊］明教教主：老周你紧张吗，我爸都替我看好复读学校了，军事化管理那种，要是我真的进去了，你会来看我吗？ 杨明的老毛病，死到临头才开始疯狂焦虑。 ［私聊］醉寒霜州：一年也就出来了。 ［私聊］明教教主：老周你好无情，能不能盼着我点好，我不想再念书了，我根本不是这块料。 这点周嘉屿很赞同，杨明不早点出来做生意也是可惜了。 那边杨明得不到损友安慰，转头在小群里骚|扰苏霖，周嘉屿看了一眼聊天记录，进了竞技场。 游戏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音乐、画面、战斗，每一个元素都刺|激着脑细胞，现实里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一场又一场的PK。 眼睛有些干涩，周嘉屿看了眼墙上的钟，离出成绩还有三小时。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对话声，窝在沙发上的那两位虽然什么也没说，依旧嘻嘻哈哈的样子，眼神却往小房间门口瞥了很多次。 十点半，周嘉屿出去喝水，两个人还在看最近爆火的家庭伦理剧，见儿子出来，刻意避开了目光。 阳台的绿萝已经茂盛到自成一片小天地，满眼的绿。周嘉屿实在受不了两人暗戳戳的窥视，开口说：“我把准考证号发给你们，到时候你们自己查吧。” 赵美林咳了一声，“我现在心脏不好，还是让你爸查吧。” 周爸莫名被点名，挠挠头，“成绩早就定了，查不查的不都是那么多，儿子你别紧张，无论什么样爸妈都能接受，你虽然不是富二代，但爸妈还是有点积蓄的......” 赵美林踹了旁边人一脚，“你别说丧气话，不吉利。” 周嘉屿敏锐地捕捉到玄关处摆上了一尊崭新的文昌塔，铜色在灯光下闪着光。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周嘉屿自问这几年读书也算得上兢兢业业，千锤百炼下来坐在考场那天心里也没多大|波澜。 “我准备报燕城的学校，如果成绩够，就报医学院。”他很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决定，没有多少商量的意思。 赵美林眉头却一皱，“医学院......你小时候不是最怕打针，最讨厌去医院？” “我现在觉得当医生挺好的啊，又体面又稳定。”他握着冰凉的易拉罐，坐在沙发边，“爸，你那个同事的儿子不就是学医，当时你还说他专业选得不错呢。” “是不错。”周爸颇为踌躇，“专业这个事情吧，也要看个人的性格和兴趣，成绩出来填志愿不还有好几天嘛，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研究研究。” 赵美林点头，“你爸说的对，这是终身大事，还要跟你们老师咨询一下。” “爸、妈，我现在真的挺想学医。”周嘉屿笑笑，指着电视上穿着白大褂的男主角，“现在很多人喜欢医生。” “这些剧都是骗人的，哪个医生这么闲啊天天谈恋爱要死要活的。”赵美林果断换了节目。 周嘉屿也没再提这个话题，转过头问他们困不困，要不要来杯咖啡。 周爸打了个哈欠，表示再困自己也能撑得住，让周嘉屿回自己房间玩去，别影响他们看电视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晚上都是难以入眠的，窗外灯火依旧。三年前这个时候，他还在医院里，消毒水味刺鼻，走廊的灯彻夜不熄。 周嘉屿从小调皮捣蛋，身体倍棒，去医院的次数寥寥，直到那年夏天他才第一次在医院过夜。住院部的晚上常常会有各种噪音，到了深夜里又安静地让人害怕，他睁开眼睛看见睡在病床上的赵女士，眉头紧皱，似乎在睡梦中也承受着难言的痛苦。 那个暑假他们辗转各地的医院，最后也只是得到一个坚持康复训练，等待奇迹的答复。 比绝望更让人痛苦的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每一次在网上查到类似的案例，每一次去到新的医院，每一次疲惫地回到家里，太多的奔波劳碌磋磨掉了希望表面闪闪发光的东西，以至于心里再次燃起希望的时候首先感到的是恐惧。 恐惧那点微弱的火光再次熄灭，被拖入更深的黑暗里。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接近零点时全部被抛诸脑后，三个人盯着屏幕，饶是做了一万次心理建设，周嘉屿这会手心还是有些出汗了。 周爸不住地念叨，“儿子你别紧张，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比当事人还要紧绷，赵美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能不能别念了，唐僧念经呢，听得我头疼。” “我这不是怕儿子太紧张。”周爸委屈，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了两句，时间悄然到了零点，周嘉屿点进去，呼吸凝固，然后——卡了。 一时间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僵硬，周嘉屿拿起手机，心跳加快了许多。 “这时候大家都在查成绩，系统卡了很正常，多刷新几次就好了。”他也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后面两位还是安抚自己，又重现进了系统，输入准考证，反复几次最后刷出一个空白界面。 “这系统也太烂了吧。”周爸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找的什么外包公司做的，怎么没成绩呢。” 赵美林额头都冒汗了，这几年儿子有多努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做父母的没有谁不希望孩子有个好结果，这空白的界面一出戏，让她心里一惊，想到那些没填准考证号亦或是把准考证填错了的新闻。 周嘉屿正要再刷新，赵美林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王老师，是是是——” 赵女士脸上表情由阴转晴，眉宇间突然多了许多光彩，声调也开始往上扬，“您辛苦了，这么晚了还在关心学生们的成绩，是您教导有方，肯定的肯定的，好好好，我这就跟周嘉屿说。” 周爸凑过去听，被赵美林一个眼神制止。 “老师说什么了？” 赵美林长舒一口气，突然用满怀母爱的眼神看向周嘉屿，“儿子，你们班主任让你明天早上去学校见招生组的老师！” 周爸问：“什么招生组？” “还能有什么招生组！”赵美林这会看除了自家宝贝儿子以外的人都不顺眼，“说今年高考成绩前一百名都是不公布的，在系统里查不到具体分数，不过王老师说我们佳佳考得很不错，比平常还要好。” 周嘉屿脑子里轰然炸开。 “老周，你别愣着了，给我儿子点夜宵啊，佳佳你吃什么？”赵美林感觉多少年都没这么高兴过了，指挥着周爸深夜就要大摆筵席，还是周爸提醒她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老人，儿子也要点时间跟同学说话，两人这才离开。 “老周，我考上了，我考到五百分了！”杨明激动万分，不仅给周嘉屿私发了，班级群里，小群里，全是他扑腾的身影。 明教教主：你们成绩查到了没，明天出来吃饭，我请客。 明教教主：怎么没人说话啊，你们不会都没有考好吧？ 苏苏：呸！ 苏苏：刚刚在接老王的电话，这次我们附中考得挺好的，隔壁一中好像有三个进了前一百，我们是两个。 明教教主：谁这么厉害？ 苏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周嘉屿你别装死啊，请客。 明教教主：我去！老周你要发达了啊！还有一个呢？ 苏苏：还有一个也是老熟人啊，何溪。 杨明一下子沉默了，周嘉屿自己也有些惊讶，高考前手受伤对他心态上还是有些影响的，再者说这种一次考试决定命运的事情，也没人敢说自己就一定撞到好运。 鱼：一中是哪三个人？ 苏苏：其他不清楚，反正有陆洵，你们明天早上不是要一起见招生组老师，到时候就知道了。 苏苏：不说了，老王让我去统计一下我们班成绩。 周嘉屿深吸一口气，恍惚感还萦绕在心头，他原本设想的医学院现在好像该换成医学部了。 还有——他要跟陆洵做校友了？ “佳佳，你烧烤吃微辣还是中辣啊，我让你爸去买。”赵美林推开门，“今天要不要喝点啤酒，你也十八了，能喝酒了。” “妈，我明天早上还去学校。”周嘉屿摆摆手，“你们想吃多辣都行。” “那我让你爸在楼下买几瓶可乐，冰的。”赵女士的兴奋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周嘉屿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 这时候，要不要跟陆洵说句恭喜呢，再问问他想报什么专业？ 周嘉屿想了想，半天也没斟酌好该不该给人发条消息，联想到之前陆洵冷淡的态度，还是有些打退堂鼓，索性去客厅等夜宵。 “对啊，全省前一百，我哪有什么教育方法，全靠孩子自觉，好好好，说好了到时候来吃饭啊！” 赵美林脸上洋溢着周嘉屿许久没见过的神采，他愣了会神，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老周，你现在在家吗？”杨明的声音很焦急，“何溪离家出走了！” 拖延癌晚期了，求求自己周末写点存稿[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结果 第24章 找人 凌晨的临江已然褪去白天的浮躁，树影婆娑，只剩下路灯惨白的光。 周嘉屿一时反应不过来，何溪，附中公认的好学生乖乖女，从小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更何况，她考得也很不错啊。 “你没听错吧？”他现在对杨明的情报缺乏信任。 “肯定不会错，是七班班长告诉我的，何溪妈妈打电话给她的，问何溪有没有去她家。”杨明似乎在换鞋，手机摆在玄关上，声音时远时近，“好像是为了填志愿的事情，何溪妈妈在招生组有熟人，想提前给她选好志愿，何溪自己不愿意吧，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 杨明顿了一下，“她一下子没控制情绪，就……打了何溪一巴掌。” 周嘉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起陆洵，他知道这事吗？ “老周，你家离何溪家不远，帮着找找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杨明换好了鞋，急匆匆下楼。 “好，我跟我妈说一声。”周嘉屿随手拿了件外套换上，对赵美林说：“妈，烧烤你们吃吧，我有点事情。” 赵美林还沉浸在兴奋的情绪当中，眉头微皱，“怎么了啊，这么晚了还出去。” “有个同学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出去帮忙找找。”周嘉屿也没想解释太多。 “哦，那好，你也注意安全，把手机带好。” 声音被搁置在身后，周嘉屿脚步急促按下电梯，和拎着大袋烧烤的周爸擦肩。 “佳佳，可乐我买了啊，不用下楼了。” “爸，你们吃吧，我有事。” 电梯门合上，周爸站在楼道愣了下，赵美林拿着手机出来招呼他，“别傻站着了，先回家。” 周爸不明所以，问：“都快一点了，他出去干嘛？跟同学上网啊？你也不管管。” “儿大不由娘。”赵美林笑笑，“哪个同学没考好跟家里闹矛盾吧，他去帮忙找人。” “那是要去找找，晚上多不安全，上个月不是还有个学生跳江了。”周爸心有余悸。 这话惹得赵美林眉头紧皱，“大晚上的别说不吉利的话。” 杨明打车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周嘉屿出了门才发觉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临江不算是什么繁华大都市，这个点了街上静悄悄的，偶尔有机车驶过的剧烈噪音，让人心惊肉跳。 何溪家和他家隔着两条街，马路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江风让这里的夜晚笼罩着水汽，温度平白低了许多。 周嘉屿也是突然想起高考前那桩轰动全市的学生跳江事件，当时学校还特意开了什么心理辅导大会，班主任们晚上要一个个打电话给家长，确认学生到家。 生命的顽强和脆弱都超乎人们的想象。 周嘉屿摇摇头，想把这种不吉利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个人。 先是吓了一大跳，随即发现那人穿过斑马线，正朝他这边走来。 老旧的路灯闪烁了两下，影子拉得很长，周嘉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握紧手机。 直到人影将到眼前了，他才从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在灯光下，陆洵在薄雾般的朦胧里。 知道了陆洵和何溪关系之后，周嘉屿自然知道，这人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倒是自己显得有点突兀。 “何溪，找到了吗？”他有些紧张地发问。 陆洵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很焦急。 “还没有，她有没有给你发过消息？” 周嘉屿茫然摇头，按亮屏幕，“我问问其他同学……” “算了，她是突然出去的，手机也没有带。”陆洵像是很自然地接纳了他的帮忙，“小区周边我们都找过了，她身上没有钱走不远，你能不能想想她平时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 “我……”周嘉屿越是头脑风暴越是想不起来什么，临江说起来不大，可真要找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她平时应该比较常去图书馆、博物馆、江滨公园那些地方吧。”周嘉屿揣测着，却见陆洵面色越来越不好。 “我跟其他人说一声，分头去找。”陆洵转头看了周嘉屿一眼，问：“你跟我一起吗？” 夜色深沉，连月亮都已经隐藏在云层之下，这会身边有个说话的人总比一个人强。 周嘉屿忙点头。 那边陆洵像是在跟长辈说话，强压着声音里的焦虑，“外婆你别着急，没事的，现在治安很好，你别出来了，就在家等我们。” “我找到小溪就带她一块回去，小姨她也在外面，我知道，你别生气了，小心血压……” 说了好一会话，陆洵才把目光重新移回周嘉屿身上。 “我们去江滨公园。” “好。”周嘉屿应下，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道路上那么清晰，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什么话题缓和一下氛围，绞尽脑汁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陆洵，他总是脑筋打结。 倒是陆洵突然开了口，“我小姨，就是何溪妈妈，是个挺强势的人。” 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像故事里的旁白。 “何溪还有个哥哥，性格和她完全相反，从小没少让我小姨生气。所以何溪总是表现得很听话懂事，希望让小姨少操点心。” “时间久了，可能大家也都习惯了。” 周嘉屿想起他和何溪一起排练钢琴，女孩的手指按在琴键上的力度，她是个很轻盈的女孩子，却又充满了力量。 “小姨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替她做主，习惯了她的妥协忍让。”陆洵说，“其实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周嘉屿想了想，说，“其实这样对何溪很不公平，凭什么她哥哥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就要听话。” 陆洵垂下眼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很赞同，“懂事的那个孩子总是要受更多委屈的。” “何溪想报考古学和历史学，小姨不同意，要她报中文系，以后选调回临江工作，就住在家里。” 周嘉屿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自以为是的爱，其实是把何溪困在了笼子里。 人生的选择，是不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的。有人渴望稳妥，也有人追求自由，甚至于人本身的想法也会变化，所有选择的总和造就了不一样的人生。 所谓落子无悔，可如果真正下棋的是背后的人，那么未来无数个瞬间，都只会想——如果我没有听她的就好了。 父母子女一场，都不该替对方做选择。 “何溪她，很喜欢历史。”即便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周嘉屿也知道她一直是附中的历史第一，她会在课余做博物馆的志愿者…… “人有个真正喜欢的东西，是很难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随波逐流。” 陆洵脚步慢了半分，偏过头看周嘉屿的侧脸，轮廓在黑暗中像是幅模糊的炭笔画。 “你有什么真正喜欢的事情吗？” 突然被问到这么走心的问题，周嘉屿眼神闪了下，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 于是乎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周嘉屿想，至少也能扯扯什么喜欢文学艺术之类的。 不知道，这种回答显得自己大脑光滑平整没有一丝皱褶…… 好在江滨公园的牌子已经出现在眼前，深夜里那几个红色大字看上去有些惊悚，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叫个不停。 “何溪挺喜欢来这个公园玩，我妈说散步的时候经常撞见她。”周嘉屿总算找回一丝回忆，那还是上初中时候的事情了，那会赵女士的腿还好好的，常来这边跳舞。 陆洵点头。 这会雾气已经很大了，公园里植被茂盛，一不留神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去江边吧。”陆洵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六月已经进入汛期，江水猛涨，岸边都摆放了警示牌。 指尖深陷掌心，微微的刺痛感让他清醒。 周嘉屿扶着栏杆，这还是他第一次凌晨到江边，和白天的景象完全不同。阳光洒在水面上的金辉不见了，水鸟也失去痕迹，只剩下深不见底，满眼流动的黑色。 “小心点。”岸上湿滑，陆洵下意识想拉着他，手伸出去一半又顿在半空中，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周嘉屿走在前面，看不到后面是个什么情形，沿岸的路灯稀疏，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他也顾不上形象了，扯起喉咙喊何溪的名字，若有若无的回声混着江水拍案。 陆洵跟在后面，深色的眸子里混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周嘉屿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妹夫人选，陆洵甚至想到小姨应该也会很满意周嘉屿，在讨长辈喜欢这件事上，他从来得天独厚。 “何溪——” “有什么事情回家好好说，大不了你大二再转专业——” “我查了，转专业不需要家长签字——” 周嘉屿喊得嗓子都快废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会，突然脚下一打滑，声音变了调。 写完就是胜利，啥也不想了，认真完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找人 第25章 月夜 旧栏杆被风吹雨打，已然染上了锈斑，周嘉屿扶上的那截恰好松动了，重心一下子不稳，岸边的碎石子簌簌往下落，砸在冰冷的江水里，几乎没有声响。 半只脚悬在空中，留下劫后余生般的急促心跳。 幸而陆洵在后面及时抓住了他，温热的手掌贴在周嘉屿胳膊上，由于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把人拽回岸边，周嘉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胳膊那一截被抓得生疼。 “没事吧？”陆洵眉头皱起，眼神牢牢钉在周嘉屿有些发白的脸上，虽然在夜色中，依旧能看出对面的人脸色不佳。 想到自己刚刚的尖叫声，周嘉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什么，脚滑了一下，我们继续……” 他越是想强装淡定，老天爷越是跟他过不去，一迈腿，刺痛感瞬间从脚上弥漫开来，疼得他咧了一下嘴。 “脚崴了？”陆洵蹲下身，伸手去碰周嘉屿的脚踝，这动作让周嘉屿吓了一大跳，拖着腿往后退了半步。 “没事，可能刚刚崴了一小下，我缓一会就好。”身边没有着力点，样子有些狼狈。 陆洵没说什么，站起身扶住他，“先下去找个地方坐会。” 他犹豫了会，轻声道：“要我背你吗？” 夜风吹在脸上已经是十足的凉意，陆洵把旁边人挽起的袖子拉下来，遮住被他攥得发红的肌肤，这一套动作就像是在照顾不知冷暖的小孩子。 “我能走。”周嘉屿默默咽了咽口水，手心握紧了些。明明是出来帮忙的，怎么把自己整成病号了，这多耽误事啊！ 周嘉屿悄悄观察陆洵的表情，没看出什么不耐烦来，他半条胳膊架在陆洵脖子上，后者微微弯着腰，扶着他下台阶。 十几级台阶变得无比漫长，像走不完的天梯，贴着陆洵后颈的那块布料似乎都被捂热了，温度传递到皮肤上，无端让人觉得熨帖。 周嘉屿心里翻滚着乱七八糟的思绪，头一抬，看到凉亭边站着个白色人影，险些又喊出声来。 他的异样情绪陆洵自然也感知到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愣了一下神。 何溪是听到周嘉屿那声尖叫跑出来的，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股子纷乱情绪被风吹得凌乱，突然看到自家表哥出现心里又有些慌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何溪！”周嘉屿怕她要跑，拖着崴了的脚想加快速度，奈何半边身子架在陆洵身上，失去了行动自由。 那边何溪却没有动作，过了会缓缓向他们走来了，低着头，眼眶泛红。 陆洵没责备她意气用事离家出走，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淡淡的一句：“回家吧，外婆在家等你。” 何溪更想哭了，周嘉屿在兜里掏了半天拿出包纸巾递给她，何溪这才注意到面前两个人有些奇怪的……姿势，抽了抽鼻子，小声问周嘉屿：“你怎么来了？” 周嘉屿沉默了一下，要是何溪知道许多同学都出来找她，估计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就只是支支吾吾搪塞了一下。 “我找他帮忙的。”陆洵拉住周嘉屿一截手腕，“刚刚他脚崴了，我先……”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周嘉屿接起，是杨明大喘气的声音。 “我到了，你们在哪呢？” 这是周嘉屿第一次觉得奸商也有如及时雨般的时刻，他才不想掺和别人家的私事，赶紧说，“在公园里面，人找到了，你让司机等一会，我们马上就出去。” 听说他们已经找到何溪了，杨明声音都细了些，轻声轻语地说，“好，你们别着急，我就在江滨公园大门口等你们。” 周嘉屿抽出自己的胳膊，试图自己独立行走，又被陆洵一把扶住。 “别逞强，伤到骨头就麻烦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容置喙的强势，虽然不明显，却让跟在后面的何溪愣了一下。她记得，陆洵和周嘉屿不熟啊。 杨明靠在车门边，乍一看这奇怪的组合，恍了神。 陆洵拉开后面车门，对杨明说：“借过一下，他脚崴了不方便。” “哦哦。”杨明如梦方醒，脑子里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陆洵在说谁，只是下意识让出半个身位，又给最后面的何溪拉开副驾驶的门。 “谢谢。”何溪对他点点头，嘴角扯起一点礼貌的微笑。 “怎么回事啊？” 杨明坐进车里，给周嘉屿发消息，“陆洵也在？你还受伤了？” 何溪脸色苍白，被风吹得身上发冷，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杨明眼珠子乱转，看到周嘉屿穿着外套，那外套并没有披在校花同学身上，心里安慰了许多。 鱼：路上遇到的。 鱼：在江边打滑崴了脚，没什么事。 气氛很沉闷，杨明觉得这世界真是玄幻，他一个学渣在三个学霸堆里，三位学霸都面色沉重……这三个人的高考分数，平均比他高两百分。 “何溪，你到哪，先送你回去吧？”杨明清清嗓子。 坐在前面的纤弱女孩回头看了眼陆洵，报了个地址，又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周嘉屿闭着眼睛养神，这个点他也是真的困了，还有就是陆洵一直在发消息，他离得太近，目光稍微偏一点就能看见，总有种窥探别人**的感觉。 “先送周嘉屿回去，他脚受伤了。”陆洵开口，旁边装睡的人睁开眼睛，黑色瞳孔微动。 “不用，你们先回去吧，这边离你家也近一些。”周嘉屿瞥了眼杨明，“我脚没多大事，杨明把我扶上楼就行了。” “对对对，我力气大。”杨明应声，“这么晚了你们早点回家休息。” 陆洵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周嘉屿一番，像是很不放心，最后才轻轻点了下头。“回去之后还疼的话冰敷一会，不要碰热水。” 周嘉屿很乖巧地点了头，心想陆洵这人还挺细致的，换成杨明知道他腿没断估计也就放心了，哪还记得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车停在桂花树下，透过车窗看到三楼的灯还亮着，何溪下车，走之前还不忘跟后座两个人道谢。 杨明嘴都咧开了，连声说没关系，他平时就是夜猫子，就喜欢晚上在外面玩。 周嘉屿简直想把自己耳朵堵上，侧过头去不想看这人没节操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周嘉屿松了口气，那边杨明也收回目光，突然凌厉地看向好友。 “你……” “我怎么了？”周嘉屿皱眉，眼底有些疲倦。 “你什么时候跟陆洵关系这么好了，他还扶着你，还嘱咐你回家冰敷。”杨明听陆洵那话，都觉得里面裹着一层腻死人的温柔。 周嘉屿语塞，眼神飘了一下，“我帮他找妹妹受了伤，他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杨明划拉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也没再反驳，只是说：“我就是感觉你跟陆洵不大对劲，一中那些人都说他挺冷的，怎么每回遇到你他都很热心肠啊。” 有吗？ 周嘉屿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冷。 “老周，你说何溪回家之后跟她妈妈会不会又吵起来了啊。我真是不明白，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儿还不满意啊，我要是有何溪十分之一我爸估计都让我继承家产了。”杨明很快忘了陆洵的事，开始絮絮叨叨起何溪，“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她那么聪明什么学不会……” 周嘉屿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好在车只是拐了几个弯就到了自家小区楼下。 杨明走出来两步又想起来要照顾病号，周嘉屿却摆了摆手让他起开。 “没那么严重。”他挪动了一下脚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这一晚上十分不太平，闹到现在都两点了，当然也不能让杨明这个点还打车回去。 周爸从睡梦中醒过来，开灯看了眼两个小伙子，说了句“来家里玩啊，冰箱里有夜宵你们自己热着吃。” ，就又回去睡觉了。 “有冰袋不，给你敷敷？”杨明想起陆洵的话，问了句。 冰袋是没有的，换成了冻得很坚硬的矿泉水，贴着一层布料刺｜激感十足。 杨明非常熟练地开柜子打地铺，他考得不好出来躲躲的时候都是睡周嘉屿这，但周少爷毛病也多，不愿意跟别人睡一张床，还总嫌他打呼。 “还看手机呢，你们明天早上不去学校吗？” 杨明躺进自己铺好的被子里，周嘉屿关了灯，外面月光突然又明亮起来，洒进窗台。 他其实想问问陆洵回去之后怎么样了，又没有立场开口，只得努力酝酿睡意，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闪过今天晚上的对话。 陆洵问他，有什么真正喜欢的东西吗？ 心里突然就觉得很沉重，像最酸的地方被掐了一把，找不出个答案。 陆洵：到家了吗？脚怎么样了，肿得厉害吗？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周嘉屿一把划拉过来。 鱼：到了，还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周嘉屿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其实他挺想跟陆洵聊聊，也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理由，就是莫名燃起了一股倾诉欲。 第26章 一中 仔细想想，他似乎很久没有和谁认认真真说过心里话了。越长大，有些话就越是难以说出口。 陆洵烧了热水泡了杯姜茶端给何溪，林爱英正在阳台扯着喉咙训女儿，中气十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你动手打孩子就是不对，我和你爸从来也没打过你吧！” “睿睿那会填志愿的时候，不是也不让你插手，怎么到了小溪这里你就非得替她做主了？” “女孩子怎么了！我外孙女这么优秀将来有什么可发愁的，找不到工作我来养她，我养老金够她吃饭的。” 陆茜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不通，明天早上我去接她。” “你别来。”林爱英这回颇为强势，“我送小溪去学校。” “妈，你不能这么惯着孩子。”陆茜今天也折腾得不轻，肝火烧得旺盛。 “我不惯着孩子，由着你逼死她？今天晚上是幸好没出什么事情，要是小溪有个三长两短呢，你后悔都来不及。”林爱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非要孩子听你的话选专业报大学，将来呢，也听你的话找工作，找对象生孩子？” “你爸四十来岁就去世了，我一个人把你们俩姐妹拉扯大的。你爸走之前也常说，要护着你们姐妹一辈子，结果呢，一辈子说不清的。” “你替她遮的风风雨雨，迟早她还是要淋到，不如早点受受挫，趁年轻还有回头路可走。” 电话那头陆茜听到母亲说起自己父亲的事情，沉默了好一会。陆洵爸爸就是老父亲认定的，亲自选的女婿，结果…… 等到陆芸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跟他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老父亲也已经不在了，想护着女儿也无能为力。 陆洵回了房间，屏幕上反复显示某人正在输入中，他凝神看着，耳朵听到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小姨败下阵来了。 林爱英搂着何溪回房间，隔着门嘱咐陆洵早点睡，明天早上跟妹妹一块去学校。 陆洵应了一声，目光转回到屏幕上。周嘉屿大概是想问他何溪怎么样了，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这会公开恋情不是好的时机。 陆洵：何溪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周嘉屿正辗转反侧着，以为陆洵早放下手机了，突然收到这么一条，心脏停跳了半拍，脸上也有烧起来的趋势。 鱼：……好，你还没睡吗？ 陆洵：准备睡了，外婆带何溪去休息了，明天我和她一起去学校。 鱼：何溪妈妈同意她自己填专业了吗？ 陆洵关掉了大灯，剩下一盏暖黄色的小灯还亮着，心里泛起些柔软的思绪。他们感情真的很好，周嘉屿他，很关心何溪。 陆洵：小姨性格很固执。 当然，何溪在这件事上也展现出了与她平时不同的执拗。陆洵想到何睿这会已经在回临江的高铁上了，又觉得问题也不会太大。 陆洵：你别太担心，小姨她会想明白的。 周嘉屿翻个身看天花板，不明白陆洵会让自己别担心，大概是太累了。 鱼：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周嘉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发出去之后没两秒又觉得太唐突了，正想撤回，陆洵却已经回复了他。 陆洵：嗯。你还没想好？ 他敏锐地捕捉到周嘉屿突然转换话题的意图，有时候人们问出某个问题，并不是想得到别人的答案，而是想明白自己的想法。 鱼：有点吧，我想报医学院。 周嘉屿想，陆洵大概会觉得这不是个最优的选择，平白浪费了一些分数。大家都是听着提高一分超过一操场人的口号长大的，在唯分数论的教育体系下早早学会了权衡利弊。 出乎意料的是，陆洵只是说：“你不是晕血吗？”当医生要面对许多鲜血淋漓的场面。 周嘉屿也没想到陆洵还记得他随口编的一句谎话，很是踌躇了会。 鱼：我晕血不是先天的，努努力应该可以克服。 不是先天的症状，那就是后面遇到了一些事情？陆洵皱了下眉头，想不到是什么场面让周嘉屿开始害怕血，以至于看到他胳膊受伤会苍白成那个样子。 陆洵：你喜欢当医生吗？ 他对周嘉屿的印象更多停留在了童年时期，和医生这个职业所需要的冷静镇定不同，那会的周嘉屿情绪丰富，硬生生把有些自闭的自己带得话都多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没有察觉，是林爱英某天在饭桌上听着陆洵絮絮叨叨，突然高兴起来，说：“小洵，你以前都不跟外婆说学校里的事情。” 上学无非就是上课下课，照着课表重复再重复，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周嘉屿总能打破这种枯燥的沉闷，看到窗台上缓缓爬行的七星瓢虫，他都要去数一数是不是真的有七颗星星。 班里的女孩子打碎了一面镜子，一块残片落在他们脚下，周嘉屿捡起来玩了一整天，秋天的阳光和煦温暖，小块的光斑落在陆洵面前的草稿纸上。 他抬起头，周嘉屿眼里突然满是惊喜。 “同桌你看，彩虹！” 已经有些泛黄的墙上映出一道七彩的光芒，照亮了那块小小的角落，他额头的伤还没完全好，贴着块史迪奇图案的创可贴。 陆洵伸手按住过于兴奋的同桌，“校医让你不要乱动，小心脑震荡。” 周嘉屿缩回脑袋，他一见到医生就怵得慌，生平最怕闻到医院的味道，那股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腐烂和绝望气息。 很多年后，面对陆洵的问题，周嘉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有些事情不是他喜欢或者不喜欢，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只希望能治好赵美林的腿。 周嘉屿只是掉书袋一样拿出那套说辞，医生很好，很体面很稳定很伟大…… 陆洵眸子黯了黯，那边周嘉屿已经结束了对话，跟他说了晚安。 陆洵：教务老师说，明天只是初步的意向，在系统填报的才算最终志愿，你可以多看看，综合考虑。 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滋味，又无法言说。 熬了大夜，第二天周嘉屿顶着黑眼圈洗漱，周爸给他和杨明买了早饭就准备去上班了。 “佳佳，志愿的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爸爸再跟同事咨询咨询。”周爸叮嘱了一句，杨明啃着鸡蛋饼，含糊不清地看着对面的周嘉屿。 “老周，你想学什么？” 周嘉屿现在极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灌了半杯豆浆下肚，“没想好。” “还没想好啊！”杨明说，“你数学物理不都挺好的。” “我可不想秃头……”周嘉屿想到班主任老王那锃亮的大脑门，心生犹豫，转念又想起骨科那位地中海造型的主任医生，嘴里的鸡蛋饼突然苦涩了起来。 “我去学校，你回家还是待在我家？”周嘉屿转移话题，“要不跟我一起去学校？” “我才不去，省得看见老王又被他抓着不放。”杨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在你房间里打会游戏再回家。” 周嘉屿抓了个斜挎包就准备出门，在便利店门口被赵美林看见了。 “佳佳。”她今天换了身素净的裙装，挽起头发，仔细看还能发现化着淡妆，突然间像是年轻了十岁。 “妈妈陪你一起去学校。”赵美林拎着包，像是一直在门口等着周嘉屿来，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妈——”周嘉屿面露难色，“老师没说要家长一起去。” “老师也没说家长不能去吧。”赵美林不由分说地挎住儿子的手，像是准备征战沙场的将军，下军令道：“走吧！” 附中这会还没放暑假，上课时间，学校里很安静，只有操场上有几个体育生在跑步。 “周嘉屿妈妈！” 周嘉屿还是第一次在老王脸上看到这种洋溢的笑容，眉飞色舞到五官都有些飘了起来。 他刚刚进校门的时候没见到何溪，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已经到了。 “王老师！”赵美林也热情地迎了上去，两个人就跟多年未见的亲兄妹重逢似的。 “我一直在这等你们呢，今年我们附中考得啊特别好，这也多亏了你们家长平时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在家里对孩子严加管教。”老王说，“招生组的老师现在在一中教务处那边，我陪你们一起过去。” “哎呀，真是麻烦您了。”赵美林喜笑颜开，“我们哪懂什么管教孩子啊，还是老师们平时教得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夸个没完，几步就踏进了一中的校园。 同一个地方，学校和学校之间差距并不大，无外乎是大同小异的教学楼，道路旁永远在掉叶子的香樟树，穿着校服面目模糊却又青春洋溢的学生们…… “今年我们附中考得最好的就是周嘉屿了，还有七班一个女孩子。”老王如数家珍般给赵美林介绍今年的战绩。 赵美林想了一下，问：“是不是叫何溪的啊？” “就是她，平时成绩就一直很稳定，也是意料之中的。就是听说为了报专业的事情就家里人吵了一架，昨天晚上跑出去了，急得她班主任连夜在外面找，现在的小孩子和家长啊，沟通方式有问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王说得起劲，那边赵美林日有所思地看了眼走在一旁的儿子。 好小子，考场得意情场也得意。 赵女士还不知道她的“儿媳”另有其人[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一中 第27章 认亲 楼道里摆着一面红木边框的全身镜，上面写着某某届赠送的小字，周嘉屿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封闭走廊的过道边上是亮得能反光的红木沙发，何溪先看到他，朝他挥了挥手。 “王老师。”何溪先跟老王打了个招呼，又转向赵美林，小声地喊了句“阿姨好”。 赵美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何溪又指了指紧闭的办公室门，说，“招生组的老师正在和芮静还有她妈妈单独聊。” “好。”赵美林往里面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外面站着的几个人周嘉屿也都见过，老王跟一中的教务老师在旁边叙旧，语调里带着些扬眉吐气的畅快，一直以来附中的生源都差了一截，高考成绩自然也比不上一中，今天至少在头部学生上大有平分秋色的意味。 “那个周嘉屿，本来应该是我们一中的学生才对，自主招生那会……” “老李，你这话说的，怎么就应该是你们的学生，他可是初中就在我们学校，实打实我们附中培养起来的。” 李老师颇为不忿，冷脸转过身去，心里默念我们有三个他们只有两个，我们有三个他们只有两个…… 周嘉屿靠在窗边，打完招呼之后也没人再说话了，赵女士眼睛不住地往何溪那瞟，看到何溪和旁边的男孩子说话，姿态亲密，眉头微皱。 旁边自己的好儿子正玩着消除游戏，头也不抬。 “佳佳，何溪旁边那个男孩子叫什么啊？”赵美林戳戳周嘉屿。 “陆洵。”周嘉屿声音淡淡的。 赵美林窥探的视线恰好与陆洵对上，陆洵礼貌地微笑点头，赵女士也回以热情的笑容，心里微动，又跟周嘉屿说，“这个男孩子我好像见过的。” “他在外地上学，高中才回临江的。”周嘉屿深吸一口气，手指仍然无意识地在屏幕上乱戳，“你可能路过一中光荣榜看见过他照片吧。” 赵美林摇摇头，总觉得陆洵的眉眼和记忆中某个人重合了，想了会又记不起来，心里恼火得很。 那边陆洵陪着教务老师去拿矿泉水，分发给外面的学生和家长，到赵美林面前的也是一派三好学生的样子，“阿姨，喝点水吧。” “谢谢啊。”赵美林藏不住话，小声问：“你小学是不是在七小读的啊，阿姨总觉得看你很眼熟呢。” 周嘉屿反手关了小游戏，“妈，不是跟你说了他以前是在燕城……” 还没等周嘉屿这句话说完，陆洵轻轻点了下头，这下周嘉屿剩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面，脑子里有点晕。 七小？陆洵和他在一个小学待过？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嘉屿书桌下面还压着七小的毕业大合照，陆洵这张脸在里面，应该很容易被看见才对啊。 赵美林心里某些猜想被证实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宁宁，你后来改名字了啊？”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陆洵点头，“改成跟我妈妈姓了。” 周嘉屿眼睛已经彻底睁大了，换成别的人自然听不懂这段对话，但对他来说，却像是海浪翻滚着拍上礁石，重重锤在心上。 “你是吴宁……” 其实陆洵没想到赵美林还能认出他来，他和小时候相比变化很大，名字也改了，甚至口音都潜移默化带上了燕城的味道。 “佳佳，你不知道啊！”赵美林很惊讶，“你看这眼睛，这鼻子，跟小时候不是一模一样嘛。” 周嘉屿语塞，他记忆里那个小同桌的样子已经相当模糊了，眼睛眉毛鼻子嘴都没了轮廓，只有个大概的感觉。 他明明记得，他的小同桌比自己矮一点，很白，说话声音不大，软软的…… “阿姨，我跟佳佳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他记不起来也很正常。”陆洵替周嘉屿解围。 周嘉屿这会心情很复杂，眼底情绪浓得化不开，陆洵就是他那个不告而别的同桌……那就是说，一开始陆洵就认出自己了，但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 “你妈妈还好吧，今天怎么没来啊？你小时候就聪明，那会佳佳经常抄你作业。”赵女士心情大好，“这真是缘分，过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当同学。” 陆洵笑着解释了几句自己母亲现在在燕城，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平时比较忙。赵美林听得认真，连声赞叹陆洵妈妈是新时代女性楷模。 “哥，李老师说下一个是你。”何溪过来找陆洵。 听到这声称呼赵美林又愣了一下，周嘉屿只得解释说，“陆洵是何溪表哥。” “我们妈妈是亲姐妹。”陆洵补充道。 赵美林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脱口而出，“那以后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嘛！” 三个人齐齐愣在原地，周嘉屿脸上有些绷不住了，“妈——” “我是说，你们三个以前就认识，以后还能当同学，关系就更和睦了，以后在外面上学相互也有个照应。”赵美林打着哈哈把这茬敷衍过去了。 “陆洵，到你了，进去吧。”李老师喊了一声，芮静和她妈妈喜气洋洋地推开门，大家又凑过去问都聊了些什么。 周嘉屿还懵着，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背德感来。暗恋对象陡然间和心里一个小豆包的身影重合在一块…… 陆洵在里面待的时间格外短，周嘉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女士拽了进去，办公桌前坐着几个戴眼镜的老师，很客气地请他们坐下。 寒暄、客气、介绍学校，赵美林和他们聊得倒是很愉快，周嘉屿却有点心不在焉。 “专业上家长和学生是怎么想的呢，有没有心仪的专业？” 赵美林说：“这个我们还没有想好。” “我们看了一下周同学的成绩，数学和物理都很不错，可以考虑的专业很多，不过还是要看他的兴趣，将来是想做基础学科的研究还是更侧重于实践……” 周嘉屿猛地从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说了句，“我学医。” 面前年轻的女老师懵了一下，“学医，学医当然也很好，我们学校医学院师资力量也是很好的。” 赵女士说，“老师，专业的事情我们回家再商量商量，还要征求他爸爸的意见。” 周嘉屿被赵美林踩了一脚，威胁的意味十足，只好噤了声。 女老师虽然看着年轻，经验却很丰富，这种学生和家长之间有分歧的情况也是见多了，把小册子往前面一推，“填报志愿还有两天呢，你们可以回家认真考虑考虑，毕竟是关系到孩子终身发展的大事情。” 赵美林拉着周嘉屿出来，下一个是何溪，老王又跑过来问情况，周嘉屿脸上肌肉走向有些往下，紧绷着。 “我的意见？”老王受宠若惊，“我是觉得周嘉屿这个孩子吧，聪明，有创造力，他适合去做一些开创性的工作……” 周嘉屿听得无聊，一转眼碰到陆洵的目光，又触电般地低下了头。 鱼：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陆洵：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 这话里颇有些哀怨的意味，周嘉屿一愣，明明是陆洵不告而别，怎么现在站在道德高地的人也是他。 “谢谢王老师，我们回家再商量一下，是是是，要认真考虑的。”赵美林提高音量，“周嘉屿，跟你们王老师说再见。” 手机在手里抖了一下险些没掉下去，周嘉屿咬了下嘴唇，“王老师再见。” “周嘉屿啊，以后就是大学生了，要少玩手机多学习。”老王用带着些欣慰的眼光看他，“以后回学校来，给学弟学妹做做经验分享。” 周嘉屿只是点头，刻意避开了另一边陆洵的视线，好不容易等赵女士和老王寒暄结束，正想离开，赵女士突然甩开他的手。 “宁宁，刚刚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外婆还好吧。”赵美林走向陆洵，周嘉屿脚下一个踉跄，彻底绷不住了。 “你这孩子，走路要看脚下。”赵美林皱了下眉头。 “阿姨，我外婆挺好的，现在还经常出去跳广场舞。”陆洵眼底有些笑意。 “老人家身体好是一家人的福气。”赵女士感慨，“我小学的时候她还教过我呢，算算都多少年了，佳佳小时候在学校打架头都打破了，我在外地出差，还是你外婆带他去的医院……” “妈，家里不是还有事吗？”周嘉屿扯出一个笑，“你又不急着回去了？” “急什么，我跟宁宁说会话。”赵美林真觉得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她还不是为了他和何溪，总要搞清楚人家女孩子家里情况。 “阿姨，那会佳佳跟人打架也是为了帮我。”陆洵突然看向周嘉屿，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们佳佳从小就仗义，这个孩子很实诚的，没有坏心思，对谁都好。”赵美林突然化身商场的推销导购，周嘉屿听得直皱眉，哪有这么自卖自夸的妈…… “他小时候是有点调皮，不过现在很懂事了，我伤了腿那会都是他和他爸爸一起照顾的，端茶倒水，很会干事情的。”赵美林说得认真，陆洵却突然愣了一下。 伤了腿？ 没有笔力驾驭这种现实向的题材[爆哭]现在就希望认真写完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认亲 第28章 聊聊 周嘉屿脸上明显多了些不自在的神色，可惜赵女士并没有看到，满不在乎地把裙子往上提了一小截，露出里面的金属支架。 “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那会他爸爸假都休完了不能再请假，都是佳佳在医院里照顾我。”赵美林想得简单，自己家的事情也不能瞒着人家小姑娘，将来结婚生子，双方父母的身体情况都要考虑进去的。 陆洵心里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酸胀得厉害，“那您现在……” “能走路，就是得加这个辅助支撑的东西，跑啊跳啊是有点困难，不过正常生活没什么影响的。”赵美林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周嘉屿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好像，在这件事上，他比赵女士更在乎，也更别扭。 “宁宁啊，阿姨跟你加个微信？”赵美林从包里拿出手机，“有时间我去看看你外婆。” “好。”陆洵低头，把那点诧异和复杂的情绪藏得刚刚好。同情和怜悯，有时候往往更伤害人心，倒不如像平常一样去对待。 陆洵认识的赵美林，大多是通过周嘉屿的描述。赵女士性格风风火火，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刀子嘴豆腐心，爱好丰富，平时喜欢徒步登山跳舞…… “妈，我打好车了。”周嘉屿插话，“赶紧走吧。” 他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说不出什么滋味，故人重逢让他更想起以前。 以前——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还能做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上了出租车赵美林还在抱怨，“你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没看到我正跟宁宁说话嘛。” “妈，不是你说孙姨一个人在店里你不放心要早点回去吗？”周嘉屿转移话题。 赵美林哼了一声，心里有点不痛快，“你觉得妈妈腿不好给你丢人了？” 这一声并不大，却像利刃似的戳在周嘉屿心头，一阵阵刺痛。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丢人。”他强忍住想流泪的冲动，“就是跟人家也不熟，哪有那么多话可说。” “怎么不熟了？你们小时候不是好朋友嘛，人家转学你还在家里哭呢，都忘了？”赵美林说，“你跟何溪不也一直是同学，她外婆又是我的老师，多有缘分啊，以后又在一个大学念书——” 赵美林越说越觉得真是缘分天定，只是自家儿子脸皮薄心事重，不好戳破他那点小秘密。 周嘉屿完全没听见去赵女士的话，心里乱糟糟的。陆洵会觉得同情，可怜亦或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转眼就忘怀？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唏嘘两句之后就也像风吹过枝叶一样不留半点痕迹了。 何溪今天的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看样子是已经跟家里和好了。 周嘉屿有点想叹气，但赵女士总说人活一口气，要打起精神来，不能总唉声叹气的，便生生忍住了。 “你别跟着我到店里了，就那么大点地方，挤死了。”赵美林挥手让周嘉屿回家，“把志愿书好好看看，晚上你爸回来我们再商量。” 这个季节临江有下不完的雨，湿漉漉的，浑身像沾满水汽一样。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雨水透过纱窗细密的孔钻进阳台。 周嘉屿换了拖鞋去关窗，回到房间的时候电脑还开着，显然杨明没有及时关机的好习惯。 很模式化地点开游戏图标，登录，熟悉的界面又出现在眼前。这会时间太早，好友列表里灰蒙蒙一大片。 习惯性地去陆野惊风家里替他收菜，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提示——您的好友［陆野惊风］已上线。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 平时他很少这么早就登游戏，周嘉屿对这位师父和自己同龄的信任度并不高，总觉得这是他编出来的，就跟游戏里的妹子们都说自己十八岁一样。 ［私聊］陆野惊风：去做日常？ ［私聊］醉寒霜州：好。 他喜欢和陆野惊风一块做任务，安静，效率高，不像杨明总喜欢开语音，非常聒噪。 尤其是现在，他只想安静地一刀刀砍死小怪，颇有些发泄情绪的意味。 愤怒的外放的情绪往往很容易消解掉，但压在心底意味不明的复杂心情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化解，就像一场雪还没有融化，下一场雪又落了下来，层层叠叠，白茫茫一片。 ［私聊］陆野惊风：考得怎么样？ ［私聊］醉寒霜州：还可以。 话题就此卡住，周嘉屿是在传送到下一个任务点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也应该礼貌地回问一句。 看着游戏里魔族战士高大的背影，周嘉屿深吸一口气。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考得怎么样？ ［私聊］陆野惊风：也还可以。 周嘉屿：…… 好吧，话题终结者这个名头，他们师徒可以共同拥有。 ［私聊］陆野惊风：有心事？ 周嘉屿愣了一下，他表现得很明显嘛，打字又不像说话，这也能看出来？ ［私聊］陆野惊风：你今天喊师父的时候，没加波浪号。 ［私聊］醉寒霜州：…… ［私聊］醉寒霜州：也没什么，就是对未来有些迷茫。 他们老王就经常说，这个年纪就是该迷茫的，这会不迷茫什么时候迷茫。 ［私聊］陆野惊风：能跟我说说吗？ 周嘉屿愣了一下，脑子里思索了片刻，他这位师父是太无聊了？还是，他其实也是一个很热爱八卦的人…… 乱七八糟的想法转了一圈。 ［私聊］陆野惊风：说出来，说不定你的思路会清晰一些。 周嘉屿犹豫了会，今天知道陆洵就是小时候那个朋友的事情又深深刺｜激到了他，特别是，赵女士那么坦然地说出往事，更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陆洵看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小道士，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说，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勉强，那个小小的语音标志突然亮了一下。 响起的是少年清冽的声音。 “我们边打副本边说吧。” 周嘉屿咬了下嘴唇，反正这只是个游戏，和游戏里的人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见面，等完成和振长空的PK，说不定他就会慢慢淡游呢。 后面，后面也该开学了，越来越忙—— 做了很大一番心理建设，周嘉屿才打开麦克风。 声音通过电流传出，有种失真的飘渺感，陆洵眼里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很安静地听着少年说话。 是个他们都很熟悉的简单副本，魔族战士在前面挡住了绝大多数怪物，小道士跟在后面，偶尔帮帮忙。 “我想去学医，是因为想治好我妈妈的腿。”周嘉屿想了想，开了口。 外面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又洒在枝头。 “我是真的很想去学骨科，神经学，虽然医生都说她痊愈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呢。” 即便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也想去试试。 “她不想我去学医，不想我牺牲什么，可我并不觉得这是牺牲，这是我愿意的……”周嘉屿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好起来，能像以前一样。” 陆洵握鼠标的手紧了一下，指节发白。 “我总觉得，只有她好起来，我的人生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他被无休止地困在那次意外当中，就像一个梦魇，拼了命想去摆脱，往哪个方向却都是南墙。 说完这一大段话，心里那股闷气确实好像消散了一些，就连杨明都不是非常清楚那次事故，身边的朋友小心翼翼，唯恐触及他的逆鳞。 久而久之，他好像也找不到人去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私聊］陆野惊风：你有跟你妈妈说过这些吗？ 周嘉屿卡了一下壳，慢慢地说：“没有。” 就像他的朋友们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及那件事情，他和老周也一样，尽量避免触及到赵女士的伤口。 虽然赵女士看上去依旧活泼开朗，但似乎他们总会默认她是脆弱的需要被保护的那方。 ［私聊］陆野惊风：你做这些，是不是有自我感动的成分在呢？ 周嘉屿眉头一皱，心里涌上一股不悦的情绪，大家只是网友而已，说话这么不客气吗？ ［私聊］陆野惊风：医生的培养周期是很长的，与其你自己从零开始学习，不如找已经有经验的医生不是吗？更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医，如果你以后在这条路上发展不顺利，你会不会有怨气呢？ “我……” 周嘉屿动了动嘴唇，“我不会。” 他自己愿意的，无论以后怎么样也不会有怨言，但这话到了嘴边他却又犹豫了一下。 ［私聊］陆野惊风：我建议你好好跟你妈妈沟通，你这样做或许对她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 最后一只小怪死在魔族的长枪下，血溅出来的画面很逼真。 周嘉屿闭了下眼睛，暗骂游戏公司，能不能不要优化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私聊］陆野惊风：我还有事，先下线了。 小道士呆呆地站在副本入口，忽然有种做错事的心虚。 他这是，被陆野惊风说教了一通？ 第29章 电话 小道士站在副本门口，被后来的玩家挤到一旁才反应过来，甩了个符回了自己那间小破屋子挂机。 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秋风那个吹，虽然隔着屏幕，周嘉屿却仿佛感受到了凉意。 教职工小区里都是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老邻居，谁家有点什么事情都一清二楚，所以陆茜气势汹汹出现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早有人跟林爱英通风报信了。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何睿瘫在沙发上啃着苹果，何溪坐在一边，有点踌躇。 “哥，妈妈真的会同意吗？” 她心里还是有些慌，毕竟十几年都生活在陆女士的高压政策下。 “放心。”何睿抬头看了眼窗外，“大不了哥给你出学费生活费。” 刚刚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的何睿颇有财大气粗的架势，林爱英瞪了他一眼，“你少煽风点火啊，一会你妈到了，你少说话。” 何溪怀里抱了个枕头，揉搓得不成样子，老铁门吱呀一声，她立刻把枕头扔到了沙发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林爱英也悬起心来，只见陆茜拎着包，眼下大片乌青，往屋子里头探了一眼，见何睿也在眉头陡然皱起。 “妈。”何睿喊了一声。 何溪跟在后面，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陆茜没理会儿子，径直向何溪走去，何睿一紧张，挡在何溪身前。 “妈，招生老师说可以修双学位，我……”原本准备好的话现在却说得磕磕绊绊，何溪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妥协，“我也会努力找实习……” 陆茜抬起手，何睿惊呼，“妈，你别动手啊！” 但陆茜只是轻轻抚上了何溪胳膊上的大片创可贴，“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何溪小声说。 “你不在学校好好待着又回来干什么？”陆茜声音突然提高，斜了何睿一眼。 何睿嘴角往下撇了撇，知道这是在拿他出气，依旧好声好气说，“好久没回临江了，回来看看外婆和你，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糕点，妈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茜茜啊，一会吃午饭了，你想吃点什么？”林爱英也过来打圆场，“叫小溪和睿睿出去给你买点葡萄，你不是爱吃吗？” 陆茜却没说话，何溪的头也一直低着。 “涂碘伏消毒了吗，我看看，天热伤口要感染的。”陆茜再开口，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妈，对不起。”何溪声音里一下子带了哭腔。 “你这孩子，大晚上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妈妈多担心，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说着说着，两人眼里都溢满泪水，一时间声音都哽咽起来。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往医院跑，都是我带着你。从小我让你学画画学唱歌跳舞学钢琴，把你养到这么大，哪一天我不为你操心……”陆茜越说越觉得委屈，“妈妈就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这么吓我啊！” 陆茜先生了何睿，调皮捣蛋无法无天，气得她年纪轻轻血压高，再生了何溪，白白净净一个小姑娘，听话懂事，身体又不好，多半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 有时候，付出得越多，控制欲也就越强。看着何睿，觉得他皮糙肉厚一个男孩子，随便出去折腾。对着女儿，却又对她未来种种事情都忧心忡忡。 并不大的客厅里三代人哭作一团，林爱英也忍不住流出点眼泪来。 陆洵默默往阳台边缘靠，觉得这时候自己实在不适合出现，他对这种煽情的场面实在没有招架之力。 “郑姨，上次我外婆摔跤，看的那个医生，您还有联系方式吗？” “我知道他的号很难挂，您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不是我外婆，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妈——” 正午时分的阳光照在身上已经有灼热的感觉，白T恤仿佛在闪闪发光，陆洵打了几个电话，被太阳刺得眯起了眼睛。 没一会陆芸那就知道了，打电话问他是什么朋友。 陆洵说：“小时候一个朋友，你见过的。” 陆芸想了一会，印象倒是很深刻，“是七中那个话特别多的小孩吧，他妈妈我也见过两次的，那时候你最喜欢去他家玩。” 那时候她的生活一团糟，陆洵在学校里发生些什么事情也不清楚，还是林爱英先察觉到陆洵在学校里被孤立，这才给他转了学。 临江地方不大，一点风吹草动闹得人尽皆知，小学的孩子又是三观没有形成的阶段，有时候残忍得令人咋舌。 把同学的家事当作调笑取乐的素材是常有的事情，从家长那点道听途说来几个词，就整天叫嚷着。 “你爸爸被狐狸精勾引走了。”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爸爸了啊。” 于是陆洵一天比一天沉默，像新芽被霜打过后，焉焉的抬不起来头来。小孩子的世界很小，学校家庭两点一线，那些大人觉得无所谓的小事，于他们而言就是天大的事。 回忆起这段往事，陆芸有些唏嘘，“他妈妈是怎么了？” * 周嘉屿往床上一躺，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硌了一下，伸手在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眼睛都睁大了些。 他忘了把书还给陆洵了！ 在今天之前，他还能没有太多心理包袱的跟陆洵相处，但现在…… 明明变化就很大啊。 周嘉屿仰头看天花板，他的小同桌长大之后，应该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才对。 放在一旁的手机微微振动，周嘉屿拿起，没抓住，砸在自己身上。 龇牙咧嘴地打开手机，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很有喜剧效果。 陆洵的电话…… 周嘉屿等了一会，希望这个电话自己挂断，但对面的人今天却很锲而不舍，手机振动的嗡嗡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好像心脏的震颤。 接通的那瞬间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依旧是不太热络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周嘉屿愣在床上。 “佳佳。” 这个小名的由来连杨明都不太清楚，在学校也没人会这么叫他。 赵女士怀周嘉屿的时候容光焕发，周围人都说指定是个女孩，姑娘会疼人，怀的是女儿孕期皮肤都会更好，不像怀个小子，整个一黄脸婆。 一家人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早早就给小姑娘起好了名字——周佳羽，小名就叫佳佳。 等到小男孩呱呱坠地，只好把这个名字改改，已经叫了几个月的小名却保留至今。 这事，不知道陆洵还记不记得。 空气里有些沉默的寂静，周嘉屿说：“书我忘了带给你，填志愿的时候我去一中找你？” “好。”陆洵屈指敲在大理石的栏杆上，声音微小而沉闷。 “我外婆前两年摔了一跤，老人家骨质疏松腿当场就骨折了，当时找了一个医生，是军医院的骨科专家。”陆洵说，“阿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 作为久别重逢的故友，他确实热心肠得有些过头，却不仅仅是因为周嘉屿，也因为赵美林当年带给他的温暖。 “我把这个医生的简历发给你，在网上可以搜到。” 周嘉屿没想到陆洵联系他会是帮忙找医生，他们从学校回家也不过几个小时，陆洵是不是当时就在琢磨这事了。 “好，那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客套得有些生疏，周嘉屿又说，“我不是故意没认出你的，其实高二开学那天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只是有点想不起来。” 尤其是陆洵又改了名字，他从没往那方面思考过。 “没关系，我确实变化很大，回临江的时候很多以前的邻居朋友都不认识了。”陆洵轻笑，“你和阿姨商量一下，有需要找我就好了。” 周嘉屿又感谢了一番，捧着手机研究起这位医生的简历，很漂亮的履历，和普通三甲医院的医生不一样，军医院的普通病人要少一些，在网上的曝光也就少了，没那些大医院的专家有名气。 周嘉屿搜了半天，翻到贴吧里几个患者的分享，心里隐隐燃起一些希望。 骨科是军医院的传统王牌科室，他刷到不少吐槽挂号难的帖子，眼神黯了黯。 尽管他的小同桌已经变了模样，性格也和小时候不同，埋在心里最深处的骨子的温柔却没有半点改变，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想到这里周嘉屿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有些沉郁的心情豁然明媚起来，像窗外的天气，度过漫长的梅雨季，转眼就进入了夏天。 陆洵从阳台返回客厅的时候，已经被晒得微微出汗，林爱英见了嘟囔说：“大太阳的在那干嘛呢，跟你哥一起剥毛豆去。” 沙发上何睿正对着一塑料袋毛豆努力，回家才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丧失了小皇帝待遇。 陆洵问：“聊好了？” 何睿点头，“同意她报历史系，同时修个双学位，将来有备无患。” 他手上动作没停，瞥了眼厨房里重归于好的母女两人，“何溪得到了母爱，也失去了很多自由。像我，虽然活得像根杂草，但胜在无拘无束。” 陆洵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天底下的感情太复杂，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一本经。 人和人之间如果没有爱，那么所有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也会变得无趣许多。 沉迷游戏艰难更新[无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电话 第30章 博弈 周嘉屿翻身下床换衣服，东西干净利落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出门前还抓了一把头发，脸上表情俨然又精神了许多。 当赵美林女士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对着桌上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食物，有些茫然。 “你做的？” 她看向周嘉屿的眼神很是诧异，周爸给他拉开椅子，说：“佳佳手艺真的不错，跟网上学的，一点不比店里的差啊。” 鉴于周爸向来是有三分好就夸成十二分的性格，赵美林还是有些不信任，踌躇着拿起陶瓷筷子，夹了一筷子鸡蛋。 吃到嘴里居然不咸不淡刚刚好，酸甜味十足。 周嘉屿扬起笑，“妈，怎么样，还可以吧？” 对着儿子殷切期待的目光，赵美林很淡定地点点头，“在厨艺上有点天赋，这点随我。” “我做饭也不难吃啊。”周爸嘟囔了一句，奈何完全不被赵女士听在耳中。 赵美林喝了口水，说：“不年不节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顿饭，你爸生日还有两个月呢。” “妈，你这话说的，我给你们做饭还要逢年过节嘛。” 周嘉屿越是谄媚赵美林就越是觉得不对劲，眼皮跳了跳。 “有什么事你就赶紧说，吃完饭我还回店里。”赵美林眼神锐利，心想专业的事情上绝对不能跟这小子妥协，转念又一想，该不是儿子要跟自己坦白交了女朋友的事情吧，也用不着这么郑重啊。 难不成这学做饭是为了讨好女朋友和未来丈母娘？难怪人家都说儿大不由娘…… 正胡思乱想着，坐在对面的周嘉屿笑笑，“有个朋友推荐了个很好的骨科医生，您看——” 赵美林一口气呛在喉咙里，皱了下眉头，“不才看完医生回来的，暑假店里也忙，哪有时间，看了也没用。” 最后一句话激得周嘉屿都坐直了些，“不看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军医院的骨科专家，有有名的。” 周爸见赵美林很不情愿，自家儿子又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忙出来和稀泥，“佳佳说的也有道理，大医院的医生还是比江湖郎中靠谱一些的，不过老婆你这奔波也确实辛苦了。” “大大小小医院不都看过了。”赵美林现在一点不迷信什么专家，“少折腾我还能多活几年。” “妈，这是陆洵推荐的，说他外婆骨折就是这个医生看的，真的很好，也有很多治好的病例。”周嘉屿有点着急，这些年大大小小医生确实看了许多，但谁知道奇迹会不会就在下一次呢。 听到陆洵两个字赵美林表情缓和了一下，“这孩子还挺热心肠的……” “所以，去看看吧？就在宁城也不远。” 周嘉屿看她有松口的迹象忙趁热打铁，不曾想赵女士慢悠悠喝了口汤，不紧不慢道：“不去！” “为什么不去！”这对面坐的如果不是自己亲妈，周嘉屿简直想要拍桌子了。 “那你为什么要学医？”赵美林没等他回答，继续说，“因为你乐意学。” “那我就是不乐意去医院，咱们都互相尊重，谁也别管谁。” 周嘉屿第一次知道赵女士还有这种耍无赖的时候，牙都咬紧了。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你乐意干嘛我不管，我不乐意干什么你也别逼着我，别说这个医生了，就是你当了医生我也不看。” 周爸看向老婆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了，周嘉屿平时是个相当随性的人，唯独在赵女士腿这件事上耿耿于怀怎么也释怀不了，三天两头在网上寻求名医也就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还生出自己去学医的念头。 自己家儿子什么性格他们最清楚，十八了还怕打针的小孩，见血就差没晕过去了。 他一直在想怎么打消儿子这个念头，倔起来跟头驴似的，好赖话都不管用，没想到赵美林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断了周嘉屿后路。 “他们官网上有几个病例跟你情况很像的，我打电话去问过了，现在都恢复得很好……”周嘉屿还试图挣扎一下，但赵女士眼都没抬，吩咐旁边的周爸，“给我盛半碗饭。” “妈——” “别念了，从小就教你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要说话，这么大了还天天妈妈妈的，小心以后女朋友觉得你是妈宝男。”赵美林打定主意不管他。 “给，半碗。” 周爸又看向儿子，“给你盛一碗？” 周嘉屿内心恼怒，不予回答，他爸就一墙头草，明明之前说好了帮他一起劝的，现在却只在中间当烂好人。 “不吃你就别在这杵着了，把衣服收收。”赵美林挥手打发他走。 周嘉屿牢牢固定在椅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去，这两个月家务我都包了？” “用不着啊，扫地有机器人洗碗有洗碗机，没什么好干的，你该找朋友玩就找朋友玩，该打游戏打游戏。”赵美林不为所动。 眼看着儿子脸色都不好了，周爸轻咳一声，意思让老婆见好就收别玩拖了。 赵美林把筷子放下，漫不经心道，“这样吧，你认认真真考虑考虑你的志愿该怎么填，别想着自己学医就能把我腿治好，我就去。” 被戳破了心思的周嘉屿愤而离席，周爸瞄了眼他禁闭的房门，小声说，“能行吗？” 赵美林只是哼了一声，“就这番茄炒蛋他做的吧，我吃到鸡蛋壳了。” 周爸赶紧把一盘小炒肉移到她面前，“我回来的时候厨房里乌烟瘴气，再让他做下去咱们这房子都要炸了。” 他想了想，说：“孩子也是为了你好，咱儿子重感情。” “再重感情他也要为自己活，这都三年了，还没完没了了。”赵美林撇嘴，“一开始还是你们顾忌我怕我伤心，现在到成了我们俩要顾忌他。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都好了，他也该长大了。” 周爸叹了口气，只听见房门开的声音，自家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儿子推门出来，面无表情拿着手机。 “下周六去行吗，行的话我让陆洵帮忙挂号了。” 赵美林心里得意，看了周爸一眼，知子莫若母，她生的小东西她还拿捏不住了？ 只是面上还是淡淡的，“差不多，周末你爸也放假，老周你觉得呢？” “行，到时候我们开车过去。”周爸憋笑，“佳佳，挂号费你记得给同学啊，不能让人家贴钱。” “知道了。” 周嘉屿又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回了房间，相当冷酷。 “咳咳。”周爸这下彻底服了，“老婆，还是你有本事，这小子也只有你治得住。” “那是，跟孩子相处是有技巧的。”赵美林又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压低声音，“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佳佳说的那个同学，陆洵，就是小时候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宁宁啊！他还是何溪的表哥，亲的，你说是不是有缘分？” 赵女士根本等不及周爸猜了，赶紧把今天的重要八卦全盘托出。 “宁宁啊……”周爸思考了一下，“不是父母离婚，他跟妈妈到外地上学去了嘛。” “他妈妈可真厉害的嘞，现在开公司当老板了。”赵美林眉飞色舞，“我们两家人之间这个缘分哦，看来是注定要当一家人的。” “就是佳佳这个样子吧，看着不像会哄小姑娘。”周爸担忧，“老挂着脸，哪个女孩子喜欢。” “我儿子挂脸也是帅的好吧。”赵美林不满，“他在外面又不这个样子，私底下说不定好得很，你找机会塞点零花钱给他，放假了他们也要看看电影吃吃饭的。” 周嘉屿还不知道外面的话题已经转了几轮，给陆洵发了消息，他很快回了。 陆洵：周六上午十点，医院人多需要提前一点排队。 鱼：好，谢谢你啊。 陆洵：不客气。 话题再次终结，周嘉屿仰头无声长叹一口气，怎么又被赵女士绕进去了，姜还真是老的辣。 鱼：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陆洵：嗯，我应该会选和游戏开发有关的专业。 游戏开发……周嘉屿不知道陆洵平时会玩什么游戏，看他的样子，根本猜不出来。 陆洵：你还没有想好？ 鱼：之前是想好了，现在又被推翻了，要重新选。 在这一刻他倒是很羡慕何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能够为之去付出努力。 这三年他是想考个好成绩让家人高兴，但有了好成绩之后呢，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好像全部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晰。 陆洵：兴趣爱好未来发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也可以用排除法，比如你绝对不想去学什么。 鱼：好，我自己想想，谢谢你。 陆洵：你今天跟我说了很多次谢谢了，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么多谢谢。 周嘉屿愣了一下，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会的陆洵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小孩，借过要说谢谢，用一下他的橡皮要说谢谢，吃一颗奶糖也要说谢谢。 自己那会，是不是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同桌，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来了来了，抱歉请了一天假，虽然昨天也玩到凌晨三点[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博弈 第31章 画 外面大门吱呀了两声，传来夫妻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周嘉屿知道这是他爸陪着赵女士去店里了，家里很快安静下来，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 游戏里陆野惊风不在线，周嘉屿婉拒了几个下本的邀请，一个人在大世界乱晃悠。 ［私聊］千山如陌：道长～ 好几天没见到小妖人了，周嘉屿恍惚了一下 ［私聊］千山如陌：道长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吧！人家考试没考好，被罚不许玩电脑QAQ 周嘉屿咳了一声，脑海里自动补齐了夹子音。 ［私聊］醉寒霜州：你多大啊……还在上学就少玩游戏。 ［私聊］千山如陌：人家已经十六岁啦～ 站在他身后的死党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好歹实事求是一点吧，十六，还未成年呢！” “你懂什么，男的就喜欢年龄小的。”许陌面无表情，出差了几天，感觉跟屏幕对面的人又生疏了很多。 ［私聊］醉寒霜州：……那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私聊］千山如陌：人家中考完已经放假啦，道长你暑假能带我一块玩吗？ 周嘉屿眉头紧锁。 ［私聊］醉寒霜州：你现在应该好好学习少玩游戏，高中学习任务很紧张的。 “老许你那夹子音看来没什么用啊，人一点不上道。” 许陌白了后面人一眼。 ［私聊］千山如陌：可是都没有人跟我一起玩，我只能在游戏里找朋友了QAQ ［私聊］千山如陌：我爸妈都有自己的家庭了，也没人管我QAQ ［私聊］醉寒霜州：你刚刚不是还说被罚不许玩电脑吗？ ［私聊］千山如陌：是我奶奶，但是她年纪大了有时候也很糊涂。 周嘉屿突然生出一股恻隐之心来，十六岁未成年家庭破碎的网瘾少女，打游戏确实已经是最积极健康的娱乐方式了，总比谈一些乱七八糟的恋爱强。 “他到底是不是以前那个。”秦严问，“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许陌讳莫如深地看着屏幕，眼神深邃，“说实话，我也有点记不清以前那个什么样了。” 秦严险些没栽过去，揉揉太阳穴，“所以您在这干嘛呢，纯喜欢演萝莉啊？” 周嘉屿在背包里翻找一通，扔过去两个装备。 ［私聊］醉寒霜州：你现在用的装备虽然是满级的，但属性不适合法师。 许陌有点惊讶，他当然知道属性不适合，他是故意装出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私聊］千山如陌：谢谢道长>< “看来夹子音还是有点用的。”秦严啧了一声。 周嘉屿给的装备是自己下本拿到的，不算太好，竞技场自然是不够用，在外面打打小怪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很怀疑陆野惊风十八岁纯情高中生的设定，但他对千山如陌的破碎少女人设倒是深信不疑，很耐心地陪她做了日常，又时不时穿插一些劝学言论。 ［私聊］醉寒霜州：只要你不放弃自己，就会有希望的。 ［私聊］千山如陌：…… ［私聊］千山如陌：道长你一直这么爱劝别人学习吗？ ［私聊］醉寒霜州：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过来人—— ［私聊］千山如陌：道长你也有不好好学习的时候吗？ 算是，有吧。 十六岁那个暑假，他确实已经没什么心思看书，开学摸底考一塌糊涂，跌破了老师的眼镜，也跌破了自己的心防。 那次他都没敢把卷子带回去。 ［私聊］醉寒霜州：嗯，很后悔，小孩子不要学。 许陌眼睛往上翻了翻，这人性格真是捉摸不透，要是这号真是他买的，他就一普通啤酒肚男人或者是欲求不满的大学生，听到这种极品萝莉音都应该非常殷勤才是。 但醉寒霜州对他不冷不热，常常还表现出其实并不想带他玩的意思…… 现在这说教味道，又有几分中年男人的感觉…… 周嘉屿一直在等陆野惊风上线，只是群里几个人相当活跃地在聊天，他的便宜师父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直到赵女士声音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头像也没有亮起，周嘉屿也不太有兴致玩游戏了，关了电脑在窗边翻志愿书。 密密麻麻的铅字浮现在眼前，却并不往脑海里钻。 因为下雨天的缘故，楼下只剩发白的灯光，把水滴照得近乎透明，这时一个人撑着雨伞撞进他的视野里，只是伞下的身影，却让他呼吸一滞。 离玻璃窗更近了些，慢慢看清那个人影。 周嘉屿坐在飘窗上，手机被潦草扔在床上，不知陷进了哪团棉花里，忽然响起铃声。 几乎是从窗台跃到了床上，扫雷似的摸到手机。 “喂。” 那边有雨声。 陆洵说，“你现在方便下楼一趟吗，有东西想给你。” 这样的台词，在赵女士爱看的青春校园剧里，好像常常出现。 “好，我马上下来。” 什么也没有问，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周嘉屿才思考起陆洵大晚上过来找他会是因为什么事呢，什么东西非要下着雨巴巴地给他送过来—— 但是他又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外套还敞开着，胡乱系了下鞋带，悄摸摸开了门出去。 楼道灯亮起，电梯一点点往下，到了门口周嘉屿才惊觉自己没有打伞，无奈把帽子套上，向那个身影奔过去，雨水打在脸上多了几分狼狈。 头发好像被压塌了，他皱了一下眉。 陆洵快步走过来，宽大的雨伞遮在他头上，周嘉屿低着头视线里首先看见的个牛皮纸包裹。 “怎么不打伞？” 周嘉屿把帽子摘下来，睫毛上挂了两滴水珠，“忘了……” 他眼神扫过陆洵修长的手指，落在那团东西上，实在想不到陆洵会送他什么。 “这给我的？” 陆洵点头，“你让我保管的，现在该还给你了。” 不是礼物？周嘉屿更加摸不着头脑，牛皮纸外表有些被雨水打湿了，他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快要散架的一团东西。 还真是他的东西。 “你还留着啊？”周嘉屿几乎是震惊了，这都多少年了，他自己家里都找不到这种纸片子了，没想到陆洵还精心保存着。 纸张都有些发黄了，一张张用透明袋装了起来，整整齐齐。 “原来的装订散了，我重新装订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还你。”陆洵轻笑，并没有回答周嘉屿。 说是装订，其实只是用固体胶黏在一起而已，时间长了当然散架了。 周嘉屿抚摸着光滑的塑封表面，有些感慨，这是他自己画的一个小故事。大概是英雄类的动画片看多了，做梦还不够，干脆把自己设定成主角，背景集东西方动漫文化之精华，既有妖魔鬼怪，也有怪兽吸血鬼。 自己欣赏当然是不够的，这样的佳作赵女士也不懂得鉴赏，要是被知道他上课在干这个，周嘉屿深觉自己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于是，最好的分享对象就是自己的同桌。 “小溪说，你现在不画画了。”雨水滴落在伞上的声音是清脆的，好像世界的背景音。 周嘉屿愣了一下，点头。 “后来，不是作业越来越多嘛。” 当然是有些牵强的，他的“大作”多半都是上课时间完成，一心二用的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 幸而陆洵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有点庆幸是这样的天气，几乎没有人会出门，也就没有人看到他和陆洵大晚上撑把伞在楼下站了这么久。 这种场景，总让他想起女生宿舍楼下热恋的情侣。 “挂号的事情谢谢你啊。”周嘉屿真心实意，“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话一出口又想起之前在电话里陆洵说的话，又紧紧闭上了嘴。 “没事，我也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到楼道底下，陆洵收了伞，“上去吧。” “今天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下次来我家玩。”周嘉屿说，“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我现在很闲。” 是真的很闲，赵女士并不急着让他接手家里的产业，每次去便利店都很快被赶出去，而暑假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好，我不会客气的。”陆洵笑了。 电梯缓缓开启，周嘉屿又悄摸摸地开门回家，路过主卧脚步放得很轻，钻进自己房间之后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坐回书桌前。 稚嫩的画风，夸张的人物比例，不难看出作者极力想表现出主角的高大英俊英勇无畏。 跟在主角身边的那个小跟班，自然就是以陆洵为原型了。 故事大多从小跟班误入某处山洞被妖怪抓了开始，勇敢的主角提着剑开始救人的漫长的旅程，最后把妖怪打得嗷嗷叫。 那会电视上整天放着西游记，猪八戒喊着大师兄师父又被妖怪抓走啦，极大地影响了小周同学的创作思路。 看到小跟班眨着星星眼跟主角说你又救了我，周嘉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那会到底是有多自恋啊，才能创作出这种杰克苏情节。 陆洵后来应该没有再看过这画了吧。 周嘉屿捂脸，有时候认识得太早也没什么好处，全是黑历史。 第32章 噩梦 周嘉屿看得很慢，既羞耻又津津有味，小孩子的创造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在——上课摸鱼的时候。 褪色发黄的纸张像是记忆糖果，只是闻到那种腐朽的味道，就让人想起了从前。 周嘉屿抱着手机，反反复复点进和陆洵的对话框，最后蒙着头睡着了。 临江的春末夏初时分，石榴花火红却又稀疏，被雨水打湿之后显得有些可怜。 画室里大多是艺术生，只有几个人还没放弃文化课，周嘉屿算是里面的异类，年轻的美院老师很欣赏他。 “你真不打算走艺考？”宋老师手上纹了个星星图案，脸上还带着大学生未褪去的稚气。 周嘉屿很坚定地摇摇头，“我妈不让。” 赵女士自己就是建筑系出身，绘画功底扎实，图纸堪称艺术品，所以从小也教周嘉屿画画。但更多只是让他当个兴趣爱好，却没想到他越画越升级，熬走了幼儿园小学的兴趣班同学，被老师提到画室来开小灶。 “可惜了，你妈怎么这么想不开，你是有天赋的。”宋老师若有所思，“文化课多无聊啊，那数学物理，你学得明白吗？” 周嘉屿皱了一下眉，这位新来的助教老师应该是还不了解他的情况。 “这是一中的自主招生准考证。”周嘉屿掏出一张纸，上面的黑白大头照片有点模糊。 “这是——你的？” 宋老师也是临江人，自然知道临江一中自主招生班号称是考进了这个班就是半只脚踏入了国内顶尖名校。 周嘉屿很矜持地点点头。 “草……” 意识到不该在学生面前说脏话，宋老师很快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老天爷有点不公平了吧……” 这一教室偏科的，这个臭小子倒是全面发展，宋涛瞄了两眼准考证，“没多少日子了你还不在家好好备考啊，这时候了还来画画。” “手不能生。”周嘉屿没抬头，视线还落在眼前的素描纸上，他小时候学过不少东西，那会赵女士和周先生工作都忙，就找个机构，把他扔进去，包年。 大多数都没有坚持下来，有些还深恶痛绝，只有对画画还算有热情，十几年画下来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宋涛看周嘉屿的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他在这家机构实习，有点玩票顺带赚零花钱的意思。都说文人相轻，搞艺术的大多一个样，他看这里的许多小孩都是没有天赋硬学，砸钱买声响听。 好不容易遇到个有点天赋的，居然还不屑走专业道路。 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响了两下，宋涛拿起来一看，对周嘉屿说，“你妈打过来的。” “阿姨您好，过来顺道接周嘉屿是吧，好，我问问他。”宋涛一手把手机举得远远的，又扭过头喊周嘉屿，“你这画还要多久，你妈说马上从公司过来顺带接你回家。” “还得一个小时。”光影在纸上跳跃，明灭处呈现出近乎真实的视觉效果，周嘉屿喜欢画画也是因为创作是一个放空自己的过程。 清空大脑里繁杂的那部分东西，让想象蔓延进去，创造新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画室里人不多，新一届的高三美术生在单独的教室里，气氛比这里压抑得多。 “阿姨，他还得一个小时，是是是，好。” 应和了一阵，宋涛又传达说，“你妈说去附近工地看一眼进度，过会来，要是晚了你就在这多待会，外面下雨别自己走了。” 周嘉屿点头，眼皮不轻不重地跳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酸涩。 宋涛倒是颇有兴致，问：“你妈妈是设计师啊，我们这附近不就一个工地，艺术馆那个。” “那不是设计院的项目嘛，你妈妈是设计院的？” 周嘉屿有点烦这个年轻的老师，话太多，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点了点头，也没搭话。 宋涛对设计院兴趣很大，搞艺术归搞艺术，谋生又是另一回事了，设计院项目多，需要艺术策划美术作品的地也多，只可惜底下的学生貌似全身心沉浸在了自己的作画当中，眼睛都没抬。 周嘉屿是很佩服赵美林的，她没学过画画，大学志愿也是稀里糊涂填的，进了建筑系之后两眼一抹黑。 不会画画，只好自学，照着图书馆借来的书，硬着头皮问同学问老师，辛辛苦苦一年，最后成绩位列前茅拿了奖学金。 赵女士说起这段往事眼里总是闪着光的。 附中的同学里也不乏杨明那样的富二代，亦或是父母身居高位的，但周嘉屿还是觉得自己亲妈最厉害，建筑设计师。 那栋临湖的漂亮图书馆，赵女士就参与了设计和施工。 每次和同学去，周嘉屿心里都是骄傲的。 他喜欢赵女士的职业胜过周爸的外企工作，虽然赵女士工资没那么高，但实实在在能让自己的设计作品屹立在大地之上。 一栋楼要经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为多少人遮遮风挡雨，其中承载的东西比建筑本身还要沉重许多倍。 周嘉屿回过老家，那里的老房子说是有半个世纪了，砖瓦间的缝隙里透下阳光，明亮的光束照亮了灰尘。 那些年他很痴迷于和赵女士去看各种各样不同的建筑，拍照，再画下来。 画画的时候时间流速是很不均匀的，当周嘉屿再抬起头时，宋涛单手闭着眼睛撑着下巴在讲台上昏昏沉沉。 他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周嘉屿没出声把宋涛喊醒，在书架上抽了本画册慢慢看，赵女士工作责任心强，在工地上多待会是经常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总是有些不舒服，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好像时钟被调错了指针，照旧是一分一秒地走，却是说不出的谬误。 风吹得门吱呀一声响，宋涛惊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了眼手机。 “周嘉屿你妈妈还没来啊？” 他声音还是散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拨弄着手上的陶瓷戒指。 这会周嘉屿也是觉得有点太晚了，赵女士就算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也应该打电话来跟他说一声，或者叫周爸来接人。 再说，自从她怀孕之后，不是很多工作也都交接给同事了嘛。 周嘉屿问：“宋老师，我能借您手机打个电话吗？” 宋涛摆摆手，“拿去。” “谢谢老师。” 周嘉屿先打给赵美林，电话一直没接通，他站在窗户前，雨水拍打在玻璃上，心脏莫名猛跳了两下。 “是不是手机没电了啊，你给家里其他人打个电话试试？”宋涛在旁边看着，他也想早点下班了。 周嘉屿也就记得两个人的电话号码，这会只能给老爸打过去，出乎意料的是也没人接。 电话那天空荡荡的电子音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有事？”宋涛接过手机，说，“要不你去高三那边待会，我先出去吃饭了，你饿了没，要不我给你带一份？” “我不饿，不用麻烦了。”周嘉屿今天胃口也不怎么样，到现在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 “那行吧。”宋涛把钥匙塞进牛仔裤口袋里，刚走到门口手机突然响了，正巧天边一声闷雷劈下，把他吓了一大跳。 “谁啊？” “周嘉屿爸爸啊，刚刚他是给您打电话了，您看方不方便来接一下，他妈妈——” “什么？” “哦，好，我……我知道了，我现在给他打车……” 看到宋涛转过身来脸上那错愕的表情，周嘉屿愣了一下。 “宋老师，怎么了？” 宋涛咽咽口水，“没事，你别着急，你妈妈出了一点小事故现在在医院，我打个车送你过去。” 周嘉屿几乎是瞬间想到今天右眼皮莫名的不适。 “别着急别着急，我现在叫车，这大下雨天的。”宋涛手抖了两下。 那会周嘉屿还没敢往坏处想，安慰自己，小事故，应该没什么事。 是雨天滑了一下，崴着脚了？ 想到赵女士肚子里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家伙，他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就不送你上去啊，急诊三楼。”宋涛挠挠头，“我怕进医院。” “好，宋老师，车费我下次去画室给你。”周嘉屿脚上运动鞋边缘湿了一圈，踩在地砖上发出吱呀的声音，顾不上等电梯，直接就从楼梯跑了上去。 “出血状况很严重，先止血。” “怎么还是孕妇，孩子情况怎么样，能不能保……” “大人都危险……” 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声音，眼前像是出现了幻觉，地上依稀有一些血迹，像是刚刚擦过。 周嘉屿看到周爸的那一刻，恍惚间觉得他突然老了好多好多。 “佳佳，妹妹可能是保不住了，医生说要先做流产手术。” 周嘉屿脑子还有些发晕，不是才做的产检，说那个小家伙发育得很好，很健康，还有点超重了…… “我妈呢？” 他嗓子突然间有些哑。 “在里面。”周爸握住儿子的手，“佳佳，你要坚强一点，妈妈会没事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周嘉屿，还是在安慰自己。 蒙着头睡觉容易做噩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噩梦 第33章 心结 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感觉就像宿醉，整个人泡在湿漉漉的昏暗空气里，嗅到一点霉味。 被子皱成一团，周嘉屿起床开门去洗脸，赵美林正在阳台边上化妆，她嫌屋子里光线不够明亮。 “起这么早？”回头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大儿子，赵女士皱了下眉头，刚想念叨两句，周嘉屿突然喊了声妈。 才起床，声音还是哑的，那语气却莫名让赵美林想到周嘉屿小时候奶声奶气叫自己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母爱，到嘴边的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就这么吞回了肚子里。 “喊什么，大早上的。”赵美林收起了装备，“早上吃什么，让你爸给你煮碗面？” “好。” 周嘉屿点头，昨天下过雨，早上阳光却很明媚，空气里是半湿的水汽，氤氤氲氲。 从湿漉漉的梦里醒过来，看见赵美林站在那里，好好的，心里突然酸了一下。 周嘉屿没再继续盯着她看，防止被骂。 “吃面啊，那煎两个荷包蛋行不？”周爸从厨房探出头，腰上系着很骚包的粉色围裙，“老婆你要不等会我送你，小心路上滑。” “几步路还送什么送。”赵美林觉得他们父子俩都很唧唧歪歪，大早上的在跟前晃悠看了心里就烦，“你不是有同事懂报志愿的事吗，今天好好问问人家。” “行，让佳佳中午去我公司一趟我们一起吃个饭。”周爸爽快应下，提溜着锅铲去门口送赵美林。 “锅里还烧着东西，人不能离开厨房懂不懂。”赵女士不堪其扰，麻利地关了门去便利店了。 周嘉屿坐在餐厅，一脸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周爸回头看看他，笑了。 “你这是通宵了？” “没睡好。”周嘉屿挠挠头，打了个哈欠，没话找话道，“妈今天还化妆啊？” 又不出去玩，又不逢年过节的。 “说化个淡妆自己看了高兴。”周爸想起来什么，叮嘱道，“我们平时要多夸夸她，年纪上去了这个什么焦虑来着，哦对了，容貌焦虑。” 周嘉屿想，其实赵女士变化真不大，脸上就算有皱纹，也是平时笑得太多。 “爸，你觉得妈是真的喜欢开店吗？”周嘉屿摆弄着桌上的塑料花，宽厚的叶片纹理细腻，总还是不如真花生动。 “喜欢啊，她跟孙姐聊得来，又不忙，之前那工作多忙啊。”周爸把面端上桌，“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周嘉屿有点犹豫，“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妈会辞职，是不是因为腿伤？” 腿受伤并不影响画图，出于人道主义，设计院也不会开除工伤的职员，但赵美林却主动辞了职。 周嘉屿想，赵女士工作上那么拼命上进一个人，肯定是接受不了同事的异样眼光。 但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事业，真的很可惜，每次路过便利店看到她坐在那里，周嘉屿心里都会涌起酸涩的情绪。 “本来就准备辞职的。”周爸把筷子递过去，坐下来吃自己那碗加了许多青菜的面。 “啊？”周嘉屿愣住了，“为什么？”之前赵女士事业发展明明很好啊。 “你也知道你妈妈是在施工现场受伤的，是意外，但其实也是因为施工方偷工减料安全措施没有做好。” 周爸正色道，“这里头黑暗的东西太多了，你一个小孩不用知道那么清楚，你只要知道设计院不是什么乌托邦，里面弯弯绕绕也不少，你妈那会就不想干了，是因为突然怀孕才搁置了辞职的事情，跟腿没关系。” 任何一个工程，总免不了跟钱打交道，而有人的地方，就有**。 “你妈那个性格，眼里容不下沙子，许多事情她看不过去。”周爸叹了口气，“要是早点辞职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周嘉屿咬断了面条，那时候赵女士每天下班回来，确实看着不大开心。 “可是，她很喜欢画画啊。”周嘉屿总觉得遗憾。 “不在设计院就不能画啦？”周爸笑了一下，“她现在不忙的时候就在柜台上画画练字，你不知道吧，你妈的画卖得还不错呢！” 周嘉屿抬头，眼里很茫然。 “她把画发在网上，反响还挺好的，原本就只是分享分享，没想到还有人出钱买。”周爸很骄傲，“卖画的钱就以我们一家三口的名义捐出去了，做好事嘛。” “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周嘉屿眉头一皱。 “你学习忙啊，天天晚自习回来都十点多了，我们都睡了。”周爸说，“从早到晚咱们见面也就十分钟不到，哪有空跟你说，你又老闷着不说话。” 高三时间紧张，早读提前晚自习延后，一家人硬生生过出了时差。 周嘉屿背着书包出门买早点的时候赵女士和周爸才准备起来，晚自习回来的时候两人都睡下了，难得有个假期完全是昏睡状态，起床吃个饭继续写卷子，一整天可能一句话都说不上。 “那考完之后这么多天呢！”周嘉屿有些愤愤不平。 “考完我和你妈不是出去旅游了嘛，这回来也没两天，你又不问我哪想的起来说。”周爸一副无辜状，“再说你妈干什么还得向你汇报啊。” 他是觉得赵美林现在状态比以前强，工作不受气心情好，回来他就不用受老婆的气。 周嘉屿咬牙道：“不用。” “中午你打车来我公司楼下，带你跟钱叔叔吃个饭，咨询一下人家专业的事情，人是留学回来的博士，很有经验。”周爸嘱咐了两句，又拿起自己的包和车钥匙，“天没那么热空调别打太低小心感冒。” 周嘉屿目送周爸离开，心里五味杂陈，好像许多事情只是他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地放弃了画画，一厢情愿地想去学医，其实赵女士压根不需要他做什么，她足够坚强有力，在任何境遇下都能拔节生长。 甚至于，还能帮助其他人。 跟自己永远翻涌着情绪却很难真正做出什么不同，赵女士是实实在在做着一些事情。 周嘉屿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比起母亲来，是差远了。 * 陆洵再上线的时候没见到周嘉屿，帮派里许元晖已经孔雀开屏好几天了，他考得不错，拿了奖励给自己氪了套新时装，花枝招展的在潇潇身边献殷勤。 ［帮派］风语：帮主、副帮、陆神，你们到时候都在燕城啊？ ［帮派］风语：这也太爽了！ ［帮派］化骨绵绵掌：国庆过去旅游，帮主请客吃饭吧！ ［帮派］龙吟：行啊，国庆大家想来玩的，伙食我包了。 ［帮派］化骨绵绵掌：帮主大气！帮主威武！ ［帮派］小神仙：说起来咱们还没面基过唉！ ［帮派］龙吟：国庆愿意来的，就线下见个面呗。 ［帮派］许你一梦：没问题，潇潇你国庆留学校吗？ ［帮派］潇潇：这还没开学，我完全没考虑过。 ［帮派］许你一梦：国庆票也不好买，不如就留下来跟帮派里人见见面好了。 陆洵能想象到他现在的嘴脸，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帮派界面，站在周嘉屿经常挂机下线的小院子里发起了呆。 其实他自己没有想到赵美林还能认出他来，有些惊喜之余，也有些被打乱了节奏。 就像现在，周嘉屿面对他完全是一副尴尬的样子。 故友重逢并不完全是热泪盈眶，也会有种物是人非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无措，缺席的那些日子里，双方的生活早已天翻地覆。 在他的印象里，赵美林还是那个热情的阿姨，声音洪亮，走路带风。 大概，这件事情对周嘉屿的打击真的很大吧，其实他是个很轴的人，许多事情都爱钻牛角尖。 许元晖：你在线怎么不在帮派里说话啊，赶紧说你也去线下面基，把气氛带起来。 陆洵：…… 许元晖：赶紧的，潇潇还在犹豫呢。 ［帮派］狼山：我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不加班就去玩玩，国庆燕城人会不会特别多？ ［帮派］龙吟：订不到酒店来我宿舍住，不收你钱。 ［帮派］许你一梦：对啊，难得的机会，不来太可惜了。 ［帮派］陆野惊风：嗯。 ［帮派］风语：弟弟今天怎么不在啊？ ［帮派］化骨绵绵掌：对啊陆神，你的小徒弟呢？他去不去啊？上次听声音就感觉是个帅哥。 ［帮派］狼山：被你们吓得不敢上线了吧。 ［帮派］化骨绵绵掌：伦家这么可爱，弟弟肯定是害羞了，不知道弟弟脸是不是也跟小道士一样好rua，好想线下捏一把哦。 ［帮派］狼山：女人真可怕…… 陆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脸是没有小道士那么圆，但应该也很好捏吧。 ［帮派］潇潇：要是大家都去的话，那我也参加一个吧。 ［帮派］风语：太好了！ ［帮派］狼山：争取把帮主吃穷。 周嘉屿就是这会上线的，一脸懵的看着群里的欢呼雀跃撒花，还以为是谁结婚了。 ［帮派］化骨绵绵掌：州州你终于上线啦，我们国庆燕城线下面基，来不来来不来？ 曾经我也是日更选手啊，怎么会每天都在极限赶更新[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心结 第34章 谣言 提到面基，周嘉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网上铺天盖地的网友诈骗绑架新闻……甚至想了想，这不会是一个针对他的杀猪盘吧。 但转念一想，他在游戏里从来也没挥金如土装过土豪，家园至今还没装修起来，身上穿着的也是活动免费赠送的时装，骗子也不至于找他下手吧。 ［帮派］化骨绵绵掌：来嘛来嘛，州州你难道不想见见你师父？ ［帮派］化骨绵绵掌：剧透一下，咱陆神可是个大帅哥哦。 周嘉屿眉头挑了一下。 ［帮派］狼山：先下了，跟你们这群读书的没法比，我还得上班。 ［帮派］化骨绵绵掌：明明是去压榨员工。 ［帮派］龙吟：下本的来无尽山脉集合。 周嘉屿只是上线看一眼，这会直接瞬移去墨泽城挂机了，绕过铃兰花垂挂的长廊，一头撞见个熟人。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 他在帮派群里没看见陆野惊风说话，突然撞见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私聊］陆野惊风：去竞技场吗？ 周嘉屿抬头看了眼时间。 ［私聊］醉寒霜州：可以打两场，十一点要出门。 ［私聊］陆野惊风：好。 这人既没有提起之前的话题，也没有问他去不去燕城线下面基，只是快速开了竞技场小房间。 这样一来，周嘉屿倒是心里有点发痒，有许多话想说。 虽然平时做日常的时候，两个人基本上也是不需要沟通，但这会倾诉欲上来了，周嘉屿还挺希望陆野惊风先问他点什么。 只可惜……这位大神师父今天格外的沉默。 也许是骨子里那点叛逆劲儿作祟，周嘉屿主动开了麦说话。 “师父，你也去面基吗？” 鼠标停留在麦克风的小标示上，很快又移开。 ［私聊］陆野惊风：是。 怎么也不问问自己呢，周嘉屿咬唇，继续说，“你们都认识很久了吧？” 这纯属是在没话找话了，陆洵输了个“是”，又删掉。 ［私聊］陆野惊风：开服到现在。 ［私聊］陆野惊风：你和你妈妈有聊关于专业的事情吗？ 终于问了！ 周嘉屿面露喜色，话匣子立马打开了。 “聊了，我之前可能确实没考虑其他，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了。” “这次还有件特别巧的事情。” 周嘉屿说：“遇到了一个很多年前的朋友，之前一直没认出他。” ［私聊］陆野惊风：是好事。 故友重逢，当然是好事了。只是周嘉屿总觉得别扭，毕竟他之前对陆洵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我挺开心的，但又有点……”他踌躇道，“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陆洵的身份一下子从隔壁学校的学霸帅哥，他有些好感的对象，成了小时候沉默寡言的小同桌。 ［私聊］陆野惊风：为什么？ 为什么？ “是我自己心态没有调整好吧，之前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陆洵桌上还摆着一家人的大合照，何溪站在他身边，眉眼清秀如画。 是知道他跟何溪是表兄妹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吗？ 陆洵眼眸黯了黯，隔着屏幕仿佛看到周嘉屿为难的样子。 “小时候我们是挺好的。”周嘉屿说，“他现在性格跟小时候不太像了。” 不会总是低着头，也不会默默任由别人欺负，现在陆洵俨然已经褪去了灰色的外壳，变得闪闪发光起来。而他们从前的相处模式，他自以为是的英雄主义，都行不通了。 陆洵不是小跟班了，反而是处处在帮他。 ［私聊］陆野惊风：你更喜欢小时候的他？ “也不是吧，我就是有点怀念以前了。”周嘉屿轻轻叹了口气，“师父，谢谢你听我这么多，许多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私聊］陆野惊风：我很愿意听你说话。 盯着这句话看了会，周嘉屿猛地摇摇头，手腕上的手表在振动，他一跃而起，“师父，我还有事先下线了。” 在小道士消失在长廊尽头后，陆洵很快也退出了游戏。 自己只是在报恩，陆洵想，如果赵美林的腿能治好，周嘉屿的心结可以解开，到那时候自己自然也不需要再出现了。 似乎，也不该再出现了。 “哥，外婆问你中午吃不吃排骨？”何溪敲了敲他的门。 “吃。”陆洵不挑食，推开门想去厨房帮忙，林爱英正嘟囔着什么。 “外婆，我来洗菜。”陆洵凑过去，被林爱英摆摆手往外推。 “你们去网吧把小睿叫回来，玩游戏也不能饭都不吃啊，就在网吧吃方便面啊，身体都要搞坏了。”林爱英眉头紧皱。 何溪轻笑：“外婆，我哥打游戏的时候不用吃饭的。” “那更不行了。”林爱英说，“不吃饭要得胃癌的。” “外婆你别着急，我们去。”陆洵换鞋拿钥匙，何洗无奈地撇撇嘴，外婆和她妈妈的关注点不一样，她妈妈是怕何睿玩物丧志，外婆不管这些，只觉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两人下了楼梯，去小区门口的网咖找人。何溪说，“哥，你知不知道我哥谈恋爱的事啊？” 陆洵一愣，“何睿有女朋友了？” “我听到他晚上跟女孩子聊天。”何溪说，“不会你也不知道吧！” 他们两个从小是关系最好的，陆洵不知道帮何睿背了多少次锅挡了多少次枪。 陆洵摇头，“应该只是跟游戏里的网友说话。” “才不是。”何溪意味深长地说，“他早恋的时候就是夹着声音打电话的。” “大概是之前谈得太失败，还没稳定下来不想让我们知道。”陆洵脚步放慢了些，突然很想问何溪，那你和周嘉屿呢。 何溪在这住了两天，好像也没有听到她和周嘉屿打电话。 “可能吧，我妈让我多关注我哥的感情情况，不要再被人骗了。”何溪说，“他都这么大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恋爱脑了。” 何睿未成年那会网恋，为爱奔现被骗钱滞留机场回不来的事情何溪还印象深刻，老妈气得浑身发抖过去接人，要不是怕上新闻可能当场就进行棍棒教育了。 “那会其实我觉得他挺酷的。”何溪眼里带着笑意，“至少我哥的青春是轰轰烈烈的。” “我身边好多人考完就恋爱了。”何溪好像有些遗憾，“怎么他们谈恋爱那么容易啊，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洵突然停下脚步，街边的香樟树枝叶正盛，光斑被他们踩在脚下。 “你……没有吗？” 陆洵一向灵活的脑子此时此刻却有些转不动了，眼里闪过诧异的光芒。 何溪摇头，“我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小婉说挺好的，但我看她失恋的时候也很可怕……” 她突然雀跃起来，捕捉到一点关键信息。 “哥，你有喜欢的人啊！是谁啊，你们学校的吗？你没有跟她表白？” 她想问的太多，眼睛里亮晶晶的，对这个大八卦十分期待。 “以前的同学。”陆洵轻咳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呐，我们班的女生要伤心了。”何溪说，“哥，你是想回燕城再表白吗？当面说是要比手机上说好很多，更有仪式感，你会买花吗，千万不要买玫瑰，太俗了。” “他不一定喜欢我。”陆洵思绪卡壳。 何溪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说：“哥，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看到陆洵还是不解的样子，何溪继续说，“你很讨女生喜欢啊，再说了，你还没有追过怎么就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呢，你不会平时没有任何表示吧，过节连个消息都不发？” 陆洵突然心虚了。 “哥……你这样子怎么行啊，总不能指望女生主动。”何溪虽然至今单身，但说起话来逻辑性十足，“你要先给人家一点信号啊。” “什么信号？” 何溪叉腰，认认真真道：“你喜欢她的信号啊！” 路过的人侧目看他们，陆洵又咳了一声，加快脚步，“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们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说不定周嘉屿还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有这种感情烦恼的。”何溪感慨，“原来众生平等，男神也有自己的情劫。” “小溪，你和周嘉屿……” 陆洵话还没说完，何溪柳眉已经挑了上去，“连你都知道这个谣言啊，我可能真的要考虑澄清一下了。” “你们？” “我们就是同学，普通朋友。”何溪不满地撇撇嘴，“被硬拉郎配，而且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说什么都没人信。” 路上遇到说个话吧，被说好甜好般配；不说话吧，被说是故意避嫌欲盖弥彰…… 总之在枯燥无味的高中时代，大家对这种八卦喜闻乐见，至于真假好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和周嘉屿也很有默契地躺平任由大家造谣了，反正假的也变不成真的。 正午的天气突然透亮明媚起来，陆洵听着何溪的小抱怨，眼里不经意间闪过笑意。 何溪皱起眉头，非常不满，“哥，你也太幸灾乐祸了吧。其实还有人造谣你和周嘉屿呢！” 心动的信号[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谣言 第35章 回甘 陆洵明显怔住，他和周嘉屿在不同的学校，面都没见过几次，能有什么谣言。 何溪眼里带着一丝狡黠，笑意更盛。“哥，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我们班很多女生觉得你俩很配。” 一点空气滞留在喉咙里，陆洵脸上一下子带上了点红晕。 “别瞎说。”陆洵扭头进了网吧，径直穿过人群去找何睿。 吃完午饭陆洵登录游戏，周嘉屿并不在，他又退了出来。隔了不到十分钟，却又点开了逍遥游的图标。 反复几次之后许元晖忍不住问，“老陆，你家网有问题吗，总掉线？” 陆洵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不予回应，许元晖却还在絮絮叨叨着他这两天跟潇潇下副本的事情，声音荡漾得能掐出水来。 “老陆，昨天下本的时候你不在，真是可惜了，没看到我马上要死了潇潇一个大招甩到我身下。” “你知道吗，她也是临江人，不过她还不知道我也是临江人。” “你说我要是约她出来，她会同意吗，我感觉不太会，单独见网友太危险了。” “临江也不大，我们说不定有可能偶遇上呢。” “不过这么早遇到也不好，我还想暑假健健身，到时候八块腹肌......” 陆洵不堪其扰，开启了静音模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却兴致寥寥。 周嘉屿跟何溪只是普通朋友，这个事实在独处时越发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几遍之后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兆头。 陆洵盯着书页，却突然笑了，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以周嘉屿的性格，这几年哪会有什么心思谈恋爱呢。 周嘉屿是在晚饭过后上线的，照例打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这么早就在线啊。 ［私聊］陆野惊风：做帮派任务。 逍遥里帮派是个重要的玩法，每期都需要保证完成帮派任务，否则帮派里的药田灵池就有可能遭到怪物袭击。这期任务是要解决墨泽城外的鬼仙，这种怪的实力会随着在场同伴数量的增加得到加强，一开始是最难缠的时候。 ［私聊］醉寒霜州：我也一起吧。 周嘉屿虽然加入九霄没多长时间，跟帮派里的人却都玩得不错，就像杨明之前跟他说的一样，这个游戏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归属感。 结束高中生活，班级这个概念会越来越淡，归属感也会越来越弱。而挂在ID前面的帮派名称，就好像写在名字前面的班级号一样。 周嘉屿传送到城外的时候战况正激烈，一见他来了，几个人同时发出求救信号。 ［战斗］化骨绵绵掌：啊！弟弟快来奶我一口。 ［战斗］风语：救命，这玩意好恶心。 ［战斗］陆野惊风：跟着我。 周嘉屿愣了一下，跑到了陆野惊风旁边，游戏里帮派任务难度是随着帮派实力的增加而增加的，因此这会的鬼仙数量确实有些超乎了周嘉屿的预料，密密麻麻的，看着有点恶心。 小道士身上发射出五枚飞剑，挡住了陆野惊风身后进攻的墨色怪物。 ［战斗］化骨绵绵掌：55555还是自己的亲徒弟好啊，我也要收个徒弟。 ［战斗］龙吟：绵绵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奶妈吗，老狼快死了！ ［战斗］狼山：事实证明亲徒弟也不一定有什么用。 周嘉屿嘴角扬起一点笑，习惯了这群人的打诨插科。相比起其他人，他师父这边的情况算是好得多，于是他转过身去帮潇潇和许你一梦。 ［战斗］潇潇：州州你真好（比心） ［战斗］化骨绵绵掌：敲，女神在哪里都有优待啊！ 许元晖一个走神，被鬼仙缠住了脖子，很快奄奄一息去重生点了。 ［战斗］化骨绵绵掌：老许你就这么死了？不要啊，你那边的怪都跑我这来了。 陆洵低头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果然已经亮了起来。 “你那徒弟什么意思啊！！！！！！！！！！” 陆洵右手操控着角色，语速飞快，“你追了潇潇这么久就一点进展都没有？” “哪有多久，之前她不是在别的帮派，而且我在上学又不能天天上线。”许元晖觉得很憋屈，“能不能管好你徒弟！” 陆洵脸色一沉，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死党魅力值着实不够，这么久了半点进展都没有，要是他能早点追上潇潇，周嘉屿自然会保持距离。 再回到战场的许你一梦像是要把怨气都发泄在鬼仙身上，残暴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战斗］狼山：老许，修理武器的钱是要自己出的。 ［战斗］龙吟：就是死了一次而已，也不用这么大气性吧。 彻底除去城外的鬼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帮派里人个个累得不成样子。 ［帮派］风语：游戏公司真是越来越狗了，净出数值怪。 ［帮派］龙吟：大家辛苦了！ ［帮派］狼山：吃夜宵去了，白白。 ［帮派］化骨绵绵掌：就没人告诉老狼这么说话像上个世纪的老人吗？ ［帮派］小神仙：老狼本来就是上个世纪的人啊。 ［帮派］风语：不玩了不玩了，我去玩帮主他们的小游戏了，好上头。 ［帮派］潇潇：什么游戏啊？ ...... 周嘉屿揉了揉眼睛，靠在椅子上，帮派消息闪得飞快，他没去看，只是把手机摸了过来，看了看日历。 还有三天就去医院了，虽然已经尽量说服自己保持平常心，但还是带着隐隐的期待，以及害怕期待落空的恐惧。 今天那位留学回来的钱叔叔推荐他去学设计相关专业的时候，周嘉屿心里莫名紧了一下。 “听你爸爸说，你的美术功底很好啊，不利用起来不是可惜了。” “这几个专业未来发展前景都不错的。” “不管什么时候，会画图总是个技能嘛。” 周嘉屿有些麻木地点点头，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却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苦涩感觉。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起过笔了，本来赵女士送他去学画画也只是当个兴趣爱好，后面学习越来越紧张，他不再画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或许创作这种东西也是有连续性的，现在再提笔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什么了。 “未来是科技时代啊，你这样理工科又好又会画画的，不是正逢其时嘛。你看我们临江新建的高新技术产业园......” 周爸也附和道，“现在是不一样了，我们那会还没那么看重计算机，你看现在小孩都上编程班了。” 钱叔叔点头，“可不是说，嘉屿你自己觉得呢，燕大平台很好，未来你也可以选择出国留学，不过最好还是回来工作，你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 周爸说：“这都没关系，我和他妈妈也不指着他来养老，他将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了。喜欢国外就留在国外，喜欢回来就回来，这都看小孩子自己，强扭的瓜不甜。” “老周还是你想得开，你们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肯定是有说法的啊。” “哪里哪里，考大学只是人生的开始，我们从来都是觉得孩子自己高兴就好，做家长的不要过多干涉是最好的。” 两人又开始互相吹捧起来，周嘉屿默默喝了口咖啡，舌尖都是苦味，却又带着一点淡淡的回甘。 思绪拉回当下，晚风带着微微的凉意。 苏苏：重磅消息，今年教育局要拍一个宣传片！ 明教教主：这算什么重磅消息？ 苏苏：要从我们学校和一中各选两个学生参加拍摄啊！ 周嘉屿瞥了眼群里的消息，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苏苏：听说我们学校是你和何溪@鱼 明教教主：...... 明教教主：就没点有新意的组合吗？ 苏苏：我闻到了一股酸味。 鱼：一定要参加吗，我还有其他事情，不一定有时间。 苏苏：明天老王应该会跟你说吧，就摆拍一下很快的。 明教教主：那隔壁学校是谁啊？ 苏苏：陆洵和程灵啊。 明教教主：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苏苏：按成绩貌似也轮不到您...... 苏苏：除非按一口气吃完两个鸡蛋灌饼的速度来选拔，不然怎么也不会是你吧。 明教教主：哼，本人从不喜欢抛头露面。 周嘉屿叹了口气，他现在还真的不怎么想见到陆洵，一见到陆洵他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苏苏：还有，我们准备一号同学聚会，周嘉屿你记得来。 明教教主：怎么不喊我？ 苏苏：你不是筹备委员会的一员吗，还用得着我单独邀请？ 鱼：看情况吧，有时间我就去。 苏苏：大哥，你有这么忙吗，马上大家天南海北分散四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明教教主：就是，而且这次是我们的特别筹划，惊喜多多。 苏苏：一定要来啊，包你会满意的。 明教教主：戏剧性拉满，肯定会让你印象深刻。 周嘉屿没再多想，只希望到时候真要拍宣传片，也是分开来拍，少跟陆洵有点接触。 国庆快乐[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回甘 第36章 躲不过 怕什么来什么，是周嘉屿现在感触最深的一句话。 赵女士得知他要参加宣传片拍摄，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还很大方的提供了一笔服装费。 周嘉屿没收，这种活动学校都会统一安排，大概率就是穿校服了。但他没有想到，过来拍摄的工作人员觉得附中和一中的红蓝校服太鲜艳，为了保持高级简约的画面，让他们全都换上了白衬衫，坚定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入党。 “左边的男同学靠近一点，拿着书，对对对。”摄影师在指挥周嘉屿和陆洵摆拍，“腰杆挺直，很好很好。” 空荡教室的窗边，有阳光洒在课桌上，氛围好得不像话，周嘉屿却只觉得浑身刺挠。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陆洵稍稍偏过头去问，“怎么了？” “学校这衣服是不是从来没洗过......”周嘉屿面露难色，他虽然没到有洁癖的地步，但也算是个爱干净的人。 陆洵眼神停留在纯白的衬衫上，“应该是洗的时候消毒液加太多了，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们去厕所换一下？” “不用。”周嘉屿猛地挺直脊背，“一会就结束了，我忍忍就行。” “好，现在换两个女生。”摄影师喊了一嗓子，周嘉屿和陆洵往后面走，摆拍的换成了何溪和程灵。 “还是年轻人上镜。”老王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跟周嘉屿说，“我都说不来了，校领导非要我来，这搞得......” 今天老王一看就是特意拾掇过自己，比平常干净利落许多，周嘉屿笑着说，“老师，放心吧，你今天特别精神。” 老王抿抿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和周嘉屿说，“下个星期高二的学生就要提前开学上课了，我们楼下李老师想请你过去做一个学习经验分享，刚好呢也有不少你们的学长学姐要回来宣讲，多认识人，在外面也有照应。” 周嘉屿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已经在喊老王上去拍上课的镜头了。 学长学姐回学校宣讲是每年都有的事情，周嘉屿对这事倒不是很热衷，再者说学习其实是件很私人的事情，他觉得好的方法未必适用于别人。 正想着怎么把这事推掉，旁边的陆洵突然开口了。 “我能一起去吗？” 周嘉屿仰头，眼里有些迷茫，“你们学校没有这种活动吗？” “附中前几年有几个考竞赛的学长，我想有机会认识一下。”陆洵话说了半截，周嘉屿轻轻点头，不疑有他，“那到时候我把时间告诉你，你直接过来就是了，那天保安也不会拦人。” “好。”陆洵轻轻抿了一下嘴，抬头看镜头里局促的老王。 宣传片主要用到教室、图书馆和在校门口念标语的镜头，一行人转战图书馆，比起周嘉屿和陆洵这边的沉默，何溪和程灵要活络很多。 周嘉屿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天生就更容易和别人找到话题，但他现在确实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项技能。 在他绞尽脑汁想出话题之前，先开口的是陆洵。 “明天要去宁城了，紧张吗？” 周嘉屿咳了一下，摇摇头，故作轻松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去医院了，没什么可紧张的。” “嗯。”陆洵继续说，“明天我刚好要去给外婆拿新的药，就蹭你们的车一块去了。” 脚步有瞬间的停滞，周嘉屿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跟赵阿姨说过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陆洵笑容和煦，莫名让人感觉很温暖。 周嘉屿也跟着笑了一下，心里却在想怎么赵女士这么大事都不告诉自己一声！最近他跟陆洵见面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吧......简直是呈指数级增长的趋势。 接触越多，他就越害怕自己暴露些什么。 “老师，我们可以拍几张照片做纪念吗？”何溪跑过去问工作人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个女生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周嘉屿，帮我们拍几张照片。”何溪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为什么不找陆洵......”周嘉屿声音压得低，只见何溪眨眨眼，“你看着比我哥好欺负啊。” 他偏过头看了眼陆洵，这人不笑的时候身上确实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你们要怎么拍？”周嘉屿认命地举起手机，听从两个女生的指挥，折腾得额头上都沁出汗珠来，才总算被放过。 还没歇一口气呢，总是文文静静的程灵突然问，“你和陆洵要不要也拍几张啊？” 周嘉屿还没有回答，何溪已经先激动起来了，“当然要拍了，这么好的纪念，不拍多可惜啊。” “我是都行，陆洵可能不想吧......”周嘉屿望向一旁站着的陆洵，希望他能坚定地摇摇头，拒绝这个提议。 “可以。”陆洵大踏步上前打碎了周嘉屿的幻想，“站在这里行吗？” 何溪和程灵都拿出了手机，笑靥如花。 “你们靠近点呗，陆洵你伸手去拿周嘉屿头顶上的书。” “你们能不能对视一下啊，别那么僵硬。” 说好的拍个纪念照，怎么好像变成写|真大集了？周嘉屿无助地看向陆洵，后者很尽职尽责地摆出程灵要求的姿势。 “周嘉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把照片发你吧。”程灵问，“有几张特别好的我能发给其他人看吗？” 周嘉屿低头解锁手机，下意识就点了头。 “太好了!”程灵像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周嘉屿一愣，又看向陆洵，“只要他同意就行。” 被三双眼睛盯着，陆洵却像是早已习惯镜头的天王巨星一样，淡然道：“当然可以，我们只是模特，照片是你的摄影作品。” 于是两个女生笑得更欢了，以至于周嘉屿都有些搞不清楚，这事有这么可乐吗？ 程灵传过来的照片确实拍得很好，他默默保存下来，收起手机。这还是他和陆洵第一次合照，意义重大。 拍摄快结束的时候何溪过来找周嘉屿，“你不太高兴啊，今天都没怎么说话。” “没有，可能太阳太大了有点晒。”周嘉屿不觉得自己表现有那么明显。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哥呢。”何溪凑过来说悄悄话，“不是有很多人说你们俩关系不好什么的，应该不会吧？” 周嘉屿轻咳一声，有些咬牙切齿。 “都是造谣。” “我就知道！”何溪眼里带上了些笑，“我哥人特别好，而且你们小时候不是还认识，怎么可能关系不好。” 上次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周嘉屿还是和陆洵一块来的。 于是何溪快速给程灵发消息——没那回事啦，他们关系很好的。 程灵：总感觉他俩之间气场很微妙。 何溪：是有点。 何溪靠在花坛边上观察，她哥素来是个冷脸帅哥，但在周嘉屿旁边整个人气质都要温暖许多，像春风拂面，冰川瞬间就融化了。 周嘉屿这人其实平常很能插科打诨，是个活跃分子，现在却安静得不像话，一下子收敛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有些想不明白。 何溪：磕归磕，别让他们知道就行，不然多尴尬啊。 程灵：放心啦，我们都私底下说着玩玩的，谁会真的把这种事情当真啊。 何溪：不过真的很有意思唉。 程灵：你想不想看别人写的他俩的宿敌文？ 周嘉屿打了个喷嚏，鼻头发红，余光瞥见何溪灿烂至极的笑容。 一感觉到他的目光，何溪就抬起头来，把手机往身后藏，笑得有些僵。 “现在大家都过来，我们拍最后一个镜头了。”摄影师说，“按开始的队形站好，拿上道具——” 他们赶在夕阳落下前拍完了最后的合影，无人机从头上飞过，捕捉着日暮时的校园景色。 “这宣传片什么时候能出来啊？”老王凑过去问。 “大概半个月时间吧，到时候会给你们每个人发一份的，在我们公众号上也能看到。” “大家辛苦了，我们准备了一点小纪念品——” 周嘉屿抱着把印了临江教育局logo的雨伞，给赵女士回消息。 “一会就回去了，拍摄很顺利啊，就正常摆拍。” “何溪？她应该也直接回家吧。怎么了？” 赵美林恨铁不成钢，很想直接上手指导儿子，不说请人家吃个饭，好歹要给人送回家吧。 “我送她回家？我们又不顺路。”周嘉屿敲着键盘，“临江就这么大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正等着赵女士的回复，程灵挽着何溪朝他挥手，“周嘉屿，我们先走了。” 周嘉屿抬头回以热情的微笑，继续回复赵女士，“她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走了，我也回家了。” 他收起手机正准备过马路，身边的光突然被挡了些，陆洵站在他旁边，问：“一起走？” 他们貌似，也不是很顺路吧…… 周嘉屿正犹豫着，陆洵突然说，“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吗？” 夕阳余晖是微冷的暖光，淡淡的，陆洵的声音那么清晰。 “你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所以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我可能太用力过猛，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陆洵看向他，“佳佳，你别不理我。” 陆洵：我没什么朋友 许元晖：[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躲不过 第37章 朋友 周嘉屿简直快要石化，陆洵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那双深邃的眼睛还在盯着他，周嘉屿感觉自己脸上快被烫出一个洞来了，耳根子也有烧起来的趋势。 “我，我......没不理你。”他突然结巴起来，声音也小得可怜。 这就跟路上遇到个合眼缘的帅哥，还没来得搭讪就发现对方原来是自己远方表侄子一样，再多的悸动也要被压制下去。他肖想陆洵的时候，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那么有缘。 陆洵点头，眼里却仿佛是在控诉，周嘉屿一阵头疼，他也没怎么样吧。只是控制着自己不怎么给陆洵发消息，非必要不联系，以及有些过度的礼貌。这也很正常不是吗，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再是当初的小屁孩，那种喜欢谁就恨不得抱着枕头跑到对方家里去住的炙热友情，本来就只存在于小时候吧...... “我就是有点不适应。”周嘉屿咽口水，眼神也有些闪躲，“你别多想。” 陆洵似乎是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嘴角扬起笑容，稍稍拉远了距离，让周嘉屿感觉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临江，你身边最好的朋友会不会.......”陆洵话说到一半，又转了调子，“也许你就不会什么事情都不想和我分享吧。” 要不是赵美林和他说了些从前的事情，告诉他周嘉屿这些年的偏执和心结，又略带忧虑地希望他能多和周嘉屿一块玩，陆洵也不会知道他离开的那些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我......”周嘉屿又卡壳了，他什么事情没和陆洵分享？脑子里转了转，这几天也没发生什么啊。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陆洵的自说自话让周嘉屿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一样，莫名开始心虚起来，绞尽脑汁想了想，“我报的专业需要画图，从宁城回来之后可能要捡起一些基本功。” 他从小学的都是手绘，板绘也接触过一些，但建模之类的就是完全一头雾水了。 “嗯。”陆洵点头，像是很满意周嘉屿和他分享这些并不怎么有趣的小规划，“我可以做你作品的第一个观众吗？” “算不上作品吧。”周嘉屿已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你愿意看的话当然可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明天，明天见。” 画风急转，陆洵也知道有时候得进退有度，点点头说，“好，晚上好好休息。” 绿灯亮起周嘉屿像是逃似的大跨步往前走，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身后。过了马路转过身，看到另一边已经空下来的街道，心又往下沉了沉。 陆洵到底什么意思啊，想跟他做朋友？可是以自己的观察，他好像并不缺朋友吧......他在一中挺受欢迎的，跟许元晖好像也是发小，周嘉屿几次见到他，他身边都是围满了人。 从小没什么朋友？ 周嘉屿摇摇头，试图把混乱的思绪甩出去。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再细想却又觉得，不至于吧，就他知道的，都好几个了。 想不通就索性不再想了，书桌上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料，是周爸从储藏间里收拾出来的，有些已经干涸了。周嘉屿靠在墙边下单新的画材，外面赵女士又喊他选电脑。 “佳佳，你想买什么颜色啊？” 周嘉屿脸上一黑，忙推门出去，“妈，电脑要看配置，颜色不重要，你要不还是让我爸来选？” 赵美林不满地哼了一声，“别小看你妈了，我能不懂电脑配置。不过这几年发展得是块，出的型号这么多，眼睛都看花了，你过来跟我一起看看？” 周嘉屿听话地坐过去，两个有选择困难症的选手对着满屏的商品眉头皱起，周嘉屿突然想到什么，说：“要不我问问陆洵，他家里电脑看上去挺专业的。” “好啊！”赵美林听到陆洵这个名字心情就好，“陆洵这孩子一看就聪明。” 虽然不知道这事跟聪不聪明有什么关系，但周嘉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陆洵不是说自己不跟他分享生活不拿他当朋友吗。他掏出手机给陆洵发了个消息，发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刻意。 不是刻意躲闪，就是刻意亲近。 “我听说陆洵跟他外婆住在一起，可能干呢，说是老人家照顾他，其实是他照顾老人多一些。这孩子心真好，在燕城上学上得好好的，因为他外婆身体不好，主动要回临江。”赵美林不知道又从哪里听来的八卦，眉飞色舞地夸赞陆洵。 之前周嘉屿也想过这个问题，能在燕城高考谁还会回临江啊，再加上陆洵妈妈发展也很好，落个户口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说他那个亲爹啊，后来进去了。”赵美林压低声音，“小三带着孩子卷了钱跑了，就是冲着钱去的，半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周嘉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妈，你从哪听的这些......” “对面小区李婶，是陆洵他爸爸那边的亲戚，来买酱油的时候跟我说的啊。”赵女士剥了个橘子，“人啊，还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原来多好一个家，这么出息的儿子。” 她啧了两声，突然又问，“佳佳啊，陆洵有没有女朋友啊？” 周嘉屿嘴里一瓣橘子还没咽下去，酸涩的汁水直冲喉咙，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发红。 “咳咳咳......” “怎么这么大了吃个橘子还会呛到啊，快喝点水。”赵美林嫌弃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周嘉屿眼泪都咳出来了，含糊不清地问，“你问这个干嘛？” 赵美林不满，说：“问问怎么了，你表姨家里不是有个女儿今年大二嘛。” “陆洵他才十八......”还远远没有到相亲的年纪吧。 “他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不早点下手不就被别人抢了？”赵美林深感儿子还是不通人情世故，“你用脑子想想啊，他这一进大学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呢，到毕业的时候说不定都要结婚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啊。” 赵美林是真喜欢陆洵，只恨自己没有个女儿。 “妈，你别瞎操心了，表姐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上次看她发朋友圈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周嘉屿喝了水面色也缓和了一点，心里却是有些赞同赵美林的话，陆洵大概是一进校园就会被哄抢。 “那可惜了。”赵美林起身去厨房，“不能亲上加亲了。” 后面一句话周嘉屿没有听到，也就避免了再次被呛到。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陆洵看到了他发的消息，来问他电脑的具体要求。 鱼：能画图能打游戏的吧。 陆洵：我推荐几款给你，有时间也可以去店里试一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鱼：好，我最怕选东西了。 发完，周嘉屿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番，觉得这对话很有好朋友的感觉了，才放下心来。 厨房里周爸正在炒菜，赵女士在一旁也无用武之地，左看看右看看，摸出手机来给陆洵发消息。 “小洵，你把地址发给阿姨，明天早上我们过去接你。” 陆洵很快回复了，配上礼貌的感谢，让赵美林心情很是愉悦。 “客气什么啊，暑假你多和佳佳一起出去玩玩，男孩子之间共同爱好多，佳佳跟你做朋友阿姨是最放心的。” 多和陆洵一块玩，又能散心又能跟何溪那边亲戚搞好关系，赵美林觉得简直是完美。和其他人她还担心儿子被带坏了，但陆洵不会啊，从小就品学兼优的。 这么想着，赵美林哼起了歌，周爸扭头看她，问：“老婆，今天心情这么好啊？” “我哪天心情不好了，我儿子考了燕大我心情当然好。”赵女士脸上洋溢着笑容，“等录取通知书到了，我们就摆上几十桌，把之前随出去的份子全部收回来！” 陆洵给外婆熬完中药，鼻尖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林爱英瞧了他一眼，眼神转了转，有点好奇地问，“小洵，你这两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陆洵摸摸鼻子。 “那天跟小溪出去一趟，把睿睿叫回来之后，你好像就一直很高兴。”林爱英是最了解自己外孙的，“有什么好事情也让外婆高兴高兴？” “没什么。”陆洵拽了拽袖口，“表哥说暑假请我们出去玩，外婆你喝了药早点睡觉。” 林爱英半信半疑，闻到药味又皱起了眉头，也没心思再去猜陆洵为什么高兴了。 从小陆洵就比同龄人稳重一点，不爱笑，老板着张脸，林爱英怪女儿女婿总在孩子面前吵架，搞得一个小孩子都不敢笑了。 后来离了婚陆洵又跟着妈妈去燕城，一开始人生地不熟的，也吃了许多苦。 再后来自己身体不好，陆洵又一定要回来，说是读书，其实就是为了陪陪自己。 她家小洵这么好的孩子，就是该高高兴兴的。不管是因为谁，因为什么事情，陆洵高兴，她心里就舒服。 抱歉抱歉，假期懈怠了[求求你了]恢复正常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朋友 第38章 天亮 周嘉屿失眠了大半夜，第二天顶着鸡窝头出去洗漱，对着镜子里潦草的脸扯起一个笑。陆洵是真的有毒，想到要跟他在一辆车上待两个小时，心脏就跳得飞快。 “赶紧收拾，你这个黑眼圈，昨天晚上又打游戏了？” 赵美林吆喝起来，外面的天还没有亮，他们要赶着晨光去医院。 医院这种地方，好像永远有排不完的队，周嘉屿在凌晨的药房排过队，也在五六点的门诊挂号处排过灯，有些人为了抢一个名医的号，甚至会在医院打地铺。 绝望和希望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唯有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每一根血管里都有鲜活的血液流淌着，像一具精密的仪器，容不得半点差错。 周嘉屿讨厌医院是由来已久，但在赵美林出事之后，找医院最勤快最积极的也是他。 嘴里还含着薄荷味的牙膏沫，含糊不清地应了赵美林两声，那边周爸已经收拾好东西，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了。 “小洵真是个好孩子，这么早起来去给他外婆买药。”赵女士脑回路清奇，不知道怎么又转到了陆洵身上。 周嘉屿吐掉泡沫漱了口，打断赵女士的感慨，“妈，我也能做。” 住院的时候，每天一大早去打粥的不都是他嘛。 赵美林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只是人从来是远香近臭，这么大的小伙子天天在眼前晃悠也是怪烦人的，不像别人家孩子，看着都舒心一些。 “你抓紧换衣服吧，让你早点睡，从来不听。”赵美林照例还是要嫌弃儿子两句的，抓起桌上的包，喊周爸先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 周嘉屿也什么可收拾的，匆匆换了套衣服，出门前却又鬼使神差的跑到卫生间镜子前照了照。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过赵女士的火眼金睛，男孩子开始臭美多半就是有情况了。她看破不说破，上下打量周嘉屿一番，“今年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有吗？很久没量过了。”周嘉屿心里有点惊喜，他要是还能长高就再好不过了，最好……比陆洵高那么一点吧。 他丝毫没怀疑自己亲妈是在瞎说，进电梯的时候还特意抬眼看了看自己离最上边门框的距离。 熬夜带来的最大后遗症就是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一上车周嘉屿就闭上了眼睛睡觉，准备一路睡过去，顺带着也能避免和陆洵大眼瞪小眼。 但眼睛是闭上了，耳朵却闭不上，大概过了十分钟，车缓缓停了下来。 他先是听到赵美林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是陆洵说话的声音，车门被打开，座位底下有轻微的凹陷感。 陆洵坐到了他身边，气味很淡，小小的车厢里气温貌似升高了一些。 “周嘉屿他昨天又熬夜了，一上车就睡着了，你说说这孩子真是没礼貌。” 赵女士在替他解释，周嘉屿睫毛颤抖，紧紧闭着眼睛，头歪向另一边。 “我平时也会熬夜的。”陆洵语气里是淡淡的笑意。 赵女士显然觉得全世界的小孩都温良恭俭让德智体美劳共同发展，作息规律得如同运动员，只有自家孩子是个夜猫子，她声音里透着一点惊讶，感叹道：“真看不出来，你脸色多好啊，不像周嘉屿，那嘴唇都白了。” 亲妈损人是有一套的。 不记得是在哪本书里看过，人的五感并不是独立运作，而是千丝万缕般地纠缠在一起。一种感觉消失的时候，其他感觉会随之变得更加敏感……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车灯的光有些刺眼，听觉变得过分灵敏，一声又一声坚定的跳动着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赵美林一向健谈，周嘉屿没有想到的是，陆洵和她居然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 在这场双重奏中，他的意识在慢慢恍惚…… 七八年前临江的江边还没有崭新的跑道，沥青路坑坑洼洼，骑车经过的时候上下牙会撞在一块。人们都开玩笑说，得了结石的病人，二院的医生就推荐他骑个三轮车沿着江岸颠一圈，药到病除。 汛期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江水翻涌着上涨，逐渐淹没岸堤上的石刻。 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到江边玩耍的，周嘉屿得以看见那条长河的全貌，是学校别出心裁组织了一次环保活动。 大概是受到新闻上海边拾荒的启发，校长一拍脑袋决定把秋游改成在江边捡垃圾，助力文明城市建设。 那次的活动因为一个五年级的小孩绕过老师跑下堤坝溺水结束，自那之后临江的中小学再也不组织类似的活动了。 周嘉屿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是最早发现那个小男孩的人之一，那种濒死的冲击感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江河湖泊不同于游泳池里永远平静的水面，带着一股涌动的生命力，也能轻易吞噬误入其中的异物。 初中的时候周嘉屿班里有个在师范大学读书还没毕业的实习老师，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和激情给他们上语文课。说起18世纪的欧洲，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畅销，无数青春的少男少女沉醉于那种忧郁的烦恼之中，甚至试图模仿书中人物结束自己的生命。 年轻的女老师神采飞扬，高声朗诵着罗曼·罗兰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他并不觉得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已经认清了世界的真相，只是随手把这句话记在笔记里。过了这么久，笔尖划过纸张的痕迹却好像更清晰了。 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些…… 周嘉屿试图思考，脑子里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所有事物都是模糊的形状，越去想就越是混乱。 人在梦境之中的行为逻辑至今没有得到完全科学清晰的解释，用归类的方法来整理这些梦的话，却能发现一个很神奇的现象。 有太多梦是关于某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们的幻梦里拼命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周嘉屿手心出了些粘腻的汗，刹车时的惯性使他往前一冲，却又被一双手牢牢拖了回来。半梦半醒之间他睁开眼睛，看见那双眼睛，突然明白了梦境的由来。 那一年的秋游，是他和陆洵一起发现的溺水同学，那种灰白的面容让人无端觉得窒息，他有些害怕，紧紧地握着陆洵的手。 “没事的。”陆洵像是经验老道的大人，“他胸口还有起伏，没有死。” 死亡这种东西离十来岁活蹦乱跳的小孩实在太遥远，几乎是带着神秘色彩的。那种模糊的朦胧的不好的感觉，让他咬紧了牙关。 也许那时候陆洵就已经展现出了他比同龄人更多的成熟，自己却没有发现，还挺着胸脯装作很厉害是样子，其实根本没敢仔细看…… “快到了。”陆洵开始说话的周嘉屿才发觉自己以一个极其蛮横的姿势靠在了他身上，睡得乱七八糟，身子像扭曲的弹簧一样瞬间拉直了。 副驾驶上赵美林眯着眼睛在打盹，天边已经出现了光亮。 陆洵眼睛很亮，丝毫没有旅途的疲倦感，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气音，“你可以靠着我再睡会。” 周嘉屿忙摇摇头，手脚忙乱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小半瓶，好像依旧没有扑灭心里那堆炭火。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他第一次见到这句话是在陆洵的作文里，老师用大红的笔标出来，夸他能合理引用名人名言。 那会大多数人还只会一个劲地编造一些狗屁不通的句子来填满作文格子，陆洵就已经鹤立鸡群起来。 十六岁之前他压根就看不懂这句话，也不明白这句话好在哪，世界在他面前展现出最温柔似水的样子，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体育课又被数学老师霸占。 可陆洵不一样，他太早地面对了那些本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的东西，生活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淬炼出了骨子里的韧劲。 周嘉屿看向窗外，觉得人生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每个人都在不同的轨道上。有些人早早遇到了真相，有些人还沉浸在糖衣炮弹之中，不管怎么样，总是没有完美的不留遗憾的生活。 那两年他的状态并不好，总是有些怨天尤人，负面情绪像深渊一样拖着人往下，坠进去，永无止境。那是一种扭曲的安全感，用阴郁沮丧把自己包裹起来，隔绝炙热的太阳。 在清晨的公路上，周嘉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惋惜的感觉。 他的十六七岁，三年最美好的时光，除了埋头学习以后，几乎不曾抬起头去看看窗外的风景。 曾经幻想的恣意时光，都成了苦行僧似的修行。 他有很多次机会去认识陆洵，却没有一次往前。 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开误会，明明应该早一点认出他，明明……世界还没有怎么蹂｜躏他，他自己已经吓得钻进了龟壳。 有什么办法能控制自己不熬夜[爆哭]每天都神志不清，稀里糊涂，追悔莫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天亮 第39章 柳暗花明 医院的流程永远那么繁琐，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几乎呈现拥堵的趋势，好在他们出发得足够早，赶在医生上班前抵达了诊室外。 赵美林让两个孩子去吃早饭，自己和周爸等着就行，周嘉屿原本想拒绝，余光瞥见陆洵又改了心意。怎么着，也不能让客人饿着。 周嘉屿说：“我们一会就回来，爸妈你们吃点什么？” 赵美林摆摆手，“随便买点包子就行了，一到医院我就没胃口。”她微微皱起眉头，像是很嫌弃夹杂着过多细菌和病毒的空气。 “好。”他们母子对医院是如出一辙的不喜欢，遇到那些坐在轮椅上的、家人搀扶着的亦或是急救床上匆匆略过的病人，心里总会泛起些人间疾苦的酸楚。 医院外面的餐厅不少，周嘉屿和陆洵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陆洵把书包放在一边，模样像是要去上学。 “这家面馆味道还不错，我外婆住院的时候经常吃。”陆洵点餐的样子很娴熟，看上去确实吃过很多次。 “她现在恢复得还好吧？”周嘉屿想起上次见她，老人家精神矍铄，一点看不出生过病。 陆洵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恢复得很好，她一辈子要强，工作的时候要争优秀，康复训练也要争第一，复查的时候医生夸她比四五十的病人恢复得更好，她还高兴了很久。” 周嘉屿脑海里也浮现出老太太慈祥的面容，跟他妈一样，争强好胜韧性十足。 “没有后遗症就好。” 陆洵沉默了两秒钟，接着说，“恢复得再好也不可能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她现在走不了远路，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出去，像平时一样正常走路，她却总是跟不上。” 面汤氤氲出的水汽隔在两个人中间，周嘉屿脸上多了些凝重的色彩。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鞋子不合脚，后来才发觉她是走不快了，又不愿意说出来。” 所以努力迈大步子，艰难地加快速度，跟在小外孙旁边，恍惚间想起他当年蹒跚学步的样子。 “人老了，身体总是会差一些……”周嘉屿听着也觉得有些心酸，当年陆洵外婆是多风风火火的一个人啊，他在学校跟人打架那次，她几乎是一只手就把自己提去医务室了。 “是这样，所以能回来读书多陪陪她，我觉得很值得。”陆洵搅动碗里的面条，“她比我想得开，说不少同事都得老年痴呆了，她脑子还清楚，就很好了。” 老师这职业劳心劳神，退休之后身体不好的大有人在。 “外婆心态真好。”周嘉屿感慨，他也觉得大脑清明是最重要的，要是连身边的人都不认识了，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境遇。 听了别人的分享自然也要礼尚往来地说说自己，周嘉屿挑起一块牛肉，想着怎么开口。 “我妈心态也挺好的，我一直以为她很难接受现实，结果没法接受现实的是我自己。” 他声音淡淡的，有种回忆往事的疏廖感。 “你还记得孙姨吗？”周嘉屿突然抬起头看陆洵，眼睛亮晶晶的。 陆洵轻轻点头，没有移开目光。 “别人都觉得同样的工资为什么不招个身体健康的人，但我妈就一定留下孙姨，她说自己读书的时候总想着为人民做点什么，工作之后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自己当老板了，能帮一个是一个。” 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能力做到为生民立命呢，看到电视屏幕里那些难民也只能是无能为力。而身边的那些疾苦，又常常由于离自己太近而被忽视。 “阿姨是个有大智慧的人。”陆洵目光直直地看向周嘉屿，“好人会有好报的。” 周嘉屿心里一动，这话有太多人都和他说过，你妈妈会没事的，好人有好报……语气里总是带着宽慰和惋惜，像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陆洵的声音却那么坚定，居然让他觉得，又升起了一些希望的火光。 这点火光大有烧红脸颊的趋势，周嘉屿迅速低下头来扒拉自己那碗牛肉面，嘴里含糊不清地转移话题，“这面味道不错。”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却是怎么也没有勇气抬头的勇气，埋头把自己变成大鹌鹑。 提着包子回去找赵女士的时候，她刚从诊室里出来，周爸正手忙脚乱地把各种检查单子ct报告塞回包里，见两个人回来了速度更加快了些，好不容易把包合上。 “看完了？”周嘉屿没想到效率会这么高。 “我们是早上第二个号。”赵美林说，“可快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进去了。” 周嘉屿眼睛转了转，嗓子有些发痒，“医生怎么说？” 这次开口的是周爸，“说你妈这个情况吧看似跟他之前接手的几个患者很像，其实是不一样的，她是……是神经系统问题。” 周嘉屿心沉下去了些，脸上的微表情骗不了人。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赵美林咬了一口肉包子，“也不是，只不过要换个医生看。” 周嘉屿眼睛又一亮，随即也是感到一阵心烦，继续奔波劳碌说不定最后也是没有什么收获，而赵美林一旦累了就会对看病极其排斥。 “没错，这个医生说他有个师弟是研究这方面的，刚好过来开会，一会组织个小会诊看一下。”周爸接过赵美林递过来的烧卖，“我们抓紧吃两口就上去了，佳佳你陪着陆洵去买药吧，然后你们出去看看有什么玩的，等我们结束了过去接你们。” “这么快？”周嘉屿也是感到一阵惊喜，看病是最麻烦的，没完没了的折腾，这次却顺利得不像话。 “是，也是凑巧了，医生也说我们运气好。”周爸拧开矿泉水瓶子，“附近有商场电影院你们自己去玩玩，我们还得好一会。” “爸，我跟你们一起吧。”周嘉屿压根不想走，好不容易燃起一点希望简直恨不得快进到出结果的时候。 “咳咳。”赵女士咳嗽了两声，“你又不是医生，待这干嘛呢，医院人够多了，你们两个大小伙子站这多占地方。” “阿姨说的对，你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陆洵心领神会，“医院人已经够多了，我们出去透透气等结果吧。” “好吧……”周嘉屿走出去两步又扭过头来，“爸，你记得一有结果就告诉我。” “知道了知道了。”周爸皱眉，“在外面过马路小心点，少吃垃圾食品。” 周嘉屿险些被自己的脚步绊住，他爸这个人有心想营造体贴入微的老父亲形象，却常常是牛头不对马嘴。他一个成年人了，难道不知道怎么过马路……尤其是，陆洵还在旁边听着呢。 提着药从医院里走出来，天空蔚蓝如洗，几朵膨胀的云在头顶上荡来荡去，周嘉屿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心却还不由自主地被牵扯着。 “我爸总拿我当小孩。”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陆洵解释，“好像我没有自理能力一样。” “叔叔很细心。”陆洵想到他给赵美林拧水提东西的场景，很简单却又让他感到很温馨。太多人信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老话，婚礼上许下的誓言没过多少时间就被鸡毛蒜皮的生活磨得斑驳不堪。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走进婚姻。 陆洵心里觉得，只有周嘉屿爸妈这样的，才应该结婚生孩子。要是能有种仪器，像x光一样，照出每对情侣的婚姻适配指数，不达标的就不允许领证，会不会少很多悲剧呢。 周嘉屿猛地想起昨天赵女士跟他说的八卦，陆洵那个出轨的生物爹现在还在牢里呢，他默默咽了咽口水决定不再提这种家庭话题。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站在十字路口，汽车一辆接一辆的从他们面前驶过，周嘉屿心里一阵茫然，他其实没什么心思去玩，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一静，然后焦灼等待…… 陆洵想了想，目光突然看向不远处的标志性建筑——号称亚洲第四大的云霄飞车。 “去坐那个吧？” 周嘉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铁轨蜿蜒曲折，高耸入云。 “游，游乐园啊？”周嘉屿有些结巴了，“今天小孩子会不会特别多啊？” “周六带孩子来的人应该不少。”陆洵思考了一下，在手机上查询着。 “对啊，要排很久的队吧，太阳又大。”周嘉屿假笑了一下，“要不然……” “查到了，我们直接买过山车速通票就可以了。”陆洵说，“只要排二十分钟，这是国内第二大的过山车了，你之前有来玩过吗？” 周嘉屿感觉自己脸都要白了，摇摇头，强装镇定。 陆洵却很高兴，“那刚好可以体验一下，你小时候不是很爱玩过山车？” 周嘉屿眨眨眼睛。 记忆力太好根本不是什么好事，他只是在同学讨论游乐场什么项目最恐怖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句过山车有什么可怕的，我最喜欢坐过山车了，临江的过山车太短了一点都不过瘾。 年少时的子弹正中眉心啊[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柳暗花明 第40章 希望 周嘉屿这会十八岁出头，正是面子比天大的年纪，我害怕这三个字几乎是不可能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而他脸上那一抹忧愁也被陆洵误解成了他还挂心着赵美林的病情，那更要一“醉”解千愁了。 于是陆洵很体贴的在手机上下了单，“我去门口取票，你还有什么想玩的？” 周嘉屿干笑一声，眼睛在乐园门口的鲜艳地图上来回扫了一圈，突然有些激动地指向儿童大剧场的标志。 “听说这里的儿童剧不错，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陆洵一愣，网上的攻略里倒是没有提到这点，不过既然周嘉屿说好看，应该不会错的。 他微微点头，接着说出来的话让周嘉屿险些一头栽倒，“看完儿童剧再去玩过山车，时间差不多。” 周嘉屿干巴巴咳了一声，剧已经开演了，两个人摸黑进剧场，顺着脚下的荧光指引灯找了空位坐下。 舞台上是扮相夸张的演员，声调有些尖锐，看了两分钟周嘉屿就忍不住想打哈欠，怕被陆洵发现又硬生生吞了回去，装出很有兴致的样子。 事实上国内这种专门为儿童设计的舞台剧都有个很大的问题，总觉得小孩子就是喜欢花花绿绿小猫小狗小兔子，故作幼稚的演绎和强行进行教育的故事情节往往并不对小孩的胃口。 果然已经有小孩坐不住了，拉着家长要出去玩。 “我要玩激流勇进！我不想看这个！” 周嘉屿听到小男孩丝毫未降低声量的撒泼和家长小声的训斥，吵闹了一会脚步声渐渐远了。 陆洵会不会也觉得挺无聊的。 这么想着他悄悄偏过头去，在并不清晰的光线里看到陆洵侧脸的弧度，他看得很认真，察觉到身边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周嘉屿。 “怎么了？” “咳咳。” “今天这台剧好像差了点，听说有些时候还不错的。”周嘉屿给自己的决策找补。 “门口告示上说只有周日才有市文化团的特别演出，平时的剧目会普通一点。”看东西认真只是陆洵的习惯，他没有觉得这台剧有多么出彩，只是感觉就这么坐着，也很好。 周嘉屿点点头，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说出咱们不看了吧这种话。前面等待着他的活动倒是够刺激，让他突然间顿悟，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撑着脑袋看了会，脑海里默默思索如果自己是导演会怎么改，首先剧本就不能是森林里小动物吵架又和好的友情向故事，而是变成森林深处出现了神秘怪兽，动物小伙伴们齐心协力战胜它的冒险故事。 友情不是今天拌句嘴明天吵个架，而是冒险路上的相互依靠，一起挑战奇迹的精彩历程。 周嘉屿觉得世界上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唯有经历了考验才能点石成金。就像自家爸妈，当年一起来到临江白手起家，经历了许许多多事情才有今天的默契与情感。 他想得认真，在脑海里构思着画面，却不知不觉和小时候那本连环画重合在了一起，敢情从小到大还是一样的大冒险故事。 嘴角扬起一点笑，音乐声突然响起，已经退场的各种小动物又重新上台，热闹得像动物园。 周嘉屿这才惊觉，结束了！ 底下的小孩鼓掌鼓得起劲，他也跟程序被启动似的拍了两下手心，有点发麻。 陆洵说：“走吧。” 嘴唇有些发涩，自己胆子不大这件事情，他也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能接受的。小时候哪个男孩子不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恨没有金箍棒去大闹天宫。 但过山车真的载着他上天入地的时候，小周嘉屿只觉得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此后坚决不玩这种会让自己失声尖叫颜面扫地的项目。 “佳佳哥哥，你怎么叫的比我还大声啊，你很害怕吗？”姑姑家的小妹妹睁着懵懂的眼睛看他。 周嘉屿脸上一红，“坐过山车就是要叫出来才过瘾的。” 还不太聪明的表妹觉得还有道理，蹦蹦跳跳地说：“那下次我要叫得最大声！” 小周嘉屿扶着栏杆，腿有些发软。 时隔多年再站在过山车底下，听着上面的游客撕心裂肺的叫声，周嘉屿又想起那个下午，被小自己好几岁的表妹支配的痛苦。 那个小姑娘是真虎啊，简直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鬼屋也玩得兴致冲冲，扮成女鬼的npc都跳到眼前了，她扒开人家头发说阿姨你粉底涂得好白。 陆洵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只是想到很多人会通过极限运动释放压力，周嘉屿心里憋了那么多事，痛痛快快玩一场发泄出来比闷着强。 明教教主：怎么没见你上游戏。 周嘉屿现在正愁没人分享，噼里啪啦打字过去。 鱼：在游乐园，马上上过山车了…… 明教教主：嚯！你不是有点轻微恐高吗，这么想不开。 周嘉屿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舍命陪君子。 杨明显然有另一种想法。 明教教主：我知道了，你是和哪个小姑娘在一起吧？何溪？老周你也太不厚道了，出去玩也不找我一起。 周嘉屿无语。 鱼：不是何溪。 明教教主：哦。那你跟谁去游乐园了？ 周嘉屿突然卡壳了。 鱼：我自己想玩不行吗，非得跟谁一块。 明教教主：呵，还跟我玩这套，我还不知道你，你是那种会上赶着折磨自己的人吗？不愿意说就算了，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周嘉屿完全不知道杨明脑回路有多清奇，也不明白怎么他知道什么，随手打了个问号过去。 明教教主：你个三心二意的渣男，是看上隔壁学校程灵了吧，你们那照片在空间都传疯了。 平心而论，何溪的漂亮跟她的名字一样，是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一眼没那么惊艳，越看越觉得细水流长。程灵则打眼看着更突出一点，十七八岁正是灵气逼人的时候。 杨明觉得周嘉屿这个颜控移情别恋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一个学校的认识了这么多年，要有火花早就烧起来了。不像新认识的程灵，一切皆有可能。 鱼：什么照片？ 明教教主：还装？ 杨明甩出几张不知道被保存过几手的照片，是他和陆洵、何溪、程灵四个人的合照，他站在程灵旁边，用手拽着不太合身的白衬衫。 明教教主：你们是挺配的。 杨明啧啧感叹一番，无外乎是酸周嘉屿桃花运好怎样怎样。 周嘉屿眼神却落在照片另一边，猛地想起他和陆洵那几张合照。 鱼：只有这些？ 明教教主：还有别的，你的单人照，我保存那玩意干嘛。 明教教主：哦对了，还有你和陆洵的照片，你知不知道空间有人说你和陆洵贼般配，太吓人了，怎么想得出来啊。 杨明现在待在家里等录取结果，24小时高强度冲浪，空间都快刷烂了，偶尔看到一些让他咋舌的评论内容，本想截图分享给周嘉屿，想想又觉得太惊悚了还是别吓着兄弟吧。 明教教主：她们说陆洵看你的眼神很深情，哪个男的会深情地看另一个男的啊？不是搞笑呢嘛。 明教教主：老周你怎么不说话？ 周嘉屿目光从陆洵身上移开，他排在前面，留给周嘉屿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鱼：…… 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杨明却觉得好兄弟跟自己果然想得一样。 明教教主：你也觉得很离谱是吧—— 周嘉屿觉得更离谱的是看着明明很长的队伍怎么一下子就要到头了，他艰难挪动着双脚，根本没心思再去看杨明发过来的消息。 “请大家把手机背包等随身物品放进储物柜，避免丢失损坏。” 广播声音一遍又一遍，扣紧安全压杆后，周嘉屿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这会陆洵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脸色变了变，问：“你害怕？” 周嘉屿咽下口水，毅然决然地摇头，把死要面子活受罪贯彻到底。 “太久没玩有点不适应了，没事。” 说话间过山车已经开启启动了，机械带来的微小震动让他心头一紧，手腕突然被陆洵抓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山车已经迅速升空，只听到陆洵一句“我害怕可以抓着你吗？”。 都抓上了还问什么！ 周嘉屿内心抓狂，很快也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了，第一个下坡就在眼前，他闭上眼睛，反手也死死扣住了陆洵手腕。 气流扑面而来，那种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让整颗心脏都在战栗，从前往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被风割成一片又一片。 周嘉屿也顾不上偶像包袱了，只能用声音压过恐惧，每次感觉要到底的时候过山车又会继续攀升，继而快速俯冲下去，让人有种粉身碎骨的感觉。 恍惚间周嘉屿想起陆洵说的，这是亚洲第几长的过山车来着，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点绝望，但又很快被盖了过去。 他没什么空隙思考，只是纯粹地呐喊。 等到过山车终于缓缓停下来的时候，周嘉屿感觉嗓子已经哑了，灌了一肚子风进去。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陆洵的手——并且已经攥出了一条深深的印子。 “不好意思！” 他猛地缩回手。 “没事。”陆洵笑笑，像是对这点疼痛无动于衷，“还想再玩一次吗？” “不了不了，我们逛逛其他地方吧。”周嘉屿忙拒绝他的盛情邀请，手忙脚乱松开安全压杆，才储物柜里拿出手机，看到跳出来的消息那一刻，突然觉得真的死而复生了。 老周：手术有希望。 抱歉抱歉，之后尽量日更了，逼自己一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希望 第41章 顺眼 初中的时候，有位语文总考第一的女生在作文里写道——生活就像过山车，充满不可预知的起伏与转折。 周嘉屿嗤之以鼻，生活要是真的像过山车，那心脏不好的岂不是提前被告知gameover了。 现在他才琢磨出一丝味道来，生活比过山车跌宕起伏多了，至少开启之前没有任何广播通知。 他从一个高峰猛地摔了下来，现在又顺着颠簸的小坡缓缓爬升，不上不下的卡着，为那一点来之不易的希望欣喜若狂又心惊胆战。 手术可不是感冒之后打针吃药那么简单，那是要实实在在把人体这具精密仪器的某个部分割开，周嘉屿总想到华佗要给曹操看病的场景，脑海里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血腥联想。 医生的意思是说，赵美林一直恢复得不错，康复训练也没停过，手术有治愈的可能性，但这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每次只能动一点点，再配合训练，根据后续的结果决定要不要进行下一次手术，是最稳妥的方法。 周嘉屿听着都觉得够麻烦，但再麻烦，也总比被宣判永远好不了强。 赵女士和周爸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驱车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好了许多，又对陆洵再三感谢，一路有说有笑回了临江。 一到家，三个人跟虚脱似的往沙发上一躺，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 赵女士说：“出门实在太累了。” 周爸也附和了一声，“让儿子去报名学开车吧，我也能歇歇。” 周嘉屿刚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摇摇头，“不行，我得看店。” 赵美林第一场手术定在下周，便利店里也不能没人，这是她的一番事业，也是一项经济来源。 周嘉屿脑子转得飞快，手术的价格不菲，后续康复训练也要买许多昂贵的器材，老爸跟在后面请假陪伴又少了一部分工资…… 赵美林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只是突然间生出一种儿子原来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的感觉，淡淡应了一声。 “你看店也行。” 周爸趁热打铁道，“之后再从附近大学招个临时工帮帮忙，你也好多休息，医生都说了总是坐着站着都不好。” “我自己的店不是想坐着就坐着，想站着就站着。”赵美林眉头一挑，“再说吧，现在还不着急。” 确定了周嘉屿去看店，他也不再睡懒觉了，第二天一大早赶在赵女士起床前就去了店里，特意把房门大开着，好让她一眼就能看见。 赵美林跟以往一样起床洗漱，看到周嘉屿空荡荡的房间愣了一下，周爸也从房间里出来，“你再多睡睡，儿子有这份心就随他去好了。” 周嘉屿带着他崭新的游戏本坐到了柜台里，卖完早饭就摩拳擦掌地上线了，这两天心里记挂着去医院的事情，群里的消息都没有看，这会想到他和振长空那中二的约定，心里也觉得有点好笑。 ［私聊］潇潇：州州，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私聊］醉寒霜州：这两天有点忙。 ［私聊］潇潇：我事情也是好多，明天还要回高中学校去宣讲，我是个社恐。 她打了几个晕倒的表情，像是要极力证明这件事情多具有挑战性。 周嘉屿回了个加油的表情包，突然想到附中也是明天宣讲，他还答应了告诉陆洵一声，就赶紧发了条消息过去。 ［私聊］潇潇：为了志愿时长，拼了！ 周嘉屿莞尔一笑，先点开好友列表看他的大神师父有没有在线。 这会时间还早，帮派里也没什么人，周嘉屿找了地方挂机攒经验值，他就快要满级了，实力比刚玩那会提升了一大截。 陆洵：明天一起去？ 周嘉屿低头瞄了眼手机，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周嘉屿：好。 陆洵：今天中午有篮球赛，你要来吗？ 周嘉屿：不去了，我在看店。 陆洵也知道赵美林下周要做手术，现在是该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所以对周嘉屿去看店并不意外。他还知道，周嘉屿看店时的娱乐就是——玩逍遥。 退出对话框，点开许元晖的头像。 陆洵：篮球赛我不去了。 过了没一会，许元晖兴师问罪的电话来了，陆洵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电脑。 “你又没什么事，过来一起打打球呗，我们缺人。”许元晖说，“老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忙的样子，你干嘛呢。” “打游戏。”陆洵言简意赅，已经在登录界面了。 “你——”许元晖很不满，“我叫你一起下本的时候你说自己有事，我喊你出来打篮球你又说自己在玩游戏，你纯心躲我呢？” 陆洵轻轻咳了一下，“别太自作多情了，你没那么重要。”只是单纯的不凑巧罢了。 许元晖早就对他的毒舌免疫，继续说：“那明天晚上您总没有事情吧，我先预约一下，来陪我下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 许元晖跳脚了，“陆洵你故意的吧，你别跟我说你明天晚上还有事情。” “是真的有事，明天附中的前两届学生回来宣讲。”陆洵也有些心虚了。 “附中，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咱们志愿不都填过了。”许元晖觉得找借口也得有诚意一点。 陆洵说：“我虚心好学，想去看看不可以吗？” 许元晖几乎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我也去学学，什么时间，咱俩一块去。” 电话被挂断了，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才确定陆洵挂了自己的电话，正准备发飙突然又收到一条消息。 陆洵：明天晚上七点，网络不好，不说了。 神tm的网络不好，他不是为了玩游戏才升级过家里的宽带。 *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 不知道是不是有两天没上线了，周嘉屿看到陆野惊风第一感觉还挺亲切的，他在网上反复看过资料了，赵女士那个手术成功率很大，所以这会儿心情也晴朗了很多，看什么都顺眼。 ［私聊］陆野惊风：嗯。 ［私聊］醉寒霜州：我快满级了，是不是要多下副本攒装备了。 ［私聊］陆野惊风：下本练练操作，装备不用着急。 反正许元晖仓库里有很多，他有囤积癖，仓库升级到最大值了都不够用，刚好帮他清理一下。 ［私聊］醉寒霜州：好。 两个人一起传送到了九十级副本门口，却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哥们，好久没见你都要满级啦？ 周嘉屿想起来了，就是他和振长空在城门外围堵自己，要不是那次他或许也不会加入九霄认识这么多人，也许还在尽职尽责的做一个生活区休闲：玩家。 还没等周嘉屿回复呢，一条私聊已经甩了过来。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兄弟你可要小心一点，听说振长空花大价钱买了不少装备，扬言一定要让你退游么。你在九霄怎么样，他们也没有给点好东西给你啊？ 周嘉屿皱了一下眉头。 ［私聊］醉寒霜州：谢谢提醒。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不用客气，我也是担心你，你帮的那个仙族奶妈听说跟九霄的副帮主有一腿，你留个心眼，让他们给点珍惜材料应该不难，毕竟事情都是由她而起。 周嘉屿心里本能的有些不愉快，就算被围追到重生点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事情是因为潇潇。振长空不要脸地纠缠前情缘，又小肚鸡肠死要面子，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至于闹成这样。至于他花钱买装备也好，放狠话也罢，对周嘉屿都没有任何影响。 一个游戏而已，他还不至于那么当真。 副本点很快凑齐了五个玩家，除了网恋被骗八千以外还有两个女孩子。 ［队伍］小茉：陆神…… ［队伍］九芷：陆神…… 两人如出一辙的句式让周嘉屿愣了一下。 ［队伍］醉寒霜州：开吗？ ［队伍］小茉：开！ ［队伍］九芷：开！！ 周嘉屿：…… 在副本遇到陆野惊风的概率大概无限接近于零，有人观察过，他只跟九霄的人一起下本，有时候甚至是充当工具人一遍遍刷道具，从不玩野本。 这也能理解，随机匹配的玩家操作良莠不齐，遇到特别菜的体验感会很差。所以小茉和九芷心里也有点打鼓，互相戳对方，陆神该不会嫌弃我们吧？ 周嘉屿看了一眼，小茉是个奶妈九芷是个法师，队伍配置也算均衡了。 他那爱装逼的师父一直没有说话，周嘉屿只得自己cue流程。 ［队伍］醉寒霜州：谁来指挥？ ［队伍］小茉：陆神不指挥吗？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我来吧！ ［队伍］陆野惊风：这种等级的本，随便谁来都可以。 …… 网恋被骗八千刚想在两个女孩子面前装一波，被陆野惊风的话一冲击，顿时也是毫无逼格可言了。 周嘉屿忍不住笑了，论装，谁能比得过他师父啊。 ［队伍］醉寒霜州：行，那一起进副本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顺眼 第42章 古城 九十级副本是个海下古城探险，汹涌的海水太过真实，以至于周嘉屿第一眼看过去居然觉得有些窒息。 等慢慢适应之后才发现细节做得很漂亮，阳光透过水面洒在珊瑚宫殿上，游动的鱼群从人物眼前穿梭而去。 即便这种美景只是一种麻痹玩家的假象，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在海底古城副本打卡拍照。 队伍里两个女孩子显然很兴奋，却也没有说太多话，倒是网恋被骗八千一直在絮絮叨叨。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小茉妹妹你一会跟着我吧。 看到这条消息小茉愣了一下，网恋哥是个鬼族刺客，不是输出和承受伤害的主力，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奶妈她应该先保输出才是…… 尽管，陆神看上去不像是很需要人去奶的样子。 ［队伍］小茉：我跟九芷一起吧，我们之前一起下过本，比较熟悉。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随便你吧，这副本你们玩过没，很容易迷路的，我也是好心。 ［队伍］九芷：放心，我们看过攻略的。 周嘉屿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没放在心上，海底古城实际上是个大型迷宫，遍布机关，是唯一没有完整地图的副本，因为每个细节都可能会变化。 陆野惊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从墙上取下一根火把，五人一进入迷宫区域，原本流光溢彩的珊瑚顿时褪去颜色，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昏暗而模糊。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单独行动。 系统很快提示他们龙宫即将塌陷，玩家必须尽快找到通道。 画面灰蒙蒙一片，眼前的几条路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这正是副本的变态之处，第一条路径的选择完全看运气，运气好也许很快就能进入下一层，运气不好还不知道要绕多久。 ［队伍］九芷：怎么选啊？攻略上好像也没说。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随便选一条吧，看运气了。 周嘉屿眉头皱了一下，他总觉得游戏里不会搞出没有解法的东西，那意义何在呢？ ［队伍］醉寒霜州：再观察一下吧。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这都一样能看出什么？ ［队伍］陆野惊风：把系统脚步声关掉，声音调到最大。 周嘉屿很快反应过来，视觉效果是一样的，那听觉呢？几个人按陆野惊风说的做了，果然有两条路是听不到风声的。 风的产生是空气流动的结果，这也就是说，那两条是死路。 至于剩下三条，其中两条隐隐约约传来巨物施虐地面的震动，像是某种大型怪兽在其中活动。 ［队伍］小茉：是泰山兽！ ［队伍］九芷：那就只剩下中间那条了，陆神好厉害啊，论坛都没人提过这种方法。 周嘉屿挑眉，心想又让他装到了。 ［队伍］陆野惊风：很早之前有人发布过这个攻略，可能是热度不高。 海底古城只是个小副本，除了迷宫让人头疼，怪的强度并不高，一头莽进去也照样能出来，只不过时间花得久一点而已。 都玩游戏了，其实并不在乎多耗那么一会。只是陆洵和许元晖那会还在上学，下本都以速刷为主，探索出了很多捷径，两个人又都懒得去写攻略，久而久之成了九霄内部特色玩法。 穿过灰色小道，眼前又是一番场景，周嘉屿的新电脑画质都好了许多，面对屏幕里那数不清的镜子时以及它们折射出的光线，只觉得，天呐，这得熬死多少画画的。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原本应该是整块巨大的镜子嵌入墙壁之中，现在这些镜子却像是被外力击碎了无数碎片，每片之中都映出他们的模样。 ［队伍］小茉：太漂亮了！ ［队伍］九芷：像宝石一样！ 周嘉屿也这么觉得，截了两张图保存下来，但再往里面走的时候问题就显现出来了，操纵着的人物狠狠撞在镜面上。 完全被困住了。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我带了标记。 只见鬼族刺客掏出红色的颜料，手边做了标记，这是最常用的方法，一直在左手边或者右手边做标记，防止失去方向。 ［队伍］小茉：一开始觉得很好看，现在越来越有点诡异了。 特别是镜子里冷幽幽的火焰，看得人心里发毛。 ［队伍］九芷：我看攻略说，可以通过镜子里的细节来判断。 如果某个影像的动作、光线或颜色与人物的实时动作存在细微的、不符合逻辑的差异，那很可能就是镜面造成的假象。 ［队伍］小茉：那也太难了吧，这么多镜子。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跟着标记走，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 陆野惊风没再说什么，周嘉屿便也没有发表意见，几个人绕了一大圈，血条都被撞得少了一点，还是没摸到出口的边。 网恋被骗八千明显有些暴躁起来了。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大家都帮忙看着点好嘛，就我一个人在找路。 ［队伍］九芷：不是你自己说要指挥的？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我费力气还有错了是吗，刚刚要不是你走岔了，我们至于回头重新走一遍吗？ 周嘉屿喝口水的工夫，再抬头发现屏幕里硝烟都快弥漫出来了，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队伍］九芷：那各走各的好了，小茉我们走。 ［队伍］小茉：这不好吧，攻略不是说最好别分开行动。 ［队伍］九芷：那我自己走！ ［队伍］小茉：你先别生气，我们再想想办法，一会就能出去了。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要走的赶紧走，省得耽误时间。 他玩过这个副本，只不过之前都是跟着领队，觉得也没多大难度，这才要了指挥，要是想表现一下。结果在这些破镜子里绕来绕去，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你在挂机？ 他这会才发觉陆野惊风点了跟随，自己走到哪他就在一步远的地方。 ［队伍］醉寒霜州：走散之后很麻烦的，大家各退一步吧，网恋被骗八千你也少说两句。 ［队伍］小茉：是啊是啊，游戏而已不要太当真了。 ［队伍］九芷：我就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的。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我没风度？你们女的又有几个好东西，玩得菜还不让人说了？ ［队伍］九芷：你神经病吧，你们男的才没有好东西呢！ 周嘉屿哑口无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想法，难道是九芷骗了网恋哥的钱？不然他至于火气这么大嘛。 眼看着小队不仅要分崩离析，还会闹到互相举报拉黑的地步，周嘉屿咬咬嘴唇，突然看见陆野惊风动了一下。 ［队伍］陆野惊风：把屏幕亮度调低。 大神突然的指令终止了闹剧，周嘉屿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照做了。充足的光线下走出去已经够难了，如果再暗一点不是更难了吗？ 也许是知道他的想法，陆野惊风解释说，“游戏跟现实毕竟还是存在差异，现实里的镜子迷宫如果没有充足光线会变得更难，但游戏设计存在一点bug。” 暗下来之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光线也跟着消失了，脚下的路突然变得清晰了很多。 ［队伍］醉寒霜州：这也行？ ［队伍］陆野惊风：嗯，这个副本是开服的时候设计的，后续也没有进行优化，所以bug一直存在。 主要是也没人像他和许元晖那么无聊，执着于探索出最快破解路径，而最近的路往往就是自己踏一条路出来。 ［队伍］九芷：陆神你也太厉害了！ 周嘉屿隔着屏幕都好像听到网恋哥的冷哼声，好在没一会他们就穿越镜宫到了地下，一头体型巨大的龙占据了所有视野。 泾川龙君。 周嘉屿听着龙吟声，突然想到什么。 ［队伍］醉寒霜州：是柳毅传里的？ 其他人都还没明白他在问什么，只有陆野惊风回答了。 ［队伍］陆野惊风：是，还记得我们之前做过一个帮书生找到丢失的信件的任务吗？ ［队伍］醉寒霜州：那个书生就是柳毅？ ［队伍］陆野惊风：打败泾川龙君就可以解锁后续隐藏任务。 周嘉屿有些感叹游戏剧情设计得巧妙，把大世界任务和副本结合在了一块，难怪陆野惊风会带他来这里。 做完龙女任务之后拿到的龙鳞，刚好可以用来锻造他的满级武器。 ［队伍］九芷：我知道了，是那个柳毅和龙女的故事吗？这就是故事里的反派boss？ ［队伍］醉寒霜州：没错！ ［队伍］网恋被骗八千：别聊了，boss都打上来了。 周嘉屿眼里黯了一下，总觉得这位网恋哥今天特别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没来得及多想，泾川龙君已经甩着巨大的龙尾，企图把他们这些不速之客赶出洞穴。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我前情缘就是个妖族法师。 周嘉屿一愣，险些被打个正着，还好闪避了过去。 ［私聊］网恋被骗八千：我对她那么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嘉屿一边按着技能一边想，哥们，这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吗？ 柳毅传故事梗概：书生柳毅为受虐待的龙女传信给其父洞庭龙君，最终救出龙女，并在拒绝逼婚后，与化身凡人的龙女结为夫妻，得道成仙。 码字之前要做一个小时心理建设，然后开始瞎扯[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古城 第43章 暧昧 这一天，周嘉屿得到的惨痛教训是：网恋害人以及失恋使人文采飞扬。 扫了眼网恋哥发过来的大段小作文，周嘉屿点开九芷的聊天框，解释了几句这哥们心情不好神智有点失常。 九芷很大方地表示小事情，她早就不在意了，一行人最后拿到的奖励颇为丰盛，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私聊］九芷：网恋被骗八千嘛，我知道他，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骗了。 周嘉屿无言，无论在现实还是游戏里，他遇到神人的概率都有些高。 ［私聊］九芷：下次还能一起下本吗？ ［私聊］醉寒霜州：可以，需要的时候叫我就行，不过我师父不一定来。 他大概也知道妹子们是冲着谁去的，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睛。 ［私聊］九芷：知道，陆神一向不下凡嘛。你们现实中认识吧，他对你真的挺好的，在龙君那一直替你挡伤害。 ［私聊］九芷：我们都猜你皮下是个萌妹来着。 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了，周嘉屿觉得有点窘，摸摸自己的脸，明明是个威武雄壮的大汉，哪里就萌妹了…… ［私聊］醉寒霜州：师父对徒弟不都是这样吗？ 游戏宣传的师徒机制，一向是主打亲情牌的，周嘉屿虽然没见过其他师徒是什么相处模式，但一直觉得大差不差吧。 ［私聊］九芷：才不是，遇到个不靠谱的师父你就知道有多坑了（哭脸） 周嘉屿突然想到九霄里确实有一对师徒，狼山和绵绵。他们平常……好像不是绵绵在坑狼山，就是狼山在吐槽绵绵，不像他和陆野惊风这么和睦？ 站在副本门口说了会话，那边陆野惊风已经在招呼他去竞技场了，周嘉屿只好跟九芷告别，顺带着加了好友。 他心里还有点狐疑，然而没一会，在竞技场被一顿暴打之后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对他挺好的？明明是个凶残的暴君啊！ ［战斗］陆野惊风：还不爬起来？ 周嘉屿揉揉太阳穴，手掌狠狠覆盖在鼠标上，咬咬牙又冲上去了。 * 被虐了一天，之前那点膨胀起来的信心稍稍瘪了点，研究了会技能组合，周嘉屿准备出门了。 天擦黑，附中的高三教学楼已经亮起了灯，提前搬进去的准高三学子们开启了夏日地狱模式。 而作为刚刚逃离地狱的幸存者，周嘉屿晃荡到校园外的时候，心情可以说是十分惬意。 直到他在校门口看见两个高挑的身影，陆洵朝他招了招手，旁边还站着个男生，投给他一个十分热情的微笑。 “我跟着来玩玩。”许元晖说，“老陆这家伙最近神出鬼没的，好不容易逮着他。” 他和陆洵的熟络肉眼可见，周嘉屿点点头，带着两个人进了大门。 这会晚自习刚开始，空教室里满满当当坐了一堆没穿校服的男男女女，老王正和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说话，见周嘉屿来了，把他一把拉到身旁。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学姐，宁潇。”老王显然很高兴，他的得意门生，优秀又懂事，每年还回学校看看他，让他在办公室里倍有面子。 宁潇整个人都是恬静的感觉，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空气里顿时都充满了甜味。 周嘉屿忙迎上笑脸，心里琢磨着老王这是什么意思，给他介绍对象？ “上大学了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宁潇今年又拿奖学金了吧，还有你们那个项目，拿了全国一等奖，有时间也教教学弟。”老王眉毛飞舞得好像在介绍自己女儿，“上大学了也不能松懈啊，周嘉屿，好好跟学姐学习学习。” 这会周嘉屿确信老王只是来跟自己显摆一下，证明他上课的时候吹的那些牛都是真的。 宁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笑容暖暖的，又寒暄了几句，有两个女生喊她，几个人牵着手先出去了。 老王没休息几天就重新上任高三班主任，看了看表也准备去班里当人形威慑器。 周嘉屿一回头，发现陆洵和许元晖已经跟几个学长聊起来了，这会教室里人多，闹哄哄的，热闹得不行。 “回学校在学弟学妹面前装一下是传统节目嘛，再说了，还算志愿时长的。”一个看着有些老成的学长说，“过两年就轮到你们了，对了，好像没在附中见过你们俩？” 许元晖笑了，“学长，我们一中的，跟他一起来玩。”他指了指周嘉屿，后者明显愣了一下。 “小周啊，挺出息，还没放假呢就听说了，我们附中今年的状元。”几个人抬眼望向周嘉屿，互相之间多少都有点熟悉，附中那十几米长的宣传栏上恨不得贴满优秀学生的照片，一路走过来也能混个眼熟了。 七点，晚自习铃声响起，教室里一窝人个个拎着自己的黑色双肩包，准备一个一个班去宣讲了。 周嘉屿他们跟在后面进了一个班，原本一脸疲态的学生们眼睛睁得老大，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屏幕上跳跃着各个大学的照片，下面一片“哇”声。 “咱一年前也这么傻吗？”许元晖忍不住笑了下。 周嘉屿也很感概，高考才过去半个月而已，现在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再坐在教室里，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三，而陆洵还坐在他旁边，这画面真是如梦似幻了。 “学长。”前面的女孩子突然扭过头，刘海用一个黑色的夹子撩到一旁，“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沾沾学霸的欧气。” 周嘉屿扭头看了看身旁俩尊大神，只见许元晖往后躲了躲，“找你签名呢学长，看我干嘛，我可不能做出背叛一中的事情。” 他的欧气，也得留给一中的学弟学妹才行，这是阵营问题。 周嘉屿握着黑色水笔飞快地签下自己名字，女孩的同桌也拿了个漂亮本子扭头看他，眼睛水汪汪的。 “你也要签？”周嘉屿心里叹了口气，接过本子，俨然感觉自己成了畅销书作家。 “一届比一届迷信啊，我们那会也就是去摸摸考了燕大的学长的桌子。”许元晖幽幽地说，“不过也没啥用，就陆洵没有去，结果还就他考上了。” “他高考前把自己物理笔记送我了。”陆洵也难得跟着开玩笑，“我一直放在抽屉里，功力比你们摸个桌子强。” 闻言，周围几个女孩眼睛顿时亮了八度，周嘉屿忙摆摆手，“我平时不记笔记的。” 讲台上人又换了一波，宁潇站在灯光下，众人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学姐好美”。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宁潇这样的学生，文文静静的，像一只白鹤误入□□群中。 周嘉屿注意到许元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倒是陆洵低头回了几个消息。 外面越来越深的夜色丝毫没有影响整栋楼的节日的气氛，高中生活枯燥到了极致，一点点乐趣都被无限放大。 周嘉屿好不容易从热闹里挤出来，去办公室跟老王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在黑沉沉的林荫大道上喘着气。 “我现在都有点不适应了，人那么多，还都在尖叫，感觉氧气都被耗光了。”许元晖掐着腰，他这人足够自来熟，也丝毫没感觉到陆洵和周嘉屿之间奇怪的氛围。 “我先回家了。”他看了看时间，然后又望向两个人，“明天晚上你们俩都来吧？” 周嘉屿一时间脑子空白，根本想不到明天要去哪。 见两个人都不说话，许元晖又提示道，“明天晚上，表白啊，你们不来？” “表白……”周嘉屿脸上刷一下红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有什么神奇魔力，他像是被呛住了一样。 “我们班简白和你们班江娅啊！他俩不都暗戳戳一年了，高考还考了一样的分数。”许元晖语气有点酸，“简白就准备同学聚会的时候在大家见证下表白，我们班一个包厢，你们班在隔壁，到时候就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这是特别策划，你们到现场就知道了。” 周嘉屿想起苏霖跟他说过的聚会，问：“你也是筹备委员会的？” 许元晖郑重地点头，“我是负责男方这边的，杨明他们是负责女方那边的。” “挺好……”有专业婚庆的感觉了。 “记得来当气氛组。” 许元晖朝两人挥挥手，转头去车棚找自己的自行车了，剩下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路。 “我都不知道这事。”周嘉屿纯属没话找话了，“高三的时候是经常在校门口看到有个男生在等江娅。” 陆洵对此更是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见解，只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他放学路上见过两个人牵手，都牵手了还没有在一块吗？ “没表白都不算的。”周嘉屿像是很有经验一样，“感情很需要仪式感。” 有些人喜欢鲜花气球朋友的祝福热热闹闹的氛围，也有人愿意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但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一方先开口吧。 在此之前，一切都可以统称为——暧昧。 陆神若有所思[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