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妇大战恶婆婆》 第1章 万恶之源! 【有人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也有人说穷不过三代。 我曾天真的以为穷不过三代是第四代就富起来了! 恰恰相反,是没有第四代了。 贫瘠的土地难以养出鲜艳的花,愚昧无知的家庭难以出人才。 逆袭还是灭亡?】 六十年代中期,最北方高海拔地区。 富家坡。 付英刚满19岁,却已经成了村里人口中的老姑娘。 这村里的女孩大都15,16岁就早早寻了人家,订好了婚事。 付英至今没有媒婆上门张罗,不仅是她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四五个。 关键是付英的母亲秀梅在十里八村的名声不好,人们都议论纷纷避之不及。 母亲秀梅是村里王寡妇捡来的孤女,秀梅打小喜欢外村来的一个赤脚医生,两个人打的火热。 怎奈养母以死相逼,她说不能断了付家香火,必须找倒插门的男人做自家女婿。 赤脚医生听说了这个消息很快就离开了村子。 秀梅无奈只能答应了养母,但她却心有不甘,时常跑到外村与那小医生私会,同村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难听至极。 一年冬天付英的爹被他大哥送来倒插门,由于父母遭人迫害意外死亡,家里兄弟五个成了孤儿,家里突变大哥无法负担几个弟弟,只能拉着他们挨村送人当上门女婿。 那个年代能让儿子倒插门的家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主,付英爹就被王家老太太留下做上门女婿了。 付英的爹本姓王,结婚那天也只是简单贴了个喜字就和母亲成亲了,从此随了母亲姓付,叫付长喜。 长喜有了家,便每天拼力干活想讨好丈母娘一家,他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可是现实却不如意。 丈母娘性格乖戾,时常虐待他,每天天不亮就让他去放羊,中午也不准回来,长喜就在山上挨冷受冻,渴了就喝点泉水。 夏天还好,冬天气温低,他衣着单薄整个人都冻的出了脓疮。时常躲在羊群里取暖。就算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回家也是不给他热饭吃。 永远是一个破碗,里面倒着残羹,吃出虫子石头都是常事。长喜无数个夜晚掩面哭泣却不敢发出声来。 不但老太太苛待他,就连自己的老婆秀梅也是对他爱搭不理,经常冷言冷语。 日子久了,村里人的嘲笑,娘俩的横竖挤兑,长喜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郁郁寡欢。 后来付英的出生,村里人的闲话越来越难听。 一次同村盖新房,长喜去帮工,他喝多了酒和别人起了争执,一个男人脱口骂出秀梅外面养着野男人,给长喜戴了绿帽子,长喜就是个泥头。(对男人最大的侮辱) 长喜听了这话心里受了刺激,本就倒插门人人看不起,如今又被骂戴了绿帽子是个泥头,他醉醺醺的趴在桌上喘着粗气。 整个下午长喜都闷闷不乐的想着这件事。 机器碎干草的时候,长喜被扔来的干草捆砸了一下,他来不及抽手瞬时胳膊被卷进机器,人当时就不行了,血洒的满地都是。 周围的女人吓得哭天喊地,长喜被大伙抬走,那血洒了一路,红的刺眼。 后来送到县城抢救,人也是命大还救活了,手和小臂粉碎。 为了保命,除了胳膊拐弯处保留一点关节,剩下的全部截掉。从此袖口空荡荡的,村里人给他起了个外号“一把手”。 雇主家赔了一点钱,长喜在养伤的那段日子,经历着身体碎裂的疼痛,还有内心的煎熬,无数漫长的夜,他都疼的头撞墙,想一死了之。 没了小臂和手,就剩下光秃秃的半截残臂,每到阴天下雨就会钻心的痛,他只能狂喝白酒减轻痛苦,久而久之变的酗酒暴虐。 他一生悲苦,如今命运又折了他一只胳膊。他绝望的内心唤醒了沉睡的魔鬼。 秀梅每每不在家,长喜内心的魔鬼便出来肆虐,酩酊大醉以后等待秀梅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同村的胖婶总是来麻缠秀梅一起打牌,渐渐的秀梅也迷上了赌博,家里挨打赌扬潇洒。 孩子和庄稼里里外外的事也都不管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直到二英,三弟付平,四妹付娥的出生,几个孩子各自相差不到一岁 付英是邻居帮着带大的,一年冬天两岁的付英不知道怎么的就自己光着脚跑出来,家里没有一个大人。 隔壁的王奶奶赶羊回来看到她,把她带回家的。 捡到付英的时候,她衣着单薄,光着脚丫,浑身冰冷,已经奄奄一息了。 王奶奶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她救活。 王奶奶是个热心肠的人,早早守了寡。一个人也是过的清贫,但是她还是帮着付英度过了难关。就这样勉勉强强把付英帮衬到六岁那年,王奶奶去世了。 付英至今也不知道那段历史,只是记得自己有个奶奶,经常给她吃鸡蛋,但是叫什么长什么 样都不记得了。 付英大了就帮着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十几个年头日子过得艰难辛苦! 今年夏天格外炎热,雨水又少,庄稼长的不好,野草却疯狂生长。 这几天家家户户忙着锄草,付英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她一身疲累,放下锄头,刮了刮鞋底上的泥巴,抖了抖身上的土进屋。 付英口渴难忍,掀开半个破旧的竹编盖子,只看见空荡见底的水缸里淤积着泥沙。 哎,她叹了口气,把大铁水瓢一扔。水瓢就在灶台上打起转来。 付英从墙上取下扁担,挑起水桶到村子中间的井台打水。 这个村子不大,中间一条河道直通大北山,常年受雨季洪水冲刷,河道里淤积着细沙已经漫过河床。房屋沿河道两边由低到高依次往山上盖。 村中间偏高的地方有个泉眼,打了口水井供全村人用。 井边有间房子专门放饮牲口的工具,平时没事人们都喜欢在这里扎堆晒太阳,东家长西家短的侃大山。 付英挑着扁担,两边的水桶左右摇摆吱吱作响。 下午天气闷热,井台边又坐满了乘凉人。 付英看着众人远远的就开始交头接耳,她心头一紧,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造孽哦!姑娘19岁连个媒婆也没有,再不嫁人,都成老姑娘喽!” “谁敢要,家里一大堆嘴等着吃,谁要还不给吃穷了。” “谁说不是,家里穷的叮当响,付英迟早叫她那个好赌的娘给输了去。” “她那个娘,输了就自己用身子抵了,赢了才拿回来,这买卖咋算也不亏啊!”男人翘脚嚷嚷着。 众人一片讥笑,付英听得清清楚楚,如芒在背。 她放下水桶,用铁钩勾着桶放入井底,水桶浮在水面。付英握着麻绳熟练的左右一晃,水桶乖巧的沉入水底,满满的一大桶。 她用力拽着手里的水桶,咬紧牙关打上两桶水。 付英一言不发,整理好扁担挑着往前走。 众人看付英一点反应也没有,索性更大胆了。 “哎,我和你们说,他家那二姑娘绝对不是一把手的种。。。。你们不知道。。。”一个又胖又黑的女人嗑着瓜子挤眉弄眼的说。 听到这里,付英彻底受不了了,怒气涌上心头。 她哐当一声扔掉水桶,抄起扁担照着女人头上打去。 一瞬间人如鸟兽散,只剩下付英和胖女人撕打在一起,惊起一阵尘土。 几个轮回较量付英最终骑在胖女人身上,她狠狠地抽打着女人的脸,同时自己的脸也被抓花了。 一群人拼力拉开两人,一扬闹剧随之结束,胖女人自知没理也就捂着脑袋回家了。 付英重新打好水挑了回去,进了院子她失声痛哭,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脸上破了的皮的地方遇到泪水更疼了。 她边哭边把水倒进缸里,口渴的鸡和猪都围着她脚边转,心烦气躁的付英拿起水瓢挨个敲击它们的脑袋骂道:“该死的,就知道吃,都滚出去!” 打散了家畜,她进屋拿起镜子却不敢看。 知道肯定破了皮,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镜子里自己的脸上像车辙一样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肉皮泛白,血水渗出。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上药,疼得眼泪一边流,一边继续擦。 院子里已经闹腾的不像样,付英扔掉镜子,她挽起衣袖开始给鸡和猪喂饲料,添水。 等一切都消停了,付英叉着酸痛的腰看着破败的院子。 家里一共三间土房,左边那间有个大炕,日常吃饭睡觉用。中间是堂屋,靠墙垒着灶台,对边是门,紧挨着洗菜做饭的地方。还有一间是粮仓,夏季没有粮就收拾出来姐妹几个单睡。 三间房连通着,只有堂屋中间一扇门。 年久失修的老土房,松软掉渣,耗子洞比窗户多。尤其那个烟囱就像被打歪的鼻子,总是出不来烟。 窗户上下一共9块玻璃就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勉强用纸糊着裂缝挡风。两扇窗户也受潮变形,吱吱呀呀只能勉强开一半。 堂屋的门是铁丝绑着板子做成的,中间碎了半块板子,板子一掉就变成一个洞。新买回来的小黑猪总是能从这个洞跳进去吃小麦种子,屡次得手,身轻如燕。 低矮的土院墙高高低低的包围着房子,有时候连只小羊也挡不住,刚种的菜都被啃的精光。 哎。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屋休息。 “大姐,大姐!”院子里热闹起来,是妹妹和弟弟们回来了。 “咋啦!”付英从窗户探出头问。 “看,这是啥?”二妹仰起头,她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泡着一块又大又白的豆腐。 “你的脸咋啦?打架啦?谁打的?” “不碍事!”付英扭回头。 二妹急忙进屋放下豆腐凑过来看。 付英转过脸低声问:“娘呢?啥时候回来?” “娘还玩着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给了我一块钱,我到小卖部买了块豆腐!咱们一会儿吃!剩下的钱买了包火柴还有几块糖,你尝尝可甜了!”二妹红扑扑的脸笑着掏出几块糖。 二妹她比付英小两岁,个子最矮,瘦弱无力。 姐弟几个数她最是懂事,就算有钱也不乱花,都会给家里买吃的,不像四妹和三弟,见啥都吃,吃啥没够。 付英戳了戳豆腐,又到旁边的粮房找出一团冬天就晒干的粉条泡了水。 猪油罐子已经见底了,付英用开水涮涮给大家熬了一锅白菜粉条炖豆腐,姐妹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三弟16岁了,个头一般,尽管家里好的都紧着他,也没有太大变化。 父母长期溺爱让他不辨是非,不通情理,一言不合倒地就哭,一副弱智的样子。村里只要谁和他玩哭了,付英爹一定会上门大骂,久而久之同龄人不和他玩,他只能和一帮低龄孩子混个头头当。 “我还要!”三弟鼓着腮帮子吃完一碗又伸手来要。 “给爹留一碗!”二妹急忙把碗拿走。 三弟一看不高兴了,满嘴的饭菜呛得咳嗽起来。 这时付英爹正好伸腿进屋,听到三弟急的嚷嚷,不由分说踢了二妹一脚,二妹一个没站稳,一碗热菜就扣到地上。 三弟一看急了眼,闹的更凶了。 付英瞅着他这副死德行,本就生气现在彻底控制不住一脚踢过去,不偏不倚踢在付平裤裆上。 付平跳起来捂着裤裆大哭,一瞬间脸都紫了。 付英爹急了,穿鞋上炕一脚踹向付英。窗户开着,付英没挡住这一脚的力度直接翻窗掉了出去。 “大姐?大姐!”二妹尖叫着跑出来找付英。 付英躺在地上,后脑勺磕到石头上嗡嗡响,她伸手一摸,有血。 “大姐,大姐,你没事吧!”二妹用力拉扯付英想要扶她起来。 “等一下,我先缓缓。”付英感觉脑袋后面肿了一个包,后背和屁股就像散了架。胳膊肘也破皮了,为了不让二妹担心她努力坐起来。 窗户边上,四妹正手拿碗筷边吃边往外看。(四妹排行老四,因为四不好听,付英爹说改叫三妹) 爹疼三弟,娘疼三妹,只有付英和二英抱团取暖。 三弟看二妹性子软,总是欺负她。付英看不惯三弟,趁爹娘不在就会收拾他,三弟骨子里还是惧怕付英的。 付英爹单手拉起付平,配合半截残臂勉强的把付平搂进怀里,他坐在炕边心疼的给付平揉着,哄着。 付英此刻恨的牙齿作响,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弟弟,十六岁的男子汉活像吃奶的崽子。 付英爬起来就听到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扬院的石头墙上掉落下来,打着菜叶哗哗响,她知道是隔壁的杨帅在墙边等她。 付英拍了拍身上的土对二妹说:“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来。” 二妹很识趣,知道是杨帅哥,她抽泣着进屋去了。 杨帅爷爷家住在付英家隔壁,小时候一起上学做过同桌。这些年,杨帅是唯一一心帮着付英的人,他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你爹又打你了?”杨帅丢着手里的石子轻声问:“在家就听到付平鬼哭狼嚎的,他一哭你家总要鸡飞狗跳,你爹就会拿你出气。” 杨帅没有说错,是的,这事全村人都知道。 杨帅接着问:“我听说你今天把孙家胖娘们儿给揍了?打的好,全村就她嘴最贱。” 付英坐在墙头上依然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月亮,举手摸了摸后脑勺。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东边叫几声西边就跟着叫几声。 “话说你这么厉害以后没人敢要你了。”杨帅试探着打趣道。 “我先回去了。”付英听到这里心情不爽起来。 “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杨帅急了,捡起一块小石子丢在付英身上。 付英扭回头说:“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去睡觉。” 杨帅踮着脚:“赶明我让我妈找媒婆去说你,你答应不?” 付英听到杨帅这么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扭回头:“有病吧!别拿我开心!” “我是认真的,明儿就让我妈去,我妈听我的!”杨帅乐呵呵的扔着手里的石子,石子敲击着石墙,也敲击着付英的心。 “走啦!”杨帅拍拍手跳下石墙吹着口哨离去。 “和我定亲?他妈能同意?”付英内心疑虑,同时多么渴望这是真的。但是自己什么家境自己清楚,怎么可能呢?她转念又不敢奢望了。 “嗨!你还没走啊!” 付英被吓了一跳。 杨帅伸手出来,“给你糖,刚才给忘了!” 付英走过来抬手接着。 杨帅借机抓住付英的手问:“我刚才说的你同意不?” 付英急忙抽手不敢回答。 “不说话就当你应了啊!明天等着哈!”杨帅拨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付英心里有些发慌,她捧着糖踉跄的下了扬院。 付英转弯后喜极而泣,她大口大口呼吸,抬头让泪水倒灌。 杨帅虽然平时就对自己很好,可是能真正的找媒婆来说自己,她都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如果和杨帅成了家,自己就不用当老姑娘被戳脊梁骨了,也不用外嫁二婚男。 她虽然讨厌这个家,却也放心不下这个家,放心不下弟弟妹妹。 回到屋里,付英整理完就在隔壁屋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几声狗叫,知道是赌鬼老妈回来了。 她走在路上总是会习惯性的咳嗽,这个咳嗽的毛病已经很多年了,搞不清是被打的,还是咽炎落下根。 不多时,隔壁就传来母亲的哀嚎声,付英知道又打架了,这种扬景已经千百回了,可是每每听到依然会心惊肉跳,她捂紧耳朵躲进被窝。 付英不会再去拉架了,三年前母亲在做饭,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父亲一米八的大个子,母亲还不到一米五,力量相差悬殊。 看着母亲被暴打,付英实在心疼就上前去劝阻,结果被母亲推进了开水锅里。头皮都烫伤了一层,一年多像个扒拉狗一样让人嘲笑。 如今就算母亲被打死,她都不会再去管了,她只想守护这个破烂的家。 第二天,天亮了,付英还没有睡醒,二妹指着付英突然尖叫起来:“大姐,你的脸!” 付英被二妹尖锐的叫声和恐怖的表情吓坏了,她忙伸手到脸上头上摸,是不是有什么蜘蛛蚂蚁。 什么都没有。 二妹赶忙拿来镜子,这一看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昨天被挠的脸上结痂了,黑黑的四五条印子自上而下,看上去就像厉鬼。 她使劲的扣扯着伤口,把褐色的结痂掀起来,瞬间鲜血又沾满指甲。 “别抠了,大姐,会留疤的!”二妹看到付英疯狂的举动急忙过来劝阻。 母亲推门进来,不由分说的捶了付英和二妹一拳,付英转身看到母亲淤青的脸,母亲看到付英的鬼脸,两个人都安静了。 付英穿好衣服,脸上遮了纱。 农村的早晨,人们起的都很早,太阳刚刚爬起来,大家就牵着马赶着羊到井边喝水。 付英烧了一锅水,倒了些麦麸喂猪喂鸡。弟弟妹妹们则三个人抢着一个洗脸盆,水洒的到处都是。 父亲像个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在扫院子,他残缺的右手甩着空袖子,吃力的摆动。 早饭是一锅面条,里面只有几个鸡蛋,付英和二妹根本就没有递碗,他们知道不会有自己的。 父亲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给了付平,付平已经有两个了,依然盯着三妹的,他甚至还拿筷子到二妹的碗里捞了一遍确认没有才罢休。 “快吃吧!”母亲有点责怪付平,但是瞟了一眼父亲又缓和了语气说:“小心洒了。” 付英无语的讥笑了一声,换来一声筷子敲头。 付英感受着脑袋上的疼痛也懒得的抬头,这个家里每时每刻都上演着不讲理和暴力。 男欺女,老欺幼。 吃过饭,父亲就背着布兜赶着羊群上山了,这几年父亲给村里人放羊赚些补贴,母亲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把桌上的饭粒送进嘴里。 不多时,胖婶就乐呵呵的进了门,她们两个人一阵窸窸窣窣,母亲就跟着走了。 付英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和桌上残留的碗筷,只能挽起衣袖自己收拾。 “二妹,这几天村里会来卖白面的,你看着点,来了就告诉我,我去抢点!咱家没白面了!”付英交代给二妹。 付平跟在后面,没爹娘在的时候乖的像只羊似的。 付英把手里的剩饭丢到院子里,母鸡小鸡呼扇着翅膀过来抢食。 付英拿出昨天摘回来的豆角,垫了块石头坐在三条腿的小板凳上开始剪豆角丝。 夏天剪好晒干冬天和猪肉一起吃太美味了。 母鸡小鸡围着付英转,小黑狗也跑到付英脚边摇尾巴,阳光照在身上,付英心里暖洋洋的。 不知道昨天杨帅说的事算不算数,他会不会不来呢?付英心里嘀咕着,她翘首以盼。 付英回到屋子拿起镜子照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真是倒霉,偏偏伤了脸,本来就不好看,如今更吓人了。 付英身材挺好,就是长相一般,单眼皮眯缝的眼睛还算凑合,关键是有一嘴黄牙,大家都说这叫四环素牙。是付英母亲怀着她的时候吃了四环素,色素沉淀导致牙齿变成焦黄,终身不可逆。 就是这嘴黄牙,足足让付英半辈子抬不起头,不敢张嘴说话,上学的时候还被起外号大黄牙。 哎!想想自己的命,全都灌满了自卑和泪水。 很快就中午了,烈日当头。 付英开始做午饭,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饭,母亲在外面吃了,根本不会管弟弟妹妹。 付英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添着柴火。 “大姐,大姐!来啦,来啦!”二妹和四妹边跑边喊。 付英站起身来问:“卖面的来了?在哪呢?” “小卖部旁边!”二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好多人都围着呢,快去呀!” 付英看着灶台里的火对二妹说,烧完这一把就别加柴火了,饭好了我回来就吃。 付英带好围巾提起鞋后跟就往小卖铺跑去,果然已经围了很多人。 卖主站在车上解绳子,绳子刚解开,人们就开始哄抢起来。 “别抢!”车主站在车上一脸的生气。 人们哪里管这些,一股脑的开始拽。 付英上去就抓住一袋,旁边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开始和付英抢。 付英全身用力使劲的跪在面粉上不给对方余地,对方暗中较劲也不肯松手。 付英拖拽着袋子就要走,对方僵持不下,付英的围巾挡住了视线,她看不清是谁,索性一把薅掉围巾,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瞬间让对方愣了神。 付英趁机匆匆扛起白面就往外走,对方回过神又开始和别人抢。 六十斤的面粉死沉,对于一个中年壮男人还算勉强扛着,付英瘦弱的身体倒是一把子好劲,她就一路小跑的扛回去。 她心里着急,担心两个妹妹不靠谱。 到了院子门口,就听到屋里一阵叫喊,有浓烟从里往外冒。 “坏了,怕啥来啥!” 付英放下面袋子直接冲进屋里,屋里已经被浓烟灌满看不清东西。 付英听到妹妹们的咳嗽声,火顺着麦秸秆蹿的老高,火势吓人。 付英推开几个假把式的妹妹,拿起门后叉子把着的火柴叉出去。 一阵子忙活灭了火,锅边和墙上已经熏黑了,难闻的火烧味浓烈刺鼻。 付英灰头土脸,辫子也烧焦了一大截“我说啥了?咋这么靠不住呢?”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火灭了才进屋里的,三妹她偷穿我衣服。”二妹指责三妹。 付英没好气“那火看的灭了,遇到一点麦秸秆都会慢慢着起来的。哎!没事了!你们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吧!” 付英今天心情大好没责怪妹妹们,本来她俩平时也不咋行,家里活都是推三阻四没人干!。 第2章 付英要订婚啦! 锅里的饭都烧糊了,黑漆漆的馒头上还冒着小火星。 家里唯一的一块蒸屉也烧坏了,一碰就掉渣。 付英把烧糊的馒头一个个铲出来,用铲子轻轻的刮擦黑漆漆的锅底,锅底不知道是不是糊了满是渣子,疙疙瘩瘩的。 付英只好等锅凉了再慢慢一点一点的倒水浸泡。 “不知道锅底烧坏没有?”付英担忧的嘟囔着。 “大姐,中午吃啥?一会爹就回来了。”二妹着急起来。 话音刚落,门口不远处传来父亲的咳嗽声。 付英和二妹心里缩成一团,紧张的大脑发晕。 二妹生理性颤抖,泪眼汪汪惊恐的咧着嘴问付英。“咋办,大姐,爹回来啦!” 付英没说话,低头继续铲着锅底。咋办?她也不知道咋办。 付平急忙穿好鞋跑出去向父亲告状:“爹,大姐把饭烧糊了,二姐把锅炸了。” 付平叽叽喳喳的一顿添油加醋,二妹三妹僵直着身体站在那等候发落! 付英依旧没有说话低头继续铲着锅,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父亲听到付平的叙述之后跟着他进了院子,付平拽着父亲拉扯他进屋看锅。 付英爹被拽的踉跄:“等等,我先挂好鞭子。” 他走到墙根踢了踢地上的白面袋子问付平:“谁的?” “大姐抢的!今天来卖白面的,大姐抢回一袋。”二妹抓住时机赶紧回答。 父亲弯腰解开袋子,伸手抓了一把仔细看了看,白花花的,品质真好。 他眼睛闪过一丝喜悦,用残缺的手臂将袋子合拢,拿来麻绳捆好,再用牙齿配合另一只手把袋口扎紧放进了粮仓。 父亲又转身把铲子和鞭子挂在墙角的木桩上,摘下帽子敲打身上的尘土。 他进屋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下。 二妹目光跟着父亲转圈,手扣着裤子一动不敢动。 父亲喝罢舔着嘴唇走到锅边,用铲子划拉几下,看到锅底没有裂就进到里屋去了。 他掏出一个小本本用他的一只断臂扶着说,“一会到大队登记一下。” “不用,卖面的一会儿准上门记名字。” 二妹拽着付英的胳膊咧嘴嗤笑。 付平看到姐妹们没有受到惩罚很不开心,他立马进屋大喊大叫:“爹,我饿了!我要吃饭。” 父亲耐不过付平的纠缠,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了付平。 付英不知道中午该吃什么,她惆怅的清理着锅拖延时间。 外面传来母亲咳咳的声音,大家刚放下的心又紧张起来。 母亲进门,看到黑漆漆的锅倒是没说什么。 看样子今天心情很好,差不多是赢了钱。 她手里拿着一个盆子,掀开纱布,里面是金黄的炸糕,能看到油泡破裂的渣渣,酥脆脆的。 “小翠娘家今天嫁闺女吃炸糕,让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母亲把盆子放到炕上,姐妹几个伸手过来抓起就吃。 这个炸糕可是稀罕物,平时是吃不到的。且不说黄米面难得,主要是费油。炸糕也就是过年才能吃上,现在又正值夏季,秋黄不接,不比冬季里杀猪宰羊,还能吃到点荤腥。 父亲低着头盘算着账本接话:“就他家那闺女也有人要!眼睛还没有绿豆大。” 母亲张罗和面:“今天村里来卖白面的,听说还没卸车就被抢了。刚刚挨家挨户的找白面记账呢。咱家没白面很久了,本来我还挺着急,听说付英一个人扛了一袋回来,小翠娘还说想要分半袋。” 付英爹甩甩笔芯抬起鞋帮子划了划:“我说怎么好心给炸糕吃,原来是想要白面了!” “咱家还不够呢!肯定不能给。”二妹一边吃的小嘴油乎乎的一边说。 “你这孩子,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嘛!你还吃人家炸糕呢!”母亲边说边看向父亲,父亲没有说话。 二妹拿起一块炸糕递给父亲,他伸出黑漆漆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接过炸糕大大一口咬掉半个,里面漏出了豆沙馅。 “真不错!这面也劲道!” 金灿灿的炸糕,外酥里嫩。做一次得费多少胡麻油啊!如果不是嫁女儿,谁家舍得! 三妹一块接一块,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付英刚吃了一块,盆子就见底了。 “给付平留几块!”母亲伸手过来拿走了盆子。 “我还没吃饱呢!”三妹不乐意了。 付英没说什么,在这个家里,好吃的好喝的能吃上一口就满足了。 剩下这么多张嘴,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和他们争抢。 付平买了糖果回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孩,大家纷纷伸手和他要。 付平倒是很大方,挨个给了一块,裤兜子里还掉出一些。 “给我一块。哥”三妹看到付平买了这么多糖急吼吼的冲出去要。 付平把脸一扭说:“滚!” 三妹伸手就抢,两个人争执不下,打起来。 母亲出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顿批评,两个人哼哼唧唧进了屋。 付平盘坐在炕上,双腿圈成个圆,他仔细数着糖果的数量,旁边的姐妹两都馋的流下口水。 ‘给你姐姐和妹妹几块!”母亲从屋外进来看着女儿都围着就上前讨要。 付平双腿一合:“凭啥!” 父亲听着娘磨磨叨叨也火了:“孩子的东西,你要什么?” “他又吃不完,闺女都干看着!”母亲看父亲脸色不对就收了笑脸准备出去。 三妹扯着母亲不罢休的叫嚷:“妈,我也要吃糖!” 母亲心里窝火怒骂:“吃什么吃,好吃鬼!” 三妹故意扯着嗓子仰天干哭。 父亲听到家里闹哄哄的瞬间变了脸色,起身破口大骂: “哭什么哭,丧门星!我干一天活回家连口热乎的也吃不上!”父亲越说越生气,一脚把母亲踢出外屋,还是不解恨,跟出去就是连踹两脚。 堂屋里传来一阵碗筷掉落的声音。 看到眼前的情景,三妹也不作了。 付英和二妹对着三妹和三弟怒眼斜视,恨不得杀了她俩。 都是她们让母亲平白无故挨打,付英心里窝火从窗户跳出院子走了。 “倒霉的家,一刻也不想呆了!”付英边走边踢着路上的石头泄愤。 大中午付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肚子饿的咕噜噜响。 她跑到山坡后面的豌豆地里,一屁股坐下躺在地秧子里面摘着豌豆角填肚子。 付英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飘着几绺白云,太阳烘烤着大地,蚂蚱跳来跳去,心情又平静了下来。 “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付英长长叹了一口气小憩片刻。 “大姐,大姐!”不远处是二妹追了上来,跑的太急鞋子都掉了。 付英从豆角地里坐起身,看着二妹问:“你咋跟来了!家里咋样了?” 二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快回去看看,杨帅他妈去咱家了!” “真的?”付英一听眼睛里亮晶晶的坐起身。 “真的,快点吧!”二妹伸手拉起付英就跑。 今天鸡毛蒜皮的事情太多了,付英早就把这事给忘脑后了。 风在付英耳边吹过,此刻空气都是甜的。 付英跟着二妹一路小跑回到家。 刚进门就看到杨帅的母亲站在里屋炕边,炕上放着几包点心,捆着麻绳,贴着红色喜字。 付英甜甜的叫了一声婶子。 杨帅妈微笑点头。 杨帅的母亲年纪很轻,白白的皮肤,衣服干净整洁,头顶戴着一块粉色的围巾很是娇美。 她从嫁到这个村子,丈夫就对他百般宠爱,基本很少下地干活,所以她的手还是粉白细嫩。 他们家和书记有点亲戚,家里的条件也比较好,在村里算中上等人家。 只有一个儿子叫杨帅。 她站在炕边却没有坐下。 母亲低头打扫着铺满灰尘的炕说:“都是这几个小的一天的打闹,看把这炕给脏的。” 杨帅母亲尴尬的微笑着说:“我家帅想和英子订亲,我今天正好有空来和你商量一下!” “都行!这是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母亲继续洗着黑色的抹布。 付英伸手接过盆子端了出去。 “日子定什么时候呢?”杨帅母亲询问:“彩礼我们出1000块,按最高的给。你们随便给点嫁妆就行。两个孩子打小知根知底。你家英子也是勤快人,以后日子不愁过。等几天卖了羊咱们就直接把喜事办了。” “行!”付英母亲满眼微笑。 “好,那就这么订了!我先走了哈!”杨帅妈笑脸盈盈的往外走。 “这几包点心给孩子们吃!”杨帅妈趴在窗户边指着炕上的糕点对英子眨眨眼说;“闺女,吃点甜的。” 英子笑着点点头,她看着油纸上的一张红色喜字,心里开出了花,这是自己结婚的糕点,好事终于轮到自己了。 杨帅母亲前脚刚出院子,胖婶就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进院儿,两人撞了个正着。 杨帅母亲嘴角嫌弃的瞥了一眼刘瘸子的老婆摇摇头离开了。 “呸!”胖婶对着远去的杨帅妈啐了一口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胖婶是刘瘸子的老婆,她在村里的名声相当于水浒传里的王婆。 她嗑着瓜子,嘴唇边还当啷着瓜子皮就进了屋。 付英和姐妹们正分食着糕点,看到胖婶进门,付英就垮下脸说:“你来干什么?” 刘瘸子老婆看了看糕点毫不介意的说:“我当然找你妈啊!这马上就不是你家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胖婶翻着白眼。 “黄鼠狼给鸡拜年!”付英嘀咕着。 付英妈忙说:“没大没小的,找打!” 付英最讨厌这个女人了,就是她一直缠着自己的母亲天天去玩那些破玩意。 多少次母亲挨打也是因为她嘴巴大到处瞎说,怎奈母亲就像走火入魔一样的跟着她。 不多时,母亲果然又跟着她走了,两个人一路交头接耳,嬉眉笑眼。 付英回头一看,糕点已经被吃完了,还剩下些碎渣渣,付平正撅着屁股趴那舔呢。 红色的喜字掉在地上,已经被踩破了。 “真是煎熬啊!”付英好想离开这里,一分一秒也不想待了。 第3章 看电影! 付英的爹娘在村里也抬起了头。杨帅家也算是上等人家,良田百亩,牛马成群。如今付英能够被看上,娘家多少也有些面子。 “听说了吗?杨帅家要娶付英,这下给一只手高兴坏了。” “正经人家谁要他们家闺女啊,穷的连盖屁股的布都快没有了!她娘又那么能耍,以后还不得天天填娘家的穷坑。” “就是,杨帅娘也不是好惹的茬子,仗着和书记有点亲戚,一直狗眼看人低。能同意娶付英真是没想到。” “还不是杨帅那孩子鬼迷心窍铁了心,谁家女子也不要。这眼看二十大几的小伙了,父母没办法才同意的。” “杨帅挺好的小伙子,咋就看上付英了!” “就是!付英那闺女刁蛮跋扈,小小年纪像个母老虎!” “掏良心说,付英那闺女也不赖,吃苦能干活,不管是家里弟妹还是外面庄稼,哪个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在忙乎。要是靠她爹娘那几个孩子都得饿死。”老人把烟锅子在石头上敲敲。 “没办法,命不好,生在赌鬼家,没吃没穿没打扮。爹娘不行,她小小年纪就要和大人争抢,如果再不刁蛮跋扈点,谁能护着他们?” “还说呢?她再能干,一个人也抵不住这帮吸血鬼弟妹。各个都游手好闲的,等着看吧,嫁给一个村子,抬脚就去了,非得给你吃干抹净,以后日子也不会多好过的。” 付英这几天感觉心情美美哒,她哼着小曲,看着镜子里的伤疤已经没那么吓人了。 她想象着自己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不禁乐出声来。 “大姐,你要结婚了,就要离开咱家了,我好舍不得呢!”二妹佯装伤心的样子说。 “说啥呢,不就是墙里墙外吗?又不是嫁多远。” “那你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人家会不会欺负你!”二妹拨弄着头花问。 “谁敢,你姐姐我不好惹也是出了名的,何况杨帅妈人还是挺好的,还有杨帅护我,不会被欺负的!”付英扫着地。 “也到是!杨帅哥人还是很好的!”二妹自己编了麻花辫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很满意。 “嫁给杨帅,咱家就好过多了,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帮着咱们家种粮食,收麦子,再也不用求着别人了!”付英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梳了梳前刘海。 “咱们家这些年全是你一个人扛着,多了个姐夫帮忙也是好事。等我嫁人也嫁给咱们村,这样咱家就变的越来越强大了,别人就不敢再欺负咱们了。”二妹用抹布擦着柜子。 “你有中意的人啦?谁呀?”付英追问。 “没有!”二英害羞低头。 “不急,慢慢挑下一个就是你!”付英敲了敲二妹的头。 “对了,姐,大喇叭广播了,今天晚上八点看电影,咱们要不要去?”二妹突然想起这事。 “去啊!当然要去,一年也就一回,去年下雨也没看成,这次可不能错过了。咱们今天早点吃饭,提前去占个好位置!”付英用布子擦着炕上的灰尘。 不多时家里的卫生就搞好了,虽然很破败但是还算干净。 付英抬头看了看屋顶说:“等几天我让杨帅把咱家这个屋顶修一下,夏季雨水多,到时候漏雨又该没办法睡觉了!”一人高的顶棚,上面贴满了破旧报纸,经过雨水的浸泡,已经变的又黑又模糊。 “还有耗子洞也要堵一堵!不然又该被水淹了。” “姐夫人还没到,活已经安排好了!”二妹笑着说。“可不能让他听见,该吓跑了!” 付英笑了笑:“不会,他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和我定亲!” “呦呦呦,这就护上了!”二妹嬉笑着。 付英娇羞嗔怒道:“小小孩子,懂得不少!” “今天吃擀面条,你到院子里拔颗葱,看看那只老母鸡下蛋没有。”付英给二妹安排活,自己挽起衣袖开始和面。 二妹边走边说,“付平早晨已经生喝了一个鸡蛋。肯定没有了!” 付英弯腰到面柜里抽出面袋子,里面的白面又见底了。这么快就吃完了,抽空还得去赊白面。 不多时,二妹胳膊里夹着一捆葱,手里拿着一个白鸡蛋喜笑颜开的跑进来。 “白皮鸡蛋,哪里来的?”付英疑惑得问。 二妹放下大葱,葱叶宽大嫩绿,泥土味扑鼻而来,葱叶折断的部分淌着液体,发出特有的香味。 二妹拍拍身上的泥土不慌不忙的回答。“肯定是隔壁那只老母鸡丢咱们鸡窝的。” “那快还回去,孙婆婆嘴巴厉害的,要是她找不到鸡蛋又该骂街了!”付英边和面边对二妹说。 二妹小嘴一翘像是打定主意:“我才不,上次咱家的鸡在她家鸡窝下了蛋,我明明看见的,她还说没有,白白吃了咱家一个,今天算是她还了!” 付英摇着头;“你等着挨骂吧!” “骂两声怎么了,鸡蛋吃到肚子里才是真本事!何况她欠我的。”二妹打开鸡蛋倒进碗里,又把蛋皮丢进火里烧了。 堂屋本来就只有一个窗户,光线照不进来黑乎乎的。如今被火熏过更是黑上加黑。 一束亮光从门头顶上的窗户缝射进来,能看到灰尘在空中跳舞。 姐妹俩在锅边忙活着,不多时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好了,上面飘着碎蛋花,葱末加进去,真是香的冒泡。 “去叫他俩吃饭!”付英让二妹去喊付平和三妹。 付英抬起桌子放到炕上,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桌子了,又大又沉,一半红漆一半黄漆,中间几个钉子铆在一起。桌腿掉了半个,桌角也磨平了。 付英擦了擦桌子,把咸菜放上去,挨个碗里盛好面条晾着。 付平今天心情大好,肯定是玩玻璃球又赢了,他口袋里叮当作响。 “大姐!啥饭!”付平探头问。 “想吃吃,不吃拉倒,一天不干正事就会问东问西的!” 三弟懒得搭理付英,上炕抬手拿起筷子往腋下一抹就完事了,他自顾自的吃起来。 他碗里翻找了半天,又到其他碗里翻个遍,生气的问:“为啥没有鸡蛋?” “你早晨都吃了一个了,还要啊!咱家鸡一天一个蛋你不知道啊!”二妹进屋脱鞋上炕。 “切!”付平听了没好气的白了二妹一眼,又选了个大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晚饭过后,姐妹几个刷了碗筷,锁了门,一路狂奔去占位置了。 远远的就看到机器架了起来,一块白色的电影布挂在墙上,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大小石头。 “大姐,好地方都被占了!”二妹有点着急。 “没事,那边也能看到!”付英搬起一块石头到旁边的空地放好。 墙头上骑着五六个小男孩,已经和付平打成一团了。 树上坐着几个年纪和付英差不多的青年,这几个基本都是孤儿,爹娘去世跟着老人过。 一个男生丢了一根树枝到付英身上:“付英,听说你和杨帅搞对象呢?”一伙人哄笑起来。 二妹白了他们一眼说:“关你屁事!” “二英,你姐都嫁人了,你啥时候嫁给我啊!”树上又一阵哄笑。 “谁要嫁给你这没娘的穷鬼!”二妹生气了,脸蛋通红。 “说谁呢?”男生被二英戳了肺管子突然变了脸,从树上跳下来,后面的人纷纷跟着跳下来,气势汹汹的朝二妹走过来。 三弟发现不对准备过来,被旁边的人按倒在地,无力挣扎。 二妹见情况不妙顺势躲到付英身后,付英直起腰绷着脸,手里握紧石头。 男孩走近付英,个子高了付英半个头。他看到付英手里攥着石头很是不屑“怎么?想拿石头砸我,来啊!朝这。”他低头给付英指着脑袋,嚣张至极。 看付英并没有动手,他伸手将二英从背后拉出来,指着二英大骂:“你个野种也配说我!”话音刚落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身后的男生跟着哄笑起来。 付英看到二妹被打,心中愤怒难忍,她举起石头向男孩头上砸去。 只听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男孩头上流下,身边起哄的孩子大惊失色,大喊大叫的跑开。 付英瞪着眼睛凝视着男孩:“再打她一下!” 男孩见状转身到墙根边去搬石头,付英把心一横紧紧握着石头等待。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一群孩子拽着村支书慌忙跑过来。 看到男孩头上流着血,付英手里还拎着沾着血的石头,他急忙把男孩拉开,男孩疯狂挣扎,红着野兽般的眼睛吼叫。 天黑了,院子里的电影准时开始,老老小小的吃着瓜子看着电影。 付英和男生两个人被带到大队办公室,书记问清了来龙去脉,狠狠的批评了男孩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学婆娘嚼舌根。”又对付英说:“女孩子家家,动不动就给人打破头,像什么样子。幸亏只是破了皮,要是打坏还得去坐牢。” 付英现在也是心有余悸,当时情况也容不得多想就动手了。男生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被女生破了脑袋。情面上过不去。他恶狠狠的盯着付英。 书记指着男生鼻子说:“你小子要是再惹事,我就取消你家的救济资格!”书记担心愣头小伙子做出格的事情,切中要害的威胁他。 男生一听这话倒是瞬间眼神黯淡下来。 付英出了大队部,杨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抬手递给男孩一根烟,又顺手塞了一盒拍拍肩膀就算了了。 杨帅从怀里拿出一根玉米棒子递给付英说:“还热乎的呢!” 付英接过玉米棒子看了看电影的方向。 “刚开始,我让他们给你留了位置,过去看吧!”杨帅把烟掐灭。 付英摇了摇头,说实话此刻她一点心情也没有,看着大家都欢声笑语,她内心无比沉重。 “你今天下手挺狠哈!石头都敢开脑袋!”杨帅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想着都疼。” 付英拿起玉米在杨帅脑袋上轻轻的敲了敲:“以后敢欺负我,开你瓢!” 杨帅抱着付英的腰转了一圈:“我才不会惹你生气呢。” “快放我下来!”付英害羞极了,她笑着拍打着杨帅的手臂。 付英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只要跟杨帅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害怕和恐惧,在他面前能够卸下所有的疲倦和不安。 两个人坐在大坝的墙上,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发呆。 第4章 最荒唐的退婚! 村子里的晚上一片漆黑,只有放电影的大灯上成百上千的白蛾撞击着灯泡,缠绕起舞。 杨帅半躺在草垛上,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付英手里捏着玉米低头不语。 “你吃啊!怎么不吃呢?都凉了!”杨帅看着付英迟迟不动催促她。 “嗯。。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定亲?”付英停了停问:“是不是同情我?” 杨帅惊讶的坐起身来吐掉嘴巴里叼着的狗尾草说:“啥?同情就要结婚,那我不妻妾成群了!” “那到底为什么?”付英看着杨帅眼神里充满疑问。 “不为什么,喜欢你就娶你喽!”杨帅害羞的闪烁其词。 付英追问:“喜欢我?那这么多年不提亲,非要等我变成老姑娘被人笑话才提亲?” “谁说你是老姑娘,明明才19岁。何况提亲早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句空话!”杨帅反驳。 “那你到底图我啥呢?我家情况你也清楚。”付英越说越自卑。 杨帅直了直身体:“我娶你又不娶你家。” “我不可能放下我家人不管的!”付英低声且坚定。 “谁让你放弃家人的啊!我不是一直都帮着你们呢嘛!” “哎呀!不说算了。”付英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看着付英不开心了,杨帅说:“别瞎想了,再等几天就好了!”杨帅翘着二郎腿又揪了根狗尾草在付英耳边挠痒痒。 “别闹!”付英娇羞的说,她自己内心很自卑,在村里的强势都是装出来的。 杨帅看着天上的星星:“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你就心眼好!有一次老师检查作业,没做完的打手心,有几个人的手都被打肿了。是你没有报出我的名字才幸免的。 那时候我就挺喜欢你的。话说当时你学习能力超强,要不是家里兄妹多早早辍学肯定能有个好的将来!也能当个老师体体面面的!” “呵呵呵!我不行,读书要真本事的!”付英微微一笑。她手里不停的掰着玉米颗粒。 “吃吧!都凉了,你弟弟妹妹我已经都给过了,这根是专门留给你的!”杨帅看出付英的心思。 付英错愕的点点头,低头开始吃玉米。 电影散扬了,两个人暧昧的坐了很久,愣是害羞的没敢拉一次手。 杨帅起身靠近付英:“就这几天了,等羊贩子来了卖了羊我就娶你,等我哈!” 付英满脸娇羞的点点头。 “回家!”杨帅跳下大坝,伸手来抱付英。 “不用,我自己!”付英拒绝。 “害羞什么,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提前练习一下结婚过程。” 付英笑着没有拒绝,一下子跳到杨帅怀里。 “别说,还真沉!结婚那天不一定抱得动!”杨帅呵呵的笑起来。 付英轻轻的锤了他一下:“抱紧才行,掉了就不吉利了!” “知道,我开玩笑的,那天一定抱的紧紧的!让那帮婚闹的家伙追不上!” 付英咯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已经提前进入了角色。 “大姐,回家啦!”是二妹他们在喊。 付英赶紧下来,杨帅含情脉脉拉着付英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我要走了,二英还在等我!”付英轻轻的拍了拍杨帅勾着的手。 “去吧!明天我去找你!”杨帅挥手告别付英,看着付英走远,他点了根烟消失在黑夜中。 清早,母亲蒸了一锅馒头就不见了踪影。 付英和姐妹们起床,四下没看到父母的影子就和平常一样开始洗漱吃饭。 “二英,我今天去小片地锄豆子,中午就不回来了,到时候你和他俩热热馒头吃!家里猪和鸡也喂一喂,别给白面!”付英拿包装了两个馒头,又灌了瓶水扛着锄头走了。 荒地里的草真是难锄,如果不中午给它锄了根让太阳晒死,几天之后保准又活了。 付英扛着锄头顺着蜿蜒的小路上山,看到别家地里都是父母齐下手,只有自己一个人前后忙碌。 “付英,你自己去锄啊!”张婶子站直身体杵着锄头把子扯着嗓子问付英。 付英边回答边走:“还有一块小荒地,今天就锄完了!” 女人低头对身边的丈夫说:“这闺女真能干,你看咱家那个除了吃就是睡!” 男人不开心了,他皱着眉头:“我闺女可不能像她那样劳碌命,我闺女是来享福的,不是来遭罪的!” “切,就你知道心疼闺女!长大了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受苦!”女人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液继续挥舞锄头。 “没嫁人前就是要享福的,等嫁人了,也要挑那好人家嫁,不能嫁给劳什子自己劳累一辈子!”男人站起身提了提裤子。 付英一个人走到偏僻处,这里是自己私自开的一片荒地。土地贫瘠,种的豆子都快被草吃了。 她放下干粮开始干活,周围荒无人烟,烈日炎炎,蚂蚱时不时的跳出来飞一会又落下。田鼠露出小脑袋趁人不注意又溜走了。 忙了一阵子,付英的腰太疼了,她手撑膝盖站起身,打算到地头喝口水。 汗珠子从头顶掉到眼睛,她拿起衣角沾了沾汗水。 “付英!”远处有人向付英招手叫喊。 付英抬起草帽仔细瞧着,原来是杨帅正扛着锄头和一包东西小跑着过来。 “你咋知道我在这?”付英提着锄头迎上几步问。 “问二英了呗!”杨帅放下锄头拿出包裹说:“看,这是什么?” 杨帅蹲下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白盘子,装了好几块羊肉,鲜嫩多汁,香气扑鼻! “哪来的?”付英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帅。 “什么哪来的,肯定不是偷的。我家昨天死了一只羊,偷吃小麦种子撑死的!”杨帅拿起一块塞进付英嘴里笑呵呵的问:“怎么样。好吃不?刚烧好,我就先给你拿几块尝尝!我骗我妈说是给我爷爷送去的,她还特意挑了几块最嫩的!”杨帅笑嘻嘻的讲。“旁边还有辣椒和大蒜,就着吃!” 付英记不清多久没吃羊肉了,这味道绝了,唇齿留香。“你要是让婶子知道是给我的就惨了!” “怕啥,马上就是我媳妇了,给我媳妇吃才是当紧的事!”杨帅抄起锄头开始继续干。 “你也吃啊!”付英招呼杨帅。 “我不吃,家里还有,剩下的给你弟妹拿回去,但是别让她们乱说哈!”杨帅眼神狡黠。 “知道了!”付英笑呵呵的吃了几口,和杨帅一起锄了起来。 两个人干活有劲,不多时就锄好了,扛着锄头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真是的!”杨帅踢着路边的石头很不爽。 “咋啦!”付英抬头问。 “往年买羊的早就来了,今年怎么就不来了!急死人了!”杨帅抱怨。 “急啥?” “急的娶你啊,我怕夜长梦多!”杨帅看着付英说出苦衷。 “省省心吧!我都19了一个媒人没有,除了你还有谁要我?”付英没好气的嘟囔:“不知道你看上我啥了!” “定了亲就感觉日子过的好慢,就差这一千块彩礼了!”杨帅跳起来抓住一只蝴蝶递给付英。 “放了吧!飞的挺好的,抓它干什么!” 杨帅轻轻松开手掌,蝴蝶振翅而飞,越飞越远。 “希望你不要像蝴蝶一样飞走!”杨帅看着蝴蝶愣神。 付英摇摇头不知道杨帅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其实你也不用给那么多彩礼,一半就行了!” “那不行,我一定八抬大轿扬眉吐气的娶你!” 付英笑了笑“钱多撑得,我可无福消受八抬大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下了山坡回到村子。 他俩走到井边准备洗锄头,看到一堆人往左边巷子跑去。 杨帅用石头刮着锄头上的泥巴:“这又谁家打架了吧!这帮人天天吃饱撑的没事就爱看热闹!” 付英低头笑而不语。 “杨帅,杨帅,你妈和人吵架了!快去看看吧!”一个男孩从巷子里跑出来对着杨帅大喊。 杨帅一听变了脸色,他放下锄头急忙往巷子里跑去,付英拿起锄头也跟了上去。 穿过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杨帅妈妈正站在门框边插着腰和两个女人评理。 付英定睛一看,那个身材矮小的不是自己的母亲吗?旁边站着胖婶和一个男人。 付英挤过人群走到前面看着母亲问:“妈,你干啥呢?” 杨帅妈妈看到付英过来对着付英来了脾气就说:“付英,看看你妈干的好事!” “咋啦?婶子?”付英一脸焦急的问。 “咋啦?我家杨帅和你定亲说好了彩礼是一千块卖了羊就给。今年收羊的贩子到现在没来,我也没有钱。你妈今天上门要钱,说不给就退婚。” 付英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母亲,:“为什么上门要彩礼!你要干什么?” 母亲看着付英愤怒的眼睛没有说话。 胖婶接过话说:“你妈欠了老刘的钱,老刘今天来平账。这不还差500块,反正都答应给1000块彩礼,早给晚给都一样,他家非不给让你妈难看!” "我呸,彩礼是我上门娶闺女才给的,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还腆着脸上门要彩礼平赌债。老天爷呦,好做不好看啊!” 杨帅妈妈着急了,气的大骂。对着邻居说:“看到没有,彩礼堵门要的,卖闺女都没这么急的!” “婶子!”付英尴尬的对着杨帅的妈妈说:“对不住!” 付英母亲扯着付英的胳膊骂道:“什么对不住!这种小气人家根本就不能嫁!” 杨帅妈一听更不乐意了,她挺着身体往前冲:“我还不愿意要呢,不是我儿子眼巴巴的求着,我哪只眼睛能看上你家!” “妈,行了!少说两句,让人看笑话!”杨帅拽着母亲往屋里拉。 这时,三弟被看热闹的人挑唆几句,他抬手拿起弹弓朝杨帅妈妈脸上打去。 杨帅妈妈的脸被打疼了,破口大骂三弟短命鬼! 付英娘一听也不干了,上去就薅住了杨帅妈妈的头发,两个人扭打起来,滚到地上。 人们看着笑话嗑着瓜子,付英的脸都丢尽了,她伸手拉扯自己的娘。 杨帅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骑在身下也不干了,一把推开付英娘。 付英娘手指挫着杨帅的眼窝:“好小子,向着你妈,娶付英你是别指望了!” “开玩笑,这辈子你家付英也休想进我杨家的门!”杨帅的母亲拍着身上的土哭着说。 杨帅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付英,付英面如死灰。 一扬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们散去。 付英娘走前面,付英跟在后面,大家灰土脸的往家走。 杨帅看着院子里的盘子,在拉扯中已经摔碎,羊肉掺合着泥土被踩出了汤汁。几只狗闻味赶来撕抢着饱餐一顿! 第5章 付英的无奈! “看到没?贱骨头吧,好好的一桩婚事亲手给孩子搅黄了!” “果然死狗扶不上墙,哪里有的脸上门要彩礼还赌债的,这脸都不如屁股了!” “赌鬼还要啥脸!自古黄赌毒不分家!” “有这样的家庭付英这辈子就甭想好过,拖也拖死她!” “哎,造孽。。。。。” 付英一家进了院子,母亲的无名火还没有撒完,她对着付英一顿辱骂:“看你找的什么人家,连一千块钱彩礼也是推三阻四。” 付英气笑了,她什么话也没说,拿起镰刀背着筐向后山走去。 “大姐,等等我!”二妹也拿了一把镰刀跟上。 经过村头,一群孩子正在玩石头,看到付英过来唱着顺口溜嘲笑她们:“没人要,老姑娘,留在家里把供上。付英娘,真爱玩儿,输了大英输二英!” 二英手握镰刀,她低着头跟着付英。她不敢再去叫骂,担心给本来就难过的姐姐带来二次伤害。 二妹回头抬手拿着镰刀指着男孩们眼神警告,男孩们识趣的做着鬼脸跑远了。 二妹一直跟着大姐,她很担心付英想不开。 她知道这桩婚事对于大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杨帅哥哥不能娶大姐,大姐就注定要当女光棍了,要嫁只能嫁给死了老婆的男人。 “大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二英看着一言不发的付英,她挥舞着镰刀疯狂的砍着猪草。 付英不想说话,只有将这满腔的愤恨发泄出来,才不会被憋屈死。 她气,她好气,生在这破烂家不说,如今唯一结婚的机会也让她娘亲手给毁掉了。 以后的路都是黑色的,等着她的是漫天的闲话,戳不完的脊梁骨!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彻底沦为全村的笑话,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汗水和泪水不停的从付英的脸上掉下,分不清。 二妹在身后把猪草打着结,时不时的望着付英。 “大姐,天黑了,我们回去吧!”二妹已经捆了十几捆猪草了:“这些明天再来背吧!” 付英撒完了邪火也疲软下来,两个人扛着猪草无精打采的往回走。 月朗星稀,头顶上皎洁的 月光照着两个身单影薄的人。 “大姐,你不用怕,你不嫁我也不嫁,我们一起承担,我陪你!”二英在身后嘟囔着。 付英听到这话心里一股暖流:“哼!你也想当女光棍!”付英打趣道。 “女光棍怎么了,开心一天算一天!”二妹无所谓的说着,“嫁给男人也是生娃和干不完的活,有啥意思!” “你倒是看的开!” 姐妹俩一路谈心,有了二英的宽慰付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闹哄哄的,不用说又打起来了。 门口站着几个围观的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二英对着看热闹的人一顿叫骂。 周围的人没人搭理她,继续观望。 “听说了没有,人家上门要债,把化肥低价抵给人家了。” “今年化肥很难搞的,没了化肥豆角收成肯定是要减半喽!” “哎,,,,一把手给她打死算了,这个败家娘们!” 付英听着身后的议论声默默的放下猪草,切碎了扔到猪圈里。 今年刚捉来的小猪,冬天的荤腥就全靠它了。 小猪看到付英过来喂食哼哼唧唧的卷着小尾巴靠近。 “姐!又打起来了,咋办?”二英凑过来,她不敢进去。 “打去呗,打完了再进去,除非你也想挨打!”付英拿着水瓢白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眼。 要是平时,自己早就上前驱散了,如今自己也变成了旁观者局外人。 孙婆娘扭着屁股进来拉走付英娘,付英娘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付英爹从窗户扔出一只鞋正好砸在孙婆娘头上。 “破鞋!”付英爹怒吼着:“都是破鞋!” 孙婆娘跳着脚冲着窗户里骂:“谁嫁给你算是倒大霉了!” 付英看着母亲跟着孙婆娘走了,她扭回头又继续收拾院子。 “姐,我好饿,我想进屋!”二妹颤颤巍巍的说。 付英放下扫把说:“走,吃饭!” 姐妹俩慢慢摸进堂屋,在锅里找着吃的。 “付英!你进来!”屋里传来付英爹低沉的声音。 二妹紧紧拽着付英的手往外走:“走啊,走啊!” 付英甩开二妹的手径直进了屋,她站在门口低着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地上是破碎的碗和盘子,这波之后 怕是以后吃饭都没家伙了。 炕上散落着饭粒和菜汤。父亲手握一瓶白酒,醉醺醺的趴在被子上哭泣。 “付英,爹对不起你,找了这样的娘,害你被退了婚!” 付英听到这话眼眶湿润,鼻子酸酸的。这些年难得见父亲如此通情达理。 “没事!”付英弯腰去收拾破碎的碗盘。 付英爹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白酒喝多了,一整夜的哇哇嚎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与愤恨。 付英也是彻夜未眠,眼角的泪一串串的湿了大半个枕头。 清晨起来,付英红肿着双眼,她披头散发的坐在灶台生火做饭。 家里外面一堆嘴,还要喂,哪有闲心思想别的。 二英从扬院采了瓜花开心的带回来,她走到付英面前伸手掏出一把糖:“杨帅哥给的,他说今天晚上让你去大坝等他,他有话要说!” 付英看了一眼二英手里的糖,伸手拿起一块。这让她想起读书的时候,杨帅一直拿着糖给她吃,这么多年日日如此。 这糖让她本来苦涩的人生尝到一点甜头,如今一切都破灭了。 她对这段感情失去了信念,不想纠缠下去,害怕最后伤了彼此的脸面,也伤了曾经的真心。 “还给他去吧!”付英把糖放回二英手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发卡说:“一并还给他,告诉他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忘掉彼此吧!” 付英继续拉着风箱,表情决绝! 二英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门。 杨帅看着手里的糖,一块都没动,付英连最后一点甜都不愿意尝,还把定情的红发卡也还了回来,他心如刀绞。 母亲走了几天,付英沉默了几天,生活依然继续,付英娘在不在其实都一样,还是付英自己操持着家。 家里没了化肥,地里的庄稼明显不如别人家的好,付英看着低矮的庄稼愣出神。 “付英姐!”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付英扭头看,原来是村里的二傻子。他衣衫褴褛的向自己跑来。 他叫张军,家里穷,小时候得了脑膜炎没钱治,智商受损,已经十八九的年纪还是五六岁孩子的智商。 他人很善良,在这个村里,他和付英是两个被欺负的对象。 “付英姐!听我妈说你嫁不出去了,那你嫁给我好不好!”男孩在付英身边坐下掏出一个鸡蛋给付英。 付英摇摇头苦笑着说:“小军子也想娶媳妇啊?” “当然啦!”小军子拿着鸡蛋在脑袋上敲了敲。 付英抬头问:“你娶媳妇干啥?” 小军子抠抠手说:“我要是也娶了媳妇,别人就不会骂我傻子了!” 付英有些难过,她转过眼睛看着四周,一片浓绿的麦田在微风中像绿色的绸缎由近向远铺开。 天空中飘着一朵白云,急速前进,身下是黑色的影子。 小军子逮了一只蚂蚱,头一掐就放进了嘴里。 “那不能吃。。。”付英赶忙阻止。 军子又拍拍屁股跑远了。 小军子在田埂里捉蚂蚱很开心的样子,付英也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点精气神也没有,心里湿漉漉的! 这天下午,付英趁着空闲给妹妹缝裤子,她裤子已经磨的补丁盖补丁了。 付英感觉心口有些疼痛,她伸手拿过水杯喝下一颗止疼药。这时外面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 是母亲回来了,胖婶跟着,后面还有一个瘸了腿的男人手里提着两盒糕点。 瘸子看上去四十多,头顶光秃秃的,两边长了一圈头发,看上去很奇怪。 一件洗旧发黄的衬衫紧缩在裤子里,整个人看上去单薄瘦小。 男人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五六个小孩子学着瘸子的动作一摇一摆的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一边玩去,死孩子!”胖婶回头呵斥,男人满头汗珠,局促不安。 一伙人进了屋,付英正坐在炕上。 瞬间门框上,窗户边爬满看热闹的人。 付英不明所以的看着。 母亲笑脸盈盈的对付英说:“他叫刘富贵,隔壁村的木匠,家里比较富裕,去年老婆病死了,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想娶你,你看咋样!” 付英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衣服针扎进手指冒出血泡,她低头吮吸。 胖婶起来搭腔说:“付英,富贵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嫁过去就等着吃香喝辣吧,多少女人羡慕呢!” 男人听胖婶这么一说,害羞的低下头,他红着的脸映衬着稀疏的络腮胡更加的丑陋。 付英听明白了,这是给自己介绍的二婚对象,还是死了女人的光棍,屋外的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付英心如死灰的看着母亲,她抄起剪刀问:“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母亲一把夺过剪刀怒斥:“狼心狗肺的东西,别不识好歹!” 付英肝肠寸断,她从炕上起来一跃而下,一头撞向柜子,瞬间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男人见状腿都来不及拐了,拉着胖婶灰溜溜的跑了。 “造孽啊,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寻死觅活的干什么!”母亲也慌张的转头就走。 “娘,你为什么要欺负大姐,她做错了什么?”二妹抱着付英哭着质问母亲。 “你懂的屁!你就跟她穿一条裤子,迟早一样嫁不出去!赔钱货!”母亲骂骂咧咧的走了。 “大姐,大姐!”二妹吃力的扶着付英上炕,她拿来毛巾在付英头上擦了擦,又抹了点药。 从这天起,付英就生病了,一病不起,日益消瘦。 家里乱成了一团。 小猪饿极了从门框跳进屋里找吃的,不小心划破肚皮死掉了。 唯一下蛋的鸡也找不到了,地里的庄稼杂草丛生。眼看着秋天到了,面临着颗粒无收。 三妹跟着娘浪迹赌扬,三弟玩的不到吃饭不回家, 二妹身体孱弱瘦小,如今每天负责打水做饭,她单薄的肩膀接过了姐姐的担子。 家里的粮食没有了,赊得账都是秋天卖粮食来结算的,父亲没了办法就想着去四伯伯家借点。 四伯伯和父亲一样是倒插门,可是四伯伯倒插门的这家,四个孩子都是死去男人的,自己至今还没有一儿半女。 父亲带着付英一起去了四伯伯家借粮顺便散心,马车走了一天,下午才到。 到了四伯伯家,这里也是一个贫瘠的村子,没有多少户人家。 四伯伯家的院子很大,打扫的干净。院墙整洁,房屋敞亮,烟囱的烟都是顺溜的往外冒。 院子旁边有个小菜园,里面各种蔬菜,还有一棵小苹果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的小果子。 付英甚是喜欢,站在树下抬头张望。 “想吃就摘吧!多摘点给你弟弟妹妹带回去,我们家没人吃!”四婶婶看出了付英的心思。 付英也倒是不客气,三两下爬上了树,口袋摘满了。 父亲表明来意。 四婶婶接话:“今天家里的粮食收成也不是很好,没什么余粮,还要给小弟娶媳妇!只能勉强借给一袋,还让父亲再去三伯伯家看看!” 父亲也没多说什么,本来都没敢打算借到多少,有一袋算一袋。 说起了付英的事:“闺女让她娘害的村里是待不下去了,孩子都给气病了!”父亲抹着眼泪说。 四伯伯考虑了一下:“我们村倒是还有一个小伙子没娶,不过都26了。人长的还行,叫王彬。就是他娘真是出了名的恶毒!” 四婶婶进屋连连啧啧说:“可不能嫁给他家,那根本就过不下去,老太婆长年独居,精神都出问题了,谁去谁死!王彬起初和村里一个姑娘挺好,她娘就天天堵人家门口骂,那姑娘不得已都外嫁了!” “哪有你说那么严重!”四伯伯敲着鞋底说。 “不严重,哪个好小伙子26还没结婚?都成老光棍了!” 付英拿着果子跳出院墙漫无目的的向后山走着。 她走到一家门口停了下来,这家很有意思。 别人家土院墙都残破不堪,他家的不但整齐光滑,上面还刻着整齐的纹路,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砖瓦墙。 付英跳脚往里面看去,窗户宽敞明亮,在太阳下还放着刺眼的光,看起来很爱干净。 付英最喜欢看别人家的烟囱,谁家的烟囱又高又直就代表这家的男人勤劳能干,因为自己家的烟囱都秃了,每次生火都会倒烟呛的眼泪直流。 “你是哪个村的!”一阵男人的声音传来。 付英四下看看发现没人,她感觉瘆人赶忙准备离开。 “我问你是哪个村的,你跑什么跑?” 付英寻声望去,一棵高高的杨树上站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捧着一个鸟窝,看起来是刚上树摘的。 阳光刺着付英的眼睛,付英抬手眯缝着眼,呲牙看着男人身轻如燕的从树上下来。 男人上下打量付英。 “我是路过的!”付英有些紧张。 男人歪嘴一笑,把鸟窝递给旁边的小弟说:“你在这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咋啦?不行啊?” 他低头看着付英手里的果子说:“这果子又酸又涩,你还吃个没完!是不是有喜了!” “有病吧,你才有喜了!”付英生气的离开,不时回头怒目这个嚣张的家伙。 白川站在原地和小弟打趣说:“身材看上去真不错,就是长的差了点。” “还行,就是牙黄点,不说不笑还能看!”小跟班摸着鸟蛋附和。 “走吧!搞点下酒菜去!” 付英一路慌张的走回四伯伯家,她心里捣鼓。 这个男人一点不像农村人,像个有文化的土匪,他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透着一股子狠劲,又有些机灵,说不上来的感觉。 四婶婶看到付英回来招呼她洗手吃饭。 “我爹呢?”付英没看到父亲的影子问。 四婶婶捞着面条说:“他兄弟俩爬前面的小山去了,一会就回来!你先吃!不用等!” 付英洗好坐到了饭桌边,刚准备动筷子,就听到院子里来了人。 “婶子,我来给叔送酒!”来人打招呼。 “正好,一起吃!”四婶婶招呼着。 四婶婶端着刚出锅的饭雾气腾腾,整个屋子瞬间白雾茫茫。 男人进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付英绕过雾气看清,是刚才调戏自己的男人,他乐呵呵的盯着付英,毫不怯扬的拿了一个酒瓶子放到桌上。 婶婶招呼他和付英先吃,还有一个菜就好了。 付英坐在桌子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看了看付英狡黠一笑。 婶婶在堂屋问:“白川,你妈不是说你今年去当兵吗?啥时候走?” 男人看着付英扯着嗓子:“快了,婶子,等几天收完秋我就走。” “这一当兵就不得了了,以后就是军官了,到时候部队不但给分配房子还给找媳妇!都是文工团漂亮的姑娘!”四婶婶笑嘻嘻的一边端菜一边说。 白川看着付英,恰巧与付英目光对视,付英赶紧低头。 “四婶婶,你家今天来人啦!”白川假意的问着, “嗯。五弟来借点粮食!今天收成不好!” 白川轻蔑的一笑低声说:“刚秋收就借粮!好人家!” 付英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盯着白川。 白川抛了个眉眼大声问:“这姑娘是谁啊!” 饭桌上就白川和付英两个人,付英拿筷子指着白川。 白川轻轻往前靠了靠,张嘴咬住付英的筷子,付英从来没有被如此撩拨,她急忙松手,筷子掉在地上。 四婶婶端着鸡蛋有些烫手,她放下鸡蛋捏捏耳朵说:“五弟的大闺女,过来玩的!” “有人家了吗?”白川笑着问。 四婶婶眼神笑眯眯的说:“还没呢,你有想法?” “我不行,我还要当兵几年呢,哪个姑娘能等的起!”白川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我看王彬行!” 四婶婶连连摇头:“他不行,他那个恶鬼娘还不吃了人!” 白川笑着看着付英:“丫头,你怕不怕?要不要试试?” 付英起身离开桌子对四婶婶说:“我去叫四伯伯和爹回来吃饭。” 四婶婶用筷子敲打着白川的头:“属你没正行!人家是女孩子!” 四婶婶转身拦住付英:“不用去,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刚看见已经下了山坡!” 果然话音刚落,父亲和四伯伯就出现在院子门口。 付英转身进了屋,路过白川,他伸腿挡住付英。 付英狠狠踢了他一脚气鼓鼓的坐下。 四婶婶用胳膊肘戳了戳白川,示意他不要淘气。 第6章 白川啊白川!. 四婶婶时不时起身给付英夹菜,付英羞涩的端碗微笑,她心里倍感温暖。 如此平常的一顿饭对于付英来说都是奢求,没有兄妹的吵闹,父亲也不会掀桌子,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舒心。 “川儿,这几天没见到王彬,他人去哪里了?”四伯伯拿起酒杯对着白川。 白川赶忙起身,拿起杯子弯腰向前碰了四伯伯的杯底恭敬的说:“王彬这几天去镇上干散工了,还有几天就完活了!” 四伯伯抿了一口白酒呲牙咧嘴的看着付英爹说:“你啥时候走,抽空让他俩见上一面,行不行看孩子的意见!” 父亲端起酒杯说:“我打算明天走,那个孩子也不在家,怎么看?” “他在镇上不远,一会吃完饭让白川带着去见见,天黑差不多就回来了。不影响你们明天回去!”四婶婶说着看了看白川。 白川正夹着菜还没入口,被四婶婶一胳膊肘全碰掉了。他直愣愣的看着四婶婶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 “你给英子带去看看王彬,要是能成也算做一门子好事!你家自行车骑的快!”四婶婶笑嘻嘻的对着白川说。 白川抬头看了看付英说:“行吧!那要快点吃,天黑才能赶回来!” 付英有些紧张,她很不安,但也不好拒绝,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匆匆扒了几口饭,白川起身就走了。 付英尴尬的坐在桌子边看着他爹,又时不时望向窗外,时间不早了。 “没事,你去看看,喜欢就和人家说,不喜欢就算,不勉强!”付英爹最近很是善解人意。 四伯伯喝多了,红着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差不多就行,不能太挑!还要主动点” 四婶婶递给付英一件棉衣说:“拿着,晚上回来冷!路不远,一条路直走十二里就到了。” 话音刚落,白川骑车进了院子,这自行车看样子是新买的,轮胎边还是黑漆漆的,车把上还挂着红布条。 白川把车停在院子里调着车闸。 试了试手感以后他点了一根烟抬腿骑上车子,对着付英挑了挑眉说:“上来吧!大小姐!” 四婶婶站在门框边对着白川说:“慢点啊,注意安全。” 付英轻轻踮脚跨上车后座,回头和四婶婶摇手告别。 她第一次坐自行车,力道不对,身体没有坐好。 半个屁股挎着实在不舒服,但是也不敢动,整个身子僵直着一边倒。 白川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对她说:“你挪一下,你坐不好我就骑不好。 “哦!付英尴尬的挪了挪屁股,车子左右扭了两下又恢复了正常。 白川笑嘻嘻的说:“还挺有劲!” 付英坐在后面听不清大声问:“你说啥?” “没啥,你搂紧,我要下坡了!”白川刚说完车就急速前行,路边的草刷刷的从付英眼前晃过。 车速这么快,她有点害怕,情不自禁的搂住了白川。 白川得逞,脸上一抹邪笑,他叼着烟,哼着小曲,时不时单手骑车。 “你抓稳点,别摔了!”付英有点紧张劝阻白川。 白川直了直身子说:“怕什么!”紧接着又抖了两下! 付英生气的说:“你在这样,我不去了!” “别别,我不开玩笑了!你坐好,我这就带你去找男人!”白川嘻嘻哈哈的站起来瞪着车子,付英后面紧抓着他的衣服。 去的时候下坡路,轻松自在,十二里路也不是很远。 很快,到了镇上。 镇上就比村里热闹多了,就算是晚上也是亮着灯,人们街上忙碌着。有下班的,有卖东西的,很是热闹。 付英从来没有到过镇上,她第一次看到街边摆着琳琅满目的头绳,头花,各种卡子喜欢的不得了。 白川顺手拿起一个红色点着白花的发卡戴在付英头上,伸手到兜里掏钱付了。 “干什么?”付英诧异,她赶紧摘下发卡放回原位。 白川叼着烟蒂眯缝着眼睛说:“拿着吧!送给你的新婚礼物!钱都付了,退不了了!” 付英看看老板,又看着走开的白川,只能伸手拿起发卡,她追上白川说:“谢谢啊!你真好!” 白川一听得意的笑了笑看向前方。 两人推着自行车穿过热闹的街道,付英一路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好像见到了新世界,这里的人看上去生活好富足啊。 白川看着付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这只是个镇,又不是北京!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付英没有回嘴,白川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见过世面。 在别人眼里只是个镇,可是对于付英这个吃白面还要靠赊账的家庭来说,镇上已经是天堂了。 北京,那是书里才有的地方。 走出夜市,白川指了指前面的扬子,里面机器轰鸣,他说:“王彬就在里面打零工,我去找他,你看着车别乱跑!” 付英乖巧的站在车子旁边,一动不敢动,她伸手摸了摸发卡心想:“回去给二英一定喜欢!” 不多时,门口走出两个青年正和门卫大爷打招呼,然后向付英走来。 白川后面跟着一个青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上面已经布满黑色的灰尘。 男人走过来,摘下帽子和口罩。 他一米六多的个子,小脑袋,身形不错,身体还算结实。眼神里透着聪明劲,大眼睛双眼皮,只是鼻子有点大,嘴巴有点厚,其他都没啥可挑的。 “这是王彬,这是四舅妈家的亲戚,家里让你俩看看合适不?”白川一边介绍一边伸手点了一根烟递给王彬。 王彬看着付英,一米六的个子,身材苗条,皮肤还好,单眼皮眼睛眯眯的样子,黑夜里看的不太清楚,感觉还行。 王彬心想自己有什么可挑的呢?能看上他的人也看不上他家,更看不上他妈。 自己都26了,说实话是个女的就行,结了婚也就了一桩心事。 王彬对着付英点头笑了笑问:“能看上我不?” 付英面对如此直接的问话,害羞的低下了头。 白川看到这个扬景忙说:“你俩先聊,我去小卖店给我妈带点针线!” 白川骑车走了,付英和王彬沿街溜达。 王彬问付英:“吃饭了没有,带你去吃点东西!” 付英摇摇头说:“吃过了,不用!” 两个人尴尬的走了一段路,王彬说:“我家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了,我觉得你挺好,如果你也同意,那咱俩就不订婚,直接结婚了。” 付英点点头。 “我一直在镇上帮工,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就完工了,10天以后去你家接你行吗?” 付英又点点头, 王彬看付英不怎么说话“你有什么顾虑和要求吗?” “没有,”付英又确认了一遍说:“你说十天是吧?” “嗯,”王彬把烟叼在嘴里然后伸手到里层口袋掏出一沓钱说:“这是我刚预支的400块!我就这么多了!不办酒席不请客你看行不?” 付英看着王彬真诚的眼睛说:“我没有嫁妆!” “没事,我也穷,到时候咱们一起努力赚钱买好就行!” 付英一听王彬如此坦诚,她把一百塞给王彬说“三百就行,走走过扬。剩下的一百你留着给咱们俩新家置办点被褥用品,别太寒碜就行。” 王彬看着付英,第一感觉这个女孩子是个暖心肠会过日子的人。 王彬也没多说把钱收起来,他对着付英说:“我现在得回去了,一会要点人,不在会扣钱的!” 付英点点头说:“好,你先忙!” “回去慢点!”王彬边回头边嘱咐付英。 付英看着王彬离开的身影,她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这就是自己的结婚对象,从此他就是自己的牵挂了。 深秋的晚上是真冷,连呼吸都会出现白气,付英穿上棉袄,看着王彬离开的方向。 “还没看够啊!看到眼睛里拔不出来了!”白川在黑暗的墙角里吸着烟,火一亮一暗的。 付英低头瞅了瞅是白川,她没好气的讲:“我在等你,你不是去给你妈买针线了吗?买到了吗?” 白川从黑幕里走出来扔掉烟头说:“什么话都相信,我是给你俩制造机会的,怎么样?人还不错吧!” 白川骑上车,付英坐在后面点点头说:“挺好的,那他咋26还没结婚?” 白川笑笑说:“那还不是因为有个神经病的娘,谁家小姑娘敢嫁过去。” “她娘是神经病?他遗传吗?”付英急了。 白川笑岔气了说:“不是真的神经病,就是可能寡妇当的太久了,神经了,看不得别人恩爱!” “你说什么玩笑话!”付英感觉白川奇奇怪怪的。 白川说:“你考虑好啊,如果嫁过来,那可是不安生哦!” 付英笑了笑说:“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我嫁给她儿子,又不是她,人差劲就离她远点,还能把我怎么样?” 白川摇摇头笑着说:“你还是太年轻,但愿你不后悔!” 白川加快速度,过了平整的街道就转入乡下的泥巴路。 这土路真是不好走,一路布满车辙,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付英坐在后面不经意的哼哼唧唧。 “你别叫了!”白川喘着粗气说。 付英听到白川这么说,她不明所以的问:“我没叫啊,路都颠成这样了,我屁股疼!我下来走吧!” 现在已经是上坡路了,白川没了体力,浑身开始出汗。 “好吧!我也骑不动了!”白川下了车推着车子往前走。 “你为啥要远嫁!”白川回头问付英。 “不为啥!”付英不想多说自己家的情况,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被退婚的,如今被母亲逼着嫁老光棍。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会,黑漆漆的路,付英一下子崴了脚,钻心的痛让她娇哼一声原地坐下,她伸手在路边揉着脚。 白川感觉付英没有跟上,他扭回头看到付英扭了脚,于是停了车子往回走。 他急切的说:“没事吧?”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我这是伤脚,只要没站稳就会扭到,不打紧!揉揉就好了!”付英重复着动作。 白川凑过来说:“我来看看!” 他抬起付英的脚,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突然一掰,随着付英一声娇喘瞬间就好了。 付英左右动了动,感觉不疼了,她惊喜的看着白川说:“行啊!还有这个本事。” 白川信誓旦旦的站起身拍了拍手说:“小意思,我会的多呢!” 其实付英从见到白川那刻起就心生爱慕,她知道这个男人很优秀,马上要去当兵了,未来前程似锦。自知自己的身份,连句玩笑都不敢轻易开,所以就静静的欣赏! “你家兄弟几个?”付英好奇的问。 “我还有个哥哥!他在部队,马上要退役了,今年把我也招去了!”白川说。 “你多大了?”付英问白川。 “20!”白川利落的回答。 “嗯,挺好的年纪,正好当兵,以后前途无量,不像我们以后都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白川扭头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说:“你不想当农民?” 付英笑笑说:“谁想啊?” “那你想干什么?” “没想过!我没有时间去想!” “看你说的,感觉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付英低头笑笑说:“是啊!我很忙,忙的都不太想活了!” “呦,小小姑娘已经看透世态炎凉啦?”白川打趣说。 付英自我讥笑一声说:“我的生活你不会懂的!” 白川看着付英感觉她是个忧伤的女孩子。 “你上过学吧!”白川挠挠耳朵坐到付英身边问。 “嗯,上到六年级,刚刚学了英语字母就不念了!”付英回答。 白川摸了摸头说:“我知道你有点文化,说话不一样!” 付英听到了白川的认可喜笑颜开说:“哪里不一样!” 白川说:“就是不一样!形容不出来!” 月光下,朦朦胧胧的,少男少女并肩一路前行,随着话题越聊越多两个人亲密了一些。 白川看着前面平坦的路说:“这段还算好,我们骑一会,等过了前面那个山坡下去就到了。” 付英点点头,扶着白川的腰上了车,两个人一直骑着。 付英一时开心竟然唱起了歌,白川听得思绪澎湃。 突然,车子驶入一片沙子,两个人避之不及双双原地摔倒。 瞬间的安静,两个人都愣了。 几秒过后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情况,给老子摔蒙了!”白川索性也不起来了,直接躺在沙子堆里,付英看他躺着舒服自己也躺在那里。 想到今天相亲也成功了,怀里还有带回来的300块钱够买粮食了,付英的心里也是满满的喜悦。 白川用脚踢了踢付英说:“王彬是你心里喜欢的样子吗?” 付英回踢了一下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结婚不就是那么回事,差不多就行!” 白川靠近一些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付英感觉自己没听清,她瞪大眼睛看着白川说:“你说啥?” 白川重复了一遍说:“我问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付英想了想说:“挺好的,很优秀!” “没啦?”白川看着付英说。 “当兵的,家庭好,长的好,人好!满意了吗?”付英笑了笑,知道男人都喜欢夸赞。 白川突然翻身压住付英,他低头问付英:“你喜欢我吗?” 付英愣住了,她大气不敢喘,惊恐的双眼看着白川说:“你说啥呢?白川,你咋了!” 白川喘着粗气说:“我感觉我喜欢上你了!真的!”白川说完低头就要亲上来!” “白川,白川!不行哈!你马上要去当兵了,这样做会被取消资格的!”付英极力的寻找着白川的理智。 话音一出白川停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身下的付英突然坐直。 他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吐出一个烟圈说:“如果我不去当兵,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付英要笑哭了她心想:“白川,你不知道自己啥条件吗?我们这种破落户岂能入了你们的眼?你这不是故意调侃我,耍我玩?” 付英起身整理着头发说:“你到底咋了?” 白川也搞不清楚怎么了,为什么自从见了付英就如此的按耐不住,她长相一般,却总是提防着自己,这让自以为是的他很有挫败感。 他挠了挠头说:“我马上要去当兵了,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疯了吧?”付英听到这话更害怕了,赶忙拒绝:“你说的是人话吗?” 白川死死的盯着付英,眼神里充满着欲望,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 周围荒山野岭,一个人也没有。他俩孤男寡女,付英感觉白川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像嗜血的鬼一样,她不禁寒颤起来,起身大步往回跑。 白川看付英如此紧张,瞬间来了兴致,他扔掉烟头邪魅一笑大声对付英的背影喊:“我来喽!看你往哪跑!” 话音一落,付英更害怕了,腿都站不稳了。 她慌张至极,实在难以想象,文质彬彬的白川变成了流氓色鬼,对自己纠缠不休。 男人的变化如此之大,她始料未及。 付英开始后悔跟着白川来了,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自己断然是不能让白川得逞的,轻薄了自己,到时候名节不保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破鞋。 付英跑啊跑啊!她感觉跑的肚子都疼了。 她时不时回头看看白川有没有追上来。 幸亏是上坡,自己还有点优势。 刚翻过小山,村子赫然出现在眼前的山脚下。 她实在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喘息。 这时白川反倒轻松的骑着车子一摇一摆的追上来。 哎呀,真不行了,付英实在跑不动了,她心想要杀要剐随便吧。 白川停下车子,弯腰一把将付英拽进了树林。 付英跑的有些眩晕,毫无抵抗的被白川拖进树林,她瘫软在草丛里,身下的树枝断裂嘎嘎作响。 白川二话不说,宽衣解带趴在付英身上,他上下摸索,十指紧扣付英喘着粗气。 付英咽了咽口水,卯足了劲,抬腿一踢,白川瞬间倒底,捂着裤裆发不出声来。 付英见状慌忙起身,不顾一切开始往回跑。 付英惊魂未定回头看向树林,白川没有追上来,她把车胎芯一拔,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村。 第7章 娶亲到底算不算数! 猫头鹰的叫声盘旋在空中,让人毛骨悚然。 她听到自己心脏咚咚撞击的声音,耳膜也有些穿孔的感觉,胸口火辣辣的,连脚底也不停的打转。 夜已深,月亮洒下银光照着墙。 墙边倒映着黑色的影子,就像站着个人随时会伸手过来撕扯她。 她眼睛慌乱的辨别着四婶婶的家,每一扇大门上都像蹲着一只会嬉笑的鬼。 她血液倒流,哭唧唧的站在原地跺着脚不敢往前。 付英不时的回头看看白川有没有追上来。 付英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站上高高的石头堆整理思绪,在大脑里凭借记忆回想到四婶婶家的位置。 突然眼前的铁大门“哐当”一声,一个黑色的头杵在铁栏杆上,喘着粗气。 付英心头一震,她鼓起勇气对着黑影问:“你知道王贵家在哪边?” 看到黑影没有回答,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愣愣的看着自己。 她又鼓足勇气问:“你知道不知道王贵家在哪边?” 黑影仍然没有说话。 付英急了,她带着哭腔从石头堆上跳下来。 这一跳不要紧,石头纷纷塌落,倒在地上哗啦一声。 声音震惊了黑影,它扭身撞在铁门上,铁门哐当哐当一阵晃动,惊起了隔壁的狗狂叫,声音此起彼伏。 黑影仰头“牟”了一声跑了回去,付英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头黑牛。 “大晚上的也不把牛拴起来,奶奶的吓死人了!”付英摸着发软的双膝抱怨道。 她扭回头, 看到远远的东边一户门口有一盏昏暗的小灯还亮着。 对,那个一定是四婶婶的家。 付英一鼓作气的穿过小巷直奔过去,她甚至不敢睁眼看两边。 马上就快到了,她经过院墙靠着草堆往里跑。 突然,从草堆里窜出两只半大的猪,扑腾的嚎叫着跑了,付英彻底软了身子,瘫倒在草堆里。 定是付英刚才踩到了猪,才吓得它们四散而逃。 哎。付英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倒霉透顶。 努力走到铁门边,她看到院子里的牛卧在地上反刍,马听到动静也识趣的换了一边站着。 付英开门绕过马屁股进了院子,她满头大汗急切的敲门。 四婶婶披着外衣来开门。 四婶婶看着付英上气不接下气,又回头看了看外面问:“白川没送你回来吗?” 付英扶着门框说:“他车坏了,回去修了!” 付英跟着四婶婶进了屋,里屋的四伯伯和父亲已经酣睡,可能是喝多了,鼾声此起彼伏。 四婶婶带着付英到西屋,看到付英浑身是土,四婶婶拿脸盆给她倒了热水洗漱。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准备睡觉。 付英看到四婶婶给她单独铺了一床,被子是大红绸子面,白洋布的里,干净整洁。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 想想自己家里都是破布烂被,里面的棉花都黑了,褥子上也破洞,残留着孩子们小时候的尿渍。那枕头也是用了多年,又沉又黑。 四婶婶的枕头里应该是新荞麦壳,干爽利朗,能听到沙沙的声音。 上面还铺着一块粉色的鸳鸯枕头皮。付英把自己的秋衣垫在四婶婶的枕头上,生怕给人家弄脏。 四婶婶看着付英笑嘻嘻的嘟囔:“这孩子,心真细。” 付英钻进暖和的被窝,清香的棉花被,蓬松柔软,她反而睡不着了。 “不知道白川怎么样了,会不会给伤到了。” “伤到了也是他自找的,活该。不要脸的臭流氓!人面兽心!”付英心里嘀咕着就睡着了。 白川躺在草稞子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他被付英踢到了要害疼的满头大汗。 他心里着实想不明白,别说自己村里的漂亮姑娘,连镇上的姑娘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今天这个丑家伙倒是让自己吃了闭门羹,想着自己文绉绉的白装了一天。 “等着瞧!来日方长,小样的!”白川对着月亮喊,他又恢复了嘚瑟,点了一根香烟准备骑车。 上了车,骑不动,左右摇晃了两下,白川无奈下车检查。 “我去,拔车芯了!”白川看着扁扁的车轮胎一下子气的丢掉烟头,他恶狠狠的说:“今天咱们算是结了梁子了!付英!” 野地里,白川撅着屁股,点着火柴在地上摸索着找车芯。 清早吃了饭,四伯伯给父亲搬好粮食,又多搬了一袋。许是兄弟情深,分别在即,有些舍不得。 车上还放满了白菜萝卜,父亲带着付英告别四婶婶回去了。 一路上父亲哼着小曲驾着马车问:“昨天咋样?看上没?” 付英从怀里掏出三百块递给父亲:“人还行我自己订了,这是他给的三百块定钱!没有什么彩礼,也不要嫁妆,不办酒席。十天以后来家里娶我!”付英平静的回答。 “行啊!你说行就行!”父亲扬着鞭子,马儿跑的更快了。 到了镇上,付英和父亲买了粮食,白面和猪肉,付英给两个妹妹买了几双新袜子。手里的钱不到五十块了。 父亲走过来:“剩下的钱给自己买身红衣服,出嫁的姑娘穿红喜庆!” 付英在小店买了一身最便宜的红衣服,现在还差一双红鞋,可是只剩十几块了。 小店里的红鞋卖二十多,付英钱不够,没办法。 正准备走,看到门口处理一双红色高跟鞋,款式老了点,放的久有些掉色。 付英脱了鞋试了试有点挤脚。 “还有大一号的没有?”付英抬头问。 “没了,就一双处理价十五,反正结婚就穿一天挤挤就过去了!”老板看出了付英囊中羞涩。 付英想想也对,凑乎一天,红色就行。她爽快的掏钱买了。 一路上看着满车的粮食蔬菜,大包小包的吃食,红色的衣服和鞋子阳光下扎眼极了。 付英心情美好,她躺在马车上仰望天空,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到了村口,父亲直起了腰板,他赶着马车故意从人群面前经过。 “这是出门去了?”老村头搭腔问父亲,眼睛瞟着车上的货物。 父亲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他四伯伯给付英说亲,介绍了个好人家,十天以后来娶!” 老人摸了摸胡子说:“好事,真是大好事!” 这话一出,人群里又热闹起来。 “付英要外嫁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当女光棍了!” “上次她娘不是撺掇她嫁给那个死了老婆的木匠,付英当时就碰头寻死。估计是一把手看不过去,才带出去给相亲了。” “那还不一定成呢,上次和杨帅家不是也就差几天就吹了嘛!他家啊,嫁个闺女出去太难!” “不是说了十天吗?等着看吧,等人家一上门,看到她家保准打退堂鼓。” “你看他们买那么多,肯定是人家给了定钱!定钱都给了,退婚就难了,除非钱多烧的才会退婚打水漂!” “等着吧,十天以后看好戏!” 杨帅从人群中起身默默的离去。 他站在高高的墙头,看着付英帮父亲搬着麻袋,姐妹们正拿着她的大红色喜服挨个试穿。 这一幕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幸福,如今她却要远嫁他乡做人妇,两人从此便是天各一方。 杨帅一个没站稳从墙头摔下滚到草里了。 听到付英相亲成功,母亲也是喜笑颜开,她借来了黄米和麻油,准备等女婿上门吃炸糕。 还有几日,付英马上要离开家了,她心情愉悦的收拾着家里。 她把所有的被单都拆洗了一遍,该缝的缝该补的补。 屋顶也用新报纸糊了一遍,房后的耗子洞也垫了石头重新磨平。 唯一遗憾的是那个烟囱,她真的无能为力。 说话日子很快就来到10天以后。 今儿的天气晴朗,村里人默契的聚集在一起,大家就像约好了似的等着新女婿上门,一探究竟。 农村里,屁大点事都能搞的和新闻一样,就这样一群人从天亮等到天黑。 付英家的油糕也炸好了,肉也炖上了,一帮兄弟姐妹痴痴的等着。 每次有人经过他家院子,大家就会一阵欣喜,紧接着又是一阵失望。 “不等了!吃吧!”付英生气了。 “你没记错时间吧!大姐!”二妹问。 付英不开心的摇摇头,“怎么会记错呢!说好的十天以后。” 大家等了一天肚子饿扁了,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父亲明显不高兴了,脸拉下来,默默的喝着白酒。 付英明白,这次结婚本是让家里抬头的一次机会,如今看来又成了笑柄。 村里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群人摸黑嚼着舌根子。 “看到没有,对方没来吧,肯定是打听了,一说她娘是那种货色谁还敢要!” “说好的十天上门,今天没来肯定就是没戏了!” “这么多钱就白打水漂了,也是够阔气的!” “长痛不如短痛啊!如果娶了付英可就不止这些钱喽。” 付英看着衣柜上的红衣服眼泪从鼻子里流下来,她生气的用布包了包塞进衣柜。 “真是倒了霉了,明明说好的,不同意就早点说,这是明摆着耍无赖。” 这糟心的一夜,付英辗转难眠,算了,真的算了,不要再妄想了,就一辈子不嫁吧,别再折腾了! 天亮的时候,外面下起大雨,在玻璃上敲敲打打的。 “大姐,下雨了,老天爷都在为你哭泣,可怜你呢!”三妹从梦中醒来对着付英说。 “闭嘴吧!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二妹生气的看着三妹。 付英嘴角一抹讥笑,确实是,足够倒霉,天见犹恋。 过了中午,一家人把所有的剩菜剩饭都吃了,母亲又去玩牌了,父亲躺在炕上昏睡着,姐妹几个也在炕上玩着。 雨中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带领他来的孩子进门上炕和付平一起玩起来。 付英正在烧水,抬头看去,是王彬。 雨水已经打湿他的全身,他手里拎着几盒点心已经湿透,彩色的水滴不停的掉着。 付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起身擦了擦手,又扯下一条毛巾递给王彬问:“你咋今天才来!不是说好的昨天吗?” 王彬看了看毛巾开始擦头发上的水滴,他说:“本来是昨天,队里拖了一天,说是不干完最后一天不给发全部工资,我心里着急但是没办法,真是不好意思!” 付英看着王彬说:“我们昨天好吃好喝的等了你一天,你没来,我们家都成笑话了!爹有点不高兴了!”付英给王彬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从堂屋进了里屋。 大家都停下手看着王彬,父亲还在睡着。 二妹起身摇了摇父亲说:“爹,姐夫来了!” 父亲迷糊着双眼勉强的翻了个身:“嗯!” 王彬全身已经湿透,站在地上抱歉的说:“干活耽误了!” 父亲听到了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他翻过脸去又继续睡了。 王彬冒着大雨骑了一路,饥寒交迫。付英给他找了几件付平的衣服勉强穿进去,王彬一副窘态, 付英准备把他的衣服拿去洗了。 “我来吧!”王彬急忙上前说。 付英摇摇头说:“你休息一会,我来洗,正好火烤一下,你好早点换上。” 王彬局促的坐在炕边看着几个弟妹,大家傻笑着看着他。 王彬抬头四下看了看,房子年久失修,墙上画满了痕迹,炕上的席子也是残破不堪,屋顶上还在渗着雨水,从房顶延伸到柜子后面。 墙边的柜子已经锈迹斑斑,少了腿的一边用石头勉强支撑着,墙上挂着几块漆黑的毛巾。 王彬看到如此环境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炕头上卧着的老丈人有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他蜷着腿。右臂袖子是空的,看来是个残疾人,他的袜子已经磨破了,露出黑黢黢带着裂纹的脚后跟。 “喝口水吧!”付英从堂屋端了一杯热水进来。 杯子边破了几个口子,里面的水还有漂浮物。 王彬笑了笑咬牙喝了一口表示感谢。 “你还没吃饭肯定饿了,家里没啥吃的,我给你煮面条吧!” 付英一顿忙乎,王彬就尴尬的坐着。 他突然想起带来的糕点,拿出来分给大家,顺手给付英喂了一块。 付英忙着干活,王彬站在她身边递给她吃,糕点很甜,甜到付英心里。 对于付英来讲,王彬来了,就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可怠慢。 傍晚母亲回来看到王彬也是喜出望外,她转身去到小卖店赊了酒菜回来,父亲似乎也睡够了,气也消了,和王彬喝了起来。 小卖部的消息很灵通,很快村里人就知道王彬来娶付英了,明天就走。 这一夜,很多家里的男人女人都躺在炕上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付英嫁人高兴,还是没看到付英留守而难过。 杨帅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他心里郁闷至极,父亲传来一声责怪:“抽什么筋,翻来翻去,赶紧睡!” 母亲也搭腔:“好女子多的是!随便一个都比付英强百倍!” 杨帅索性蒙起头,呜呜呜的哭起来。 父亲听到哭声不爽了,他掀了被子坐起身开骂:“完犊子玩意,老爷们哭啥了,不就是个女人,哪个不一样,付英哪里好?至于你这样!” 母亲安抚着父亲。 父亲伸手阻挡:“你也是,要钱给她就是,何必认那个死理!现在倒好,鸡飞狗跳的!” 母亲自觉没理,气鼓鼓躺下被子蒙头! 下了一夜雨,早晨天气放晴,又是晴朗的一天。 付英早早起床洗漱打扮。 今天她就要嫁人了,没有彩礼,没有嫁妆,没有三媒六聘,只有一辆借来的自行车来接她。 不过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足以拉她走出深渊,足以让她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吃过早饭,付英换好喜服,整个人都光彩照人,话说女孩子只要穿上大红衣服就没有不好看的。 付英告别弟妹,尽管大家此刻都很不舍也没有过多挽留。 付英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二妹眼噙泪水笑着说:“姐夫你一定要对我姐好,不然打破你的头!” 王彬憨憨的笑着:“一定,一定!” 王彬带着付英一路骑行,经过井口,经过人群,大家投来炙热的目光,身后的父母和弟妹都在挥手告别。 “再见了,这一切的恩恩怨怨,再见了,支离破碎的家!再见了杨帅!”随着自行车远去付英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付英坐在车后面,看到墙头上矗立的杨帅,两人四目相对。 付英看到杨帅偷偷抹着眼泪,自己鼻子也酸酸的,她皱了皱眉扭头往前看去。 第8章 新婚走亲戚被诬陷偷钱! 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人们都在地里忙着收割。尤其是那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更是热闹非凡,男人赤膊上阵,女人乐不思蜀的跟着,孩童打闹嬉戏,阳光下尘土飞扬。 人们看到付英穿着大红喜服被娶走了,纷纷在田埂里眺望。 今天付英将要远离这片土地,以前的苛责她的乡亲也变的宽容起来。 白色砂砾的羊肠小道,时不时有一两只田鼠探头穿行。石头子溅起打在车轴上呯呯作响。 坐了很久,自行车冰凉的铁架子在路上颠簸,付英感觉有点腰疼,她轻轻挪了挪身体,长时间不动的保持一个姿势,腿脚都麻了开始肿胀,脚上的鞋子也开始变的愈发紧迫。 王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奋力的骑着,两个人气氛很是尴尬一路沉默的走着。 也难怪,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如今就要搭伙过日子了,时间仓促,婚礼仓促,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也就没了矫情,只想着一起努力就好。 王彬清了清嗓子:“今天先去一趟县城,咱们结婚了,去我大哥家说一声。” 付英惊了,她一路很是劳累,不想到别的地方,可是刚结婚又不好反驳对方,付英收拾了一下心情和怨气幽幽的问:“县城?应该很远吧,今天刚结婚改天去不行吗?” 王彬回头坚持:“我没爹,哥哥是长兄如父,今天咱们最好去见见他,免得日后说我!” 付英不愿妥协:“今天是新婚,去了县城晚上肯定回不来了,难到要在你哥家过夜吗?” 王彬语气坚定:“没事,先去了再说。” 付英几番劝解看似没什么用,王彬是铁了心要去,付英不想撕破脸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了。 村里的女人都是听男人的话,自己也不能太过执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就是了。 路口王彬改了道,付英只能继续僵直的坐着。 她问王彬:“你大哥怎么在县城上?是打工吗?” 王彬喘着粗气:“不是,我大哥在县城粮食站当经理,平时不回老家,他们就住在县城!” 付英镇上都没怎么去过,现在又要去县城,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感觉自己会应付不来。 “骑车多久能到呢?”付英对县城的距离没有概念。 王彬停下车指了指方向:“顺着这条路骑八个小时差不多就到了!” 付英心里盘算八个小时还行,天黑差不多能到。 “你家几个孩子!”付英觉得自己有必要仔细了解一下王彬的家庭了。 王彬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回答:“五个,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付英也是睁大眼睛说:“这么多?他们都多大了!” “大哥今年46,整整大我20岁,二哥在另外一个县城当铁路工人,管运输。三哥在家种全家的地,小妹和你差不多大。” 听了王彬的介绍,付英心中暗喜,感觉自己无意中嫁给了个富贵人家。 哥哥都那么强,家里肯定也不差。 “大哥二哥好厉害!”付英称赞道。 “我舅那头帮忙多一些。大哥的工作是他托关系找的。” “那你娘性格怎么样?好相处吗?” 王彬听了并没有接话,气氛又一度陷入尴尬。 走过了林荫小路,又骑过石子马路,最后上了公路。 车辆不停的从付英身边疾驰而过,掀起一阵灰尘。 公路两边都是树上掉下来的柏树叶子,这种树还是第一次见,感觉像到了一个新世界。 付英真的坐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插入心脏了。 “我不行了,能不能休息一下,我想解手!”付英有些沮丧又不得不说出这么隐晦的事情。 王彬回头看了看,停了车:“我们先休息一会吧,刚才急着赶路,现在看起来时间是够的。” 两个人把车子停在路边,这是一条专门修给车走的路,两边种着一排一排整齐的树,树边就是沟渠,里面落满了树叶。再往远处就是低洼的土地和麦田。 付英想到低矮的地方解手,毕竟公路上车来车往实在不雅,可是她的脚刚刚的伸下去探底,鞋子就不见了。 两边的沟渠,里面堆满了枯枝烂叶,新叶盖着旧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像厚厚的棉被。 付英不得已弯腰伸手下去捞,从一堆烂叶子里捞出来,上面已经脏兮兮的,沾着泥巴。 付英走远了一些,方便完才缓缓直起身,自己的膀胱一路颠簸都要破裂了,现在方便完竟然还有胀痛感。 受洋罪啊! 王彬从布兜子里拿着一块月饼躺在草地上吃,看到付英过来示意她自己拿。 萧瑟的秋风里,没有开水,两个人在灰尘飞扬的车道边啃着月饼,干涩到难以下咽。 这是母亲和别人家借的月饼,厚厚的油皮,里面包着大块的白糖,和着青红丝,偶尔还能吃到一点芝麻和花生。 好久没吃了,付英还是满心欢喜的享受着,她的脚从鞋子里拿出来舒展着,大拇指都露出来了,她悄悄把破洞的袜子扭了扭。 休息了一会,已经下午了,太阳偏西,秋天的白天变短了,而且日头变得晕乎乎的看上去 要变天。 王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月饼渣看着付英:“咱们走吧!争取天黑前到!” 付英的脚已经肿的像个小馒头,一路上她穿着小号的鞋子,无数次上坡自己走上来,还要在后面推着王彬的自行车。现在一休息,她一点也不愿意把脚再伸进那双夹子里。 付英定了定神,咬咬牙又穿上了鞋子,她佝偻着要站起来,高跟鞋后跟陷进了泥里,踉跄的差点摔倒。 付英双手撑地抬头看着王彬,王彬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要上前扶一把的意思。 付英心里有些生气,如果是杨帅肯定会上来扶着自己,她转念又想,都结婚了何必还想着杨帅,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徒增伤悲了。更何况王彬和自己刚刚认识,彼此不了解,大概以后就会好起来。 王彬看着付英走上马路,自己抬腿上了车子,等着付英坐上。 付英心不甘情不愿的上车,这是结的什么婚,明明现在可以回到家休息,却偏偏跑这么远只是为了去告诉别人一声。 付英心里的欢喜慢慢的磨成了抱怨。 太阳彻底要落下了,只能看见屋顶上一点余晖,空气又开始冷起来,好在看到周围建筑越来越多,估计是进了县城边了。 果然,一会就进了主街区,付英看到一排一排的红砖房,满街的车子,人们穿着洋气,商贩的摊子铺了半个街区。 转了几个弯到了居民区。 王彬停了脚对付英说,到了下来吧! 付英跟在王彬后头,她的腿都已经抽筋了,脚已经麻木到像踩了钉子,一走一阵肉疼。 进了一条巷子,远远的就看到拴着一头黑猪,好大的猪。正滚着旁边的泥巴,看到付英和王彬它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滚。 往左拐进去就是两间红色砖瓦房,天气还没有入冬,这家已经窗户蒙上了塑料布,灰扑扑的看不清屋里的情况。 王彬把车子停在院子里,冲了冲鼻涕往鞋底一抹就开门进去了。 这是一扇很重的木门,上面还连着一根弹簧,门栓上垫着一块黑色橡胶皮,看样子是怕门关的时候声音太大。 随着门吱呀一声响起,付英跟着王彬进了屋,屋里扑鼻而来一阵中药的味道,掺合着饭菜油烟的腌臜味,付英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关上了门跟着王彬后面。 她的高跟鞋在砖地上嘎嘎作响,付英低头一看是砖头地面,只好轻轻的抬脚又放下,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 屋里一阵麻将声,不知道是谁赢了,一片哗然,人们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钱,接着又开始码牌。 王彬和付英进了里屋,王彬轻咳一声,两男两女正在码牌,看到付英和王彬,大家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 正中间坐着一个瘦弱的短发女人,头发黑白相间,马面猴腮,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她抬头对着王彬说:“你哥还没下班,你们等一会吧!” 王彬哦了一声和付英退出里屋,坐在堂屋的一张床上,付英四下打量,里屋有一张沙发,后面是一幅山水画,旁边是毛主席的头像,颜色鲜艳。 后墙的柜子上摆着一个马,问了王彬才知道是唐三彩,是他大哥去北京出差买的。 还有一座西洋钟,滴答滴答的左右摇摆。 屋子不大,除了味道不好闻,其他倒是挺整洁,外屋是锅灶,还有一张书桌应该是有孩子在读书。 付英很疲惫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肚子咕咕响,她的脚也生疼不敢挨地。 她翘着鞋跟一直坐着。屋内麻将声不断,喧闹又无聊。 王彬左看看右看看,屋里人玩的起劲没人在乎他俩。 “我们出去看看吧!”王彬待的有点烦躁了。 付英的脚已经没办法走路了,她不得已和王彬说:“我脚很疼,走不了路。” 王彬这才注意到付英的高跟鞋已经磨秃了鞋跟,一天下来确实够呛。 他扶着付英:“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坚持一下,出去买双平底鞋。” “好!”付英内心一阵宽慰点点头。 刚走到小巷尽头,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穿着得体,他戴着耳罩,两鬓微须,唱着歌骑车迎面过来。 “四叔!”男生对着王彬笑起来,呼出一团白气,他看了一眼付英,什么也没说。 “放学了?”王彬和这个男生看上去没差几岁。 男生问:“我爸还没下班吧!” "嗯 “你这是去哪?” “给你四婶买双鞋!” 男生低头看了看付英的鞋子就点点头骑着车子走了。 付英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问:“他是谁?” “大哥儿子!” “啥?大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年纪啊。你的辈分还真高啊!” 王彬苦笑着说;“我就比他大八岁,比他哥大五岁!” “还有哥?你大哥两个儿子?” “嗯。大的已经不上学了,被学校开除了。他成天打架惹事,大哥没少赔钱给人家。在县里干什么监管,也是大哥安排的!这个二的读高中,估计也快毕业了!” 付英算了算“你哥比我娘都大,你咋和他差这么多?” “我娘是童养媳,命苦,十六生的大哥,一共生了八个,其中三个没保住。” 听到这里付英情不自禁的想“婆婆和大儿媳都怀孕生孩子扬面多奇葩。” 晚上一起吃饭,付英很是胆怯。 第一次嫁人,又到陌生的环境很局促,对方虽为哥哥嫂子,可是他们的孩子都和自己同岁,没有共同话题。 晚饭吃饺子,城里的碗就像一个杯子,不像农村的大海碗。 每个人捞了一碗,大家开始聊天。付英听不太懂,就自顾自的吃起来。还没吃几口就没了。 男孩打趣的问:“四婶,你吃完了?你吃的真快啊!” 他这一说大家纷纷停了话看向她,付英感觉脸上火辣有些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就说:“我吃饭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她起身准备去洗碗筷。 听付英说吃饱了,大家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聊天,男孩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他是故意让付英难看的,他知道付英没有吃饱,农村人能吃大家都知道,这么小的碗怎么能够。 看着付英自己去了外屋,大哥又问了一句“吃饱了吗?” 付英笑呵呵的:“吃饱了!” 其实根本没有吃饱,那几个小小的饺子还不够塞牙缝,但是一人只有一碗也只能说吃饱了。 付英在外屋坐了很久发现他们一直在吃,她好奇的探头进来发现,他们是饺子边煮边吃,谁吃完了就等下一锅。 哎,付英心想:“草率了,早知道慢慢吃,看清情况再放碗,这么好吃的饺子才吃了几个。” 饭后,大嫂剔了剔牙就出去打麻将了。 付英看着桌子上还剩那么多饺子心想一会自己偷偷再吃几个。 这时大哥对王彬说:“你把这些饺子装一下,一会咱俩去看看志忠,不知道这小子最近惹事没有。” 王彬也倒是实在把所有的饺子直接装了满满一盒子。 付英看到王彬心里直骂娘,:“也没说给我留几个,傻不拉几全装了!” 王彬对着付英说:“我们出去一会,你把碗筷给洗洗!” 大哥看了看也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等他们走后,付英开始收拾,空空如也的盘子还要自己洗碗,这婚结的真憋屈:“吃不饱还得干活,真他妈没天理!” 付英越想越生气,一不小心把碗给摔了。 男孩听到声音进来咋咋呼呼:“你也不小心点,把我妈最喜欢的碗给摔坏了。你得赔!” 付英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原地不出声。 男生看付英一脸窘迫的样子就噗嗤一下笑了:“四婶,我开玩笑的,不让你陪,也不会告诉我妈。你忙吧,我上晚自习去了。” 说罢,男孩就拿着书包从屋里出来开门出去了。他一路哼着小曲自由洒脱。 付英真是羡慕啊,这样的年纪还能在学校读书,不用下地干活,不用喂牛喂马,回屋就有饺子吃。 哎,同人不同命,算了吧!付英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安静的坐在床边等着。 过了一会,付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糊着了,她太累了。 吱呀一声门响了,付英从梦中惊醒,赶紧坐起身来。 她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大嫂。大嫂笑了笑就匆匆忙忙的进屋开始翻箱倒柜。 付英透过玻璃窗看到大嫂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她翻来翻去的寻找,嘴巴还嘟囔着。 付英起身站在门口局促的问:“大嫂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大嫂头也没抬,嘴巴一直嘟囔着。 付英自觉没趣又躺倒在床上,今天的脚已经肿痛的不行,刚买的药还没有涂抹。 这时候王彬和大哥两个人相谈甚欢的进屋,大哥看到大嫂翻箱倒柜的捯饬就问:“没去打麻将?这翻箱倒柜的是找什么呢?” “我打麻将忘记带钱了,回来找不到那一百块打麻将钱了!”大嫂说着眼睛就看向付英问:“她四婶子,你有没有动这个柜子?” 王彬和大哥听了大嫂的话纷纷看向自己。 付英瞬间慌了神她急忙说:“我没有碰过!” 大嫂不依不饶:“你好好想想,家里就你一个人啊,难不成还能张腿跑了不成?” 大哥圆扬:“也许是儿子拿走了!” 大嫂生气了:“我钱放一直放这里的,何况哪天不拿就今天拿?他拿那么多钱干什么?” 付英一听这是笃定自己拿的,她生气的坐起来:“我说我没拿,不信你们搜身!” 付英把衣服口袋挨个往外翻。 大嫂嘟囔着:“谁知道你放哪里了!” 付英一听气急败坏站起身。 大哥绷着脸:“天天都是事!” 付英看向王彬,他什么也没说,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付英生气了:“我说我没拿就是没拿,你们不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可不想来你家,是王彬非要来看你们的,又不是我想来的!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就不来了!” 说完付英穿上鞋开门就往屋外走。 外面乌漆嘛黑的一片,付英感觉浑身疼痛,寒气刺骨。可是她现在一腔怒火,自己大婚之日吃了这鳖亏。 她抹着眼泪往外走,不知道去哪就瞎走。 王彬不多时也跟了出来,他推着自行车跟在付英身后。 “你哥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还诬陷我偷钱,我家再穷也不至于去偷他一百块。" 王彬安慰:“大嫂肯定是记错了,她年纪大脑子糊涂。” 听了王彬的话,付英气消了一半。 付英气愤:“本来新婚就不该来,为了显示尊敬他们才来的,结果还被诬陷偷钱,什么事!” 王彬回头:“别理他们,不过你要是缺钱就和我说!” 付英急了:“你啥意思,你也认为我拿钱了呗,刚才你都不说话就是也默认了呗!” 王彬看付英生气了:“我只是随便说说!” 付英讥笑:“好嘛,你们随便说说,随便给别人扣屎盆子都习惯了,我看我就算是没偷也认为是偷了,那好吧,以后索性就偷还实惠些!不像这样,鱼都没看到,一身的腥臭味!” 王彬不想把事情搞大:"你消消气吧!大晚上的你准备去哪?” 付英抹了抹眼泪:“回家!” 王彬不可思议的惊叫:“回家?” 付英镇定的重复一遍:“没错,就是回家,谁让你要来的,现在你给我骑回去!” 王彬叹了一口气上了车:“今天裤裆都骑冒火了”。 听到王彬这么 一讲,付英噗嗤一下笑了,她有些害羞的扶着王彬。 寒风刺骨,两个人就这么摸黑往家骑,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脚都冻僵了。付英坐在后面不停的磕着冻僵的双脚。 天蒙蒙亮,终于到了村口,可以听到鸡叫的声音,有勤快的人家都已经开始烧火了,烟囱冒着青烟。 付英经历了一夜的折腾,看到眼前的扬景又恢复了平静,心里升起暖暖的感觉,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呆在自己家,人穷志短,省的被人诬陷。 王彬对着付英说:“下来吧!前面的路不好带人了!” 付英坐了太久身体僵直,她伸脚跳下车,由于坐的太久,脚都麻了,昨天还肿胀的地方突然扭到了。 她脆生生的跪在地上。 骑着车子的王彬回头一看,付英满脸痛苦,他有些不耐烦的回身问:“这又是怎么了!” 付英捂着脚:“扭到了!” 王彬长出一口气把付英扶上车子推了回去。 第9章 婆婆的闭门羹! 勉强到了大门口,却看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缠绕着铁门。 付英很是诧异:“家里没人吗?这么早去哪里了?” 王彬没有说话伸手拽了拽,打不开。 付英问:“你没有钥匙吗?” 王彬摇摇头,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王彬走到门口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锁头猛砸,几声过后锁子就打开了。 王彬丢掉石头开门进了院子。 付英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眼前的两扇木头门也上了一把锁,高高的铁链两边连着挂在门头上。 付英无语了,索性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王彬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门,瞅了一眼付英:“你坐那干甚?凉哇哇的,进屋吧!” 付英也没说话,只是一边揉着脚一边打量着。 整个院子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家禽。 右边两间低矮的房子也是上着锁。 王彬屋里一阵折腾之后来到门口对着付英说:“进屋歇着吧,我给你烧点水泡泡脚。” 晨光中,映衬着穿着白衬衣的王彬看上去俊朗了许多。 付英勉强上了台阶,这个台阶半米多高,真是费劲。 想起十几天前曾无意走到这户人家门口,还偶遇了白川,缘分真是奇妙。 曾经赞叹这家人勤快,如今也成功的进入了院子,成了这里的一员。 付英进屋,堂屋地面平整,左右两边都有灶台。只有一边的灶台安着风箱,应该是经常用的。 右手边是主屋,门锁着。 透过门上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三间大红柜,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炕上的席子整洁如新,旁边叠着一摞子的新棉被。蓬松柔软,光线洒进大半个炕。 王彬指着隔壁的粮仓对着付英讲,咱们住这屋。 付英收起了笑容又走到粮屋边。 粮屋是两扇木门,没有锁。沉重的木门里面,有一个光秃秃的炕,只有破旧的席子半铺着。 上面放着一床旧棉被。看样子是粮食刚倒腾完,地上还洒着零星的麦粒。 后墙漆黑一片,蛛网盘结,一间破旧的黄色柜子立在那。 王彬忙乎着烧着开水,付英立在门前问又问了一遍:“咱们这个屋?” 王彬看了看付英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嗯!” 付英听到王彬的答案心里一凉。 “什么都没有?我上次不是给你留了钱让你布置一下新家,买点备用的东西和换洗衣服?你没买吗?”付英尽力的克制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王彬低头往灶里加了点柴火吞吞吐吐的说:“我娘拿去到当盘缠,她要去我舅舅家住几个月!” 付英无语至极,她呼出一口长气无奈的摇头。 她又回头看了看炕上的一床棉被责问:“一床被子怎么睡?” 王彬看付英不再追问钱的事就急忙回答:“今天咱们一起睡,明天我就出去干活,你自己够睡了!” 付英不可置信的扭回头瞪着眼:“什么?你明天要走?” 王彬拉着风箱:“是,镇上还有些别的活,我去赚点钱买点东西回来,家里啥也没有!” 付英又问:“你出去我咋办?” “你在家看门就好了,马上冬天了也没什么活干。” “刚结婚你让我一个人在家?” “我得出去挣钱啊!” “这么大院子就我一个人,我会害怕的。” “有啥好怕的,村子里比你小的姑娘也都是自己在家的,男人肯定要出去赚钱的!” 听了这话,付英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看样子对方其实已经都想好了! 付英走进里屋坐在满是灰尘的土炕上:“我吃饭咋办?” 看到付英妥协了,王彬站起身:“我去借点面,你凑合几天,我就能回来了!” 付英侧躺着身子,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新婚,本是开始希望的一天,却被像寡妇一样丢下了。她娘卷着金银细软迫不及待的走了,留下一个空屋给他们。 不多时,王彬端着半盆面回来,他进屋和了点面,简单的烙饼。 王彬端来洗脚盆给付英洗脚。 付英尴尬的拒绝,却抵挡不住王彬的热心,他帮付英脱下袜子,当看到付英黑黢黢的脚趾头,王彬皱了眉头。 付英从王彬眼中看到了嫌弃,是的,这个貌美如花的年纪本该是肤白貌美,皮肤细腻。可是她常年干活,每天累了倒头就睡。 家里除了脸盆都没有一个完整的盆子,洗脚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奢侈。最多也只能每年夏天到河沟里涮涮。 王彬起身出去拿药了,付英看着水盆里的水慢慢变黑。 王彬进来说:“我给你抹点药,你的腿都肿了。” 付英没办法拒绝,她整个身体都肿了,弯不下腰。 王彬涂了药膏,用手轻轻的揉搓,不多时搓起一个黑色泥丸。 王彬看着手心里的泥丸,瞬间起身出去了。 付英看着黑色泛白的水,脚指头无措的动着。 疲累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夜黑风高,早早睡下了。 只有一床被子,大家只能各盖半边,王彬意识到了窘迫,主动把被子让给了付英。付英有些心疼他,又把被子给他多盖了些。 天刚亮,付英已经睡不着了,她又饿又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王彬起身摸了摸付英的额头,发烧了。 王彬对着付英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点药。” 付英也说不出话,闭着眼睛颤抖。 不多时,王彬带着药回来,他开始生火烧水,把手里的两个鸡蛋用开水打散又加了点红糖端给付英。 付英勉强起身看着黄澄澄的鸡蛋里面还洒着红糖,心里一阵温暖。她喝了鸡蛋红糖水后又吃了药感觉身体好多了,没那么疼,那么冷了。 王彬坐到炕边对付英讲:“我现在得走了,晚了就耽误上工了!” 付英闭着眼点点头。 王彬有些不放心:“饿了自己弄个饼,村头还有小卖店,想吃啥去买点。” 付英噗嗤一声心里讥笑到,“我哪里有钱,莫不是还怀疑我偷了钱,故意这么说试探我的!” 王彬走后,付英又缩进被窝,她头晕目眩好一阵。 不知道过了多久,家里进了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声音把付英吵醒了。 她看着喜鹊在堂屋横冲直撞没有办法勉强起身开门把喜鹊放了出去。 寒风吹进她的脖子,又冷又疼。 定是刚才发了汗,湿了衣服。付英转身回到被窝里,她看着家徒四壁,心想,古时候的冷宫也不过如此吧,还有人送个饭,现在生着病还要自己做饭。 付英不禁难过起来,在家这么多年,无论多重的活,自己都没有生过病,刚来就病倒了。 真是水土不服,人气不聚的地方。如果在家里最起码二妹还能给自己递个水,现在什么都是要靠自己了。 付英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她听到外面风声鹤唳,树枝晃动,看样子是起风要变天了。 付英感觉身体好很多,衣服也焐干了。 她起身走到堂屋,黑洞洞的,点了蜡烛把门从里面拴好。 她正准备烧水,一屁股坐在灶坑里摔了个四仰八叉。身体太虚弱了,她苦笑重新坐好。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付英,我是四婶婶,给你送点吃的!” 付英一听是四婶婶急忙起身开门。她像见了亲人一样满眼泪水。 四婶婶看到付英的样子急了问:“这是咋啦,还哭上了,王彬呢?” 付英说:“王彬去镇上干活了,早上就走了。我昨天开始发烧了,今天睡了一天!” 四婶婶把热乎的玉米和糖饼递给付英说:“真不是个好人家,刚结婚就急着去干活,他那个死鬼娘也是,儿子结婚他跑到外村哥哥家过冬去了,真不是个人!” 四婶婶唠叨着说:“我就说过,这家人不能嫁,不能嫁,这才开头就给你下马威,以后还得了!” 付英默不作声,低头吃着饼,泪水顺着鼻尖流下。 第10章 生活千般虐,我依然待你如初恋! 或许是想到自己曾经的不容易生了怜悯之心。 她对付英说:“去我家吧,这种环境不生病才怪呢!” 付英本来不想打扰四婶婶,可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难熬,她裹了棉被和四婶婶顶着大风走了。 暖和的屋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救赎着付英受伤的心理和躯体。 短短两天时间,她感觉比活了一世还久,她甚至开始怀念那个暴虐的家,即使鸡飞狗跳,还有些人情味,也比这孤山野岭的强。 第二天,不知道睡了多久,付英起身,看到四婶婶已经打扫好了屋子,饭菜还放在炕上的桌子上。 自己这是睡死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付英尴尬起身轻轻的把被子叠好放在炕边和四婶婶的垛在一起。 付英还穿着那身红色衣服,她现在精神好多了,脚也不疼了。 四婶婶进屋端着洗脸盆对付英说:“肯定难受坏了,昨天睡的雷打一夜都没见你翻身。” 付英尴尬的笑了笑:“真是睡的舒服踏实,谢谢四婶婶!” 四婶婶笑着放下脸盆:“傻闺女,都是一家人,你嫁到这陌生地方,我更该多照顾你一些!” 四婶婶面色又凝重起来:“这家人很不好惹,是单纯的性格不好,你以后避让着点!” 付英点点头,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去他大哥家被诬陷是偷钱,回到老屋婆婆比慈喜逃难跑的都快,男人结婚第二天就打工去了,一毛钱没留下,让她自生自灭的。 付英倒吸一口凉气,万事开头难,如今怎么开头还是个问题,没钱没人。 吃过早饭,四婶婶拉着付英说:“这几件是我年轻时候穿的旧衣服,你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以后要干活,穿着结婚的喜服也不方便!” 付英高兴的接过来,“是啊,自己孑然一身的来了,所有的衣服都留给了姐妹。没想到这里更是一片荒芜,早知道就带上自己的旧衣服也不至于如此困顿。” 付英换了衣服看着外面一片晴朗对四婶婶说:“家里有啥活,我来干。” 付英撸起袖子等着四婶婶吩咐。 四婶婶笑着:“你病才好,还不能干活,更何况还没有出喜日子,更不能干活,不然以后一辈子都要操劳了。快去出去溜达一圈,上午阳光正好吸吸阳气,去去晦气!” 付英笑脸盈盈的:“好,我去好好看看这里。” 付英走出院子爬上了旁边的山坡。 站在山坡上就能鸟瞰整个村子。 这村子真的不大,难怪叫小家村。前前后后的总共就二十多户人家。 清一色的土坯房子,低矮,沧桑。 王彬家住在山根最后一排,后面就是高耸的大山,大山中间水流冲击出一条十几米深的水沟从他家隔壁经过。 现在枯水期,人们像走U型一样需要加速才能上去,脚力不好估计都能折在沟里。 院墙边是几棵十几米高的杨树,干枯的叶子挂在枝头,在风中发出莎莎的声音。 上次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白川,如今树干上又重新有了鸟窝。 付英感慨,生命如此的百折不挠。 王彬家前面就是四婶婶家,站在这里能看到四婶婶在院子里洗东西。她招手和付英打招呼。 往前看去都是不认识的人家,最前面看样子是小卖店,门口墙边蹲着几个黑黢黢的老人,吸着水烟袋。 付英再往远处看,一条羊肠小道直通镇上。 小道上有牵马拉粪的人,一定是准备积肥明年种地用。拉马的人对面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两人攀谈着。 付英收眼往村子最南边看,那边的房子更加低矮,连个人也看不到。 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看不到学校,看不到玩耍的孩子,看不到成群的牛羊,一副衰败之相。 付英正看着,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病好了?” 付英回神一看,只见王彬从巷口过来,原来刚才那个骑自行车的是王彬。 “你咋回来了?不是去干活了吗?”付英一脸错愕。 王彬说:“昨天下了雨,工地全是水,今天开不了工,我回来看看你!” 付英听到王彬这样说,心生娇羞,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这几天的仇恨和埋怨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王彬推着车说:“走,回家,看我给你买啥了!” 付英嘴角翘起,扭扭捏捏的跟在后头。 是啊,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她能有什么要求,无非就是关心和爱护罢了。 王彬的车上挂满了东西,锅碗瓢盆,还有大红色的暖壶。进了屋,王彬抱进来一个包裹。 他打开包裹,一束红色粉色黄色的七彩光倒映在墙壁上,四块绸缎映入眼帘。 付英眼睛瞪的溜圆,这是上好的丝绸被面,好人家结婚才舍得买两块,自己如今有四块。 王彬挠挠头:“这是大哥给你的,他们门店里的存货,前两天误会你拿了钱,其实是他家二儿子拿去交学费没及时和他们说。” 付英闷笑一声,她用手细细的在上面摸索,“天哪,真漂亮,还是四种颜色!” 付英如获至宝。 这个是啥?付英看着几个红彤彤的橘子问:“长的像南瓜小时候。” “哈哈哈,”王彬笑起来说:“这是橘子,你吃吧!” 付英看着橘子拿起咬了一口,苦涩味瞬间灌满味蕾,她呸呸 吐出来,抱怨的看着王彬:“你捉弄我?” 王彬笑的前仰后合:“要剥皮才能吃的。” 王彬走过来,剥开了橘子皮,掰了一半递给付英。 付英拿着不动,直到王彬塞进自己嘴里,她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果然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从来没尝过的。 “真好吃,”付英笑着说:“你刚才故意看我笑话,不告诉我要剥皮!” 王彬笑着出去烧水了。 付英开心的把绸缎铺开欣赏上面的图案,各种色彩,丝绸绣着凤凰,喜字,栩栩如生。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很快水烧开了,王彬拿来搪瓷洗脸盆倒水让付英洗脸。 “我洗过了!”付英对着王彬说。 “洗吧!新娘子洗脸水,撒到院子里,以后就有面子了!”王彬笑着说。 付英起身过来说:“还有这说法!” 洗完以后,王彬院子四角都泼了一点,付英看着王彬的身影心里又对生活充满了 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