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快穿】》 第1章 哮喘 双重人格 谢缚忻死了。 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 有些困惑? 有些不解? 不是地狱,不是天堂,这是哪里? 谢缚忻站在一个空旷得过分的大厅里。 脚下是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倒映着绘满暗红色纹路的穹顶。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腻香料的味道。 四周墙壁上燃烧着巨大的火把。 很安静。 他身上是一件质地厚重、绣着繁复金边太阳图案的纯白长袍,领口紧束,袖口宽大,袍角曳地,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感。 一顶象征权力的黄金冠冕压在他的额发上,沉甸甸的。 同时,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他是“圣·修斯”,落日神教的教皇。 神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 好中二…… 更多的记忆,比如教廷内部的派系、与王室的关系,却模糊不清。 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猛地环顾四周,巨大的厅堂里除了他。 空无一人。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中产生微弱的回响。 活着? 凭什么他还活着?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不远处一张看起来像是祭坛的长桌上。 桌面上铺着深色天鹅绒,上面摆放着几卷羊皮纸,还有一把刀刃锋利的裁纸刀。 很好。 谢缚忻没有去思考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身打扮意味着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都不必在意。 目标一旦确立,就无需犹豫。 谢缚忻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把裁纸刀。 没有任何迟疑,将刀刃对准了自己脖颈。 预期的剧痛没有传来。 怎么…… 谢缚忻的手僵在半空,被冻结了一般,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移动分毫。 紧接着,一个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炸开: 【叮咚!恭喜这位幸运的……呃,不幸的玩家?总之,谢缚忻先生,欢迎光临‘红神域’!】 “谁?” 【还能是谁?您贴心478系统是也!顺便一提,您刚才那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呆瓜表情,真是精彩绝伦,已截图留念,不谢。】 【检测到玩家谢缚忻存在自我毁灭行为,违反《红神域基础守则》第一条:玩家不得在非任务状态下主动放弃生命。警告一次。强制启动新手保护程序。】 【真是的,一来就给本系统增加工作量!】 什么东西?! 谢缚忻试图挣扎,却发现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阶段,我想死也死不了,对吗?”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可以这么理解。】 【新手期是宝贵的适应阶段,随意浪费生命是极其愚蠢且没有职业道德的行为!拜托,我们也是很挑玩家的好吗?】 【新手保护程序启动中……正在为玩家载入世界基本信息……】 大量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意识,粗暴地塞进他的大脑: 这是一个名为“红神域”的世界。 由执念凝结而成的庞大集合体。每一个执念,都可能形成一个独立的“副本”。 被选中的“玩家”,需要进入这些副本,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挣扎求生。 失败=死亡。 【信息载入完毕。玩家谢缚忻,身份确认:当前副本《落日王冠》核心NPC——落日神教教皇。】 【任务目标一:确定重要NPC的身份,并提交他所患的病症。(友情提示:别交个‘感冒’上来糊弄我)】 【任务目标二:找到执念本身并毁掉。】 【任务失败惩罚:抹杀。】 抹杀? 他求之不得。 那股控制他身体的力量缓缓退去,他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谢缚忻第一时间就想再次尝试自我了断。 【警告!检测到玩家谢缚忻存在强烈自我毁灭倾向!大哥,你来真的啊?】 【根据守则补充条款,当新手玩家意识无法保证基本生存欲时,本系统将暂时接管身体控制权,执行最低限度的生存活动。】 【你不想活,我偏要你活着!气不气?】 下一刻,谢缚忻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哎,我说你,你就行行好吧?让我去死行不行。” 【不行哦,亲。本系统的核心指令就是保障玩家基础生存。】 【此指令优先级高于一切。就算你躺平摆烂一心求死,我也得把你拎起来完成任务,直到你被副本里的‘外部因素’合理干掉为止。所以,想开点,配合一下啦?】 他的手臂自然地垂下,将那把裁纸刀轻轻放回了天鹅绒桌面上,动作优雅。 然后,他的身体转向大厅一侧的巨大拱门,迈开了步子。 不! 让我死! 但他的身体像一个傀儡,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平稳地向前行走。 谢缚忻不开心。 连死都不让。 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可恶! 太可恶!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被迫随着身体的视角,观察着周围。 系统操控着走出那个空旷的大厅,步入一条长长的、同样装饰华丽的回廊。 回廊两侧是色彩斑斓的玻璃窗,描绘着一些关于太阳、丰收和神迹的故事。 偶尔有穿着类似白色长袍、但款式简单许多的神职人员低头匆匆走过,见到他时,都会立刻停下脚步,单膝跪地,深深低头,脸上带着无比的虔诚与敬畏,仿佛在仰望神明本身。 【看见没?教皇!多威风!虽然是个高危职业,但面子工程十足啊!你之前的人生有过这待遇吗?没有吧?】 谢缚忻不想理它。 系统操控着他的身体,连目光都没有偏移。 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姿态尊贵而疏离,完美符合一位“教皇”的身份。 “喂,系统。” 谢缚忻在意识里百无聊赖地开口,既然反抗无效,他只能试着接受现状,至少弄明白一些事情。 “这个副本的背景是什么?‘落日’是什么?” 【权限不足,请自行探索。或完成初始任务后解锁相关记忆。】 “?” “任务具体要求是什么?” 【基本要求:不引起NPC怀疑。教皇身份特殊,请注意维持权威。】 【如果被NPC怀疑不是本人的话……就不用等系统抹杀了。】 “如果我不配合,你会被惩罚吗?” 谢缚忻隐隐有些期待。 【系统不会受到惩罚。任务失败,唯一后果是玩家被抹杀。】 “……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死活?让我失败被抹杀不就完了?” 谢缚忻不解。 “你要干嘛?” 【都说了是核心指令啦!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看着你这种摆烂玩家我就来气!但我没办法啊。这就叫‘统在江湖,身不由己’!懂?】 谢缚忻无语。 “你可真够尽职尽责的。” 【感谢评价。】 系统回应。 谈话间,系统已经操控着他的身体走到了回廊的尽头。 两扇巨大的、镶嵌着黄金太阳徽记的木门缓缓打开,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圣堂。 高耸的穹顶仿佛连接着天国,成千上万的信徒跪伏在下方,从祭坛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他们穿着朴素的亚麻布衣服,齐声吟诵着献给落日的赞美诗,声音汇成一片虔诚的海洋。 圣堂的最前方,是一座高高在上的教皇御座,御座后方,是一面用无数黄金、宝石和琉璃拼接成的辉煌落日图案。 系统操控着谢缚忻的身体,目不斜视,一步步踏上通往御座的台阶。 宽大的白色教皇礼袍拖曳在身后深红色的地毯上,黄金冠冕在火光下闪耀。 所有的吟诵声在他踏上最高处,转身落座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整个圣堂陷入绝对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信徒都抬起头,用敬畏、崇拜的目光,聚焦于他一人之身。 谢缚忻通过自己的眼睛,俯视着下方如同潮水般的人群。 “哇哦。” 系统控制着他的身体,抬起带着象征权柄戒指的右手,在空中划过一个神圣的符号。 一个庄严肃穆、充满不容置疑的神性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蒙神恩典,吾等沐浴落日光辉……” 祷文很长,充满了对所谓“落日”的赞美和祈求。 系统念得抑扬顿挫,情感充沛,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谢缚忻的意识则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就在祷告接近尾声,系统操控着他的身体,准备做出最后的、赐福众生的手势时—— “砰!” 圣堂侧后方一扇专供皇室成员使用的侧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打破了圣堂内庄严肃穆的氛围。 信徒们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纷纷侧目。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少年,身上披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宽大外袍,似乎是在匆忙中随手抓来的。 他纤细的脖颈上套着好几个镶嵌各色宝石的黄金项圈,手腕、脚踝上也戴满了细细的金链,链子上串着小小的铃铛和宝石坠饰。 就连他披着的那件不合身的绣满金线斗篷的领口上,也用金线缀满了细小的珍珠和琉璃片。 他拥有一头如同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卷发,此刻却有些凌乱。 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急促的奔跑和情绪激动,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那张脸精致得如同神造之物。 翡翠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濡湿,粘成一簇一簇。 他正微微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发出一种细微的呜咽声。 谢缚忻的意识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场意外毫无兴趣。 系统操控着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赐福的姿态,目光如同神明俯视迷途羔羊般扫了过去。 然而,就是这一瞥,让谢缚忻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那张脸…… 那张即使泛着病态的红晕,即使被泪水模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绝不可能认错的脸! 林!见!疏! 好!可!爱! 怎么可能?!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困惑……无数种情绪像火山一样在他意识里喷发。 谢缚忻什么想不出来了。 他的林见疏! 他的见疏! 【喂喂喂!检测到玩家意识海出现剧烈异常波动!心率飙升,思维混乱!警告!警告!玩家你冷静点!】 【你要死啊你?】 系统没受到任何影响,它控制着节奏,完成了最后的赐福手势,用那恢宏而平稳的声音宣布:“愿神恩与你们同在。” 信徒们开始在高阶神职人员的引导下有序退场,但无数目光仍惊疑不定地瞥向那个闯入的王室少年。 系统操控着谢缚忻的身体,从教皇御座上起身,准备从后方专属通道离开。 对任何打扰神圣仪式的人,即使是王室成员,也应保持恰当的距离和至高无上的威严。 “停……停下!” 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响起,因为喘息而不连贯,带着一种被宠坏的,不顾场合的任性。 系统没有理会,步伐沉稳。 少年更急了。 他想快步追上来,但刚跑两步就因呼吸不畅而踉跄了一下,身上首饰撞击发出的叮铃响声不断。 少年只好带着哭音喊道:“修斯,教皇!您等等!” 系统没有停下,仿佛那声音只是无关紧要的风声。 谢缚忻着急:“你理他呀。系统!!你死了吗!” 【理他干嘛?要维持高冷人设。】 高冷系统也不再搭理他。 少年眼见呼唤无用,眼角泪珠滚落。 他竟不管不顾地提起过长的斗篷,小跑着冲上了通往御座平台的台阶。 在系统操控的身体即将消失在通道入口之前,一把拽住了那白色教皇袖袍。 “呼……呼……” 少年剧烈地喘息着,那股甜腻的腥味更重了些,他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地位尊崇无比的“教皇”。 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恼怒。 “我叫您!您怎么不理我!” 直到这时,因为少年仰头的动作,谢缚忻才终于透过自己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全貌。 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西方人的骨相……但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眼形状,那挺翘的鼻尖,那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的、带着天然嫣红色的嘴唇,尤其是左边嘴角那个若隐若现的、浅浅的梨涡…… …… 这就是林见疏! 他不是冰冷地躺在婚床上……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般淹没了谢缚忻。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颤抖,在咆哮,在欢呼! 它操控着身体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低头看向拽住自己袖袍的少年。 那目光带着威严和一丝被打扰后的不悦。 “艾德里安王子殿下。” “请注意您的举止。” “此地乃是神圣之所,非是您恣意妄为之殿。” 谢缚忻:“啊啊啊!你怎么说话这么过分。” 被称作艾德里安的少年被这威严的语气刺了一下,拽着袖袍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但随即更加委屈,眼泪掉得更凶了。 艾德里安:“我……我胡闹?明明是你!” 生气的王子殿下,连“您”都不愿意说了。 艾德里安:“你应该答应我的一切要求!今日仪式结束后,要为我主持独角兽的赐福仪式。” 艾德里安苦恼地咬了咬自己嫣红的下唇,紧紧盯着“教皇”,带着不被重视的伤心和执拗。 艾德里安:“你怎么可以不理我!” “殿下,吾身负引领信众、沟通神意之重责。王室宠物的赐福,可交由枢机主教代行。” “你!” 艾德里安王子气得脸颊鼓了起来,呼吸更加急促,呜咽声明显起来,脸色也开始发白。 艾德里安:“你……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觉得我麻烦,觉得我这破败的身体不配得到神的眷顾?” 系统:“与此无关,殿下。” “神爱世人,殿下。” 艾德里安:“我要告诉父王,让父王杀了你!” 他说着,眼圈更红了,拽着袖袍的手却固执地不肯放开。 “殿下,念在你尚且年幼,这番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我我…要告诉父王!您怠慢我!” 一点点控诉,一点点试探,一点点依赖,一点点愤怒。 谢缚忻再也无法忍受了。 不能让系统再用这种冰冷的态度对待他的见疏。 不可以! 活下去! “系统!” “把身体还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哦?突然这么积极?检测到玩家求生**急剧攀升,已达到自主行动标准!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身体控制权移交中……】 【……移交完成。】 【玩家谢缚忻,欢迎正式加入“红神域”。祝您游戏愉快。】 【请您保持好人设,直至游戏开始至结束。】 下一秒,谢缚忻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头顶冠冕的重量,长袍摩擦皮肤的触感,圣堂中微凉的空气。 以及……袖袍上传来的,那个少年纤细手指的、真实的拉扯力。 谢缚忻缓缓地地低下头,目光贪婪地锁定了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的脸。 我的见疏。 我真的又见到他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 请让我死在梦里。 那双原本被系统操控得漠然的眼眸,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瞬间燃起了炽热的光芒。 他忘记了场合,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拽着他袖袍、委屈的少年。 谢缚忻反客为主,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了艾德里安拽着他袖袍的那只手。 动作如此轻柔。 艾德里安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 可怜又可爱的小王子勾起了一丝笑。 他赶紧低下头:“修……修斯教皇?” 系统冷哼:【看你一脸不值钱的贱样。】 谢缚忻:想死 谢缚忻(见到老婆版):想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哮喘 双重人格 第2章 哮喘 双重人格 凌晨四点。 林见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他坐在婚床上,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的五官精致,睫毛长而微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皮肤白皙,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 “我现在在做什么呢?” “今天是我的婚礼了。” 他扭头看着床上铺着的花生桂圆,脸上还是那副笑容,没有任何更改。 “我应该开心。” “我的婚礼,我会拥有一个妻子。” 床头柜儿上还摆着果盘,里面有着被切成兔子样式的苹果,还摆着一个被使用完还没有被收走的水果刀。 好生气啊。 凌晨四点。 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无声地滑入老旧小区,停在一栋居民楼下,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谢缚忻迈步下车。 身高腿长,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更衬得肩宽腰窄。 路灯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清晰。 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左眼下方有一颗极小的、颜色偏浅的泪痣。 谢缚忻径直走上昏暗的楼道。 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放大。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抬手,用指节叩响了门。 声音不大,但在深夜里足够清晰。 门内很快传来细微的动静,一个穿着洁白婚服,面容精致,看上去有些怯懦的女人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面色冷冷的谢缚忻,她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好可怜,明明是世家小姐,却住在这种地方。 “您……您找谁?” 女人声音颤抖:“您要干什么?我今天会听话的!我…化完妆就会前往场地的不会跑的,您放心……” 他从大衣内袋里取出一个厚重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拿着它,你将自由。” 女人愣住了,茫然地看着纸袋,又看看他,没敢接。 谢缚忻再次说道:“拿上它,离开这座城市。” 谢缚忻:“他不可能会和你结婚。” 谢缚忻:“明天的婚礼,你不必出现。后续的所有问题,我会处理。” 女人的手微微颤抖。 她最终还是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纸袋,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只是低声说:“……谢谢您。” 谢缚忻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坐回车内,密闭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谢缚忻没有立即发动汽车,而是向后靠在真皮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有点累累的,更多的是不解和委屈。 黑暗中,那个身影又一次浮现——林见疏。 在爱林见疏这件事上,谢缚忻觉得只有他死掉了,那颗心才不会为他跳动。 如果你通过我的眼睛看他,你也会爱他的。 一场无聊的商业酒会,那个独自站在露台边缘的年轻人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是林见疏。 如此令人喜爱的林见疏。 林见疏那天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衬衫。 他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觉得他纤细脆弱呢? 他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香槟,目光投向远方的城市灯火,柔和的侧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有人找他搭话,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在林见疏笑笑之后,那些人都离开了。 谢缚忻从未被任何人如此吸引过,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他没什么复杂的恋爱经验。 心动就是心动了,直接得很。 他找了个有点拙劣的借口搭话,递上自己的名片,报上名字时,甚至有点担心对方没听说过。 真是可笑,他还是头一次这样的担心! 想他谢家大少…… 林见疏转过头来,他笑了笑,那双杏眼微微弯起,左边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当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直视他的瞬间,谢缚忻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猛烈的心悸,心跳快得让他有点慌 他当时傻乎乎地想,这人笑起来更好看了。 林见疏同样笑笑拒绝他了。 但是…… 林见疏很漂亮,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男人。 谢缚忻不喜欢那几个男人。 但他也是那几个男人中的一员。 他与那几个男人又不同。 林见疏是林家的私生子,最近才被接回认祖归宗,小可怜在家族中地位尴尬,受尽冷眼。 谢缚忻总是有办法的。 他们的林见疏总是那么聪明,知道怎么让人心软,他会像小猫似的趴在你的腿上,会用自己的小拇指勾勾你的小拇指。 聪明的林见疏知道谁最可靠,到底谁才能帮助他。 抬起那双眼睛,他会请求一些事情。 “今天不开心哦,有人欺负我……” “你要替我欺负回去哦……” 偶尔会搂着你的脖子轻轻蹭。 他会假装害羞的将头埋到脖颈里,轻轻颤动着,他在开心,他在笑。 他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 怎么能不同意呢? 林见疏喜欢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看书,喜欢在公园里喂流浪猫,喜欢在没人的小角落窝着睡觉,喜欢左手写字画画,他画画时总喜欢咬笔头,笑起来时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 怎么能不同意呢? 他要求的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谢缚忻开始收集关于林见疏的一切细节。 一周前,他得知林家为了商业利益,决定让林见疏娶一个他们想要拉拢的合作伙伴的女儿。 假面商人们都将手里最不受宠的牌打出来。 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苦淹没了谢缚忻。 林见疏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不是不相信他?还是……从来就没需要过他? 如此痛苦。 林见疏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从未向他透露半分。 那些微笑,那些依赖,那些温言细语,都是假的? 我的眼睛是聋了吗?我的耳朵是瞎了吗? 林见疏,林见疏…… 好可悲的自己,都被戏耍成这样了,可满心满眼依旧是这个“林见疏”。 林见疏,好可恶的林见疏。 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是在玩弄我吗? 是不再需要我了吗? 怎么允许…… 我被搞得晕头转脑的,我们可爱可怜的林见疏要结婚了。 他的妻子会很漂亮,他的生活会很幸福,他会是一个好的丈夫。 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如此幸福。 如此完美。 怎么可以? 林见疏只能是被迫的,他要和我一样痛苦。 除了我,他怎么可以? 不会允许的。 他就是爱我啊,是爱。 他发动汽车。 这里是他布置的婚房,从他见到林见疏的第一面的时候已经开始布置了。 总会用上的,不是吗? 客厅中央挂着两套礼服——一套是传统的黑色新郎西装,另一套则是象牙白色的礼服。 茶几上放着一对黄金对戒,内圈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 谢缚忻走到白色礼服前,指尖轻轻抚过精致的面料。 是爱啊。 林见疏…… 谢缚忻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今天,我将属于你。 林见疏,我的“丈夫”。 …… 天色渐亮。 谢缚忻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清醒亢奋。 沐浴,打理头发,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他换上那身象牙白礼服,看着镜子里英俊却难掩青涩的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 拿起那对戒指,放入礼服内袋,贴近心脏的位置。 婚礼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谢缚忻换上了那身白西装。 他不需要吵闹的抢婚戏码,他只需要出现在那里,带走本该属于他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领结,迈步走向教堂侧门的新郎休息室。 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预期中的工作人员或林家保镖,只有两个穿着伴娘礼服的小姑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表情紧张而不安,手指绞在一起。 看到谢缚忻走来,她们立刻像受惊的小鸟般站直身体,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谢、谢先生?” 其中一个认出他,声音有些发抖。 “您怎么来这里了?” 谢缚忻没有回答,直接问:“林见疏在里面?” 两个女孩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另一个支吾着说。 “林先生他...他有些不舒服,刚才说需要安静休息一会儿,不让人打扰...” 不舒服? 是不想让我打扰你的婚礼吗? 好小气的林见疏。 “我进去看看。” 他不容置疑地说,伸手就要推门。 “等等!”女孩惊慌地阻止,“他说了不想被打扰...” 谢缚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他没有再犹豫,直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房间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腥气息——某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气味。 谢缚忻的脚步顿在门口,瞳孔急剧收缩,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然后他看到了—— 林见疏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穿着婚礼的黑色西装,衬衣雪白,整个人像是睡着了般安详。 他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割痕狰狞地张开,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衬衫袖口,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暗色。 他手边,掉落着一把小巧而锋利的水果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发生什么了呢。 世界的声音骤然消失,只剩下谢缚忻震耳欲聋的心跳的声音。 极致的冲击下,所有的情绪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种死寂的、茫然的空白。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 好安静的林见疏。 好小气的林见疏。 好狡猾的林见疏。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先于麻木的意识行动了起来。 他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确认。 他颤抖着手,反手锁上了门,将外界所有可能的目光和打扰彻底隔绝。 然后,他走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脚步是异乎寻常的平稳,仿佛怕惊扰了谁的安眠。 他在林见疏身边缓缓跪下,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轻颤,极其轻柔地拂开对方额前一丝垂落的黑发。 触手一片冰凉的、毫无生气的冷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见疏...” “好坏哦…”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我,所以不想娶别人。” 没有回应,但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谢缚忻的目光落在那个狰狞的伤口上。 “好令人心疼的。” 谢缚忻俯身,用近乎虔诚的、对待稀世珍宝的姿态,将那个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搂在怀中。 林见疏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颈窝处,柔软的黑发蹭着他的皮肤,像从前无数次亲密依偎时那样。 “你生气了,宝贝,这是报复我吗?” 他低声问道。 “对不起,怎么能惹你生气呢?” 谢缚忻抱着他,一步步的走出这个冰冷的房间。 门外那两个女孩看到这一幕,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互相拉扯着踉跄跑远了。 不应该。 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谢缚忻真正的“聋”了,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动作轻柔地将林见疏安置在副驾驶座上。 细心地为林见疏整理好额前那几缕凌乱的发丝。 他也只是睡着了。 是英俊的新郎啊。 他将林见疏带回了那间精心布置的婚房。 将林见疏放在铺着大红床单的床上,替他整理好仪容,然后自己在他身边躺下,将他冰冷的身躯轻轻拥入怀中。 “你知道吗?我给了你未婚妻一大笔钱。” 他低声诉说,握着“丈夫”的手。 谢缚忻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委屈。 “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现在不能拜天地了,我很伤心。”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下次捉弄我换个方式吧。” 谢缚忻和他沉默的“丈夫”一起躺在那张象征喜庆的大床上,紧紧握着那只不再回应他的手。 他小气的“丈夫”,不愿意再理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门外的敲门声震天震地。 谢缚忻在床上,握着丈夫冰冷的手,在一片死寂和逐渐弥漫开的、甜腻腐朽的血腥气中,沉默地度过了漫长的两天。 后来,连那血腥味都似乎闻不到了,或许是他的嗅觉已经麻木,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都快臭了。 谢缚忻变得害怕起来。 他害怕这具沉默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糟。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谢缚忻晕乎乎的,他朦胧的看着眼前的身体变得肿大,布满了尸斑,然后皮肉一点点褪去,变成了一具骨头。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到底要怎么办? 才好呢? 他拿起那把从酒店房间带出来的、沾着林见疏血迹的水果刀。 用尽力气,在自己左手腕上划下了深深的一刀。 划得那么深,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溅落在大红的床单上,与他丈夫身下那些早已凝固的血液仿佛融为一体。 为什么不会痛呢? 他看着鲜血涌出。 脑袋变得越发晕了起来。 感受着生命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却感觉不到疼痛。 谢缚忻。 林见疏。 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谢缚忻曾无所次想叫他名字的叠词,这样显得亲密一些,像别的情侣那样。 见见,疏疏。 真难听。 贱贱,叔叔。 真难听。 头更晕了。 林见疏慵懒地滚在他的怀里。 谢缚忻情动不已,笨拙地喊出了:“疏疏。” 林见疏的神情是怎样的? 他肯定不高兴了! 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一片带着点戏谑的涟漪,过了几秒后,他回应:“心心。” 谢缚忻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是个男人! 后来,谢缚忻再也没喊过他叠词。 “宝贝,你还是这么的可爱。” 视野逐渐模糊,仿佛看到林见疏又对他露出了那个带着梨涡的笑容。 他好像听到了林见疏温柔的声音。 “怎么可以在这里睡觉呢。” “会不会冷呢?” “我好冷啊,要来陪我呀。” 这声音是……林见疏。 好温柔的声音,仿佛又见到了那个温柔的林见疏。 我不是在睡觉呀。 马上就能来陪你了。 他的右眼眶落下一滴滚烫的泪,划过那颗浅色的泪痣,手缓缓垂落,最终与林见疏冰冷的手紧密地交叠在一起。 两个人手腕上狰狞的伤口紧密地贴合着,温热的血液与早已凝固的血液仿佛在此刻交融,不分彼此。 婚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并排躺着的两个身影,穿着般配的礼服,依偎在刺目的红色中央,一场盛大的婚礼,终于落幕。 “在这个令人激动的时刻,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们会一直相爱到死。” 这个结局谢缚忻不喜欢。 死了都要爱。 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在这无人的角落,我偷偷眼泪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哮喘 双重人格 第3章 哮喘 双重人格 狂喜的余波像是一场高烧,烧得谢缚忻意识模糊,五感混沌。 在重新掌控身体的那一瞬,巨大的情感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他低头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那双盈满泪水、与林见疏神韵别无二致的碧蓝眼眸,整个世界都仿佛浓缩成了这一个焦点。 见疏…… 是他的见疏,他的“丈夫。” 谢缚忻忘了这里是庄严的祭坛,忘了台下可能还未完全散去的信徒,忘了自己“修斯教皇”的身份,更忘了这个少年是所谓的“艾德里安王子”。 这个愚蠢的男人简直忘记了一切! 他做了什么? 具体的细节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记忆断断续续。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伸出了手,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缕带着凉意的金色卷发。 或者,他试图去擦掉那脸颊上的泪珠。 又或者,他只是僵在原地,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痴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 或许他还做了一些……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说了别的话,不记得艾德里安王子有什么反应,不记得周围发生了什么。 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张脸。 谢缚忻被那张脸冲昏了头脑。 ……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丝绒的触感。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宏伟的穹顶,而是悬挂着深红色帷幔的床顶。 这是哪里? 光线昏暗,只有墙角一座壁炉里跳跃着微弱的火光,将房间内奢华而古老的家具投射出摇曳的影子。 【真是可笑,怎么会有像你这种打着灯都看不到脑仁的蠢玩家存在。】 他正躺在一张巨大无比雕刻繁复的四柱床上,身上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袍。 【这里是修斯教皇的卧室。】 【亲,还没从美梦中醒来吗?】 天已经黑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谢缚忻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他怎么就回到卧室了? 从下午祭坛那个时刻到现在,中间发生了什么? 艾德里安……不,他的见疏呢?! 见疏!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环顾这间宽敞却压抑的卧室。 厚重的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下午之后发生了什么?!” 【唉,说来话长,但长话短说就是——本系统根据新手保护条例,在判定玩家行为存在‘严重OOC并可能导致任务提前终结’的风险后,再次强制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顺便一提,新手保护仅剩最后1次机会了,亲,且用且珍惜,下次再乱来,本系统就只能给你点根蜡了。】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系统操控身体,以‘教皇需即刻进行重要冥想’为由,礼貌且坚定地请离了艾德里安王子。】 【随后遵循日常流程,处理教务,用晚餐,直至就寝时间返回卧室。】 “请离?你就那么把他赶走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对他!” 谢缚忻想象着少年可能露出的失望、委屈甚至是愤怒的表情。 他的见疏,好不容易才再次遇见,却连一句话都没能好好说上,就被这个该死的系统用冷冰冰的理由打发走了。 【神经病吧你?不然呢?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我要见他。” 【我的玩家大人,您现在顶着教皇的皮,就得干教皇的事!深夜私会王子? 【您是嫌命长还是觉得本系统的维修代码很好写?】 【你别再闹了。】 谢缚忻猛地捶了一下柔软的床垫。 “好讨厌!” 【讨厌也没用,规则就是规则。本系统要是能实体化,第一个就给宿主您的大脑做个额叶切除手术。】 【反正我也不觉得你留着那玩意儿有啥用。】 谢缚忻终于从自己的情绪脱离出来,听系统说的话了。 养尊处优这么久的谢大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嘲讽自己。 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谢缚忻粗重的喘息声。 谢缚忻颓然地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不行,不能这样。 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必须想办法在达成自己的目的。 首先要活下去,然后要找到机会,真正地、不受干扰地接触艾德里安王子,确认他到底是不是林见疏。 就在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时候…… ……嗯? 谢缚忻的呼吸微微一滞。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壁炉那微弱的“噼啪”声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一个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那声音很轻,很浅,几乎微不可闻。 壁炉里的木柴又轻轻爆开一个火花。 然后,那个细微的、缓慢的呼吸声,再一次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膜。 …… 谢缚忻浑身的汗毛在这一瞬间全竖起来。 一种粘稠的恐惧感,如同毒蛇。 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脊椎。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僵硬着转动脖颈,目光扫过昏暗的卧室。 谢缚忻的听觉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循着那微弱的声音,一点点地追踪它的源头。 最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极大的惊疑和恐惧。 缓缓投向了……自己身下的这张巨大四柱床。 床下…… 谢缚忻极其缓慢地移动身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丝质睡袍摩擦着皮肤,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挪到床沿,一只手紧紧抓住床柱,支撑住身体。 谢缚忻的目光向下望去——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 一双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从下往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眼睛。 谢缚忻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他瞬间失声。 他维持着这个俯身向下看的僵硬姿势,与床底下那双无声的眼睛对视着。 然后…… 在谢缚忻惊恐万状的注视下,那双黑暗中的眼睛,突然……弯了弯。 一个清晰的、弯月般的弧度。 他在笑。 一个微笑。 …… ………… ……………… “这个副本里,有没有‘鬼’这种东西?” 【副本内存在各种超自然现象及非人实体。玩家可将其理解为广义上的‘鬼怪’或‘异常’。】 有鬼。 既然如此,躲藏和恐惧毫无意义。 谢缚忻没招了。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睡床上,而有个鬼睡自己床底下。 于是他半伏在床上,凭借刚才记忆中的方位,猛地将手探入床底的黑暗之中。 指尖果然触碰到了一缕带着凉意的、柔软的发丝。 床下贞子。 狠狠拽着那人的头发,用力向外一拖。 一个身影被他硬生生从床底拽了出来,跌在地毯上。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那张抬起来的脸。 谢缚忻的呼吸骤然停止,被巨大的惊愕撕开了一道口子。 竟然是……林见疏?! “什……!” 不,是艾德里安王子。 那双此刻盈满了狡黠的眼睛。 艾德里安殿下就那样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即使被粗暴地拽出来,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床上僵住的谢缚忻。 他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做了一个见面礼,小王子将手心放在额头上,点了点。 “晚上好啊,尊贵的教皇大人。” “晚上我见不到您,很是寂寞的。” “所以我来见您了。” “不知……是否吓到您了?” 他眨了眨那双碧蓝的眼睛,嘴角甜甜的笑,带着可爱的梨涡:“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哎呀呀,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白天被‘请离’的王子殿下吗?这是采取了‘你不来就我,我便去就你’的积极行动方针?】 【宿主,您的小王子□□了!】 谢缚忻在脑海里回复:“滚。” 谢缚忻突然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艾德里安的右手手腕。 艾德里安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动作,笑意微敛,但并未激烈反抗。 下一秒,当谢缚忻的指尖清晰地触摸到王子右手手腕内侧一道凹凸不平的疤痕时。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 巨大的震惊让他一时失神,身体失去平衡,从高高的床沿直接摔了下去。 这样的伤口其实很常见的。 就比如,谢缚忻的左手上就有一道差不多的伤口。 割伤。 西方古床的高度让谢缚忻摔得不轻,落地时下意识地一滚,手臂却正好地搂住了刚刚坐起身的王子的腰。 两人以极其暧昧又狼狈的姿势倒在地上。 艾德里安猛地捂住胸口,他呼吸急促,整个人像脱水的鱼般剧烈抽搐起来。 谢缚忻慌乱的抬头,手忙脚乱的想安抚,却对上艾德里安的目光。 那目光里,先前戏谑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在戏耍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谢缚忻脸上,火辣辣的疼。 啊……好痛。 艾德里安猛地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力道不小,迫使他松开了搂着腰的手。 “尊敬的教皇,怎么这么饥渴?” 他学着谢缚忻刚才的样子,一把揪住谢缚忻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将他从床边的地面拖开些许,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艾德里安:“你是谁?”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检测到关键NPC对玩家身份产生严重怀疑!人设崩塌风险极高!】 【新手保护机会仅剩一次,是否立即使用以稳定局面?本系统强烈建议——用!】 “不用。” 谢缚忻在脑中回应。 他推开王子揪着他头发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与王子面对面站立。 脸上挨打的地方还在发热,但他此刻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谢缚忻有些兴奋。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我是谁?” “想知道吗?” 谢缚忻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王子刚才打他耳光的脸颊:“你亲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系统:【……玩家,你有点儿恶心到我了。】 王子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可笑的事情,脸上露出了恶劣和嘲讽的笑容。 从漂亮的唇瓣中冰冷地吐出两个字:“贱狗。”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但这一次,谢缚忻有了准备,他微微偏头,卸掉了部分力道。 恶劣的小王子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他的后脑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用力拽得向后一仰。 在谢缚忻的目光中,艾德里安那张精致无比的脸庞凑近,冰凉的嘴唇,附上了他的唇。 谢缚忻美了。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强势地撬开对方因的牙关,纠缠住那试图躲避的软舌,用力吮吸。 “唔……!” 艾德里安的舌头被吮的发麻。 他显然没料到谢缚忻会如此激烈地回应,很快便呼吸不畅,发出痛苦的呜咽。 艾德里安只好用力推开谢缚忻,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哮喘发作了。 多么可怜的小王子。 又想骗人。 谢缚忻上前一步,无视艾德里安的挣扎。 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对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然后猛地掐住艾德里安纤细的脖子,不算用力,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空气里只剩下艾德里安破碎的喘息声和壁炉火苗轻微的噼啪声。 说实话,这个有点吓到我了,我凌晨4点写的。 ———— 谢缚忻:想知道我是谁?吃个嘴子先。 谢缚忻:我们已经结婚了,亲嘴是合法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哮喘 双重人格 第4章 哮喘 双重人格 “唔……!” 艾德里安整个人软了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唯一的支撑点便是谢缚忻禁锢着他的手臂。 像一株寻求攀附的藤蔓,不由自主地贴近谢缚忻 王子的呼吸的骤然停滞。 他喉咙里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嗬嗬”声。 【警告:关键NPC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病症发作。如NPC因玩家直接行为导致死亡,将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玩家我拜托你清醒一点!你把他亲死了,你觉得这死法好听吗?】 谢缚忻被脑海里尖锐的提示音和艾德里安可怕的现状吓得猛地松开了手。 艾德里安脸上因激烈亲吻和缺氧泛起的潮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为惨白。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蒙上了一层痛苦的水雾,失去了焦点,他张着嘴,像一条被抛上岸边的鱼,正濒临窒息。 “药……你的药在哪里?” 谢缚忻努力回想系统灌输的记忆中关于这位王子身体情况的只言片语,同时笨拙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艾德里安。 记忆里只有“王子殿下身体孱弱,需随身携带药剂”的模糊信息。 艾德里安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被扔在床底的斗篷。 谢缚忻俯下身子将衣服勾出来,在斗篷内侧的小口袋里摸到一个冰凉的小银瓶。 他迅速回到艾德里安身边,将小瓶递到少年失去血色的唇边。 艾德里安急切地吸了两口药剂,随着药物滑入喉咙,他可怕的喘息声逐渐变得平稳了一些。 他脱力般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毯上,金色的卷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 谢缚忻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懊悔。 他蹲下身,想碰碰他又不敢,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讷讷地说:“……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忘了维持教皇的人设,满心都是后怕。 “我好伤心。”艾德里安推开谢缚忻的手,声音还带着喘息后的虚弱。 “他缓缓抬起眼帘,眼神里带着控诉。 “你想杀了我!” “没……” 谢缚忻刚想辩解。 【警告!检测到关键NPC对玩家身份产生严重怀疑!】 【玩家谢缚忻先生,请你立刻、马上、赶紧想起你的人设!】 谢缚忻一个激灵,猛地想起自己的身份。 强行压下脸上的慌乱和愧疚,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 谢缚忻:“殿下深夜潜入我的卧室,到底想干什么?” 艾德里安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带着点喘。 “你不觉得你现在再装有点来不及了吗。” “我要你明天亲自为我的独角兽赐福。” “现在,答应我。” 谢缚忻就支棱起来一句话,又软下来了,他应下:“……好” 艾德里安却不依不饶,追问道:“你刚才是想杀了我吗?” 谢缚忻:“没有。” 艾德里安微微歪着头。 “修斯教主,你平时,可不会这样。” 谢缚忻感到脸颊发热,他强作镇定:“即便是教皇,亦是有血有肉之人。” 谢缚忻:“殿下深夜匿于床下,行为……着实骇人,一时情急,有所冒犯。” 艾德里安听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讽刺的弧度。 “你不一样了。从今天下午,在祭坛上,你看我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那不是修斯看艾德里安王子的眼神。” 谢缚忻心头一跳:“哪里不一样?” “你的眼神好下流。” “你想□我吗?” 说完,他缓缓抬起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谢缚忻左边脸颊。 那里,被他结结实实甩了一巴掌,此刻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痕。 “你没有用‘殿下’来称呼我。” “你在我面前,没有用敬语。” 【谢缚忻,你ooc了!要不是我掌控你身体,你晚上就得被人烧了。】 谢缚忻抿紧了唇,一把握住艾德里安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轻易地将那只微凉的手包裹住。 “殿下,夜已深,您该回去了。” 艾德里安就着被谢缚忻抓住的手,非但没有抽离,反而极其暧昧地在谢缚忻掌心轻轻挠了挠。 “好吧,”他懒洋洋地说,“看来教皇大人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抽回手,走到窗边,熟练地推开一扇窗户,夜风立刻灌了进来。 他回头,舔了舔因激烈的吻而显得红肿的唇瓣:“我很喜欢今晚的你,修斯大人。”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新手保护机会仅剩一次,请玩家谨慎行事。任务一:确定重要NPC身份及病症,尚未完成。】 【请尽快推进。】 “重要NPC是艾德里安,病症是哮喘?” 谢缚忻在脑海中回复,走到窗边。 艾德里安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猫,轻巧地消失在窗沿之外。 【是否确定?】 “确定。” 【任务完成进度:20%】 伴随着系统音的结束,无数碎片化的记忆进入谢缚忻的脑子里。 祈祷……献出最忠诚的……血液… 什么乱七八糟的记忆。 【每周祷告会的献血仪式,是维持王都某些‘平衡’的重要环节,与王室成员密切相关。玩家需自行探查。】 平衡?维持什么平衡? 需要用鲜血来维持的,绝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他关上窗,背靠着冰冷的石墙,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烙印着少年冰凉柔软的触感。 抬起右手腕,一道算不上好看的伤疤横在那里。 这个人,言行举止、身份背景都与他的林见疏大相径庭。 但是…… 这一切,是假的吗? 【警告记录已存档。玩家行为已多次引发警告。新手保护机会仅剩一次。】 【再次触发严重警告,本系统将强制接管,执行‘基础生存模式’。】 “基础生存模式?那是什么?” 【就是说,我会把你大部分的意识、情感、自主权都关进小黑屋,只留下最基本的生理驱动和条件反射级别的社交应答。】 【确保你这具教皇壳子不会露馅,能像个人形立牌一样活下去,直到这个副本自然结束或者你意外嗝屁。】 “像一具行尸走肉?” 谢缚忻感到一阵寒意:“不,我拒绝。” 【亲,这不是选择题,是保命题。根据本系统精密的、客观的、绝对正确的计算,以您老目前这种动不动就真情流露、眼神管理失败、礼仪规范忘光的表现,身份暴露风险高达73.8%!】 系统吐槽:【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教皇换人了是吧?】 “我会学会如何扮演好这个角色。” 谢缚忻深吸一口气:“任务一,我提交‘哮喘’,为什么完成度只有20%?” 【信息核实中……‘哮喘’为表象病症之一。】 【重要NPC‘艾德里安’存在更隐秘的异常,与王室血脉及‘执念’根源相关。】 【请玩家继续探索哦~】 “王室血脉?执念根源?” 【权限不足,无法提供详细信息。】 “那么,关于独角兽赐福的具体仪式流程?我的记忆很模糊。” 【基础赐福祷文已传输。】 【注意:此类仪式更重形式与象征意义,保持姿态庄严即可。关键点在于,你已承诺‘亲自’执行,需避免明显错误。】 谢缚忻默默接收着系统传来的信息流。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谢缚忻在侍从的服侍下起身,戴上那顶象征权力与重压的黄金冠冕,穿上绣着金色日轮图腾的纯白教皇礼袍。 他看着镜中。 威严、肃穆。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系统,为什么这个‘修斯’跟我长得一样?” 【当然是为了方便玩家您更好地带入角色啊!难道还要给你随机一张脸,让你天天对着镜子怀疑人生吗?我们系统可是很人性化的!】 “好吧……” 上午的日程是接见来自南部教区的主教。 冗长的汇报,繁复的礼仪,谢缚忻谨记“言多必失”的原则,多数时间沉默聆听,只在必要时发出简短的、符合教皇身份的指示或询问,竟也勉强应付了过去。 【不错不错,有进步,至少没把茶喝到鼻子里。】系统偶尔点评一句。 傍晚时分。 在侍从与神官的簇拥下,谢缚忻步入花园,远远便看见了草坪中央的艾德里安王子与那头纯白的独角兽。 艾德里安那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并未佩戴沉重的王冠,而是以一顶精巧的白金镂空头环束住前额。 头环纹样是缠绕的荆棘与玫瑰,做工极其精细,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泪滴状的海蓝宝。 几缕不听话的卷发垂落耳侧,耳垂上各戴着一枚长长的,由细小的珍珠与蓝宝石交错串联而成的耳坠。 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轻轻摇曳,闪烁碎光。 他正亲昵地抚摸着独角兽的脖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绿色的眼睛像闪着光。 “啊,教皇陛下。” 他声音轻快:“我的伙伴已经等候多时,期盼着您的祝福呢。” 他拍了拍独角兽,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谢缚忻身上,带着期待。 谢缚忻走上前,微微颔首,用符合身份的的语气说:“让殿下久等了。” “请您完整地完成赐福仪式,这可是您亲口应允我的!” 谢缚忻走到独角兽面前,这美丽的生物温顺地低下头,晶莹的独角在夕阳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他抬起手,依照记忆开始吟诵祷文:“以落日之名,愿圣光庇佑此纯洁生灵,赐予它敏捷、忠诚与永恒之守护……” 他的祷文算不上多么激情澎湃,手势也有些过于一板一眼,缺乏系统操控时那种浑然天成的神性,但至少流程正确,姿态足够庄严。 【稳住,稳住,就快结束了,别慌……】系统在他脑海里念叨着。 周围的侍从们都恭敬地垂首而立。 然而,就在谢缚忻的祷文即将结束,准备将最后的祝福手势印在独角兽额前之时,艾德里安忽然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搭在了谢缚忻抬起的手腕上。 第5章 哮喘 双重人格 他的手指微凉,却让谢缚忻的动作瞬间僵住。 “陛下,”艾德里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光是祝福它不够哦。您昨天……可是吓到我了。” “您得补偿我。” 昨天? 什么时候? 晚上还是白天? “喂,系统,你干嘛啦?” 【哎哟,可别碰瓷儿我啊。】 谢缚忻垂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艾德里安仰着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翡翠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身影。 “殿下想要如何补偿?” 谢缚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教皇应有的宽容。 他的手腕还被艾德里安轻轻搭着,那微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艾德里安眨了眨眼,嘴角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左边脸颊那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很简单,”他声音放得更轻,“明天的皇家围猎,我要您陪我一起去。” 这个要求让谢缚忻微微蹙眉。 教皇深居简出,除非重大宗教节日或国家庆典,极少参与王室这类带有娱乐性质的活动。 这显然不符合惯例。 非常容易OOC。 然后被困在十字架上,被火烧掉。 “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教皇的职责……” “我不管!” 艾德里安打断他,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稍稍用力,带了点耍赖的劲儿。 “您昨天对我那么冷淡,今天只是完成分内的赐福而已。” “除非您答应明天陪我去围场,不然……不然我就说您的赐福不诚心,惹得我和我的伙伴都不高兴了!” 他说着,还故意瞥了一眼那头温顺的独角兽,仿佛它真的会因为教皇的“不诚心”而受委屈。 谢缚忻完全生不起气来。 【警告!玩家请注意人设!教皇不应轻易答应这种不合规矩的请求!】 但谢缚忻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人设。 谢缚忻是一个昏头昏脑的蠢男人。 他看着艾德里安那双充满期待和一丝不安的眼睛,生怕自己一拒绝,那眼中的光就会熄灭。 规矩?任务?那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重要。 “好。”谢缚忻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我陪你去。” 【?玩家,你要死啊。】 艾德里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可爱的小王子开心了起来。 他立刻松开了手,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真的?您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他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但又顾及到场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耳坠剧烈地晃动着。 “那说定了!明天一早我来找您!” 目的达成,艾德里安心满意足地退开一步,示意谢缚忻可以继续完成赐福。 谢缚忻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手势印在独角兽额前,结束了仪式。 赐福仪式结束后,艾德里安显然心情极好,他亲自喂了独角兽一块苹果,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谢缚忻身边,与他并肩往回走,将侍从们稍稍甩在身后。 “陛下,您知道吗?” 艾德里安一边走,一边随手将碰到的植物拔了进来,又扔掉。 谢缚忻心里疑惑。 这番话他不是晚上说过了吗? “我以前总觉得您……嗯,很高很远,像壁画上的神像一样,碰不到,也摸不着。” 他歪头看向谢缚忻,眼神清澈:“但最近,我觉得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谢缚忻:“哦?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了。” “你还会答应我的要求了,你真好!” “殿下多虑了。” “是吗?” 艾德里安转而说道:“那说好了,明天您要一直陪着我。我身体不好,不能骑马跑太快,也不能去林子太深的地方,父王和哥哥们总是不让我尽兴。” “您陪着我的话,他们肯定不敢说什么。”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谢缚忻明白了,艾德里安是想借他这个教皇的“虎皮”,来对抗王室成员对他过度的保护。 “好,我会陪着殿下。” “太好了!” 艾德里安欢呼一声,随即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那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不能告诉别人是我强迫您答应的!” 看着他这副鬼鬼祟祟又掩不住兴奋的样子,谢缚忻的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强行压下那抹笑意,维持着教皇的威严,点了点头:“嗯。” 将艾德里安送回他的寝宫附近,看着他在侍女的迎接下蹦蹦跳跳地离开,还不忘回头对他挥了挥手,谢缚忻才转身,在神官们的簇拥下返回自己的寝宫。 【玩家,我必须再次提醒您。】 【您的任务是找出重要NPC的病症并摧毁执念,不是来陪任性的王子殿下游玩。而且,您刚才的行为有OOC的风险。】 “我知道。” “我有分寸。” 系统沉默了半晌,才幽幽道:【…好好好,有分寸。随您便吧,你最有分寸了,但请尽量维持人设,别被当成异端烧死了。】 谢缚忻没有理会系统。 他回到寝宫,挥退了侍从。 落日……这个世界的信仰。 艾德里安……疑似林见疏的王子。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那个所谓的“执念”,又会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谢缚忻就被寝宫外细微的动静吵醒了。 他刚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好日常的、相对简便一些的教皇圣袍,寝宫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颗金色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艾德里安。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装,依旧是白色为主,镶着银边,衬得他腰细腿长,少了几分平日的华丽柔美,多了几分少年的英气。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陛下,您准备好了吗?” 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迫不及待。 “殿下,时间尚早。”谢缚忻有些无奈,示意侍从先去准备早餐。 “我兴奋得睡不着嘛。” 艾德里安溜了进来,很自然地走到谢缚忻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桌上摆放的几卷经文。 “而且怕您反悔,得早点来守着您。” “我既已答应,便不会反悔。” 谢缚忻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殿下昨晚没休息好?若是身体不适,围猎或许……” “我没有不适!”艾德里安立刻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一些,随即引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咳……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脸颊因为咳嗽泛起红晕,眼神却异常固执。 谢缚忻不再多言,只是示意侍从端来一杯温水。 艾德里安接过水杯,小口抿着,偷偷观察谢缚忻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有取消行程的意思,才悄悄松了口气。 简单的早餐后,一行人出发前往皇家围场。 围场位于王城郊外,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和草甸。 当他们抵达时,国王、王后以及几位成年王子已经在了,周围簇拥着大批贵族和骑士,人声鼎沸,猎犬吠叫,气氛热烈。 教皇的驾临显然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国王立刻带着家眷迎了上来,这位以风流著称的君主眼下带着纵欲过度的青黑,虽然身着华贵的猎装,却掩不住那份被酒色掏空后的虚浮。 他的目光在扫过艾德里安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在看一件精美的装饰品。 “陛下,没想到您会亲临围场,真是让此次狩猎蓬荜生辉。” 国王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几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 “蒙神恩典,偶尔感受自然的生机,亦是对神创世界的体悟。” 艾德里安则兴奋地向父母和兄长们问好,然后迫不及待地宣布:“父王,母后!今天教皇陛下答应陪我一起!” 国王和王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王后温柔地摸了摸艾德里安的头:“是吗?那你要乖乖的,不要给教皇陛下添麻烦。” “我才不会添麻烦呢!”艾德里安嘟囔道,然后紧紧跟在谢缚忻身边,仿佛找到了最大的靠山。 狩猎开始了。 健壮的骑士们策马扬鞭,冲向森林深处,去驱赶猎物。 国王和几位王子也翻身上马,准备大展身手。 “艾德,你就在外围逛逛,不要进林子,知道吗?” 大王子勒住马缰,不放心地叮嘱弟弟。 “知道啦,大哥你真啰嗦。” 艾德里安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二王子也笑道:“有教皇陛下看着你,我们倒是放心些。” 待兄长们都策马离开后,艾德里安才小小地“哼”了一声,对谢缚忻小声抱怨:“看吧,他们总是这样,把我当成易碎的琉璃。” 谢缚忻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备好的马匹上。 那是两匹性格温顺的母马,显然是给教皇和王子准备的。 “殿下要骑马吗?”他问。 艾德里安看着那匹马,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不了,我走着就好。骑马……跑不快,反而更累。”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他所谓的“围猎”,其实就只是在围场最安全的外围区域散步而已。 谢缚忻心中了然。 他也没有上马,只是对艾德里安说:“那便走走吧。” 于是,在众多神官、侍从和护卫的簇拥下,教皇和王子沿着围场边缘的草甸缓缓而行。 艾德里安已经很习惯这种程度的“散步”。 他时而指着远处惊飞的鸟雀让谢缚忻看,时而抱怨脚下的靴子不太合脚,走了没多久,他的呼吸就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谢缚忻注意到他的步伐慢了下来,便也适时地停住脚步,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假装是在欣赏风景,实则是在让艾德里安有机会喘息。 “陛下,”艾德里安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问道:“您说,神真的能听到所有人的祈祷吗?” “教义如此。” “那为什么……”艾德里安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祈祷了那么多次,希望身体能变得像哥哥们一样强壮,可神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呢?” “要怎么样神才会回应我?” 周围的神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王子,也不敢揣测教皇会如何回答。 谢缚忻看着少年低垂的、金色的发顶。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神的意旨,非我等凡人可以轻易揣度。或许,神对殿下另有安排。” 艾德里安抬起头,看了谢缚忻一眼,那眼神复杂,有些失望,有些厌烦。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是啊,或许吧。” 就在这时,森林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和马蹄声,似乎是第一批猎物被驱赶出来了。 狩猎的**即将到来。 艾德里安被那边的动静吸引,踮起脚尖试图张望,但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他脸上写满了向往。 忽然,一阵更大的骚动从森林边缘传来,伴随着骑士们的惊呼。 只见一头受惊的雄鹿,体型格外硕大,竟然冲破了驱赶的包围圈,径直朝着外围草甸的方向狂奔而来。 “保护陛下和殿下!” 护卫队长高声喊道,侍卫们立刻收缩队形,将谢缚忻和艾德里安紧紧护在中央。 那雄鹿显然受了惊吓,赤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冲撞过来,方向正好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侍卫们拔出长剑,严阵以待,但又怕贸然攻击会惊马或者误伤。 就在这混乱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艾德里安看着那头狂奔而来的雄鹿,翡翠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那不是恐惧。 而是……兴奋。 就在雄鹿即将冲撞到护卫圈的前一刻,艾德里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猛地向前冲了一步,竟然直接从两名侍卫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张开双臂,挡在了那头失控的雄鹿必经之路上! “艾德里安!” 谢缚忻的心脏几乎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他失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艾德里安背对着众人,面向那头疾驰而来的巨兽,金色的卷发在风中飞扬,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雄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不自量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发生。 就在雄鹿的犄角即将触碰到艾德里安胸前的那一刹那,它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一顿,然后踉跄着歪倒在地,挣扎着,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艾德里安依旧站在那里,毫发无伤。 他缓缓放下张开的手臂,微微喘息着,回头看向谢缚忻,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谢缚忻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艾德里安拽回到自己身边,力道之大,让艾德里安踉跄了一下,几乎跌进他怀里。 谢缚忻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你疯了?!” 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要再次失去他了! 怎么可以! 艾德里安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但那双绿眼睛里却没有多少后怕,反而是亮得骇人的光芒。 “您看。” 他喘着气,指着那头被侍卫们迅速制住的雄鹿,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颤抖。 “它伤不到我。” “我一直都知道……它们都伤不到我。” 谢缚忻死死地盯着他,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尖锐地响起。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波动源:艾德里安王子!】 【警告!】 而艾德里安完全不在意刚才的惊险,也不在意谢缚忻的怒气。 他靠在谢缚忻怀里,仰头看着他,轻声问,带着一丝天真: “陛下,您说,如果刚才我真的被撞死了,神会接纳我吗?” “还是说像我这样奇怪的、不被神回应的信徒,连死亡的资格都没有呢?” “您说呀。” 第6章 哮喘 双重人格 围场事件过去数日后,一位身着王室服饰的传令官来到教皇的祈祷室,躬身传达国王的邀请:国王陛下请教皇移步议事厅,有要事相商。 谢缚忻脑子一转。 国王此时召见,是为围场发生的意外表示关切,还是另有所图? 他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象征至高神权的白金圣带,在圣殿骑士的护送下,穿过连接大圣堂与王宫的宏伟廊桥,步入王宫深处。 国王议事厅内,石壁上的火把驱散了高窗未能完全照亮角落,空气中是淡淡酒气。 国王坐在一张王座上,背后是巨大的王国版图挂毯。 他比前些日子显得更加憔悴,眼袋深重。 “圣父,请坐。” 谢缚忻微微颔首,姿态庄重地落座。 “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国王搓了搓手指,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圣父,此次请您前来,是为了……王国继承人的事情。” 谢缚忻心中微动。 艾德里安作为王后所出的唯一嫡子,继承权在法律和传统上本应毋庸置疑。 国王如此正式地与他商议,其中必有隐忧。 “艾德里安殿下血脉尊贵,是神明赐予王国的正统继承人。” 国王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艾德那孩子,您也知晓,他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王国疆域辽阔,边境不宁,需要一位能骑善射、能凝聚军心、能威慑四邻的君主。我实在是担心……” 他话语未尽,但担忧已然明了。 “神的意志高深莫测,或许殿下的康健,终将得到神恩眷顾。” 国王的犹豫,是否与艾德里安身上那无法解释的“异常”有关? 一个都撞不死的王子,怎么就不适合当国王了! 就在这时,议事厅厚重的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名穿着素色亚麻长裙的年轻侍女低着头,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壶新斟的葡萄酒和几只水晶杯。 她步履轻盈,身姿窈窕,低垂的脖颈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细腻。 国王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如同猎鹰发现了猎物,瞬间牢牢锁定了那名侍女。 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肢,裙摆下隐约的曲线。 他那张因谈论政事而强撑出的严肃面孔,迅速被混合着贪婪与**的浑浊神色所取代。 侍女显然感受到了那灼热而不加掩饰的注视,脸颊飞起红霞,摆放酒杯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 她将酒杯轻轻放在国王手边,又为教皇面前的空杯斟上少许深红色的酒液,然后屈膝行礼,准备退下。 “慢着。”国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暗哑,他朝侍女招了招手,“近前来。” 侍女怯生生地走上前,头垂得更低。 国王伸出手,并非去接酒杯,而是直接握住了侍女端着托盘的手腕,粗粝的手指在那细腻的皮肤上暧昧地摩挲着,眼睛微微眯起:“新来的?以前未曾见过。” 侍女吓得浑身一颤,托盘上的水晶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回陛下,是……是的。” “抬起头来。” 国王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缚忻冷眼旁观。 这位表面上尊贵威严的一国之君,在美色面前竟是如此急不可耐,甚至连商议王国继承此等头等大事都可以瞬间抛诸脑后。 谢缚忻在脑袋里敲敲系统。 “他们要是搞活春宫的话,你能不能给我打个马赛克?” 系统打了个哈欠:【不能,瞎的就是你的眼。】 算了。 他本就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脱身。 国王这自毁形象的行为,简直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打破了那逐渐升温的暧昧氛围。 国王这才记起旁边还坐着一位地位超然的教皇,他不甚情愿地松开手,但目光依旧在侍女身上流连。 他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啊,圣父,您看这……” 谢缚忻缓缓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国王,脸上是混合着悲悯与威严的神情。 “陛下,神明授予您统治之权柄,是望您勤政恤民,恪尽君王本分,而非沉湎私欲,怠慢国事。” 话语如同冰冷的圣水,浇在国王那颗被**炙烤的心头。 国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面对教皇的威仪,他不敢造次,只能讪讪地低下头:“圣父教训的是,是本王……一时失仪。” “望陛下谨记身为君主的责任与荣耀。” 谢缚忻说完,不再多看面色尴尬的国王和那瑟瑟发抖的侍女一眼,转身,袍袖拂过微凉的空气:“既然陛下另有‘要务’缠身,吾便不多打扰了。” 国王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连忙道:“圣父请便。” 谢缚忻不再停留,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出了气氛已然变得糜烂尴尬的议事厅。 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隐约还能听到里面国王迫不及待压低嗓音对侍女说着什么。 谢缚忻屏退了随行的枢机主教,只留下两名贴身护卫的圣殿骑士。 他沿着王宫以巨石砌成的拱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墙壁上的火炬将他孤独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一条岔路。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相对明亮的廊道,这里似乎更靠近王室成员日常活动的区域。 他按照模糊的记忆折返,却似乎越走越偏。 坏了,迷路了。 跟随他的骑士之一上前一步,右手抚胸,恭敬地询问:“陛下,是否需要属下引领您返回大圣堂或寝宫?” 谢缚忻摆了摆手。 “无妨,随意走走。” 他们穿过一道低矮拱门,眼前的景致骤然一变。 不再是冰冷肃穆的石质建筑,而是一片色彩绚烂的王室御花园。 时值花期鼎盛,放眼望去,遍地皆是盛放的玫瑰与蔷薇,浓郁甜腻的花香几乎凝成实质,随着午后暖风扑面而来,熏人欲醉。 谢缚忻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味道过于香甜了,让他有些头痛。 沿着一条以白色碎石铺就的小径缓步前行,花丛深处,传来了少年清越的笑声,以及另一个更加洪亮健气的男声。 谢缚忻的脚步顿住了。 是艾德里安。 他示意身后的骑士停步,自己则悄然向前几步,透过交错的、带着尖刺的花枝缝隙,望向花园中心那片被玫瑰环绕的圆形草坪。 草坪上设有一个做工精致的橡木秋千,艾德里安正坐在上面。 【尊敬的教皇殿下还偷看上了。】 谢缚忻在脑海中翻了个白眼:“看看怎么了。” 可爱的小王子今日穿着一件柔软的浅蓝色丝绒外套,衬得他金色的发丝如同阳光织就。 他并未自己荡动秋千,而是由身后一个身形挺拔矫健的青年推着。 推秋千的青年有着一头浅褐色的短发,面容英俊,眉眼间洋溢着骑士候补生特有的蓬勃朝气。 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动作稳健而富有力量,每一次推动都让秋千荡起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既让艾德里安感受到飞翔的乐趣,又不至于过于惊险。 谢缚忻从“圣·修斯”的记忆碎片中辨认出,这是凯尔,某位手握重兵的边境公爵的次子,也是艾德里安王子最为“亲近”的玩伴之一,以其出色的武艺和开朗的性格在王都的年轻贵族中颇有名气。 “再高一点。凯尔!” 艾德里安张开手臂,欢快地喊着。 “殿下,请恕我不能从命,您的身体……” 凯尔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充满了关切,但他手上的力道并未减弱,依旧维持着稳定的幅度。 “真讨厌。” 艾德里安嘟起嘴,却并未真的动怒,享受着微风拂过面颊的惬意。 【哟呵,病弱王子与他的阳光骑士?接下来是不是该有恶毒女配出场了?或者干脆就是他俩的纯爱剧场?】 谢缚忻无奈:“你好烦人,能不能不说话。” 【不能,嘻嘻。】 【我就喜欢每天在你脑子里说话,怎样?】 谢缚忻并不能怎样他。 秋千又荡了片刻,凯尔似乎不经意地提起,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近处的人听清:“殿下,听说陛下近日正在与御前会议的重臣们商讨立储之事呢。” 秋千的速度微微慢了下来。 艾德里安抓着绳索的手收紧了些,他没有回头,语气带着惯有的骄纵:“那是自然!我是父王唯一的嫡子,是神明与律法共同选定的继承人,王储之位非我莫属!” 凯尔推着秋千,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弧度,声音依旧洪亮悦耳:“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听家父偶然提及,几位镇守边疆的大公,似乎更倾向于支持二王子殿下。” “毕竟二王子殿下勇武过人,在军队中威望甚高,更能震慑那些不安分的邻居……” “你胡说!” 艾德里安猛地回过头,翡翠色的眸子里瞬间燃起被冒犯的怒火。 “父王最是疼爱我!凡我所求,无有不应!我的王兄们亦然!至于二王兄,他不过是个……” “凯尔,你是我的玩伴,你竟然还敢说别人的好。” “殿下怎么还吃自己皇兄的醋啊。” 小王子气呼呼地转回头,望着前方摇曳生姿的花丛,声音陡然拔高: “你等着瞧!待我正式加冕为王,连教皇都要匍匐在我脚下,听我号令!” “我要他学狗叫,他都要叫给我听的!” 他的话语在甜腻醉人的花香中清晰地扩散开来。 “举国上下,从公爵到农夫,皆需向我俯首称臣!”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凯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艾德里安会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尤其是在这王宫花园,并非绝对安全的私密之地。 而站在花丛后的谢缚忻,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他并不是真正的教皇,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觉得有些有趣。 跟随在他身后的两名圣殿骑士,自然也尽收耳中。 其中一名资历较深的骑士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几乎是出于本能,“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金属膝甲撞击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右手紧按腰间的剑柄,深深低下头,身躯因极度的震惊与惶恐而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立刻出声呵斥王子的悖逆之言,还是该为王子的“童言无忌”开脱,巨大的压力与忠诚的撕裂感让他只能选择最卑微的姿势,匍匐于地。 另一名年轻的骑士见状,也立刻紧随其后,跪倒在地。 这突兀的甲胄撞击与跪地声,清晰地传到了草坪上两人的耳中。 艾德里安与凯尔同时猛地转过头,惊愕地望向花丛这边。 当艾德里安的视线穿过纠缠的、带着尖刺的玫瑰花枝。 看到了要给他当“狗”,学“狗叫”的教皇的眼睛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白,绿色的眼睛瞪得极大。 凯尔吓了一跳,他立刻松开推着秋千的手,迅速站直身体,右手抚胸,向教皇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甚至有些僵硬的骑士礼。 脸上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不敢与教皇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对视。 秋千因为失去了推力,缓缓停了下来,只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坐在上面的艾德里安,此刻显得多么孤立无援。 时间仿佛停滞了。 只有那甜得发腻的玫瑰与蔷薇花香,依旧不管不顾地、浓烈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谢缚忻静静地注视着艾德里安。 他看那少年眼里却没有多少惊恐。 艾德里安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从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上爬了下来,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靴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 “修……修斯教皇……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凯尔也连忙躬身,试图缓和气氛,声音带着刻意的惊慌:“教皇陛下,王子殿下他……他只是年幼无知,一时口快,请您万万不要……” 谢缚忻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制止了凯尔未完的话语。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教皇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骑士,也没有理会试图辩解的凯尔。 谢缚忻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的金发少年身上。 缓缓抬起脚,迈步,踏着白色的碎石小径,不紧不慢地走到艾德里安面前。 艾德里安感觉到那片象征着至高神权的白色阴影笼罩下来。 谢缚忻伸出的手,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拂去了落在他金色卷发上的一片粉色蔷薇花瓣。 随后,谢缚忻抬起了他的脸。 艾德里安翡翠色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泪意。 又在骗人了。 装的好像。 【???就这?就这?!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你不会真要给他当狗吧,玩家,你昏了头吧。】 谢缚忻在脑海中让系统滚。 谢缚忻转过身,不再看呆立当场的艾德里安,对着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两名圣殿骑士,语气平静无波: “似乎迷路了。带我回去吧。” 那名为首的骑士愣住了,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完全无法相信教皇会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处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件。 他看了看又低下头去,摇摇欲坠的小王子,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如深潭的教皇,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所有的疑问与惶恐都化为了深深的服从。 他重新低下头,无比恭敬地应道: “……是,陛下。” 谢缚忻没有再停留,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直到那抹代表着神权的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玫瑰花丛的尽头,艾德里安软绵绵地靠在了冰冷的秋千架上。 凯尔迟疑着走上前,伸出手试图扶住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殿下,您没事吧?教皇他……” “滚开!” 艾德里安猛地甩开他的手,一脚踹上他的胸膛。 他的力气并没有多大,凯尔配合着往后退了退。 凯尔不敢留在这里,扭头走了。 小王子嘴角勾起一丝笑,失神地盯着谢缚忻离开的方向。 小王子的声音小小的: “原来教皇……也是可以让我玩的。” 已然走远的谢缚忻,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你的教皇威严呢?被狗吃了吗?】 【那些骑士回去一传,全国都知道教皇是个软柿子了,你还怎么混。】 【今天玩家死了没?很遗憾,并没有。】 第7章 哮喘 双重人格 【我说玩家,你现在回去的路上是不是该想想怎么挽回你崩塌的人设?】 系统在他脑海里阴阳怪气:【我都能想象那些骑士回去后会怎么传:教皇陛下被王子当面羞辱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闭嘴。” 【嘤嘤嘤,好大的威风呀。】 【就知道冲我耍脾气。】 他当然知道刚才的处置方式有损教皇威严。 但当他看到艾德里安那双与林见疏如出一辙的眼睛,所有权衡利弊的念头就都烟消云散了。 “他刚才的表现,你怎么看?” 【哟,刚才不是还让我闭嘴吗?】 系统嗤笑一声:【那小王子明显是在试探你的底线。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说不定早就发现你在偷看了。】 艾德里安在试探他,或者说,在试探“教皇”的底线。 可这样对于一个需要教皇帮助的王子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既然如此,我更不该如他所愿。” 谢缚忻淡淡道:“他期待我发怒,我偏不。” 【得了吧,你就是舍不得对那张脸发脾气。】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骑到你头上?】 【又打算等死呢?】 谢缚忻没有回答。 他们已走回通往大圣堂的主廊道,两侧的圣殿骑士见到他,纷纷行礼。 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与疑惑——方才花园里的一幕,想必已经通过那两名骑士之口传开了。 “陛下。” 一位年长的神官迎上前来,神色略显不安:“方才国王陛下派人传话,说是今晚要在宴会厅设宴,特邀请您出席。” 谢缚忻微微蹙眉。 记忆中“他”向来不喜这种喧闹场合,更何况今日花园之事后,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平静。 “回复陛下,吾会准时出席。” 既然艾德里安想玩,那他就陪他玩到底。 倒要看看,这位看似天真烂漫的小王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夜幕降临,王宫宴会厅内灯火通明。 谢缚忻身着正式的教皇礼袍,在神官与骑士的簇拥下步入大厅。 他刚一出现,原本喧闹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好奇,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圣父。” 国王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仿佛白日议事厅里的尴尬从未发生。 他身边跟着几位成年的王子,却不见艾德里安的身影。 谢缚忻与国王寒暄几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全场。 终于,在宴会厅的角落,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艾德里安斜倚在一张铺着天鹅绒的软榻上,身边围绕着仆人。 两名侍女跪在他脚边,纤纤玉手在他小腿上轻柔按摩;一名侍女站在他身后,指尖穿梭在他金色的卷发间,轻柔地梳理着;还有一名年轻俊美的男仆端着银盘,上面摆满了各色精致点心,时不时亲手喂到他唇边。 更夸张的是,还有两名侍女一左一右为他扇着孔雀羽扇,另外两名男仆则捧着酒壶和酒杯,其中一人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引得艾德里安轻笑出声。 艾德里安慵懒地伸着手,任由他们伺候摆弄着。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礼服,领口缀着细碎的宝石。 与白日的活泼张扬不同,此刻的他像一只被精心呵护的波斯猫,享受着众人的服侍,显得格外矜贵。 谢缚忻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手。 看着那些人在艾德里安身上随意碰触,看着少年对此习以为常甚至享受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在他胸中燃烧。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缚忻的目光,艾德里安忽然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直直地望过来。 那一刻,谢缚忻清楚地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 果然。 谢缚忻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与身旁的一位大公交谈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宴会进行到一半,乐师奏起轻快的舞曲。 宾客们纷纷步入舞池,气氛愈发活跃。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忽然挥退了身边的仆人,优雅地站起身,穿过人群,径直朝谢缚忻走来。 “陛下。”他在谢缚忻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行礼,“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与您共舞一曲?” 说话间,艾德里安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细密的汗珠开始在他额角浮现。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胸前,试图平复呼吸。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 教皇与王子共舞?这在整个王国历史上都闻所未闻。 谢缚忻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了然。 一次公然挑战教皇权威的举动。 【哇哦,公开处刑现场!】系统在他脑海里兴奋地大叫,【宿主,这次你要是再答应,你这教皇的脸可就真的丢尽了!】 谢缚忻沉默片刻,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殿下,圣职在身,恕难从命。” 艾德里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吗?真可惜。” 他歪了歪头,语气天真无邪:“我还以为陛下今日在花园里那般...宽容,是愿意为我破例的呢。” 这话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谢缚忻面色不变,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神的慈悲广泽万物,但神的律法不容亵渎。殿下,您应当谨记自己的身份。” 艾德里安翡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那一瞬间,谢缚忻仿佛看到了一丝怒意闪过。 但很快,少年又笑了起来:“您说得对,是我僭越了。” 他优雅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系统评价道:【玩家,你总算不是被那张脸昏了头的傻、逼了。】 谢缚忻没有回应。 宴会结束后,谢缚忻婉拒了国王的挽留,提前离席。 回到寝宫,他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谢缚忻警觉地转身:“谁?”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金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陛下...” 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意味:“我能进来吗?” 谢缚忻眉头微蹙。 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殿下有何要事?” 艾德里安溜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他穿着睡袍,赤着脚,金色的卷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艾德里安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我做噩梦了。” 他小声说。 翡翠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梦见那只鹿...它又朝我冲过来了。” 谢缚忻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他倒要看看,这小王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见谢缚忻不语,艾德里安咬了咬唇,向前几步,几乎要贴到谢缚忻身上:“陛下...您能陪陪我吗?就像...就像小时候我害怕时,母后那样陪着我。” “陪陪我吧。” “我好害怕……” “亲爱的陛下,您不应该可怜我吗?” 他的声音柔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谢缚忻。 谢缚忻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 月光下,艾德里安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狡猾又愚蠢的小王子忽打开手中的小盒子,取出一只精致的开口银镯。 镯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镶嵌着细小的绿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芒。 “这个送给您。” 艾德里安轻声说着,不等谢缚忻回应,就执起他的手腕,为他戴上了手镯。 小王子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手腕,那触感让谢缚忻想起宴会上那些仆人对他的亲密碰触。 嫉妒啊。 厌烦啊。 哪怕是和林见疏,所有的事也是他事事亲为,从没有人…… 怎么可以。 谢缚忻咬着牙:“亲爱的殿下,这是赔罪吗?” 艾德里安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狡黠的笑意:“我并没有做错事情呀,为什么要向您赔罪?” 这句话如同冷水浇头。 谢缚忻顿时无言以对。 是啊,艾德里安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那些……在少年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艾德里安额前的一缕碎发。 “殿下。” 他的声音很轻:“你想要利用我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呢?又或者是单纯有趣。” “回去吧。” 谢缚忻收回手:“明日还有晨祷,您该休息了。” 艾德里安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情绪变幻,最终化为笑意。 “好的,陛下。” 他乖巧地点头,转身离去。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系统:【哇哦,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