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TS呕哑嘈杂的每一天》 第1章 第 1 章 祁允律是被清晨第一缕斜斜照进车厢的阳光晃醒的。 加长林肯的车窗玻璃擦得透亮,能清晰看见车外圣彼德罗的街景正快速向后倒退。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路面还带着湿润的光泽,街边的梧桐树叶挂着水珠,风一吹就簌簌落下,砸在积着水的洼地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身旁放着装好的巴松管,那是他从首尔带来的老伙计,管身上还留着他少年时不小心磕出的小坑。 另一边,他的小提琴背包也好好地放在布绒的沙发上。 “醒了?”旁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是昨晚借他网络的那位大叔。 大叔姓埃内斯托,是当地一家酒庄的主人,昨晚在公路边捡到背着乐器拦车的祁允律时,还以为遇见了迷路的留学生。 “前面就是普拉亚德尔马,说好的那片海要到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们约定好如果大叔带允律去海边,允律就给他吹自己的巴松。 祁允律立刻点头,指尖已经忍不住碰了碰绒布套的拉链。 他喜欢海边,喜欢海浪撞在礁石上的声音,那声音比学校合唱队跑调的歌声温柔一百倍,比哥哥祁宇弦练大提琴时故意拉错的音阶舒服一千倍。 车子停在海边的观景台时,他几乎是蹦着下了车,迎着风张开双臂,咸湿的空气立刻钻进衣领。 带着阳光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笑出声。 埃内斯托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亚洲少年蹲在礁石边,把耳朵贴在冰凉的石头上听海浪声,像只好奇的小兽。 他身边那只叫“雪花”的白色孟加拉虎,正温顺地趴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裤腿。 明明刚认识还没12个小时,可爱小胖猫表现得特别喜欢这个少年。 祁允律察觉到雪花的动作,回头摸了摸它的耳朵,雪花立刻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声音软得像棉花,和它庞大的体型完全不符。 “雪花的声音真好听,”祁允律抬头对埃内斯托说,眼睛亮得像星星,“比我在智利听过的猫叫都好听。埃内斯托先生,你真的不考虑录一段给我吗?我可以用巴松管给你伴奏,录成小曲子。” 埃内斯托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接过他的录音笔。 他早就被这个执着于“收集声音”的少年打败。 昨晚在车里,祁允律为了说服他用卡祖笛吹了一段《一步之遥》,明明是塑料乐器,却被他吹得带着阿根廷探戈的缠绵,连雪花都凑过来蹭他的手。 见埃内斯托投降,祁允律立刻打开绒布套,取出巴松管,三两下就组装好。 他给自己的巴松取了个好名字——Sunny,顺便一提他的小提琴叫star。 星星和光光,他的星光,嘿嘿~他就喜欢这种小东西。 祁允律调整姿势,手指在按键上灵活地跳跃,那是多年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 海风忽然变大,吹得他的头发乱飘,他却毫不在意,深吸一口气将双簧片贴在唇边。 第一个音符从管中流出时,海边的风似乎都停了。 那声音不像长笛那样清亮,也不像萨克斯那样张扬,带着巴松管特有的醇厚,像陈年的马黛茶温润地裹住整个海滩。 他吹的是自己编的小调,里面混着昨夜在酒庄听到的葡萄藤沙沙声,混着雪花的呜咽声,还混着埃内斯托开车时哼的民谣调子。 埃内斯托靠在车边,手指跟着节奏轻轻打拍,雪花则趴在礁石上,眼睛半眯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不愧是一手养大的胖猫和主人呢,果然很相似。 路过的游客被声音吸引,渐渐围了过来。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听,没人说话,生怕打断这阵被海风送来的旋律。 祁允律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能听到每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振动的声音,能听到游客们轻轻的呼吸声,能听到远处海鸥的鸣叫声。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不仅不难听,反而像一首天然的交响乐。 一曲终了,海边响起轻轻的掌声。 祁允律放下巴松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因为刚才的吹奏泛起微红。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果,用西班牙语说。“哥哥吹得真好听!” 他接过糖果,用刚学的西班牙语笨拙地道谢,小女孩笑着跑回妈妈身边。 “演奏会”并没有就此结束,巴松、小提琴、自己的声音,这些都是祁允律作为流浪歌手的武器。 光是他自己就能玩一下午,更不要说现在还有那只叫雪花的大胖猫。 超级配合的雪花让允律好喜欢啊,每次曲子终了他都忍不住蹲下来给人家一个摸摸抱抱。 一人一猫的配合下,祁允律面前的巴松包逐渐多了许多游客给的打赏。 是呀,不要小巧祁允律现在的职业,他可是个正经的流浪歌手~ 虽然不用这些钱过日子,但有奖励总归是开心的! 又一次把雪花搂紧自己怀里时,祁允律忍不住对埃内斯托说,“你真的不打算送雪花去读音乐吗?他真的很聪明很聪明!” “特别适合学音乐!我可以雇他做我的乐队队员!” “马上雪花就能自己赚牛肉吃啦!” 埃内斯托走过来,把录好的录音笔递给他,“你还是放过它吧,它只是一只喜欢吃了睡、睡了玩儿的可爱鬼。” 祁允律“哼哼”一声,深表可惜。 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巴松管的声音和雪花的呜咽声混在一起,从录音笔里流淌出来,他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埃内斯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妻子会做阿根廷烤肉,你肯定喜欢。” 祁允律没有拒绝。 他喜欢这样的意外,在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的人、听陌生的声音,然后把这些美好都装进自己的记忆里、装进录音笔里。 他重新拆下巴松管,跟着埃内斯托往车里走,雪花跟在他身后,尾巴甩得更欢了。 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海边的朝阳,阳光把海面染成了金色。 海浪还在轻轻拍打着礁石。他拿出手机,想给爸妈发张照片,却想起这里的网络还是时断时续,只好作罢。 不过没关系,等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定把这里的声音、这里的阳光、这里的海浪,都录下来发给他们。 还有雪花的声音,还有埃内斯托家的烤肉香,还有刚才那个小女孩递给他的糖果的甜味,这些都是他流浪路上的宝藏,他都要全部分享给他喜欢的人。 爸妈算他喜欢的人、南俊也算! 哦,祁宇弦不算,他是讨厌鬼。(吐舌) 车子重新发动,朝着埃内斯托家的方向驶去。 祁允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嘴角还带着笑意。 他不知道下一站会遇见什么,不知道巴西的网络会不会好一点,更不知道下一站会遇到什么。 他只清楚此刻的风很温柔,星光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好听,眼前的一切非常美好。 允律摸摸自己的耳朵,没有耳鸣、没有头晕、更没有反胃,他现在一点也不难受。 这样的流浪生活,他还想再过很久很久。 第2章 第 2 章 祁允律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爸爸是慕尼黑爱乐乐团终身巴松首席,母亲是柏林爱乐乐团第一小提琴首席。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大他9岁的哥哥,大名叫祁宇弦,26岁,德国柏林艺术大学器乐演奏方向的Konzertexamen(演奏家文凭)在读,他主攻的乐器是大提琴。 允律和爸爸妈妈的关系很亲昵,唯独和哥哥不对付。 祁宇弦是祁允律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家伙,因为他老是在允律面前故意拉错他那个大提琴。 就爱弄一点呲呲啦啦的声音来折磨祁允律的耳朵,说多少遍都不听。 离开韩国之前允律因为这个事和宇弦大吵一架,最后背着自己的星光(小提琴、巴松管)买了张去地球另一边的机票跑掉了。 从前忘了说,祁允律拿的德国护照,他算韩裔德国人,所以去智利、阿根廷这些国家都是免签,属于只要有钱买机票就一定能落地的类型。 所以他流浪歌手的日子开启得不算困难,只需要一肚子的火气+满脑子的冲动就可以完成。 * 时间倒回到一年半前,祁允律临近初中毕业、祁宇弦即将入读柏林艺术大学器乐演奏方向的最高演奏家文凭之前。 那时允律和哥哥的关系还没这么差。 宇弦和父母聊过,他希望自己这两年的演奏能更多安排在他们的故乡韩国,甚至提前给校内音乐会、管弦乐团、导师与考试委员会批准将这部分演出计入成绩。 人嘛,总会对故乡有执念。 他们的父母对此非常支持,而祁宇弦在离开之前专门找了允律,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 反正就去一两年,往后工作固定后肯定都是跟着乐团走,再想回故乡好好看看机会肯定少之又少。 祁允律的确好奇在韩国的生活,又是一个冲动,就和他哥走了。 但没想到他就这样落入讨厌鬼祁宇弦的“大阴谋”! 祁宇弦最初计划回韩国用一两年演奏沉淀自身,这仅仅是基于自身职业发展的考量。 彼时他已在德国完成音乐学业,正需要脱离校园、在熟悉的母语文化环境里积累舞台经验。 无论是与韩国本土乐团合作、参与古典乐演出市场的实践,还是在更贴近家族文化的氛围里打磨演奏风格,都能为他后续冲击Konzertexamen积累差异化优势,这是他早早就锚定的职业路径。 决定带上允律源于一次偶然发现弟弟对声音的敏感并非他从前认为的“娇气”。 那天他结束练琴后,撞见允律躲在琴房角落,捂着耳朵脸色发白。 窗外德国邻居家装修的电钻声、楼下街道的汽车鸣笛,正让他生理性反胃。 祁宇弦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允律从小在德国长大,虽适应了德语环境,却总在人群密集的地铁站、嘈杂的商场里莫名烦躁;之前学校合唱团排练,他也是因为同学跑调的声音太刺耳,才频繁逃课躲去公园。 他开始认真思考......德国的城市生活虽有序,但公共空间的噪音难以避免,允律的耳朵像时刻紧绷的弦,长期处于这种环境里,不仅影响情绪,甚至会抵触正常的社交与学习。 而回韩国沉淀的这一两年,恰好是个契机。 一方面他可以在韩国的演奏工作中兼顾对允律的照管,另一方面他们首尔老家所在的社区相对安静,是“低刺激”的环境,允律不用总为躲避刺耳声音而焦虑。 更重要的祁宇弦发现允律对“好听的声音”有着惊人的天赋。 允律能精准分辨出他大提琴演奏时细微的音色差异,还能跟着巴松管的旋律即兴哼出温柔的调子。 宇弦隐约觉得若能让允律在更舒适的声音环境里生活,这份天赋或许能被好好保护...... 他本就觉得弟弟的音乐天赋比他要强,不管是巴松还是小提琴他都学得很拿手,比他这个精力只够专攻一种乐器的“废物”哥哥强多了。 事实上宇弦对允律的期待要比专注自己事业的父母强得多得多。 他设想得很好,等他们搬回韩国,他可以带允律去传统乐器坊听伽倻琴的音色,去汉江边上录海浪与风声,甚至能为他找到更懂“声音敏感”的医生或心理师,帮允律学会与自己的耳朵和平相处。 这些都好过等他走后只剩允律一个人在家。 他们父母在音乐的教导上对他们非常负责,从给他们启蒙的老师到现在宇弦大学的导师都有安排,但这不能否认他们在生活中的缺失。 宇弦不放心允律自己在家。 于是从“独自赴韩沉淀”到“带允律一起走”,对祁宇弦而言只是一瞬间的转变。 14、15岁的允律在宇弦看来,和他在阿根廷遇到的雪花大胖猫没什么区别,也是傻乎乎的,一忽悠就跟着走了。 但祁宇弦忘记了,忙碌的人不止父母。 他不也是这么多年一直沉浸在音乐中直到现在才发现允律的耳朵并非“娇气”吗? 等祁允律发现自己到了韩国也是一个人时,他开始对哥哥有意见了。 更不要说这人后来认定了他应该靠脱敏摆脱“娇气”后,成天在他耳边拉错的音。 每次见面都这样干,本来见面的次数就不多,允律想黏糊糊和哥哥说两句好话都来不及。 现在? 他已经不理祁宇弦那家伙了,那是个讨厌鬼! 等着吧,等他在南美这边玩够了就回德国,才不要和祁宇弦玩! * 金南俊看着晚一点才发过来的录音附件,听完后脸上涌起一股难得的向往。 允律......真的很厉害呢。 是他见过的同龄人里最厉害的,所以! 背着允律的哥哥,其实南俊心里也有一个计划。 只是让允律回韩国算什么?让他加入自己现在正在努力的目标不是更好? 宇弦:(歪头)嗯?什么更好? 第3章 第 3 章 能让南俊和允律关系变好,音乐在其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原因。 除此之外,允律特别喜欢南俊的唱rap时的嗓音和台风,南俊非常喜欢允律对作曲混音的想法,以及他弹奏乐器时闪闪发光的样子。 * 呕哑先生,是祁允律生命中让他尤其痛苦的人类们。 德国的呕哑先生已经排到200多号,光看这个排序就知道允律之前在那边过得什么日子。 但这都算好的,因为他绝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哥哥或者老师呆在乐团附近,不至于有那么多噪音制造者。 15年,200多位,允律安慰自己其实还好。 因为他到了韩国之后这样的标号完全不够了,他得分区域分地方给呕哑先生们取号。 老家的社区的确更安静,但邻居家的姨母每天都在教育孩子、教室里的自信男孩们每天都在唱歌搞怪、讨厌的祁宇弦一头扎进他的新工作里半个月都没回家。 取了号、确认了这是允律惹不起的人,他就得躲得远远的。 本来作为学校里的4号呕哑先生南俊也会从允律那得到这样的待遇,那天午休时的空气100%的歌喉着实把允律吓到了。 他险些在教室里吐出来,耳机音量放到最大才勉强盖住。 直到在花园里的那句“你没事吧?”响起。 南俊的声音低沉醇厚,听起来饱满而富有表现力。 哇,祁允律惊为天人。 从草丛里站起来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像是看到宝藏的森林猎人,丝毫没有前几天抗拒的模样。 “你好!请问,我可以给你的声音录音吗?我觉得它很好听!”允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录音笔,自来熟地凑过来。 看起来像什么可疑的作案工具被他攥在手里,偷感十足(小心翼翼)地递了出来。 似乎只要南俊同意,他下一秒就会摁下录音键,录他个十几二十条。 哪怕公司里最喜欢自己表演的囧菇也没用这样火热的目光盯着他,看戏般的游刃有余瞬间消散,南俊感到无措。 犹如破绽一般的无措被允律抓住,那个午休南俊第一次在高中同学面前表演,还是在一个没说过几句话几乎等同于第一次见面的同学面前。 作为转学生,还是不会经常来学校的爱豆转学生,南俊和班里同学的关系并不亲近,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吃午饭。 就因为他不想应付同学对爱豆、对练习生的好奇。 他试图融入过,显然同学们并不在意他嘴里的“梦想”,对音乐的态度也非常轻浮。 但允律不是,别看他不喜欢南俊唱歌,对方的rap他可是很喜欢。 南俊对气息的控制能力很强,这使得他的声音稳定而有张力,无论是快速的说唱段落还是舒缓的演唱部分,都能游刃有余地驾驭。 祁允律坐在花园的木头椅子上一时间听了进去。 嘿嘿,这可是特等席。 等南俊叽里呱啦说得口干舌燥时,允律贡献出早上给自己买的香草牛奶给rap之神。 “咳咳,不、我还不是。”南俊打算给自己取的艺名是rap怪物,还不到rap之神的程度。 允律不管这些,他第一次接触古典音乐之外的流行乐,还是现场版的,金南俊不是神是什么!!! 刚归国没多久的小胖子虽然写作业的时候韩语用得不咋地,夸人的时候南俊一个rapper都插不上话。 咳咳,允律是有点胖乎乎的来着,祁宇弦把这种成为幸福的小孩肥。 从小到大弟弟吃得最大的苦是隔壁施工基地的噪音,所以是幸福的胖胖。 乐器和音乐是他的爱好,父母也支持,他们一家子都是搞这个的,这让祁允律和从小泡在蜜里没什么区别。 也就......也就胖了一点点。 周岁16、虚岁17的祁允律今年身高175,体重170斤,BMI为27.8,四肢看起来结实但线条不清晰,在南俊看来是个需要他低头才能交流的圆润的小胖子。 非常活泼,身手矫健的那种,南俊看到好几次他们班班长在后面“追杀”允律最后都被甩掉了。 但允律也不是不锻炼,巴松和小提琴也很沉的,他天天扛着它们,一抗就是好几个小时。 被班长追杀的时候又不用负重,当然跑得快啦。 * 呕哑先生的误会最后在南俊的rap中结束,然后允律带着南俊“偷渡”**室,拿到了他今天带来学校的小提琴star。 星星被他保养得很好,“油光水滑”的。 从包里拿出来的瞬间,南俊就知道这把小提琴不简单。 允律立在教室阴影里,琴身贴肩时指尖已在琴颈游走。 弓落弦上,第一声颤音便漫过寂静,是他自编的调子,非常鲜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一旦笑起来、一旦祁允律想要和谁交朋友,就再没有人能抵御他的靠近。 手腕轻转间碎音如踩水溅起的脆响,忽而沉成低弦共鸣,像压着晚霞的天。 允律闭眼晃肩,睫毛投下浅影,整个人都随着旋律呼吸。 南俊望着他也呆了。 比舞台演奏家更真切的是琴声里藏着的慵懒得意,还有那点不自知的温柔。 收尾滑音绕着人消散,允律睁眼,眼底盛着光,“怎么样?我也很不错吧?” 南俊触到琴身余温,忽然懂了,小提琴上的光泽原是被这样的旋律、这样的人焐亮的。 笑道,“小提琴之神的水平啦。” 这下轮到允律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旦聊起音乐,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一个是负责创作的爱豆练习生,另一个是时常创作的古典音乐“练习生”,喜欢音乐的怎么会有坏人呢? 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埃内斯托大叔的庄园非常华丽,最妙的是他们家有个小型的动物园,祁允律一到就扎了进去。 看到雪花像大王一样归家,允律崇拜得跟着它巡视领地,手里的录音笔忙碌了一下午。 * 埃内斯托夫人听说丈夫会带一个客人回家,是个少年,她很是期待。 她和丈夫没有孩子,夫妇俩都只对小动物感兴趣。 所以埃内斯托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不喜欢小孩,更不要说会主动邀请一个少年回家做客,那一定是很喜欢才会这样做。 在听到管家说先生回来了,埃内斯托夫人迫不及待从屋子里走出来。 加长林肯刚刚停稳,车门开打后先是雪花从车里跳出来。 落地时甩了甩尾巴,蓬松的白色皮毛在阿根廷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它琥珀色的眼睛先扫过门廊下的埃内斯托夫人,走过去围着女主人转了两圈。 又转头望向刚从车里钻出来的祁允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催促。 祁允律从车里下来时动作轻快,帆布背包打理得整整齐齐,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虽称不上宽松,却也合身地裹着少年清瘦的腿,领口露出的锁骨线条分明。 若是南俊或是宇弦在场,一定会震惊允律怎么会瘦这么多。 那是这一年来带着乐器奔波才养成的利落感,而非窘迫的单薄。 他抬头望见埃内斯托夫人,立刻露出礼貌的微笑,“夫人您好,我是Erich(埃里希)。” 少年的西班牙语带着熟练的卷舌音,阳光把他的睫毛照得透亮,微微颔首时露出一段干净的脖颈,整个人像株迎着光生长的青竹,蓬勃又带着朝气。 Erich当然就是允律的英文名,十分德语系的一个名字,选自德国小提琴家埃里希·里希特(Erich Richter)和巴松演奏家埃里希·施密特(Erich Schmidt)的名字,其中满含哥哥对祁允律的期待。 是的,这是当时已经9岁的祁宇弦给允律取的名字。 那一年的宇弦就因为大提琴能坐着拉,毅然决然投入大提琴的怀抱。 回头想想还有父母的衣钵要继承,正好妈妈怀孕了。 宇弦翻了好久的词典,最后决定给弟弟取这个名字。 当年小小萌萌的那个宇轩在弟弟出生后好多次在半夜潜入弟弟的房间,趁爸妈睡着后把允律“偷渡”到自己那,就和人硬聊啊,也不管刚出生的允律能不能听懂。 “宝宝你记住,你叫Erich哦,是未来大名鼎鼎的小提琴家、巴松演奏家。” “要好好学习,就算觉得小提琴和巴松太重也要坚持下去。” “你放心,到时候哥哥肯定长大了,如果你提不动哥哥帮你!” 屁咧,根本没帮。 就拿回韩国这段时间来说,祁宇弦那家伙忙得要死,别说帮允律抬一下乐器了,见一面都要碰运气。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宇弦那个讨厌鬼,允律甩甩脑袋。 又把他哥甩出记忆之外了。 ...... ...... 埃内斯托夫人往前迎了两步,银质耳环叮当作响,靛蓝色亚麻长裙上绣着刺桐花,她目光落在祁允律脸上,温柔得像拂过湖面的风,“你好啊,Erich。” 她抬手示意,“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祁允律脸颊微红,脚步从容:“叨扰您了。” 夫人问了许多关于允律在阿根廷的情况,似乎有些担心。 对话开始没多久,允律就知道夫人误会了。 很多人总把流浪和流浪歌手混在一起,但他的生活一点也不窘迫。 耐心地解释自己的事,允律说话时眼睛很亮,黑葡萄似的瞳仁里映着庭院的棕榈树影,“我在博卡区的民宿住着,每天步行去街头拉琴,日子很自在。” “哦?原来如此。”埃内斯托夫人笑着点头,视线掠过他细瘦却挺拔的身板,“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被阳光和自由滋养着的,这么好的年纪,就该这样随心所欲地生活。” 她伸手想替他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在半空停了停,转而到了他的脸颊。 “你这眼睛亮得像刚捞出来的月光石,这股鲜活气,比春天的玫瑰都耀目。笑起来的时候,酒窝里都有阳光呢。” 本不该这样冲动,可允律在夫人看来实在太年轻太可爱了。 哪怕轻捏他的脸他都依然笑着,只是最开始有些懵懵的惊讶。 祁允律轻轻绞着背包带子:“阿根廷的阳光确实慷慨,街头的人们也愿意为琴声驻足,埃内斯托先生可能也是因为那道阳光才停下的,能来庄园做客,是我的荣幸。” “他?才不会被阳光感动呢,一定是你的演奏,在街头都拉些什么曲子?”埃内斯托夫人饶有兴致地侧身引他,“探戈还是民谣?” “都有。”祁允律亦步亦趋跟着,目光却频频瞟向雪花。 那头白虎正用前爪轻拍地面,尾巴不耐烦地扫着草叶。 “有时拉《一步之遥》应景,也拉些家乡调子解乡愁,昨天给先生拉了《卡农》,他说听着像看见故乡的麦田。” “《卡农》是我最爱!”埃内斯托夫人拍下手,“我们家有把古董小提琴,是我的祖父在德国买的,琴身还刻着他名字,你要不要去看看?” “乐意之至。”祁允律刚应下,雪花突然低吼一声,转身朝动物园方向走去,走两步又回头看他,琥珀色眼睛里满是催促。 少年忍不住笑了,眼角眉梢透着清亮,“夫人,雪花好像等不及要带我参观它的领地了。” “那先去吧,它可难得这么黏人。”埃内斯托夫人挥挥手,看着他像小鹿般跑过去。 祁允律刚追上雪花,就被它用脑袋蹭了蹭手心,又狠狠用脑袋撞了一下,为刚才的等待表示不满。 随后白虎迈开步子,慢悠悠领着他穿过紫薇花丛,每到一处笼舍就停下脚步。 在孔雀园前,它用尾巴扫开挡路的花枝,欣赏着孔雀开屏时允律惊叹的表情;路过水獭池,它蹲在木栏边,看允律趴在栏杆上跟水獭挥手暗自点头;走到长颈鹿馆,它甚至朝那只最高的长颈鹿低吼两声,像是在介绍客人。 “原来你是这里的大王啊。”祁允律笑着挠挠雪花的下巴,指尖触到它柔软的绒毛,“它们都听你的?” 雪花舒服地眯起眼,大大的眼睛盯着允律,[你说呢~] 似乎还有好东西,雪花忽然跑向一边,允律刚追过去就被一只斑马喷了满脸口水。 他惊呼着后退,雪花却在一旁低低地笑似的呼噜起来,引得他又气又笑,伸手去挠白虎的耳朵,“你居然捉弄我!可恶的小猫咪。” 可爱小胖猫rua起来手感非常好,没一会儿站着的祁允律又蹲下和雪花抱成一团。 顶级过肺。 远处门廊下,埃内斯托夫人靠在丈夫肩头,“你看他跟雪花相处的样子,真有趣。” 他们对孩子这样的生物一直敬谢不敏,但现在看着允律和家里的动物们相处得这么好,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Erich会在我们这多住几天吗?” 埃内斯托先生望着那抹在白虎身边跳跃的少年身影,端起柠檬水,“他可有主意了,明天还要飞去巴西继续他的流浪歌手生活。” 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一脸可惜。 暮色渐浓时,祁允律跟着雪花往主屋走,少年衣摆沾着草叶,脸上还留着斑马的口水印,却笑得比晚霞还灿烂。 雪花慢悠悠跟在他脚边,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脚踝,护送自己的小客人安然从“危险”的动物园里走出来。 * 自由、欢乐,似乎这些是祁允律“流浪”生活的全部。 琴盒里的硬币叮当作响,像在为无拘无束的日子伴奏,街头的风总裹着新故事,吹亮他眼里的光。 似乎、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最初,祁允律从没想过要辗转这么多地方,他原本笃定自己会在智利落脚。 经朋友引荐他向当地乐团递了任职申请,连同精心录制的演奏视频一起发了过去. 在哥哥宇弦眼里这是弟弟一时冲动的出走,却没人知道允律离开韩国这个决定里藏着他反复掂量过的郑重。 倘若没有那场意外,他的人生轨迹本该是另一番模样。 自记事起,祁允律总在音乐会的台下仰着头,看父亲握着巴松管、看母亲架起小提琴、看哥哥宇弦俯身对着大提琴。 那些流淌在聚光灯下的旋律,像藤蔓一样缠着他的憧憬。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他理所当然地盼着有朝一日能站进那片乐手的队列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当他真的站上去,被淹没在众多乐器声中时,只剩下一个念头......好吵。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这里的声音如此抗拒。 九十分钟的排练每一秒都像在吞咽细沙,胃里翻搅着陌生的恶心感,允律死死攥着琴弓,指节泛白,硬是熬到了结束。 下台时周围的喧嚣明明已经褪去,脑子里的嗡鸣却像生了根,震得他耳膜发疼。 祁允律被这突如其来的挫败砸得发懵,身体的不适尚且其次,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那份隐秘的念头: [他怎么敢觉得吵?这些明明是他从小听到大、曾无比向往的声音,他又凭什么生出厌弃?] 不甘心像刺一样扎着他。 第二天,他再次站到了乐团中间,他要再试一次。 音乐响起的瞬间,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连指尖都在发颤,生怕稍一松懈,胃里的翻江倒海就会冲破喉咙。 但最后的结果只有更深的绝望。 那股生理性的排斥像一道无形的墙,死死挡在他和憧憬之间。 祁允律终于不得不承认,有些声音,他或许永远都无法融进骨血里。 拥有幸福肥的小胖子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急剧变瘦。 消极、绝望,甚至他对“难听”的阈值一降再降,降到最后他连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得,整日带着耳机里播放着自己演奏的声音。 一个月的时间祁允律都没从公寓里踏出哪怕一步。 再次出现在乐团时,他递交了辞呈。 就这么结束了自己深思熟虑决定的“乐团人生”。 * 流浪乐手这件事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祁允律之所以“流浪”,是他实在烦躁想要拉琴、想要吹巴松,但公寓的房东不让!邻居也不让。 干脆背着他的琴出了门。 不远处的广场上就有卖艺的歌手,吵吵闹闹,又让允律头疼得要死。 可能是全场就他表情最臭,加上他也背着乐器包。 下一秒就“邀请”上去。 “小哥你要不要试试?”一个穿得极其艺术的姐姐冲他一挑眉。 祁允律愣在原地,背包的包带深深勒进肩膀,里面装着他的巴松,还有那把跟着他从韩国飞来的小提琴。 广场上的风卷着吉他弹唱的尾音,卖氢气球的小贩在远处吆喝,几个孩子追着鸽子跑过,鞋底擦过地面的声响像砂纸蹭过神经。 换作平时,这样的嘈杂早就让他指尖发麻,可此刻,那个穿波西米亚长裙的姐姐正晃着手里的沙锤,铜铃似的笑声裹在风里,“怕什么?这里又没有指挥家盯着你。” 他鬼使神差地卸下了背包。 先是小提琴。 调弦时指尖还有些发僵,可当弓子落在E弦上,拉出一段即兴的《查尔达什》时,祁允律忽然愣住了。 广场的回声像层柔软的棉絮,把旋律里的棱角都裹得温温的。 卖艺的吉他手顺着他的节奏轻轻拨弦,穿长裙的姐姐用沙锤敲出细碎的拍子,甚至有个牵着狗的老人,用拐杖在地面敲出了低音的鼓点。 没有乐谱,没有规定的速度,更没有谁来纠正他“这里的揉弦太急了”。 他的弓子忽快忽慢,时而贴着指板拉出呜咽般的颤音,时而又猛地压下去,让琴弦发出野性的嘶鸣。 那些曾让他在乐团里反胃的“杂音”晃过、 孩子的尖叫、远处汽车的鸣笛、甚至是风吹过麦克风线的滋滋声交融、 此刻都像溪流汇入江海,顺着他的旋律一起流淌。 一曲终了,他站在原地喘气,耳尖发烫。 直到吉他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试试那个大家伙?” 允律低头看到自己的巴松。 巴松管的低音一响起,广场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卖花姑娘把一朵向日葵插进他的琴盒,穿西装的上班族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对着他录像,连刚才追鸽子的孩子都乖乖坐在台阶上,睁大眼睛看着他怀里那支黄铜色的乐器。 他吹的是父亲最爱的《天鹅》,却故意在中段加了个俏皮的滑音,像天鹅突然歪头扎进水里,惹得台阶上的孩子咯咯直笑。 这一次他没有屏住呼吸、没有攥紧指节,更没有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那些流动的、鲜活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他的音乐。 收摊时,吉他手数着琴盒里的硬币笑着说,“你小子是块街头的料。乐团里的人总说要‘净化声音’,可声音哪有干净不干净的?能让人笑着掏钱的,就是好声音。” 祁允律听着他的话,抱着巴松管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直到夕阳把云层染成金红色都还在思考。 琴盒里的硬币叮当作响,混着晚风里的烤肉香,竟比任何交响乐都动听。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乐团里更加敏感了。 乐团的排练厅像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把所有声音都憋成了互相冲撞的棱角;而街头是敞开的,风会带走刺耳的部分,留下那些愿意与他共鸣的频率。 叹口气,允律有些无奈。 或许他得承认,他的人生就是更适合在广阔的地方吧。 那天晚上他没回公寓,而是背着琴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 月光洒在海面上,浪涛拍岸的节奏刚好能和他哼的调子合上拍。 原来音乐可以这样,不必迁就谁的速度、不必融进谁的队列,不喜欢眼前的风景了,就收拾琴盒往南走,听说乌拉圭的草原上,风里都带着马的嘶鸣,或许能和他的巴松合得来。 第二天祁允律退了公寓的租,把不多的行李塞进背包。 离开智利的那天,他在边境小镇的街头又拉了一曲,这次用的是小提琴和巴松管交替演奏,像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有个背包客看出他的离意,举着啤酒问他,“下一站去哪?”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安第斯山脉,笑了笑,“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风掠过琴盒上的向日葵,花瓣轻轻颤动,像在为这个决定鼓掌。 从那天起祁允律成了流浪乐手,不是因为被迫漂泊,而是因为发现了自由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祁允律觉得自己现在很快乐,埃内斯托夫妇觉得Erich现在很快乐,所有在允律身边的人哪怕只是路过都觉得他现在过得很快乐。 唯独......唯独看到他近照的南俊和宇弦觉得允律现在大不好。 什么“带着乐器奔波才养成的利落感,而非窘迫的单薄”,这就是窘迫的单薄!!! 祁宇弦看不得他们家乖乖的胖虎变成这个样子!他心痛! 已经离开阿根廷顺利到达巴西的祁允律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间隔几秒后他又打了一个。 “阿湫!” “阿——湫!” 一时没分清是有人想他了,还是有人骂了他两次。 祁允律:“乖乖”这种话听起来真的很像骂人......还有,胖胖这事他认!但不要每次都说一遍好不好!人家现在已经长大了! * 被南俊约到咖啡厅的祁宇弦手颤颤捧着那张被南俊递过来的照片。 “确定不是那小子的p图?” “除了这张之外,还有一整个压缩包......里面都是允律的照片,能看出变化,看出他是变瘦的,不是p的。”南俊捧着他的馥芮白,说话时眼神飘忽。 “在哪呢?让我看看。”宇弦镜框后的眼睛带上锐利。 “哥......你要不还是别看了。”南俊想拒绝。 他看允律的那些照片只觉得亲故可怜兮兮的,状态也不好,要是让宇弦哥看到,肯定心里更难受。 祁宇弦的手指在南俊的手机屏幕上滑动,每一张照片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最早那张是在智利圣地亚哥的街头,祁允律背着半人高的巴松站在殖民风格的拱廊下,脸是圆的,下巴上堆着**,可眼神发飘,像被雨打湿的流浪猫。 他穿着自己的旧卫衣,拉链卡在中间,露出的锁骨处还沾着点面包屑。 那时候他明明胖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颓唐,仿佛浑身的肉都撑不起精神。 旁边卖智利馅饼的小摊飘着热气,他却缩着脖子,像畏寒似的把半张脸埋进衣领。 宇弦的指腹在屏幕上顿了顿,往下滑。 秘鲁利马的海滨大道上,祁允律坐在长椅上调试小提琴。 脸小了一圈,手腕细得能看清青色血管,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脆弱的双眼。 他脚边摆着个敞口的琴盒,里面躺着几枚硬币和半瓶没喝完的印加可乐,指尖按在琴弦上时,指节已经能看出分明的轮廓。 “他那时候刚到南美吧?”宇弦的声音发紧,“连件厚外套都没带。” 南俊没接话,看着他继续翻照片。 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博卡区,彩色房子前的祁允律低头拉着小提琴,脸上的婴儿肥消了大半,脸颊两侧微微凹陷。 他穿了件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只是手腕处的骨头已经能硌得清。 有个当地老太太往他琴盒里放了块马黛茶饼,他抬头笑的时候,眼角的纹路比以前深了些,却亮得像落了星光。 “他在笑。”南俊在旁边小声说,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你看,他后来状态好多了。” 宇弦没接话,手指继续往下翻。 照片里的人越来越瘦。 在拉安戈斯图拉镇,他穿着件黑色夹克,肩膀窄得撑不起衣料,低头弹唱时,蝴蝶骨在后背凸起,像要破茧而出。 在拉卡罗来纳的夜市旁,他举着半个芒果站在路灯下,脸颊凹陷下去,笑起来能看见牙床,可眼睛亮得惊人。 直到最后一张。 那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广场,祁允律靠在石柱子上,怀里抱着巴松,侧对着镜头。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人却薄得像张纸,手腕上的骨头尖尖地顶出来,手指按在琴弦上,指节泛白。 他在笑,是那种能看见梨涡的笑,可宇弦的视线死死钉在他露出的小臂上,消瘦的手臂已经能数清每一根筋络。 “西巴。” 宇弦低骂一声,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南俊慌忙伸手去接,却被他攥得更紧。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宇弦镜框后的眼睛红得吓人,“这叫状态好?南俊你看看他!他现在跟个纸片儿似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哥,我知道你难受......”南俊想拍他的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可允律那性子你知道,硬劝肯定没用。” 宇弦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堵着团火,烧得他嗓子发疼。 他盯着最后那张照片里祁允律空荡荡的袖口,突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允律胖得毛茸茸的,只要冬天穿点带毛毛的衣服都把宇弦可爱得不行。 还总爱抢他碗里的排骨,抢完了往他身上赖,说哥哥的怀抱比沙发软和。 现在这小崽子瘦成这样,抱起来肯定硌得慌。 “得把他骗回来。”宇弦的声音发哑,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他最在乎什么?” 南俊愣了愣,没等他答话,宇弦继续说。 “肯定是音乐,他听不得难听的东西。” “那就从这儿下手。”宇弦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你不是在准备出道曲吗?” “是......” “写几首难听的。”宇弦的语气斩钉截铁,“一首比一首难听,难听到他听了能连夜买机票回来。” 南俊张了张嘴,有点懵,“......啊?” “他那个人,最见不得朋友栽跟头。”宇弦站起身,手机被他揣进兜里,“你就说这几首是备选曲,让他帮忙看看。他一听肯定急,觉得你要是用这种曲子出道,这辈子都得糊。到时候不用我们催,他自己就回来了。” 南俊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了,宇弦哥哪里是在算计,分明是急得没辙了。 他低头抿了口馥芮白,奶泡的甜混着咖啡的苦,像此刻堵在喉咙里的滋味。 “好。”南俊点头,声音轻轻的,“我写,保证难听到他想顺着网线爬过来打我。” 在他低下头,这次轮到他藏住眼里的狡黠。 南俊也有自己的目的,除了照片,允律还发了他最近写的曲子,出于私心南俊并没有给宇弦哥听。 他们都在音乐领域沉浮的人,最直观能感受到对方思想的从来不是照片,而是音乐。 离开大半年,允律的能力进步好多,南俊光是听到他写的歌就觉得共鸣。 从智利的迷茫,到秘鲁的海风,再到阿根廷的探戈与民谣交织,还有他放下了后的洒脱,每段旋律都撞进南俊心里。 那些音符里有街头漂泊的孤寂、被路人忽视的落寞、更有指尖划过琴弦时的执着,与南俊追逐音乐梦的煎熬完美契合。 这光芒不该只在街头闪烁,南俊想要让允律回来才同意宇弦哥的提议。 如果让宇弦哥听到,以他对宇弦的宠爱程度,一定会放弃。 所以南俊才没有拿出来。 两人分开时咖啡店外面的阳光正好,但祁宇弦脑子里全是照片里允律那瘦得脱形的样子。 [不管用什么招,哥都得把你个臭小子拽回来。] * 什么瘦得脱象,没有那回事。 祁允律只不过是年龄到了,该瘦瘦、改抽条抽条。 他祁宇弦小时候也是个胖胖呀,现在长大了还不是大帅哥一个,你看允律笑话过他吗?!真是的~ 远在巴西的允律此时顾不上这些了,他已经在车站交到了新的朋友,正忙得不得了。 他的新朋友是小镇的人,正在给允律介绍他家乡马上要过的一个节日。 到里约热内卢的当天允律并未停留,他继续坐车前往圣保罗州小城巴雷图斯,他要去赶一个节日庆典。 每年8月下旬巴雷图斯都会庆祝他们的牛仔节Festa do Pe?o de Barretos,到时会有年度大型牛仔竞技与音乐盛会。 他现在特别爱凑这种热闹,一想到马上就要到达,兴奋得都在火车站跑了起来。 什么瘦成片片、什么风一吹就倒。 路过的旅客的确能感受到一阵狂风吹过,转头去看时,只能看到两个欢快的背影已经跑远。 其中一个带着头戴式耳机、背后背着乐器包的少年,看上去像是正奔向他心之所属之地,哪怕只有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年幼的田柾国非常崇拜南俊哥,哥哥不仅rap好、创作能力高,整个人的气场都非常成熟,是他在首尔最值得信任的哥哥。 除了某些不着调时候的样子,比如现在。 * 要制作出几首伪·出道候选曲对南俊来说还是比较难的。 他考虑过到底要将歌的难听定在哪,是作曲?编曲?还是混音? 最后思来想去,决定每种都来一个,总有一个能让允律受不了。 嗯,他就是这么自信。 某种程度上这比让他好好写歌更难一些,所以最近南俊的课题都是这个。 工作室的哥哥们都觉得他疯了,不然怎么能问出那么奇怪的问题。 “哥,你说这段这么写是不是非常难听?” “什么?哥居然喜欢这个?不行,那我继续改。” “对,要改到所有人一听到就皱眉头那种程度。” “为什么?” “emmmm......emmmmm......” “这是我最近的课题,就......就那种反向课题,音乐嘛,我想试试这么玩会怎么样。” “会死?应该不会吧,我感觉还可以来着。” “那是我听惯了?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这些是屎来的。” 田柾国路过工作室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本来还挺好奇南俊哥写的“屎”是什么样的。 没想到和哥哥在门口撞上后,被他盛情邀请一起录音。 南俊:“来吧囧菇,哥有个忙想让你帮忙。” rap的录音他可以来,但vocal就不行了,他来唱的话就太明显了,允律一定就知道是他。 要做得真一点才行。 本来田柾国是乐意的,也是玩儿嘛,虽然不懂有些词句为什么这么唱,他还是听话嚎出来了。 “南俊哥......这真的是最近的课题吗?” “是的,很有意思吧?” 看着认真对轨的哥哥,柾国难掩眼神中的担心。 他感觉南俊哥已经陷进去了,他非常享受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刻。 “那......那哥注意点哦,不要听习惯了。” “不会的,你放心。” 这个时候的南俊还很肯定。 因为对这些狗屎足够认真,南俊足足写了一个月才确定下来。 然后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夜晚,他将邮件发了出去。 * 亲爱的允律: 我们的出道曲出来了,我很想让你听一听。 已附录在邮件中—— * 斟酌半秒,南俊觉得这东西还是不要外传比较好,于是添了一句。 * 亲爱的允律: 我们的出道曲出来了,我很想让你听一听。 已附录在邮件中,请勿外传,这还只是我们未公开的企划。 ——你的朋友 ——在期待出道的南俊 * 10月的圣地亚哥处在雨季,考虑到乐器的保养,允律取消了自己日常在小广场的卖艺活动。 他在当地找了一个爵士吧驻场,和店长说好了是兼职。 于是每天都很开心地背着自己的小乐器上班儿,没有歌单,想拉什么拉什么,店里有什么客人就拉什么。 总之,哪怕重新回到屋子里演奏、哪怕只站在那个小台子上,他依旧很自由。 客人们也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孩儿,别看他年纪不大,长得萌萌的(在西方人眼里),在音乐上允律非常有梗。 有次吧台前穿风衣的男人点了首老派爵士,允律弓子一挑却拐进《生日快乐》的调子,逗得邻桌刚吹完蜡烛的姑娘笑出泪来,末了又滑回原曲的慵懒尾音,像只偷腥的猫舔了舔爪子。 有醉汉拍着桌子喊要听摇滚,他竟用小提琴拉出电吉他的失真感,弓毛在弦上跳得像踩电门,临了突然收住,接上段巴赫的赋格把满场喧闹都裹进规整的音符里。 最绝是有对情侣拌嘴,他先拉类似《分手快乐》的戏谑变奏,见女方瞪过来,立马转成和《月亮代表我的心》同气质的甜腻调子。 连店长都笑着摇头,“这小子的弓子比调酒师的摇壶还会哄人。” 来的第一晚店长就给他加了工资,甚至还有客人想请他喝酒,最后因为年龄问题,请他喝了店里最贵的果汁。 * 这么热闹的生活允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不是南俊的那几封邮件,他肯定还要再那里多待俩月。 可惜,点开那封邮件之后,允律所有的快乐都被轰没了。 第一首点开,允律刚把琴盒放在角落,前奏就劈头盖脸砸过来。 主歌跑调跑到找不着调式,副歌突然拐进三个不搭界的音阶,像有人在钢琴上随机乱按,每个音符都踩在耳膜最不舒服的节点上,连呼吸都跟着卡壳。 吓得他把耳机摘了。 第二首是编曲灾难。 钢琴音色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突然插进一段唢呐版的电子鼓点,贝斯声大到震得耳机嗡嗡响,中间还硬塞进一段歌剧唱腔,所有乐器各吵各的,乱成一锅没搅匀的浆糊,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想远离自己的手机。 最后一首好不容易作曲编曲都正常,词也很有意思,但混音非常离谱。 人声忽大忽小,刚要听清歌词,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盖过去,背景里的吉他声像隔着三层棉被,鼓点却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各种音效堆得密不透风。 没听完半分钟,允律点了暂停然后整个人跑到离手里三米远的地方......掏耳朵。 小动物一样,一直扑棱着自己的耳朵,感觉里面像塞了团乱麻,半天缓不过劲。 “yue——”甚至有点想吐。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这种感觉了。 “yue——” * 亲爱的南俊: 这是屎吗? ——难以置信的你的朋友 ——祁允律 * 亲爱的南俊: 抱歉,我太激动所以打错字了。 这是什么? 南俊你们公司就这样确定了?打算就这么发出去?! 不要这样浪费你的好嗓子啊!你的rap多么好听啊,不要这样,把那个给你们混音的家伙去掉! 那人的工作室直接取缔!把他拖出去枪毙!!! ——仍旧难以置信的你的朋友 ——祁允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收到回复邮件时南俊本来在工作室开会,允律那“屎”啊、“什么”啊一出来,南俊的爆笑一时没忍住,响彻在工作室里。 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号锡大概听说了南俊最近在为什么烦恼,但玧其不知道,视线上下打量着南俊,以为这家伙终于被逼疯了。 没什么能安慰的,大家都只能自己走出来,玧其这么想着,默默把自己买的三明治推过去。 “没吃饭吧南俊?” “啊?对,我打算等下去吃。” 玧其又把三明治推过去一点,“多吃点吧。” 然后酷酷地看向别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避开南俊感谢的双眸,也避开号锡在笑的眼。 号锡凑过来,“看来你成功了?” 南俊点头,“开头还不错,接下来正是加把劲的时候。” 看上去胸有成足,号锡却在还没见过允律之前就提前心疼了一把。 “你不怕他之后发现真相,对你生气吗?” 正计划着要如何把这个做得更难听的南俊手一抖,抬眸看过来的神情告诉号锡,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允律xi他......没记错的话是个暴脾气吧?” 在号锡的印象里是这样的,什么一怒之下离开韩国、什么说不喜欢班里的合唱就一直不同意加入,这不是暴脾气且很有原则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吗? “你不怕他知道真相后,又买张票回去?” “那、那我争取不让他知道呗?”南俊的表情有些懵,能看出来他在脑袋里疯狂思索怎么办。 但—— “你就想出这么个办法?一定要让他回来?”号锡觉得有些好笑。 更好笑的是南俊深思熟虑后的点头。 “嗯。” 脸上甚至还带了点义无反顾。 * 祁允律当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听完那些破歌的当晚,祁允律没睡着。 一闭上眼,脑袋里就开始播放那些东西,吵死了。 * 可怜的南俊: 请你一定要斗争!不能让公司真的用这样的曲子,它们会毁了你的演艺生涯,一定会的! 不要温良地进入那良夜!!! ——听完后身体都不太舒服的 ——祁允律 * 可怜的南俊: 抱歉,我睡不着,还是想再劝劝你。 一定要拒绝公司,好吗? 与其用这样的东西出道,不如换一家公司呢? 哪怕我们去不了大公司,至少去一家有审美的小公司。 ——还是不放心的 ——祁允律 * 一连给南俊发了好几封邮件,都没得到回复,祁允律一直没睡着,心里全是这个事儿。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 梦里是南俊出道后的样子,明明应该星光闪闪,却莫名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上了个什么访谈节目,谈到自己出道时候的事,音乐导播开始播放南俊的出道曲。 那死动静一响,祁允律就知道是那三位随邮件而来的“老朋友”。 他难受啊,一边想着“看吧,真用这玩意出道了就是会糊的!”,一边在梦里打滚,试图摆脱耳朵里这个动静。 最后醒了一看,闹鬼了。 不知道为什么手机里又开始播放那些歌,硬是把他吵醒。 手机:不知道啊,本地音乐循环播放放到的,梦到哪首唱哪首呗。 祁允律愤怒的食指“哒哒”点了手机两下,把声音关掉了。 末了又给南俊发了封邮件。 * 亲爱的南俊: 请在看到邮件的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为那三首歌做过的斗争,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以及已经被侵入梦境的大脑。 我觉得我得看到用它们出道的计划破产才能睡个好觉。 ——哪怕在地球的另一端也与你同在的 ——祁允律 * 没几天就有新邮件回过来,允律以为是南俊的“斗争史”,结果是上次屎的“续集”。 点开之前那叫一个犹豫,他坐在酒店最舒服的懒人沙发上,旁边就是落地窗。 外面下着沙沙的小雨,整个城市都雾蒙蒙的,特别好看。 祁允律应该在如此美好的时间里为这雨季拉一曲、吹一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犹豫豫、紧张着考虑要不要点开那个附件。 一咬牙、一跺脚、一缩脖子、一闭眼! “哒!”下载附件! “哒!”播放音频! “哒!!!”暂停音频!!! * 亲爱的南俊: 为什么第二版还是屎——使人难受的水平? 南俊......南俊!!!已经不再是呕哑同学的金南俊!!! 不要屈服啊!!! 这个公司这么没有审美吗! 这次做后期的又是哪个家伙?把他装进麻袋丢到汉江里啊! 让他把高频拉低!!!他要跳楼还是要上吊,为什么整首曲子的高频那么多!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买票回去了,让我去杀了他。 ——绝不允许这件事就这样定下的你的朋友 ——祁允律 * 老实说,南俊肯定挣扎过。 号锡提醒他的时候他挣扎过一次,第二版曲子发过去前,宇弦和他又见了一面,当时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进度,他又挣扎了一次。 实话讲祁宇弦也很犹豫,本来弟弟就对他当时试图让他脱敏的事非常不满才出国的。 现在又要骗他回来...... 祁宇弦很想知道弟弟在那边到底过得怎么样,但奈何一直“忘了”哥哥邮箱的允律始终没有给他发邮件。 于是犹豫到最后不见了。 嗯,祁宇弦想自己弟弟了。 大不了、大不了最后给他道歉嘛,确认他一切都好之后,再亲自送他回南美都可以! 但现在一定要见一面! 于是宇弦的坚定感染了南俊,第二版也发过去了。 而第三版的发送,依旧在和宇弦哥见面的那天。 祁允律的邮件那么多字,他们唯独注意到的是那句“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买票回去了”。 “啪!” 宇弦和南俊激动地握拳,整个咖啡厅小座充斥着“革命马上成功”的喜悦感。 第三版的“狗屎”甚至由祁宇弦倾情献唱完成,因为田柾国实在受不了这东西,退出了企划。 因为怕之后允律回来太容易发现是被自己骗了,南俊在第一版完成之后就没再公司大张旗鼓的制作。 大家都以为他毛病好了,只有wuli年幼的果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帮南俊哥录制。 但这一版比一版还难听的歌可不能小瞧,已经到了柾国也听不下去的程度,更唱不出来了。 他也是天才来的,谁能受得了这个啊? 祁宇弦:为了弟弟,我受得了!!!我咬牙我也受得了!!! * 祁允律这次学会了,把手机放得可远了,自己猫到沙发后面竖着耳朵听那边“音量1”的播放。 听不清楚就凑近一点点、又一点点。 最后确定了,这还是垃圾。 他受不了了。 * 讨厌的南俊: 又来!!!!又是这种东西!!!! 我买票了!西巴! ——准备上飞机的不喜欢你的朋友 ——祁允律 * 远方的金南俊和祁宇弦:耶! 为自己历经三个月的作战计划狠狠干了一杯。 丝毫没意识到祁允律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俩狠狠揍一顿。 以为他没听出来那个嗷嚎的是祁宇弦吗? 大提琴家的破锣嗓子他从小听到大,他还能听不出来?! 没错,他不是为了这些歌回来的,耶不是为了“如果这是南俊的出道曲”才着急回来。 在祁宇弦的声音出现那一刻,这个局的真相就被祁允律看破。 他久违的升起一股气愤,和他最初出走时相同。 果然啊,他还是得先把和祁宇弦的矛盾解决了才能继续快乐下去。 坐在澳大利亚转机回首尔的飞机上,祁允律看着下面漫无边际的大海,忽然想到—— “把人杀了应该就没有矛盾了吧?” 童言无忌的一句冷笑话,把邻座的小哥吓了一跳,瞌睡都吓没了。 瞪圆了的眼睛盯了允律一路,结果这小孩自己睡得呼呼的。 丝毫没察觉。 —————— 作话:魔改一下硕珍去游学的时间,这领座小哥是硕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昏暗的机舱内没有人走动,经济舱与头等舱之间的帘子也早就拉上。 金硕珍把航司提供的杂志翻了两遍后实在无聊,干脆闭上眼睛。 经历两个星期的游学后,他又要回到韩国去面对那些让自己头疼的问题。 出发前的两个星期,他所在的BIG HIT演员部解散了。 公司宣布得突然,给所有人迎头一棒,谁都没反应过来。 但没几天,硕珍熟悉的一些练习生相继找到了退路,要么转到其他公司、要么转到BH的爱豆部,只有他还没想好。 烦肯定是烦,但烦之外他真的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管走哪条路都没有下定决心,练习生朋友们也让他尽快做决定,免得耽误时间。 转头硕珍就坐上了出国的飞机,想着不如先跟着学校的步伐出门散散心吧。 一转眼,散心也结束了。 他必须得回去面对那个事关前程的问题,到底是换一家公司继续做演员练习生,还是干脆换一个职业。 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的硕珍就睡着了。 直到他肩膀落下一个无法忽视的重量,睁眼一看是坐他隔壁的小孩在睡梦中靠了过来。 游学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旅行团,这跟着学校一起报的旅行团能是什么好的,一路上几乎都是穷游,连往返的飞机也是红眼飞机的经济舱。 夜又深、位置又拥挤。 硕珍运气不好地拿到了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的位置,现在那位陌生人的脑袋正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主要是不认识,硕珍本来也不喜欢和陌生人靠这么近。 现在是对方呼吸他能感受到,自己呼吸的节奏也能让对方的脑袋跟着动,非常尴尬的姿势。 他悄悄往另一边缩起身子,往下滑一些,不想让自己的肩膀高度这样正好。 但忽然,另一边的陌生人看他靠过来,超大声地“啧”了一下。 吓得硕珍不敢动了。 “......” 怎么办,这真是左右为难了。 硕珍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另一边这位,看上去确实很不好惹。 本就不宽敞的经济舱座位在他魁梧的身材下更是小,看起来坐着非常不舒服,这才对硕珍那微小的移动特别有“感触”。 相邻的那条腿都怼到硕珍面前了...... 他忽然想起来,刚坐上飞机时就是因为被这位先生挤了一下,硕珍才往靠肩陌生人这边挪的。 其实......靠肩陌生人挺好说话的。 见他好像被欺负了,还默默让出了一点位置,这才让硕珍的腿有地方放下。 硕珍无奈地闭上眼,算了,靠着就靠着吧。 航司的空调开得超级冷,空姐准备的毯子不多,硕珍一开始就没要到。 刚开始还不习惯陌生人靠着自己,过了几分钟硕珍就察觉出好处了。 暖和不少。 于是没多久,他无法独立支撑的脑袋也往旁边一搭,睡着了。 * 难说祁允律是因为什么醒过来的。 是因为空调太冷越来越挤的座位?还是脑袋上无法承受的重压? 总之,他醒了。 醒了之后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大学生哥哥几乎要粘在他身上了,腿也靠着、手臂也抱着、脑袋也被压着。 祁允律望着他们俩贴在一起的腿发呆,然后......掀开了自己的小毛毯子。 这个月份航司还在开冷空调,刚进来的时候还好,时间长就冷得受不了,所以祁允律早有准备。 还是埃内斯托先生送给他的,上面绣了雪花的小毛毯子。 闻起来香香的,摸起来也软绵绵的,据说是很贵的绒毛。 他还没彻底醒过来,但也知道这个脑袋压脑袋的顺序是他先压着的,所以给大学生哥哥盖被子的时候很细心,连同他另一条腿和胳膊也盖上了。 那么可怜兮兮缩在一起的状态,被压着脑袋的祁允律低着头都看见了。 等硕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包在蓝色的被子里,一下就和被子上卡通的大老虎眼睛对上。 大概是故意的,白色老虎被绣得毛茸茸,硕珍呆呆的看着人家,被子下的手还抬起来摸了摸背面。 嗯,背面也很软。 脑袋下也有毛茸茸的东西,被他睡得暖呼呼的,被硕珍蹭了两下、两下—— 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的金硕珍瞪大了眼睛,手和脑袋都顿在原地,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哥......醒了的话就坐好吧,我感觉我脖子要抽筋了。” 金硕珍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坐直,肩膀还因为动作太急蹭到了祁允律的胳膊,耳尖在昏暗的机舱里红得发烫。 刚要开口道歉,睡久了的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干巴巴地重复着“对、对不起”,手指还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蓝色毛毯,老虎眼睛的刺绣在指尖下软乎乎的,反倒让他更觉尴尬。 “那、那个......毯子也谢谢你。”他低头盯着那只可爱大肥猫,声音小得几乎要被引擎的余响盖过,“我不是故意压着你脖子的,刚才没醒透,就、就忘了......” 话还没说完,头顶突然传来“叮咚”一声轻响,机舱前方的指示灯由绿转红,广播里随即响起乘务员温柔却清晰的提示,“各位乘客您好,本机即将开始下降,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至直立位置......” “没关系,应该是我先靠过来的,哥不嫌弃我就好。”祁允律冲他笑笑。 要收拾东西了,他想把雪花的毯子收回来,却受到不小的阻力。 低头看去,发现是旁边的哥哥还攥着雪花的大脸蛋呢。 硕珍顺着他的视线看来,弹似的松了手,下意识又是一句抱歉,被允律提前的“没关系”堵在嘴里。 * 很奇妙的一趟飞行旅程,虽然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硕珍的心情已经比上飞机前轻快很多。 他总觉得祁允律像是很擅长这样的相处:和陌生人并肩坐在拥挤的经济舱里,不用刻意找话题,不用琢磨对方的心思,就只是在深夜的冷气里,互相借一点体温,递一条毛毯,连尴尬都透着点温和的分寸。 那种松弛感太舒服了,舒服到他一路跟着人流出机场、坐上车,直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玄关的灯光落在行李箱上时,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居然忘了问那个少年的名字。 而对方,好像也从没问过他。 有些失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回他和祁宇弦的家。 嗐,都说了是祁宇弦不放心他才带他来韩国的,可不就得住在一起吗? 不过那家伙工作忙起来经常不回家的,允律这才变得对他很有意见。 遥想当年,他们关系可是天下第一好! 现在嘛......祁允律觉得和他哥天下第一好的那个可以换成金南俊了。 都是坏Damn! * 进门的第一时间允律就发觉家里有人,证据如下: 第一,他的拖鞋不见了。他走之前特意用袋子包好放在鞋柜里的,现在包装袋在鞋柜角落挤着,像家里收集的垃圾袋一样。 第二,祁宇弦的狗没来欢迎他。祁宇弦这个人虽然不咋样,但他的狗! 超级可爱。 那是一只叫Saiti(赛蒂)的伯恩山,名字和德语的 “Saite”(琴弦)很相似,那意思是弦的小跟班。 祁宇弦说要不是爸妈非要给祁允律起一个韩国名字,Saiti就会是祁允律的名字,这么多年了,终于这名字有用武之地。 狗一来,祁宇弦立刻翻出自己压箱底的好名字。 祁允律头回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心里是开心的,因为哥哥当时还是好哥哥。 现在嘛......祁允律觉得他哥是真的狗,哪有给弟弟起这种名字的! 是个坏Damn! * 他把行李箱往边上一方,光穿袜子就往家里走。 的确狗不在,至少不在客厅里。 这是个三室两厅的房子,兄弟俩一人一间卧室,最后一间是隔音比较好的乐器室。 一般乐器室不让狗狗进,允律的卧室他开门看了,也没有。 那就只剩下宇弦的卧室了。 [还真在家啊......] 祁允律捏着门把手的手指顿了顿,耳朵先一步贴了上去。 门板没关严,漏出的缝隙刚好让里面的声音飘出来,一个是他哥那惯常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另一个......听着怎么像金南俊? “航班信息到现在没发,”是祁宇弦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躁,“他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也可能是手机没网了?”金南俊的声音比平时沉些,像是在劝,“祁允律在那边总是找不到网络,除非到大城市的市区去才有。” 祁允律心里“切”了一声,他故意没发的,就是要突袭! 正想着,就听见他哥低低“嗯”了一声,接着是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南俊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加把劲?” “你这是怕他不回来?”金南俊笑了声,“放心吧,既然他说了要回来,就不可能不回来。” “我这不是怕他这个不靠谱的耍我们嘛。”祁宇弦嘴硬,可祁允律隔着门都能想象出他耳尖泛红的样子。 跟Saiti被夸了之后偷偷摇尾巴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咔嗒”一声推开了门。 卧室里的两人同时回头,祁宇弦手里还捏着打印好的乐谱,金南俊则坐在床边的懒人沙发上,怀里抱着Saiti。 赛蒂一早就望着门的方向了,见了允律立刻从地上弹起来,挣脱出南俊的怀抱,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得地板“啪嗒”响,直往他腿边蹭。 “哟,还要给我发啊,”祁允律弯腰揉了揉Saiti的耳朵,抬眼看向祁宇弦,故意拉长了调子,“你们俩这警惕性还不如狗呢,偷偷做坏事也不知道藏着点。” 祁宇弦把乐谱往桌上一放,耳尖的红还没褪,却板起脸:“谁、谁做坏事了!” “你回、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说了啊,不是给你们发邮件了吗?”祁允律挑眉,余光瞥见金南俊在旁边憋笑,瞪了他一眼。 祁宇弦上前挡住乐谱,“我可没收到你的邮件。” 允律“切”了他一声,转头问,“唱歌有意思吗?” “和南俊在录音室里没少嗷嚎嗓子吧?能唱的那么难听也是够努力的。” 金南俊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冲祁允律递了个“你果然听出来了”的眼神,起身拍了拍祁宇弦的肩,“哥,还说什么啊,允律全都看出来了。” 祁宇弦身子僵硬一瞬,偷摸瞄了弟弟一眼。 “你都看出来了......”他咬着下唇,“那你怎么还回来了?” 祁允律没好气地伸手,从他身后拿出那叠乐谱,一看就知道那是他们发过来的demo的谱子。 就这垃圾歌,居然还用上祁宇弦亲自演奏的分轨了还。 卷吧卷吧成个气筒,祁允律“当当”在哥哥和南俊脑袋上一人一下。 “不回来怎么揍你们啊?”他说的理所当然。 “祁允律!我是你哥!” “那怎么了,以前也没少和你打架啊。” 他们俩又不是在韩国长大的兄弟,彼此之间一点前后辈阶级意识都没有。 不服就干一架、不服就干一架,就这么长大的。 南俊捂着自己的脑袋,心虚地没说话,就因为多看了允律一眼,他还被多打了一下呢。 允律瞪他,“能写出这么垃圾的东西,也真是辛苦你了,南俊你是真不怕自己脏了耳朵、养成习惯啊。” 对此回应他的是憨憨小熊的傻笑。 傻归傻,南俊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正目的。 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先走一步,和允律说让他们哥俩先谈,等明天约他在公司见。 “正好你回来了,就帮我听听我们真正的出道曲呗?” 金南俊这话刚落,祁允律捏着乐谱的手指顿了顿。 他抬眼看向南俊,眼神比刚才多了点琢磨。 刚才还在笑的人,此刻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连起身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突兀”的半拍被祁允律捕捉到,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一旁的祁宇弦并未发觉两个弟弟的交锋,他满心满眼还想着要怎么哄小律,总不能这么久了,他们俩还不和好吧? [小律也是小弦的小跟班呀~从小就是呀!] * Saiti看看宇弦、又看看允律,大脑袋转呀转呀的,最后一屁股拱向祁允律。 [嘿!老大!你终于回来啦!] 内......在Saiti眼里,它和允律都是宇弦的跟班来着。 只不过一个是狗狗,一个是人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