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要我的命》 第1章 余烬 许多事物都是一个圆圈,不论过程有多曲折和遥远,最后都会和开头相接。 正文—— “今日份报道,我市最近有一起故意杀人案件,目前犯罪嫌疑人尚未落网,警方呼吁广大市民提高警惕 ,如遇到与图片长相高度相似的人请及时报告公安机关。” 笼罩着Z市的乌云掉下无数雨点,所到之处皆被砸出闷响,狂风肆虐,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悲痛和愤怒。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来防止雨水飙入。 城中村一间破旧的出租房内,正播报着通缉令,电视面前坐着几个神情憔悴的男人。 电视上的女主持人无所察觉,仍在念稿。 “昨日公安已抓获了四位犯人,剩下的嫌疑人目前疑似逃往城中村,住在附近的居民一定要提高警惕。下面将播放照片……” 有人出声道, “哥” “说!” “要不自首吧,说不定能减轻量刑,到时候我们出来就东山再……”那人瞅着大哥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小得听不见了。 男人没有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来,却是一副凶狠的样子,让人为之心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扫过每一个人,甚至把窗外的嘈杂声给盖了过去。 “我们干的事是什么你心里有数,本来一半的货都在那里,他妈的偏偏出了意外!” 他自知失言,只好低下头去,脸憋得通红。 “怎么,我自首就好啦,你们关几年就出来逍遥了?当我傻逼呢!” “要不是看你有点用,我她妈早把你弄死了!”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敢阻拦,就这样听着他大骂特骂。 “大哥消消气,别一般计较,”其中一个男的感觉差不多了,马上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和打火机,还顺带把电视关了,谄媚道,“好烟,几百一包呢。” 情绪一旦倾泻而出,就很难收场了。大哥又骂了几句。这才颤抖着伸出手,小弟在一旁摁响打火机,烟头蹿出火星,出租屋里顿时多了股好闻的草木味道。 半晌,他盯着息屏的电视开口,嗓音里含有烟气,“妈的,他们那帮傻逼…”他咳了咳,“常总安排我们去越南边境线那里躲躲,过几周就走!” 小弟们面面相觑,大部分人没搞懂常总是什么人物。但也不敢再问。 厚重的窗帘垂下,把外面遮得严严实实,房间里既不透风,光亮也很少,一时间除了领头的,其他几个大男人谁都没出声。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堆积的水洼顺着窗缝蜿蜒而下,打湿了黏成一团的腻子粉团。 忽然。 “咚咚咚” 几人愣了愣,呼吸骤然急促。 “咚咚咚” 男人把吸得大半的烟摁到地上,拍了拍手,起身问,“谁?” 敲门的人回答,“外卖!” 那个胆小的人想起了什么,颤巍巍说,“我点的,一盒,一盒套……” 大哥好似换了个人,只是冷漠地俯瞰着他,看得那人直冒冷汗。半晌,大哥出声。 “放着待会拿,别敲门!” 外面闻言,果然没再传出响声。 脚下的烟头不知道被谁踢走,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男人逐渐放下戒备。 他站起身,谨慎又熟练地往猫眼看去。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对门被风吹得摇晃的福帖和地上远去的水渍,拐角处也是没有人影。 男人没有放松警惕,仅仅打开一道门缝,刚想去拿套时,门边突然出现四支手指。大哥下意识用力合上门,没想到的是,那人力道之大,竟然硬生生把大门给拉开了。 小弟们见势不对立即冲上前,却见一大群警察鱼贯而入,几个年轻的警察直接冲了进去,大喊道,“不准动!抱头蹲下!” “警察!不准动!” 几人不可能不反抗,有人趁乱问,“大哥,怎么回事?” 现场的人都在打架,根本没人理他。 “不是说姓林的……嗯!” 大哥躲过警察的一个左勾拳后,一个转身,毫不犹豫地一拳过去。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转为哀嚎。 “啊!” 那个对打的警察立马掏出枪来,语气严厉。 “不准动!再动开枪!” 大概半小时后,楼下的警车一辆接一辆离开,车上的领导们长呼一口气,低头在对讲机上说话。 天气变幻莫测,自从前几天的那场大暴雨后,Z市开始晴朗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地燥热。 “近期我市公安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抓捕现场现场还有几名共犯,目前已全被押往派出所……” 男孩趴在桌上,一遍又一遍地捣弄着手机。 “怎么还在听,把手机还我,”对面的女人出声催促,“来吃面了” 男孩把手机还回去,却没动筷,“妈,我不想吃” 女人置若罔闻。刚煮的水煮蛋比较滑,她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拨到儿子碗里,“是不是太热了,吃完回家吹风扇” 他看着前面冒热气的碗,声音细细的,“妈妈,不是这个。” “吃不吃,待会我们回家不煮饭。” 男孩把自己撑起来,眼里带上一丝害怕和无助。可只看见女人正在大快朵颐。男孩嘴巴嗫嚅几下,最后还是很慢很慢地吃起来。 面店老板坐在旁边抽着烟,手指轻敲着身下的椅子,眼神里多出一抹看不清道不明情绪 ,不过母子二人并没有看到。 面店来了客人,老板上前接客。桌子上的碗数不清是第几次放下又端起了,小男孩的身形逐渐拉长,直至长成少年。 然而那个自述终究没能说出来,像个腐烂的种子被埋在深土里。 可在某一次的夏季时,冒出来的也不只有蛆虫,也有可能是一抹新绿。 六年后,在同样的一个老破小出租屋里,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过了会,他把一个小小的东西插入电脑,屏幕上的数字正在飞速增长,最后输入到达了百分之百。 而他的动作没有停止,而是从俯身从抽屉里拿出U盘,拍了一张照片发去互联网,又附加一大段文字,随后关上电脑,房间里唯一的冷光骤然消失,谁也没有看到他的莞尔一笑。 黎明时分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城市悄然运作起来。不消片刻,城中村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个季节独有的清爽并没有在这里体现,即使太阳才冒出一点头来也会让人热得满头大汗,有不少人情绪像煮沸的水一样,一点就炸。 “我艹前面是不是有病,堵多久了,”司机打开车窗,探出头爆了粗口,“今天怎么这么挤。” “催什么催,没看到我们也挤得很吗?” “就是啊。” “这么多车没看见吗,眼睛不要就给狗吃了?” ."我去了,很会骂人是吧?"司机是个暴躁性子,听不得别人的挑衅,当场就把手伸到腰侧。 “叔,你慢慢吵,记得替我也骂几句,”坐在后座上的少年看眼时间,随口说道,“我就先自己走了,不用你退钱。” 他用力一推车门,随手抓起书包,在人流的夹缝中穿梭着。犹如一只飞鸟,跌跌撞撞但从未坠落。 那个司机刚想开口挽留,但男生的踪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撞到我了,一个大小伙子急着投胎啊!” “谁推我,我刚放下的菜!” “……”司机安静片刻,随即解下还没解完的安全带,探出头骂道,“谁刚刚骂的我,现在出来啊!” 后面摩托车的喇叭快摁烂了,大吼道,“吵你妹呢,你的车开不开!” 挑菜的大妈瞬间转移目标,“你大爷的车不会停在一边啊?” 少年冲出拥挤的街道,喧嚣的声音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幸好学校离这里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他疾速穿过无人的操场,很快到了教学楼的楼梯,抓住扶手同时借助惯性拐弯,三步并作两步地登上台阶。 “报,报道!” “叮,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尽快回到座位……” 少年的手指紧紧扒住门框,有些忐忑。 女老师打量了他几眼,带上了一丝刻薄道,“进来吧。” 教室里只剩一个贴着窗的空位,而旁边有个看起来浑身冒着戾气,不大好相处的男生。不过他没空顾忌这些,大跨步地上前坐下。后背刚贴到椅子,他就开始胡乱抹了一把汗,顺便把书包塞进抽屉。 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转,角落里的空调也在不停冒着冷气,待久了就会好很多。 “都到齐了是吧,”台上的女老师环顾了一圈,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我叫甄迩,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下面先来自我介绍,从最后一个进教室的男生开始,横着过去。” 迟到的男生站起来又坐下,“初畔。” 身旁的椅子轻微往后退去,接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站了起来,身上的蓝白校服飞扬。 “许既白。” 底下一些认识的人小声讨论起来。 “有点耳熟啊,你语文不是很好的吗,想想?” “人间若问谁堪似,东方既白晓星尘”,为什么人家名字这么好听?” “其实长的也很帅” “……我没那么想知道。” “到我了,不和你说先。” 所谓的自我介绍环节过去后,甄迩开始切入正题,“大家都准备好新书了吧,待会是正式上课,大家谁都别乱跑啊” 教室里陡然安静一瞬,抱怨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安静,”女老师用力拍拍手,“各位同学们,这是重高,不是什么路边的无牌补习班,学习是天赋和努力并存知道吗?” 甄迩说完,也不管底下是什么反应,拿起花名册就跑了。 正巧,走廊上路过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们骂人的脏话被堵在喉咙里,想吐出去却又怕挨骂。 重高的铃声似乎就是比正常时间快很多,只是刚把书拿到桌面,有人就阔步走进教室。 只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放好东西,拿起粉笔写下几个大字,转身开口,“我叫李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现在把书翻到第一页。” 高一的课程大部分人暑假就提前预习到,更有甚者还做过有关大题。所以李伟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大题时,底下的学生都各做各的,别有一番诡异的和谐。 重高的课程都这么赶的吗,还以为可以听会自我介绍呢。 初畔无所事事地翻看新书,眼神忽然瞟到左边位置。 “同学,”他灵机一动,故意找个话题引诱对方,“我这题不会,能不能讲讲?” 许既白回绝,“自己听老师讲。” “老师还没讲到这。” 许既白正在写着高二的大题,一而再的打扰使得他觉得初畔没眼力见,“自己看书学,脑子就是这样用的。” 初畔虽然吃了瘪,但人对长相美好的事物总是有更高的包容性,不服气地说,“你很聪明倒是给我讲。别到时候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最厉害” 许既白反呛道,“我其实不聪明,相比之下是你蠢。” “这两位同学想解题是不是,”伟老突然阴恻恻地出声,“那就那位左边的同学来” “我?”初畔刚想开骂,无征兆地被人一打断,有点懵地看着李伟。 “对,说答案吧。” “……”初畔磨磨蹭蹭地起立,脑海中在搜索题目,心里面在疯狂骂人。 周围的同学没理由为一个陌生人说答案,但他长得实在帅气,后座有几个人道出页数和题目。 但这一题是个计算题,他需要的是答案…… 第2章 侥幸 李伟耐心不好,一秒后便狐疑道,“这位同学不会没听课吧?” 还在算呢,急什么啊! 站着的初畔不能说自己没有听课,脑子快当成四块用了,在心里把步骤算到大半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修长的手指。 他的目光凝聚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李伟不知道底下的暗流涌动,淡淡道,“你先……” 初畔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根号3 1” 李伟愣了愣,不情不愿地抖了抖手上的教科书,道,“坐吧,其实这题不难,只要你们记得公式,多刷点题——” 初畔重新坐下,他微微偏头,说,“谢了。” “脑子有包?”许既白看傻子一样看他。 哦,他不喜欢被人道谢啊—— 初畔心中记了一笔,故作高深地斜睨着许既白,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书本上。 鬼使神差的,许既白的长相让初畔忽然感到些许疑惑。 似乎在哪里见过。 初畔摩挲着笔杆,纵使想确认一下,但贸然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也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不论怎么说,他这个给答案的行为给第一印象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选择性遗忘掉刚才的人身攻击。 之后几节课的初畔特意找些由头凑到许既白身边。借半块橡皮,随口问知识点,下一节课上什么课。 可许既白要么只敷衍“嗯”一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要么不应声,手里的笔没停过半秒。要么张嘴明里暗里骂几句,杀伤力不大,但气得人肝疼。 那副疏离的样子看得初畔火大,恨不得把许既白喉管剖开,看看里面的肉是不是坏的。 初畔本就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格。一来二去的,那点心思渐渐冷了下去,到后来也不再刻意凑上前找话题,互不打扰。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的他直接一拽书包就走出教室,那叫一个准时。 “唉,那个长的很帅的男生怎么是个走读生,”一个角落的女生正拉着姐妹的手臂,有些遗憾地说,“刚想上去搭话呢。” “他同桌也很帅啊,好像和我们一样是住宿生,”被拉着手的姐妹低声拱火道,“你怎么不上去?”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许既白身上,可当事人仍在自顾自地做着压轴题。 另一边的初畔心情也平复下来,正步履轻快地穿过操场。蓝白校服被晚风微微扬起,黑色书包懒懒散散斜挎着,看起来随性又意气,弄得时不时就有行人扭过头来行注目礼。 出了正门后就不归学校管理了,他掏出手机听起歌,旋律在喉管中低低振动。 八点的街道行人不多,越走到里面人越少。 在月光的映衬下,可以模糊看到周围的居民楼高大密集。身旁的小巷交叉分错,初畔一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电线,仅有的几个摄像头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路边的私家车走两步就插着罚单。 初畔走得无聊,正在踩着树影解闷。走到半路时,一旁的小巷里忽然传来猫叫,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初畔疑惑地抬头,只见纸箱动了位置,露出个毛茸茸的耳朵来。 初畔松了口气,随手摘下耳机。 彻底安静下来时,他毫无预兆转过身,微缩的瞳孔闪烁着寒光。 “喵” 小巷又传来猫叫,初畔紧盯着小巷,又扫过一遍周围,没有动弹。 “喵!” 路灯下的飞蚊还在围绕着灯泡,树影在脚下摇晃,时不时吞噬人影又吐出。然而,小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少顷,初畔试探着迈出几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一个人终于浮出黑暗 ,手机光亮在玻璃上反射出光。 “看到了,他居然还住在这。警惕心还挺高的,差点被发现。” 对面回道,“知道了,这小子也真不怕死,记得门号给弄清楚。” 男人感到有些热,伸手拉下口罩,声音顿时清晰了点,“什么时候动手?”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语气没有起伏,“等他出来吧,你不能出面,那附近有监控,别把我拖下水” 男人调笑道,“你这够谨慎的,进去了不还有你吗?” “中央巡视组快来到L省了,我再大还能大得过中央?” 男人不屑地说,“中央?扫黑除恶啊?你有什么干不了?” 对面顿了顿,回复,“你别管,你敢不听我的,我随时可以把你弄死。” “我本来也只能多活个十年,报酬记得给我弄好了啊。” 对面说,“五十万“ 男人说,“一百万” 对面语气加重,“六十万,不干你可以滚” 男人往角落吐了口口水,也知道见好就收,“切,嘚吧“ 一番讨价还价后,男人如愿以偿讨得个好价格,心情不错的他悠哉悠哉挂断电话,后重新把窗帘缝隙封好。 与此同时,小巷里的猫哆嗦着走出黑暗,挪步到垃圾桶旁,一大堆苍蝇蚊子瞬间蜂拥而上,猫摔了甩头,低下头来继续啃食着垃圾。 这个小区其实挺新的,只是在城中村附近导致看起来掉价。而且里面的居民也不少,只不过没多少人在晚上的时候走那条人行道罢了。 初畔看到保安亭时才松了口气,把微弯的腰给立起来。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停在一间房门前输入密码,不消片刻,门就弹开了道缝隙。 书包被扔在沙发边上,置顶的联系人上有小红点。 钟落潭:暑假去奶奶家没有给她添乱吧。 钟落潭:开学记得好好学啊,争取考得第一! 初畔坐在沙发上,身下凹陷下去又反弹 正确:没有捣乱。 钟落潭:对了,最近我那里的城中村有袭人案件,你小心点。 钟落潭:你舅舅也真是的,一定要我们住在这里,我还真信了他 滚动的字母停住,而手机边缘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过了会,初畔试探着打字。 正确:妈,这里好邋遢,什么时候回来 钟落潭:我回来给你当保姆的?我好不容易放了半天假。 初畔赶忙打字补救。 正确:没这个意思,你记得吃药啊,我先睡了 微信果然没有再发出消息,初畔诡异的踏实下来,放下手机,轻敲起额头。 虽然不排除报复的风险,可真的是他们干的?他们不是都死完了吗? 报案?不大现实,监控有没有拍下来不说,万一惊动了就更加危险。 可自己该怎么办? 想法犹如一团缠起来的有线耳机,清理到后面难免自暴自弃。 小区楼下又有人在吵架,往日的初畔绝对会去阳台看几眼,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初畔肩膀抬高又放下,搓了搓脸,打算吃点东西填肚子,冰箱空间里有巧克力面包和几包零食。 每当遇到什么难以自我解决的问题时,初畔都会写几道难题来暂时逃避掉。 刚开学的作业不多,写完后翻开本高三物理真题,想继续完成昨晚没有做出来的题。不知不觉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半小时后,初畔放弃了死磕到底的决心,转头就去找作业帮。 手机里不停转悠的圆圈终于消失,视频显现出来。 丢完垃圾的初畔坐回来,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听课。 桌面铺着一层暗黄色的光,看久了像一层油面,会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初畔把视线移到洁白的墙上,想放松一下的,结果连什么时候自己趴下都忘了。 桌上的手机还在播放着视频。 “这题对于高三来说其实挺难的,但只要仔细审题,套用公式……” “这节课就说到这里了,欢迎大家在下面讨论” 视频的进度条落到底部,屏幕暗下去。 月亮逐渐下沉,窗外的天色暗了又亮,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呼吸已然变沉,但老年人的晨生活在此刻开始。 东方的第一缕天光刚刚刺破墨云,楼下狗吠声就准时响起。这还不够,紧接着就是大爷大妈操你大爷**的对骂。 初畔皱紧眉头,然而声音愈发吵闹,想补觉都困难。 “妈的,明明是你家狗咬我孩子,你还有理了?” “我没看见就是没有!” “……楼下那帮神经吧?”初畔抬起头,嘟囔着骂楼下那批傻逼。 “天天吵吵吵,口水比脑浆都多…” 他摸摸脸上凹凸不平的手感,接着抓起一旁掉落的手机,关闭还没上岗的闹钟。 趴着睡对脊椎不好,他缓了好一会才起身。那股起床气长久萦绕在心间,以至于面对牵狗的邻居都没摆多少好脸色。 电梯里,邻居照常拉拢着初畔,把狗绳往他手里塞,问,“小初啊,要不要摸摸小米?” “你已经问我好多次了,我不是很喜欢狗”初畔没有接过,只是一味地回复。 “啊,不喜欢啊,”这个邻居上了年纪,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惦记着他子女留下的宠物,天天给狗当祖宗供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狗呢,特别是我们可爱的小米……” “我女儿留下的就是最好的,你怎么不摸呢?“ 初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屏幕的数字变为一。电梯门刚开他就立刻抬脚,仿佛迈进小康生活里。 后面的声音逐渐消散,“小米,别喘气啦” “喘气对肺不好……” 初畔没看到的是,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那条狗正死锁住他的身影。 “不摸就不摸。时间不早了,”邻居俯身摸摸小米的狗头,像是在跟自己说,“待会去菜市场啦” 七点的太阳边跃出地平线,天光基本照亮了半边天,街上的东西反射着朝气的晨光,初畔的眼睛被照得眯起,一个不注意差点撞到私家车。 初畔刚往一旁躲开,却从车镜中捕捉到了一抹极近的衣角,还来不及确认便消失在小巷里。初畔略微探头,看看头上的监控,心率加快,他用余光观察着小巷,身体已经做足了架势。 可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纸箱滚过地面的轻响。和昨晚一样,小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旁边几个大爷大妈还在骂街,就因为一个塑料瓶的小事。 到底是进去看看,还是装作没看见。 最后,初畔沉重地迈开腿,心不在焉地走着前方的路。 班级里很吵闹,熟人在聊天,生人在搭话。可初畔被绷成直线的神经莫名松懈,放下书包后趴在桌上,困意后知后觉涌上来。 整个上午的课间时间都用来补觉,甚至厕所都没上过一次。以至于都忘记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了。 意识还处于一片虚无中昏昏沉沉,有道遥远的女声命令道,“许既白,叫你同桌起床” 随即,手臂被戳了几下,初畔被冰得一激灵,薄唇微不可见地嗫嚅。 傻逼吗。 初畔掀开沉重的眼皮,物像的无数光影重叠,浮现的却不是熟悉的家。戾气的眉宇陡然裹上几分警惕。 “初畔,睡够了吗?”台上的甄迩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冷笑,“昨晚去偷鸡摸狗了?再不清醒就站在座位上听!” 然后,她呵斥道,“其他人笑什么?再笑你给我站起来,赶紧抄笔记!” 全班人瞬间收声,初畔收敛了几分身上的戾气,大脑宕机了一瞬。 夏季的太阳火辣辣的,连风都被染上温度,窗外,操场四季树上的蝉十分聒噪,叫了一声又一声,大有不死不休的感觉。 初畔被吵得收回思绪,粗略回想了下刚才的脏话,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自己是去外婆家住久了吧,作息还没调回来呢。 “这里整篇都是重点,”甄迩望一眼初畔,确定他动笔后重新低下头,“待会抄段落,谁聊天谁就等死吧!” 班里更安静了,甄迩的教棍把白板戳得“咚咚”响。而好死不死,初畔写到一半时发现翻译没抄,想了想,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同桌身上。 “同桌”,趁着老师在调节多媒体时,初畔压低声音道,“笔记借我抄抄?” 许既白瞥了眼他,吐出几个字,“自己听课做” 初畔试图再挽救一下,实在不行就去借别人的,“刚刚睡着了,借一下,很快的” “自己睡着能赖谁,我又不是你爸,”许既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你实在…” “别说” 一道尖锐的女声和初畔的提示同时响起。 “话!” 转过身的甄迩怒目圆睁,吼道,“初畔你们一桌还在聊天?两个给我站起来!是不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我都说了不要讲话,下课再说话会怎么样?!” “现在好了,我因为批评你们两个耽搁了一分钟,你知道一分钟能讲多少题目吗,你知道一分能压死多少人吗?!” 初畔心里暗道不好。赶紧把微张着的抿紧,尴尬地看着许既白。 此刻站着的许既白虽然看着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实则心里已经把新同桌碎尸万段一百遍了。 “同桌,你是不是没被罚过?”初畔看着他的眼睛,越看越心虚,硬着头皮出声,“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别说话了,”本子被笔尖戳出一个小坑,许既白闷闷地用力,“你再说我恐怕就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初畔又把嘴闭上了。 甄迩比较严格,做事情说一不二,初畔和许既白站了半节课两人就沉默了半节课。 期间前后桌都默契地把桌椅移远点,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实则在偷笑。 中午的铃声终于响起,初畔趁势而为,起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教室。 他站在走廊吹着微风,混乱的头脑总算冷静了点。身旁一些学长学姐从教室里跑出来。初畔探头往下望,发现楼下的人流正朝着一栋教学楼而去,他思索片刻,抬脚也融入人群中。 前面的人跑得跟去抢黄金一样,初畔来得晚,楼梯口基本没有了什么人。他轻轻一跃,跳下最后几节台阶,心里打着算盘。 在那里干站着像智障,正好也饿了,顺便看看重高的饭菜如何。 第3章 抱歉 食堂规模不大,而且三个年级的人全挤着抢饭去,一时间整个食堂人声鼎沸。初畔一钻身融入队伍,本以为很快就能看到饭菜,可没想到居然排队能站到腿麻,一看时间,分针悄然转过了半个圈。 初畔好几次都想撒手走人,可眼看着周围没人离开队伍,也只好按耐住念头。 长城队以龟速在缩短,恹恹的初畔霎时打起精神。 “下一个!” “还要,快走快走!” “下一个!自己点菜啊,别要我一个个问!”食堂阿姨嘶哑地催促和不锈钢桶敲得“匡匡”响的声音终于不埋没在嘈杂声中,最后清晰可闻。 “各来一份”初畔双手撑在橱窗处,两眼放光地看着饭菜。 食堂阿姨闻言,手臂一扭,挖了一大勺土豆炒鸡肉起来。随后停在空荡荡的盘子里,象征性地抖了抖。 随后,食堂阿姨把大半勺菜放回去,又舀起下一道菜。 初畔不可置信地看着盘底里仅剩的几个土豆和鸡块,质问,“这么少,够谁吃的?” “就这样!”食堂阿姨理直气壮地一边挖饭菜一边说,“学校给的量就这么多,吃不饱待会再买一份。” 身后的学长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又啧了啧。 食堂阿姨耳朵立刻变好,冷嘲道,“更何况人家不用吃的?就你胃口最大?” 一脸懵的学长:“……?” 初畔皱紧眉头,想要理论一番的劲泄去大半。食堂阿姨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士,哼哼地把饭盘一放,就又去拿一个新的。 初畔转身离开,身后的学长立刻躲得远远的,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直接动手。 食堂的座位早被占满,学生基本都在聊天,老师基本都在玩手机。初畔有些汗颜地立在场中央,一看到空位立马上前坐下。 初畔又没带手机或者搭伙去食堂,没法打发时间。所以很快吃完大半的饭菜,最后中肯的评价——有点淡。 吃完饭后,他把汤碗叠在一起,一道模糊的声音传来,却是冲着初畔去的,“同学,我能坐这里吗” 初畔闻声抬头,眼前面前站着一个女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拘谨。 “可以,你坐。”初畔起身让出了座位。 女生看见他的动作,表情有些惊喜。 初畔没看到她眼底的希冀,只是看着饭盘,问道,“同学,你知道潲水桶和小卖部在哪里吗” “有的,”女生略微仰头,看着初畔的脸,缓慢又有些许紧张地回道,“就在食堂另个门,左转几米就是垃圾桶,对面有小卖部” “谢谢” 女生刚稳坐在凳子上,余光却见却见初畔迟迟不落座,一抬头,哪里有什么人,这才反应过来他就这么走了。 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初畔推开小卖部的门时,身上还带着外面残留的热度。 他去售货架简单拿了点东西,“老板,结账。” “来嘞,”胖胖的男人从窗帘后钻出来,一个个清点,“矿泉水,两支笔,一共十块。” 初畔看见了什么,接过袋子的动作一顿,又把手机拿出来,“再来个豆沙包” 胖老板立马把包子收拾好,也一并递过去,“五块,还烫着呢。” 初畔晃晃手机,“扫过去了。” 一推开玻璃门,外面的温风再次紧紧裹住身体,金黄的阳光被摇晃的绿叶剪碎,倾洒在水泥路上。初畔后背被晒得出了层薄薄的汗,脚步迈开得快了点。 教室里开着空调,冷气从门口扑面而来,舒服得沉闷的心情都舒缓不少。 初畔慢吞吞坐回座位上,瞥了一眼许既白,眼看着他正在座位上写着午自习作业,又收回视线。 文具和水被粗暴地塞进抽屉,初畔另只手提着袋子,以这个姿势琢磨了好几分钟。到最后不知不觉演变成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其实初畔不想低头,但转念一想,以后的生活又不可能转学或者换班,再加上这事自己确实有错,也不好说些什么。 周围落座的人越来越多,再等一会隔壁都坐满人了,到时候脸丢的更大…… 初畔两眼一闭,迈出了第一步! 只见他敲了敲许既白桌子的边缘,生硬却语速飞快,“傻……咳!同桌,为了弥补我中午的过失,给你带个豆沙包,这事就过去了。” 初畔很少道过歉,说完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想起身出去冷静一下,又想到自己午自习作业没写,然后灰溜溜地坐下。 许既白略带疑惑地望过来,恰好目睹初畔正在微伏着桌面,还拿着书本遮住自己,只露出半个炸毛的脑袋。 许既白:“……” 少顷,预备铃响起,许既白想了想,若无其事把包子扔进抽屉,却没有吃。 题海战斗中的初畔瞥一眼同桌又很快收回,心里破罐子破摔。 不管了,答不答应我都不会再低头了。 太丢脸了…… “你这里,少写了一个答案,”许既白忽然用手指着本子,“听不听?” 想到一半的心事戛然而止,初畔刚想说自己会写,脑筋忽然一转,犹豫着把笔塞进他手里,憋出一句,“你说。” 许既白列出公式,简短讲解题目。 初畔的心情连贯地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弯,原本的尴尬转变为自豪。好看的眼睛弯起,心思完全没在题目上。 过了会,许既白问道,“懂了没?” “懂了,”初畔把笔拿回来,信心满满写下答案,“三秒是吧?” 许既白看着第三题答案,又看看空着的第二题答题区域,手指甲骤然变白。 我说的是第二题吧…… 初畔把草稿纸收回去,心里悄无声息,却又震耳欲聋。无数个大礼炮“砰”的一声齐齐炸开,细碎光粒组成几个字——聪明机智! 写完作业后也差不多要上课了,班里的同学全员落座,都在吐槽饭菜。 “唉我靠了食堂的怎么这么难吃,你花了多少?” “我花了二十多,就给那么一点点。” 有人支招,“你可以去小卖部啊,那里总比食堂好吃多了吧?” 另一人嗤道,“半斤八两,不然哪来这么多人去食堂,学校还不给带零食…” 他们吐槽到上课,下课后又聚在一起吐槽。 与此同时,初畔和许既白关系缓和不少,至少初畔搭话时能够和缓地聊上那么一两句,然后两人就开始互骂。互骂后缓和一会,又能聊上那么两句。 初畔绝望地想,这他妈就是个死循环…… 然而许既白身上就是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越摆着张臭脸初畔就越来劲,结果就是有一次差点打起来了。 第4章 撒网 那一次失手是在开学的第六天。 初秋的天万里无云,虽然太阳没有夏天时那么炎热,但上完体育课的众人还是累得喘不过气,纷纷瘫坐在椅子上。只听班长唐静怡大喊,“待会摸底考试,下课收!” 有人问,“考什么科目?” 唐静怡回答,“数学。只有一节课时间,你们要解决什么的赶紧去,到时候写不完李伟来问我我不包庇你们的!” 初畔从书包里掏出新衣物来换,回来时发现自己座位和桌子上积着一层水。 垒起来的教科书,随意摆放的练习本,还有自己压好的,准备下一节课要考试的试卷全部吸满水。 而许既白正弯腰擦拭着,袋子里湿透的纸巾一大堆,看样子努力了不少。 初畔走近,“你弄湿的?” 许既白手上动作没停,“抱歉,是那帮傻逼撞到了我” 初畔没吭声,眉头肉眼可见地皱紧。他刚刚去厕所时被人甩了一身水,衣服都湿了小片。如今看到座位一片狼藉,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初畔沉声问,“那我的书你想怎么样?” “吹干。” “那我的试卷呢?” 许既白不吭声了,等到桌子擦得差不多了,他低声说,“我把我的试卷给你。” 初畔就看不惯他那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 许既白把袋子扎好,“那你想怎么样?” 初畔哼了一声,阴阳道,“让你的瓶盖下次拧紧一点,不然又洒了。” 许既白动作一滞,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就好心提个醒,怎么?” “我说了是被人撞的,耳朵捐出去了?” 初畔一字一句,“所以我让你,拧 ,紧,瓶,盖,啊。” 许既白说话的语气像淬了冰,连周围窃窃私语的动静都给冻住,一时间前后桌的人赶紧把桌子凳子挪远点,生怕引火烧身,“想打架?” 初畔一看到他那臭脸就来气,嗤笑道,“来啊” 说到“来”字时,许既白猛的伸出手,直直朝着初畔的衣领而去,就在许既白动手的同时,初畔也有所动作。 椅子顿时发出“刺啦”的摩擦声。初畔侧身避开,迅速抓住许既白的手腕,却见对面立刻扭转手腕往外侧翻。初畔如果继续紧握只能被反拧,许既白趁力道松动瞬间抽回手腕。 初畔本来还以为许既白是个花架子,现在一看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也对,如果许既白没有一点身手,说话难听加上无时无刻摆着一张臭脸,估计刚出门就被打打死了。 初畔正打算认真点,大腿处突然一湿,紧接着两个人的桌面振动着往后挪。一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许既白桌子上。 许既白光顾着打架去,还没腾出手将瓶子盖紧,结局也不出所料,里面的水登时一滴都不剩全倒出来。 刚绷紧肌肉的许既白/打算认真点的初畔:“……” “不好意思。“ 男生尴尬地起身,摆摆手正想跑路,登时感到窒息。低下头去,发现衣领被人扯出褶皱,他又艰难地扭过头,正见许既白压住怒气,说,“给我清理好桌面。” 初畔把攥紧的拳头松开,给人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戾气,“刚才我的桌面也是你弄的?” 男生虽然没承认,但他的眼神藏不住事,一说到关键词就乱飘,给初畔看得杀气都压不下去。 他反扯住自己的衣领,断断续续地开口,“不至于,吧?” 初畔沉着脸,上前揪住男生衣袖,“顺带给我的桌面也清理好,不然我们待会打的就是你。” 许既白看他的脸色涨红,便松开手。男生狠狠咳了会,抬起头时很不服气,“他们干的,他们推的我,凭什么要我干?” 许既白问,“你说,谁推的你?” 周围几个男的瞬间各奔东西,随后被初畔一个个拖了回来,被迫一人拿一块布擦干净。 而许既白在一旁拿着保温杯监工,看起来却像是拿刀的。几个男的也不是不想抗议,但一看到比他们高出小半个头的许既白顿时怂了。 虽然两人脸上的怒气没有完全消退,但根据能量守恒定理,物质不会突然消失或者凭空产生,所以“消失”的怒气大部分转化为了尴尬。 几个男生清理完后赶忙跑走,但双方书本惨况已经救不回来了。许既白抿了抿嘴,率先打破尴尬,捡起掉落的瓶子,手一扬,塑料瓶便精准落到垃圾桶里。 上课铃声响起,唐静怡去找老师多要了两张,初畔道谢后接过,只听唐静怡开心地说,“终于制裁他们了,上次我堆好的本子被他们撞倒,结果他们道个歉就跑” 她后怕地拍拍胸口,“不过你们也太易怒了,刚才的气压低得我都怕。虽说我不是当事人也不能完全评判,但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初畔腹诽,确实要打起来了。只要那个男的再出现晚一秒…… 如果因为一些小事真的打起来,仔细想想也挺不划算。 这节课他们谁都没搭话,放学后各背书包各回各家,许既白正想掏出手机,可口袋里的手感不大对劲,软软的。 “不对劲”的东西暴露在灯光下,赫然是个普普通通的豆沙包。 许既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如果不是因为洒水这件事,豆沙包估计要在抽屉待发霉了。 他顿了顿,把豆沙包丢进垃圾桶里。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街道的宁静,“有人贩子啦!” “他抢了我的孩子!救命啊!” 许既白刚抬起头,一个黑影就迎面撞来。 人贩子咒骂一句,眼疾手快地推开许既白,“草你的,没长眼吗!” 许既白踉跄几步,匆匆一眼,却见人贩子手上并没有小孩。 女人的哭嚎声愈发刺耳,“人贩子!大家帮我抓住他!” 又一道黑白影一闪而过,一个小女孩被人贩子紧紧搂在怀中,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也跟着哭嚎。 “唔啊!呜呜呜……” “妈妈!” “就他!帮我抓住他!” 许既眼神一凛,抓住刚刚推开他的人贩子,再用力一甩,他就直接飞了出去。 解决一个后,许既白立马迈开步伐,背后的书包颠得背部很痛,许既白干脆把书包一扔扔在行人椅上。 人贩子往后一扫,加快了步伐。在小巷子的对面,一辆面包车正静静敞开着车门,仿佛一张随时等待着祭品的大口。 身后的脚步声变多变快,但并不是人贩子那边的,而人贩子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邻里乡亲全部出动的情景,脚步一软,居然慢了两秒。 许既白看准时机,正想有所动作时,却见人贩子咬咬牙,居然把孩子抛了出去。 他大吼道,“接着!” 面包车钻出来里出来一个女人,她看准角度伸出手,却被一个人一脚踹过去,当即滚倒在地上。 那人化解力道使得出神入化,孩子只是咳了两下,便没了什么大事。 一个大叔喝道,“季巡航!干得好!” 女人笑了一下,把孩子交给大叔后转身离开。 许既白还在和人贩子缠斗,几个大哥闻声赶来,没几下便制服了。 泪流满面的女人扶着墙赶到,她的高跟鞋已经被折断,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跑的时候太过于慌乱。 她的嗓音刚才喊得太尖锐,现在嘶哑得不像话,“谢谢,谢谢你们。” 大叔挠挠头,“没什么的大妹子,也多亏了这个帅小伙和季巡航,不然我们还真就晚来了一步呢。” “我们报警了,你莫要怕!” 女人迫不及待接过孩子,狠狠地嗅她身上的味道。随后吸了一下鼻子,又道谢了一番,“待会警察局出来后,我请你们吃饭,真的太感谢了。” 许既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用,你拿钱去给孩子补偿一下吧。” “这怎么行,”女人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做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几个大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大妹子,我们真不用,我们先走了啊。” “你去外面等警察吧,这里不安全。” 许既白一动身,女人也跟着迈步。 “你们别走那么快啊,加个联系方式!” 她收回手,带着点希冀问,“太感谢你了,但我不花点钱真的说不过去,你随便点一家酒店,费用我和我老公全包了。“ 许既白回绝,“没必要,我先回家了。” 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泣,女人赶紧低头哄了几下,也没在追问许既白。 等到最后一个目击者消失在街道上时,女人眼里的软弱和惊恐摇身一变,全是冷漠和憎恶。 她揪着孩子的胳膊,把孩子一扔扔在地上,抹了抹口红,又发过去一条短信。 他不上当,怎么办? 女人想了会,又发过去一段文字。 季巡航又怎么回事,。 一旁的孩子已经哭哑,正在小声地啜泣着,“妈妈……” “我要妈妈……” 时间是最伟大,最能抹去一切不快的和事佬。 也是一不留神就容易错过的东西。 一天时间眨眨眼就消失。许既白出门前喜欢买一袋巧克力,当他要结账时却不合时宜想起星期六那件事,思索片刻,从橱柜里拿出一瓶新矿泉水。 到学校后,许既白把矿泉水放到对方桌上,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重新把矿泉水放到晒干的本子上。 不多时,本子被水珠一滴滴滚落,最后湿了一小片,晕染出深色。 而到教室的初畔没想到许既白还有这么通人性的一面,含糊又飞快地说声“谢了”,直到体育课才拧开瓶盖喝下去。 至此,那场一触即发的打架便正式降格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陈年旧事。 第5章 圣杯 但破裂过的镜子再怎么修复也不可能恢复到那种毫无缝隙的状态。两人也有意无意开始疏远对方。 时间的分量加重,把内心绷得死紧的线给拉松弛。 之前的初畔为了规避风险,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住宿。但考虑到和许既白的关系,再加上那道视线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就打消掉这个想法。 秋天的昼夜交替比之前快,一排排的路灯亮起,白点延伸至没有尽头的,黄昏的边界。 走到环山道时,草丛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路过的花草被它踩得低下身。路灯一照,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拦路的三花猫。 初畔的步伐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喵” 出人意料的是,这只猫格外亲人,柔软的身体不停剐蹭脚踝。尽管有着校裤隔着,可心里面的痒却止不住。 三花猫见来人还在犹豫,干脆躺在初畔鞋尖不起来了。 “喵喵” 初畔叹口气,最后败下阵来,蹲在地上摸了摸猫头。 初畔问,“饿了是不是?” “喵” 初畔拉开书包拉链,一通翻找后找出一包魔芋爽。 “……”初畔默默把魔芋爽塞回去,又开始翻找,“你别急,别咬我裤子……” 三花猫乖乖停下,少顷,初畔终于找到根火腿肠,连忙撕开包装。 一根火腿肠很快就少去大半,初畔见它确实饿得不轻,便打算吃完后去小卖部再买一点。 三花猫似乎听到了初畔心中所想,突然不吃了,舔舔毛后重操旧业——蹭裤腿。 初畔摸了摸三花猫竖起来的尾巴,问,“还吃不吃?” 三花猫往旁边一扭头,“喵” 初畔往前怼了怼,“别浪费粮食啊。” 一人一猫拉扯将近五分钟,这次是三花猫败下阵,耷拉着脑袋啃食。初畔满意地摸摸猫头,“我要走了。” “有缘再见。” 初畔起身离开,此刻的街道早已笼罩在黑暗里,只有沿路的路灯还在做功。初畔仔细走着脚下的路,手机忽然振动一下,又振动一下。 钟落潭:你要办住宿? 钟落潭:我现在和老师打个电话,你看看还来不来得及。 初畔一噎,有些无语地敲字。 初畔:不用了。 钟落潭:生气了? 钟落潭:体谅一下,妈妈也很不容易的。 钟落潭:所以你办不办住宿? 初畔:不用,我只是抱怨一下。 钟落潭:你最近学习咋样,有没有感觉到困难? 钟落潭:抱歉啊,消息过去一周才看到。 初畔:还好,没什么特别难的。 初畔:下了,我要睡觉了。 初畔退出微信,平时藏得极好的落寞和伤心突然被钟落潭这一番话撤去掩体,**裸地暴露在灯光下。 等到什么事情都解决完后,钟落潭才会知晓事情的经过,既然这样,那还要问她做什么? 让她害怕?让我担心? 初畔自嘲地笑笑,再次抬起头时,所有的软弱情绪通通化为碎片,悄无声息地藏进眸子里。 一阵风拂过,初畔额间的碎发被吹进眼睛里,他边走边忍着刺痛拨开。再次睁眼时,面前的黑暗也跟着显现。 初畔往外走去,顶上的声控灯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亮起,最后照亮了回家的路。 他正打算输入密码时,鞋柜旁边的小袋子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谁的? 初畔看了看周围,却见电梯处的声控灯正在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初畔在门口立定了会,打算明天看看有没有人来拿,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这个东西大概率就是给自己的。 可第二天的小袋子没有消失,连位置都不曾变过。 初畔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袋子。 里面有一个U盘。 初畔仔细看了看U盘,随后揣进兜里。这个袋子是白色的,他一开始没看出来里面还有一张照片,刚想扔掉时忽然掉下来一张白纸。 初畔捡起来翻看,瞳孔一缩。 照片老旧小巧,且刮痕遍布,上面赫然是一个精美的杯子,却被一道黑痕打破了神圣的氛围。初畔定睛一看,这道黑痕分明是一道发黑的,污浊的血迹。 什么意思? 谁给我寄的? 初畔心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几乎要把脑海给填平了。 时间紧迫,他只好也把照片塞进口袋,匆匆搭乘电梯去上学了。 但今天的许既白看起来也很不对劲,上课一直在走神,原本放松的面部肌肉此刻有些绷紧。 当然,初畔也没有好到哪去。 他一直在提出问题和做出假设,最后推翻结论,次数多了,初畔也想得头疼,干脆先抛弃掉一切幻想。把手缩进口袋,实则一直在感受着U盘。 第6章 蛇羊 初畔没用过U盘,所以家里自然没有电脑,但大部分U盘只能安插在电脑上,也就是说,初畔需要去到类似于网吧的地方。 初畔敲了敲额头。但我是未成年,进不去啊…… 学校电脑室?那还是算了,估计大门在清光绪二十年才开过一次。 校门口外经常有人发传单,路过的人基本手上都多出来一张纸。初畔也不例外,他正想扔进垃圾桶时,却见飘扬的彩纸晃晃悠悠地落下。期间,初畔看到了两个字——网吧。 “这位同学你要不要?” 初畔手肘被撞了下,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个老太太,她扫了眼初畔空荡荡的双手,“这位同学你没得啊?” 初畔手上又多出来一张传单,“大妈,我进去网吧是不是要证?” 大妈否认,“唉唉唉,我发的哪里是网吧传单?” “是不是嘛?”初畔小声问,“我手里刚好有点钱,帮衬一下你生意。” 大妈又扫了好几眼,见初畔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小声道,“不用,只要你给够钱,什么都不是事。” 初畔顿时喜笑颜开,“好嘞。” 传单上的地址在学校附近,尽管如此,初畔仍是绕了好多条小巷才看到招牌。 这间网吧为了赚钱还不被警察抓,真的是煞费苦心。外表来看这家网吧就是很普通的按摩店,甚至连挂起来的春图都是正正经经的。 但初畔已经闻到了泡面味和烟味。 昏黄的灯光下,初畔试探着推开铁门,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霎时撒在初畔身后的街道上。 一个大叔立刻凑上来,“唉,你谁?” “学生。” “赶紧进来,把门关上。” 初畔闻言照做。网吧里的人气不低,每个座位基本都是坐着人的,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充斥在每个人耳中。 大叔大声问,“你要哪个座位?” “随便。” “多少时间?” “半个钟。” 大叔走到一个睡觉的人身边,狠狠地踢了踢他坐着的椅子,“到点了,起床!” 睡着的人迷迷糊糊苏醒,一睁眼就被夜灯给闪了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我加点,来个两小时!” 大叔瞬间换了副面孔,接过钱后打着哈哈地离开,随后,他停在一个男人面前,“到点了,要么交钱要么走!” 男人摘下耳机,皱着眉,“来个半小时。” 大叔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初畔看了眼时间,实在不耐烦了,“好了没?没好我就先走了!” “等等嘛,这么急干什么咯?” 最后一个座位的人选择离开,大叔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过来,“这个座位怎么样?“ 初畔直接交了钱,大叔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仔细清点一番,转身离开。 “上啊!” “我靠你个队友是不是有病?我让你上了吗你就上?” “你大爷的,我用脚玩都比你好好吗?” 网吧的声音实在嘈杂,初畔感觉耳膜都被震聋了,“大叔!” “大叔!“ 大叔终于听见,匆匆赶来,“什么事?“ “太吵了,有没有耳机?“ “二十元一小时。” 初畔刚想答应时,余光瞥见一个小青年放下耳机,随后把耳机贴在嘴唇上,“我都听得见了你听不见?傻逼吗!“ “……不用了。” “老板!我电脑怎么黑屏了!” “来了来了!” 初畔尽力屏蔽掉杂音,他翻出U盘,努力辨认正反面,随后插进插口处。 桌面弹出一个软件,初畔毫不犹豫地点击,随后,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那也是一张照片,一个颜色艳丽,双眼猩红的蛇正紧紧缠绕住一个十字架,它抬起蛇头,做出一副守护又诱惑的样子。 初畔摁了一下鼠标,蛇开始变幻,开始扭动着身躯,开始靠近屏幕的另一端。失去支撑的十字架轰然倒塌,蛇却毫不在意。 又摁了一下鼠标。 蛇张开血盆大口,当初畔以为它即将咬碎屏幕时,却突然不动了。 初畔心里的疑惑加深。 “老板,我的饮料呢?“ “来了来了!“ “老板,我的钱你没找我!” “你都没给我钱!“ “砰。“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耳畔,初畔愕然地扭过头,却见蛇不知何时转变为羊。 大叔这个时候的耳朵就特别好使,“谁把我的电脑玩炸了?!” 初畔试图关上声音,然而根本找不到界面退出。 “砰!“ “砰!” “是谁!” 初畔情急之下立刻拔掉插头,就在同时,大叔的视线扫过角落,又很快转移。 “你挡着我了,让开!” “我的可乐好了没有?我的泡面要凉了!“ 大叔屏息凝神听着动静,表情不耐,“急什么,我还会欠你们的吗?“ 他絮絮叨叨地离开,网吧还是那么嘈杂。在鱼龙混杂的地方里,根本没有人关注一个陌生人的事,这是一个仅属于初畔的惊险,独属于初畔的秘密。 我靠吓死了吓死了……初畔仍维持着紧握着插头的动作。后怕地拍拍胸口,俯身重启电脑。 这次他学聪明了,特地把声音调为零,这次的画面和刚才没区别,随后,屏幕上弹出一个方框。 密码? 初畔下意识翻出圣杯照片,左看看又看看,仍没有得出什么数字。 他翻到背面,依然没有线索。 灯光开始极速转换,洁白的照片背面被染上色彩,灯光最后停在正蓝色。初畔无意间地一瞥,却察觉到照片的阴影不对。 他细致地抚摸背部,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确定了这两个数字。 第7章 九 四 一个数字是九,一个数字是四。 初畔毫不犹豫地放弃鼠标,当肌肤触及到塑料键盘时,黏黏滑滑的,带着点胶丝的手感瞬间在指尖迸发。 他的动作一僵,颤抖着把手翻过来。 “老板……有没有洗手间?” “没有,要拉去外面拉!” “纸巾呢?” “五块钱一包!” 大叔早有预料,带着几大包纸巾就赶到初畔身边,“你要几包?” “一包。” 初畔接过纸巾,恨不得把一层皮给搓下来,“你这个键盘怎么回事?连清理都没有清理干净?” “哎呀客人太多,难免会有一些疏漏。” 初畔把纸巾扔到大叔怀里,压住怒气,“我管你疏不疏漏,我交了钱你就得为我提供服务。” 大叔啧了啧,“这样吧,这包纸巾你交一半钱就好了,就当没发生过。” 初畔正打算开骂时,又有一个角落正在招呼人,“老板,给我包纸巾!” 大叔找准机会就溜,“来了来了!” ……初畔深吸口气,在网吧里呆的久了,连泡面味和臭味都自动屏蔽。 他拿起鼠标,用鼠标底部敲打键盘数字。 X密码错误! 初畔又试了一次。 X密码错误! 屏幕上的红光开始闪烁,吓得初畔立马停止操作。 什么意思? 既然九和四不是密码,那密码是什么? 初畔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快到了。 他倒是自觉,自己拔出U盘就走。再次推开铁门时,一股清新的空气霎时冲淡了身上的臭味。 初畔眼睛还不适应如此弱光,他缓了会,再次抬眸时,小巷里赫然有一辆黑色轿车。 黑暗中的一点红光晃来摇去,初畔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辆车不大可能是他们的手笔,但紧绷的肌肉显现出初畔的紧张和警惕。 初畔迈开步伐,往另一道小巷走去。身后的黑色轿车自然没有追上来,当初畔稍稍放心时,两个男人忽然从身后的阴影浮现。如影随形地跟随着。 藏在衣袖里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初畔装作毫无察觉地扫视周围,却不是告诉着两个男人自己发现他们了。 要去到有人的地方…… 面前的一家便利店还开着灯,初畔双眼一亮,一个丝滑转弯直接推开玻璃门。 “叮咚——” 一个收银员看了初畔一眼,又低下头来整理货物。 初畔走到零食区,沉思着。便利店为了防止盗窃,通常会安装一个以上的监控,所以他们一般不敢轻易进来。 但我总不能在这里待到天亮吧?初畔拿起一包辣条,又放了回去。 初畔掏出手机,按下三个数字。他盯着110良久,还是摁下通话键。 “你好,这里是Z市公安分局,请问你有什么紧急情况?” 初畔挑了一包巧克力,“我附近有黑网吧,有人快要打起来了。” “好的,请你发一下地址。” 人生地不熟的,初畔能知道就有鬼了。他抬起头,“姐姐,你这间便利店的地址能不能告诉我?“ 收银员头也不抬,回答倒是阔达,“中山路二十三号。” “中山路二十三号房,往里走有个按摩店,那个就是黑网吧。” “好的,在警察到来期间,请你务必保证好自身安全。” 初畔挂断电话,仔细地挑起零食。很快手上就满满当当的,他索性拿了个手提购物篮。 结账时,收银员也没有多过问,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一共五十,扫这里。” “滴。” 初畔接过袋子,继续在店里等着警车。 收银员打了个哈欠,初畔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呜哩呜哩!” 两旁的街道有了色彩,淡蓝和浅红交替变深,一辆警车一闪即逝,一个拐角就不见踪影。 他们走了吗?初畔探头往外看,却见一个人影都没有。 初畔推开玻璃门,街道越往外走光越亮,到了大道时,他走了一条截然相反的,但也正确的道路。 回到家时,他还特地注意鞋柜还有没有被动过,但结局很明显不尽人意,什么事都没发生。初畔关上门,有些晃神。 “嗡嗡。” 手机微微振动,初畔定睛一看,发现是110。 “你好。” “你好。这里是Z市公安局指挥中心。关于您昨晚举报中山路23号黑网吧的情况向您反馈:我局民警已于23:11分到达现场核查,确认该场所存在无证经营、容留未成年人上网等违法行为。目前已依法查封场所,传唤经营者李某接受调查。” 女警继续道,“感谢你对治安工作的支持,如果你后续还发现有类似情况,可以直接拨打12390。” 初畔瘫坐在沙发上,“现场有没有一辆黑色轿车?或者游荡在外的几个男人?”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随后回复,“现场没有发现黑色轿车,也没有发现什么游荡者。请问是你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初畔眉头一皱,“就问一问,没什么大事。” “好的,祝你生活愉快。” 初畔放下手机,有了点力气便去洗澡。躺在床上时,他开始一点点抽析今天已知的线索。 十字架很明显就是基督教的特征文化,则山羊和蛇也绝对是有关基督教。蛇在基督教里象征诱惑与罪恶,山羊在基督教里邪恶与□□的象征。 单个解析很容易,但放在一起就很难看的懂了。 密码……密码又是什么? 翻遍了所有袋子里的物品,就只有两个数字,既然不是密码,那又象征着什么? 袋子为什么放我家门口,而不是直接交移警察? 初畔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意识快坠入黑暗时,心里最重要的问题依旧在脑海里回荡不止。 谁给我寄的袋子? “铃铃铃!” “铃铃铃!” 幻听化为实质,床上的少年悠悠转醒,搭在额头上的手还没放下。就这样立着发呆。 “儿子,起床了。” 床边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伸出手关掉闹钟,“起床了。” 起床了。 许既白把自己撑坐起来。眼底的疲惫和困倦尚未完全褪去,男生见状,打趣道,“魂被收了?再不起床刷牙就要迟到了。” 许既白这才慢吞吞地下床,只见寝室里只剩下两人,“他们都走了?” “他们考勤时间缩短了,”男生伤感地回答,“也只有我还陪着你了。” “谢橦,你好恶心。” “……” 开始埋伏笔了,作者先记笔记为上![玫瑰][点赞][合十][柠檬][眼镜][爆哭][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九 四 第8章 次日 谢谢叹口气,“体谅一下,我就借一下U盘用用。” 许既白把牙刷放好,捧起一把水洗脸,转身去拿毛巾擦干净,“我没有U盘。” “少来,我昨天还看到你拿着U盘的。” 谢橦急哄哄地说,“我那个小组作业今天要交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晚上我就还你。” 许既白不耐,“都说没有U盘了,耳朵呢?” 谢橦一噎,耷拉下脑袋,“得吧,那我先走了,记得锁门啊。”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后。 许既白摸了摸裤兜,若有所思。 教室里大半班人已经落座,许既白快速写完早自习作业,又掏出笔记来复习。 “初畔,我的零食带了吗?” “这包是我的吐司,谢了谢了。” “我晚上转你钱,我先拿了啊。” “真的是我上次说的零食品牌,好通人性的同学啊……” 初畔尴尬地笑笑。 我随手拿的,真的是巧合。 许既白被嬉笑声吸引,只见初畔从鼓鼓囊囊的书包旁边一个大袋子,摊开来看,里面全是大包小包的零食。初畔顺手拿了一包,“垃圾自己丢啊。” 霍桑梓兴奋地拿起一包辣条,“知道了。” 初畔坐回座位上,撕开包装后犹豫了会,问同桌,“你要不要?” “不用。” 初畔自己吃起来,吃完后上课铃也响起,枯燥无味的一天开始。 李伟一边调出课件一边说,“大家拿出同步,来评讲一下我们昨天写的作业。” 数学同步厚得跟板砖一样,一碰到桌面就发出闷响,李伟不满地转过身,“你们没吃饭吗,放个同步都没力气?“ 何止,一上课就没骨头了。 有不少人在心里吐槽,还特地把书页翻得哗哗响。 “好了,我找个人说选择题答案,”李伟眯眯眼,“就黄旭吧。” “ABCCBD。” “坐吧。”李伟冷不丁地开口,“何柏覃说一下解题步骤。” “第一题把点代入式子,直接得答案。第二题解题思路为。交集定义为“两个集合中所有共同元素组成的集合”,需同时满足A和B的条件………” 何柏覃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听得周围的同学都犯困,但李伟甚是满意,“坐吧,看看人家解题思路多清晰,你们要好好学习她的作法。” 李伟清了清嗓子,“好了,大题就由我来说。” 书页的翻动声再度响起,许既白听了会课就觉得无聊,索性提笔先写后面的课时。 最后一道大题的单位符号落下时,台上的李伟抬起头,“下课了,你们赶紧交作业啊,下节课还是我的。”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霍桑梓忽然觉得手里的辣条不香了。 在后门等候多时的甄迩走入,表情严峻,就当众人以为她要宣布什么事时,甄迩开口,“某些走读生很愿意为同学做事啊,买了一大堆零食,怎么,家里钱太多了?” 初畔:“……” “还有一些接受零食的人,你们怎么吃我不管,但教室里开着空调,一股臭味你们知不知道啊?待会又有人来检查,要是地面上有垃圾导致扣班级分我就加作业!” 霍桑梓默默把辣条封好;黄旭默默把鸡爪放进抽屉深处…… 甄迩看着底下的人小动作,冷笑,“我就警告这么一次,明天开始,谁还带零食来教室的,扣个人分!” 甄迩说完就快步离开,只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被她这么一打岔,只剩下五分钟。 许既白实在不想上课,心里把学校从头到尾骂了一顿,然而上课时却诚实地听着李伟开新课。 李伟又开始阎王点名了,“许既白,你说一下答案。” “m等于四。” “嗯。同桌。” 初畔仍在支撑着脑袋,李伟把书本放在讲台上,放轻脚步到他身边。 许既白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初畔本就睡得不踏实,这么一整就醒了过来。 李伟敲敲桌面,“睡醒没有?” 初畔立刻反应过来,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同时把笔悄悄勾过来,“我没睡觉。” 李伟看了看初畔干净整洁的书,“好,那你说十七题答案。” 初畔一看到是填空题就放下心,扫了两眼,回答道,“D。” 李伟仍然不想放过初畔,“说第十八题答案。” “C。” 李伟盯着初畔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最终才慢悠悠地转身走回讲台,“都认真点,别以为新课就可以不听。” 初畔懵懂的表情褪去,在褪去的瞬间,戾气和冷漠显现,又很快恢复往常的样子。 “谢了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初畔想起许既白不喜欢被人道谢。 没想到,许既白没有表露出任何不快,“小事。” 两人又恢复沉默。 前后桌又一次叹气,自从两人闹掰之后都没乐趣了,再也不能听到逻辑对战和学习骂人话术。 怎么不能算是一个遗憾呢? 第9章 借住 放学时,初畔趁着大家都去抢饭时去喂了一趟猫。 黄昏把天染成暖橘色,街道还浸着余温,路灯的光洒在路面,把一个高挑的影子拉得老长。少顷,街道上多出一道矮小许多的影子。 环山道上,一个少年正蹲在猫旁,静静地注视着它大快朵颐。三花猫在吃饭时格外警惕。初畔想摸摸猫头,却见它头一甩,弄得初畔悻悻地将手收回来。 吃完后,三花猫似是奖赏,蹭了两下初畔的裤腿。初畔被它逗笑了,狠狠地摸了一把,“有奶吃便是娘啊?” “喵” “走了,明天见。” “喵” 身后的三花猫没有追上来,前行的初畔脚步也没有停下。 学校外和学校里的世界截然不同。 街道上的人潮一波接一波涌过;马路的一盏盏车灯远去又靠近;店铺顶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 每个人的行为举止各不相同。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截然不同。 从表面的氛围脱离而出,就能看到每个人的生活实际上都是在按部就班地打转。虽然是个枯燥无味的圈,但好歹有个目标前进。 唯我头脑裹着迷茫,身侧布满围墙。目光所及皆为阻碍。 我该怎么行走,才能与开头相接?连成一个完美的圈? 他走着走过好几次的路,却前所未有的越走越感到迷茫和无趣。 初畔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可以放空身心的地方,来让混沌的思绪歇一歇。 “新店开业,只要八折!只要八折!” “店周年庆活动,全场买一送一,正版品质,假一赔十!” “厂家倒闭,清仓甩卖!全场五折!“ 在人流中,总有那么几个小水滴改变路线,朝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而去。初畔脚步放缓,推开一家面店的玻璃门。 暖黄色灯光充斥着店里的每个角落,看样子像是要营造温馨的氛围,然而效果不尽人意,座位上依旧没多少人。 老板抬起头,“要吃什么啊?” 初畔挑个位置落座,“一碗云吞面,再要一瓶可乐。”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来。老板搓搓手,转身搬过来个椅子,“最近上学怎么样啊?” 初畔吹了吹面条,随后含糊不清地回答,“还好。” “那怎么不经常来找我啦?” 初畔眼皮都没多眨一下,淡淡道,“学业紧张。” 老板不满地抱怨,“你看你,刚才又说不怎么难,现在又说学业紧张。” “叔,我最近真有事,就来这里缓缓,给我放松一下。” 老板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初畔不论遇到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除了六年前…… 有个客人走近店里,“老板,来碗面!” 他来不及细想,赶忙把椅子放好,起身往后厨走去。 等客人吃完离开后,初畔却仍待在座位上,老板提醒道,“快十一点了,你还不回家?” 初畔眼神黯淡,语气却无异,“我小区电梯坏了,不敢回去。” 老板见初畔有了兴致聊天,便反问,“一个电梯也把你吓到了,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我那里的城中村有袭人事件,安全起见。” “那你怎么不早点回家,而是来我这待到这个点?“ “黄叔,你太钻牛角尖了。” 言外之意,不要问太多。 黄叔闭上嘴,但他实在放心不下这孩子,又问,“那你今晚睡哪?“ “睡店里。” “不行啊,很脏的。” 再爱干净能有命重要吗?初畔把碗推到一边,反问,“那我睡哪?“ 黄叔闻言,还真就慎重考虑了一会,又垂下头去,“那你还是睡店里吧。” “唉,不过你怎么这么突然要睡在我店里?” “有危险。” 黄叔上前收拾碗筷,“不信,什么危险能把你这个大人物给吓到。” “黄叔,别太抬举我了。我也是人。” 黄叔威胁道,“说实话,不然我就告诉你妈。” 初畔用了个夸张的手法,“我们那里有人被打劫了。何况你跟我妈说了也没用啊,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上都高二了。” 黄叔:“……” 他快速收拾好碗筷,再次搬回椅子坐着,“你没跟钟落潭说?” “说了,不然我怎么总结出的规律?” “那她也不过问你的生活?” 初畔盯着反油光的桌面,虽然意识在发呆,但嘴上还是为母亲辩护,“那倒不至于,还是问了的。” “切,今年我都没看见你妈,怎么,不回来了?“ “回来的,我妈不会不要我。“初畔撑着身体往后退去,支撑得酸麻的脊椎依靠在墙上,不适感顿时少了大半。 黄叔眼尖地注意到,“你困了?” “有点。” “那你进里面睡觉,外面太脏了。” 黄叔打开后门,“我把钥匙放你这,你明天离开后记得锁门啊。” “知道了。” 这是间放杂物的小房间。床只占小半空间,旁边挤着一个大木柜和锅碗瓢盆,顶上堆着折叠的衣物和半盒纸巾。 初畔沉默了会,问,“黄叔,这里多久没打扫了?” “凑活着睡就行。对了,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初畔当然想在这里赖着,可他顾忌有人会找到黄叔,便改了口,“就一天吧。” “得。” 黄叔关上门,初畔把杂物全部搬到地上,把书包挂在床架上,开始写作业和学新课。 窗外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熄灭,家家户户基本都进入梦乡。初畔学得腰疼,伸了个懒腰,起身反锁杂物间。铺好被子躺上床,然后关上灯。 在黑暗里,初畔摸出一直贴身保管的照片和U盘,感受到了实感后重新放回去。闭上眼,后背紧紧贴住墙面,沉沉睡去。 放在一旁的手机一下接一下振动, 锁好店铺门的黄叔面色复杂,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打开微信,找到个许久不曾联系的老友。 次日清晨。 店铺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钻出个少年,门再次“吱呀”一声,初畔把钥匙塞进门缝里,拍拍手离开。 第10章 直面 他忽然打开微信,里面果不其然全是好几个转账消息,初畔一一收款,心满意足地给黄叔发了条消息。 初畔:已经锁上店门,我先去上学了。 初畔:钥匙还是老样子放。 今天就是周六了,只要再上一天学就能放假,到时候就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去规避风险。 初畔在昨夜想了很多,打算再看看是不是他们的手笔。 至于U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但里面的内容绝对是重中之重,必须要在近期破解。 但有个问题初畔最想不明白。 为什么沉寂六年的杀人案帮凶这么突然出现;如果他们真的想杀自己,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他揣着心事到达学校,然而没心没肺的同学们一看到他当即涌上去,“今天带零食了吗?” 初畔马上调整自己的情绪,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带什么零食?没有。” 大家顿时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上,像是大病不愈的患者一般。 甄迩带上麦克风,“好了啊,一个个没吃到零食就要死不活的,上课了!” 她说完后便开始讲起课文,底下的翻书声稀稀拉拉,好半晌才停下来。 “好,我们可以从文中可以看到。诗人设想一个巨人站在地球边上俯瞰地球,放声呼唤。通过“怒涌的白云”“壮丽的北冰洋”“狂暴的太平洋”等宏大、雄奇的意象,营造出气势磅礴的意境。” 甄迩拿着本涂涂画画的语文书往下走去,看看有没有人不做笔记,“也表达了对力量的赞美与向往,也体现了“五四”时期狂飙突进的时代精神。” 甄迩忽然停下脚步提高音调,吓得周围同学的心跳也停了一瞬,“那么,问题来了——” “诗歌什么样的句式,增强了节奏感和力量感,让读者能深切感受到诗人那什么样的激情呢?” “季羡林,你来回答。” 季羡林回答,“长短错落;澎湃的激情。” “好,坐下吧。”甄迩话锋一转,“待会我问季羡林的同桌,记得做好准备。” 甄迩的教学方式真的很吓人,正常老师是一排排点下去的,但她不是,她是突然拐个弯,突然让你站起来却是你同桌回答问题。 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在语文课上基本不敢睡觉,个个瞪着大眼,生怕下一个就点到自己。 初畔撑着脸颊,心不在焉地玩起笔,在转笔转到第三百四十一下时,铃声响了。 “先别走,我们说完这个作者的情感就下课。” 同学:“……” 这次终于是真正的下课了,只是一个眨眼,原本还直着腰板的人纷纷倒下,全去睡觉了。 在第四次半梦半醒后,终于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 轻微的鼾声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周围的打哈欠声。许既白睁开眼时,物理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们看。 “课前读书就是用来睡觉的吧,怎么不睡了?” 许既白把垫脖子的草稿本放回抽屉里,动作却在半空一滞。初畔瞥了一眼许既白,却见他的草稿纸上的数字毫无逻辑,根本不像是写数学或者写物理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刚想看仔细些,却见许既白已经恢复正常。刚才还腾出一块空地的桌面又被一本物理书盖住。 物理老师阴阳了两句,也不再浪费时间,打开PPT讲课。 中午放学后,初畔念着明天就放假了,便决定奢侈一把,不去食堂吃猪食了,而是去小卖部买了包零食。挑挑拣拣半天,最后选了一包虾片和一根火腿肠。 他不打算浪费徬晚放学时间去喂猫,买完零食就前往环山道去。 刚拐过一个车弯,初畔竟然撞见了一个人也在喂猫,还是个死都没想到的人。 初畔脚步一顿,立刻转身迈腿。 “喵!“ 蹲着的人闻言闷声,“嗯?“ “喵” 脚下突然出现一只三花猫,它不大理解为什么这个人突然转身走了,便咬着初畔的裤脚不给走。 初畔呼吸一滞。 我靠…… 完了…… 完了!! “喵” 刚追上来的许既白神色还比较柔和,一看到初畔时表情没管理住。只见初畔缓缓扭过头,挤出一个笑容,“好巧啊……” 死寂。 “喵?“ 脚下的猫不乐意了,一直在叫。 许既白回过神,斟酌了会,“好……巧。” 初畔蹲下身,试图把猫的爪子从裤线里拔出来,“那你先喂,我先走了。” 许既白没吭声,只见初畔拔了半天终于解放了裤脚,但就在同一时刻三花猫又抓上去了。 初畔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呐喊。 我靠了,我就喂了祖宗你两天不至于…… 许既白表情无异,内心也没好到哪去。 许既白咳了咳,提示道,“它……不想让你走。” “哈哈,是我想走。” “所以它不想让你走。” 初畔有些崩溃,“但我想走啊!“ 一人一猫僵持了半天,期间初畔动作幅度过大,里面的U盘差点掉出来。 许既白沉默片刻,蹲下身来拍了拍手,“过来。” “喵” 三花猫收起利爪,立起身子。 “它想要火腿肠。” “我靠……就知道吃吃吃…”初畔嘟囔完,手一扬,火腿肠就抛了出去,“我走了。” 许既白接住火腿肠,缓慢地撕开包装,三花猫见状立刻凑上来。 周围只剩下了许既白一人,他冷笑一声,讥讽道,“饿死鬼投胎,谁手上有东西吃就凑过来。” 旋即,他又有些吃醋,“平时喂你不见有这么激动,难道是火腿肠的原因?“ “一块钱的货,哪里有我纯肉的好吃……“ 下午第一节课是政治的,但政治老师出差,这节课原本应该转让给班主任,但学校估计是良心发现,兜兜转转最后成了电脑课。 这个消息过于突然,大伙都没反应过来。 黄旭大喊,“上去上电脑课,听到没?” “我们?” “对!” 霍桑梓问,“电脑室在哪?” 黄旭:“……” “问老师啊。” “甄迩不在,不然我还问你?” 黄旭反呛,“问我有什么用,我这个电脑课代表有名无实好不好?” 初畔登时抬起眸子,原本那些淡淡萦绕着的尴尬消失。 他隔着口袋摸了摸U盘。 要不要在学校里实验,可是这太冒险了……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真的要错过吗? 一片嘈杂中,有人大喊,“电脑室在三楼,我去问李伟了。” 唐静怡喊完,率先离开教室。 初畔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跟随着人流离开。 第11章 交汇 但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居然会把两人扯在一起。 就像毫不相关的船顺着水流挤进同一条水道。 下午的电脑课是难得的放松。电脑老师也很少管他们,就在台上玩手机。教室里充斥着键盘敲击声和压低的笑语。 初畔坐在角落的一台电脑前,他迅速将口袋里的U盘插入了主机箱的接口。并把声音调成零。 画面还是老样子。一条蛇,一个十字架,然后停顿片刻,幻化成山羊。 初畔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名堂,键盘上方的指尖凝滞,思索片刻,打下一个数字五。 X密码输入不完全! 初畔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又试了一次。 X密码输入不完全! 有反应!不完全是错的了! 初畔原本懒懒散散地撑着下巴,现在因为变故而往前探着身子,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提示框上。 一旁的同学凑近,“唉,你打的什么游戏,还要密码的?” 初畔没吭声,犬齿轻咬着下唇。 “你打的是解密游戏吧?”同学见初畔一直在蹙眉思索,一点也没受外界影响的样子,便悻悻地收回身子,“当我没说……” 初畔回过神,“抱歉,我刚才没听到。” 初畔也不怕别人看去,毕竟在人流量这么大,鱼龙混杂的黑网吧他都敢打开看。 何况周围也只是一群未经世事的少年。能知道些什么黑暗? “你刚才问这个什么游戏?“ 同学说,“看你想了很久的样子,弄得我都想玩了。” “这个不是游戏。” 同学闻言立马失去兴趣,“不是游戏还搞什么密码,有病啊?“ 这一番话说到初畔心里去了。 突然的惊喜下是庞大的未知。喜恶同因,数字五是解出来了,但侧面也能看出密码并不短。 初畔想得额角青筋突突冒,没注意到一旁的许既白神色微变。 许既白无意间地一瞥,稍稍来了兴趣,“你这个是什么游戏?“ 同学替初畔回答,“不是游戏。” “测试题吗?“ 初畔扫了一眼两人,“不是。” “那是什么?“ “不知道。” “那你这个密码验证可真够困难的。” “是啊。” 许既白放缓语气,“那为什么还要一直咬着不放?” 初畔一愣,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霎时添上一丝凝重,身后的空调还在冒着冷气,却反常的觉得浑身发热。 许既白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许既白又为什么会知道,他会散播出去吗?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过程却只有一秒钟。初畔反应奇快,“需要理由吗?” 许既白扫了一眼初畔,“是我多嘴。” 许既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又在盯着提示框看。 电脑散发出的荧荧蓝光映射在瞳孔里,许既白想起自己的苦思冥想却仍不得其果,眼神不自觉暗了暗。 初畔放缓呼吸,眼都不带眨地观察着许既白。 “不过实话实说,密码确实很难解。”初畔俯下身,悄摸拔掉U盘,“你最近也在玩这种东西吧,我看你草稿纸上一堆数字呢。“ 许既白收回视线,毫无异常地回答,“解数学题。” 初畔一笑,“我看着像解物理题。“ 刚才的同学一脸茫然,“解什么题目啊?你们这么勤奋的吗?“ “我靠,你们在讨论题目?“ “什么?你们在电脑课上写提纲!“ “啊?许既白和初畔待在一起去学习了?” 大家吵成一锅粥,电脑老师操纵主机关闭了一会下面的电脑,“安静啊,再吵就别看了!” 同学们立刻闭上嘴。 铃声一响,电脑老师立刻起身,招呼道,“好了好了,下课了!” “把凳子推回去,电脑还有十秒钟关闭!大家快点走。” 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许既白故意放慢了动作,想在观察一下初畔的异常。刚抬起眸子。 意料之外的,初畔居然也和自己对视上了。 余晖恰好从窗口斜射进来,为初畔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初畔好看的眸子映射出金光,眼底的警惕和谨慎流露而出。 许既白知道,这个样子是做给自己看的。 门外的电脑老师催促道,“两个同学,我要关门了。快点离开。” 初畔抬脚离开,许既白紧随其后。 两人朝着不同的楼道而去,但最后还是要回到同一个班级,甚至和对方坐在一起。 第12章 愚蠢 经理办公室 窗外的天色渐暗,里屋开的白炽灯打在玻璃上,映射出一个人无波无澜的眼睛。 “咚咚咚。” 三下很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他转过身去,坐在沙发上。 “经理好。” 一个女生轻轻关上门,面带拘谨地靠近,“有人在一楼要找你,说有急事。” 经理语气带上些许危险,“什么样的人?” “他自称“季巡航”。” 经理眯了眯眼,“知道了,把文件放好就走吧。” 女生如获大赦,立刻离开。 经理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领,随后打开门。 门外很多在走动的员工,经理一句话都没指责,大伙却都安静下来,连在工位上吃泡面的人都默默把身子弯下。 “你们继续做你们自己的,当我没出现过。” 经理说完,电梯也正好到这个楼层。 一楼的大厅处果然有个人。 季巡航笑道,“来了啊?“ 经理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单纯烦你一下。” “没事我就走了。” 季巡航早有预料,立刻拉住经理的袖子,“哎。胡宗南,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经理不耐烦,“到底有什么事?” 季巡航笑容不变,“上去说。”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又合上。 季巡航单刀直入,“U盘那件事处理得如何?” 胡宗南叹了口气,“不大好。” “怎么说?” “找不到他。” 季巡航一愣,“怎么可能?查住址这件事对你们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胡宗南揉了揉眉心,走到电脑面前,“这个人很奇怪,一旦发布了消息不出两秒立刻注销账号,个人信息查不到。” 季巡航问,“也就是说,每一次发布消息都是使用的新身份,而且一发布就注销,一个账号只发一条消息?” “对。” “嗯……确实难办。”季巡航摸了摸鼻尖,“想想看有没有招惹过谁,或者留下了漏网之鱼呢?” 胡宗南回答得很坚决,“绝对不可能。” 季巡航无所谓地一摊手,“这个世上没什么是绝对的。现在这个帖子不就是例子吗?说不定是亲人朋友为爱冲锋报仇的,查仔细点呗。” “……”胡宗南看了一眼这个女人,眼神里带上了怜悯,“你真的应该去做一个心理医生。” “为什么?” “乐观得不像话,想法也很天真。” 季巡航一噎,忽然笑出来,“如果我说,我的想法可能是真的呢?” “开什么玩笑?” “我是说……” 季巡航收敛笑容,“万一,还真就是亲人好友复仇呢?” 胡宗南直视着季巡航的眼睛,“洗耳恭听。” 季巡航仰仰头,“你先给我看看这个人发了什么消息,不然我怎么推断出来?” 胡宗南闻言,犹豫了半晌,“你保证……” “三。” 胡宗南闭上嘴,插入U盘。随后在桌面上打开一个文件,里面全是截图。 胡宗南指着第一张图片,娓娓道来,“这个人在今年七月五号发布了第一篇帖子,说自己发现了一个U盘。” “那时候没人关注到他,直至他的帖子越发越多,直至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现在都在疯传。” “也幸好这只是一个不怎么严查的网站,不然还真就不好办。” 季巡航点点头,面露沉思,“嗯。” 胡宗南眼神晦暗不明,说的话语气也怪怪的,“七月中旬,发布第二条帖子。暴露了我们公司的一部分数据。” 季巡航盯着因为注销而导致是个灰白色的头像框看,没应声。 胡宗南继续道,“八月,他发布了最后一条帖子。说U盘有密码,只好还给了原主。但是,他依然暴露了一部分数据。” 季巡航浏览到最后一段话,猛地瞪大双眼,“原主是……” 胡宗南沉声道,“初畔。许既白。” 季巡航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怎么还活着?“ “六年来查不到他们的住址,也不好下手,所以才……” “但是他们做出的事就够死一百遍了,你们有这么善良吗?“ “没有。”胡宗南神色复杂,却没有过多解释。 “等等,”季巡航有些头疼,“你是说,两个高中生能收集这么庞大的数据?开玩笑呢?” “我也不信,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季巡航反问,“你知道他们两个身份多特殊吗?如果死了,上层的人一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连你顶上的保护伞都不一定能护住。” 胡宗南皱起眉,“确实棘手。” 季巡航撩撩头发,“所以,我建议你换个思路,弄残疾就好了。” “留一条命只会变得后患无穷。” 季巡航开始掰起手指,“可以割掉舌头,断掉手指,切断四肢……”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胡宗南打断她的话,问,“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小杂种拿到的数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两人被诬告了?” “但U盘确确实实在两人口袋里。”季巡航冷笑一声,“你如果真的有疑问,就不会在这里自问自答了。” “也对。只要把U盘拿回来,到时候把两人嘴巴撬开,一切就好了。”胡宗南喃喃道。 沉默片刻,胡宗南说,“我觉得你的方法也不是不行。” “那我支的招可太多了,你说的哪个?” “就把两人弄残疾的一招。” “这个时候就不觉得后患无穷了?“ “看情况吧。”胡宗南说,“如果我们时间不紧迫,就留他们一命。如果真的着急……多两条人命也未尝不可。” “切。”季巡航撇撇嘴,转移话题,“我记得那个注销账号的人是在八月份发布的最后一条帖子,为什么你们一直在试探跟踪,而不是立刻杀人夺U盘?” “你知道吗中央巡视组?” “说这个干什么?” 胡宗南旁若无人地讲解起,“中央巡视组是党中央直接派出的党内监督机构,其主要职责是对所管理的地方、部门、企事业单位党组织进行巡视监督。” “那个注销账号的人故意的。”胡宗南攥紧拳头,“故意在这段时间发布有关我们的数据。让事情发酵。“ 季巡航安慰道,”中央巡视组下到Z市距离现在还有半年。半年内能做很多事。” 季巡航问,“你从来就没有把这个U盘放在眼里?” 胡宗南说,“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我,再加上头的人要求我必须重视,但我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季巡航淡淡道,“棋子。” “对,我就是一枚棋子。所以我不想这么卖命。“ 胡宗南道,“何况,就算我不打算动手,也会有人替我去做。” “比如说,那次的……” “比如你之前待着的阵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跳槽,但对我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季巡航自嘲,“跳槽?不过是跳去另外一个虎穴罢了。” 她继续说,“目前上头的人不打算撕破脸,但他们操纵的棋盘必须要有个胜负,也就是说,到了最后一定要有个赢家。” “你看到了“未来”?” “我们这种人不配拥有“未来”。” “那又如何?”胡宗南诡异地一笑,“我只要老老实实执行好上头的计划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随便你,我走了。” 季巡航利落地起身告辞,而胡宗南也没送客。 季巡航关上办公室的门,勾了勾唇角。 这里的伏笔会连到结尾,作者先做好笔记[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愚蠢 第13章 愚蠢 2 胡宗南说得没错,就算他不出手,也会有人替他出手。 夕阳西下的天幕只余西边一抹浅红的余晖,像被揉碎的胭脂,弄得旁边的云团都染上了淡粉。 周六晚上可以不用上晚自习,这是为数不多可以放松身心去看风景的时候。许既白吹着晚风,不急不缓地走着。 十分钟的路程许既白走了十五分钟,尽管如此,校门口还是黑压压挤满了一堆人,许既白夹身在人流中,只好硬着头皮顺应着方向继续走。 “大甩卖啦!只要八折!” “小店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新店开业,办了会员卡就送一百!” ……开店开多久了? 许既白一边骂人一边在人群中穿梭。 校门口实在水泄不通。 家长举着手机踮脚张望,学生们背着书包往校外涌,电动车在缝隙里“叮铃”穿梭,连落脚的地方都得仔细找。 许既白缩着肩膀往路边躲,想绕开迎面来的人群,却险些被身后的人给撞到,只好侧着身子,尽量避开别人。 “额。” 许既白闷哼一声,不满地往后扭头。 “不好意思啊。” 女生歉意地笑笑,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大概过了半分钟吧,变故突生。 人群里有人大喊,“撞到我了,赔钱!“ “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原本还缓慢流动的人群霎时凝滞,投去的目光多多少少带着八卦。 “你还什么都没干?” 许既白凑近了点,瞳孔一缩。 只见一个臂上纹着蛇的男人正揪着一个女孩不放,凶神恶煞,看得人好不快意。 他忽然不由分说地搜起女孩的口袋。 女孩惊惧交加,试图捂住自己的口袋,“啊!你,你干什么?!” “你拿了老子的钱!当我不知道呢?“ 有人于心不忍,“不就几分钱吗,不至于把一个小姑娘当街凌迟吧?“ “要闹什么去公安局呀,在这里闹算什么事?” “要你管!”大哥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她既然敢偷钱,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 有人问,“有证据吗?” “哈。待会你就知道有没有了!” 女孩不住地扭动自己,却逃不开男人的手掌。 不多时,大哥的手果真凭空出现了一张红色的一百元,“看到没?” 女孩此刻泪流满面,无力地辩驳,“真不是我干的……” “别欺负一个小女生了吧,你这样做会损阴德的。“ “你被偷个一百元试试?!“ “有话好好说,但动手就不对了。” “你给我一百元我马上放手!” 众人一言一语企图劝诫,然而大哥根本不领情。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大哥恶狠狠道,“让大伙都知道这个女的德行!“ 许既白继续问,“然后呢,让她退学?“ “额,那倒不至于。”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一百元是她偷的?” 大伙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少年。 “我不是从她口袋里掏出来一百元了吗,难道我还会魔术?“大哥说,“妈的,她撞我身上的时候还以为是不小心的,结果居然是 偷东西的!” 许既白本来想再劝几句,可听闻大哥这么一说,登时有些愣神。 “怎么,你是他同伙?” 大哥恍然大悟,“原来啊,你们身着同一件校服,原来市重点教出来的学生就这样!” “等等,”许既白沉声道,“我要检查一下女孩的口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东西。” “好啊。” 女孩尖叫道,“不行!“ 许既白想到了一个“拆屋效应”,“那好,你自己掏出来给我看看,我不动你。” “不可以!“ “那你想让自己真的背负上偷东西的罪名?为什么不自证清白?“ “明明可以去查监控,为什么一定都要搜我的口袋?!” “这么多人查监控没有用,要么你把外套脱下……“ 女孩喃喃道,“不可以……” 许既白立马把战火扩大,“好。这么抗拒绝对事出有因,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口袋,看看有没有少了钱。” 一旁的人赶忙照做。 “我靠,我好像也被偷了。” “我的一块硬币不见了!” “那我……也被偷了?” 女孩一愣,没想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 “好,我脱!”她咬咬牙,狠下心来,“我脱!” 女孩速度缓慢地把外套脱下来,随后递给了许既白。 许既白盯了一会校服外套,“我要的是外套,而不是外套。” 女孩哽咽地说,“你还要我怎么样?” “把东西拿出来。” “我没有拿……” 许既白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拿出U盘。” 女孩急了,“我拿的都是钱,没有拿过U盘!” “听到没,她承认她偷钱了。” 女孩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补救,“我没有!“ “那就是你们设计好的,“许既白戏谑地问,“纹纹身的大哥,身后的U盘放得好吗?“ 大哥被许既白这一连串的坑给摔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众人的思路还没跟上这个少年,也露出懵了的表情,“啊?” “什么情况?” “我不就眨了个眼吗,怎么发展得比上数学课还奇妙?” “不对吧,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拿出来。” “草……”大哥眼见计划是实施不了了,便把U盘往空中一抛,用尽全力喊道,“接着!” 黑压压的人群中突显一双白静的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小巧的物件。 许既白立马拨开人群,大喊,“报警!” “哦对对对,报警!” “我都忘了还有报警这个东西……” 许既白在人群中难以施展拳脚,也幸好接住U盘的人也跑不了太快,几分钟后,许既白和那个人仅仅相隔了十米。 那人握紧U盘,终于冲出人群,拔腿就往街上跑。 许既白紧随其后。 面前就是一个居民楼,那人可能是到据点了,也可能是跑不动了,就想学着大哥的样子把U盘抛出去,然而刚扬起手就被一脚踹了过去。 他一骨碌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哀嚎,“啊!“ “我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踹倒那人的人道完歉后立刻抬脚追人,“妈的你有种别跑!” 今天考得不错,奖励自己多写一章文[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愚蠢 2 第14章 愚蠢 3 “我靠……” 尾音被一阵风吹走,许既白愕然地盯着飞奔而去的少年。 “啊……” 地上的人还没缓过来。 许既白反应过后立刻捡起U盘一看,冰凉的触感混合着特殊的刻痕,使得许既白放下心。 倒地的人趁此机会马上起身,踉跄着往居民楼跑去。 许既白攥紧拳头,本想追上去擒拿,刚迈出两步,却想到了什么,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虽然说抓住他就能套出很多信息,但刚才倒地时不见恢复得这么快,如今一拿到U盘就立刻支起自己。 有可能是匡人的。 这个想法在许既白一闪而过,他极快地转身,朝着刚才少年飞奔的方向而去。 踉跄的人愣了片刻,眼里带上一丝狠毒。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建筑场地,垃圾到处都是。越往里走脚下的砖头和塑料瓶就越多。被踩得咯吱咯吱响,许既白一深一浅地走着,难免觉得得不舒服,喊的声音小了点,“喂?” “你人在哪?” 依然没有人回应。 许既白踢开脚下的砖头,打算走进一个拐角,毫无预兆的,一阵尘风吹过来。 许既白立刻举手格挡,就在肌肉刚刚绷紧的同时,一阵剧痛几乎刺穿大脑。 少年讶异,“是你?” 许既白倒吸一口冷气,按住血流不止的手臂。他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在衣服上随意一抹。语气轻松,“下手这么狠?” 初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挑挑眉,把手上的东西扔在角落,问,“有何贵干?” “别装。”许既白推开挡住路的他,往里走去,“你打赢了?” 初畔没动,“他跑了。” “跑哪去了?” “居民楼。” 果然。 许既白本想看看倒地的人,可听初畔这么一说,便止住脚步,问,“你要不要报警?” “随便你。” “但是立不了案……”许既白呢喃道,“也不能把U盘这件事捅出来……” 那报警的意义是什么? 夜幕降临,居民楼里的窗户透出温暖的光芒。初畔率先往外走去,许既白盯了会大楼,也踩着月光离开。 初畔路过时随口问了句,“刚才倒地的人呢?” “跑了。” “跑去哪?“ “居民楼。” “啊,早知道我就不向他道歉了。”初畔啧啧嘴,“你不谢谢我?“ 许既白瞥了一眼初畔,“有你没你都一样。” “现在可不一样。” 初畔问,“你是不是也有个U盘?” 事到如今,许既白也没有理由隐瞒这件事,就直说了,“有。” “你要不要密码?“ “要。” “你解出来了没?“ “没有。” 一说到密码许既白就想到捣鼓的那几小时无用功,心里更是来气。 初畔问,“你怎么追到这的?“ “不重要。” “事到如今别这么冷淡啊。” “……” 两人一言一语地走出建筑场地,初畔和许既白那紧绷的身子悄然放松。许既白看了眼周围,说的话也多了些,“就追人追到这。” “那我也是。” 许既白问,“你又怎么被扯进来的?” “无妄之灾。”初畔深吸一口气,语气颓唐,“我就捡到了一个U盘而已,谁知道结果会这样?“ 许既白勾勾嘴角,问,“那你怎么不还回去?“ “找到人了我就还回去,”初畔捏了捏指关节,“物归原主嘛。” 半晌,初畔问,“要不要买点药,给你手臂敷敷?“ “小伤。” 初畔说,“我掏钱,不用你出。” 许既白答非所问,“你刚才拿的什么打我?“ 初畔尴尬地说,“额……钢管……” “……”许既白沉默片刻,说,“走吧。” “去药店?“ “嗯。” 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顶上的月亮越悬越高,直至占据夜幕中心。 “叮咚——” 初畔走入药店,不大熟练地走动。 药师走过来,“你要什么药?“ “止血的。” “那你要不要这款?”药师引领着初畔往深处走去,“壳聚糖止血粉,这一款药还不错,止血效果很好。而且我们店打了优惠,只要80元就能买到犀牛救援壳聚糖止血粉。” 初畔摇摇头,“不要这种见效慢的,我要快速止血的药。” ““犀牛救援壳聚糖止血粉”就是快速止血的,你嫌贵的话可以买绷带。” “绷带多少钱?“ “十三元一卷。” 初畔转身往回走,“各来一个。” 等初畔交完钱后,许既白在门外都要等得花谢了。 许既白皱眉,“你就买了个绷带?“ 初畔从袋子里掏出了纸盒,“那倒不至于,这个什么止血粉才是给你用的。” 许既白接过,“那你怎么买了个绷带?” “以后要用。” 许既白没再追问,“要不要加个微信?” 初畔笑道,“搭讪我啊?“ 许既白扫了他一眼,“我眼睛还不至于瞎到这个地步。” 初畔不可置信,“什么意思?我很丑吗?” 最后两人还是加了好友。 居民楼 “成功没?“ “成了。” 那人嘴角上扬,心情舒畅,“放心吧,我亲眼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 “那好。”对面安静片刻,又说,“钱这件事走现金,否则查到流水你就得死。” “好啊,我无所谓。” 那人想了想,小心地问,“二把手,你这个计谋怎么让他们走在一起了?不应该是拆散他们好行动吗?” “要死一起死,反正他们也翻不成什么风浪。”对面回道,“他们目前也解不出U盘,倒不如先不掀起大风浪。” “但是,”那人掐掐指尖,“时间还有四个月,那个什么中央台组就下来了,真的不急吗?“ “那个叫中央巡视组。” 他顿了顿,又说,“不急。别忘了,想要他们命的,不止一个。” “那你的做法?” 他语气放缓,“我在集团待了六年。你只要实施就好了,我毕竟喜欢话少能干的人。” 那人点点头,识趣道,“好,我挂了。” 第15章 揭密 1 他们在一次的分岔路口中分别。 回到家前,许既白特地借了初畔的外套穿,以免庄颜一直过问。 但到家时已经十二点了,比平时晚了三小时。 家里的灯还未熄灭,从门缝处可以看到里面还亮着。许既白打开门,看到庄颜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呼吸轻地可以忽略不计。 许既白脱下书包,去洗了个手,“妈,我回来了。” 庄颜一眼都没有看儿子,“怎么这么晚回家?” 许既白从冰箱里拿了盒蓝莓,随后坐到庄颜身边,“同学找我有事。” 庄颜冷笑一声,“关系倒是亲密得很,怎么,要不要住他家里睡他床上?” “是个男同学。” “我还记得你之前把同学打进过医院,还放言自己绝不可能和男同学成为朋友,现在呢?”庄颜起身,语气不善,“你这么晚回家出了什么事都行,毕竟你翅膀硬了。” 许既白听得出来这是在阴阳,却没计较,吃了几颗蓝莓后便一味地玩着手机。 庄颜看不惯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威胁道,“待会我就关掉水闸,你还不去洗澡?” 许既白嘴上敷衍道,“去去去。” 面前的人影消失,许既白确认庄颜进房间后,这才起身去房间拿取换洗衣物。 洗完澡后,他撒上止血粉,用绷带简单缠了一圈。 为了享受这难得的放假时间,一般来说,许既白周六晚上无论多困丢都不会睡觉的,就为了玩多一会手机。 玩得正入迷时,关紧的门被敲了几下。 许既白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门外的庄颜看了眼门缝,确认没有光后离开。 这个晚上,许既白玩了两个小时的游戏,四个小时的短视频。 窗外的天色变白,逐渐比房间里的小夜灯还要亮。 许既白玩得眼睛酸,便调了个两小时闹钟,打算眯一会。 再次睁眼时,是被手臂上的伤口给疼醒的。 那是一种灼热的刺痛,像是暴露在空气下就会受到腐蚀一般。 许既白皱着眉坐起身,睡意被疼痛驱散得一干二净。 他打开抽屉,翻出一片止疼药,随后打开门,去厨房舀了一杯水。 庄颜早就去上班了。家里空荡荡的,只有许既白一人。 半杯水被喝了个干净,手臂上的痛感也没有了那么强烈,许既白去换了个绷带,避免感染,这才开始干正事。 许既白翻出U盘,等待着画面的过去。 一个犹太人面露犹豫,手上握着钱袋,正挪步走着。 画面开始切换。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耶稣旁边坐着十一个门徒。 因为犹太人的加入,目前是十二个门徒,桌旁满满当当全是人。 这个许既白知道,这个画面是大名鼎鼎的《最后的晚餐》。 这幅作品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多样。是基督教信仰中牺牲与救赎主题的重要体现。 他们开始进食,金属勺子和金属碟子的碰撞声一下接一下,吵得许既白耳朵嗡嗡响。 最后的晚餐。 最后的画面。 整体呈现通红色,人物把外廓占据得很满,他们举着火把伸向天空。 在中心,犹太人抱住了耶稣,表情眷恋。 随后,密码输入格弹了出来。 许既白扶了扶额,连骂人的劲都快没了。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吗?弄个密码就算了还这么神秘?”许既白无力地骂了几句,“我去绑几个人回来比这个都实际。” 说归说,但真的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许既白之前输入过很多次密码。 他联想到《最后的晚餐》是十三个人,但密码不是十三,十二。他想到了创作年份,但不是这个。许既白甚至输入过三十(据《新约圣经》记载,耶稣的十二门徒之一犹大,为了三十块银币背叛了耶稣)。但密码还是不对。 他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拔出U盘,盯着上面特殊的划痕发呆。 为什么校门口会上演这么一场大戏? 为什么偏偏是引诱我们到废弃场地? 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 如果想要偷走U盘大可直接走,又为什么要上演那一出偷钱的假戏? 如果他想让我死,为什么不在废弃场地直接解决? 这一切就好像一张大网,你不仔细看就会觉得很对称,很美观,挑不出错。但凑近了点就能看到断掉的蛛丝,能看到上面沾染的昆虫翅膀。 许既白好像摸到了掉落的蛛丝,只要顺着方向往上爬,就可以看到那宏大的蛛网。 但蛛丝太脆弱了。 这么想下去问题只会越积越多,许既白干脆先发会呆,让头脑冷静一下。 忽然,警局打来了电话。 许既白恹恹地问,“喂?“ “你好,是许既白同学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这里是第一高级中学路派出所。关于昨天校门口的纠纷,需要跟你同步一下情况。” “嗯。” “我们在校门口现场找到了两人,虽然他们扰乱了公共秩序,但并没有窃取他人财物,构不成犯罪。我们只好对他们进行了一场批评。” “嗯。” “好的,如果发现任何异常,随时联系我们。” 电话被挂掉,许既白垂着眼睫,忽然感到很累。 但就在同一时刻,一个想法闪过。 许既白瞪大眼,立马打开U盘。 “铛!” “铛!“ “铛!” “铛!“ “铛!“ 许既白在心里一笔一笔记着,最后到了数字十。 他们在进食时,敲了十下的盘子…… 他犹豫着输入密码。 X密码输入不完全! X密码输入不完全! 许既白愕然地盯着密码框看,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敲击次数的答案居然会在图画中。 他的心情由惊讶到愤怒再到释然。至少他找到了一部分的正确答案。 如果图画中的声音次数就是密码之一的话,那初畔是不是也可能…… 他的U盘,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暗示? 许既白打开微信,立刻给初畔发去消息。 许既白:我知道U盘的密码了。 许既白:你打开U盘,U盘里面的敲击次数有可能就是密码。 对面过了十分钟才回答。 初畔:OK,我知道了。 初畔:我现在找个网吧,不急。 许既白:你家里没电脑? 初畔:对。 初畔本来不想去小区附近的街道黑网吧的,但事态紧急,再加上他自己也想要揭秘密码,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终于。。。要。。埋上。。。。一个。。。坑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揭密 1 第16章 揭密 2 老破小街道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网吧,只不过初畔顾忌着会遇到麻烦的事,所以很少去。 他拐过一个小巷,身后的光难以钻进过深的区域。越往里走四周越暗,到最后只有远处的荧光灯还亮着,而这个荧光灯就是网吧的招牌。 初畔推开门,动静使得里面的人抬头,一会儿又垂下去。 这里不怎么吵,也没有灯红酒绿的场景。老板走过来,说的话清晰可闻,“要个几点的?” 初畔回答,“半小时。” “三十,支付宝还是?” 初畔不想让自己的行踪记录在手机上,便说,“现金。” 老板接过钱,“你随便挑。” 初畔往里面走去。 一些打着游戏的人一见到初畔就立刻把凳子挪远点,生怕碰到他。 初畔也不感到冒犯,只是上下打量了那人几眼。随后在他身边坐下。 刚加上了许既白的微信,本以为会偶尔联系一下的,但初畔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消息。消息还是这么令人震惊。 之前的他总嫌音效吵,亦或是顾忌有人关注到,所以从来都把音量调零,但密码偏偏就是声音。 ……许既白的U盘密码是这个,自己的会不会也是这个呢? “砰!“ “砰!” “砰!” “砰!“ …… “砰!” 十一下。 毒蛇撞击了屏幕十一下。 初畔输入了十一。 只见密码框多出来一行红色提示——X密码输入不完全! X密码输入不完全! 真是啊? 初畔瞪大眼,旋即又皱起眉。 他多打了个数字五。 X密码输入不完全! X密码输入不完全! 初畔扫了一眼周围,确认他们都在闷头打游戏不会注意到时,给许既白发去一条短信。 初畔:密码输入不完全。 许既白绝望地捂住额头,良久还是回应:等我想想办法。 许既白放下手机,盯着手上的一张纸条看。 其实许既白拿到U盘的方式也很俗套,就是拆快递的时候多了一个小袋子,然后拆开的时候就发现了U盘。 他觉得很莫名其妙,本来想跟平台反馈的,然而刚把字打到一半,庄颜就来房间催他睡觉。 许既白应了一声,再次低头时,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他捡起一看,里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不准报案,不准求助他人,不准发布在网络上。最后解密U盘,不然你就得死。 许既白嗤笑,以为是哪家的恶作剧。 他把纸条揉成团扔进袋子里,刚想发送打好的字,门又被打开,庄颜进来了。许既白心头一跳,卡着视角迅速把袋子踢进床底。 “林叔叔来打电话了,”庄颜没察觉到刚才,自顾自把手机塞到许既白手里,“他说他想跟你说说话。” 许既白接过手机,刚贴到耳边对面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喂?是许既白吗?“ “嗯。” “啊,你最近学习咋样啦?” 许既白心不在焉的,“还好。” “嗨呀,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一说还好就一定是最好的。”林叔叔爽朗地笑了两声,又问,“你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 “那就好。”林叔叔叹了一口气,“最近街上不太平啊,你要小心点,我的同事听说现在有人在网上发布什么要血洗Z市的神经话,还发了一堆相关数据。” 许既白皱起眉,“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想起大风浪,甚至会牵扯到Z市的公共安全,尽管看起来很弱智。” “嗯,我会注意的。” “还有Z市的儿童被拐了好几个,最近加班真的是弄得我头发都掉了不少……不管怎么说你小子都注意点,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给你兜底。” “那你告诉我妈了吗?“ “没说。她不大关注这些。” 许既白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开口,“叔,那个发布血洗Z市的网站叫什么?“ “就一个不合法的网站,你可不能好奇心泛滥去下载啊。” 许既白在谈论的时间内可以确定了U盘是真的,心里一动,刚想把快递这件事告诉林叔,却顿住了。 它说,不准报案。 如果是他们的话,威胁绝对是真的。 但真的会是他们吗? 如果真的是个精神病,如果只是我想多了呢? 林叔叔听对面迟迟不回应,“挂啦!” 许既白愣愣的,“嗯。” 庄颜把手机拿回去,问,“今天怎么怪怪的?生病了?” “没有。” “我发现你上了初三后就特别少话,怎么,后来是不是要练手语就为了少说话啊?“ “不练不练,”许既白心里的烦躁和对于未知的恐惧加深,对待庄颜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我要关门了。” 周遭又恢复寂静。 许既白回过神,乱飘的思绪也跟随着回到头颅中。 但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精神实在搭建不起如此庞大的蛛网,烦躁的心情连深度思考都做不到。 许既白:我先休息一下。 初畔皱起眉,但也知道不要随便责骂军师,只好作罢:得吧 “唉小哥,你不玩了?“ “嗯。” “我们这里不找钱的。” “哦。” 身后的老板松了口气,“欢迎下次再来啊。“ 下次还真就会来…… 初畔心情郁闷地推开门,走出小巷那一刹那,阳光猝不及防撞进眼里,刺得人下意识眯起眼。 原本安静的街道现在也有了些许人气。将他从那个寂静而压抑的数字迷宫,猛地拽回了喧闹的现实。 初畔站在巷口,花了数秒才适应这过分明亮的世界。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快中午了…… 咳咳,继续埋伏笔惹[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揭密 2 第17章 揭密 3 初畔洗漱完后回到房间。思考着要不要再次同钟落潭说住宿。 住宿在某种方面确实可以规划大部分风险,但那时的初畔心存侥幸想着再等等,然后就拖成这样了。 哪怕现在在跟钟落潭说要住宿,恐怕也要过上个一周了。 现在想想真的是…… 初畔发完消息,身子一仰,背后柔软的被子轻轻托住身体,初畔转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嗅闻着香气。 意识随着心跳一下下沉入谷底,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床时头昏脑胀的。 初畔头脑还泛着昏沉,手上却条件反射摸索起手机。眯起眼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他愣愣地握住手机,直至屏幕熄灭。半晌,初畔混沌的脑海终于翻找到一个任务,他想起自己的作业一笔未动,这才慢吞吞地下床。 拿回家的书包鼓囊囊的,但基本没有多少本书,几乎是试卷和习题。 他拿出大沓折起来的纸,桌面上顿时不再那么空荡。 初畔掏了半天终于感觉到了坚硬,他掏出一支笔,在小夜灯下看了看。随后珍重地摸了摸,投身进与作业的斗争。 不知道为什么,初畔自从睡醒后脑子就变得不大灵光,总有一种神魂天外的感觉。做计算时错了不少,只好重新核实改正。如此一來一去,时间自然过去不少。 身旁的纸山逐渐削平,笔里的墨水愈发见底。 直到最后一张试卷被塞进书包时,时间来到了凌晨两点。 初畔看着手机上的数字,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休息。 他最终还是倒回了床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连自己怎么闭上眼的都不知道。 “铃铃铃!” “铃铃铃!” 房间还浸在朦胧晨光里,没关的闹钟突然炸响,尖锐的“叮铃”声一圈圈在室内回荡不绝,扰得人再也没法赖床。 初畔蹙眉不耐,下意识关上闹钟。 他又眯了一会,忽然间惊醒。 今天好像是星期一。 初畔赶紧看了眼时间,比平时多睡了十分钟。 初畔掀开被子坐起身,睡眠残留的疲惫感消失。他抓了抓头发,下床走向浴室。 时间紧迫,他简单洗漱了一番。期间动作过快,腕绳不慎打湿。很鲜艳的红色一暗,看起来多了一丝死气。 他愣了愣,竟有些悲哀。 拧干的毛巾被重新挂上,初畔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刚冲出去两步,又在门口凝滞住动作。 他扭头看了一眼书本夹间的U盘,心里似在权衡。最后还是收回视线,手上抓着一袋面包,离开了家。 今天比较幸运。居然没有傻逼一直摁着开门按钮,导致电梯上下不得就纯陪着他耗的情况。 初畔紧赶慢赶,在迟到前的五分钟到达教室。 他一落座就火急火燎地一边吃早饭一边写早自习作业,又在上课铃响前一分钟交了上去,这才没有被纪律委员记名字。 早读课是甄迩的。 她对大家说道,“这周周二是月考,大家回去记得复习。作文差的可以买万唯的作文书或者多看点名著;阅读理解差的可以买一本品牌的阅读书。” “我要求不高,全年级一共有十个班。我要求我们至少进年前三,所以你们要努力,为班级争光。” 甄迩说自己的,底下的人自己干自己的。 说完后,甄迩先是率领众人读了几篇课文和古诗,临走前,她说,“下午第一节课我要抽背,背不出来的抄五遍。” 底下又开始讨论。 “啊——” “英语又要听力,政治又要默写,历史要写试卷,怎么这么多得做?” “明天要月考,你背了吗?” “没有,我这么懒怎么可能背了?“ “妈的中考你也是这么说的,怎么考了个市第五!“ “什么?你市第五?” “我靠学霸啊,我们班平均分就靠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 甄迩不予理会,直接走了。 初畔看着人群簇拥的男生,喉管里低低哼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写试卷。 许既白也在看着这个“市第五”看,眸底没有什么情绪,很快垂下眼睫。 霍桑梓忽然凑过来,“别这么努力了嘛,两个要不要出去放放风?“ 许既白回绝,“不去。” 霍桑梓也不气馁,转而看向初畔,“那你呢?” “要复习。” “就十分钟能复习什么,现在就下课时间,走不走?” “不走。” 霍桑梓纳闷了,“我就不懂,以往你们不都恨不得离对方远远的吗,怎么现在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初畔不打算回答,许既白却嘲道,“你懂的倒挺多,就是没懂‘关你屁事’四个字怎么写吧?” 霍桑梓一噎,初畔心头一紧。 他知道许既白这张嘴有多讨打,连自控力这么强的自己都差点动了手。 相比之下,初畔更怕霍桑梓心里记恨,还无差别拉上了自己。 他正打算打个圆场。没料到还未出声,霍桑梓就把自己哄好了。也没有过多计较,吐槽两句就走了 初畔心里的石头落地,带有强烈个人情绪地扫了许既白一眼。 许既白好似没察觉到隔壁的尖刺,连头都没抬。 教室角落里,有人在八卦,“你们知道星期六的时候许既白那件事吗?” 一些人走得早,没吃到瓜,一脸茫然地问,“什么事?“ “就有两个人偷钱,然后偷到了许既白的东西,后面他挺身而出,三两句话就把两人问懵了。” “然后呢?“ 女生神秘兮兮的,“那个东西被男的抛出去,然而许既白也跟着追了出去,结果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吗,那个女的身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啊?” 她一说话就控制不住音量,周围人也惊呆了,一时间没提醒,“真的,警察要查她的学生证,她死活都不给,后面你们猜猜。” “会挨处分?” “不是。” “要毕业了不想留下污点?” “不是。” 有人等不及了,“那是什么?” “她是假扮的,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许既白耳力好,闻言瞳孔一缩。 “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女生一摊手,“他说只是演戏,反正也不承认。”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妈是警察局的,放心,这些消息都上了新闻,我只是说得更详细点而已。” “我靠,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 “说得好像我也知道似的。” 许既白戳了戳初畔,“聊不聊天?” 初畔脑筋转得很快,知道这个“天”代表着什么,“行啊。” “你怎么跑到的地方?” “有人手多。” 许既白想到前日,U盘确实不在初畔手里,也明白了“有人手多”是什么意思,“好了,我要写作业了。” 初畔点点头。 偷摸竖起耳朵的前后桌一愣,谭咏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没吵起来?” 初畔生怕许既白再说些招打的话,便主动回答,“为什么会吵起来?“ “你们平时不都是这样的吗?” “?”初畔一脸神奇,“你有病吧这么关注我?“ 谭咏翻个白眼,“看你长得帅行了吧?“ 初畔也翻个白眼,“谢谢,我知道我长得很帅。” 在他们“攀谈”的时候,许既白手里的笔快抡冒烟了,原本干干净净的草稿纸现在全是涂涂改改的数字。 第18章 延期 最后一个数字刻画在纸上时,上课铃声响起。 初畔细微地看到许既白放松的面部。心里的问题憋了两节课,最后还是压低声音,“想出来了?” 许既白应了一声,眼神直勾勾盯着草稿纸看,“嗯。” 初畔说,“我有个数字漏报了。” 许既白淡淡地说,“数字五对吧?” 初畔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 “不重要。”许既白俯身掏出化学书,“密码有两种可能。11105。10115。” “11105,10115……”初畔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问,“你的敲击音不会是十吧?” “是。” 台上的化学课代表喊话,“你们读书大声点,老师快来了。” 朗读声大了点,“从钠的原子结构来看,它的原子的最外电子层……” 许既白不合时宜地想道: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一。按照初畔所说,他的U盘也是被人偷走,随后他及时发现,追着小偷到了建筑场地。 第二。在校门口闹事的两人是演戏,目的可能是吸引许既白注意。后来男人破罐破摔,把U盘给了同伙。 这么看的话,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偷东西的女生不是直接离开,如果真的是想要销毁U盘的话,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第三。两个小偷有相同的目的地,都冲去建筑场地。其目的很大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和初畔碰面。且碰面后也把U盘留了下来。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想让两人成为同盟。 所以密码要么双方数字合体拼成一列,要么按位异或。总之不会太难。 盯了他们很久的化学老师忍无可忍,拿着教科书走下来,敲了敲桌子,“许既白一桌,还不做笔记呢?” 许既白回过神,再次抬头时,原本干净的黑板此刻全是式子和字母,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抄到哪了都不知道?你们化学得满分了吗就这么目中无人?” 初畔垂下眼睫,拿起笔动了两下。 “还不写?我都说到这里了,”化学老师指着书上的一大段话,“赶紧抄下来,我就提醒你们这么一次。我还有其他同学要教,没空陪你们玩。” 映射在桌面的黑影移开,化学老师再次讲起课。而她也说到做到,后面的课还真没叫过他们一次。 许既白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就这么艰难地上了一节课。 中午放学铃声如同赦令,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桌椅碰撞和喧闹的人声。 许既白合上只寥寥勾勒几笔的化学书,利落地将其塞进抽屉。 他没有看初畔,也没有任何要交谈的意思,径直随着涌动的人流走出了后门。 食堂里人声鼎沸。空气里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和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许既白走向一个靠墙的角落,那里通常人少一些。 今天的菜系是黄瓜炒鸡肉,算不上美味,但比其他菜系算是能下肚的了。 虽然许既白吃了一个月食堂的菜,但是依旧吃不惯。要不是肚子饿得难受他是一定不会踏进这里的。 碟子里还有很多鱼肉,许既白一口都没动。他草草吃完后将碟子一扔,返回教室。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有的趴在桌上小憩,有的正在看书。 教室的风扇慢悠悠转着,扇叶带起的风很轻。 许既白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旁边初畔空着的座位——他的桌上书本乱堆乱砌,摊开的本子卷着边,被风一吹,就又翻了个页。与他这边的整洁形成对比。 收回视线时,初畔恰好走进教室。 他坐回座位上,没问许既白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没搭话等智障问题。 初畔只问了一句,“我要第二天才能拿电脑,你能不能等?” 许既白晚上住宿,偷拿手机已经是“死罪”了,带个电脑去绝对会被抓。所以初畔的询问实际上没法反驳。只好道,“行。” 一个字。敲定了这短暂的、不得已的延期。 但除此之外,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 初畔抽出一本习题册,翻开到折起来的那一页,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既白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视线投向窗外。动作和神色都在放空。 他脑子里或许还在盘旋着那两组数字,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上午被迫共同解题时那短暂而克制的交流,此刻已被一种更符合他们平日关系的沉默所取代。 没人觉得这种关系很好吃吗。。。[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延期 第19章 - Level 2 星期二的晚上。 夏末和初秋距离的日子不长。 东边的朝阳开始偷着懒地升起,聒噪的蝉鸣忽然消失,天气安静地转凉。 寒风裹挟着落叶悄然飘进走廊,再消散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初畔今日多穿了一件外套,脚步不停地走入黑网吧。 网吧的招牌暗了些,门也没有关紧。初畔一侧身钻入,老板像上次一样走过来,“要个几点的?” “半小时。” 初畔把钱递过去,老板接过数了数,头也不抬地说,“你随便坐。” 可能是在上学日的缘故,网吧里的人更少了,里面坐着的人还大多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胳膊上纹着歪歪扭扭的图案,一看就是附近的混混。 初畔绕开几人,走入角落落座。然后掏出被捂热的U盘。深吸一口气,插入了接口。 “砰!” “砰!” “砰!” …… 毒蛇一下下撞击着玻璃,初畔的心率也跟着一下下升高。 屏幕上终于跳出一个黑底白字的弹窗,没有任何多余的提示——「请输入密码」 初畔脑子里闪过许既白的话,先输入了10115。 X密码输入错误! 初畔删去数字,重新输入。 11105。 屏幕的红光急剧跳动两下,旋即爆发出更为炫目的绿色。 √密码输入正确! 初畔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匀,屏幕再次变化。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关。 作为通关者,「神」会给予你一个小小的奖励。 下面有两个选项,你只能二选一来获取答案。 选择完毕后,游戏的第二关开始。 A:「神」的立场。 B:「神」的针对。 初畔的手臂青筋暴起,指节因为攥着鼠标泛出青白。 他死都想不到居然会是个游戏,还自称「神」,跟个非法宣传组织一样。关卡还她妈没完没了的。 可转念一想,一个游戏为什么会招惹到“他们”的关注呢? 初畔压下戾气,指尖悬在鼠标上。想了会,箭头点击了B选项。 那一小行字改变。 「神」的选择皆为合理,参与者皆为罪人,死不足惜。 关卡二开始倒计时,参与者有四个小时时间休息,期间「神」会给予你保护。 警告——不准报案,不准透露他人,不准丢弃U盘。否则后果自负。 初畔阅读完后立刻把U盘拔下收好,屏幕切换到一个小游戏里作掩护,去思索刚才的话。 有罪之人?我犯什么事了? 初畔嘶了一声,他想来想去,确认之前没招惹过这个「神」。 那么这个非法宣传组织就是和“他们”相反的立场。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这个朋友很明显就是个神经。 “朋友,你有没有空?” 初畔闻声抬头。 隔壁的混混面露尴尬,手机还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悄悄朝他比了个“拜托”的手势。 他低声道,“我女朋友查岗了,你就假装在学习,行不?” 初畔立刻点进游戏的开始键,不大熟练地打起怪,嘴里含糊道,“我考试很差。” “没事。你随便念就好了。” 混混刚说完,就听女朋友快发火了,赶忙安慰,“宝宝我真在学校,我周围还有人在学习呢。” 对面的女声很模糊,“你把手机拿远点,我要听听!” “兄弟!”混混简直要跪下来了,小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初畔静静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他好看的眼尾弯起,却没有动作。 当别人去网吧都是为了玩时,自己居然在破解那个傻逼U盘。 当别人还在为情情爱爱烦恼时,自己的脑子还盘旋着死亡久久不去。 当别人遇到困难时可以求助他人,而自己竟然只能吞下秘密的纸团,消化不了也咽不下去。 电话那头女生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怎么不出声了?是不是在网吧!” 混混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思绪拉回来,“没有没有。” “骗鬼呢?!我看你这狗屎成绩连大专都上不了,你还天天去网吧泡着……” “我告诉你,要是这次月考你不上前三百,你就等……”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 清清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对面的女声卡了一下。 初畔很慢很慢地操纵角色,堪堪避开几个陷阱,同时背起元素周期表来,“钠,镁,铝,硅,磷……” 反应过来的混混面露感激,无声地扬起手,示意老板过来。 女生的声音里带着点怀疑,“真是学习啊?” “就是啊,我还能骗你不成?”混混捂住听筒,扭头对老板耳语,“来一瓶可乐。” “哼。既然这样,下周我就考考你的化学周期表。” 混混喜笑颜开的表情一滞,“啊?“ “挂了!“ “你的可乐,三块。” 混混接过递给初畔,又掏出一张五元,“要一包辣条,两块的。” 初畔的手臂突然被冰了一下,“谁的可乐?“ 混混重新戴上耳机,“送你的。” 铝制罐身沁着冰凉的水珠,在温热下慢慢化下一道水痕,粘湿了初畔的手掌。 他看着那瓶可乐,又抬眼看了看隔壁——那混混已经全神贯注投入游戏,仿佛刚才那个慌不择路的人不是他。 可乐罐上的水痕越来越多,初畔看了片刻,拉开拉环。 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脑海里的戾气消停。初畔突然懂了几分快乐水的魅力了。 屏幕上的小人早已阵亡。初畔又草草玩了一把,发现还是不会玩,就起身离开。 网吧外的天早已灰暗,晚风挟着深秋的凉意扑面而来,把他身上沾染的烟味和暖气驱散。 因为这一条街道的再次开发,现在的街道上多了一丝人气。初畔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包零食,边走边吃。 回家的路上,初畔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看看所谓的「神」有没有在保护他,如果真的出面。 嗯……初畔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推翻了打晕人的想法。 但街上没什么异常,连落灰的私家车都没有动过位置。 到了家里,初畔跟许既白说了情况,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干自己的事了。 晚上十一点。 混混还没走,他今天打枪战没手感,可人就是很奇怪,没手感的时候犟脾气就上来了。他一直打到周围人都走了大半。 门吱呀一声,老板一如既往地凑上去,“你要几点的?” 戴着口罩的人闷闷地回复,“来找个人。” 不等老板答复,他自顾自走入深处,环视了一圈网吧。 他抓住混混的肩膀,“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很戾气的男生?“ 混混打游戏入了迷,突然的被控制动作导致角色死了。他瞪大眼睛,“草你口的,你有病啊?” 他手上加重力气,“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很戾气的男生?” “没有,滚开滚开!” “真没有?” 混混收敛脸上夸张的表情,冷冷道,“我劝你撒开手啊。” 老板善意地提醒,“电脑两千,桌子一千。打坏了记得赔钱。” 男人撒开手,换了个问法,“我帮你把今晚的网费包了,我就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 “特别好看的男生?“ 混混带有审视地扫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出来初畔的脸很戾气。但说到长得有辨识度,他就认得出来了。 可看这个男的来者不善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没好事。 混混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我长得就很好看啊,找我干嘛?” 那人眯了眯眼,“你没看到?“ 混混一脸傻相,问的话倒是挺高明,还精准戳中重点,“我好好的游戏不打去关注一个陌生人?” 混混看男人无动于衷,就下了驱逐令,“滚滚滚,我要打游戏了。” 说完,混混重新打起游戏。 男人愣了愣,立在原地不动,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随后,他转身去问了剩下的人。 最后问到了老板,“你见过一个……” “我没见过你嘴里的人,”老板已经不耐烦了,“你严重打扰了我生意,问完赶紧走!” 男人掏出两张红色的纸,“我给你二百,你现在有时间跟我说了。” 老板没接钱,也没表明拒绝。 最后,她只说,“我没见过,你走吧。” 男人没有刨根问底,他把二百塞进老板手中,眼尾弯弯的,“这个算是关注费,下次,我还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 就在门推开的瞬间,外面的黑影忽然分裂成三个,窃窃私语声和脚步声变小,向着巷口远去。 U盘比较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不要把U盘看得太紧哦[眼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 Level 2 第20章 脖绳 许既白刚预习完下一课的内容,都刷完牙准备睡觉了。 可手机忽然亮起屏幕,垫着手机的被子被照亮边缘。他本不想理会,一看是初畔的,只好点开来看。 初畔:密码是对的。 初畔:你不是住宿的吗?U盘怎么办,等个一周? 许既白:太久了,不行。 初畔:那你想怎么办? 许既白把手机举到眼前,屏幕光映着他沉凝的脸。 说实话,许既白现在不大信任每个人,要不是被迫和初畔绑在一起行事,估计整个学期和她搭的话不超过十句。 尤其是U盘这种重要的信息工具,只会更加戒备了。 但庄颜不可能给自己请假,学校也不靠谱。电脑室下次开门应该是学校倒闭的时候。 许既白想了好几个方法,都被一一推翻了。 无奈,他只好选了个比较容易实施的方法。 后天体育课,我翘课去…… 许既白顿了顿,才再次打字。 许既白:后天体育课,我翘课去网吧。 初畔:? 初畔:你不是好学生吗,不怕被处分? 许既白盯着“好学生”三个字看,低低地笑了声。没正面回答,反倒问:附近哪有黑网吧? 初畔:不知道。 初畔:我平时也不去网吧的。 许既白:知道了。 初畔:要不要我陪你? 许既白:明天聊,睡吧。 此刻的宿舍已经熄灯了,窗外枯叶的剐蹭声清晰可闻。许既白关上手机,然而聊天前还困得很,现在却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里垂下眼睛,慢慢地往后挪去,直至背部完全和墙壁贴合。 许既白伸出手,从床的一边捞到个被子,随后微微垂下脖颈。把脸埋到里面,感受着毛茸茸的绒毛。 他就这么缩着,温热的吐息把被子给染温。窗外的枯叶剐蹭声好似是突然消失的,意识也是。 视线里的色彩重回,组成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个寺庙。 青石板院中间铺着条碎石小径,四方墙角摆着几尊半人高的石香炉,炉口还飘着缕没散的青烟。 院内的老槐树长得比寺墙还高,长满嫩叶的枝桠歪扭地伸出院墙。风一吹,叶子落下来几片,原本很干净的碎石路又多出杂物。 又一片叶子落下,视角突然变得奇怪的,比平时矮了许多。 许既白闻不到香灰的气味,脑子却懵懵的,完全是被一个男人牵着走。 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爸。 许既白被牵着走入庙里,一个身着道士服的人闻声抬头。许既白看到他的面容平坦,连五官都没有,却不觉得害怕。 顶上传来声音,他爸问,“你们寺庙是不是有那种寓意美好的绳?” 道士说,“有。但要做面相。” 他爸把许既白轻轻往前推去,道士蹲下身来,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智慧好,运势也好。”道士自言自语,“洞察力强……就是这一生会有个大关卡。” 许既白呆呆的,就这样由着他弄。 道士起身,“我给你弄个玉绳吧,挂脖子上。” 他爸问,“不能弄腕绳吗?” 道士没回答,反而问,“小朋友,你要脖绳还是腕绳?” 许既白愣了会,犹豫着说,“听我爸的。” 道士笑了声,说,“你爸又不可能跟你一辈子,你选哪个?” 许既白或许是恢复了一丝神识,或许是按照之前的选择来走,还是开口道,“脖绳。” 他爸摸了摸口袋,叹口气,“那就脖绳吧。” 离开寺庙时,脖子上果真挂了一条小小的脖绳。 许既白能感觉到心里特别高兴,回家时不停地攥着玉,说的话都多了不少。 他爸没说什么,只是捂着钱包欲哭无泪。 许既白耳朵尖,听到了他爸的吐槽。那股高兴劲淡了点,紧接着是耍赖,“不管怎么样,不能去退货。”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 “早知道我就先问价格了,我四分之一的私房钱啊……” 他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同着模糊的记忆一起,再次消失在梦境中。 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还没有全亮。闹钟也没到时间,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待着,没出声。 许既白起了个大早,却不觉得丝毫困倦,清明得很,可刚才的梦境怎么回想也只能想到几个对话。 缓了会。他隔着校服自上而下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腔,缓慢有力的心跳轻微地撞击着手掌。许既白确认自己没猝死后下了床。 路过谢橦的床位时,许既白故意把他的拖鞋踢远了点,随后进入浴室洗漱。 洗漱完后,宿舍里的人被闹铃声吵醒。谢橦的眼睛还朦胧着,脚先习惯性地乱探,摸索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谁踢我拖鞋啊?“ 谢橦努力瞪大眼,骂骂咧咧地把另一个拖鞋拉回来,“脚怎么这么欠呢!” 大家都在打着哈欠,没人理他。 许既白走出浴室时,苏宁阳惊讶道,“你今天起这么早啊?“ 许既白穿好鞋,“不给吗?” 李宁阳一噎,默默地抢占洗漱位置去了。 今天也是上学上得想上吊的一天呢,哈哈。 所以为什么学校食堂会难吃成这样? 建议删除掉晚自习,最好把学校也删掉…… 傻逼同学连借书都不知道还,脑子也是这样借出去忘记拿回来的吧? 天天点我起来回答问题,我是百科全书吗? …… 许既白今天心里话特别多,他是这样解释的——因为昨晚,哦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梦到了小时候比较温馨的场面,所以今天才这么多话的。 所以,当初畔提及昨夜的问话时,他问,“你逛过校园吗?“ 青春期的少年骄傲来得很奇怪,最明显的就是其他人没干过而我却做过,那种优越感就莫名其妙的出来了。 初畔语气有一丝骄傲,“逛过。我知道哪里最容易翘出去。” “那就一起走。” “行,到时候我带路?” “嗯。” 许既白回过神。 体育课代表正在喊话,“带好水瓶,下去集队!” “我不想跑八百啊……” “我宁愿上电脑课也不想上体育课。” “我要找老师请假了,你们就慢慢跑吧——” ”你什么意思?享福不带我?” 在大伙哀嚎的间隙,许既白连水瓶都没拿,直接下去了。 初畔匆忙喝了口水,紧随其后地迈步。 体育课代表催得更紧了,“快点下去啊,体育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德行。” “待会多加一圈的,快点下去了……” 第21章 翘课 体育课队形排了五分钟才好,体育老师叶锦掐着表,表情无异。 但同学们心一凉,知道要完蛋了。 果然,等所有人站好后,她说,"比以往慢了五分钟,多跑一圈吧。" 大家慢慢地走着,想混个一圈。 体委陈阳跑在队伍最前头,故意放慢脚步。却被叶锦的目光扫过来,立刻挺直背加快了步频。 叶锦没多催话,只是补充道,“再跑慢点,再多加一圈。” 队形终于加快速度。 “……啊——不就迟了一会吗?” “要跑三圈……这么多” 有人喘气道,“别说太多话,很累的。” “不说话我难受。” 许既白混在队伍的边缘,不紧不慢地跑着。 时间久了。原本凑成一团的队伍散开,大家早就各奔东西。 操场前头能看到几个人,操场后也能看到几个人。即将进入第三圈时,大部分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幸好今天是个阴天,不然衣服准得全湿透。所有人跑完后,叶锦就让他们去压压腿,放松一下肌肉。 等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叶锦的哨声再次尖锐响起:“集合!三十秒!” 一阵手忙脚乱的哀嚎后,队伍勉强重新站好。 叶锦一挥手,“待会不准不追逐打闹,不准乱拿器械。有什么不舒服的去校医室看看。现在解散。” “耶!” 唐静怡有气无力地坐下,“跑得我腿要断了。” 何柏芝伸出手,“你的水借我喝一口……” 她的小姐妹说,“不要对嘴啊。” 其实体育课还挺好的,做完任务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许既白和初畔对了个眼神,悄悄从另一边的出口溜了出去。 教学楼处特安静。两人走了高二那条楼梯,又围着环山道横跨了半个操场,拐进一个小花园后左转,就到了目的地。 面前的围墙确实不高,但整体已经呈现了10度的倾斜。许既白蹙着眉,“这真的能跳?“ 他想问的是。不会碰一碰就塌了吧? 初畔点点头,卷起了袖子,“能,你帮我看着点老师啊。” 他助跑了一段距离。右手狠狠扣住围墙顶的粗糙墙面,小臂发力撑起上半身,左腿微屈,修长的腿悬飞过顶部。 许既白盯着初畔,直至他消失在围墙的另一面。 围墙后传来了初畔的问话,“你过得来吗?“ 许既白说,“你往旁边让开。” 许既白往后退了几步,一蹬地便飞了起来。 他紧贴砖头的右手变了方向,左腿跟着右腿一跨,落地时还轻轻颠了颠脚。 初畔看完了越墙的全程,问,“怎么样,没有老师看到吧?“ 许既白擦了擦被小沙石沾满的手掌,“没有,走吧。” 初畔撩开乱长的树杈子,脚下的枯叶被踩得咯吱咯吱响。 快到街道时,初畔还特地观察了会有没有保安,这才跳下石矮墙。 许既白接着跳下矮墙。抬头看了看人数寥寥无几的街道,问,“逛逛?” 初畔摇头,“时间不够,还有二十分钟。” 许既白说,“去抓个人问话。” 初畔略一思索,瞄准了一个目标。 他往前几步,站在一个染着紫毛的混混前,“大哥,你知道哪里有黑网吧吗?” 混混刚想回答,却看见了初畔校服的校徽,瞳孔一缩,到嘴边的话立即改口,“不知道。你个好学生来网吧干嘛?” “哪里,我也是道上的,算不上什么好学生。”初畔挤出一抹笑,“我是个交流生,上了几天学真受不了了。” 说完,混混反倒蹙着眉,“不行不行。” “你们赶紧回去上课,不然我就告你们那个教导主任,叫什么来着……”混混嘶了一声,“哦,叫曾智障!” “……” 初畔看了一下手机,还有十八分钟。 他不能一直在同一个人身上耗时间,“当我没问……” 混混骑着个电动车,他身后的女朋友凑过来,笑道,“别灰心,这样,你给我意思意思,我就透露给你地址。” 混混一愣,“唉,待会曾……” “嘘。” 初畔装作没看到,点点头,“行。” 他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把整包都给了这个女孩子,“说吧。” 女孩子接过,仔细地看了看。 “好牌子啊,十一块一包。”女孩笑得真情实意,“你顺着这条街道下去,转个弯,就到了一个按摩店……“ “等等。”初畔一愣,“它不是被举报了吗?怎么还在开张?“ “我还没说完呢,黑网吧就在这家按摩店对面。” 对面? 太危险了,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许既白走上前来,对初畔说,“走吧。” 女孩笑道,“小帅哥,下次翘课记得还在这翘啊,我等你哦。” 初畔走得心不在焉。 他是真的想换一家网吧,但时间不足以支撑他这么做;如果不换网吧,又有可能遇到危险。 脑子里的两个思想在打架,还没得出个胜负,网吧先到了。 这个网吧的门虚虚掩着,上面有口香糖 ,有红油,有白色液体的干渍。很脏。许既白不想脏了手,便用脚尖顶开了门。 一刹那,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许既白站在门口,表情无异,“要个半小时。” 老板说,“你们两个人,要六十。” 初畔说,“我不玩电脑。” 老板一噎,不情不愿地收了钱。 这里没有一个顾客,没有摄像头,连唯一有威胁的老板都在柜台睡觉。 初畔反倒提高了警惕,把门边的一个砖头弄过来,然后抵在门边。原本虚虚掩着的门此刻大开,把阖眼的老板给照得皱起眉。 老板问,“唉,开着门干什么?” 初畔其实不认识什么曾智障,但做事总要一个理由。 他说谎面不红心不跳,“待会曾智障过来我们方便跑路。” “那个曾庆安啊?”老板打个哈欠,含糊道,“他不会来的,关上吧。” 许既白没有坐在椅子上,他微弯着身子,正在键盘上敲击。 鉴于初畔的前科,许既白先输入了「11105」。 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X密码不正确。 “曾…额,庆安是不会来,但我们教导主任会来。” 老板眯起眼,“我靠……我告诉你,要是条子再找到这里,我就要你好看!” 初畔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嘴上敷衍道,“不会的。” “我告诉你,上次就是有个小子出去的时候没关门,条子直接找过来了!” 是个屁啊…… 初畔无奈道,“你在大声点就真找过来了。” 另一边,许既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渗出汗,在键盘上留下一点点水渍。 不对,还是不对…… 「11105」和「10115」都不对,我哪一步出错了? 他扫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就必须要回去学校了。 密码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