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昧飞行》 第1章 第 1 章 秋天的风刮起来像巡逻,疾劲有力的出场,先是撼动着空气里的浮尘,黄土,带来一场大雾,能见度低了,继而又高了。远处的平房是那样的矮,像一个方块,白日里亮起的灯箱又像一个鱼泡,地平线隐藏在楼房里,人也隐匿其中。 天台上看不到蓝色玻璃后的人们在干什么,邝琦掸手中的半截烟,烟灰呈絮状,恍惚间没了,猎猎的风吹透他的衬衫,揉出他的轮廓,他身上无所遁形的东西统统跑了出来。 他望向远方,远方没有内容,未完工的楼房,水泥灰占据着他的眼球。这并不好看,二零零二年的楼房还没有那么高的饱和度,他也住不起。抽一盒十元的帝豪烟对他来说算奢侈,因为他有烟瘾,间歇性的。 旧皮鞋碾着一根又一根的烟头,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他又点燃一支烟,声音沙沙的,风吹得他的头发有些扎眼睛。他就这样一手接听电话,一手拨开碍事的头发,唇间香烟还在燃。那头说:“小琦,今晚吃个饭吗?” “算了吧。”邝琦的声音含糊不清,那头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抽烟,话锋一转开始叮嘱他少抽点。邝琦拿下烟,对着锡灰色的天叹了口气,说:“分手了还管那么宽。” 一阵沉默后,邝琦摁断电话,风再度袭来,他开始觉得冷,穿上西装外套后,匆匆下天台。因为那通电话,他又点了一根烟,下到三楼时,脚步一缓。 楼梯间的窗户氲出昏瞑的光,邝琦看到一头歪马尾,染成蜜糖棕的卷波浪,一道靓丽的背影。邝琦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这跟他的性/取向有关系。比起打量走在大街上的女孩儿,他更倾向于另外一种性别。 光还是那么的暗,邝琦的目光穿过马尾,看到一双薄唇,有点儿艳红。邝琦于是没有接着往下走,他立在原地,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在窥探。 邝琦看到女孩对面那人的灰色拉锁卫衣,宽松的仔裤,一双不新的帆布鞋,内心断定十有**还是学生。 他留着过长的刘海,邝琦看不清他的眼睛,这让邝琦想到宅男,但是不肥,反而很瘦。男生都压个子,邝琦读取不到他的身高,何况他倚着墙,被女生围堵着,站的松松散散的。 是偷偷出来亲密的情侣吧。 邝琦准备上天台再抽两支烟,正待转身,突然看到女孩扬起的巴掌,邝琦挑眉,一手插兜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邝琦没有听到啪的巴掌声,女孩的瘦腕被一只长手握住。邝琦想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总是纤细,带着未分化的朦胧的性别符号。 单凭背影,邝琦就看出了她的恼羞成怒,她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出来了。邝琦想,等会儿打起来了他要不要帮她一把,她打不过的吧,还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要插手的好。 倏地,她被放开,泼辣的一巴掌终于甩了出来,惊天动地。邝琦惊愕的看着她跑开,一霎时,那张脸就暴露在邝琦眼前。 绯红的半张脸偏着,下颚清晰,他在顶腮,想来是检查口腔内的血腥气。过长的刘海掀上去了些,邝琦撞上一双沉稳的眼睛。当真是撞,邝琦可没他那么淡定,这让邝琦错觉被打的人是自己。 他还在盯着邝琦看。邝琦尴尬的移开眼,脚步匆匆的下台阶,手上的烟都忘了抽。 “劳驾,借个火。”他开口,声音倒是嫩。 邝琦脚下一顿,慌乱中擦着火,他用的是火柴。没办法,跟前男友分手,丢了前男友送的打火机也不是什么值得标榜的事吧。楼道里没有风,邝琦还是下意识捂了下。送上来的不是烟,而是被卷成圆柱状的信。 粉红色的信封。 邝琦眼皮跟着跳,只道情书啊。狭小的楼道里,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邝琦不喜欢这样的空间里有人走在自己后面,他停下,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手里拿着燃到一半的情书。 楼并不高,很快下到楼梯口,邝琦侧身示意他先过。他确实需要先过去了,手中的纸已经烧到只剩一个角了,因着还在燃烧,他把那一角放在铁皮垃圾箱盖上,而没有选择丢进去。 下楼梯那会儿邝琦只以为压迫感是源自他在自己身后,不想他个头竟一点也不矮。他没回头看邝琦,绿灯亮了,他混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风又在刮,余烬被吹到邝琦脚边,邝琦弯腰捡起,看到秀丽的三个字——占新荀。 邝琦念着这个名字,想到附近有一所高校,他应该是高校里的学生。是又怎么样,跟自己会有什么关系吗?邝琦摇摇头,把纸片丢进垃圾桶,不知道是不是要下秋雨,天愈发的暗,邝琦裹着外套,向不远处走去。 邝琦临时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没别的,他想学校附近消费低,一应俱全。自从从前男友的房子里搬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找物美价廉的房子,两百二,邝琦把这个数字又咀嚼了一遍。他的工资并不高,大专毕业后,进了汽车厂,后来又做给别人洗车的工作。他洗车并不是拿着抹布给别人擦车,而是开着客人的车进入专门的洗车间,哔一下,汽车清洗完毕。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做着重复的工作。 差不多的年纪,或是比他再年长两岁,比如他的前男友,研究生毕业以后在一家旅行社就职,带飞往国外的旅行团,消费类型,一趟下来能拿上万块,这在邝琦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 上楼前,邝琦在楼下带了一份汤面,他懒得开火,凑合一顿算了。旧楼的声控灯坏了,无论邝琦的皮鞋跟怎么敲打地面,它都表示罢工。秋天一来,昼短夜长,天黑得早,这栋楼采光不好,邝琦摸黑找锁孔,疑心锁孔是在跟自己玩捉迷藏。钥匙串哗啦啦的响,像一串另类的风铃。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木门吱嘎一声,又胜在不是薄片门,而是厚重的,有点儿历史的门了。所以要邝琦握着门把手抬一下,才能精准的将门合上,随后再把插销给插上。 反锁好门,邝琦转身,尽管条件简陋,他仍把这间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这姑且称得上是间一室一厅,厨房临向大马路,开火的时候,油烟就顺着窗户往外飘。世界很容易被染上形色的味道,就像那面贴了白瓷砖的墙壁,被烟油熏的黧黑,人也容易。 邝琦找他的海碗,汤面的汤把塑料袋撑得很满,普通的不锈钢碗盛不下。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好在面并不多,他摇着头来回吹漂浮在面汤上的红油,芫荽,生葱花。电视机里响起外语,邝琦有时候看美剧,有时候看港剧,大多时候,他只能选择大锅能接收到的卫视所播放的电视剧。 楼房并不高,房东给他们扯的电视线都出自楼顶那口大锅,就叫大锅。当电视机屏幕里出现雪花状的斑点,或是马赛克一样的条纹,邝琦就知道他需要出门拐到房顶,去转动那口大锅,来找到电视信号。 奇怪他在这里并没有住很久,却与这些经常失灵的一切很是同频,大概他也是个会失灵的人。不然不会谈的好好的跟人家分手。 酷儿文化兴起于上世纪末,没有过去多久,邝琦惊讶他能在电视剧里看到两个男的亲嘴。酷儿并不是说这个取向的人有多酷,它源自Queer一词,相反它甚至给邝琦带来了困扰,在十几岁,邝琦发了疯一样想做一个正常人。遗憾的是,大概这并不是不正常的事情,所以邝琦无法拨乱反正,好几年过去,邝琦的社会阅历让他开始变得接纳自己,至于是不是真的自洽,外人永远无从得知。 他连吃饭都很容易走神,油花滴在茶几的书上,书籍贴着来自图书馆的标签,邝琦像经历一场地震,他反应激烈的把碗放下,拽一节卷纸,小心的按压在书上。纸质脆弱的无法被涤净,邝琦沮丧的垂下肩,他不是有意的。 等他再一思索,明天就到了还这本书的时候了。再晚会被罚钱,虽然是从几毛罚起,但这不是他的借书证,是大学生的。 明天去还书,睡前邝琦又洗脑式的给自己叮嘱了一遍。 翌日天光大好,气温较昨日下降了一两度,邝琦也不总是穿西装,他从衣柜里随手抓,刷牙洗脸,抓头发,到楼下买早餐。豆浆被系得紧紧的,挂在他的摩托车刹车上,水煎包也挤着随着邝琦发动的动作而晃。 男人就是这样的,没有包,邝琦上这种班更不会去背公文包,只会被人说作。头盔的防风镜没有被他放下来,干洌的风像麻绳一样掠过他的眼睛,他的高挺的鼻梁。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向后倒退,城市里能有什么好风光,钢筋水泥,绿化带,矗立的白杨树,和他的摩托车所发出的噪音。 头盔又把他的头发压乱了,他不用发胶,那样头发会很硬,他喜欢柔软的触感。 摩托车被停在车棚里,邝琦停车从来都是靠边儿停,不管棚下面是不是还有位置。他并不喜欢自行车或是电动车见缝插针的停在他车一旁,这让他很难把车骑出来。他下车的动作很爽利,甚至谈得上矫捷,头盔挂在车把上,他拎着早餐边走边吃,马上就要上班了。 这样的早晨也是邝琦日日在重复的,他去到办公室,等着车流量上来,然后开始机械的动作。 不同的是,今天邝琦从一台丰田上面下来,跟同事调班,不再帮客户洗车。他要去趟大学。书在他的车座下,用塑料袋包着,防止被弄脏。 摩托很吵,邝琦骑到大学附近就没再往里骑了,门卫也不允许这样的家伙进入。邝琦提着塑料袋,不紧不慢的往食堂走,他得先找大学生要到借阅证,然后才能去图书馆还书。 他们事先通过讯的,邝琦上到二楼,都是一些小炒的档口,秋季明亮的日光穿透整面墙的玻璃,照的食堂明净。不过地板仍是黏鞋底的,走起路来有种撕扯感。 邝琦开始睃巡,一排排的桌椅,吃饭的学生。在里面找白大褂。大学生学医的,是邝琦朋友的弟弟。他因为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不认真,双眼视力好到出奇,很快,他找到他要找的人。 这天真是透露出不同寻常,又一次的,邝琦像望穿什么一样,透过别人的头,肩,觑到占新荀的脸,在知道占新荀的名字以后。 他们是借过一次火的关系了。 邝琦看见那张脸还是一愣,白生生的,没了那天的巴掌印,嘴唇看上去更加鲜红了。占新荀正跟人聊天,笑到一半不再笑,慢悠悠的抬眼,缓慢的,跟邝琦对上视线。 不认识的人似乎不应该这样看,邝琦抿唇,占新荀看得同伴忍不住扭头,在认出邝琦后,热情地叫道:“小琦哥!” 是林顺。邝琦使用借阅证的主人。 邝琦走过去坐下,林顺开始止不住的抱怨,说:“又到最后一天了吧,你老是不到截止日期不来还书。再这样我跟我哥说你了。” “这不是来还了,也没让你扣钱。”邝琦摸了摸鼻尖,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昨晚挑灯夜读,好不容易看完的。林顺说不是扣不扣钱的事,图书馆老师说了,以后再有长时间借书不还的,都留下来打扫图书馆,擦书架,给图书分类,干点脏活累活让他们长长记性。 林顺喋喋不休的期间,占新荀正饶有兴致地看邝琦。邝琦一看就比他们年长,挨起教训来倒是挺虚心地,没有半点不满,林顺说什么他都点头。林顺太忙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写作业,就是因为没空读闲书,才叫邝琦一本接一本的去借。 不比占新荀。 占新荀用筷子戳餐盘里的甘蓝,也就是包菜,他的动作太漫不经心了,惹得邝琦忍不住看他。那只长手,在秋季像葱白一样。邝琦很少在生活当中看到这么标志的手,骨感漂亮,血管蛰伏在白皙的皮肤之下,蜿蜒的有几分夺目。 这天过后,再见占新荀就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邝琦晚上下了班还要去汽车客运站,拿花。他妈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也种了一辈子花。上个世纪,村里人都说他妈闲的,种那么多花,中看不中使。在邝琦眼中,那些红的蓝的粉的他记不住名字的花,是他妈的宝贝。他爸死的早,他妈一个人拉扯他和他姐长大,前几年他姐出嫁,嫁到隔壁村,很近,才几里地的路。老是回来。一吵架就回来,一打架也回来。说是打架,就是他姐单方面被打。邝琦知道了,要上门理论,他妈不让,说你这样还让不让你姐过日子了。连他姐听见这种话也会点头。 至此,邝琦觉得婚姻就是一种霸权主义,是男人制衡女人的手段,也是男人传宗接代的方式。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邝琦不得而知。 他变成现在这样跟他姐没有关系,他是天生的吧,邝琦说这种话也不敢太肯定,只是希冀有一天跟他妈坦白的时候,能从这句话获得一些安全感。 夜晚的路灯不甚明亮,灯泡暗黄,钨丝像要烧坏,瓦数过低。夜晚的行人三三两两,过了市区,人迹寥寥。不是很太平,市区还好,青纱帐里,废弃的工地里,汹涌的河水边,都是命案发生地。 邝琦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些,他的皮衣被风刮的有点鼓,好在风穿不进来,也不到冷得不得了的时候。走过一截没有路灯的路段,摩托车前灯照出的光束刺穿黑暗,寂寥的夜里,月光星光尽数隐去,他就像一只赶路的萤火虫。 他抄近道去的客运站,他妈按货票让司机给拉的一盆花,司机提前给邝琦打得电话,说如果邝琦迟到了要加钱。邝琦的摩托车开的快,他妈在乡下来不了,也不认识路,他得照顾这花一晚上,明天再去送给客户。 一盆花能卖好几百,邝琦感到不可思议。这花是卖给当官的,让他们摆在办公室或是送上级领导的。邝琦理解不了这些人,所以他成为不了这些人。 花被装在一个镂空的盒子里,邝琦本想拴在摩托车后面,用钩扣着,司机粗声粗气道:“你妈让你别糟践。” 邝琦笑了笑,说:“叔,我妈让我骑摩托单手抱着花啊。” 司机懒得理他,反正货送到了。客运车刚走邝琦就不笑了,抱着花发愁。弄坏了他妈会削他吧? 挂前把行不行? 邝琦琢磨那会儿,有人影斜进来了,客运站门口的灯把他影子拉的是那样的长。邝琦先看到那道影子,才看清来人。 站内黑不隆咚,只有车停着,等会儿就要锁门了,占新荀像没看见邝琦,走不两步,邝琦的声音低低的响起,道:“没车了。” 占新荀才彻底死心,转身对邝琦嗯了声。 如果没有这盆花,邝琦不会管他的。真的。邝琦点了根烟,火柴欻一下,照亮邝琦的侧脸。猩红的火点在暗夜里闪烁,邝琦吐的那口烟扑在占新荀肩膀。 “这里离你学校挺远的。”邝琦自顾自的开口。 占新荀说有点。 他也不开口跟邝琦说你能不能送我一段路,到方便打车的地方,末班车已经没了,打的士要花很多钱,占新荀囊中羞涩,他开始思索今晚是否一定要回学校。 邝琦抽了两口烟,果断道:“上来,我捎你。把花给我抱上。” 占新荀没有拒绝,邝琦徒手把烟给捻灭的,他很习惯这个动作,占新荀上车的时候闻到邝琦身上的烟味。邝琦只有一个头盔,他没有给占新荀。占新荀坐在他后面,很客气,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像在保持最后的礼貌。大腿侧没有挨到邝琦的屁股,前胸也没有贴到他的后背,花搁在自己腿上,湿的,还很香,混合着邝琦的烟草味,夜气像雾一样漫漶。 驶出客运站,邝琦开的很快,街上没有人,他的车速高的离谱。晚间看不出马路上东一块西一块打的补丁,只有轮胎碾上去,发生颠簸时,邝琦才像走上减速带。占新荀靠近他,把风鼓起的他的皮衣给挤瘪,贴的很近,邝琦后背一暖。 “慢点。” 风声切割着占新荀的声音,邝琦听不真切,隔着头盔,邝琦大声道:“什么!” 占新荀的胳膊一下收紧邝琦的腰,邝琦感到腹部勒得慌,占新荀还是那个音量,说:“让你慢点。” 邝琦全凭猜的,松了油门,横在腹前的胳膊收了回去。他们没有再触碰过。 有花儿的缘故,邝琦需要先回趟家,他的出租屋离大学实在近,摩托停在楼下,占新荀下车,怀里抱着花,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邝琦本来没有准备拔车钥匙,占新荀开口说:“我自己回就行了。” 邝琦想了想,只有几百米了,占新荀自己走回去也不是不行。他点头,伸手问占新荀要花,占新荀说了句谢谢,邝琦又从兜里摸烟。占新荀突然笑了,邝琦愣住,占新荀的脸很白,在夜里也能分辨出的细腻,那么乱的头发,看上去也不邋遢。 “你抽烟很费吧。”占新荀说。 邝琦原先在客运站的那根烟就没抽完,三分之一都不到,说掐就掐了。很土豪的抽烟方式。邝琦没想到占新荀会主动跟他说话,因为占新荀看上去话很少的样子。他点点头,说是很浪费。占新荀没再说话,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邝琦抱着花,哼着曲儿,想着他妈没说注意事项,今晚就不给花浇水了吧。 他嘴里哼的是罗大佑的光阴的故事,这首歌一开始是张艾嘉唱的,后来罗大佑也唱了,邝琦喜欢罗大佑的版本。 他把花放在阳台,浮云飘走,月光洒下来,花骨朵紧紧闭合着,邝琦看了两眼,觉得植物很奇妙,怎么能长得如此不同,不像人,大同小异。也不是,邝琦趿着拖鞋找烟灰缸,夜深露重,站一会儿就很凉。人才是最不一样的,邝琦想,人心隔肚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邝琦后来才知道有些花专门在秋天开,除了菊花桂花以外的,美女樱,木芙蓉,蝴蝶兰,海棠花,大花秋葵,木槿,大丽花,三色堇等等等等。而北方的秋季开彼岸花,昙花,石竹等,邝琦都是看他妈在花盆上贴的标识才知道的。他妈小学没读完,识的字不多,写标识牌时字体歪七扭八,跟有些植物虬起的根茎一样。 他妈还会嫁接,就是这几年眼睛不太好,干不了太重的活了。她说邝琦能自力更生了,她就不用那么苦了,后半辈子养花纯是喜欢。 她偶尔也让邝琦买花回去给她,或者是花籽儿。邝琦抱着一盆花就没办法再骑摩托,他的摩托能跑多远取决于他加的油有多少,常是满缸。 这次不太行,邝琦带着一盆花上的公交车,从市里回去没有那么近,是可以买一站火车票的距离,邝琦没想上火车,火车上人多手杂,有偷儿,他不喜欢。转来转去也是一样的时间,邝琦上了大巴车,因着是总站,他的票是在窗口买的,一上车就给检票员了。 他不晕车,可以往里走,地上堆着别人的行李,凉席,褪干净鸡毛的走地鸡,车里涌动着一股浑浊的气息,又酸又闷。邝琦只想找个靠窗的位置把窗户打开。 他看见‘熟人’,占新荀坐在倒数第二排,挨着窗,上车的人还没那么多,要等汽车发动,路过不同的站点才会陆陆续续上人。 邝琦看了眼占新荀,他们甚至有短暂的目光交汇,谁也没有说话,邝琦没去坐占新荀旁边,他坐的是占新荀同一排的另外一个靠窗的位置,他们之间隔了三个座位,还有一个过道。邝琦拉开窗,天蓝色的污浊的窗帘被他束起来,秋日的阳光格外刺眼,反射出一种金属的光泽,辽远的大地与明亮的天空中间像隔了一个放大镜,日头一股脑的聚集,在柏油马路上,在黄土地上,风呼啸而过,秋天干巴的酥脆,连树上金黄的叶子飘下来都像是打着卷。 难免的颠簸,这个班次很早,上的人还不多,邝琦被风吹得凌乱,他把窗户关小了些,眼角余光瞥到占新荀。莫名的,邝琦觉得这样的旅途很适合戴耳机,尤其是像占新荀这样的大学生,往窗边一坐,忧郁的秋天自然会为他打光。邝琦只能看到占新荀花瓣一样的嘴唇,邝琦把这归结为他脸太白了,所以看眉毛就格外的黑,嘴唇就格外的红。占新荀没有戴耳机,他只是坐着,瘦削的身形无论是板正还是蜷缩,跟沾着油污的座位上的白色布片,水渍残留的灰蒙蒙的玻璃,和操着一口乡音的大爷大妈都格格不入。 邝琦只是看他一眼,就不再看。 巧合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他们在同一站下的。到了镇上的汽车站,邝琦抱着花,一霎时还以为占新荀跟他是一个村的,直到占新荀上了一辆南瓜色的汽车,而邝琦要坐的白色的车,他们才像玻璃弹珠一样各自溜走。 下了车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这段路穿过农田,玉米已经收完了,邝琦总是能想起被剥玉米支配的恐惧,大大一车兜的玉米掀在院子里,吃过饭就是没日没夜的剥。玉米穗里藏着肉虫,邝琦小时候剥着犯起困,一指头肚戳上去,软黏的触感能让他惊醒大半。他外出务工的这些年,都是家里的叔伯帮着他妈收的,他妈也帮着别人收。 邝琦回去的时候家里锁着门,一问才知道他妈出去了,不知道干啥,买菜籽还是去看他姐,把他给忘了。邝琦站在门口想,他到底有没有告诉他妈他今天要回来。但他不能久待,他也二十好几了,会被人说媳妇。邝琦把花放对门就回去了,没有打电话,家里没有手机,本来说装一个固定电话,他妈觉得就跟他一个人通话,没必要装。而且装了别人还会来打,她不好意思收街坊邻居的钱,干脆有需要找邝琦就去小卖部里面掏两毛钱给邝琦打一分钟的电话。多一秒也不行,少一秒还亏,邝琦经常是跟他妈说到最后,两个人对着电话呼吸,一直到最后一秒,他妈把电话给挂上。 邝琦也不等他妈,他寻思这次喊着他回来就是给他找对象的。他巴不得赶紧走。 回去的路又成了离开的路。 邝琦折腾来折腾去回家已经是深夜了,他想找本小说看,发现无论是床头还是茶几都没有书了。他该去找林顺要借阅证再借几本书看了。林顺学校有规定,一个月最多借十本,阅读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方便书籍的流动。邝琦其实看不了那么多,但他又爱借。林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邝琦总是要卡最后一天还书,林顺很不满。林顺说提前一点不好吗,难道你就没想过万一最后一天你有事,没还上书呢? 他们都不去考虑没还上书只是要负担一点罚款的后果,他们考虑的是不遵守秩序所带来的罪恶感。长久以来的教育把他们规训的不能出错,仿佛出一点错天就会塌下来。 邝琦说不会的,天上下刀子他都会赶在最后一天把书给还上。林顺看他劝了也不改就想跟他生气,念在自己亲哥的面子上又不能跟他翻脸,干脆就不管。 邝琦抽空去学校找林顺,林顺经常忙得见不着影,他们一般是在线上沟通好时间,邝琦才去的。林顺去网吧是查资料的,邝琦碰上他在线,先发一个微笑的表情,不管林顺回不回,跟着就是明天有空吗,我去学校找你。 林顺:哥,你比我亲哥来的都勤。 邝琦:弟,应该的。 林顺:我哥说去书摊给你称那种多少钱一斤的书,你又不要。 邝琦:那能一样吗,买的没有借的香。 林顺后来就没回了,他让邝琦来。邝琦那天特意穿的像学生仔,牛仔裤,白球鞋,结果在图书馆门口没有看见约好的林顺,而是碰见了占新荀。占新荀还是那件灰色的卫衣,这样的天气穿这种衣服似乎单薄了,邝琦意外之余,占新荀只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邝琦迟疑,他跟占新荀不熟,原来的兴致一下变味了,他婉拒道:“要不,还是算了?” 占新荀手也不插兜了,他说话之前总要盯着人看,邝琦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他声音还是嫩,只不过话里的内容耐人寻味。他说:“为什么,我就不行?” 行啊。他都这么说了,邝琦也就不再推辞。不同以往的是,林顺从不会跟他一起来图书馆,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邝琦看到占新荀洗的洁净的卫衣上起的球,很细微,浮出了生活的本质。也不是什么牌子货,那种大大的LOGO,或是什么显眼的标识,都没有。鞋子也是半新不旧,迈在台阶上脚步声轻轻的,鞋底不会摩擦出打篮球时那种刺耳的声音。 邝琦没有把他看的很细,他身上有种矛盾感,邝琦暂时说不出来。 在借阅室,邝琦果断速战速决,占新荀在借书卡上写字,笔划勾的很张扬,跟他沉郁的外表不相符。 出了图书馆,刚好到晚饭时间,太阳早早西斜,橙色的晚霞晕在天际,月亮还没影儿。邝琦扭头看了占新荀一眼,他似乎准备回去了,邝琦问了句:“冷不冷?” 占新荀一顿,说:“还好。” 邝琦就说:“去外面吃碗面吧,烫的。” 他俩于是沿着人行道往小吃街去,桂花香过了,邝琦吸吸鼻子,手上还抱着书,看上去就像学校里的学生。占新荀没有开口讲话,邝琦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说你也是医学生吗。占新荀说不是,他也没有告诉邝琦他是学什么的。邝琦又说你那晚怎么会在汽车总站,因为邝琦想上来就问你家是哪的似乎不太合适,占新荀说兼职回来,有点晚。 说话间他们就在一家面店落座了,这座城市总是少不了兰州拉面,山西刀削面,河南烩面和武汉热干面。邝琦有次找到一家万州面馆,吃豌杂面,吃不惯,小面也不合口,觉着细,不豪爽。他像在找茬,实际这边卖小面的并不多。 十来平的屋子里坐的基本都是大学生,邝琦跟占新荀坐了一张小桌子,点了两碗面,还有一碟牛肉,他直接把钱付了,小钱,占新荀没说什么。邝琦本来就是还人情的,如果是林顺,他俩直接就在学校食堂吃了。二楼小炒有时候比外面的饭馆还要贵。 “我怎么联系你?”邝琦问,他说还书,他跟林顺都是线上联系的,他还没有占新荀的联系方式。 占新荀直接把借阅证推到饭桌上,邝琦留意到他指甲盖的颜色有一点紫,像冻的。神经病,邝琦骂自己,因为感觉身体里的母性被激发,邝琦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长大以后稍微好点,算得上自力更生,更高点就谈不上了。就一普通人,邝琦这样概括自己的时候,不知道普通人低贱到哪里了,害他说这句话像在自嘲。 “你不怕我还不上?”邝琦这么说着,还是把借阅证装自己口袋里了,那上面有一张占新荀的证件照,看上去比眼前的人还要稚嫩。 占新荀笑了下,头发有点儿遮眼,邝琦扫到他嘴角的弧度,有点弯。 “没事。”他说。 邝琦觉得他比林顺淡定多了,相应的,林顺身上那股劲儿他就没有,整个人好像怎么样都可以。 面上来了,邝琦掰一次性筷子,他老是掰不好,掰不对称,头儿那截留到另一根筷子上,这样没法用。邝琦又掰,也不知道手气怎么那么坏,掰两次都是这样。想着要不问老板要双筷子得了,啪的,像柴火发出的哔剥声,占新荀递给他一双筷子,也不是递到他手里,而是放在他瓷碗的碗沿,接着就去吃自己的饭。 邝琦被面汤热气腾腾的熏着脸,一时安静了,只有咀嚼的声音。 占新荀没跟他说谢谢,站在东西走向的小吃街,璀璨的灯光如昼,看上去时间还早,实际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他们走出去,邝琦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穿厚外套?” 不是爱美才不穿的吧。邝琦寻思应该不是,夜晚冷呵呵的,最近没有下雨,但气温也在降。 占新荀没有回答,邝琦像一个急性子,说:“你手都冻红了。” 占新荀又笑,这回笑意不达眼底,很敷衍的说了句是吗。邝琦居然很认真的点头,说是啊,我都看见了。多穿点,你家里人知道了不说你吗。占新荀面无表情的看着邝琦,邝琦没有要到他的手机号,他说他没有,线上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愿意给还是真的没有,邝琦想着也没事,反正有林顺。 邝琦回去才看占新荀的借阅证,知道他今年大二,十九岁,证件照上面的头发倒没有盖眼。邝琦不做多想,仔细别把证件给他弄掉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就又打电话来了。邝琦没有掐,去烟台点了根烟,对面没有风景,只有楼里的人生百态。邝琦声音懒懒的,叫了句:“戴庆。” 戴庆说:“小琦,你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我刚带团回来,给你从欧洲带了点礼物,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俩见个面。” 邝琦眯了眯眼睛,在吞云吐雾中看到一轮明月,他道:“不要了。” “你别这样,咱俩之前好好的……”戴庆感到冤枉。 邝琦又说:“你马上要三十了吧,你妈不是催你结婚吗。” 戴庆还是那副口吻,说不急,男人晚结婚也没事,年纪越大还越吃香。邝琦就想起戴庆他妈的脸,邝琦去过一次戴庆的家,就那一次,不是以伴侣的身份,而是以普通朋友。说实话,戴庆对他妈确实没话说,言听计从,邝琦就听他妈怎么说他好了。戴庆是个很能赚钱的人,邝琦对此没有异议,他是独生子,家里就他一个,好不容易把他捧出来了,他妈说要给他带孩子,即使他还没结婚。邝琦坐在戴庆买的沙发上,看着戴庆边听他妈说话边点头,甚至在带孩子那句话上,戴庆也在点头。 邝琦出了家门就跟戴庆提了分手,戴庆很不理解,说那都是逢场作戏,哄他妈的。邝琦说你说这话才是哄我,你看我傻*吗?无论戴庆怎么解释,邝琦都很坚持。邝琦说你要玩你找别人玩去吧。戴庆说他没有。 在数次争辩里,没有一个人主动提,那你跟家里摊牌啊。没有。这太沉重了,他们谁都担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邝琦不得不考虑一些现实的事情,他有时候会感觉自己跟上班地方的人不合群,办公室里有年纪大点的,还有刚十八就拿了驾照的,在这些年龄维度中,邝琦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肯往上撺,又不肯往下放,不上不下。 他的话真算不上多,比起侃侃而谈的人,在每日的扯皮吹水侃大山中,邝琦觉得自己就像相声那行里的捧哏,还是最次的。 也许他应该换一份工作,每当这个念头像浮冰一样在他的身体里飘荡,他就会浑身发冷。能做什么呢,他又不是很厉害的人,换了工作处境就会有所不同吗?但邝琦总不想回去窝在地里,跟他妈一样浇地种花。 他没机会,除非离开这里,邝琦动了心思,很快就又退缩了。 占新荀找了一份新的兼职,他不能再做家教了,最近带的学生都是女孩儿,他现在名声不好,因为拒绝表白而被传谣骚扰女学生,他的工作换的太快了,几乎干成小时工了,一点也不稳定。 他现在在一家旱冰馆给人当助教,也巡场子,把那些摔倒的人扶起来。碰上有人想滑冰,他就会上前指导,收费用的。可惜大多学员都是女生,他现在学会了跟人保持距离,不太想带。也有男生,不多。男人好像天生就被教育要勇敢些,不要怕摔跤和流血。教育的天平是向一端倾斜的,在潜移默化之中。占新荀想到他的小姨,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他的头发阴郁的垂在眼皮之上,盖住他双眼皮明显的褶皱,再长一点就会显得变态,可是他不想剪。 这里的工资并不高,占新荀仍在物色新的工作,工作是没有贵贱之分的。这年头有些人宁愿去美国刷盘子。 占新荀下班那会儿没有末班车了,这里离学校其实并不远,三四公里。他需要一个交通工具,但他挪不出钱来。他上学是贷款上的,家里一分钱没出,更别提生活费,他还能吊着一口气拿奖学金就是为了吃口饭。他运气好像总是差一点,又好像总是过得去,峰回路转这个词在他脑子里闪现过无数回。 上次回家,他小姨说要给他钱,拿出来都是几分几毛,他没要。 真是干,夜里的风像刀子,沙拉拉的舞起来。他在书上看到赤道一带的雨季,整月的下个不停,植物的根系被冲刷的裸露在地表,就像大自然露出的肠子。青苔爬上来。他想不到,那些地衣,他从未见过,这里只有大货车压坏的马路,和焦黄的土地。 他呵出一口气,再冷一点,哈气就会有形状和颜色。他走在大街上,路灯总也在泛黄,把地上涂抹成一片。他不断的路过诊所,五金店,发廊,饭馆。 饭馆。 从那里涌出一行人,应该是刚吃完饭,喝多了酒,影子黏连,落在地上像人也像鬼。占新荀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突然肩膀被人搂住,他下意识要过肩摔,结果听见一声含糊不清的哎哟。 “小邝啊,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啊!” 占新荀听见台阶上的人在喊。邝琦大声说:“是啊!”热气扑在占新荀的耳朵上,音量陡降,像一声呢喃,挂在占新荀后背,身体像是晃了下,“你说是不是。” 占新荀嗯了声。前来查看的邝琦的同事这才放了心,试探的问了句:“谁送他回家?”不是太想送啊,邝琦住的离他住的地方挺远的,回去晚了媳妇儿又要说。占新荀读懂那人眼里的推辞,说:“我送吧。” 邝琦被占新荀捞到身前,不知道邝琦醉成什么样了,总之看见占新荀就开始脱衣服,把占新荀吓了一跳。 “你干嘛。”占新荀攥住他的手,不让他瞎动。 “你把我抓疼了。”邝琦大着舌头,说话粘得很。 占新荀把他松松,他把身上那件皮夹克的暗扣全部扯开,动作利落的塞到占新荀怀里,说:“你穿。” 占新荀今天没有穿那件灰色卫衣,外套还是很薄,就一层,邝琦看着就觉得冷。甫一脱下来,邝琦就打了个哆嗦,抱着手肘搓了搓,说我得赶紧回家了,然后像无头苍蝇转了两圈,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占新荀一把将他拽住,邝琦死活就是不说穿衣服。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拉扯起来很不像话。占新荀只好穿上他的外套,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给邝琦。 他架着邝琦,他比邝琦高,做这个动作不太顺手。邝琦喝醉了,嘴里不知道在哼唧什么,也许人喝醉了大脑就会跟外星人连接,然后说一些外星语。 “走直线。”占新荀的口吻像是在命令。 邝琦疯狂的搓了搓脑袋,问什么是直线。占新荀淡淡的看他一眼,说你上来吧。 如果邝琦没有给他外套,他也不会背邝琦的吧。占新荀走的缓慢,他虽然瘦,但是有劲儿。邝琦安静下来,呼吸拂在他后颈,他们的影子看上去就像一只乌龟。 占新荀记得邝琦住的地方,他让邝琦不许说话,不然会吵醒邻居。邝琦在嘴上比了个拉锁。他就问邝琦要钥匙,邝琦瞪着眼睛,浑圆的看着他,像在说不知道。占新荀垂了垂眼帘,摸身上的夹克口袋,邝琦这件衣服很厚,他穿着很热。 不在外套口袋。占新荀去摸邝琦的裤子口袋,邝琦发笑,小声说:“痒。” 邝琦不穿秋裤,隔着薄薄一层口袋,占新荀火热的手指碰到他的大腿。不知道谁缩了下。占新荀掏出来钥匙开门。 屋内有阳台处透进来的月光,暗的不那么彻底,占新荀拉灯泡绳,一下亮起来。邝琦双手捂眼,想往地板上躺。 “衣服。”占新荀脱了外套,邝琦死活不脱,他没辙了。 “我要回去了。”占新荀没再穿邝琦那件夹克,也没问邝琦要自己的衣服,他就这么穿着一件单衫走了。 邝琦第二天酒醒了才想起来昨晚发生过什么,这天是周六,邝琦朝自己脑门重重拍了一巴掌,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邝琦果然去找占新荀了,只不过临时有事把他给绊住了,他周天才去学校。他问林顺占新荀的联系方式,林顺说没有。邝琦这才知道占新荀没有骗人。 下雨了,邝琦印象中的雨水量都是很大的,不会像此刻下的这么缠绵。天地都是湿的,冷雨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凉意一点一点的渗透。 他站在教学楼下等占新荀,林顺帮他喊了,占新荀会来。邝琦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迟了。雨伞竖在墙边,蜿蜒出一滩水痕。邝琦放眼望学校里的树,黄的差不多了,枝桠不再繁茂,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透露出褐色,接近于黑,灰败得紧。深秋的魔力席卷着一切,邝琦习惯性摸烟,想起来是在学校,就又把手给放了回去。 二十多分钟后占新荀才出现。他不是从宿舍楼那个方向走出来的,邝琦看见那个没有打伞的身影是从校门外走进来的,微微驼背,雨水把他沾湿了,莫名的,邝琦觉得他不再蓬松的外表下全是瘦削的骨感。 他怎么背得动我的?邝琦想。他是因为瘦才显得格外高的吧,有一米八二?一米八三?邝琦忘记了他还会长。 占新荀走到邝琦跟前,他的衣服还没完全湿透,邝琦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说你赶紧换上。占新荀摇头,邝琦听见他说:“马上到宿舍了,没必要再湿一件衣服。” 邝琦一怔,说有伞,我把你送回宿舍吧,不会湿的。邝琦错过了时机问占新荀为什么不打伞,怎么是从外面走进来的,今天不是周末吗?他都没问。 占新荀今天跟人换了班才有时间早回来的,他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雨是半道下的。又要降温了。他本来想让林顺帮忙拿下衣服的,但他有一种直觉,今天没有见到邝琦,邝琦还会再来的。他没在邝琦面前坚持,邝琦说什么他都照做。换了衣服,跟邝琦打一把伞。湿衣服装在袋子里,他自己提着。 邝琦的伞打得很歪,占新荀突然笑了,把邝琦手中的伞接过来,擎的很公正。 “吃饭吗?”在操场路过食堂,邝琦忍不住问。 “你也经常请林顺吃饭吗?”占新荀反问。 邝琦说那倒也不是,林顺很忙,他们通常碰个头就各忙各的去了。占新荀没说他也很忙,只道走吧。 邝琦看上去比占新荀还熟,他带他到档口吃那种老式的麻辣烫。他们的麻辣烫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是那种扁扁的粉条,配菜是又细又薄的海带丝,鹌鹑蛋,豆芽和豆皮,装在砂锅里。邝琦把号给占新荀,让他看着,自己去食堂旁边的小卖部买伞。 旧伞给占新荀了,新伞邝琦自己拿着。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袅袅热气升腾,窗外的雨线滚动着,邝琦问他还要不要吃点别的,占新荀说不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多穿点。”邝琦叮嘱,这不是什么越界的话,邝琦对谁都能说。 占新荀说嗯。 “没有联系方式的话,别人怎么联系你?”邝琦好奇的问,或是他连游戏账号也没有吗? 占新荀说话的时候就没再吃东西,“我不缺课,也不外宿,不会联系不到。” 他的头发还湿着,邝琦看见他的眉眼,很平和,眼里有秋波,太亮了,邝琦低下头,音量并不高,说:“如果我要找你呢。” “那就没办法了。” 邝琦闻言说我就知道。占新荀的手突然伸过来,递给邝琦一支笔,说:“你的号码写给我。”他身上的稿纸都淋湿了,稿纸是学校发的,他们宿舍的稿纸都到他那里了,如果他的室友要写入党申请,才会想起来找他要几张。 邝琦抓着他的手,才吃过饭,他的手暖洋洋的,手掌有点薄,复写笔出水不顺畅,邝琦下笔重了些,他似乎颤了下。邝琦跟他比显得肤色更黄,手指头像珊瑚那样碰触,好似呼吸,一拂一拂。 很快,占新荀收回手,看了眼,他记号码很快,有自己的方式,在还没接触到记忆宫殿法之前,他就已经有方法了。 “那我走了。”邝琦拿起伞,雨还在下,天色阴沉,衬得食堂的灯格外亮。 占新荀点头。他并未起身,目送着邝琦走远,直至不见踪影,他又坐了会儿,才抄起邝琦用惯的伞回宿舍。他的室友本来说要去接他的,结果联系不上人,问他要不要感冒药,他说谢谢,不用。 邝琦也真没指望占新荀会给他打电话,他想占新荀是一个很给面子的人,就当交朋友了。倒是占新荀这一介入,他跟林顺联系的就少了。人就像天平,砝码都是有限的,给了这个就不能给那个。 当真降温了,七号立冬,农历十月初三。邝琦到楼下的饺子馆买饺子,他问老板能不能卖给他一点生的饺子,他要回家自己煮。老板说行。邝琦坐在外面看着大玻璃贴的红字,欢迎光临,绿化带都被框在字里,红的,绿的。老板在给邝琦的饺子上撒了很多面粉,怕粘。他问邝琦有没有冰箱,回去赶紧冻起来。邝琦说有。老板说那你赶紧的吧。 邝琦心满意足的上楼,他自己调辣椒醋,辣椒是他妈自己熟的,放了很多盐,辣倒是不辣,吃起来咸香咸香的。醋是紫林陈醋。 他吃饭的桌子腿有点晃了,他撕了一张纸,折成条,塞进去,还晃,再折。他想买一张新桌子了,吃饭用的,不买方的,买那种圆的。邝琦手头宽裕吧,也谈不上,他现在有工作,不是每个月都往家里给钱,他妈根本不要,让他自己留着花。邝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钱没有,小钱有点儿。 吃完这碗饺子,他守在电视机前,等着严寒的冬天到来。他住的房子没有暖气,邝琦跟着戴庆去过一次东北,冷是真冷,暖气也是真足。戴庆说也并不是所有的北方城市都有暖气,邝琦表示赞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占新荀回了趟家,在下雪之前,难得的,他爸也在家。他家的瓦房还没翻,秋天下雨那阵儿老是漏雨,盆和桶就在屋子里叮啷咣铛。他爸说用不着补,他妈忍了二十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不是经常下雨,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妈在灶屋做饭,他爸跟着烧火,因为他回来了,他妈做得手擀面条,切了半斤猪肉,炊烟冒出来,香气也冒出来。 这样的时刻简直少有,他爸吃饭那会儿说起了葡京,他妈听都没听过是哪里。他爸说澳门啊!占新荀眼皮就遏制不住的跳了下。 他爸是个赌鬼。前些年欠了一屁股债,到现在都没还完。说是最近金盆洗手了,占新荀觉得真讽刺,一个初中都没读完的人,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市都没出过,就有本事说去葡京。 他妈没搭腔,又拐过来说他头发太长了,让他去剪剪。占新荀支吾了声,变故就是从这儿起的。 有人上门了,五大三粗的几个老爷们,后面跟着占新荀的小姨,似曾相识的阵仗让占新荀猛地扭头去看他爸。他爸吹牛那会儿人五人六的,这下像被猫擒的老鼠,畏缩起来,想往堂屋跑。 他小姨都没比他大几岁,今年还没过二十五,上半年说好的亲事因为占红星赌博黄了。人家嫌她有这样的亲戚。她拽都拽不住那几个大块头,说家里还有小孩儿在,让他们能不能晚点再说。 占红星没跑两步就被人掐着后脖子给摁到饭桌上了,面条汤撒出来,占红星蜷缩着,怕脏脸。哪个父亲能在儿子面前上演这出还不嫌丢人的?占新荀紧紧攥着拳头,眼眶是一下红的,他也不去救占红星,他说:“不是说好了年底还钱吗?” 为首的男人说:“年底的钱年底再说,你老子又欠了一万三,怎么说,什么时候还?” 他妈跟他小姨俱是一愣,显然不知道这个事情。男的一沾上赌博基本没救,狗改不了吃屎。难怪占红星还说什么去葡京。占新荀转身,他妈喊他,好像是让他别走。 父债子偿吧。 占红星嘴里发出求饶声,说缓他几天,他就能把钱还上。男人问他怎么还,他干脆装也不装了,说他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他一下赌成百万富翁了。屋子里的男人把他当笑话笑,说老占你真敢想,爷们儿啊,哥几个都不敢像你这样活,你倒好,活着跟做梦一样。 占新荀提着菜刀进来的,把几个男人吓一跳,说你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动粗呢,你先把刀拿上了。 “松开他。”占新荀菜刀夯进木头桌子里,横飞的木屑先把占红星吓得紧闭双眼,骂了句粗话,那几个男人上门也没带刀,没想到催个债还要见血。他们说你们要是这样咱就去派出所,欠条上有签名,有红手印,看谁不占理,谁怕谁啊。 占新荀跟没听见一样,占红星被人放开,还没活动下脖子,占新荀一把又给他摁回去了。真怪,谁也没见过儿子把刀架到老子脖子上的。占红星这会儿嫌丢脸了,脸红脖子粗的喊道:“反了你了!” 他妈在后面拽着他,拉他胳膊,也不敢跟他使劲儿,怕他手滑了,再伤着占红星。 “你说的什么?三个月前你怎么说的?”占新荀刀背压着占红星的脖子,占红星中年才开始发点福,后脖子能堆出点肉。五官倒是变化不大,浓眉大眼的,俊。他妈当年嫁过来还被说占便宜,就因为占红星帅。后来发现这就是一个草包,光有一张皮,坏透了,也烂透了。 占红星还嫌占新荀没资格管他,想把占新荀给撂下去,结果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揍不动儿子了。占新荀见占红星梗着脖子的样儿,就知道这种人就是改不了。占新荀刀背往下压了点儿,也还是利,都快压出血线了。他妈在后面都快急哭了,巴掌拍着他的胳膊说你赶紧把你爸放开! “说啊!”占新荀眼眶红的像要泣血,一根粗筋在他额头上暴起,头发盖了一半,占红星惊叫出声。他死死攥着占红星的手,把右手按在饭桌上,那张桌子都包浆了,很粘。占红星蜷缩的手指被占新荀用刀背别开,刀锋就在占红星的拇指上,寒光闪烁,占红星发出嚎叫。 刀底下见了血,没伤着骨头,就划开了一道皮。占红星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你说再赌就把你的手剁了。”占新荀几乎是咬出来的这句话,他真恨,恨不得占红星立刻去死。 他松开占红星,占红星抱着流血的手指坐到地上喊叫,说要死了要死了。他妈的巴掌甩到他脸上,他被打偏了头。那几个追债的男人悻悻离去,说下次再来。 占新荀走的时候他妈都没出来送,还是他小姨跟出来,手绢里是一块热红薯。她塞给占新荀,说:“你别怨你妈。” 占新荀喉咙里像有异物,连滚动都不能,所以他发不出声音,光是看了他小姨一眼,他小姨就背过脸抹眼泪,不知道他被逼成啥样了。她推了他一下,道:“赶紧走吧,再晚没车了。” 他穿行在那片广阔的田野,想着这世上的男人成为父亲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会*精,就能成为一名父亲。无论是吃喝嫖赌,家里的女人都甘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邝琦还真没卡上最后一天还书,主要是林顺会催他,占新荀完全不管,甚至连借阅证放他这里都不会过问一下。邝琦蛮不好意思的,赶在周六上午把书给还了,老师没有罚他的钱,让他帮忙把学生还回来的这些书按类别归位。邝琦乐得干这种事,不费脑子,也就在这里泡了一个多小时。 有一阵儿没见到占新荀了,林顺也不知道他在干嘛,邝琦的电话也没响过。快到元旦那天,邝琦问林顺来着,林顺说我们几个在聚餐,琦哥你来吗? 邝琦找到地儿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正在讲笑话,说什么,你知道夺门而出在俄罗斯那边叫什么吗?不知道。叫门劫裂夫。 屋子里停顿了一下,开始哄堂大笑,占新荀也在笑,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没人情味儿多了,脸也瘦了一圈,显得有点尖。 “太冷了,这家伙把屋子里弄得更冷了!知识学成这样该罚,你自罚三百杯吧。” 邝琦就是趁着那伙人起哄的功夫溜到占新荀旁边坐的,他没去找林顺,占新荀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给他弄了套干净的餐具,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占新荀说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邝琦说很久没见占新荀了,问他最近在做什么。邝琦说这话时很熟稔,占新荀听了都要一愣,想想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一个月多点吧。他说打工。邝琦点点头,想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还书超期的事儿,不过都已经解决了,邝琦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也就没说。 桌子那头已经喝嗨了,没人过来灌邝琦,不是不认识,邝琦出席这种场合特怕人看出来自己的年龄,他管这个叫虚荣。邝琦长的有点帅,这话是戴庆说的,那时候,还是戴庆追的邝琦。不帅不能叫戴庆刚认识邝琦一周就天天喊邝琦吃饭。邝琦自己照镜子,看习惯了,就像在看资本一样,资本不会叫他自卑。只是生活中被率先调侃的总是那些相貌平平的人,一种调味剂,人生如戏,有人自动充当了丑角。 邝琦吃了两口菜,见占新荀没怎么动筷子,就问说:“你怎么不吃?” 占新荀凑到他耳边,邝琦怔住,他们第一次贴地这么近,近到呵出的气流化作实质,搔在邝琦耳垂,令他忽视不掉。“已经饱了。” 占新荀不想被人听见,他怕被灌酒,也不好提前离席,所以只是坐着。 邝琦搓了搓耳朵,他把这个动作做的如此明显,甚至有几分呆,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喝了酒。他的耳朵比较敏感,很少让人碰。占新荀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顶着红彤的耳朵,说那你等一下,我跟林顺说两句话,咱俩就走吧。 林顺正跟人碰杯呢,邝琦说你少喝点,不然我跟你哥说你。林顺说知道了知道了。 邝琦就待了半个小时,还把占新荀给带走了。甫一出饭馆,邝琦站在路灯下呵气,白白的一团,在漆寂的夜里,让邝琦看上去像一个海洋生物,这世上好像只有人类的语言是最丰富的,但在对视中,语言也会贫瘠。占新荀的视线垂下来,邝琦迎上去,情不自禁的,说:“怎么瘦那么多,像营养不良。” 占新荀说没有吧。 邝琦戳自己的脸颊,道:“这里,再瘦都有坑了。” 占新荀一下笑了,邝琦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满头雾水,说:“我没开玩笑,你不能再瘦了。” 占新荀朝邝琦挑眉,问了句:“你多大。” 邝琦不知道占新荀干嘛突然问这个,莫非是嫌他管的宽,他瞪眼。一瞪眼就撑圆了,灰黑的眼珠定定,很有威风,像纸老虎。“不告诉你。” 占新荀没在这种时候跟他说再见,只道走走,两人沿着马路边,没有一前一后,而是肩并肩。占新荀走在下面,这让他们两个的身高看上去相差无几。邝琦还是把超期的事告诉占新荀了。果不其然,占新荀说没事。 “你真好说话,要是林顺,这会儿准跟我跳脚。” 占新荀:“想让我跟你发脾气?” 邝琦摇头,说别了,这点小事,犯不着。 占新荀说那你不提林顺就好了。邝琦都没琢磨过来味儿,这段路没灯了,真是黑。他有时候觉得这个城市很割裂,后来发现所有的城市都这样。他是在踩盲道的时候踩空的,少了一块砖,身子一歪,占新荀把他抓住。 真有劲儿,跟生铁一样,邝琦都被他抓疼了,寻思摔一跤估计也疼不成这样,顶多丢点面子。邝琦轻声嘶气,说不碍事。占新荀把他松开。邝琦偷偷揉胳膊,怕占新荀看见。占新荀只是走上来,走他旁边,差的那点儿身高就凸显出来了。 邝琦看他得抬点视线。 “元旦出去玩吗?”邝琦问。 “打工。”占新荀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邝琦说:“同志我也是啊。” 占新荀扫他一眼,邝琦还在那里念叨说什么元旦上班还那个工资,不如不上的话。他也不怕占新荀嫌他不够厉害,横竖这种话他不会在戴庆面前讲,占新荀听在耳朵里亦觉得他这人没架子。 走出那截儿没路灯的路,朝右拐,邝琦才反应过来这是快到他家楼下了。占新荀把他送回家了。邝琦说怎么着,我再给你送回去? 占新荀:“不用。” 邝琦说那也不用你次次送我回家,跟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似的。明明也才两次,他却说次次。占新荀也不纠正他,只道:“你上去吧。” 邝琦见占新荀站着没走,差点想说要不你上来喝杯茶吧。家里没茶,邝琦也不放茶叶,戴庆有次给他送信阳毛尖,邝琦说你送别人去吧,我品不着那种东西。邝琦迟疑了下,说行。 他噔噔噔的上楼,开灯,不知道怎么想的,要去阳台那里看占新荀走了没。结果就是这一趴,让他看见楼下占新荀的身影,占新荀正抬头看,邝琦于是朝底下招手。 这还得了。 邝琦又下去了,穿着拖鞋,气喘吁吁的。占新荀一看他就是跑下来的。 “下来做什么?”占新荀问。 邝琦把怀里的一包花生塞给他,说:“我买的,挺香的,你拿回去吃。” 占新荀还没说不要呢,邝琦很强硬的推给他,一下又碰到他的手,冰的要命。邝琦不由分说的摸他的外套,真薄,感觉棉都化了。 “就穿这个?”邝琦惊讶。 占新荀说我要走了。 邝琦冷不丁把他拽住,不让他走。占新荀眼神询问邝琦什么意思。邝琦说:“你真不怕冷。” 占新荀说嗯。 邝琦呵道:“撒谎。” 占新荀过冬的外套基本都这样,冬天冻感冒是很正常的事,别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冬天里也会感冒。他习以为常。邝琦在这件事上就格外坚持,假设占新荀是他的弟弟,他一定不会让占新荀这么穿。 邝琦又要脱外套,占新荀抓住他的领口,先声夺人了。 “别脱,再冻着。”占新荀解释道:“周末我会去买新衣服。厚的。” 邝琦:“我要检查。” 占新荀:“好的,老师。” 邝琦一下乐了,说你赶紧走吧,穿这么薄少在外面晃了。占新荀说走就走了,邝琦傻站了会儿,北风刮着他,他跺了跺脚,也就上楼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元旦那天真是给邝琦忙的不可开交,车流量一下上来了,他就重复开门上车再下车的动作。出行的人不少,邝琦摸到好多豪车,那些都不属于他。 中午吃饭,公司给买的面,配了两个鸡腿,邝琦没吃完,他累坏了所以连胃口也不怎么有。下午四点他就下班了,接班的同事顶上。 他给摩托加了个油,街上车也多,他没办法风驰电掣。等红绿灯,他老毛病又上来,戴着头盔没法儿抽烟,心里很不自在,想着这车骑了还不如不骑。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学校小吃街的后门,纯是路过,这条道走的人少。邝琦碰见占新荀从居民楼上下来,不清楚什么情况,占新荀一开始没看见他,他朝占新荀吹了声口哨。 嘹亮,又有点流气。 占新荀皱眉,脸上没有表情,见是邝琦,雪白的脸腮这才绽出点笑,说:“你怎么在这儿。” 邝琦从下往上的把他打量了一遍,他今天穿着邝琦没见过的衣服,黑色长款棉服,在膝盖上头,拉锁拉到顶了,看上去很保暖的样子。邝琦脱下脱手套,道:“过来,我摸摸。” 占新荀顿了下,邝琦勾勾指头,说:“厚不厚?” 他走到邝琦跟前,邝琦摸他的袖子口,感觉他买的衣服很笨重,是厚,就是不知道穿起来沉不沉。不如买羽绒服。邝琦想小孩子就是不会买衣服,瞎穿。邝琦不知道的是,这是占新荀冬季唯一一件新衣,要不是邝琦一直说他穿的薄,他是不会主动买衣服的。他不喜欢冬天,天太冷了,衣服很贵。 邝琦像他妈一样,又问:“还冷不?” 占新荀笑,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挨挨邝琦骑车的手背,可比邝琦的手热乎多了。邝琦冰凉的手玩笑的把他抓住,说:“有长进,暖和多了。” 占新荀没抽手,也没动作,邝琦无心之举,很快将他松开,一边拔车钥匙,长腿从摩托上迈下来,念叨着:“走,去买烤红薯吃。” “我还有事。”占新荀说的不快,细听有娓娓道来的意味,“这边是家教的地址,我要往下一个兼职的地方去了。晚了会迟。” 邝琦人都从车上下来了,问说:“去下一个地方要多久?” “一个小时吧,走二十分钟,坐车半个小时,还有十分钟等车。” 邝琦没当回事道:“我送你。走吧,吃一口,我饿了。” 占新荀没做过多坚持,这条小吃街因为过节已经热闹起来了。冬天卖烤红薯的摊不少,季节限定,邝琦看着还真饿了,可喜的个头,一个个的被烤的流了蜜,都熟了。他先给占新荀拿了个大的,又给自己挑了个中等个头的。付钱的时候,占新荀从兜里掏零钱,邝琦把他手压下去了,自己付的钱。 一个红薯还跟我争啊。邝琦找了家店,两个人坐下,吃热气腾腾的酸辣粉。他就是不叫占新荀买单。 店里倒是暖,邝琦也看不出占新荀胖了还是瘦了,臃肿的棉服裹着他,一根长条下来。脸还是尖,刘海盖住眉毛,眼睛半露,鼻子又高又直,嘴唇又红又弯。这个发型跟他一点不搭,也不怕把眼睛盖弱视了。但他很听话,买了新棉服,值得奖励。 “会骑摩托吗?”邝琦问。 占新荀点头。 邝琦跟着说:“那你骑走吧,刚加满的油,我的班结束了,用不着车。晚上给我停楼下就行,钥匙从我门缝里塞进来。” 占新荀怔住,说不用。 邝琦把钥匙摁他手心里,让他别磨叽。吃过饭,邝琦两手插兜,看占新荀上车。他戴头盔的时候,邝琦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啊。” 占新荀说嗯。 邝琦走回去的,住的地方很近,走了他一身汗。太阳落下去了,冬季的夜晚漫长而没有边际,邝琦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半夜,没有觉,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占新荀到楼下是十点,邝琦听到摩托声了,他很熟悉,毕竟是自己的车。他等着占新荀上楼。楼道里的灯很亮,前两天刚换的新的。占新荀脚步出奇的轻,灯时亮时不亮。 光从门下隙露出来,占新荀知道邝琦还没睡,在直接塞钥匙和开门道谢之间,他迟疑了。接着,那道木门被拉开,发出吱嘎的动静。邝琦的脸露出来,毫无防备的,带着某种气息扑向占新荀。 “挺快的。”邝琦伸手。 占新荀看邝琦毛茸茸的睡衣,像绵羊打卷的毛,很人畜无害。他把钥匙递到邝琦手上,邝琦没有留他,说再晚宿舍就锁门了,让他赶紧回去。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下,又对邝琦说了个嗯。忘记说谢谢。 “节日快乐。”邝琦站在门口冲楼道里他的背影轻声细语。 占新荀听见了,回头看了眼,楼道里没有人,灯泡放肆的涂抹明亮,金黄,他冷不丁又走上来,邝琦不解,问他还有什么事吗?他好低声地说:“你也是。” 邝琦抿唇,看他飞快的下楼,脚步声像砰砰的心跳,一下急促起来。直至灯灭了,他走远了,邝琦才拉上门,后知后觉自己把钥匙攥得很紧,在手心里有弯曲的印记,像生出来的掌纹。 次日邝琦下楼骑车,早餐还是挂在车把,一上车感觉油箱没晃,心说不对啊,又摇了摇,确认油箱里的油确实是满的。当即呵出一口气,占新荀真客气,就昨天骑了那一下,还又把油给他加满了。 其实昨天戴庆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传简讯,说一些酸话。邝琦没拉黑戴庆,不为别的,戴庆能搞到别的号码,邝琦觉得很没意思,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越要争取。戴庆说邝琦分手的理由太莫名其妙了,是个人就接受不了。邝琦一听就乐了,说听你这样说话我更不想跟你谈了。戴庆说邝琦自私。邝琦反问戴庆谁不自私?人活在世界上不都先为自己考虑吗。不自私的是圣母,全世界就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占新荀上次带回宿舍那包花生,就邝琦给的那包,本来放在宿舍,几个人你抓一把,我抓一把的,快要见底了,占新荀看见了。拿麻绳把包装袋给系起来了。这也没啥,他室友看见就有分寸了。只不过忍不住调侃,说:“荀,花生女朋友给的吧?你看你最近都穿新衣服了,又不逢年又不过年的,不是有情况了是啥?” 他几个都知道占新荀家里的情况,不太富裕,他上学都是贷的款。他们上课没记的笔记,全看的占新荀的。有奖学金当由头,再怎么学习都不为过。占新荀家教的工作还是他们给介绍的。就他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要找到一份高薪的兼职,并不容易。 占新荀说没有。 别个嘻嘻一笑,不当真。 雪落下来,白茫茫一片,真似鹅毛沸沸扬扬。 邝琦一头直忙到过年了,元旦那天是冬月廿九,隔了一天就是腊月,到腊八,他才喘口气,还没到最忙的时候呢。小年过完那周,看吧,全是洗车的。 腊八要吃粥,邝琦小时候,他妈五点就起来熬了,蜜枣,红枣,葡萄干,花生,豆子,甜的都不加白砂糖了。他自己住了不会专门去煮,赶上周五,他调班了,一觉睡醒,想着去趟学校,看看食堂今年的腊八粥怎么样。 他围了一条海军蓝的围巾,小时候冻过手,冬天他都戴手套,那种只有大拇指分开,其他四个手指不分开的手套,挂着脖儿。两手一插,就往学校去了。他没长娃娃脸,没怎么穿过工装,不相亲不扛家看上去就是能往大学生里头扎堆儿。 厚厚一层积雪踩上去咯吱响,邝琦突发奇想,这么久了,他都没问过占新荀是在哪栋楼哪个宿舍住。害他想找他吃饭都不知道怎么找。但邝琦知道林顺的宿舍,他直奔医学生的宿舍楼,宿管都没拦他,他敲门叫林顺的名字。林顺顶着鸡窝头下来给他开门,他身上有一股寒气,激的林顺打了个哆嗦,人醒了大半。 “走,去吃腊八粥。”邝琦神采飞扬,林顺看上去倒像那个上了好几年班的人。 林顺让他进来等一会儿,这时林顺的室友差不多都去自习室了,头两节没有排课,林顺跟邝琦吃完饭差不多就能去上十点钟的课了。 他俩坐在食堂一楼,林顺的书包装了很多书,重的占了另外一个座儿。他吃饭不说话,邝琦说你别学习学傻了吧。林顺机械的咀嚼,边机械道:“学海无涯苦作舟。” 邝琦:“我给你买一箱奶吧,核桃奶,补补脑子。” 林顺摆手,说他哥会买的,让邝琦别管。 邝琦吃饭慢悠悠的,林顺都吃完了,一点儿不带矫情道:“你接着吃吧,我要去找个空教室写作业。” 邝琦皱眉,说我还没吃完,林顺怔了下,想起邝琦是为什么跟他哥一起玩。他哥喜欢男人,邝琦也喜欢男人。林顺头有点大,赶上占新荀进食堂,林顺眼尖的瞅着了,招手叫道:“新荀,过来,吃饭。” 占新荀指指窗口,示意他要先买饭,林顺急匆匆的过去了,塞了票,又给他买了两个包子。占新荀像个木偶被林顺牵过去邝琦一旁了,林顺抓起书包,说:“太瘦了,多吃点,我去教室了。” 邝琦正拿勺拨碗里的桂圆,听见占新荀说:“你来找林顺吃饭啊。” 这时候,邝琦才发现,占新荀从来没有叫过他,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也没有叫过他哥。邝琦的尴尬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他摸鼻尖,语气好商量似的,疑心自己开口前把祖宗两个字给漏掉了,“其实想找你来着,不知道你在哪栋楼,也不好联系你。” 占新荀把肉包掰了一半,还烫手,用塑料袋兜着给邝琦,邝琦接过来,咬了口,说荠菜馅儿的也不难吃啊。占新荀说嗯。 “联系不到我的时候就会找林顺是吗。”占新荀开口,口吻甚至是软的,叫邝琦听不出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就像在说林顺是第二顺位。今天,他才是第二顺位呢。 邝琦:“话不是这么说。” 占新荀像是笑了下,给邝琦掰另一个包子,邝琦说吃不下了,占新荀把一半又分做一半,给他尝鲜。他嚼着三鲜味儿的包子,暗道是不是别人的都好吃啊,为什么他就没买到这么好吃的包子。占新荀启唇道:“那你寒假要天天找林顺吗?” 邝琦否认道:“我们也没那么熟。” 他后知后觉,占新荀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寒假就见不着面了,明明还有两周,邝琦愣住。占新荀吃饭的动作很慢,没有声音,似乎知道他在看,也不予理会。 “送你下去。” 邝琦摇头说:“你上课呗,我等下就踅下去了。” 占新荀说上午没课,要去兼职。邝琦想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兼职。这一年,占新荀兼职所有的钱,除了每天吃饭外,都攒下来给他爸还债了。他还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爸欠的速度,这就是不争的事实。他爸才是那个无底洞。 邝琦跟他一道下去,他看见邝琦脖子上挂的手套,也是蓝色的,吃饭那会儿邝琦坐着他都没看见。邝琦羽绒服是短款的,靴子也矮,显得腿很长。他盯着邝琦的手套看,大人的手套做的像小朋友的手套一样可爱。 “要吗?”邝琦作势要取。 占新荀说不用。邝琦蹬上靴子也没他高,他的运动鞋不知道是单的还是棉的,邝琦一见着他就变成操心的命。 “你的头发太长了。”邝琦比划了一下,说盖眼。 占新荀没说话,他的睫毛戳着头发,像在打架。树枝上的雪一层又一层,他的脸就像雪那样的白,邝琦又看到他鲜红的嘴唇,形同敷了一层花汁,蔷薇似的。 邝琦不看他了。 路面结冰,湿漉漉的雪水被踩踏的格外的黑,天上的跟地上的就是不同命。他俩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因为接下来的考试周和旺季,放寒假之前,两人没再见过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邝琦回了趟家,拿了一盆仙客来回来,给林顺的哥哥,林平。 这盆花是给林平的父亲用来走关系的,邝琦抱着花,瑞雪未消,为了抽口烟,他的手指冻的很红。北风里的烟雾像雪的轮廓,眨眼就变幻了。 邝琦穿过马路,看见树下的人影,正搓手哈气。他叫了声:“小林。” 林平扭头看他,把手招的幅度很大,邝琦看见林平还拿着一条烟,他俩真像在进行一场以物易物的交易。邝琦快步走过去,林平接过花,邝琦把烟夹在腋下,说:“干嘛花这个钱,都说了花送你,我妈种了很多。” “一码归一码。”林平的声音不大,他叫邝琦跟他一起去吃饭,这么冷的天,他们很快在一家火锅店坐下。 花被放在饭店老板的屋子里,他俩坐在靠窗的角落,点一个鸳鸯锅,辣锅不很辣,点的是台式辣度。林平的神色没有在屋外那么拘谨了,热气将他的轮廓揉的很平和,他问邝琦能不能喝酒,邝琦说来瓶大橙汁算了,喝了酒脑袋又要痛。林平于是朝服务员招手,说帮忙加一瓶橙汁,谢谢。 他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相对来说,邝琦把他放在桌上的红包又给推回去了,那条烟就花了他不少钱,邝琦准备等下先去把帐结了。 “还是收下吧,阿姨把花种的很好,卖估计要不少钱。”林平又推了下,邝琦啧了他一声,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想白拿邝琦的。 邝琦上头是姐姐,林平下头是弟弟,处境截然不同。这么说吧,邝琦的姐姐还能帮衬邝琦一把,林平可是要给林顺出生活费的。要不说都是人,人跟人又比不起。 “不要,我妈也没让我要。”邝琦摇头,态度很坚决,他不是会来假把式的人,林平了解他。 锅沸起来,邝琦端着碟就往锅里倒,一盘接一盘的。林平吃另一个锅,他俩自顾自的。吃不两口,人就聊了起来。 林平有一个男朋友,在一家不错的企业当白领,说要买房,林平帮着付首付。邝琦听的眼皮一跳一跳的,实在忍不住,抬手摁了下,眼珠子都在疼。 邝琦就不爱听他那个男朋友,特小资,邝琦没跟那男的接触过,光是听林平说这人不爱林平给林顺钱,一下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 精。 邝琦问:“你怎么想的?还给他花钱啊?” 林平变得很没有底气,说:“他买房要用。” 邝琦:“他买房给你住吗?房产证写你名字吗?” 林平摇头。邝琦一下语重心长起来,说:“劝你趁早收手,我看这男的跟你长久不了,保不齐哪天就把你蹬了,找个更聪明的。” 林平苦笑,新的一年,他不是太有自信,一切还能照旧吗。不是邝琦在唱衰,林平自己也没有把握。邝琦又给他吃定心丸,说你也别想那么多,最起码这不是一个丑男,说难听点,就当嫖资算了。林平腼腆的笑笑,邝琦是因为熟才跟他这么说的,他不会放在心上。 邝琦跟林平做朋友并不奇怪,林平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跟他的身份认同是一样的。他们的取向就像城市里高楼掩映下的旧平房,轻易不会装进路人的瞳孔。 林平又问起戴庆,邝琦直撇嘴,说戴庆不实诚。林平说他对你很好啊。邝琦一下笑出来,他笑林平天真,说我只相信他是有所图。林平一愣,戴庆对邝琦确实没话说,邝琦第一次坐飞机就是沾戴庆的光,那次邝琦跟林平说了很久。眼下,邝琦像一个睡醒的人,很冷静的对林平说:“要一辈子对我好,我才相信是真的喜欢我。但一辈子对人来说太长了,所以我不相信。” 邝琦把火关小,林平沉默的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枝头上站着麻雀,日光如水一般淌过,生活也被洗到又一个新年。 占新荀一直待到宿舍锁门的最后一天,因为他家近,他不用抢火车票,坐大巴就能回。回去了又要面对占红星那个赌鬼,不如在这里多赚点钱。旱冰场不管住,老板亲戚的小孩也放假,能看场子,就没留占新荀。 要过年了,因着讲究团团圆圆,只有饭馆在招工,服务生,传菜洗盘子。占新荀去应聘,老板觉得他形象不过关,说他头发太长了,没朝气。占新荀说我可以剪。老板还没说什么,他就近找了家理发店,进去,门脸儿小,门头低,他还要弯腰。硕大的一面镜子镶在墙上,年关剪头都贵,占新荀说剪最便宜的,也还是比平常多出了点钱。 理头大姨不知道是在欣赏自己的手艺还是欣赏占新荀那张脸,她说她要给他剪一个时髦的发型,就像香港明星一样。 占新荀说剪短就行。 大姨没听,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说小虎队知道吧,四大天王知道吧,周润发知道吧。占新荀说周润发就算了吧。大姨一乐,说我保管你剪完就跟大明星似的。 墙上还贴着当红港星的海报,主要是为了看发型,占新荀觉得她跟每一个顾客都是这么说的。 半个小时后他走出理发店,当天就获得了一份工作。 不走运的一点是,餐馆原本承诺住宿的小隔间,因为隔断做的不好,不符合消防安全,在上面检查的时候被勒令拆除了。一个星期不到,他又失去了这份工作。 此时已近年关,他不得已回家。没在首站坐车,大巴车上居然没有位置了,过道堆的都是行李,占新荀又高,站的很难受。他头发比之前短太多了,抬个眼就能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有时候不需要把世界看的太清楚,因为人得糊涂才能过完一辈子。 到家他妈很高兴,说他终于剪头发了。占新荀一回家就没个笑脸,占红星老在家里晃,他家用的是别人淘汰下来的黑白电视,占红星爱看,经常自己去电视跟前纽旋钮调台。每次他妈扫地,占红星都跟没看见一样,脚也不抬,还爱说:“云霞啊,别老在我看电视的时候扫地,耽误事。” 贾云霞非扫,说:“你看你磕一地瓜子皮。” 占红星当没听见。占新荀可不会给他面子,拿出来记账本核对他们还欠外面多少钱,卫生所也有负债,占红星也不出去找活干,年底别人上门要钱,他们都给不出。占红星还想着去葡京。 占新荀冷着脸,说:“你知道葡京酒店一个月有多少人跳楼吗?” 占红星事不关己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再赌下去你也得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占新荀这个年过得并不好,实际每年都是如此,他总是沉默着隔着一扇窗,看占红星跟那些来讨债的人点头哈腰。他家原来种的树也都锯了,拿去卖钱,那是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家里站着的树。所以院子里光秃秃的,雪都没地方挂,只有瓦檐下有几挂冰凌,尖锐的悬着。菜园子里豆角架沾着一层薄雪,原来是葡萄架,种出来的葡萄很酸,贾云霞就拆了,改种豆角。小小的石榴树离大门口很近,不细看发现不了那里还有一棵树。 占红星一个人把一家三口的话全说完了,他真是油嘴滑舌,心情好了连占新荀也会哄一哄。他手气不是一直那么差,有时候也会赢个千把块钱,回来给贾云霞买衣服买鞋子买吃的。然而就是这些不背的时刻,让他坚信他会赢把大的,这样后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占新荀烦他,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生气,说大过年的,别老板着脸,把好运气都克没了。 邝琦那边没比占新荀好多少,他姐又跟他姐夫吵架,邝琦不想听,每次他一劝离,他妈就揍他。说没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邝琦每次看他妈皱纹遍布的脸,那张脸上有坚毅,有生活的智慧,也有一种难消的刻板。他就知道他不可能会跟家里出柜,也不可能就他姐的事再多说什么。 他姐叫邝红,邝琦每次都是叫她红啊,邝红说你怎么没大没小,邝琦说我就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认识我的时间可比我认识你的时间长。邝红又说你少来跟我说绕口令。邝红上完初中就没上了,家里男孩儿读书就行了,她本来学习成绩也不怎么好,辍学那会儿没为自己争取过。 总之,男人跟女人永远都对立。邝红说这话时像在宣誓,邝琦懒得理她,她跟她老公吵架时是一副嘴脸,和好了又是一副嘴脸。 邝琦说我就放十二天的假,光听你说你老公就说了三天,真是给他脸了。 邝红说那我不说他了,你什么时候谈对象啊? 邝琦捂着耳朵,说来吧,还是说说你吧。 他管这个叫成年人的兵荒马乱,人就是得烦,不烦都不知道以前无聊的时候过得是什么好日子。邝琦直听到大年初七,快把天底下的男人给恨透了,受不了,初三过完就有人来家里给他说亲了,他麻溜的走了。 初九公司才开业,他在出租屋里待了两天,耳根子清净的他睡眠质量都上来了,气色那叫一个好。接到戴庆的电话都没发火。 戴庆在电话那头说:“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邝琦阴阳怪气:“那是你的损失还是我的损失。” 戴庆:“当然是我了,出来吃个饭吧。” 邝琦气笑了,说:“你这人真有意思,不会觉得施点小恩小惠,就像占理了吧?‘我对你那么好~你呢~’你去骗别人吧,行吗,就骗那种刚进社会的,好骗的男孩。别在这跟我耗,净添堵。” 戴庆听了也没恼羞成怒,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跟他和好,苦口婆心道:“小琦,咱俩真合适,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 “那是你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我一没结婚,二没劈腿,你跟我使使性子,我也不会讨厌你。咱俩出趟国吧,你想去哪,华盛顿,巴黎,哪都行,我带你。” 邝琦垂下眼睫,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在一片烟雾缭绕中,他的视线无法锁定任何实物。戴庆也没说错,这种男人算洁身自好了吧,邝琦真没见过戴庆跟别人聊骚。他磕了磕烟灰,又抽了口烟,才正式对戴庆说:“圈子是谁搅浑的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是谁在使性子啊,戴庆。你让我去你家,不就是想通过你妈规训我,让我对你三从四德吗?跟我搞起这套了,你真想要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就去找那号的,我不是。所以轮不着你讨厌我,知道吗。别搞错。” 戴庆被噎的无话可说,邝琦挂断电话,躁郁了一会儿,背地里把戴庆骂成了猪头,才又倒头去睡。 过完十五学校才开学,占新荀过了个年愣是又瘦了,他室友见着他都傻眼了,说咋帅成这样了,不行不行,净跟我们抢女朋友,把他给我喂胖! 占新荀跟着这群哥们儿吃食堂,吃小吃街,上网吧。他自己不会来这种地方,没有这方面的诉求。他室友教他开号,一起打游戏,在网吧里面吃泡面。他还没找新的兼职,能跟他们再玩一周,等他找到工作以后,就不会再跟他们一起玩了。 邝琦有天收到一个好友申请,备注是X,邝琦看那简约的风格不像戴庆换个号来骚扰他,也就通过了。 哪位? 邝琦的消息跟他人可不像,很冷淡,不套近乎。 那头发过来一个可爱的表情,邝琦以为是个妹子,跟着就看到占新荀的名字。邝琦惊讶到眉梢都吊着,说骗人骗到我这儿来了,发个照片看看,我要看腿。 占新荀:流氓。 邝琦哈哈大笑,问说:怎么玩起号来了? 占新荀:后面应该不怎么用。 邝琦压根儿不管他发什么,直接道:出来吃饭,好久没见了。 占新荀回好。 邝琦给占新荀带了很多吃的,他管这个叫年货扫尾,两人在学校正门碰头,邝琦差点没认出占新荀。占新荀真剪头发了,发尾短了,没再窝脖子,短短一茬,刘海全在眉毛上头,这是长了二十天的,早过尴尬期了。那两道黑眉完完整整的露出来,斩去他身上沉郁的气质,邝琦跟不认识他似的端详。 占新荀伸手在邝琦眼前晃,说:“你有点讨厌了。” 邝琦:“嘶……” 占新荀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很重,说你干嘛拿这么多东西。邝琦嘀咕道,你早说你剪头发了,我还能给你带更多。 “怎么剪了?”邝琦问。 占新荀:“不是说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邝琦心一动,这种感觉很微妙,他不知道这种微妙是来自于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是在这段关系中,他拥有了话语权。就像种花,邝琦真是跟他妈当农民当久了,想着他妈看见花开了就是这种心情吧。 “挺帅的。”邝琦说。 占新荀说:“我知道。” 邝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顺带给他吃了一手肘,占新荀躲了下,再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笑。 年货不轻,邝琦公司还发了福利,邝琦过完二十五就不爱吃零食了,还有巧克力什么的,一股脑全打包给占新荀了。得先回趟宿舍,阳光一好,枝头雪消融,空气里湿漉漉的,开化是很冷的。邝琦走路忍不住跺脚。他的习性让他显得多动,在占新荀眼里,并不像一个稳重的人。 邝琦说别人过年都胖了,怎么你瘦了? 占新荀:“犯法吗?” 邝琦笑道:“你干嘛,我是关心你。今天把你带出去,不长胖三斤不许走啊。” 占新荀说你家开养殖场的吗?邝琦说我私人可以开一个,专门喂你,小猪。 占新荀停下脚步看了邝琦一眼,邝琦说是不是很重,给我我来拿。占新荀没叫邝琦提。 他又问了邝琦一遍,“你多大。”不比他第一次问,那会儿他看着邝琦戳脸的动作,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做起来信手拈来的,怎么那么自然。他就想知道邝琦的年龄,但他不问林顺,他要邝琦亲口告诉他。 邝琦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说:“鄙人二十三。” 占新荀不信的朝邝琦挑眉,要邝琦重说。邝琦改口道:“好吧,我二十五。”占新荀仍是盯着邝琦,灼热的目光能把邝琦的厚脸皮给烧穿。 邝琦投降,很小声的说:“二十七…”反正过完年,大家都要长一岁,占新荀也二十了,他没比他大多少啊,不过七岁。 占新荀嗯了声。两人继续朝前走。 邝琦缓过那股赧然的劲儿,说:“你得叫我哥。” 占新荀装没听见,邝琦还跟他闹着玩儿呢,到了宿舍,占新荀把东西放下。邝琦站在门口等他,出来锁门的时候,占新荀给邝琦指了指宿舍门上的喷漆号,说你记住了哦。邝琦说记住了。 占新荀声音特轻,飘在邝琦耳朵根,说:“知道下次吃饭该找谁。” 邝琦搓了搓耳朵,不回答。 出了宿舍,横穿操场,占新荀问邝琦想吃什么,他准备请邝琦吃一次饭,但是不提前告诉邝琦,邝琦好像觉得他在上学,所以理所应当的钱应该自己出。占新荀很有计划,开学之初,他的室友手上都很阔绰,因为还在拿压岁钱,他很小就没有压岁钱这个东西了,再加上要还债,他手上的钱是有限的,精确到几角。走之前,他小姨给了他一笔生活费,他不准备要的,他小姨让他收着,说这是从贾云霞那里扣出来的,贾云霞现在给人收辣椒,不再是一味的家庭主妇了。不把钱抠出来,到时候占红星又拿去赌。当然,她自己也贴了一部分,让占新荀上学的时候别饿肚子。 邝琦反问他想吃什么,过年期间的大鱼大肉吃够了,饭也不是很主要,关键是看跟谁吃吧。邝琦都还没意识到。 占新荀不能摇头,或是说随便,跟人出来吃饭,不能扫兴。他问邝琦想不想吃西餐,他们可以去吃牛排。 邝琦那张嘴,脱口而出,“烛光晚餐啊。” 占新荀说嗯。邝琦反而低下了头,好一会儿,说走呗。有点儿距离,邝琦不准备打车,路面已经不怎么结冰了,撒了很多盐,邝琦的摩托车就停在学校不远处。摩托车把上挂了一个头盔,尾箱里也有一个头盔,黑色的,邝琦特意买的。 用不着粉红色,邝琦想,他可不会载女生。邝琦现在觉得自己思想很狭隘,因为白皮肤的男生戴粉色头盔应该也不赖。 “上来。”邝琦叫占新荀坐后面,占新荀听话的上去。市区邝琦的车不会骑的那么快,但天是冷的,不管是开快还是开慢,料峭春风仍似刀。一开始,占新荀仍保持着跟邝琦的距离,他的手反抓着铝条,冰凉的他头脑很清醒。邝琦的背弓着,风鼓吹着,一个动荡的后背,极阔大。头盔把风摒弃在耳外,视线中,占新荀眯着眼睛,清楚的看见风中邝琦的轮廓。 两旁的道路被拉出斜略的影子,不停的倒退。 到地儿后,邝琦拿下头盔,掰着后视镜检查发型,有点臭美。占新荀把头盔放在尾箱,示意邝琦给他钥匙,他要锁一下。邝琦还在照镜子,手上不忘递钥匙,占新荀锁完尾箱就把钥匙揣自己兜里了。回去他要骑。 邝琦很少吃牛排,他是中国胃,吃不了白人饭,会被饿死的。他们还叫了一份意面,邝琦说这个面不错,番茄味的。总之,他吃的很本土化,占新荀笑着看邝琦把切好的牛排倒进意面的盘子里拌饭吃。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心说这是我的吃饭自由,你们不是最提倡freedom了吗。 占新荀把他碟里的牛排给邝琦,邝琦小声说不要不要,他吃得饱。 后来他俩回去小吃街又来了一顿烧烤,邝琦咬着滋啦冒油的羊肉串说羊肉比牛肉好吃。当然他吃牛肉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顿晚餐钱是邝琦出的,占新荀说:“抱歉,没选好地址。” 邝琦:“人生重在体验,我是说,晚餐吃得好,宵夜也能吃得饱。” 占新荀说那等下我来付钱。邝琦把铁签一放,说那我吃饱了。占新荀叹了口气,邝琦摆手说别争这个啊,没意思,下次让你请总行吧,下次。 邝琦看着灯光下占新荀瘦削的脸庞,想着人的难处一旦浮现在表面,那就做不了假。他瞥开眼,说:“这个学期还用你的借阅证。” 占新荀说嗯。 邝琦厚脸皮地说:“那你记得提醒我不要超期,不然我可不跟你报备了。” 占新荀望着他,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邝琦给自己买了一个圆桌,木头的,说这话是邝琦真不懂木头桌子怎么会那么贵,关键是也很重,让人家搬上来又花了他一笔。人家就回他三个字,不是合成板。邝琦说行吧。 他还在圆心处放了盆花,每天下班回家就是先看自己的桌子,好像吃饭都香了。他妈说他还跟小孩一样,得着新的就稀罕的不行。邝琦说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不能让它像个摆件吧。他妈说桌子可不就是个摆件。邝琦说你不懂。他妈说我真不懂。 为此邝琦在家都开火做饭了,老在外面吃不像要过日子的人。他厨艺太基础了,邝琦管这个叫家常,什么土豆白菜茄子豆角上海青,熟了就行。邝琦吃了半个月,受不了了,又想上外面吃了。 占新荀找了新的兼职,邝琦很少碰见他,得专门找他才能找见。大忙人。邝琦一边腹诽,一边问占新荀什么时候有空。占新荀说周六晚上。邝琦跟他说自己买了新桌子那事,又叫他一起出去吃。占新荀觉得邝琦连这种事都跟他汇报,挺有意思的,就说不要出去吃了,我给你做吧,可乐鸡翅,红烧鱼。 邝琦大吃一惊,说你会啊! 占新荀说嗯呢。邝琦觉得他上扬的尾音里藏着小得意。 因着周六下午占新荀还要打工,邝琦本来计划提前买菜,占新荀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一起买。邝琦先是感受到了一种不信任,后来干脆安慰自己,是占新荀想跟他一起买菜。 占新荀下了班就往邝琦这儿赶了,邝琦双休,在家里睡了一下午,眼皮都睡成双的,觉真多,瞳孔汪着水儿,给占新荀开门的时候还在打哈欠。占新荀看见他V领睡衣下袒露出的锁骨,肩颈线,很不设防,隐隐约约的,身上像有一股长眠的气息,占新荀的鼻子很灵,同时也很难去形容那股味道,邝琦晚上洗完头没擦干就睡觉了吧。占新荀大步靠近,没想到邝琦会突然停下,两个人撞上。邝琦轻嘶一声,占新荀问撞到哪了?邝琦一下咧嘴笑,说哪里也没撞到,我装的。占新荀眼神一暗,邝琦没看到。 让邝琦等他是对的,邝琦买菜要去超市,占新荀说去菜市场。邝琦说菜市场东西才贵,又不明码标价,我都吃哑巴亏。占新荀笑了,好像在说邝琦笨,没有宣之于口,而是说跟着我就好。 邝琦说得。他跟戴庆都没一起逛过菜市场,戴庆一直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观念,主张让邝琦学做菜。邝琦这人吧,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反问戴庆说怎么着我就不是君子?到你这儿就成女子了?戴庆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暗示自己赚钱多,邝琦赚钱少,邝琦应该听他的。邝琦直接给了戴庆一耳光,戴庆见邝琦生气了,赶紧哄着说不就是吃饭,咱上外头吃去,犯不着生气。戴庆看着大男子主义,实际上头有个霸道的妈,很容易露馅,他就需要一个母老虎镇他。当然邝琦不是母老虎,邝琦是别人啥样他啥样。 占新荀真会买菜,到了河鲜区,都要货比三家。邝琦看他弯腰跟老板挑鲤鱼,在冒着腥气的档口,地板黏到抓鞋底,缸里扑通着灰斑的鱼,光线是暗的,不远处肉类档口泛着梅色的光晕,只有一个占新荀是亮的。他太白了,邝琦有些走神。 占新荀多花了点钱让老板帮忙把鱼杀了,装进黑色的袋子里,转手给邝琦提着。 邝琦只管跟着他走,提着大袋小袋,恍然间生出跟女朋友逛街的错觉。邝琦又看了占新荀一眼,占新荀正让人帮他装鸡翅,邝琦没搞明白的人间烟火气,好像在这会儿回旋过来了。 到家后占新荀就开始忙,他干活很爽利,厨房不大,没叫邝琦一起挤,邝琦守在门口,等他吩咐。他说他没什么要吩咐的,让邝琦等着吃就好了。邝琦说你太贤惠了太贤惠了。占新荀似笑非笑的看向邝琦,道:“你得洗碗。” 邝琦恨不得狗腿的说个嗻。 后来他俩就围着那张圆桌吃饭,邝琦没再说这张桌子怎么样,他们都在上面吃饭了,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占新荀回来那会儿都六点多了,买完菜七点出头,开饭差不多八点。邝琦拿了两罐啤酒出来,他俩碰了一杯,邝琦说:“好吃。” “多吃点。” 邝琦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真多动,不知道上小学有没有被老师讨厌过。他用自己的筷子给占新荀夹了一个鸡翅,他想得了吧,就他俩,还用什么公筷。占新荀吃的很斯文,碗筷碰撞的声音更大,邝琦没有开电视,这样的静谧使他们能听到楼下家长辅导小孩做作业的动静。 “还喝啤酒吗?”邝琦问。 占新荀还没说要不要,邝琦就起身去拿了。已经九点多了,春三月屋子里仍有些凉,占新荀做饭的时候把外套脱了,他起身穿上外套,邝琦愣了下,说:“要走啊。” “嗯。” 邝琦手上拿着啤酒,嘟囔了一句,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占新荀说他得回去补作业,下周一要交。邝琦皱皱眉毛,到玄关处送他。他换上鞋,走之前看着邝琦,邝琦无精打采的朝他挥手说拜拜。 人也太寂寞了,既然要组建家庭,为什么人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是一双人就不用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邝琦下班回家那条路在修,所以他得绕下远路,市政路一修起来是很慢的,邝琦得习惯这条绕的路,差不多都算低速了。 路上有一辆伊兰特一直跟他按喇叭,邝琦好脾气的减慢速度,他慢伊兰特也慢。邝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见伊兰特还跟着他,干脆下车跟伊兰特理论去了。 邝琦把车窗敲的特别响,听上去来者不善。车窗慢悠悠地摇下来,邝琦看见一张最不想看见的脸。 有半年了吧,他跟戴庆没见过面。 戴庆说:“大老远我看就像你,还真是,咱俩有缘啊小琦。” 邝琦摘下头盔,凌乱的头发在戴庆眼中有种野性美,他还真吃邝琦这一挂,后来又谈了一个男朋友,觉得不得劲,于是又倒回来想跟邝琦和好。 “你跟踪我啊?”邝琦语气很不好。 戴庆赶忙把手举起来,对天发誓,说:“我真是路过碰见你了,要是跟踪,我不得好死。” 男人的誓言最不能相信,邝琦嘲讽道:“那我可担不起,你真挂了,你妈得找我赔。” “坐坐,咱找个咖啡厅坐坐。”戴庆转移话题。 邝琦不总是下晚班,咖啡还好,他碰了茶叶才会睡不着。今天给戴庆碰着了,邝琦知道要是不是戴庆喝杯咖啡,戴庆的短信就会像雪花一样无休止的飘过来。 他们在咖啡厅坐定,戴庆给邝琦叫了杯卡布奇诺,自己喝冰美式。邝琦不知道苦了吧唧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戴庆真爱喝,邝琦能给他冲两包板蓝根。 戴庆开始跟邝琦叙旧,邝琦真是不耐烦,上了年纪的男人实在啰嗦,聊两句国际形势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戴庆说他前一阵儿去英国了,邝琦哦了声,戴庆兴致不减,邝琦就算是挂脸也赏心悦目啊。 服务员上咖啡,戴庆正说到他这趟赚了多少钱,因为外人的到来,他短暂的停了下,邝琦反而一愣。 占新荀像不认识邝琦一样给他们上咖啡,说了句慢用,很快就下去了。邝琦捏咖啡杯的手都在发紧,戴庆问了句怎么了。邝琦说没怎么。 这个班占新荀只用上两个小时,属于见缝插针。他还在电影院撕过票呢,那个时间不好,有时候要干夜场,他不能耽误上课,就没干了。 要说他学校也不差,能有更好的渠道,但他运气不好,招桃花把财运给破了。 他从咖啡厅出来往下一个兼职地点赶的时候,夜幕已然低垂,城市的灯火让月亮逊色了。他看见路边的邝琦,径直走过去。邝琦正抽烟,他神出鬼没的出现,邝琦下意识用手指捻灭星火。 “等我啊。”占新荀开口。 还真是。邝琦的眼神莫名心虚,可能今天他跟戴庆一起出现的,再加上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占新荀。 “我得走了,你回去路上慢点。”占新荀确实赶时间,邝琦把摩托车把挂上的蛋糕递给他,让他垫垫肚子。占新荀接过,说:“就为这?”一直在这里等。 邝琦摆摆手没说是或不是。 占新荀要去赶公交,错过这班下班就得再等二十分钟。邝琦看着他排队上公交车,就在队伍的末尾,临上车之前他突然扭头,邝琦扬了扬下巴,他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邝琦并没有把戴庆当回事,他的生活依旧是一潭死水,每天上下班,或是聚餐,或是交际,他人缘应该很好,朋友也不少,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常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不正常。 占新荀忙起来邝琦彻底找不着他了,去学校也碰不着,有时候会遇见林顺。林顺现在客套也不跟他客套了,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邝琦不叫他学生,叫他医生。林顺听见了两眼一睁,就差没说自己死不瞑目了。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邝琦睡得昏天黑地,好像听见有人敲门,翻了个身继续睡了。直到六点,他伸着懒腰起床,想着去下面叫份饭,推开门看见地上的蔬菜和红肉,占新荀在台阶上坐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动静回过头,对邝琦说:“你醒了。” 邝琦:“早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占新荀摇摇头没说话,站起来提着菜进屋,邝琦有点懵,固执的问:“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这时占新荀手上已经开始忙活了,他说一个多小时。邝琦傻眼,又说:“万一我没在家,你也要一直在外面坐着吗?” “我有事就走了。”占新荀冲邝琦说了这么一句话,菜都切的七七八八了。邝琦没有在厨房门口守着他,而是坐在客厅里抽烟。邝琦没想过他会来,在升起的烟雾中,邝琦神色有几分不明。 很快,占新荀的饭做好,他们围着那张圆桌吃得很饱。他没有立刻离开,邝琦拿了几瓶酒在茶几,他们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球赛。 邝琦又抽烟,抽到一半儿想起来问占新荀介不介意了,他也不是直接问的,而是抖着烟盒问占新荀抽吗?占新荀扭头看他,说不抽。邝琦含着烟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小孩子还是不抽的好。” 占新荀手掌托着他的脸,把他转过来,邝琦一怔,占新荀把他嘴里的烟拿掉,烟嘴被他噙的不干燥了。邝琦望见占新荀熟稔的抽烟,像是报复他那一句小孩子,几乎是朝着他的脸吐烟圈。邝琦闭了闭眼。末了占新荀又把烟屁股塞他嘴里,让他含着湿软的烟嘴,抽最后一口。 “你让小孩子给你做饭吃啊?”占新荀问的不怀好意。 邝琦脸有些热,他在烟灰缸里把那只烟捻灭,嘴唇上下闭合的很紧,连牙齿也是咬合的状态,手上又是摸烟又是拿啤酒,他有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电视机的光映在占新荀脸上,隐秘的,光怪陆离的,想必邝琦脸上也是这样一副光景。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进行这样的光合作用。邝琦晕眩了。酒精的作用吧。他垂下视线,易拉罐被他捏的畸变了,很快将不再圆润,而是露出它锋利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占新荀也喝了啤酒,但喝了什么不能是因,做了什么也就不是果。他背靠着邝琦的沙发,电视机里面进球了,屏幕前的他和邝琦都没有欢呼,恍若他们既没有站在对立面,又不是同一队。 邝琦没有再吱声,占新荀也不是立刻离开的,他等这场球踢完才走。邝琦一反常态的没有送他,他轻声把门带上,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春来的太快了,他们都对那场雪印象不深,年年都是那么大的雪,年年又是那么急的风,把冰都吹开了。 占新荀这个学期的课不多也不少,够他在间隙打工。林顺的课比他的排的满多了,甚至晚上还要上。林顺跟他吐槽外语系的晚上外教都是放电影看,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上课啊!占新荀拍拍林顺的肩膀,说你别没学出来,人先疯了。林顺说着什么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一边往嘴里塞了几个维生素片。 那晚过后,占新荀没再去找过邝琦,邝琦也短暂的没往学校来。 春天邝琦他妈的生意好了点,很多人买花,邝琦周末就回去帮忙,他妈本来不让他回来的,后来实在忙不过来,就让邝琦打打下手。 他妈想等这批花卖完,给他爷的院子里买几头羊,让他爷闲着没事去放羊。邝琦在这个家里说不上话,相应的,他们干涉他也干涉的少。 邝琦在周末的下午再回市区,这座城市真大,邝琦穿过一栋栋楼房,影子被罩住时,身上是凉的,曝光在太阳底下时,身上又是热的。他就这样频频冷热交替,回到楼底下,太阳也落下去了。邝琦从不说太阳落山,这里没有山,望不见地平线,天是很高很高的,有雾,有霜,有分明的四季。 他很习惯的靠在床头抽烟,也会放一些磁带,他听的很杂。刘若英一遍遍的唱着后来,她还演戏,邝琦记不住电视剧的名字,他光听歌。情歌红了一首又一首,这些人把爱情都唱尽了,却也还是唱不完。总是伤感的。不知恨是不是爱演变出来的,又总是要交加。 邝琦把歌声摁掉,烟也熄灭。不可避免的,他想起那晚的烟。占新荀的手指轻轻扒他的脸,邝琦当时忘记了反应,所以现在才会一遍遍的在过后去回味。他知道占新荀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干不出来这种事。故意跟他抽同一支烟,还是故意把烟头濡的那么湿,让他忽视不掉。 不恶心吗?让邝琦感到糟糕的是,过去了这么久,他的脑海里始终没有迸出这个词来。 显然,邝琦想的根本不是那个。 那又是什么。邝琦连学校都不去了,只要他不去学校,甚至不用刻意,他跟占新荀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他照旧上班,懒得做饭了就在外面吃,心血来潮了自己做一顿,有劲儿了还能去酒吧喝酒。日子不还是那样吗? 摩托车尾箱的头盔落了灰,邝琦前一阵儿还买了一双拖鞋,本来说备用的,后来干脆收起来,等自己这双踩烂了再换着穿。 不过那天以后,他下午睡觉都睡不长了,不到五点就会醒,有时候做梦好像有人敲他的门,迷瞪着开门,发现是自己睡癔症了。根本没有人找他。邝琦又回去躺在床上,摸自己的心口,末了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觉得很没有意思。 邝琦去了小吃街,这没有什么,在那里吃饭的又不光是学生。邝琦宽慰自己的时候特别像掩耳盗铃,他自己也知道。这里有一家抚顺麻辣拌,邝琦偶然吃了一次还不错,他吃的套餐,荤素搭起来有500g,够吃。 吃饱了又要喝,邝琦是买茉莉花茶的时候跟占新荀遇上的,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生。邝琦愣怔,占新荀看见邝琦也只是点了下头,随后就跟那个女生走了。占新荀一向不叫他的,不叫他哥,也不叫他的名字。 说没有落差是假的,但这份落差又是来自哪里?邝琦想别人叫占新荀一起吃饭,占新荀不也是答应吗。有什么不一样的。邝琦把吸管咬的瘪瘪的,心事重重的沿着人少的街道回家。 他是在十字路口撞见占新荀的,占新荀自己,身边没有那个女生。 “你最近很忙吗?”占新荀问。 邝琦说没有,想了想又还是点头。 占新荀笑道:“到底忙不忙。” 邝琦不说话了。占新荀又道:“最近没有来学校。” 这几句话把绿灯都错过了,邝琦想撵一个绿灯的尾巴,不料占新荀一把将他攥住,他被迫留在原地,没跑成。占新荀说红灯了,不安全。邝琦想他现在站在这里也很没有安全感。 “怎么不来?”占新荀的问句一个接一个,炮似的,让邝琦心里咯噔了又咯噔。 在占新荀眼中,一切如常,是邝琦不来了。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就是邝琦有意不来学校。要怎么解释呢?邝琦低下了头。他的手腕突然被牵上,占新荀领着他过马路,拇指重重按在他的脉搏上,他心跳突然很快,因为节奏乱了,斑马线像大地上谁都可以弹的钢琴,他们一踏而过。 邝琦被占新荀放开,占新荀没有再追问他,眼见邝琦不准备聊,占新荀直接道:“我走了。” 占新荀又去穿那条马路,他得到对面去,邝琦转身看他,他没有回头。 邝琦其实很郁闷,刚才都没有好好看他,不知道他是瘦了还是胖了,又在做什么兼职。好不容易才见这么一次。邝琦郁闷的要死。 一直到回家,邝琦憋闷的那口气都没顺过来。他倒了一大杯水,喝的很卖力,没那么容易的,他大喘一口气,说这一点也不容易。他刚才一定是在马路上掉东西了,邝琦很崩溃,感觉自己掉了魂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这事儿不好说,邝琦有顾虑,谁让他比占新荀年纪大,年纪越大的人顾虑越多。要是他二十岁,占新荀二十七,他二话不说就能把窗户纸给捅了。 真不行。邝琦心烦意乱的,总之,他最近还是不要去学校的好。 邝琦想着先冷处理一阵儿看看,结果他流年不利。那天,戴庆找上门了。 戴庆喝酒了,醉醺醺的,握紧拳头砸邝琦的门。疾风骤雨似的,邝琦不开就是扰民,怕被邻居说,邝琦只是把门打开,不让戴庆进来。戴庆也不矮,有个一米八四,个子不胖不瘦,上来就要抱邝琦。邝琦一下没招架住酒鬼,戴庆把他搂住,他巴掌跟着就扇戴庆脸上了。“发酒疯?”邝琦生气,不乐意戴庆在他这儿犯浑。 戴庆捉着邝琦的手,挺迷醉的,闻邝琦指尖,邝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生怕戴庆说谢谢。 “小琦,我给你买个房,行吗?”戴庆红着眼看邝琦,他是真喜欢他,实践出真知,戴庆跟别人谈总觉得不够味儿,他老想着邝琦。虽然邝琦也不是他的初恋,但他好像栽邝琦身上了。 “不行。”邝琦当初同意跟戴庆在一起也是戴庆死缠烂打,别说什么烈女怕缠郎,烈男也怕啊。邝琦也不能说他俩是强扭的瓜,毕竟他没识破戴庆那点男人的臭毛病以前,也是准备跟戴庆过日子的。 戴庆酒精上头,脑筋是直的,他抓着邝琦问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啊?说话啊!邝琦被他抵到墙上,门都没关,邝琦那点力气,真比不过戴庆,何况戴庆要发疯。 “你给我清醒一点!”邝琦气儿都喘不匀,他真想给戴庆几脚,看戴庆准备强行办事那样儿,就知道这货没醉到不省人事。邝琦这会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他甚至放弃了挣扎,戴庆想着霸王硬上弓明天他俩就能和好了,哪怕邝琦还会生气,也不能怎么着戴庆。气几天就不气了。“我要报警。”邝琦声音挺轻的,他看着戴庆的脸,说:“你真让我恶心。” 戴庆确实顿了下,后来一想,邝琦是男的,又不是女的,警察来了又能说什么。要不说酒壮怂人胆,他还是决定挽回下他跟邝琦之间的关系,就这么断了太可惜了。 邝琦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处于这样的弱势地位,这让他思索两性间的不平等关系。假设此刻他跟戴庆还是情侣关系,戴庆做这些是否意味着合法?邝琦打了个颤栗。 占新荀见邝琦门都没关就觉得不对劲,人一进来就看见那荒唐的一面。他把戴庆从邝琦身上掀下来,先是给了戴庆腹部一拳,戴庆立时痛到整个身体都在蜷缩。占新荀把邝琦扶起来,他甚至拎了下邝琦的衣领,好使邝琦的领口看上去是对称的。 “他是谁?”占新荀问。 邝琦:“我不认识他。” 占新荀皱眉,像是骂了句脏话,邝琦听不真切。占新荀觉得这年头太离谱了,男的也遭遇这种事。他当然要给邝琦出气,邝琦也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占新荀拳头特别硬,戴庆喝了酒,反应没那么灵敏,很容易吃亏,一下就处于劣势地位了。占新荀也不打戴庆的脸,光是揍他的肚子,还有肋。 戴庆一根肋条被他弄断了,痛得发出呻/吟。这副场面太吓人了,戴庆身上一点血都没有。邝琦说够了,占新荀像没听见。再这么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邝琦拉着占新荀,说:“不要打了!” 占新荀那股狠劲儿把邝琦吓得不轻,他勒着占新荀的腰,大声道:“别打了!他是我前男友!” 占新荀一下愣住,邝琦抹了把脸,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看上去很疲惫,说:“我要先给他叫个救护车,你…别走吧。在家里坐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邝琦不敢动戴庆,万一哪根骨头没接上落下病根了,对占新荀来说也很麻烦。他们两个要被追究责任的。占新荀一直站着,邝琦说没事,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去坐。 戴庆被送去医院了。此时是晚上的十点,邝琦经历这一遭反而冷静了下来,占新荀沉默着不说话,邝琦先开口了:“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 占新荀摇头,说:“你别跟我说这个。” 邝琦苦笑,说:“那说什么,谢谢你好了。” “我要回去了。”占新荀起身,他不想在这里待了。邝琦下意识拉他的手,他垂眸,邝琦没有松开。 “我是…同性恋。”邝琦不知道怎么了,在这一刻竟觉得这三个字如此的难以启齿。如果占新荀是不相关的人,是不是他就能满不在乎的暴露出来,暴露自己的本性。他放开占新荀的手,哑然失笑。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他说:“你等一下,我把借阅证和书一起给你,麻烦你帮我还一下吧。” 邝琦去整理东西的时候,占新荀立在原地,客厅的灯很亮,一切都无处遁形。占新荀的表情是冷的,因为冷锐面部线条格外锋利,显得不近人情。 邝琦提了一个袋子给他,说东西都在里面了。占新荀接过,沉默不语,邝琦此举差不多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好像做错事的人是他一样。 “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占新荀开口。 邝琦迟疑,随后点头,表示没了。 “行。”占新荀转身。 邝琦突然把他叫住,说:“今天不关你事,戴庆的伤我会处理。你放心。还有你的手有受伤吗?我拿点药给你吧,就是擦伤的…” “不用。”占新荀回头看了邝琦一眼,像是在强调:“不用你管。” 邝琦脸色一下很难看,连好吧也说不出。占新荀头也不回的走了。邝琦把门锁上,突然很无助的蹲下,双臂环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就这样许久许久。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邝琦其实不怕占新荀看不起他,他有点怕占新荀恨他。他也不是有意接近占新荀的,只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雪已经不是白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戴庆醒了以后哪还敢找邝琦麻烦啊,他都是只有给邝琦道歉的份儿,他给邝琦打电话说他错了,他不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在电话里掴自己耳光,跪着求邝琦原谅他。 邝琦说以后不要联系了。 戴庆感觉天塌了。 邝琦心思不在戴庆那儿,说不上烦戴庆,他觉得戴庆神经病,不想再跟这种人搅和了。相反,邝琦又在想占新荀。事后邝琦才反应过来,占新荀那天是去找他的,找他干嘛呢?也没说。占新荀除了下手狠点,没做错什么。他还救了邝琦呢。邝琦就是太点背了,让占新荀赶上这一出,不然邝琦还能慢慢跟他说道说道。 也就是温水煮青蛙。 邝琦不想跟占新荀闹得太难看,但是没有办法,春天都过去一半了,有整整一个月,他们没再联系过彼此。 四月底的时候,林顺突然找邝琦,说:“哥,周六出来玩吗?” 邝琦想了想,回说:“不去了。” 林顺边看占新荀的眼色边说:“还是来吧,热闹热闹,我好多同学都在呢,我哥说让我带你玩。” 林平压根儿没说过这种话,他自己都忙,跟邝琦也不是经常联系的关系。不过他俩都是见面细聊的,已经有一种默契在了。 邝琦问道:“那谁去吗?” 林顺被占新荀斜了一眼,脸都不带红的,张口就是:“谁啊,占荀吗?他不来,要打工。”他叫占新荀就这么叫,邝琦答应了。林顺告诉占新荀这个结果,占新荀看上去并不高兴,甚至板着脸。 “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让他来吗?他来了你又不乐意。”林顺挠头,搞不懂。 占新荀:“写你的作业去吧。” 林顺呵道:“我又没让你帮我写作业!” 周六那晚,他们先是在一家餐馆吃了饭,才又转战去唱k的。邝琦没跟他们一起吃饭,唱k倒是去了,一个大包厢,推开门,闪烁的灯球射出耀眼的红绿光,邝琦看见一群男男女女,有差不多十个,确实没有占新荀。他去到角落里坐下,有两个男生正在唱张雨生的大海,剩下的人在玩游戏。 林顺跟他打招呼,问他要点歌吗?邝琦说先不点。 桌上有一听啤酒,倒是没烟,果盘看上去有些狼藉,爆米花和两碟小吃是满的。有人认识邝琦,邝琦毕竟不是第一次跟他们出来玩,就拉着邝琦跟他对唱李丽芬的爱江山更爱美人。邝琦话筒都拿起来了,门被推开,瘦高的个子,像影子一样滑进来,邝琦微微蹙眉。 占新荀坐在另一个角落,正跟人聊天,看剪影是在笑。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想找借口离开了。他刚来没一会儿,占新荀一坐下他就要走,很刻意也很针对,于是只能坐着。 “玩个游戏吧。” “行啊,别整真心话大冒险了,没意思。上来八个人,掷硬币,是花的都去做惩罚游戏。” 林顺把邝琦给推上去了,邝琦没有拒绝,他首抛就是花,一群人怪叫,说:“哥哥,坐末尾给我们压轴去。” 都没说是要惩罚什么。邝琦尚属淡定,他不是玩不起的人,不然也不会出来跟他们玩了。占新荀也参与了,看见他被人摁着坐下,邝琦这才开始不自在,占新荀也掷的花。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他们四个人输了。 “怎么坐呢,一男一女这样穿插着坐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话不顺耳,以后别说。” 坐在邝琦身边的女孩儿很腼腆,她跟邝琦不熟,也没说过话。他们要做糖纸传递游戏,用口传。糖纸太薄了,又很小,跟接吻无异。 林顺嘶道:“传牌吧,行吗?我怕等下警察进来把我们拷住。” “顺,你怎么这么封建啊。” 说归说,到底还是换成传牌了。邝琦松了口气,占新荀原本坐第二个位置的,他的左右都是女生。接到这种惩罚游戏也不拒绝,不知道是不是乐在其中,邝琦忍不住腹诽。在开始之前,占新荀跟身边的女生换了位置,他不是换到第一个而是第三个,这下跟邝琦挨着的人就是他了。邝琦感到占新荀坐下时沙发明显的倾斜,灯球还在晃,五光十色。邝琦突然很紧张,莫名其妙,就像砧板上的鱼。 在一片喧哗声中,游戏开始了,女生的嘴巴张成O,下面的人接住。第二个女生在传给占新荀的时候明显生涩了,占新荀的五官在这样幽闭的环境下太具有欺骗性了,光斑附着在他脸上,他的长头发早已经剪去,眉骨有点儿压眼睛,就这么耐心的看着她。 她有点儿慌了,还没靠近他,纸牌就掉了。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她看见占新荀张嘴,说了句:“没事。” 游戏失败就要一直重复,她掉了两次纸牌才成功传给占新荀,两人凑近那一霎,她听见有人吹口哨,差点又把纸牌弄掉了。邝琦这个角度看,他们就像在接吻,即使知道那不是。但邝琦也没有退路了,占新荀突然转身,扑克挡住他小半张脸,邝琦把他沉沉的目光看的一清二楚。邝琦甚至要条件反射的站起来,说不玩了。 占新荀抓住邝琦的腰,一把将他拖向自己,邝琦耳边的起哄声炸裂,他听不清,只能看见占新荀放大的五官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他。邝琦猛地闭眼,他又好像听见占新荀笑。隔着厚厚一张扑克,他感到热,嘴唇上是烫的,诡异的触感让他僵硬片刻。占新荀抓他抓的很紧,甚至有一条手臂是拦在他后腰的。 邝琦忘记去含那张扑克,他推了占新荀一下,占新荀把他搂得更近。包厢像沸腾的一口锅,邝琦熟了个彻底。他不能撼动占新荀分毫,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占新荀握的他腰一软,他喘着气,眼见纸牌就要滑落。 林顺吓死了!觉得再玩下去,占新荀就要把邝琦抱腿上去了。他开始大声打哈哈,说:“占荀你真好胜哈,算你赢,行吧!赶紧松开!你要把咱哥吃了啊!” 占新荀被林顺拉开,邝琦深吸一口气,险些落荒而逃。他指甲嵌进掌心,兀自镇定,却不敢看占新荀一眼。包厢里始终嘈杂,下一轮游戏又进行下去,这似乎成了一个小插曲。邝琦借口他要去卫生间。男的就这点好,出来不背包,不像女孩儿背着包出去会被人拦回来。 他刚走,占新荀就起身了。林顺叫住他,叮嘱道:“你悠着点儿。” 占新荀说嗯。 邝琦真是要回家的,跨上摩托后,他本来想点根烟的,不知道为什么火柴擦不着。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感觉是自己手抖的太厉害了,平复了一会儿才骑车回去。 占新荀早在门口等邝琦了,邝琦看见他站门口,吓了一跳,想走来着,一想这是自己家,也别太窝囊了吧。邝琦低着头开门,占新荀直勾勾的看着他,等门打开,邝琦进去以后就要关门,说着:“不许你进。” 占新荀手就把在门框上,邝琦跟他推搡了下,他好像一定要进来,邝琦皱着眉毛说:“怎么,你要干戴庆干过的事?” 这话说的,占新荀嘴角一扯,不跟邝琦拧了。看上去特讲道理,跟邝琦说话都像是哄的,说:“夹吧。” 他手就把在门框上。邝琦真不想让他进去就关门吧。但这两个字听上去也是有歧义的,邝琦脸一下红了,嗔怪的看占新荀,没想到占新荀是这样无赖的人。隔着一道不宽也不窄的门缝,他俩就这样对望着。 “你先回去。”邝琦说。 占新荀:“不让我进去你就出来。” “你烦不烦人。”邝琦瞪眼,占新荀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心里就有邪火。其实那天回去以后占新荀越想越觉得气不过。邝琦就是特偏心,戴庆都干那种混账事了,邝琦还想着给戴庆叫救护车。他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还被邝琦赶了出来。他认为那就是赶,邝琦把他的借阅证还给他,就像把他进邝琦家的钥匙收走。 “我有你烦人吗。”占新荀朝邝琦挑眉,“我最起码没有一声不吭跟你绝交吧。” 邝琦一怔,占新荀说的特别孩子气,他一发呆,占新荀就着蛮力就挤进来了,气势汹汹的。占新荀把门反锁上,邝琦愕然的紧紧贴着墙,他其实有点儿怕占新荀。就占新荀揍戴庆那架势,感觉以后会是个家暴男。 占新荀跟故意似的,拳头往邝琦耳边的墙上一擂,邝琦都要抖一下,颤着声音说:“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占新荀反问的口吻很是漫不经心。 邝琦被他堵在墙角,有些结舌。这让邝琦觉得自己像被猫捉的老鼠,他的眼神太意味深长了,邝琦心里没底。 “我不喜欢你这样。”邝琦放缓语气,占新荀两臂围着他,他没有动弹的空间。这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压迫感十足的盯着邝琦,邝琦也没把占新荀想的很龌龊,只是这样太被动了,邝琦心惴惴的。 “你喜欢我哪样?”占新荀低头看他。 邝琦抿了抿唇,停顿片刻说,“我喜欢你出去。” 占新荀笑,邝琦的长睫毛在抖,他觉得差不多了,渐渐退后,离邝琦有几步远。“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晚也不是一定要上你家。但是我得进来,因为你玩游戏输了…”占新荀沉声,“就要迁怒我。我很冤枉的。” 邝琦瞪他。他又笑,语气软绵绵的,“我今天是请假陪你玩的,明天还要做兼职,周一晚上你来学校吃饭好不好,我在食堂等你。”邝琦还有心思想难怪一开始占新荀没出现,合着是要请假。 占新荀说罢就要走。邝琦冷不丁道:“我说我是同性恋你知道的吧。” 占新荀:“我只知道你是胆小鬼。” AAA市二医林大夫(代发):咱哥恋爱脑要长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这中间还隔着一个星期天。邝琦下午的午觉都没有睡好,他想明天晚上他是不会去学校的,又在睡不着的时候对着衣柜看,他的衣服怎么都那么普通,怎么穿出去啊。 邝琦想都没想就起床了,他要去买身新衣服。等他进店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觉得比起他占新荀其实更需要新衣服。莫名其妙。邝琦在照镜子的时候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买了一件外套。大号的。 等到了周一,邝琦去上班还是那么普普通通,一下班他就从办公室出来了,骑上摩托就走,方便他回家换衣服。邝琦真换上那身新衣服,脚还没迈出去,又缩了回来。不能这样,邝琦把衣服换回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天黑的晚,窗外的晚霞正漫游,他抓起钥匙出门。 占新荀在食堂门口站着,遇上几个同学,打了招呼就去买饭了。邝琦迟迟没有出现,他不着急,他其实不怕邝琦不来,因为邝琦不来他还可以找过去。他又不是不知道邝琦家在哪里。但是邝琦不来他会不高兴。 这天的晚霞像火一样烧,占新荀看了很久,到七点半,进出食堂的人都少了。他突然想,为什么他跟邝琦约的会是食堂而不是别的地方,他太笨了,大通铺一样的吃饭座位方便他跟邝琦讲话吗?如果邝琦不好意思怎么办,他不是应该去个极有氛围的地方吗? 太生疏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邝琦出现了。 当真是姗姗来迟,邝琦走的并不快,甚至压了步子。占新荀本来想过去接他的,一想邝琦让自己等了挺久的,干脆只是站在原地。他俩看上去比第一次去图书馆那会儿还陌生。邝琦没有直视占新荀的视线,仅仅是说了句:来晚了。 占新荀侧身让他先过,上二楼,两个人吃砂锅粉。 邝琦没再抢着买单,他无心跟占新荀拉扯,这会儿人也不多,占新荀还给他拿了一瓶桃汁儿。邝琦一时无言,感觉像相亲,很不自在,只想赶快结束。 “周二周四的晚上我要去家教,周三跟周五下午会去咖啡厅,晚上做外语晚辅,周六日在旱冰馆,五点半就结束了。”占新荀向邝琦汇报他的兼职时间,邝琦默默听着,在他说周一晚上留给你的时候,耳朵一下就红了。 邝琦想要辩解,他发现自己竟如此局促,占新荀把碗里的鹌鹑蛋拨给他,他都忘记说不要。 占新荀不是情场老手,连请人都是在学校食堂,戴庆都说要给邝琦买房了,邝琦还吃着砂锅里的四个鹌鹑蛋呢。因为一个锅的标配是两个,占新荀把他的也给了邝琦。 邝琦一直低着头,这让占新荀觉得他很不情愿。占新荀就是吃了没谈过恋爱的亏,他拿不准邝琦是害羞还是不愿意。真要谈,他也不一定有那个条件,一是没时间,二是没钱。就占红星那个样儿,占新荀上辈子不知道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一个爹。占红星再欠点债,占新荀就不囫囵了,不是卖血卖器官,就是要疯。 “不好吃吗?”占新荀问。 邝琦摇头。占新荀说你干嘛不说话。邝琦把筷子攥的很紧,占新荀的目光很火热,邝琦压力格外的大。占新荀说我再给你买点别的吧,麻辣烫吃吗?还是小炒肉,拉面? 邝琦说:“我给你买了件外套。” 占新荀双唇呈微启的状态,邝琦抬头看他,他奇亮的双眼正眨也不眨的望着邝琦。邝琦脸有点热,补充说:“不过我今天没带,下次…” “就今天。”占新荀咬定。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邝琦拗不过他,他们从食堂出来,气氛还是尴尬。邝琦被占新荀弄得很像愣头青,一个劲儿的只知道走路,留给占新荀局促的背影。占新荀跟在他后面不说话,再慌张点,就能参加竞走比赛了。 邝琦开门前,转身警告占新荀,说:“在我家要听我的。” 占新荀:“你以前怎么不说这种话?” 邝琦挡着门,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占新荀觉得好笑,“你防我啊。” 邝琦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占新荀举起双手,退后两步,他就是慢悠悠地,做起这种动作来反而不像投降,有点儿进攻的意味。因为他的双眼始终锁定邝琦,要笑不笑,抬了下眉。 邝琦把门打开,占新荀进来的时候发现有新拖鞋,他多看了邝琦一眼,邝琦说:“给你买的。”占新荀一下乐了,想问邝琦那晚为什么不让他进来,见邝琦去卧室拿外套,终究是没问。 外套很轻薄,夏天很快就要来了,买厚了穿不着。邝琦还想给他买短袖来着,有点拿捏不准他的尺码,就说等再熟悉点。 “喏。”邝琦把衣服递给占新荀,占新荀没接。邝琦说:“票我留着在,要是不合适还能换。” 那只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外套,邝琦下意识觉得占新荀不会不喜欢,因为在他看来,占新荀是一个怎么样都可以的人。但是占新荀没有拿,邝琦一下就吃不准了,不会是不喜欢吧? “你给林顺也买吗?” 邝琦直接道:“神经病。” 占新荀反而笑了,他脱掉外套,里面是短袖。这是占新荀第一次当皇帝,因为皇帝要人更衣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双臂微抬,说:“你给我换。” 邝琦本想拒绝,一忖,只当提前养儿子了。占新荀个儿是高点,邝琦抬手,袖口是松紧的,邝琦替他顺了下。穿另一只袖子就像拥着他的肩,他身上有股胰子味儿,邝琦觑到他蓬松的头发,白皙的后颈,干干净净的。换好后他像是捉了下邝琦的手,邝琦没搭理他,他乖顺的站好,邝琦打量后说:“正合适。转一圈。” “嗯?” “转。”邝琦重复。 占新荀敷衍的转了一圈给邝琦看,邝琦满意道:“不错。”占新荀问转一圈有什么用,邝琦说没用,我就是想看你听不听我的话。占新荀眼神暗了暗,邝琦让他脱下来,说要洗一水,等他下次来拿。占新荀把新衣服脱下来,邝琦提醒说时候不早了,回去晚了又要求宿管阿姨给开门。占新荀说嗯。邝琦啧道:“还不走?” “我周六来。” 邝琦说知道。 他看上去对占新荀不是很热情,实际已经抽空去配钥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1章 第 21 章 邝琦当这是个备用钥匙,并不是说一开始就要给占新荀,他想占新荀有时候赶不及回宿舍可以应个急,至于什么时候给,邝琦还没想好。 周六是晴天,春天很少下雨,邝琦下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去菜市场买菜。他买姜,很贵的,一大块,好几毛,因为问了别人不好意思再说不要,只能装起来。买青菜也是,菜叶子湿漉漉的,提回去一倒一串水。还不如就在路边买,那种老头老太卖的自家地里种的,品种少,不容易做手脚。秤其实邝琦也不会看,他是小学摸不清算盘的人,数学不好,很多都靠混。 他只是买好菜,至于做,肯定不是他动手的。在占新荀还没来的时候,他坐立难安的把家里给简单收拾了下,占新荀又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他不能做的太刻意。桌面太整洁,地板纤尘不染,窗明几净,都不应该在同一时刻出现。如果被占新荀发现了…他爱干净这件事,以后再想邋遢就难了。邝琦就不愿意承认他那点心思,假装很不在意,站在阳台看,看天际一隅的云,看街上的梧桐,看下面行走的人。 烟灰缸永远都不是空的。邝琦的火柴盒先空了,他蹲在抽屉旁找火柴,敲门声就响起了。他跑着去应门,占新荀站在门外说一起去买菜,邝琦说已经买好了,占新荀熟稔的进来换拖鞋,邝琦就这么看着他。 占新荀突然靠近邝琦,邝琦紧张的后退一步,说:“你干嘛。” “你想我干嘛。”占新荀就想逗他,他有点儿草木皆兵,占新荀觉得很有意思。 邝琦:“我想你当大厨。” 占新荀笑着去厨房,邝琦不再像之前那样守着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兴许是感受到了不同,类似于邝琦上了他的车不坐副驾而是坐后排,把他当司机,尽管他们都没有车。他开始叫邝琦,一样的没有名字,没有称呼,张口就是:“味精放哪了?” 邝琦跑过来给他找。找完了又回去。 “辣椒呢?” 邝琦又起身。 “蒜臼。” 邝琦在第三次站起来后忍不住对他大声了点,说:“有完没完,还要什么。” 占新荀说:“你好凶啊。” 邝琦怔住,占新荀正炒菜,揶揄他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占新荀没像以前那样客气的让邝琦坐着歇,邝琦默默的站着看他颠勺,他达到目的后也就消停了。窗外有风声,树叶在摇,鲜少鸟叫。邝琦听到很多声音,关于占新荀做菜,关于邝琦自己。 占新荀手脚很利索,干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俩吃两荤一素,很快菜就上桌。那张圆桌上开着花,枝叶湿漉漉的,邝琦刚浇过水。 邝琦话有些少,这跟他的性格不相称。占新荀是本来话就不多,他似乎把邝琦的话语给剥夺了,这是他们在这段关系开始转变时最明显的变化。 “你买了很大一块姜。”占新荀开口。 邝琦嗯了声,占新荀说下次买小块的,多买几块就行,不要买那么大块的。邝琦也不问为什么,就说哦。 占新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还要预习和复习功课,他需要奖学金,如果不是占红星好赌,哪怕是他家里不供他,他毕业后也能毫不费力的把贷款给还了。这只是一种美好畅想,他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生活里的一地狼藉,钱窟窿反噬着他,他跟邝琦在一起的时候尽量不想这个。 吃过饭他也没说立刻要走,邝琦对他的态度不如以前热,不知道为什么拘着。他要是现在走,还能赶上去图书馆坐一会儿。 邝琦一直惦记着洗过的外套,没有立刻拿给占新荀,怕占新荀拿了就要走。他不清楚自己那么木,这跟他以前的情感经历有关。邝琦其实只谈过戴庆,追他的人零星也有过几个,唯独戴庆成功了。戴庆的手段是死缠烂打,这导致邝琦一开始是很被动的。他以前对戴庆更随意,可能因为戴庆油腔滑调,占新荀则截然相反。邝琦是被泡软的,他自己清楚,要他上来就对占新荀殷勤,是很难为情的一件事。 “我走吧。”占新荀是询问的语气,也没那么斩钉截铁,不像以前跟邝琦说走就是通知。 邝琦抬抬眼,说那你等一下,我把衣服拿给你。占新荀坐着没动,他今天把碗也洗了,邝琦纯是动了个嘴。他有点惯他。 邝琦把衣服装进纸袋里,递给占新荀。占新荀接过,说了句谢谢,邝琦没吭气。占新荀又说:“明天要我来吗。”邝琦怀疑那顿饭里掺了哑巴药,不然他怎么说不出话。 要还是不要。 “没说不要就是要。”占新荀手中的纸袋在响,他把它放下,沙发有一霎的颤动,他离邝琦近了点。邝琦蜷了蜷手指,占新荀的呼吸抚上来,邝琦大气也不敢出。他跟邝琦是没有肌肤之亲的,不碰,也不摸,只是闻了下邝琦的脖子。“抽了多少烟?” 邝琦被罩在占新荀的影子里,他坐在沙发一边,占新荀一手把着沙发角,很有侵略性的靠近他。高挺的鼻子在颈间徘徊,只有呼吸搔上来,邝琦手指揪着裤子,回说:“没,没多少。” 占新荀没再说话,他拿着东西走那会儿,邝琦还在发愣。 怎么会这样!邝琦把自己摔在床上,说你是生瓜蛋子还是哑巴啊!说话!说话啊!他把床单卷的很乱,想起来趴到窗边去看,亦无人影。 占新荀明天会来的吧。邝琦跟自己做起了斗争,说等他明天来了一定好好跟他说话,这会儿邝琦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了。什么情话大全,一招叫他心动,那种粉色封皮的书,邝琦是清高的不得了,碰都没碰过,现在想看也来不及了。 邝琦一骨碌爬起来,说来得及吧,他现在去买,可以挑灯夜读啊,反正明天不用上班。邝琦快要走出家门的时候又停下了,不妥,他习惯性摸烟,突然想到占新荀问他抽烟的事,索性连烟也不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周日占新荀在旱冰馆多带了一个人,出来晚了会儿,错过那班公交车,只能等下一趟。这一耽误,晚了快一个小时,到邝琦那儿都七点多了。他略显急促的敲门,邝琦把门打开,他见邝琦没有神色不虞,也就放心上门了。 “我做饭吧。”他说。 邝琦:“我已经做了,再等你人都要饿的上西天了。”他也不是非要说这句话,就怨占新荀让他等了这么久。他都以为人不来了。 占新荀还很给面子的说那我尝尝你手艺。两个人坐下,吃了两口,面面相觑。邝琦自己做的,他都觉得难以下咽。占新荀连合适的词儿都找不着,饭做成这样,属于是糟蹋粮食,他对着邝琦刻薄不起来,只是埋头苦吃。 邝琦把菜碟挪走,不让占新荀吃了。占新荀:“我正吃着。” “别吃了。”邝琦是很郁闷的,他其实有一个菜谱,他妈不知道从哪给他找的,说他自己可以做着吃。邝琦照着菜谱做的,搞不懂从哪步开始错的,有点让占新荀看笑话。 占新荀放下筷子,邝琦说出去吃吧,他问家里还有没有面,又给两个人下了碗面,晚餐才算解决。邝琦多少有点冤枉,反正他拿这种饭给戴庆吃,戴庆再也没说过让他做饭这回事。 晚饭后,占新荀给邝琦洗他带过来的草莓,他买的不多,草莓不是便宜的水果,他这两周的花销超了预算,需要控制一下。这种小事邝琦没有留意,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深,又不是真的相亲对象会一开始就自报家门。 邝琦盘腿坐在地毯上,占新荀没往下坐,就坐沙发。邝琦说他买的草莓很甜,他一个也没吃,就说我尝尝。邝琦把一整个果盘都端他跟前了,占新荀睨着邝琦,邝琦睫毛一抖,胡乱从里面拿了一个,喂到他嘴边说:“吃吧。” 占新荀比过年那会儿长了点肉,他不回家状态就不错,看上去不会很病态。邝琦手没挨着他嘴就缩回去了,人还在地上坐,占新荀双腿就在他一旁,很长的小腿,邝琦也感觉不出来占新荀是不是长高了点,一两厘米是看不出来的。 倏地,那条腿碰碰他,邝琦抬头,占新荀说:“坐上来。” 邝琦:“我坐的好好的。” 占新荀:“我光看你头顶发旋了,坐上来,不然往这里坐。”邝琦看见他瘦长的手指指着两条长腿间的空隙。邝琦果断选择去坐沙发。 邝琦就坐中间,占新荀坐一边,相安无事了一会儿,占新荀的手伸过来,邝琦低头,看他扣自己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他的体温不是特别高,邝琦手都比他暖。这让邝琦忍不住去看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就一件单衫,不过气温不是很低,这样穿也没错。 “看什么。”占新荀说。 邝琦:“没听说不让看。” 占新荀一乐,握他的手又紧了紧,就这么一直牵着。 邝琦还在看电影频道,占新荀坐了一会儿就困了,睡着了还拉着邝琦的手。邝琦后知后觉他睡了,捞沙发上的毯子给他盖,自己坐着不动看电视。 这种感觉太微妙了,一部电影的时间,后半段邝琦开始心不在焉。牵手像上镣铐,限制了自由行动,更可怕的是自愿。占新荀的手比邝琦大,邝琦没跟男人这样牵过手,永无休止似的,掌纹相交,手心最敏感的部位叠在一块儿。微微发潮。好比脸贴着脸,脚摩挲着脚,身体抱在一起,人总在寻找最密切的关系,尽可能的使寂寞烟消云散。 占新荀睡得很沉,邝琦守他到十点,电视机接近于无声,画面还在跳动。邝琦动动手指,占新荀的手很硬,握起来也没那么舒服。见他还是没醒,邝琦坏心眼的把手挣开,他睡眼惺忪的望向邝琦。 “你该回学校了。”邝琦说。 占新荀动了下脖子,他睡的也很疲惫,邝琦问他要不要洗把脸,他慢悠悠的往卫生间去,冷水泼上来,他清醒了大半。 “要不要送你?”邝琦问他。 他说不用。邝琦看他在玄关换鞋,人看上去还是很单薄,邝琦读书那会儿都是玩,没见过他这么拼命的。邝琦忍不住说:“要是太累了,不能休息几天吗?” 占新荀说也没有很累,他习惯了。邝琦一时失语。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占新荀站着没动,邝琦走过去,两人对视,占新荀攥了下他的手,推开门走了。 邝琦上班的时候,忍不住跟同事打听,说有没有什么高薪工作能让大学生干的,他有一个堂弟想赚点零花钱。他同事说干教育最挣钱吧,还问他堂弟会不会弹钢琴,邝琦摇头。他同事说那就没办法了,大学生最好是学习,毕业以后净给人打工了,有时间不如手上握俩证。邝琦说是啊是啊,来活了就没继续唠下去。 周一对占新荀来说是最放松的一天,因为晚上没安排,他能把课都预习了,晚上还能见着邝琦。实际他周一也是有兼职的,那段时间邝琦不理他,他忙得抽不出时间,想着再这么下去不行,干脆把活介绍给同学了,少赚点就少赚点吧,他想,钱是赚不完的。后来又叫林顺喊邝琦出来,他是没有给邝琦打过电话的,那串号码他一直记得。 他们还有电脑课,邝琦用公司的电脑,看见他在线,忍不住戳他,问:在干嘛。 X:上课。 邝琦给他的备注是xx,后来直接改成了小X,邝琦:那你好好上课吧。 小X:嗯。 邝琦收到他发的可爱表情,忍不住道:妹妹,下午几点钟没课? 小X:四点二十。 邝琦:那你学校等我呗。 小X:图书馆等你。 邝琦准备骑车带他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还能去广场坐一会儿。占新荀都是听邝琦的,邝琦现在一周一擦尾箱里的头盔,有时候是他带邝琦,偶尔是邝琦带他。他让邝琦搂他的腰,夜里的风呼啸而过,喉咙吞咽着甜蜜的果实,为不可名状的自由,也为血色弥漫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3章 第 23 章 占新荀问邝琦周六要不要看电影,邝琦说行啊。至于看什么类型的电影,得等到了电影院选。占新荀在电影撕票那会儿,有专门的阿姨打扫片场卫生,他只有在夜间场的时候才会协同干一下,因为晚上阿姨是不上班的。 他等散场人走的差不多了开始收垃圾,走到后排,看见一对情侣亲嘴儿。他仨都吓一跳,占新荀看见女生钻男的怀里,男的直接搂着人从座位上离开。 这事他没跟邝琦讲过,就是邝琦不知道,他自个儿知道,所以一到要买票,邝琦问坐哪儿,他就不说话了。他不是近视眼,邝琦也不是,中间座位被选的七七八八,邝琦说坐后面吧,能坐后排中间。占新荀心跳快了一个节拍,他表现的不明显,邝琦还在买可乐。 进场后他俩挨着坐下,一部商业片,落座率挺高。他俩旁边没人,隔着空座位坐的有人。邝琦把爆米花塞占新荀怀里,买的小桶的,邝琦不吃那种东西,似乎太甜了,他怕发胖。占新荀最好是再长十斤二十斤肉,也不会过分的。 这是他俩第一次看电影,影片一开始邝琦就很专注,占新荀知道他在家里看电视也这样。 邝琦被打断是听到了水声,他诧异的扭头,看见一对情侣在接吻。邝琦心想不是吧,这男主角正被诬陷你们也亲的起来?占新荀似乎没有留意到,邝琦趴在他耳边讲话,嘴巴里有一股可乐的味道,说:“不准往左边看。” 人的大脑收到指令是这样的,不准往左边看,眼睛愈是会往左边看。所以幼儿园教育小朋友的时候不说你们不要这样做,而说你们应该怎么做。 占新荀还没扭头,邝琦的手就捂上他的眼睛了。视觉系统被关闭后,占新荀更加能感受到邝琦凑近他肩膀的体温,身上的气味,他一动不动,在邝琦来说是没有威胁的。 “听见没有。”邝琦问。 他点头。邝琦把他松开。他要闹邝琦,所以几乎是立刻把头往左转,邝琦料到了,掰着他的脸让他看自己,邝琦小声说:“欠收拾。” 占新荀朝邝琦挑眉,顺势握了邝琦的手,两人彻底安静下来,继续看大荧幕上精彩纷呈的影片。 他一直在摩挲邝琦的腕骨,细腕上一块儿凸出的骨头,邝琦被他摸的烦了,不想让他摸,抽手他又不松。公共场合,拉拉扯扯的很不像话,邝琦也就由他,后来看入迷都把他忘了。 散场邝琦还意犹未尽,他俩要先回去,占新荀载着他,一般是先把摩托骑到小区。这天是周六,摩托熄火后,邝琦先下车,占新荀也下来,拔了钥匙。邝琦没心眼儿,嘴里念着剧情,占新荀跟着他上楼,等进屋了,邝琦才后知后觉。 “你上来干嘛,不是要回学校?” 占新荀:“还早。” 他看电影的时候心思就全在邝琦身上了,旁边人动静那么大,占新荀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点儿燥,又不会真的对邝琦做什么,还为时尚早。男生凑一起讲荤话总要说攻到几垒几垒,作为吹嘘的资本。占新荀不会那样看邝琦,邝琦又不是妞,他也不会跟别人讲邝琦。他晚上睡觉才会想一些桃色。 “九点五十了还早?”邝琦指着墙上的挂钟,占新荀突然捉住他手腕,他挣了两下没挣开。 邝琦不说话,他往回缩,占新荀的手像一把铁钳,邝琦被攥的都痛了。他倔强的看占新荀,占新荀就一个劲儿的盯他,邝琦眼里不知是要冒火还是冒水儿。男的都一个德行。邝琦翻着手腕拧,占新荀都没松。 他见识过占新荀的力量,在戴庆那里,说实话,邝琦不喜欢有暴力倾向的人,占新荀长得太具有欺骗性了,很斯文啊,甚至下半张脸是很漂亮的。邝琦极容易着占新荀的道。邝琦就觉得,占新荀能这么对戴庆,有一天就能这么对他。当然这种想法是很极端的,邝琦用来保护自己才会这么想。 占新荀把邝琦拉的离自己又近些,他什么也不做,邝琦心扑通扑通的跳。 “如果晚了回不去怎么办?”占新荀问邝琦。 邝琦:“给你俩纸皮让你去天桥底下睡。一个躺一个盖,保证让你很哇塞。” 占新荀发出一声轻笑,他揽邝琦的腰,邝琦虽然没有僵硬的像个钢板一样,人还是紧绷的。占新荀垂眸看邝琦,他现在发型正合适,又青春又阳光,比邝琦初见他的时候强多了。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儿。他的手就顺着邝琦的衣摆钻进来,摸邝琦的腰。邝琦登时戒备的看他,他饶有兴致的冲邝琦笑,调侃道:“还不推,愣什么?” 邝琦当真把他的手拿出去,义愤填膺道:“你还笑,你对吗?你就这样!” “我哪样。” “你不知道中国人有一种豆腐是不能吃的吗?”邝琦拍他的手,说用力不用力的。 占新荀:“知道又怎么样。” 邝琦:“学生,你真是道德败坏啊!” 占新荀:“那你怎么还不把我扫地出门?” 邝琦眼珠子一转,说:“我这是渡你,碰上我这种菩萨心肠的人你就偷着乐吧。还不说谢谢。” 占新荀:“谢谢你,观音娘娘。” 邝琦掐着他脖子跟他闹着玩儿,占新荀就环着邝琦的腰,两个人把沙发挤的发出不堪的声响。邝琦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占新荀面不改色,突然很认真的跟邝琦说:“不想走。” 这一句真是把邝琦心给说软了,占新荀眼尾有薄绯色,刚才跟邝琦打闹,笑出来的。邝琦就跟听自己儿子说不想上学似的,语气夸张道:“那怎么办啊宝宝,学生不上学是要被抓起来的。” 占新荀猛地将邝琦给抱住,除去KTV那次,这是他们头回拥抱。占新荀把脑袋埋在邝琦颈窝,他有点惦记邝琦了。邝琦迟疑了下,还是环上他后背,拍拍,说:“我送你吧,送到学校门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 第24章 第 24 章 邝琦以前特看不上那些人谈恋爱送来送去,腻歪的不得了,他想这果然叫什么,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痛。他这种比喻也不能叫占新荀知道,会被说的。他就是天生性恶论的代表,再加点悲观主义,不过不是很明显。 夜晚人三三两两,在外他们不会做拉手的举动,更何况这条路是那么的短。占新荀一言不发,邝琦跟他并肩,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现在一来邝琦家就是周六周天周一连着来,邝琦从未有过让他留宿的想法,哪怕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主要邝琦不相信纯聊天这回事。邝琦更加不会把钥匙给他,除非他表现的好。 “不送了。”占新荀开口,学校离这里只差一个路口了。 邝琦:“没到呢。” “你故意的。” 邝琦哎了一声,说:“你明天还要兼职,不赶紧回去睡觉,在想什么。” 占新荀:“你在电影院看到别人接吻了吧。” 邝琦:“不是说了你不准看。” “我也要。”占新荀勾邝琦的手指,邝琦把他拍开,心说你在这儿等我呢。 邝琦:“你不要。” 占新荀把邝琦拽到树后面,黑漆漆一片,邝琦小声说你别瞎来啊。占新荀握着邝琦的肩,说我今天不要明天也会要。邝琦顺水推舟道那就明天再说。占新荀冷不丁发问,说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喜欢我。 邝琦不知道他干嘛突然说这个,即使很难为情,邝琦也还是开口说,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啊。这是事实,邝琦干嘛委屈自己跟讨厌的人相处。 占新荀说,那你以前对我好不是因为喜欢我? 邝琦乐道:“你怎么会觉得对你好就是喜欢你?你们班女同学对你好也是喜欢你?这是误区,因为喜欢没有那么廉价。” 占新荀皱眉,他想起那些女孩儿的情书,在接收交往请求之前他们连过多接触都没有。也许他误会了,如果邝琦对他好不是因为喜欢他,那他就没必要登堂入室,对邝琦动手动脚也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他兀自把邝琦松开,说:“抱歉,是我误会了。” 邝琦听他语气不是很好,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句,“你明天来吧。” “先算了。”占新荀拒绝,他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开端不对,他得回去想想。 邝琦:“算什么算,你来呀,都跟你说了。” 占新荀也钻牛角尖了,说不去。 邝琦:“不亲你你就跟我生气呀?” 占新荀说不是那回事,邝琦腹诽,怎么不是那回事,一边捧起他的脸,含住他的嘴唇,吸了吸。 占新荀愣住。邝琦含完也就松开了,几秒钟的时间,觉得他的嘴唇软,有点干燥,邝琦给他含湿了。 “明天来,啊。”邝琦叮嘱。 占新荀摸着嘴唇,近乎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初吻。” 邝琦都看不出来他是这种性格,被亲傻了吧,初吻这种话也要说出来。回去一准后悔。不过邝琦听了还是挺高兴的,说:“给我也不亏。” 占新荀诧异的看邝琦,邝琦拍拍他的脸,道:“回去睡吧,听话。” 占新荀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他摸自己的嘴唇,酥麻的感觉已经消失了,果不其然!他把被子拉过头顶,懊恼他干嘛跟邝琦讲那是他的初吻,显得很呆。 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下午,占新荀赶到邝琦那儿的时候,邝琦已经摆好盘了,麻婆豆腐,带鱼段,还有一个辣子鸡丁。占新荀:“你做的?” 邝琦:“我摆的盘。”当然是买的,他这辈子也做不出来好吃的鸡丁。 占新荀坐下,邝琦给他盛饭,两个人似乎把昨天那个吻忘记了。占新荀洗碗那会儿邝琦把水果给洗了,红樱桃,水灵灵的。 电视机开着,邝琦坐在地毯上,吃樱桃要吐核,他自己就算了,在占新荀面前也是要考虑雅观不雅观这回事的。他斜眼看占新荀,偷偷吐。 占新荀看他偷偷摸摸的样儿,觉得有趣,干脆跟他一起坐地毯上,说:“我尝尝。” 邝琦拿了一颗塞他嘴里,他尝到一口酸酸甜甜,后来邝琦又喂了几颗,嫌麻烦就让他自己吃。关于昨晚的事,邝琦只字不提,占新荀拽拽邝琦的袖子,邝琦说怎么了?占新荀说:“坐我怀里。” “不要。”邝琦这阵儿光跟着占新荀吃,人都胖了几斤,不敢回家怕他妈说他胖了。自从占新荀周末要过来以后,邝琦就很少回家了。 占新荀把邝琦掐沙发上,他抱他也是不由分说的,邝琦并着双腿侧坐在他腿上,感觉莫名羞耻。他把邝琦搂的很严,邝琦拧了下身子,脸微微发红。 “昨天…”占新荀话都没说完,邝琦就把他打断了。 “我要下去。” 占新荀搂着那把细腰,说:“亲了再下去。” 邝琦就知道他要这样,瞪眼说不亲。占新荀说不亲就坐着。邝琦说你太烦人了,占新荀当夸他呢。邝琦又念叨了两句,嘴唇在他亲上来那刻闭上了。他贴着邝琦的唇,没怎么动。邝琦等了半天,发现他又不吮,也不吸,舌头都不伸,确定昨晚那个是他的初吻无疑。 这让邝琦觉得是自己把他带坏的。 邝琦忘记了男人的坏不用学。 “看过毛片没有?”邝琦一条胳膊环着占新荀的脖子,问得很流气。 占新荀上大学以前是没有看过那种东西的,他只知道埋头读书,本来他的成绩去北京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那年占红星欠了十万的赌债。十万,在他们家来说,何止是巨款,不知道打一辈子的工能不能还上。北京太远了,对没有出过远门的占新荀来说。听说也很贵,吃的住的都贵。占新荀就近选择了现在的学校,他是他们班第一名,他的学号就是01。 他看那种片子也是跟他室友看的,不打码的,很有视觉冲击力,但看多了也会让人头昏脑胀。就像看邪典小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上大学以后才接触到的。 他不回答邝琦。邝琦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没看过,但这种事也不好说,有些看过的会说没看过,没看过的要充面子说自己看过。 邝琦侧着坐很别扭,他干脆面对面的坐占新荀腿上。占新荀呼吸一窒,邝琦的视线略高于他,此刻正垂下来,款款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 24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邝琦以前看占新荀的嘴唇就觉得很特别,花瓣似的,后来占新荀把眼睛露出来,邝琦明着不说,实际看这张脸就想起来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邝琦好像是把书给读杂了。 他捧占新荀的脸,这使占新荀不由得抬头,邝琦的吻先落到高高的鼻梁上了。占新荀睁着眼,邝琦循序渐进的步骤令占新荀手臂收的很紧,软绵绵的吻覆下来,那样的湿漉,在占新荀情窦初开的时候,仿佛干燥剂一样的东西永久的失灵了,他体会到了潮湿,像鱼类皮肤表面的粘液,又有所不同。 邝琦吮他的嘴唇,他没有闭合双唇,所以邝琦吻到他柔软的内里。邝琦喜欢他生涩的反应,他不是张着嘴巴,也不是紧闭着,邝琦联想到他安然不动的舌头,心里说不上来的鼓胀。他不知道邝琦下一步要做什么。 在邝琦眼中,单纯的相贴并不叫吻。占新荀能那样打工说明家境并不殷实,说白了就是穷,很多东西没有接触过,邝琦可以理解。那些阔佬不是就爱稚嫩的学生吗,不懂得矫揉造作,说一些颟顸的话,原始又质朴,能让人想到逝去的有保鲜期的青春。 那两弯黑密又翘的睫毛往上掀着,张着眼睛看邝琦。过近的视角并不能带来遐想,邝琦用满含水光的嘴唇亲他的眼睛,说:“闭眼。” 占新荀听话的闭上眼睛,邝琦的吻油酥酥的印下来,他把邝琦后背的衣服抓出褶皱,无言的诉求让邝琦感到衣服一紧,好似催促。 邝琦压根儿不用舔开那道唇缝,他伸舌头进去的时候占新荀豁地睁开眼睛,邝琦强势的加深这个吻,在搅弄变成挑逗之前,退了出来。 他观察占新荀的反应,对于要吃别人口水这件事,占新荀又能接受多少。那张脸就是太白了,所以稍微红一点都能叫人看出来。邝琦看见他红了脸,后腰一紧,跟着就凑了上来。 邝琦想到他昨晚连豆腐都吃不明白,也不知道是斯文还是保守,很快,邝琦就不能像原来那样坐了。 “嘶。”邝琦低头往下看,占新荀抿着唇,邝琦下来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你去卫生间吗。”邝琦看上去像是询问,实则是在提建议。 占新荀岿然不动,但有些事态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比如说,道心一乱就守不住了那回事。这又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说释放就能释放。邝琦明面上的善解人意更加令他困扰,邝琦可以不说,当没看见不知道,他也可以灰溜溜的找借口。但他不能当着邝琦的面耍流氓。 要说家教,占红星虽然油嘴滑舌,一无是处,不过他还真没在占新荀面前说过那些黄段子或是色眯眯的对着挂历上的车模看或是摸。他就一门心思的好赌。占新荀接受的是大多数人接触的教育,在各自的探索阶段,他入门的比较晚而已。 他首先感到的是难堪,邝琦没有离开或是接着进行下一步,见他没反应,邝琦问:“不难受吗?” 占新荀:“你不要说话。” 他的语气稍重,邝琦大度量不跟他计较,他就只是坐着,邝琦都要看不下去,互相帮忙也有点儿太早了,邝琦张不开嘴,这样把邝琦衬成什么人了。邝琦自己还要做心理斗争,总不能回回都豁出去,邝琦脸皮没那么厚。 “我去买包烟。”邝琦抓起钥匙,飞快的出门。 暮色像海,邝琦没有见过海,也不对,他见过江,他跟戴庆一起在江边吃过河鲜,那其实也没有太浪漫。江水并不是澄澈的,阴天没有太阳的照射,它看上去反而有些浑浊。渔船在江心缓慢的捕捞,遥远的江的波就成了鱼的鳞。 邝琦只坐过两次船,一次是阴天的下午,一次是夜晚,灯带把江映的波光粼粼。他形容不出来那样的感受,除了晃,开船前是枯燥的等待,因为要凑够人数才能走。开船后,人们又把视野给占据,邝琦只在人群的夹缝中感受到那种陆地上没有的颠簸。 他在楼下逛了很久,甚至走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直到他掐够时间,有半个小时了,才慢吞吞的上楼。 占新荀坐在原来的位置像没有变换过,邝琦不敢再问他,只是点了根烟,又给他递了一根。占新荀没接,邝琦握了握他干燥的手心,后来手就这么牵着,直到邝琦不耐烦的把这根烟给徒手捻灭。 邝琦再靠近占新荀时,占新荀就嗅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气息,或者说是男性气息。 “还能亲你吗?”邝琦问。 占新荀默默的看着邝琦,那股别扭劲儿始终压不下去,邝琦等了半天,在不准备等他回答的时候,被他压在沙发上。邝琦慌乱的捂他的嘴巴,说:“我是问句,你说能就行了,不用身体力行的实践。” 占新荀死盯邝琦,邝琦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圈子了解多少,像我们…像我这种人,其实并不少,没有人会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并不代表不存在。因为大家都隐藏的太好了,人又是耐不住寂寞的物种,所以在靠近同类时,难免会迅速亲近起来。我是说,打/炮,不是谈恋爱。解决了生理需求,对爱情的追求就会变得浅显。我不是在评判别人的生存方式,我们管不到别人的,我只能约束我自己。” 邝琦停顿了下,见占新荀正专心听着,就继续说:“我有点儿柏拉图,这跟我上段经历没关系,你知道吧,就我那个前男友,我老觉得他把我当妞儿。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我把他踹了。你也是把我当妞儿吗?” 占新荀摇头。 邝琦笑,又说:“你没谈过恋爱吧。” 占新荀不说话,邝琦开始懂他的沉默,这相当于默认。邝琦道:“那咱俩好好的,你有什么都跟我说,我会对你好。”邝琦强调,“跟之前的好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 25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那天过后邝琦有差不多快一个礼拜没见过占新荀,占新荀给他留言了,说周末要回趟家。邝琦想着占新荀要回,自己也回吧?就是一想起来他妈让他找对象的劲儿,他就头大,最终还是决定不回。 邝琦周末就睡觉,他喜欢睡觉,占新荀不来他一觉能睡到下午七点,醒了就吃饭,看会电视,然后再接着睡。 占新荀转车回家,到了路口,他小姨早早侯着,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他载着她。她说占红星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走运了,她说的很委婉,意思是占红星赌钱赢了一大笔,把去年的债都还了。占新荀听了不会高兴,这说明占红星死性不改,还在赌博。 “你回去别跟你妈吵啊,她正开心呢,你爸一下还了那么多钱,她还去把白头发都染黑了。” 占新荀说他还的是他自己欠的钱,他要是不赌,家里根本就不会欠人钱。他小姨就叹气,说你也别老跟他们犟了,你哪犟得过老的,等你毕业了,去大城市工作吧,别在家里待了。她想让他走。占新荀没有接腔。 占红星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他烧包的给自己买了一身新皮,给贾云霞也买,甚至给占新荀也买了一身。占新荀回家就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样儿,他到外面买的菜,都没让贾云霞做。占新荀觉得他妈就是被他爸哄得了,连日子都不会过,她也是真愿意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占红星凑合。 桌上还有一瓶二锅头,烈的占红星喉咙里发出嗬声,他给占新荀也倒了一杯。占新荀小时候就会喝,都是占红星拿筷子头蘸着让占新荀尝的。占新荀明事理以后就不跟占红星亲近了。 “咱爷俩走一个。”占红星跟占新荀碰杯,占新荀看了眼贾云霞,把杯里的酒干了。 占红星没喝高都开始吹,他也是有心眼儿,不说他要接着赌,他就吹,说等过阵儿有钱了,把家里房子给盖了,不是老漏雨吗,不补屋顶了,直接推了,盖新房,就盖那种城里的平房。贾云霞爱听这个,好像占红星真的能做到,她是没什么本事的人,嫁了丈夫丈夫就是天。 她也不想钱哪来的。 占新荀听着就来火,要不是看贾云霞有个笑脸,他当场就戳穿占红星了。 占红星喝到一半,从裤兜里给占新荀拿钱。毫不夸张的说,占新荀上大学这两年,占红星一毛钱也没给过,这是第一次,占新荀连接都不接。太迟了,他都不稀罕了。 贾云霞在一边说你爸给你你就接着。她也不去想占新荀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光是觉得学费有贷款就够了,那么他吃呢,穿呢。不知是有意的要锻炼他,还是装糊涂。 占红星很坚持,一个劲儿的要给占新荀,占新荀沉默的像一块儿石头。他并不开心,反而更酸楚。他很想劝占红星不要再赌博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占红星因为赌博差点出事,后来改邪归正,他们家过的顺当了点,占红星又重蹈覆辙了。老老实实的生活太苦了,占红星就想着发财。老天不会掉馅饼,那体育彩票是干嘛的,占红星总有歪理,不肯踏踏实实做事。 贾云霞接过钱,塞到他手里,说:“你爸给你钱你就拿着。” “妈。让他别赌了。”占新荀望着贾云霞,眼里的挣扎渗出来,一点一点的,他不肯轻易袒露脆弱,祈求就像一根针,从他灰蒙蒙的目光中含混的出其不意的扎穿她。贾云霞撇开头,说要去盛饭,离开了座位。 他能说这种话还是天真。望着贾云霞的反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堂屋里灰败的水泥地,掉漆的柜子,缝隙里就算是常年住人也会掉落的灰尘,都如影随形的裹挟着他。 邝琦再见到他是在周一的晚上,他其实不是很想来,怕邝琦看出端倪。邝琦人精似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占红星给他那笔钱他有带着,反正不拿,占红星还会用来赌博。 他就在邝琦这里坐了下,没一会儿就走了。邝琦心里犯嘀咕,也没顾上问他。 占新荀给邝琦买了一口锅,砂锅,邝琦随便煮什么都能用。因为邝琦出去吃砂锅的概率是很高的。 邝琦收到当然很开心,他喜滋滋的在厨房摆弄了很久,占新荀倚着门框看邝琦念叨,邝琦寻思完了才过来说:“贵不贵?” 占新荀摇头。 邝琦觉得肯定不便宜,他还是识点货的,于是眼珠一转,说:“往后不准给我买东西。”占新荀敛眸,邝琦突然抱上来,天气要热了,他们在家都穿上短袖了,火热的身躯附着,邝琦撅嘴亲他的脸,盖出声儿了。“不过这个我很喜欢所以我会留下。” 邝琦亲完就想跑,占新荀捞着他的腰,他俩窝在沙发里实在憋屈得慌,占新荀有那么高的个儿,邝琦也不矮,挤得难受,干脆道:“上屋吧?” 其实,占新荀来了这么久,还没有进过邝琦的卧室。邝琦那天问他有没有把邝琦当妞儿,他说没有,有时候去卫生间路过邝琦卧室门口,心跳节拍都是乱的,感觉那是邝琦的闺房,不能随便进。他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看邝琦的。 邝琦把他带进去,不能说穿外衣不许上我的床,那样像在邀请他脱衣服。很流氓的。邝琦说:“你坐。”然后又去外面给他拿了杯水。 他光是坐着,没有乱看。邝琦的床单是灰色的,纯灰色,布料有点软,占新荀的手指触在上面,不自觉的划道。衣柜贴着墙,床上基本没有杂物。邝琦进来见占新荀老实坐着,问他要不要躺一下,占新荀蹙了下眉,邝琦说话时脸上表情是很稀松平常的,可见没有其他意思。 邝琦床上有两个枕头,一人一边,床垫弹动了下,邝琦侧过身,看占新荀。占新荀平躺着没有翻身。 “困不困?”邝琦问。 占新荀学着他的样子侧身,两人对着看,他说不困。邝琦笑,说那聊聊天呗。占新荀凝视着邝琦,邝琦还没说你干嘛这样看我,占新荀就已经贴上来了。干燥的唇瓣碾着,邝琦张开了嘴,占新荀亲了会儿,舌头猛地顶进去,邝琦唔了声,喉咙管很黏很黏。 他很喜欢邝琦的腰,索性一手托着邝琦的脖子,一手摸邝琦的腰。邝琦缩了下,占新荀停住,邝琦说:“手。” 占新荀把手从他衣服里面拿出来,邝琦:“谁教你的?” 占新荀一脸无辜:“那你教我。” 邝琦心道我干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要教你怎么摸我。“你叫一声哥,我会考虑考虑。”这会儿了邝琦还想着口头上讨便宜,主要占新荀也真没叫过他。 占新荀望着邝琦,邝琦还指着当哥耀武扬威,他的呼吸拂在邝琦耳畔,轻搔着,低声说:“不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第27章 第 27 章 邝琦揉着自己的耳朵,说我之前就发现你不叫了。占新荀不解释,邝琦之前还说他小孩子,他不愿意在邝琦面前承认自己小,邝琦应该把他当男人,而不是弟弟。所以他才不叫。 他似乎发现邝琦耳朵比较敏感了,抬手还没碰,邝琦自己一骨碌爬起来,说听会儿歌吧。邝琦找随身听,桌子离的格外近,邝琦图省事就没下床,占新荀看到他的脚。邝琦的脚很白,没有紫外线照射的痕迹,想来是大夏天不怎么习惯在外面穿凉鞋。足弓压出弧,瘦长的脚,占新荀盯着看,邝琦还在那里解耳机线。 邝琦的耳机线总是缠成一团!好像有小猫精灵把他的线玩成一个球,他光解就要解半天。 占新荀手指动了动,邝琦都没看他,他握住邝琦的脚,足心软软的,邝琦吃惊的抬头。他握住不放,邝琦不敢挣,怕等会儿他再把自己的腿打开,干脆装不在意,埋头解线。越解,越解不开。邝琦憋的额头都要冒细汗了,占新荀的拇指捏着他脚心,邝琦不怎么怕痒,就是很不自在。 “给我解开。”邝琦借机占着那只乱摸的手,不想占新荀把他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邝琦正靠着床头曲腿坐,这么放不会难受。占新荀接过乱糟糟的耳机线,邝琦出溜把脚缩回去,占新荀放下耳机攥他脚踝,又放到自己腿上。邝琦反抗之余,占新荀给了他一个眼神,特邪性,邝琦抿唇,老实呆着没动。占新荀也坐着,所以邝琦的脚不是搭上去而是踩上去的。大腿肌肉硬邦邦,一点也不软,运动裤很薄,轻易就染上了对方的体温,邝琦变得有些僵硬。 占新荀连做这种事都是有条理的,很快,他递给邝琦一条线,邝琦想要蜷回去的脚再度被他按住。 这一摁邝琦就踩的很实在,也许占新荀只是想要跟他亲昵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敢去踩另外的地方,邝琦后背隐隐发痒,感觉不多时就要有汗珠滚下来。天气很热,他还没有铺凉席,风扇也没有洗,人就这么被煎着。 占新荀更像是在把玩邝琦的脚,邝琦没有心思听歌了,他的脚像着火般的烫,脚背青筋被指头来回磨着。占新荀表情淡淡,问邝琦要听什么歌,就好像私下是没有这些动作的。 邝琦不住的舔嘴唇,他把唇瓣舔的很润,有一抹水光,亮晶晶的。占新荀这会儿不想去亲他,因为手里有的玩,邝琦的脚没有很大,瘦足看上去有点儿巧,占新荀突然握住他双脚都放在自己腿上。 “干嘛呀。”邝琦心虚,他没被男人玩过脚,说不上来的滋味,变态两个字呼之欲出。 “不听歌了,过来我抱你。”占新荀声音沉沉的,没有一开始跟邝琦说话那么飘了。 邝琦说:“我不。” 占新荀摸邝琦的脚趾,邝琦打了个颤栗,不想叫他玩儿了,于是很用力的踩他一脚。占新荀抓着他不放,说:“脚怎么那么嫩?” 邝琦瞪他,忍不住说道:“你去洗手就抱一会儿,不然免谈。” 占新荀抓着低头嗅,说:“香的。” 邝琦脸红到没边了,一面拍着他的胳膊,一面说你不准这样。占新荀笑着叫邝琦打,后来邝琦又被他锁住腕子,嗷嗷的叫,说你不洗手不准摸我,也别碰我脸! 邝琦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害羞,占新荀走后,邝琦洗完澡,又洗了一遍脚。从这时候起的,邝琦养成了专门再洗一遍脚的习惯。 在春天还不是那么短暂的时光里,邝琦的大门一直为占新荀敞开着,真要说,他们一周见面的次数不过三次。原来觉得三次多,渐渐三次就变成了匆匆。多一次都偷不到。 占新荀日子比之前好过点,因为占红星还了去年的债,他现在能余下一些做自己的生活费。个别时候,当他穿行在大街上,看到橱窗里的衣服,也是会走进去问价格,然后再出来,上步行街那种服装扎堆的门店,买一件廉价的新衣,穿给邝琦看。 邝琦是很敏锐的,周六晚上,占新荀一进来他就发现占新荀穿新衣服了。也许吧,这在别人眼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邝琦会指挥着占新荀转一圈,然后再夸一句帅。 晚饭过后占新荀会坐一会儿,他没有提过要留宿的请求,邝琦也没有留过他。他俩会一起看球赛,或是电影,又或者是拥抱接吻。 占新荀穿着黑色短袖,展臂在邝琦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看上去跟邝琦是没有肢体触碰的,他再靠近点就能把邝琦搂住。邝琦在一门心思的看电视,占新荀就看邝琦。邝琦长很靓,天然的亲和力,不然也不能跟学生扎堆玩。对吧,不然也不能把戴庆迷得断了一根肋条还要反过来跟邝琦道歉。 占新荀膝盖碰邝琦的膝盖,邝琦扭头看他一眼,又去看电视。占新荀动了下,在沙发响动之前,邝琦过来捧着他的脸跟他亲嘴,很不认真,一半亲到嘴角。占新荀就抓着邝琦的腰要往自己身上抱。 邝琦哎道:“我有东西要给你。你闭眼。” 占新荀闭上眼睛,半天邝琦都没动静,他刚要睁眼,邝琦制止说闭上!他就懒散的坐着一动不动。邝琦说好了,他睁开眼,邝琦还是那副样子,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同。 “伸手。”邝琦说。 占新荀听话伸手,邝琦把攥的半热的钥匙放他手心,说:“我家钥匙,如果你有要在外留宿的情况可以在这里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带你的同学过来。就算是林顺,也要提前跟我打招呼。更不准带女生,给我发现我要没收的!” 占新荀垂眼看手里的钥匙,邝琦声音突然变得很小,扭捏道:“我要走你的时候你得走,知道吗?晚上。” 这更像是暗示,占新荀掀着眼皮看邝琦,邝琦回避他的视线,接着又去看电视。他牵邝琦的手,在温度攀升的春末,相叠的掌心变得潮湿,不知名的思绪也在泛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 27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邝琦给占新荀钥匙后,他其实没用过。一开始邝琦没留意,周末他一定要睡午觉,现在两个人熟悉起来,他不会刻意等占新荀,也就不用非要在下午五点钟之前醒来。占新荀问他下午睡了晚上还能睡得着吗。他说能,睡得还更香了。 占新荀下班早就会早过来,敲门邝琦在睡觉,他就坐在门外的楼梯口等一会儿。邝琦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拉开门看到他坐在台阶上看单词书。邝琦把他叫进来,声音沙沙的,说:“怎么不用钥匙开门?” “忘带了。”占新荀给邝琦倒了杯水,邝琦哦了声,把他倒的水都喝完了,他捏邝琦的脸,让邝琦再去睡一会儿。邝琦一下扑到他身上,说你为什么忘带,你都把我吵醒。占新荀低头看邝琦那样儿就知道邝琦还在犯迷糊,他不说话,邝琦歪头咬他的胳膊,牙齿有点利,尖尖的。 占新荀喜欢邝琦的靠近,他亲亲邝琦的头发,让邝琦去等吃饭。 那天邝琦真以为他忘记带钥匙。往后占新荀再来就不敲门了。邝琦的门里外都能开,占新荀来了只需要拧下门把手,里面反锁了就是邝琦在睡觉。他来了就坐在外面等。 邝琦睡醒了也会忘记不锁门,他醒早了就等很久,想着占新荀是不是没赶上公交车,怎么还不来。推开门一看,占新荀正坐外面背单词。邝琦傻眼,两个人干看着。占新荀收拾东西进来,邝琦错愕之余,真有点想说他。 “你现在门都不敲了?”邝琦忍不住,想着他都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也不说吭一声。 占新荀道:“你睡醒了会开的。” 邝琦心叫他攥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责怪也有,心疼也有,邝琦没在别人身上体会过这种滋味。邝琦吸了下鼻子,占新荀扭头看他,邝琦睡多了真是水灵灵的,占新荀亲他明亮的眼睛。邝琦突然把手伸出来。 “嗯?”占新荀看他。 “钥匙不用就还我吧。” 占新荀看邝琦,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气话。邝琦见占新荀也不拒绝,可能下一秒就会把钥匙掏出来,邝琦才不信占新荀是真的没带钥匙。“我看你拿着也没用。” 占新荀沉默。邝琦酸道:“还不还我,留着干嘛。” 邝琦做到这份上,不信占新荀还不懂,钥匙都给你了对吧。邝琦嗔他一眼,占新荀摸口袋,邝琦眼神立刻就变了。占新荀手刚从口袋里拿出来,邝琦嚷道:“你以后都不要来好了!” 言罢占新荀摊开手,分明什么也没有。邝琦一愣,占新荀好笑道:“不来?你再说这种话。” 邝琦梗着脖子:“你打死我。” 占新荀眸光一敛,想着邝琦就会气人,他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邝琦一句体己话都不跟他说。巴掌就扇到邝琦屁股上,邝琦震惊的望着他,他说:“满意了?” 邝琦脸都红了,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占新荀抱着他哄了半天,邝琦说你就气我!占新荀说你也是。邝琦不迭声道,你打我你还打我!占新荀说你欠收拾。邝琦口快道:“我不跟你…” 占新荀目光凶的不得了,仿佛邝琦把我不跟你好了这句话说出来,他就能把邝琦再揍一顿。邝琦支吾着,将头埋在他肩膀上,软绵绵的,说着:“吓死人了。” 占新荀亲他的耳朵,邝琦瑟缩着被濡湿耳垂。 也就是那天过后,占新荀才开始用邝琦给的钥匙。已是六月,炎热的夏季要来了。 占新荀下了公交车先去了趟菜市场,邝琦不爱吃青菜,他买很多时蔬,还有水果,上楼开门。阳台的天光仍有余热,昼长的傍晚像不会消逝那样,用黄昏的光晕把客厅涂了一地斑斓。邝琦就站在那里穿衣服,贪凉早早的换了短裤,弓着背套上衣,占新荀看见他没来得及遮盖的细腰,瘦瘦的腹,还有前胸。邝琦听见开门声就慌乱的把衣服拽好了,动作迅疾的恍若方才是春光乍泄。 邝琦眨着眼睛看占新荀走到他身旁,手上的塑料袋落在地上,火热的手掌握着他的胳膊,陡然一烫。他被拉到卧室,接近粗鲁的被抛在床上,占新荀覆下来。 “我饿了。”邝琦开口。 占新荀说喂你。 邝琦拧着身子,腰上很痒,也很麻,想把他的手拽出来,结果被反锁在背后。占新荀紧紧盯着邝琦,说:“怎么不拉窗帘就换衣服。” “我只是换个短袖,刚才泼湿了,很快的。”邝琦发誓,就那一下的功夫,也没想到占新荀会回来。 “别人看到怎么办。”占新荀描着邝琦的嘴唇,一直看着。 邝琦说:“我是男的,看到就看到。” 占新荀皱眉,禁锢着邝琦,邝琦乖乖不动,他说:“你就让别人看你,嗯?” 邝琦觉得他斤斤计较,谁闲着没事会专门看自己换衣服,有什么可看的。但邝琦也不能就这么跟占新荀说,索性转移话题道:“你做饭嘛,我都好饿,肚子都瘪了。” 占新荀摸他的肚子,很紧实,瘪瘪的像一块洼地。邝琦下意识屏住呼吸,占新荀的手好烫,像碳。也可能是天气太热了,邝琦就这样被压着,喘气都粗重了。占新荀的手不拿出来,叮嘱他说:“只准在卧室换衣服。” 邝琦识时务道:“听您的。” 占新荀望着邝琦,邝琦抬手挂他的脖子,仰头跟他亲嘴。口腔也是烫的,邝琦脸发热,睁开眼睛看占新荀。占新荀的嘴唇很红,眉眼乌黑,沉沉的同邝琦对视。 他变了很多,邝琦想秋天就是太肃杀了,所以才叫邝琦认识了一个很冷淡的占新荀。其实他根本不是那个样子的。邝琦看着他笑,他蹭着邝琦的鼻尖问笑什么。邝琦不说,占新荀凑上来,邝琦张开嘴,很热烈的吸他的舌头,胳膊也环的紧紧的,像要窒息那样。他们都一起窒息好了,邝琦含着他的舌头不放,他们狂乱的纠缠在一起,如同燃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9章 第 29 章 到中下旬,天热的外面已经有蝉鸣了。占新荀跟邝琦说他周末不来,邝琦问他是不是要回家,他说不是,邝琦就等他的下文,他犹豫了下,说他晚上要去外面看下房子。 因为很快要放暑假了,占新荀不回家,要在外面做暑假工。他找好了两份工作,要来回跑,距离学校都差不多几公里。他住邝琦这里还很近,暑假有两个月,他不想麻烦邝琦。他跟邝琦的事也没告诉林顺,要是林顺知道了还能帮他支支招。可能林顺也会建议他住邝琦这里吧,还省钱。他没人说。想了想,还是另找房子。 找廉价的暗房就行,房租要不了多少的,反正他只是晚上住一下。 邝琦听见占新荀说要去找房的时候确实怔了下,他不知道占新荀的计划,但是他能想到接下来的暑假。邝琦是没有假期的,这年头有寒暑假的人群是很固定的。邝琦以为占新荀会想住他这里。他也没给什么反应,占新荀周末就没来。 天好热,邝琦铺上了凉席,他躺在屋子里,纱窗遮了一半的光,他开了风扇,扇叶转出蓝色的残影。他觉得占新荀可以住他这里的,虽然他只有一间卧室,但是他的床很大。邝琦不知道是占新荀不想住还是什么原因,他们都这个关系了…… 他想,看不见摸不着的关系实际是幻影,就算在最浓烈的时候,结晶幻化出来的也不过是泡沫,在到达极限以后就会破裂。因为他们领不到一张结婚证,也就无法享受法律赋予的稳固关系的权益。就这么简单。 占新荀找了一个星期,邝琦问他找到了吗,那天是周六,占新荀正在给邝琦拧一个简单的置物架,螺丝冒和十字刀还有钳子散落一地,占新荀说还没。 他想找一个房租再低点的,不是很容易。 邝琦没说话,占新荀白色短袖都湿了,因为给邝琦组装置物架,邝琦把风扇对准他吹。他说不用,很快就好了。 说是置物架,不过是给邝琦用来放花的。可能邝琦房间跟别人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有花在开吧,他妈种很多,邝琦挑好活的抱回来养。 占新荀掀了掀衣摆,身上有些黏。夏季更像是人类的雨季,每个人身上都会蜿蜒出河流,沿着身体的沟壑,流遍全身。 “要不,冲个凉吧。”邝琦说。 占新荀点头,邝琦家里有宽松的衣服,也有前不久刚给他买的,还没让他带走的衣服。邝琦坐着看电视,浴室里的声音很小,听不到的。邝琦目光没有汇聚焦点,只是在发呆。占新荀搓着头发出来,他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晾在阳台。 “衣服明天还你。”他身上还有一股水汽,头发乌黑乌黑的,被一股脑的搓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邝琦喉结在动,占新荀说他先回去了,邝琦欲言又止的看他,他问怎么了。 邝琦说:“别走了。” 占新荀惊讶的望向邝琦,邝琦神色是有几分扭捏的,邝琦想跟他商量暑假住哪里的问题。占新荀坐下来,邝琦问说:“暑假住我这里吗?” 占新荀:“你不习惯吧。” 邝琦说我习惯一下就好了,你干嘛不问我,还要我自己跟你说,总不会是怕住我这里我会欺负你。占新荀笑道,不会。邝琦说我只会尽地主之谊,占新荀说是我做奴隶,你做地主那个地主之谊吗? 邝琦耳朵有点烧,说:“才不是,你过来。” 占新荀跟着他进卧室,邝琦莫名有些紧张,占新荀坐在床边,邝琦说你等我一会儿,占新荀一等就等了四十多分钟。邝琦湿着头发进来,他换了一身睡衣,看上去有些空荡。占新荀头发都快干了。邝琦坐他旁边,他俩坐着一动也不动,半晌,没一个人说话。 邝琦甚至开始惴惴不安,也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迟疑了,堂皇的看了眼占新荀。占新荀没比他好多少,两个人的视线相接,邝琦心猛然一跳,占新荀面部线条绷得厉害,邝琦抓着自己的衣角,又看了占新荀一眼。电光火石间,占新荀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倒。 邝琦凝视着占新荀的眼睛,被那点狂热烧的不知所措,他的双手挡在自己领口,还是很防御,占新荀看着他的浓稠目光里像是要滴出点什么来。 呼吸渐重。 邝琦抿了抿唇,两人僵持着,不上不下。 他不是非要承诺的人,把自己交出去这个想法实在太封建了,邝琦忍不住唾弃,又难免在这种事情上拧巴。他的目光开始闪躲,占新荀托着他的脸,把他转过来。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胸腔起伏着,占新荀俯身亲他。 邝琦一下抓住占新荀的领口,小幅度的揪着不放,占新荀的气息开始铺天盖地的压向他。 “我三十岁的时候你才二十三。”邝琦小声。 占新荀停下来看他,邝琦说:“你会结婚吗?等你过完二十四,家里就会催着你找对象。”邝琦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个,他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只要想哄你上床,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保不齐说的那一刻是真的,过后就反悔了,全是假的。 “怎么结?”占新荀反问邝琦,他说:“我都跟你这样了还怎么结?” 邝琦说:“你也可以跟别人这样。” 占新荀说:“不会。” 他的语气很轻,这在邝琦看来是很轻飘飘的一句话,不过邝琦相信他,因为邝琦相信自己。全世界最能信任的人其实是自己。邝琦盯着占新荀,占新荀并不回避他的视线,邝琦从来不觉得自己笨,所以说人认栽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的。 邝琦抱住他的脖子,身子骨软了,占新荀自然能看出来邝琦态度的转变。“我不是给你当女人,是让你做我的男人。”邝琦强调。 占新荀把他抱进怀里,觉得他软绵绵的可爱,于是道:“那还能叫老婆吗?” 邝琦不答,占新荀手滑进他衣服里,说:“能,还是不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邝琦躲他的手,说:“你可以叫我老公。” 占新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邝琦,邝琦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占新荀把邝琦捞怀里,这一两个月,占新荀脸上也有肉了,比一开始邝琦见他那会儿强多了。邝琦那时候说他虽然你面不黄但是肌瘦,占新荀也确实瘦,瘦的病态,偏偏还招女生喜欢。 邝琦骨架没那么大,占新荀抱他不费力,就让他坐自己身上。他的睡衣很是松垮,占新荀一手解着扣子,边被他盘问。 “长了几斤肉?” 占新荀说:“七八斤。”他让邝琦抬手就抬手,衣服被剥在床边上,没一会儿就蹭下去了。 邝琦:“怎么还是那么瘦。”占新荀拽拽邝琦的裤腰,让邝琦从他身上下去,不然裤子不好脱。邝琦偏不,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有意跟他作对似的。“你的肉是我养出来的,敢掉秤我惟你是问。” “嗯。”占新荀无奈的看邝琦,他一向不知道着急的,偏偏邝琦就是能叫他沉不住气。这晚像是彻底入夏了,风不再是凉的,所以刮在裸/露的皮肤上,就像薄纱那样的飘荡,如有实质一般的激着满腔的热血,新铺的凉席还没沾染上人气儿,床上弥漫着陌生的味道。 邝琦想要纠缠他,这是邝琦作为年长者所不齿的事情,可人都是会变的。邝琦被他平放在床上,凉席就像一页扁舟,承载着包括灵魂的重量。他吻开邝琦的嘴唇,撕扯掉阻隔他和邝琦结合的一切。 因为占红星的缘故,他并不倾向于表达自己,所有那些说出来却没有做到的事情全部都是花言巧语。他要做,做出来的才是真的。如果语言也是一滴水,一滴澄澈的水,一滴浑浊的水,那么所有语言汇集起来就成了人。一个澄澈的人,和一个浑浊的人。 占新荀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澄澈的人,是占红星把他搅浑了。 现在邝琦又把他变成火,他一遍遍的在邝琦体内燃烧,邝琦有着风的力量。 他望着邝琦的眼睛,隔着一层水膜,那么近,那么近的叫他抵达另一个人。他突然对邝琦说:“我爸是赌鬼,我们家欠外面钱,你后不后悔。” 他想他真的很卑鄙,在得手了以后才对邝琦说这些,如果邝琦后悔了,他要怎么办?他那张雪白的脸上有着欢愉的痛楚,很快便只剩下痛楚。他捧着邝琦的脸,急促道:“不要怕,这些跟你没关系,我也不会牵扯上你的,我不是在打工了吗,我已经在还钱了,你不要怕。也……别后悔。” 邝琦感到疼痛,他鲜少在占新荀脸上看到慌张,占新荀似乎在懊恼跟他坦白,甚至不惜把他弄痛。论家庭条件,占新荀确实比不过戴庆,成熟的男人首先具备的就是经济基础,其次就是父母。健全的没有精神疾病或是残疾的父母。这些戴庆都合格,可惜戴庆自己脑子有问题。如果一开始,占新荀就告诉邝琦这个,邝琦还会跟他接触吗?邝琦想不到,不跟占新荀接触会是什么样的。 假设生活里没有这个人。 邝琦用力将占新荀抱住,仿佛不这么做占新荀就会消失。 “傻子。”邝琦嘴上说着,“傻子!” 占新荀用不再干爽的手抚摸邝琦的头发,眉毛,眼尾。他将邝琦又描了一遍,在一种怜爱里,他亲吻邝琦的嘴唇。 邝琦吸吮着他,颤抖的表达不后悔。才不会后悔。 后半夜,占新荀去客厅倒了杯温水,邝琦迷蒙着连眼睛都没睁,占新荀不好喂水,干脆自己先含了,哺进邝琦嘴里。邝琦哼了两声,像是很不舒服,占新荀拍拍他后背,浅色的凉席已经变得很深了,汗液将它浸透。 占新荀侧躺着看邝琦睡觉,月光透过白色的窗帘,邝琦恬静的睡着。占新荀勾他的手指,缠上,又情难自禁的凑过去亲邝琦的鼻子。邝琦被扰的拱了拱枕头,占新荀没再碰他。 次日邝琦直睡到中午才醒来,占新荀早不在床上了,他给邝琦做了早餐,但看时间,差不多又可以做午餐了。 邝琦揉着眼睛,占新荀进来就看见他那副迷糊样儿,像个小孩似的。占新荀坐在床边,给他拿水杯,邝琦斜着眼瞧占新荀,占新荀像是笑了下,问他想吃什么。邝琦说没劲吃饭,占新荀说我嚼碎了喂你?邝琦真相信他能干出来这种事,索性不再矫情,说想吃蛋糕,还有小笼包。 占新荀说这些都要出去买,他让邝琦老实在家等他。邝琦躺着不动,话少的可怜。等占新荀出门了,邝琦才拉过毛毯盖着脸瞎叫。 不为什么,就是想叫。 邝琦搓自己的耳朵,他自己搓就不会很痒,但叫别人来就不行。好吧没有别人,邝琦想到占新荀,冷不丁翻到另一个枕头上,深吸一口气,上面残留着隐约的占新荀的气味。他开始后悔叫占新荀出去了,他想看着占新荀,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情也不做。 等到暑假,他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邝琦为同居而高兴,他觉得这很不矜持,隔了一会儿,还是止不住开心。 占新荀提着裱花蛋糕和小笼包回来,中午卖小笼包的已经很少了,早餐店都收摊儿,占新荀绕到别的地方买的。 邝琦早起床了,他不想让占新荀觉得他娇气,占新荀到家那会儿他在浇花,听见动静知道他回来。占新荀把吃的放桌上,过来抱他。他比了个不行的姿势,不让占新荀碰。 “怎么了?”占新荀盯着他。 “你今晚要回去的吧,明早还要上课。”邝琦特善解人意。 占新荀好笑道:“我今晚不回去,这么近,早起二十分钟就赶上上课。” 邝琦皱着眉毛,苦于找不到借口,想了半天,占新荀先开口了,“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你又不是医生。”邝琦不叫看。 占新荀说那你先过来吃东西,邝琦走的很慢,占新荀看了半天还是想抱他。邝琦不喜欢他抄着腿弯抱自己,人家都管这个叫公主抱,邝琦想自个儿再不济也是个骑士,怎么能叫人这样抱。占新荀:“挺挑,再这么挑下去,只有白龙马才能驼你了。” 邝琦:“我把你当枕边人,你把我当唐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1章 第 31 章 占新荀跟邝琦睡一张床,他总想抱邝琦,邝琦说很热!这间屋子是没有空调的,电费太高了邝琦觉得没必要,邝琦不怎么怕热。但是有人贴着他就不行。 “还没到热的时候。”占新荀抓邝琦,邝琦被他搂进怀里,他一身骨头,邝琦低声说今晚不能胡来。占新荀笑,他亲邝琦的脸,邝琦的睫毛抖着,有些拘谨,像个新媳妇儿。 占新荀也只是抱着他,邝琦得习惯床上睡别人这件事。等到入睡后,邝琦身体本能的想要翻到一边自己睡,占新荀把他抱得后脖子都是粘腻的,像要出汗。风扇在一旁来回的转。邝琦翻身把占新荀闹醒了,占新荀不松手,邝琦没醒,嘴里溢出零碎的呢喃,占新荀拍他后背,说睡吧,老公抱着。邝琦又沉沉睡去。 周一早上有课,占新荀比邝琦早起了十来分钟,他把邝琦搂了一夜,起来要松开邝琦的时候,邝琦胳膊搭在他腰间,喉咙管又发出黏黏的声音,占新荀看着,亲了亲那肥软的嘴唇和小巧的耳垂。 生物钟迫使邝琦醒来,占新荀正守着他,见他醒了,又重重亲他的脸,说:“我要收拾去上课,下午过来。” 邝琦懵着点头。占新荀很快走了,邝琦摸摸自己的脸,占新荀把他亲的很痒。 就这个速度,占新荀也迟到了。从正门打完报告进来,他室友给他占了座位,关心的问他怎么了,不是昨天出什么事了吧。占新荀气色很好,不像出事。他摇头没解释,他室友碰碰他胳膊,给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占新荀并不反感,甚至微微一笑。他室友就懂了。 在昭告邝琦存在的这件事上,就这么说吧,占新荀突然很理解当皇帝的人。 等到上电脑课,占新荀给邝琦发消息,一个亲亲的表情。 邝琦:我下午去学校吧,叫上林顺吃个饭。 小X:为什么不亲我? 邝琦:又亲不着。 小X:我都亲你。 邝琦在你几岁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亲嘴表情间选择了亲嘴。他发过去,占新荀那边才回复:为什么要叫林顺。 邝琦:这有什么为什么,很久没见他了啊。 小X:你想见他? 邝琦:你怎么这么奇怪,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小X:嗯。因为他跟我是竞品的关系。 邝琦:…我要揍你!他是我弟! 小X:为了别的男人要打我? 邝琦:你给我等着的。 下午邝琦到学校跟占新荀碰面,当真给了占新荀一个暴栗。甚至还要占新荀低头。占新荀冲邝琦挑眉,怪邪乎,邝琦不知道他动什么歪心思。 林顺顶着鸡窝头就来了,他的黑眼圈好重,邝琦看到都吓一跳,说你没事吧。林顺摆手,快要期末考试了,他吃书呢。 他仨到学校外头的小吃街吃的,林顺已经学到忘我的境界了,跟占新荀说个不停,把邝琦都冷落了。其实,林顺也很久没跟占新荀见面了,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但不同系,宿舍又不在一起,碰面的机会不多。占新荀又把话题抛给邝琦,邝琦跟他们出来一般话都不怎么多,不是那个控场的人,邝琦自己听他们讲也很有趣,所以不是非要表达自己。 三个人够吃小炒菜了,林顺对邝琦说:“哥,我哥跟他男朋友好像要分手,你知道吗。” 邝琦没听林平说,他最讨厌林平那个男朋友了,叫什么韩元就的。邝琦跟他们吃过一次饭,韩元就表现的很自大,可能在林平眼里这是男人的自信。邝琦不管韩元就为人怎么样,他只在乎韩元就对林平怎么样。林平说韩元就对自己很好。邝琦说你醒醒吧,这个男的自己戴名表,让你给他当保姆。林平一愣,并没有辩解,想来自己心里也是有看法的。邝琦见林平也没傻成那个样子,就说你要机灵点,小林,这世上男人多了,你不能光吊一颗歪脖子树啊。林平不说话。 林顺挠着头,继续道:“前一阵儿我爸做生意没成,让我去找我哥要生活费,我没去。我哥来了学校一趟,我看他心情不好,就问他来着。他就说可能,也没说分了。好像他拿给我这五百块钱是找韩元就借的。” 如果可以,林顺也想像占新荀那种打工,但他课业繁重,实在没时间。他爸也是,老让他问他哥要钱,他又不是他哥生的。他不要,他爸就去找他哥说,让他哥自己来送钱。林顺实在不好意思,但上学有开支又实在需要。 邝琦:“你收你的,就当你哥投资了,往后进医院做主治医师赚钱再回报他就好了。”邝琦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最起码林顺在他看来不坏,如果林顺也欺负林平,邝琦第一个就要抽他。 占新荀听着没说话,邝琦给他夹了块肉,他斜眼看邝琦。因为邝琦没有给林顺夹,占新荀看上去特通情达理。 林顺跟邝琦聊了两句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就见占新荀给邝琦喂了一块儿鸡丁。林顺大吃一惊,“干什么!你用你带着口水的筷子喂咱哥吃饭?” 邝琦刚才就不想吃,怕占新荀回去跟他闹脾气,他觉得占新荀是想跟林顺坦白了,他没有特别支持也没有特别反对,索性就由着占新荀了。 占新荀:“你不是看见了。” 林顺:“我等会儿去买个眼药水吧,最近看书看到眼花了。” 占新荀:“我们在一起了。” 林顺:“哦。咦?啊???” 邝琦真怕林顺等会儿再来一段R&B,他对林顺点头,林顺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看上去很不聪明。 “所以等下你自己回学校吧。”占新荀说的云淡风轻,邝琦感觉他好邪恶,就这么对林顺。 林顺:“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啊?”他比占新荀还大俩月。 占新荀的哥夫二字被邝琦堵在嘴巴里,邝琦捂着他的嘴让他别添乱了。就在这时,有两个女生迎面走过来,邝琦把占新荀放开,有个女生对着占新荀打招呼说:“学长好。” 占新荀点了点头,邝琦古怪的看占新荀,这会儿占新荀又人模人样了。 林顺还在吃惊,左看右看,邝琦是不好意思,占新荀直接:“你有疑问?” 林顺把头摇成拨浪鼓了,邝琦去把账结了,站在外面抽烟,让他俩自己说。没一会儿功夫,他俩出来了,邝琦烟只抽了半根,徒手捻灭,跟林顺说了句拜拜。 “少抽点烟。”占新荀开口。 邝琦:“你现在就管上我了?学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第 31 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占新荀一点也不喜欢邝琦抽烟,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标榜的事,心烦意乱抽一根就算了,邝琦是有烟瘾的人。占新荀发现,邝琦只对抽烟有瘾。 他想让邝琦戒烟,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说。 回家后邝琦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占新荀给他收拾厨房里面的杂物,生虫的米面,或是长毛的木筷,他都是堆着从来不管,好像只要他不变,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会变。 邝琦看了一会儿没意思,占新荀就在那里干活也不理他,他过去跟占新荀说话,占新荀嫌这里灰尘大就让他先去客厅。邝琦心想我就是客厅过来的,还让我回去。 “别弄了,都丢了算了。”邝琦说的很无所谓,那些都不值什么钱,邝琦很舍得丢。占新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邝琦冲占新荀笑,叫道:“学长。” 占新荀面无表情的看邝琦,邝琦又叫:“新荀哥~” 占新荀起身洗手,邝琦还在那里调侃他,说你也太有学长样了吧,在外都装那么冷酷是吧,没少收情书吧?有多少人知道你线上的联系方式,有人跟你表白吗? 邝琦发誓他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在酸,他就是见不得占新荀一本正经的样儿。占新荀在毛巾上擦了手,邝琦还准备说咱俩看球赛去吧,人就被占新荀一把抱起来了。 “我不要抱,好热。”邝琦推他,他把邝琦抱到卧室,邝琦被他放置在床上,麻溜往一边翻滚,占新荀去把风扇打开,没点儿风邝琦更要嗷嗷叫着热不抱了。 “你给我捂出来痱子。”邝琦拽着后背的衣服给占新荀看,他那天觉着很痒,反手摸不是很平,好像起痱子了一样,他看不到。 有点儿那个意思,占新荀看邝琦后背,觉得他就是小孩,不然长不出来痱子。邝琦说这都是你搂的了,别搂了,睡醒人跟泡了个澡似的。占新荀说我下去买个痱子粉,邝琦都没拦住他。 占新荀动作很快,邝琦刚在床上听歌,他就回来了。“衣服脱了。”他说。 邝琦把耳机摘了,衣服老实脱掉,背对着他让他给抹痱子粉。占新荀说:“像个小孩。” 邝琦:“老孩。” 占新荀一下笑了,摸着邝琦涂了滑石粉光滑的后背,想握他的肩胛骨,邝琦缩了下,不给摸。占新荀鼻尖抵着他肩膀嗅,痱子粉一股味道,在邝琦的皮肤上,也太驯良了。占新荀嘴唇就印在他后背。 邝琦抓着衣服说:“我要穿。” 占新荀没让,说等下衣服上都是痱子粉。邝琦说沾上就沾上,一洗就掉了。占新荀握住他手腕,邝琦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占新荀靠近,邝琦往下出溜,占新荀眨也不眨的看邝琦,目光很沉,邝琦总是会被这样的视线压的不知所措。占新荀不再动作,邝琦赧然片刻,等占新荀松开他,他又急促的环住占新荀的脖子,两个人接火热的吻,占新荀的手掌托他后背,那一手光滑的痱子粉,也因为出汗而变得有些黏腻。 “再叫一遍。”占新荀贴邝琦的鼻尖,邝琦脸颊红红的,眼睛又很湿,招得占新荀撒不开手。 邝琦眼睛忽闪着,小声讨价还价,“你都没叫过我。” 占新荀:“你是不是真心想听我不知道吗。你想听的我都已经叫过了,现在轮到我了。” 邝琦又道:“我比你大。” “那你也叫了。”占新荀干燥的手掌像一个烙印,烙着邝琦,邝琦觉得那更像是熨斗,熨得邝琦皮肉又颤,心又发紧。 “新荀哥。”邝琦话音刚落,占新荀的吻就像急雨那样砸了他满身满脸。 就在这个时刻,邝琦的手机突然响了,占新荀的舌头还在他嘴里,他呼吸急促的说要接电话。占新荀把手机拿过来,上面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数字。邝琦自然眼熟,占新荀还压在他身上,他脸一撇,说:“垃圾电话,我不接了。” 他神色有异,占新荀把他观察的那么细致,怎么可能会错过。 “你怎么知道是垃圾电话,你都没有接。”占新荀扫了一眼号码,很快将它记住。 邝琦身子一僵,那他大爷的戴庆的号码,他能不知道?这个节骨眼还能叫占新荀知道那是戴庆?邝琦捧着占新荀的脸要亲嘴,占新荀叫邝琦亲,邝琦亲完占新荀才算账道:“谁的?” “这个号码是谁的?” 邝琦不明白戴庆为什么老是要撞占新荀枪口上,这样遭殃的只有他自己!邝琦总不能说你小年轻少吃点醋,我不好那口酸的。说完占新荀指定跟他翻脸。不说又要追着问,不回答就会生疑。关键是怎么说。邝琦想要一个听话的,偶尔酸一下是在乎他,劲儿大了邝琦也拿不住。 邝琦也不能撒谎,毕竟一个谎言要靠无数个谎言来圆。 “哦,姓戴的。”邝琦装的很坦荡。 占新荀眉头紧锁,他不知道邝琦还在跟戴庆联系,戴庆都那样对邝琦了邝琦居然还在跟戴庆保持联系。 “他纠缠你是不是?”占新荀面沉如水,彷佛戴庆在跟前,下一秒就会断掉所有肋骨。 邝琦说是,或是不是,都不对。占新荀发起狠来忒吓人,邝琦长这么大,没怎么跟人起过冲突,大家都很文明。这事儿也不知道邝琦责任在哪,要说拒绝吧,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戴庆又拿当初追邝琦那个劲儿想跟邝琦和好,要是没有占新荀呢?邝琦会不胜其烦然后答应吗?邝琦打了个颤栗,那样也太可怕了。 占新荀见邝琦不回答,冷声道:“要我接吗?” 邝琦摇头,他很尊重邝琦的,手机被放在床头。戴庆打第一个没通就又打了第二个,在寂静的夜里,系统铃声就像拉锯,一点点锯断他跟邝琦之间的暧昧。邝琦受不了去把电话掐了,戴庆没再打过来。 “他找你做什么?”占新荀不动声色的问。 邝琦:“他闲的。” “他闲的你也闲的?”到这里,占新荀对戴庆的怒火已经快要转移到邝琦身上了,邝琦根本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好像他是在多管闲事。 邝琦讨厌占新荀咄咄逼人,他说:“你问这个也是闲的。” 占新荀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他从床上下去,回了邝琦一句:“知道了。”随后出了门。 邝琦失落的抹了把脸,他不是那个意思,也不知道占新荀说知道了是知道什么了。他去到窗边,拉开窗帘,看楼下占新荀离去的背影,突然很烦躁。 明天周二,他们都好几天见不着面,还在生气。邝琦忍不住给戴庆打电话,戴庆还在亲热的叫着小琦,邝琦大骂道:“你这个猪头!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害我男朋友跟我生气!” 戴庆听到邝琦有男朋友伤心了一秒,紧跟着就说:“你跟我谈,我绝不会跟你生气。” “美的你,我就是去撞火车头也不会跟你谈!神经病!” 邝琦骂戴庆骂了五分钟,如果不是欠费了,邝琦要把戴庆骂到狗血淋头才算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第 32 章 第33章 第 33 章 邝琦去楼下充话费,他刚才就应该把占新荀留住,多大点事,还要吵架。这会儿他又不好直接追去宿舍,万一占新荀没消气,他就白跑一趟了。并且会丢脸。 邝琦想了想还是联系了林顺,让林顺帮他打听占新荀在哪上课,他要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去学校找占新荀。 隔天中午,邝琦骑车出去,没在饭堂吃,同事问他是不是要去开小灶,他怕去晚了堵不住占新荀,就说是啊,开着摩托就去学校了。 邝琦到那会儿学校已经下课了,教学楼里的人都不多了,他着急的去一楼,看见林顺跟占新荀正站在楼道讲话。林顺看见他就识相的说自己有事先走,占新荀看着邝琦,楼道里的风把他俩穿透了。邝琦快步走向占新荀,他额头有汗,悄无声息的滑落,在他靠近占新荀的时候,仿佛他身体里有某个部位是在蒸发又凝结的。 占新荀无言的望着他,他垂下眼睫,他出现在这里已经代表他的态度了。 “别跟我生气,我们先去吃饭,好吗。”邝琦软声。 他们坐在离教学楼最近的食堂,占新荀打了两份饭,邝琦穿的很商务,一看就不是学生,好在这会儿食堂人少,没有人在意。 “我昨天不该那样跟你说话。”邝琦一口饭也没吃,他出来没有请假,时间很紧,他等下还要赶回去。“等你周六来,我们好好聊聊,我不想你生我的气。” 他觉得这不光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但他怕占新荀不乐意听,还是得在家关上门说。他今天急匆匆的找过来也是怕占新荀气久了周六不来,到那时候恐怕更难解释。 占新荀说嗯。 邝琦睁圆眼睛说:“对我这么冷淡吗,只是吵个架,我等下就走了,连个笑脸也不给我呀。” 占新荀表情鲜寡的看邝琦,邝琦服软道:“奥,看来我们宝宝是气坏了,那买个冰淇淋吃行不行。往后几天都见不着我,你不想我呀。” 邝琦当真去给他买了个冰淇淋,占新荀压根儿没被人这么哄过,从小他妈都觉得男孩不用哄。邝琦把他哄成那样,他本来不该再气的,就是太好了他也觉得邝琦可恶,只在犯错的时候才对他这么好,明明说过要一直对他好的。他对邝琦的要求未免太高。 “跟我说句话吧,我肠子都悔青了。”邝琦示好的在桌子底下拉他的手。 占新荀沉声说了句对不起。 邝琦一乐,动作很快的捏他的脸,佯装凶狠道:“且等周六的吧,回家我要好好收拾你,敢不跟我说话。” 占新荀不舍的望着邝琦,因为邝琦要走了,饭也没吃两口。他说打包一份回去吃吧,邝琦没有拒绝。 这一面实在匆忙,后面几天邝琦都在等周六,光阴像没有射出去的箭,一直等着占新荀来拉弓。 周六下午邝琦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为了在占新荀面前表示一番,他连觉都没有睡。六点多,邝琦猴急的在玄关那里晃,想着要不出去接接人吧,门就被打开了。占新荀现在进来都是用钥匙。邝琦兴冲冲的站在原地不动等占新荀换鞋。 他张开手臂,等着占新荀把他抱进怀里。占新荀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紧紧的搂着他。 邝琦说:“把我想的不行了。” 好几天过去,占新荀早就不生气了,他一开始是生邝琦的气,后来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干嘛要跟邝琦生气。邝琦老是让他有什么事情就要说,但邝琦自己什么都不跟他说,不知道是不信任他,还是认为他不值得托付。 他们连床都上了,不是夫妻……又是什么。 占新荀这辈子怕是都生不出花花肠子,这种话说出去不会招邝琦笑吗,万一邝琦只是跟他玩玩,不想他管那么多呢?他很接受不了邝琦还跟戴庆联系这件事,戴庆在邝琦心目当中的地位难道比他还要高吗?他不过是个穷小子。占新荀低下头,遇见邝琦以前,他从不会否定自己,哪怕占红星倒逼他,他都没有气馁过。 “怎么又不跟我说话。”邝琦歪头打量他,看他兴致不是很高,想着又是自己的错,于是不间断的亲他的嘴唇,像一只啄木鸟,“好了嘛,那我以后都不会这么跟你说话,我发誓。” 占新荀语速放的格外的慢,他说:“那天,是我先对你说话很不客气,我想,是我态度有问题。”邝琦默默等他说完没有插嘴。“我问你是谁的电话,你很无所谓的讲戴庆,之前也是戴庆,你说你对待感情的态度跟戴庆没有关系。那我也会成为下一个戴庆吗?接触的时间越长,你就会发现我也是个很麻烦的人,你怕麻烦吗?” 占新荀盯着邝琦的眼睛,说:“你会因为怕麻烦而把我甩掉吗?” 邝琦怔住,占新荀的眼睛是很红的,嘴唇也红,他只是望向邝琦,无端地令邝琦想到花儿的枯萎。邝琦冷静道:“我从来不怕麻烦,我只怕我没有解决麻烦的勇气。你也不是麻烦,不要把你跟戴庆相提并论,如果非要讲你们之间的相同点,那我只能说是性别。周一那晚我确实说错话,我不是故意的,你惩罚我好吗,作为说错话的代价。” 占新荀不语,邝琦拽拽他的衣角,小声说:“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他把邝琦抱到腿上,邝琦松了口气,很依偎的圈他的脖子,说:“我本来准备了一堆话讨伐你,结果你上来就说自己是麻烦,我可听不得这种话。我们约法三章吧!”占新荀抬眼,邝琦说:“往后咱俩再吵架,你要先认错。”占新荀发出一声轻笑,这在邝琦听来像是嘲笑。邝琦大声道:“我都没有说完嘛,反正不管谁的错,你要先认错。第二是吵架不许离开家,我可以把卧室让给你,我去睡沙发,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范围。第三……” 邝琦吞吞吐吐的,说:“第三,老公要让老婆但是老婆也不会让老公吃亏的,噢?” 邝琦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都在烧,这太肉麻兮兮了,可他不是别人,占新荀不是别人。邝琦被占新荀箍得紧紧的,泥人似的让占新荀捏,“你要让我。”邝琦把这句话说的很是黏连。 占新荀:“让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 第34章 第 34 章 邝琦就是要他这一句话,和好后,两个人挤在沙发上,邝琦嫌沙发小,窝的好热,占新荀闻邝琦的脖子,邝琦等的吻迟迟没有落下来。 “怎么…”不亲。邝琦怀疑自己身上不是有什么味道吧,占新荀闻的他心慌,不然先去洗个澡好了。 “抽烟了?”占新荀说。 邝琦一脸冤枉道:“没有啊,我下午都没抽。” 占新荀不相信道:“那怎么还是有烟味?” 邝琦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冤枉过,他开始拉着自己的衣服嗅,他是闻不大出来的,他都习惯了。他也没有撒谎,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抽烟。占新荀好笑的看邝琦检查自己,忙忙碌碌的样子。 “不知道,要不我去换个衣服吧。”邝琦说罢就要起身,占新荀握住他窄瘦的腰,没让他从自己怀里起来。邝琦一到夏天胃口就变小,瘦的肚子又瘪,腰又细。 “抽烟的人身上都会有这种味道吧。”占新荀说:“有时候路过老烟枪,都能闻出来。” 他也太会挑时候了,邝琦就坐他腿上,听他说自己身上的味道别人也有。邝琦听了就很不乐意,因为邝琦是一个爱整洁的人,在占新荀之前,邝琦没听别人这样评价过自己。邝琦聪明点儿就说你不亲算了。但这会儿两人刚谈妥,邝琦有心讨好他,于是很没有气势的辩解道:“不是吧。” 占新荀高鼻贴着邝琦的脖子,邝琦抖了下,无法抗拒他的亲近甚至想要更进一步。他在邝琦颈窝深吸一口气,邝琦腰都要软了。他抬起头注视着邝琦,说:“好像是的。” 邝琦一下崩溃了,嘟囔着不能够吧,领口被他拽的变形了,他不相信的闻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被暗示的到位了,他隐约感觉,是有股烟味。 “哦,我闻到了,没事。”邝琦有点破罐破摔,说:“你初吻没了的那个晚上,我身上应该也有这种味道吧,你怎么不说。” 占新荀想邝琦这是回过味儿了,他埋在邝琦肩膀,声音放很轻,“抽多了不好,戒烟吧。”占新荀也没有把握,所以补充道:“为了我。” 邝琦心说天塌了!天塌了啊!你就在这儿等着我!邝琦吸烟这事他妈也说过他好几回,说他瘾那么大,肝不要了啊。邝琦不当回事,仗着年轻,把自己活成神仙了。他是很不愿意别人管他的,管多了就是指手画脚。 他吞吞吐吐道:“我考虑一下吧。” 占新荀没说话,邝琦亲他的嘴唇,他的齿列是闭合的,邝琦亲了半天,就亲了个嘴唇。占新荀背靠着沙发,懒散的抬头,邝琦看他也是挺狂的,不过狂有狂的资本。他要邝琦低头呢。 “你就不想我?”邝琦问的近乎咬牙切齿。 占新荀说想。 “想你把我当外人啊,嘴都不张。”邝琦气的拍拍他的脸,有几分恼羞成怒。占新荀心平气和的看着邝琦,缄默不语。 邝琦想他再也不要跟闷葫芦的男的搞对象了,一边捧着占新荀的脸,说:“我想你好几天了,想的吃不下饭,你一来我就跟你认错了,你光想着治我。” 占新荀看邝琦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会撒娇,避重就轻的很。戒烟总不是在害他,这次不提,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占新荀当然想他,想得人都变得有点儿不像自己了,慌慌张张,心不在焉。但占新荀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忍耐力极强的人,邝琦再在他身上磨一会儿,他只会更煎熬。 “我可不敢。”占新荀对着邝琦笑,漫不经心的,邝琦一眼就能看出他绝不让步的态度,所以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因为他鲜明的五官做这样的表情实在太有风味了,邝琦觉得自己就是馋,不馋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哪有说的那么好戒。”邝琦低声。占新荀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做什么事都不糊弄。邝琦真想哄他也能大手一挥说戒,到了明儿又抽上了,跟占新荀说几句软话,什么忍不住,烟瘾犯了,真抽几根,占新荀是能跟他分手还是怎么着,吵架吗?吵来吵去的有意思吗?邝琦还是在意他,谁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烟盒上不是写了吗,烟民不还是照买不误吗。邝琦很丧气的低下头,占新荀柔软的嘴唇突然罩上来,邝琦觉得他吻技真是进步太多了,把自己亲的软绵绵的,要找不着北了。 “那我们就试试,你很棒的,成功了我要大大的奖励你。”占新荀觉得到这儿就差不多了,最起码邝琦开始留意这个问题了,他会去做的。占红星让占新荀知道一个人有瘾是什么样的,那种沉迷,那种无法自拔,占新荀从小就恨。所以占新荀也知道这对邝琦来说有多么困难,毕竟这只是点个火的事儿,诱惑就在眼前,时时刻刻。 邝琦感觉自己陷进去了,不知不觉。占新荀抱着他吻,邝琦突然很想念,他热情的回吻占新荀,占新荀温柔的他要化了。邝琦贴着占新荀的脸,不敢直视,骤然放大的五官会让邝琦意乱情迷,邝琦几乎不说喜欢,说了喜欢就容易变糊涂。 “喜欢。”邝琦呼吸紊乱,下意识说出口的喜欢,令他和占新荀俱是一愣。 占新荀把他抱去床上,想说很多的话,又想要接很多的吻,很多的抚摸,和制造出很多的爱。他们交缠在一起,邝琦的脸颊,眼睛,晕出不一样的神采。占新荀俯身,觉得邝琦让他什么都懂了,却又让他变得不懂自己。 他们总会有像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对视的时刻,太甜蜜瞳孔里就会流出物质,像露,像雨,像飘渺的雾。 如果突然来一场风暴,占新荀要把邝琦死死压在身下,任由风沙撕扯头发,石砾划破后背,裸/露在外的一面承受痛苦,掩藏的内心则共振着欢呼。当他们成为共同体,不约而同的,想到是再也不分离。继而又想到喜欢,想到爱,想到这辈子就这样落了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 34 章 第35章 第 35 章 邝琦没想过他要戒烟,主动的,有一次,他在电视上看到黑色的肺,他想烟盒上为什么不印这个啊,印这个他可能就不抽了。这样的念头持续不过几分钟,他就点燃了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里,他想到戴庆。 他跟戴庆分手并不代表戴庆这个人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跟着戴庆去过不少地方,包括他第一次出远门,跟着戴庆去荆州。占新荀也许并不了解,邝琦跟戴庆谈了好几年,甚至跨了一个世纪。戴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戴庆跟邝琦一起穷过,越是穷,就越是有一根绳把他们拧在一起。后来戴庆慢慢有钱,邝琦才像真正认清了这个人。 那些夜晚,邝琦就这么抽着烟,戴庆在天上飞,邝琦站在天台上,看夜幕里像星星一样闪烁的飞机,看不真切。他第一次涂手捻灭烟星,陡然的灼伤感使他清醒,仿佛他沉沦在那一支烟的虚无缥缈的时间就是为了这个终结的时刻。 他不抵触戴庆,占新荀生气情有可原,邝琦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他对戴庆已经没有激情了,所以可以说分手就分手。他暂时不会对占新荀讲太多过往,因为人不是钢铁,能够抗拒时间的留痕,人的皮肤与心脏就像抗衡的弹簧,当无心滞留在皮肤上的伤疤永远无法抹去,那么它在心脏当中的位置也就像一阵风那样的轻,光是看着,看着,就要忘记它是怎么来的。 邝琦觉得挑星期三抽烟是最好的,是的,没错,在邝琦戒烟的第一天他就抽上了烟。周四周五他是不能抽的,周六占新荀就来了,给闻到邝琦身上的烟味,一定要小题大做说邝琦不在乎他。邝琦认为自己可以在占新荀面前抽,是这样的,他只需要忍耐三天,然后等占新荀来了,向占新荀邀功,说我已经三天没有抽烟了,表现的不错吧,跟着就去求占新荀让他吸一根,占新荀也许就同意了。 他那点心眼儿,全耍占新荀身上了。但他似乎忘记了,占新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占新荀周六来那天,先把邝琦闻了个遍。邝琦仰着脖子,很骄傲,头都要伸出二里地了。心想你闻,能叫你闻出来我今后就跟你姓。 占新荀噙着笑,邝琦身上可以说是没有味道。“怎么样?”邝琦吊吊眉梢,神情间满是自得。 “很好。” “没了?”邝琦伸手,说:“我奖励呢?” 占新荀:“才第五天就要奖励,嗯?” 邝琦:“就要!” 占新荀扛着邝琦往卧室去,邝琦挣扎道:“是奖励我不是奖励你!有没有搞错。”他很不情愿的,因为他烟瘾已经犯了,想来一根,占新荀光想着弄他。“我都五天没碰了,执行你命令执行的够不错了吧,我现在要抽烟,你总要批准吧。”邝琦还在讨价还价。 占新荀剥他身上的短袖,说不批。 邝琦软着嗓子喊:“不是吧阿Sir,我是你的犯人吗,现在不抽烟我会死的。” 占新荀平淡道:“现在不*你我也会死的。” 邝琦惊愕的瞪大眼睛,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占新荀冲邝琦挑眉,不言而喻。邝琦大失所望的拍着他胳膊,斥道:“你从哪学的这种话,两个月前你拉我的手都要脸红,现在这种字眼你都随口说?” 占新荀不解释,邝琦看他不知悔改的样子,脸都皱做一团,很不解道:“你以后还说吗?” “说。” 邝琦愣住,也不说抽烟了,他让占新荀去一边坐着,占新荀就老老实实坐在床尾。邝琦说:“你跟我装呢,是吧?” 占新荀低着头不言语,邝琦说他装纯,占新荀也不解释,他就说了那一句,并且,他不会对别人说这种话。邝琦管占新荀也是很严,占新荀都二十了,说句不干不净的话还要被邝琦批评。邝琦说你以后不许再说,占新荀点头说我下了床不会说。邝琦说你就气我是吧。占新荀摇头。 因为这个插曲他们八点才吃上晚饭,再过不久就要放暑假了,占新荀慢慢搬他的东西过来,邝琦把衣柜挪出空间给他,从他第一次留宿起,卫生间就有了他的牙刷,毛巾,还有拖鞋。他衣服不多,够换洗。邝琦今年给他添了两三身,他都是邝琦买什么就穿什么。是圆桌上多了几本书,邝琦才有种占新荀还是学生的认知。 邝琦卧室没有书桌,他又不用学习。暑假到来之前,他添了一张桌子,很临时,买的那种漆红漆的桌子,给占新荀用的。 占新荀说不用买的。邝琦让他趴这张桌子,茶几和圆桌都不适合写作业,有点矮。 暑假到来预示着他们将要同居,与此同时,邝琦再也没办法偷偷摸摸的抽烟了,绝佳周三就这么离他而去。 占新荀的东西搬的七七八八,他太节俭了,电子用品是一律没有的,除了衣服就是书。 放假的第一个晚上,邝琦比占新荀本人还要兴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天又刚好赶上周五,周末邝琦不上班。 占新荀问是不是很热,他让邝琦靠过来,他给邝琦扇扇子。床头有一把蒲扇,占新荀放的。邝琦凑过去,占新荀不紧不慢的给他扇着,这样的风,在邝琦的人生里是前所未有的。 “手酸不酸?”邝琦问。 占新荀说不酸,他想让邝琦睡他怀里,邝琦不愿意,明明是一样的温度,只有邝琦长痱子,占新荀像没事人一样。 “睡过来吧。”占新荀低声,夜晚的交谈就像在讲悄悄话,他总要贴邝琦的耳朵。 邝琦小声抗议,“真的很热,谁夏天还要抱着睡。” 占新荀说在扇风了,不会很热的,邝琦嘟囔着骗人,还是被占新荀一把搂进怀里。那样富有生机的热与贴在棉被上是截然不同的。邝琦的汗很快下来,在额头,小雨一样冒在发际。占新荀亲他湿热的脸蛋儿,把额头的汗用手揩去,一边抄着扇子送风。 “像个火炉。”邝琦喃喃。 占新荀只是亲他的头发,说一会儿就睡着了,别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 35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那是邝琦印象中最热的夏天,占新荀始终不肯对他撒手,风扇徒劳的转出热风,蒲扇也救不了糟糕的温度,凉席粘着他的大腿,一动,皮肤上就会传来隐隐的撕扯感。 他问占新荀不抱了行不行,占新荀说为什么不要抱呀,明天不上班,今天睡晚一点也没事。邝琦幽怨的抬眼,昏暗的卧室里,只有气息是最明朗的。占新荀拱着他的鼻尖咬,那里都快冒汗了,占新荀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睡一张床。 邝琦说想,但是热到很黏。 占新荀用自己的背心给邝琦擦脸,擦脖子,末了够不着,干脆把背心脱掉,上半身就那种热气腾腾的贴着邝琦。邝琦缩了缩手,占新荀抓着他的腕子抓回来,抵在自己胸前。邝琦被热到心跳加速,连发根都在过度的呼吸。他突然开始用虚握的拳头砸占新荀,一下一下的,占新荀笑着搂着他,他声音就那样的散落,“你烦死了,非要三十度的天里抱,又热,骨头又硬,很难受不舒服睡不着。” 说罢,紧紧,紧紧的勒着占新荀,像是要他也感受那股狂热。占新荀一直在笑,他亲吻邝琦软软的发根,邝琦发烧的耳朵,和那张对他满是抱怨的嘴唇。他把舌头伸进邝琦嘴巴里,邝琦裹着滋滋的吸。他于是将邝琦抱到身上,邝琦只是反抗一下,随后就不动了。 “睡着就不会热。”占新荀抱着邝琦讲道理,娓娓道:“我能抱你多久,暑假只有两个月,开学以后,一周七天,能见几次面,嗯?你一点不想要抱吗。” 邝琦讷讷道:“我热呀,你身上也都是汗,你就不热?” 占新荀顶着他说:“心静自然凉。” 这让邝琦想到遥远的中学时代,没有风扇的教室,和夏天也穿秋裤的班主任老头。总是对他们说着心要静。邝琦想他能静得下心早考出去了,何必高不成低不就。 邝琦的睡衣被汗湿,他焦躁的脱掉,挤在占新荀的怀里,说明天睡醒我肯定馊了。占新荀摸着他光滑的后背,说那我明早要检查。 邝琦突然低沉道:“那你开学了怎么办,抱不着人还能睡得着吗?” 占新荀猛然翻身,说你大半夜不睡非要招我是吧。邝琦哼哼不说话,占新荀凑上来,吸邝琦软热的脸蛋儿,邝琦直感觉自己要冒烟了。 后来邝琦忘记自己是怎么入睡的,次日早晨他醒来,占新荀没在床上。他赤着脚下床找,一晚上睡得脑袋昏沉,看见占新荀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阳台的风刮进来,邝琦揉揉眼睛,占新荀已经看见他了。 邝琦过去坐他旁边,他就坐在地毯上,邝琦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沙沙的嗓子咕哝着:“几点了?” “七点。”占新荀摸摸邝琦的头发,把散落的碎发捋一边,邝琦没睡醒,他们昨晚睡得晚,邝琦一直说热,后来占新荀又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哄了很久他才睡。 邝琦往他脖子窝钻了钻,睡不醒,难得娇气道:“我困。” 困了又不是自己不能睡。占新荀搂着他,早晨还没有热到难以接受,他抱占新荀的腰,占新荀一点不意外。“再睡会儿,等下我叫你吃早饭。” 邝琦哈欠连连的趴在占新荀的肩膀睡觉,贪那点凉,阳台的风吹得很舒服,太阳光照在邝琦那些花上,叶子油绿绿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占新荀十二月有考试,他的时间并不充裕,这个暑假学了,开学好继续打工。他很需要钱,占红星欠的债还没还完,如果占红星能不再赌了,那么照这个趋势,占新荀明年可能不会这么辛苦了。 但生活费还是要自己赚的。他写作业的时候很认真,没闹邝琦。邝琦这样也睡着了,直困到八点多,占新荀写完一套试卷,一边肩膀都被邝琦趴麻了。 邝琦彻底醒来,占新荀在对答案,邝琦突然捏捏他的肩膀,占新荀知道邝琦醒了,扭头要亲,邝琦捂着嘴巴闷声说还没刷牙。 占新荀:“我刷了。” 邝琦被摁在地毯上接吻,人被亲迷糊,后来就忘了不自在,抱着占新荀想要更多。占新荀把他扛回卧室,风扇一宿没关,占新荀大手抓着风扇脑袋,朝向邝琦吹。 占新荀突然捧起邝琦脑袋嗅,邝琦头皮一麻,很害羞的说占新荀变态。占新荀说:“没馊,香香。” 邝琦耳朵都红了,身子骨软化着,被占新荀温吞的占据。 后来直接早午饭合并,吃了一顿brunch.占新荀还要接着刷题,邝琦说他要出去一趟,占新荀问出去干嘛,邝琦说买风扇。占新荀一愣,问家里不是有吗?邝琦说再买一台吧,一个不够用。 占新荀没说话。 邝琦真觉得一台不够吹,占新荀又不是冰块儿,他热到不行了!要热两个月,邝琦怕他后面睡不好跟占新荀吵架,他不信占新荀不热,那么热了,还要抱着他不撒手。邝琦半夜迷糊着,都感觉自己在占新荀怀里,好像是他挣了下,占新荀赶紧把他抱着拍背。这让邝琦怀疑占新荀到底睡没睡。 怎么那么粘人。邝琦已经开始感受到甜蜜的负担了,而且他现在很想抽烟,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保不齐他就一脚迈进超市去买包烟了。 邝琦买完风扇回来,顺便菜市场买了点菜,他回家就跟占新荀请示了,说:“长官,我要抽烟。” 占新荀先是把他抓过来闻了闻,知道他没在外面偷偷摸摸,这才放心的捏邝琦的耳朵,说:“刚开始就忍不住。” 邝琦:“就抽一根。” “那你等于前功尽弃了。”占新荀冷漠的说。 邝琦:“抽完这根我就戒。” 占新荀用拇指躏着邝琦的嘴唇,道:“买点糖给你嚼吧。”起个辅助作用。 邝琦皱着眉毛说:“不要,我要抽烟,行不行嘛。” 占新荀:“你说呢。” “我烦你。你太烦人了,那你也不要抱着我睡!”邝琦忍不住发脾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 36 章 第37章 第 37 章 占新荀看着邝琦笑,他说:“我不抱你你就不抽烟,是这样吗。” 邝琦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占新荀一锤定音道:“行。” “你说行就行,咱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邝琦开始反悔,这不公平,他只是想抽根烟,他又没有错。 占新荀笑意不减,回说:“咱家凭真理说话。” 这下邝琦只能跟他干瞪眼了,他埋头去刷题,邝琦气的在一旁打开电视机,因为不能吸烟而把薄荷糖嚼的嘎嘣响。电视机声音开的还没邝琦嚼糖的动静大,一听就是好牙口。占新荀没理邝琦,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傍晚。 邝琦自己说的,约法三章,就算吵架也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范围。何况他们还没有吵架,只是意见不合! “饿死人了。”邝琦大声,占新荀居然坐他旁边刷了一下午的题,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只好自己开口,给自己搬台阶下。 占新荀伸了个懒腰,说我来做。 似乎他们在遵循不抽烟不搂着睡的约定,晚上睡觉占新荀一根手指都没碰邝琦的,邝琦心说你狠,你明天有本事还这样。邝琦也犟着跟他比,愣是没再说过一句想抽烟。 周末过后他们都要去上班,中午占新荀没有时间回来,邝琦也就不回,晚上下班两个人才会见面。不过占新荀下班很晚,因为他有两份工作,回来差不多晚上九点,邝琦要是去接他,他能在八点半到家。 邝琦就等着占新荀先败阵。占新荀在外吃过晚饭了,所以回家一般是先冲凉,然后去看书。如果邝琦要看电视,他就会去用卧室,反之亦然。 太相敬如宾了,邝琦一下很不习惯。 如此持续了三天,邝琦终于在夜晚对占新荀发难了,他也是很会欺负人的,毕竟占新荀现在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邝琦在占新荀上床睡觉的时候说:“你这几天不亲我,不会是在外面亲别人吧。” 占新荀倒是淡定,他觉得邝琦要找事,总也能翻出理由。更何况他先压了邝琦一头,就戒烟那事吧,他绝对不会退让的。 “嗯,”占新荀看着邝琦说,“我一天不亲嘴会死。” 听听!听听!邝琦一下就来气了,他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距离产生美了,占新荀住进来就会惹他生气! “哪有你这样的!”邝琦觉得占新荀对他说话夹枪带炮,邝琦说那话不过闹着玩,占新荀一搭腔,邝琦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不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占新荀:“我现在不就是。”说实话他的火跟邝琦的火还不一样,邝琦还在吸烟那事跟他闹别扭呢,他早憋一股邪火了。等这事了了,有邝琦好受的。 “你跟我这么刺儿头?”邝琦眼里写满对占新荀的失望,心说你就欠去包大人的狗头铡下面铡一铡,哪有这么跟自己男朋友说话的。 占新荀:“咱俩顶多算互殴。” 这下邝琦是真的气的要死,他拿不住占新荀,从一开始他就对自己认知有误。就占新荀那双眼睛,邝琦与之对视的时候从不闪躲,从不避让,满满的势在必得,其他时候都是漫不经心。邝琦郁闷的拿起枕头说他要去沙发上睡,还要把自己新买的风扇带走。 占新荀等邝琦拔掉插头那刻,才抓着邝琦的双手把邝琦给拽回来。 邝琦:“你干什么!” “吩咐一声就是了,我去睡沙发。”占新荀把邝琦摁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睨着邝琦,说:“再敢说我去外面亲别人,嘴给你亲烂。” 邝琦才不吃他这套,拧着一身的劲儿想要站起来,占新荀握着他的肩膀不松,邝琦竟毫无还手之力。“松开,不然我抽你。” 占新荀:“不松你也能抽。”他又没抓邝琦的手,就这么弯腰握着邝琦的肩膀,邝琦想给他耳光还是很容易的。 邝琦当真扬手,占新荀似笑非笑,邝琦不动了,眼里睁出水光,亮晶晶的看着占新荀。占新荀自己把脸凑他手上,一霎时,邝琦先卸劲儿了。跟着,占新荀死死搂着他,两人跌在床上。邝琦眼睛很潮,被气哭是没有过的,他推着占新荀的下巴,不让占新荀亲他。 “你想就说你想了,非要跟我发脾气,嗯?”占新荀搂着那把腰,松了口气,这才像回家了,他的手钻进邝琦衣服,很不规矩。 邝琦还在跟他搡,嘴上说着:“我不想理你!” “到下周,如果你一支烟都没碰,我会让你抽一根。”占新荀的声音犹如天籁,邝琦眼睛一下就亮了。 “你说的。”邝琦跟他确认。 占新荀:“我给你点火。” 邝琦抿着唇,钻到占新荀怀里,一股潮热毫不讲道理的袭来,他说:“你怎么那么坏。” 占新荀亲亲他的乌发,说:“我不对你好你怎么知道我坏,我不对你坏你又怎么知道我好?好也给你,坏也给你,你照单全收吧。我不会对别人好,也不会对别人坏的。” 邝琦在占新荀怀里汗湿了头发,都快要打卷的贴着额头,湿萋萋,眼眸熠熠,肤与骨都绵软,像吞了什么似的,滚烫的炸开了锅。 占新荀拨开他的头发,一条胳膊被他枕着,另一手握着蒲扇,一摇一摇。 邝琦红着脸蛋,像一只小兽那样蜷在占新荀怀里,热到阖眼都阖不囫囵,只感觉闭上眼睛还能看到。看到杂乱的光晕,明明眼球没有用力,扭曲的线条百转千回,他就像一颗弹珠,不富有生命力的机械的在线条之中滚动。滚进火里面。他的喉管外溢出嘤咛,将醒未醒,一阵凉风送过来,风说睡吧。邝琦缩着不动。 占新荀不厌其烦的吻邝琦的额头,眼睑,热乎乎的小脸。他觉得邝琦哪里都小小的,他要把邝琦变小,让邝琦跳到他的掌心里面,他一摊开手,邝琦就对他笑,他合拢手指,邝琦又像捉迷藏那样团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 37 章 第38章 第 38 章 邝琦在等占新荀允许的可以抽烟那一天,他觉得结婚也不过如此,他是自愿做妻管严的。占新荀又给他捂出了痱子,他去问了装空调要多少钱,得知价格以后想着太奢侈了,这毕竟不是只买台空调回来就行的事,后续的电费呢。要不还是先算了。 占新荀给他扑痱子粉,让他不要穿上衣好了,邝琦说不行,他是一个文明人,不穿衣服这种事他干不出来。占新荀像是在笑邝琦的‘文明’,邝琦很快将衣服套上,装的没事人一样。 夜晚,占新荀就坐在地毯上刷题,他用那张茶几。邝琦也用,在上面放果盘,还有水果硬糖。邝琦戒烟期间,蠢蠢欲动了,就会摸一颗糖。湿漉漉的水果又总会把占新荀的卷子打湿,占新荀自己会擦的,邝琦就拿着果子甩水,甩到试卷上,甩到占新荀脸上。 电视机的声音开很小,邝琦看见占新荀扭头瞧他,他窝在沙发上,不管不顾。他自己建议占新荀跟他坐一起的,嘴上不说什么一天没见了,好不容易回来,就晚上睡觉聊两句,真当室友啊,邝琦可不愿意。他一边说着他不会打扰占新荀,一边又说学习就是要有摒除杂念的心。占新荀真不理他,他倒坐不住了。 这时,占新荀身上穿的是邝琦给买的背心,比穿短袖要凉快,他穿长裤也不嫌热,不像邝琦总是不同的短裤换来换去。邝琦看他的宽肩,已经初具男人的雏形了,不怪邝琦总说他小,他毕竟还在读书。 “我渴了。”邝琦小声。 占新荀起身拿暖壶给他倒水,冒着热气的小半杯,放在果盘旁边冷着。 水也倒了,话也没说。邝琦不会跟占新荀聊学习有关的东西,他可不想头大,占新荀不见得想跟他聊。 “新荀哥。”邝琦唤他,占新荀老僧入定似的,不瞧邝琦。 邝琦抬脚踩他肩膀,这会儿邝琦在沙发坐,占新荀坐地毯,矮是矮了一截儿,方便邝琦下脚了。占新荀斜眼看邝琦脚趾,很乖,又很顽皮,踩了他就想跑。占新荀一把握住邝琦的脚,邝琦说:“不好意思啊,新荀哥,我以为你睡着了。” 占新荀顺着邝琦的腿欺上来的,邝琦都没看清,他已经分开邝琦的腿了。 “你痒了?”占新荀压低声音,听的邝琦心一跳。 邝琦软绵绵的巴掌拍在他脸上,说:“大学生,你文不文明啊。” “你是小狗吗,一直要找人玩。”占新荀逼视着邝琦的眼睛,邝琦听了这种话不会生气,只会眼神闪躲的挣扎,说我不理你了。“不理我理谁?” 邝琦撇过头,占新荀亲他热乎乎的脖子,就抱了这一下,邝琦的皮肤已经有潮气了。他穿的是占新荀淘汰下来的短袖,因为他觉得这件太旧了,霸着不叫占新荀穿,然后占新荀就会去穿他买的新衣服。旧料又很软,邝琦没有丢,留下了做睡衣。就是很松垮,领口老跑,露出邝琦的大半锁骨。 占新荀钻邝琦的衣摆,邝琦笑着推搡说好热,别这么玩。说话间,肚皮一涨一落,在呼吸。瘦瘦的肚子,肋显着。邝琦快一米八了,差一厘米,但邝琦出去不会说自己一米八,因为这样很没有市场。不过那是在遇见占新荀以前了。他的骨架并不大,否则占新荀抱他,或是他坐占新荀腿上,他们两个都会难受。 占新荀亲他柔软的肚皮,邝琦下意识屏住呼吸,吸着肚子,于是更瘪了。占新荀恶狠狠的追上去,邝琦已经冒汗了,肚皮就像一洼池塘,浮现红淤。 邝琦低头,扒开衣服,露出占新荀的脑袋。雪白雪白的脸,被闷红了,眼睑下头,颧骨上面,闪烁着细细的光。邝琦用拇指抹他脸上的汗,占新荀垂着眼,很柔软的往邝琦手上靠。这让邝琦觉得他是在撒娇。 “我不写了。”他说。 邝琦张着手臂,他贴上来,沙发在响,长腿都在外面耷着。占新荀像一个夏天一样烙在邝琦怀里。邝琦不停的出汗,不停的分泌过多的情感,哪怕后背的痱子像针,就这样扎了邝琦千百回。 邝琦当然知道爱有时候是自讨苦吃,但他不能没有这一切,就像他知道人终究会死。 他把占新荀搂进怀里,说我想你呀,想抱你,想亲你,我明天一定不打搅你。你也亲我,抱我,说想我吧。占新荀埋在他颈窝,喘着粗气。 又因为这样的时间过得太快,到月底邝琦方后知后觉,一个月就这样没了。领薪日,他计划带占新荀出去吃,总要换换口味的。占新荀也发工资了。他们走在路上,很随意的找了一家饭馆,两个人总喜欢坐靠窗的位置,空调的风打过来,邝琦仰着头,眯细了眼睛,说弟弟,咱家要是能有这样凉快的风就好了。 他在外面就会叫占新荀弟弟,即使占新荀从未叫过他哥。他叫弟弟的腔调很软,占新荀当老公一样的听,所以从不会在称呼上跟他计较什么。 占新荀给不了他空调,在北方燥热的夏天,好像只有他们是潮湿的,流不完的汗,和无法避免的四肢交缠。 邝琦只是随口一说,连他自己都舍不得装空调,更别说占新荀这个还要为自己赚生活费的学生。 吃完饭回家,邝琦先去冲凉,占新荀在外面等他。他们很习惯的开电视机,哪怕只是播放着不看,因为两个人总是在一起,习惯不了安静。 邝琦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桌上的红包,问说:“你要去吃席?” 占新荀:“给你的。” 邝琦打开看到里面的钱,又放回去,说:“给我干嘛。不要。” “房租,平摊吧,还有水电…”占新荀话没说完,邝琦脸色很不好看,他就没再说下去。 “我要这个还让你住进来做什么,你自己去租房子不是更好吗,不用跟我挤,学习的时候也不会被我打扰,更自在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第 38 章 第39章 第 39 章 占新荀发现邝琦性子挺急的,一急就上火,他不跟邝琦吵,邝琦没义务让他在这里白吃白住,甚至白穿邝琦的。他选择不跟邝琦讲道理,而是说:“那你要包养我是吗。” 邝琦傻眼,占新荀倚着圆桌,好整以暇地看着邝琦。邝琦摸摸鼻尖,得是有钱人才叫包养吧,他没见过哪个金主后背长痱子的。 “我还不是心疼你赚钱。”占新荀说这话姿态是很低的,他拉邝琦的手,邝琦瘦的手心都没什么肉,也就不软。一只赚钱养家糊口的手。他道:“我难道没有在外面打工吗,我不知道你赚钱不容易吗。我们当然都在乎钱,这不关乎它是多是少。” 邝琦欲言又止,占新荀食指抵着他嘴唇,示意自己还没有说完。 “我们是平等的。”占新荀攥着邝琦的手,说:“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只有愿不愿意。” 邝琦觉得这一刻占新荀是爱他的,荒诞的是他们甚至没有表过白。占新荀见邝琦态度软化了,才捞着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水滴被一粒一粒的吸走,占新荀说:“你先收下吧。” 邝琦没有说话,占新荀知道他同意了。等到上床睡觉,邝琦主动钻进占新荀怀里,占新荀抄起蒲扇,缓慢的在他上方摇。 “我今天不是故意要那样跟你说话。”邝琦声音闷闷的,他贴着占新荀的胸膛,说对不起。 占新荀笑,说抬头,我亲亲嘴巴。邝琦仰起头,蒲扇停了,风扇又在送热风了,夏天的高温几乎把时间给浓缩了,那样的热,邝琦嘴角流下口涎,占新荀的舌头刚退出来。他还在扑痱子粉,占新荀摸着那打了滑石粉而光溜溜的后背,想到凉席间隙里的白痕,是邝琦后背沾上的,干燥的,或湿润的。洗凉席的时候,水一浸,看不出颜色,等到晾干铺床上,那一块儿总是颜色更深些。 “坐上来吧。”占新荀也怕邝琦后背给捂过头,糟糕的状况愈演愈烈。邝琦坐着,风扇朝着他吹,可他是在动,摇摇晃晃,台式风扇的脑袋也在摇晃,一圈圈的巡逻。 就连占新荀也出汗了,他看邝琦因为支撑而按在他腹部的手,手臂线条,紧绷着就像瘦藕。他们像从一条河里出来的,邝琦脸上呈现几分溺水的姿态,很是迷离。 窗户开着,夜晚的风把薄厚两层窗帘都鼓起来,薄的高高扬起,厚的微微晃动。城市里的虫子是安静的,可有的虫子天生就没有声音,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人类是它们眼中的庞然大物。 后半夜,占新荀给邝琦摇扇子,邝琦闭着眼睛,因为高温而备受折磨,喉咙里总是会发出黏腻的闷哼,占新荀说睡吧,邝琦迷蒙着翻身,他已经睡迷糊了,只想逃离热源。占新荀把他搂回来,怕他把吵醒才没往他屁股上扇巴掌,说着又乱跑,怎么那么不乖。 邝琦焦躁的做噩梦,梦见他到了赤道,天上下起暴雨,像恐龙一样前脚站立的大象追着他,他仓皇的躲进雨林,然后又像一只猴子那样在树藤间荡秋千。 他猛然惊醒,占新荀还在睡,手臂横在他腰间,邝琦松了口气。他很少能看见占新荀睡着的样子,占新荀总是起很早,不怎么赖床。邝琦借着晨光描摹占新荀弯弯的眼弧,浓长的睫毛翘着,恬淡平和。他想下床去准备早餐,一动,占新荀跟着醒来,手臂紧紧锁着他,把他往自己怀里裹。 “怎么一点不老实。”占新荀还当他没醒,手往他屁股上抓,邝琦扭捏着躲了下。 “我看你也不老实。” 占新荀抬眼,邝琦说你不起床呀,等会儿题写不完了,可不赖我。 占新荀幽幽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全责。” 邝琦:“我可担不起这杀头的罪。咱俩去吃小笼包吧,我要喝逍遥镇的胡辣汤。” 于是二人早起去吃了顿早餐,邝琦拉着占新荀在楼下散步,早间还没那么热,邝琦走了一会儿,感觉要出汗了,赶紧叫着占新荀回家。他说他要睡回笼觉,让占新荀去写题。 这个时间段对邝琦来说最好睡,占新荀就在客厅守着,没有人热他,风扇不停的工作,他一觉睡到中午。占新荀不会叫他,等他自己出来说吃什么,才会开始做饭。 邝琦睡到脸上都有凉席印儿,睡多了有点儿睡不醒,占新荀好笑的摸他的脸,邝琦说吃凉皮算了,好热不想吃热的。 等午饭过后,邝琦的一天才算正式开始,他周末就这么过。占新荀除了饭点跟他同步,别时候都凑不到一起。 “午休吗。”占新荀问出这句话时,邝琦错愕的看他,回说:“我不是刚睡醒吗?” 占新荀一下乐了,说我以为你要睡到晚上,然后晚上再接着睡。邝琦皱眉,朝占新荀伸手,叫着:“新荀哥,烟。” 占新荀差点把这茬忘了。他凑上去亲邝琦的嘴唇,邝琦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个难舍难分。好一会儿,邝琦嘴唇都快麻了,哼着推占新荀。占新荀松开他,邝琦还是不忘道:“烟。” “你要抽烟还是接吻?”占新荀盯着邝琦问。 邝琦毫不犹豫道:“我要抽烟。” 占新荀微笑道,“行啊。” 邝琦想着什么时候不能接吻,烟可就这一支啊!占新荀把烟给邝琦,他当真给邝琦擦着火,邝琦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脸,吞云吐雾那会儿,占新荀无声的坐在一旁,没有理邝琦。邝琦把这支烟都抽完了。抽完了是什么概念。邝琦想他抽烟这么久,十根里面能有一根是抽完了的都算不错了。 这是占新荀自己允许的,邝琦当然不觉得占新荀会生气。下午很快过完,晚上那会儿邝琦才发现异常。他们并不是会经常接吻,但每天都有,这不是应该的吗。晚上邝琦吻占新荀的时候,占新荀直接侧过脸,让邝琦吻偏了。 邝琦惊讶道:“干嘛呢?” 占新荀不说,邝琦掐着他的脸,逼问道:“你哑巴了?” “明天再说吧。”占新荀兴致不高。 “明天的事情再明天说,今天的事儿还没完呢。我现在就要亲你。”邝琦强调。 占新荀闭着眼睛,很无所谓道:“那你赶紧吧。” 邝琦嘿道:“不是,你几个意思啊,跟我亲嘴委屈你了?” 占新荀沉默片刻,邝琦眉头紧皱,听见他说:“不喜欢烟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 39 章 第40章 第 40 章 邝琦沉默着看占新荀,占新荀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很快敷衍的在他唇上蹭了下,说快点休息吧。邝琦睡不着了。 夜里占新荀搂他都搂的不那么紧了,他没有枕在占新荀的胳膊上,而且埋在占新荀的心口。这个位置甚至让邝琦怀疑,是不是闻不到烟味所以占新荀才不让他枕胳膊的。邝琦越想越气。 占新荀都睡着了,又被邝琦推醒。最热的月份已经来了,动一下汗水就会黏着后颈。占新荀拍着邝琦后背说怎么了,不睡吗。邝琦说:“你真讨厌烟味儿啊?” 占新荀一下清醒了,他用懒散的口吻说:“有一点吧。” 邝琦说:“哦,那你不能克服一下吗。” 占新荀咬了咬后槽牙,横竖夜里邝琦看不到,他心想你就不能克服一下吗,烟抽多了又有什么好处。但他不能对邝琦这么说。他把邝琦抱上来,很靠上的位置,他得以钻进邝琦怀里。热哄哄的。他贴着邝琦腋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邝琦身上有股味道,香皂的芬芳混合着荷尔蒙,湿答答的。他忍住不吻邝琦,很无辜的说:“我在克服了,但还是不舒服。”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邝琦的语气很随意,不以为然,也很混不吝,“你说了,就不用委屈自己了。怎么办,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要不你找个不抽烟的好男孩或是好女孩吧。” 占新荀脸色沉下来,邝琦这是想明白了,他再装也没用了。 “我就搞不懂。我抽根烟碍你什么事了?”邝琦也憋屈,说白了,他觉得自己已经为占新荀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占新荀同样也为他退一步,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逼他? 占新荀冷静道:“不碍我事。是我不想让你抽。如果我不想,你还要做吗?” 邝琦烦躁的回复道:“那是我想不想的事吗?我不是已经在戒了吗,你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说一口不吸就不碰啊,真那么简单,这世界上都没人抽烟了。” “我们不是在一起努力吗。”占新荀摸邝琦的手,反被邝琦一把甩开。 邝琦说:“你碰碰嘴皮子的事儿,说的轻松。我憋了快两周才抽上那一根烟,你还要跟我找不痛快。我烦你这样。”邝琦又想抄起枕头去沙发睡了? 占新荀扣住邝琦,邝琦被他压在身下,燥热的温度使怒气喷张,连喘息都像冒火。邝琦心烦意乱的推他,又因为推不开而急了一头的汗。占新荀锁着邝琦的手压在头顶,邝琦手腕子都被他的虎口磨红了,可见挣扎的厉害,占新荀半点儿不让。邝琦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多争执,原以为谈恋爱只是甜蜜的开端,摩擦却像火石碰撞那样,让他们的感情亮红灯。 “我不可能叫你全部都喜欢。”占新荀颇有自知之明,他低头吻邝琦的嘴唇,邝琦紧紧闭着,他吻不开。占新荀冷声道:“张嘴啊,不是要亲吗,老婆。” 邝琦恼怒道:“黄花菜都凉了!你少来烦我。” 占新荀的笑声落在邝琦耳畔,特招恨。他一手锁着邝琦双手,一手掐着邝琦的下巴,凶恶的吻上去。暴烈的一个吻,在力量的抗衡与温度的攀升中,像澎湃的火海那样把两人点燃了。邝琦被掰开嘴巴,恼极了,想咬占新荀的舌头。占新荀有所察觉,顿了下,邝琦还在犹豫,随后那条舌头猛然进攻,深到要直抵邝琦喉口一般。邝琦呜咽一声,脖子弯出拱弧,青筋凸起着。 邝琦的眼角湿润了。 但他整张脸都是潮湿的,额头的汗细细密密,鼻尖沁着小小的汗珠,脸被憋到通红,眼角挂着泪。占新荀拉开了灯,邝琦立刻坐着蜷缩成一团,将脑袋埋在胳膊里,不想让占新荀看到这副窘态。 占新荀摸他的头发,他闷声道:“走开。” “我抱抱。”占新荀碰邝琦的脖子,邝琦反应很激烈的躲他。在他的骚扰下,邝琦不得不抬起头,占新荀看到一张湿漉漉的脸,楚楚可怜的对着他。 “你满意了。”邝琦用手背抹嘴唇,那上面沾着不知道谁的口水印,亮晶晶的,被邝琦粗鲁的抹去。在比他年龄小的人面前流眼泪,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邝琦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夏天的高温里烧坏了。他的泪水啪嗒从眼眶滑落,直直的坠在衣襟上。占新荀心疼坏了,轻轻的擦他的脸,被他啪的打开。“别碰我。”邝琦哽咽。 占新荀搂着他,轻声细语道:“怎么委屈成这样。” 他挣了两下,突然软在占新荀怀里,占新荀只觉肩膀热热的,继而变湿,变凉。邝琦一句话也不说,占新荀懊恼死了,不知道会把邝琦惹哭。 “我错了,哥哥。”占新荀捧邝琦的脸,邝琦不肯抬头,占新荀只好将他紧紧搂住,说:“一个月后让你再抽一根好不好,那时候我要开学了,你很开心吧,没人管,你就能背着我偷偷抽烟。” “我才没有。”邝琦带着哭腔开口,尽管有些心虚,毕竟他确实干过这种事。 占新荀笑,不住的抚摸他的头发,汗黏的后颈,以及蜷缩的肩膀。“我同意的时候你才能抽,如果被我发现你偷偷摸摸,你知道后果吧,嗯?” 邝琦犟着不要他抱,他松手,邝琦眼睛都哭红了,泛着水光,大声说我烦死你了! 占新荀回说:“我爱死你了。” 邝琦扑上来抱他,堵住他那张可恶的嘴,他品尝到眼泪咸咸的滋味。邝琦亲了好一会儿,还是认为他可恨,索性拿过自己的枕头,塞他怀里,命令道:“你去睡沙发。” 占新荀:“拿错枕头了。” 邝琦避而不答:“听见没有。” 占新荀说:“听见了。不过我不去。” 邝琦瞪大眼睛,占新荀不为所动,自顾自道:“你自己睡觉不安全,需要男人保护。” “跟你睡才不安全吧。”邝琦失语。 占新荀:“见外了。”他把邝琦搂进怀里,关了灯以后,温吞的吻邝琦的眼睛,说舔舔第二天不会肿。邝琦一边推他,一边又被抱着,眼睛湿热的睁不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第 40 章 第41章 第 41 章 邝琦睡醒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尴尬,好在他们要各自上班,占新荀走之前看了看他的眼睛,他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听见占新荀说不是很肿。 “晚上去约会吧。”占新荀挨了挨邝琦的耳朵,很快就背着包出门了。 邝琦脸是一点一点慢慢变红的,心说多大点事,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占新荀中午是跟林顺一起吃的饭,林顺跟林平刚好出来,在占新荀打工的附近,占新荀还是没有电话,林顺是打到邝琦那里,跟占新荀约着吃饭的。林顺还问了邝琦要不要来,邝琦想着路也不是很顺,中午又晒,就说下次吧。 占新荀第一次见林顺的哥哥,他觉得林平跟林顺长得不像,林平面相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好说话。他跟邝琦在谈的事林平也知道,他们三个人吃焖锅,林平话不多,林顺带上他的时候他才会说话。 “不是要把东西给人家吗。”林平说。 林顺哦哦两声,拿出一个盒子,沉甸甸的,说着:“我哥说送你们的,餐具。” 占新荀说谢谢,林平笑着说不客气。 占新荀要提前走一会儿,他下午一点半就要上班了,林顺说那你去吧。他拿着盒子,推开门,夏季的热浪猛然袭面,他率先看到的是不远处停的奔驰。车窗开着,他的视线不经意掠过,因为那人在车里还戴墨镜,冷白的皮肤,手上戴着一条银色手链。占新荀是因为那根手链才多看了一眼,他回头,总觉得车内人的视线追随的是玻璃门里的林顺。 也有可能是错觉,占新荀很快离开,去到公交车站,他跳上去。公交车缓慢行驶在大道上,梧桐的叶子唰啦啦的响,油绿油绿的,在太阳的照耀下晃出一片树荫。 邝琦为着约会两个字小小紧张了一把,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被同事调侃是不是要去相亲。邝琦胡诌说是,他在这种话题上惯于掩饰,他当然不会标新立异,甚至于把自己收拾干净,凭着一张说得过去的脸,就能谎称自己是眼光太高而处不到对象。这是极具说服力的。 他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压迫,再过两年,成为一名大龄剩男。但也好过剩女。他觉得这个结构太畸形了,邝红二十四还没谈对象的时候,上门说媒的简直络绎不绝。后来邝红‘如愿’结婚,才像得到特赦一样得以在这个社会正常生存下去。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断的争吵,邝红频频回娘家。有一次,邝琦问邝红为什么不离婚,邝红诧异的表情就好像是邝琦在咒她,她说你怎么那么见不得别人好啊。邝琦生气的对邝红说,走,咱俩去趟开封,去包公祠,你给我当着包大人的面儿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后来邝红真的被邝琦拽着要坐上去开封的火车,她才给邝琦道歉的。他俩在火车站附近吃了一碗烩面,邝红说邝琦你真有病。邝琦说邝红你也是真有病,谁待你好你都看不出来,我小时候白为你打架了。邝红说我小时候没给你扯别的女孩儿头花啊,你这样说我。邝琦说了一句特冷酷的话,他说你嫁给别人就跟我不一条心了。邝红说我当然跟我老公一条心。邝琦咬牙说你就是该! 他妈烦他俩老是吵架,后来就让邝红挑邝琦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再后来,邝琦都很少回去了。 下班前,邝琦在卫生间照镜子,用水抓头发,被路过的同事说臭美。邝琦笑笑不说话。 邝琦去接占新荀,占新荀给邝琦看那套餐具。Haviland,邝琦去年跟林平提过一嘴,嫌贵没买,邝琦都忘了,林平先送给他了。邝琦那时候都是跟戴庆学的,有事没事都整小资那套,几块钱的餐盘不能用吗,非要看成百上千的。他知道林平为什么送他,庆祝他有新的开始吧。 他给林平打电话,说小林你也太客气了。 林平说祝你幸福呀。 邝琦叹了口气,问林平跟韩元就分手了没,林平沉默了会儿,说快了吧,就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时间。邝琦恨铁不成钢,后来说不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占新荀一直等邝琦讲完电话,邝琦说:“走吧。”占新荀没有动,邝琦见他背着手,还嘀咕呢,说你不会后面藏的花吧。占新荀脸红,邝琦往他后背瞧,他避着不让邝琦看。 邝琦都瞅着那抹红了,玫瑰花呀。 “给我吧。”邝琦伸手,直白的要。 占新荀都有点儿恼邝琦那么淡定了,他握着不给,邝琦手伸到他背后去拿,就像一个拥抱那样。他把攥热的花茎塞到邝琦手里,冷不丁抱住邝琦,邝琦微微发怔。他低头,下巴杵在邝琦脖子窝,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并不是邝琦第一次收花,但这是邝琦第一次体会到花语,通过人类的肢体语言。 邝琦去找那个花瓣一样的嘴唇,吻一吻。 天已经暗下来了,占新荀载着邝琦,穿行在这个城市的角落。两顶头盔,就像甲壳虫那样的飘移。人在特定时刻是会飞的。邝琦搂着占新荀的腰,当月光同路灯一起穿过树的缝隙闪耀,他迷醉在风里。 邝琦买冰镇啤酒,他们坐在路边,像庆祝什么似的干杯,急驰而过的汽车如同闪电,这弥补了天上没有绿色闪电的遗憾。邝琦问占新荀以后会买什么颜色的车,占新荀说黑色吧,邝琦问为什么,他说因为黑色普通。邝琦说,你以后会是很不普通的人。占新荀笑笑,说不要,他要很普通很普通的把这辈子过完。 夜里,只有车辆路过,邝琦忍不住盯占新荀鲜红的嘴唇,他隔空挡住占新荀的上半张脸,在晚风中,他说:“你的下半张脸就像女孩儿那样漂亮。” 占新荀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说:“会亲死你的女孩吗。” 邝琦嘘道:“可惜会说话。”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邝琦说你那时候请我吃的牛排其实一般。占新荀笑,说你在学校附近请我吃的小吃都还不错。邝琦又说,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在楼梯间,你找我借火,那封情书没有烧完,就留下你的名字,占新荀。你的姓很特别。占新荀道,你也是。 邝琦要说的不是那个,他说,你不是抓住那个女生的手了吗,为什么又松开了,不知道她会打你耳光吗。占新荀说知道,就是要她打。 邝琦吃惊道,“那她打的不疼吗,你脸都被打偏了。” 占新荀:“疼。” 邝琦嘟囔着,疼还让人打,疼死也是活该。 占新荀像是笑了下,说:“你心疼了?” 邝琦:“心疼啊,我扶老奶奶过马路没有被表扬也会心疼。” 占新荀乐着灌了邝琦一口啤酒,邝琦握住他的手。好像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寻常,如果要邝琦选,邝琦会选择白色,一个魔方上不会缺席的颜色,当命运的手指推动着爱情的公式让他开始转动,不停歇的,直到演算到终点。他又重回这一刻。是的,他会再重来,一样的望着占新荀,眼里透出柔软的光,说我会像二十七岁时爱你那样,我会拥有一个爱情魔方。你把它打乱吧,你把它还原吧。 那个汗津津的夜晚,空气里满是麦芽的气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 41 章 第42章 第 42 章 邝琦后来带占新荀去酒吧,那种,不太常见的酒吧。这也是占新荀第一次出入酒吧这种场所,并不是一水儿的男性,占新荀看见随着音乐节奏摇摆的女生,有的烫着爆炸头,就是张蔷那个发型,紧身裤,高跟鞋。人挤着人,有点儿酒池肉林的意思,他撞见两个男的接吻,舌头在外面,他们还要拉他一起,强烈的冲击让占新荀扭头去看邝琦。邝琦看上去很习惯,他搂着邝琦的腰,不让别人碰邝琦。 “你经常来吗?”由于嘈杂的环境,占新荀不得不贴着邝琦的耳朵大声说话,邝琦被他拥在怀里,随着节奏点头。 邝琦也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这需要占新荀勾头,否则听不真切。“你看我有那个时间吗。” 占新荀说:“你会跟这里的人随便过夜吗。” 邝琦很惊讶的看他,激光像流星雨那样不停的划过他的脸颊,占新荀的脸上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正义。邝琦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表现的让占新荀觉得他是一个随便的人,只有小孩子才会问这种话,要么就是爱吃酸醋的男人。邝琦觉着占新荀都是。 “去喝一杯。”邝琦拉着占新荀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吧台,买醉的人多了,成双成对的人也多了。邝琦反问占新荀说:“如果没有我,你会跟这里的人随便过夜吗?” 占新荀现实道:“我没空,我要打工。” 邝琦瞪他,他只好重说,“那我等你来这里跟我过夜。” 邝琦摇晃着酒杯冲他笑,说道:“我可不是会随便跟你过夜的人。” “那我只好求你了。”占新荀不摄入酒精,他等下还要载邝琦回去,需要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邝琦还没刁难占新荀,突然有人递给他一杯酒,他扭头看,一个花枝招展的男孩正冲他笑,说:“你是1吧。” 这时,占新荀已经站在邝琦身边了,邝琦拽了拽占新荀衣摆,边对男孩笑道:“不好意思,撞号了。” 如果占新荀不在,这样的搭讪对邝琦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偏偏是占新荀在,来一个就算了,来多了邝琦压根儿吃不消。台上有人在跳脱衣舞,钞票被一只只手塞进模特的底裤,邝琦看了一眼,占新荀对这样的场面满不在乎,他的视线停留在邝琦身上。他从未觉得自己大男子主义,但在这一刻,他只想拉着邝琦离开。 占新荀开始思索邝琦带他去酒吧的意义,深夜,两个人躺在床上,面对面的看着彼此,就像在审视这个世界。世界不仅充满了鲜花,同样也充满了诱惑,别忘了,鲜花是长在泥土上的。 “我不喜欢那里。”占新荀开口。 邝琦说:“因为你没有需求,所以感到排斥。” “经常有人跟你搭讪吗?”占新荀神色自若的问,他说这话时又离邝琦近了些,他们是没有肢体触碰的,他想好好跟邝琦聊聊天,又要让自己保持体面。 邝琦笑着说:“偶尔。” 占新荀突然孩子气道:“那我讨厌偶尔。” 邝琦摸他的脸,叹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那里,其实我有段时间常去,在音浪里,在那些晃动的人群里,我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坐过飞机吗?”邝琦跟着问。占新荀小幅度的摇头。邝琦说:“我坐过,因为次数不多,我一直记得。我的人生有过三次飞行。第一次是遗/精,第二次是在戴庆带的旅行团的飞机上,第三次就是遇见你。” “普通人太少有飞行的机会了,人就像另类的树,看不见的根让我们不得不生活在大地上。人类把飞行进化掉了。” 邝琦说这话时,身下的凉席已经不凉了,风扇里转出来的风是热的。灯泡早已拉灭,床头柜的小台灯放出暗黄的光,在昏瞑的光里,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在洇汗。风吹向邝琦的时候,他的右手被抓起来,虎口别入占新荀的拇指,影子在墙上拓出一只鸽子的形状。邝琦怔怔的望着墙,耳畔传来一声,“再飞会儿。” 他们的肩膀贴在一处,邝琦望着墙上的影子,当他动动手指,鸽子就像有了心脏一样的扇动翅膀。 我们的联结会长出一颗新的心脏吗。 这会让我们更有勇气来面对这个世界吗。 邝琦的汗淌下来,从额际开始流,他问占新荀,他说你害怕不一样吗,跟别人不一样。占新荀说害怕。邝琦扭头看占新荀,那只鸽子被他们纳入手心,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占新荀的面容是平静的,仿佛害怕二字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占红星欠债不还,躲在外面的时候,别人上我们家门口泼红油漆。我去上学,他们指着我说,那个赌鬼的儿子。”占新荀看着邝琦,说:“我讨厌被人注视。” 邝琦张着手说来我怀里,占新荀凑上去,在冒着热气又湿黏的拥抱里,他说出刻薄的诅咒,“我希望占红星去死。” 邝琦只是拍拍他的后背,没有表达支持或是反对。 那是唯一一个占新荀窝在邝琦怀里睡觉的夜晚,邝琦的手臂没有将他搂的很紧,在无形之中,更深的羁绊就此产生。不需要再紧紧攥着,也能拥有彼此。 往后,像这样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邝琦身上长了又消,消了又长的痱子,他们一起吃过的雷同的晚饭,和不常出现的夏天的饺子馅一样,构成了生活的全部。 邝琦想吃猪肉玉米馅的饺子,占新荀说夏天吃饺子啊,邝琦说夏天为什么不能吃饺子,占新荀说因为夏天天热放不住馅儿,所以他们家都是冬天才会包饺子。说话时,两人的视线就对着客厅的冰箱,你看我,我看你,冷不丁笑出来。 他们有冰箱啊。 占新荀调很少的馅儿,新鲜的才好吃,他选择不弄那么多。邝琦就在一边给他打下手,和面邝琦是不会的,擀剂子是不会的,包饺子倒是行。 邝琦说:“我一点也不想你开学。” 占新荀故意道:“不好吗,我开学你就能抽烟了。” 邝琦:“你少烦人,我在戒了。荀,上学了就睡不到哥哥的床了,你不想吗。” “是睡不到哥哥的床了还是睡不到哥哥了?” 邝琦默默道:“脸干净了,心就脏了,是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3章 第 43 章 开学占新荀就大三了,相应课会少排一点,他跟邝琦商量后续的时间可能有变,他要寻找新的兼职。大三以后,查寝也松了不少,占新荀想他可以夜不归宿,他室友帮他打掩护。但他的考试是在十二月,时间仍是不够用的。 九月份比树上变黄的叶子先来的是雨。 邝琦的生活一成不变,除了占新荀来的时间不固定。当雨落下时,温度直降到二十一度,邝琦下班在家煮面条,占新荀打着伞到门口,用钥匙开门,布鞋都湿了,脱在玄关处,雨伞竖在墙角,空气里有股不流通而滞闷的暖意。 邝琦拿着筷子出来看他,说:“今天怎么来了?” 占新荀甩了甩头,头发蓬松的跳着,他说因为下雨,原本的课程被取消了。邝琦关了火去给他拿毛巾,占新荀穿着长袖,袖口被捋上去,露出清瘦的小臂。他从包里翻找东西,邝琦正找毛巾,突然手机响了,顺手接了,说:“喂。” “喂。” 那端传来占新荀的声音,邝琦看看屏幕里不认识的号码,他走出去说:“你等一下,我好像信号不好。” 等邝琦走出去,正看到玄关处拿着手机的占新荀,他惊讶,占新荀笑着在耳边摇了摇手机,邝琦挂断电话,快步过去,说:“干嘛浪费电话费。”又道:“你买手机啦?” “跟学生家长沟通时间要用。”占新荀确实需要一个通讯工具,有时候要改时间,或是作用于其他方面。 邝琦说:“拿来我看看。” 占新荀把手机递过去,邝琦发现自己的号码并没有被备注。他抠饬着键盘,问道:“你怎么有我号码?” 占新荀笑,说:“写手上那次,你忘了?” 邝琦:“很早了,你一直没有给我打过。” “现在不是给你打了吗。”占新荀把邝琦抱起来,邝琦哎着说我的腰,一面又搂着占新荀的脖子。占新荀说:“第一通电话就打给你了。老婆是我的第一次。” 邝琦揪着他耳朵说:“你少给我来这套。” 占新荀:“我说的有错?” 邝琦脸红,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他去厨房给邝琦改善伙食,邝琦摸着自己的手机给他的号码做备注。那么,备注什么呢。邝琦担心被别人看到,于是先备注了弟弟。 占新荀炒了个菜,他们围着那张圆桌吃饭,因为占新荀开学的缘故,见面的次数在减少,邝琦一时不很适应。邝琦问他晚上要不要留宿,他没有回答,邝琦又说外面在下雨,话里话外都想让占新荀留下。占新荀说那你要先让闻闻,有没有偷偷抽烟。 就这点不好!邝琦不知道他什么会来,弄的,有时候想抽烟,火柴都点着了,又任由它熄灭。就为了防这个时刻。 邝琦过去坐占新荀腿上,占新荀凑上来,细细的嗅。邝琦的喉结在滚动,占新荀的气息拂上来,搔着,邝琦莫名有些紧张。他闻邝琦的脖子,邝琦放在他肩膀的手不由得蜷缩,他检查的太仔细了,邝琦快要败下阵来。 “怎,怎么样?”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问的很谨慎。 占新荀猛地凑到他颈窝,深吸一口气,邝琦仰着脖子,腰都要软了。他按着占新荀的脑袋,说:“亲我。” 占新荀吻上来,邝琦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双眼明亮闪烁,“别走了,啊。”邝琦跟他打商量,想他的紧,又是一个雨夜,邝琦只想抱着他听窗外的落雨声。 “嗯。”占新荀本来也没准备走,如果只是为了告诉邝琦他买了手机,直接打电话不就好了吗。他想见面。 邝琦把凉席收起来了,新换的床单摸上去软软的,占新荀换了邝琦给他备的睡衣,两个人躺在床上接吻。雨声不间断的响起,沙沙的,斜飞的雨珠打在窗户上。邝琦说:“买了手机还有钱吃饭吗?” 占新荀说有。 邝琦不放心,摸着他紧实的腰腹,说:“拿点给你吧。不要饿肚子,也不要再那么瘦了。” “不用。”占新荀扣着邝琦的手,他们现在已经不介意谈到彼此的经济状况了。一开始,占新荀还怕邝琦接受不了占红星那个样儿,但邝琦也没跟他打听过占红星具体欠了多少外债,好像根本不在意。占新荀想,也许邝琦是觉得他们只是谈恋爱,不成家,接触不到占红星,所以没关系。占新荀也不会让邝琦接触到他的家庭的。 “我摸摸,别的地方有没有瘦。”邝琦抽手,不想让占新荀攥着他。占新荀静静的看他,他的手捏捏占新荀的胳膊,全是骨头,劲腰,邝琦抬眼望占新荀,占新荀一动不动。 对视变得黏稠,邝琦俯下去,薄毛毯被撑起来。 雨淅淅沥沥,占新荀隔着毛毯抚摸邝琦的头,充斥着鼓励与怜爱。 邝琦的脸蛋儿就像红苹果那样,散发着某种气息。占新荀抱着他,秋意一点一点的通过那扇玻璃窗渗进来。 占新荀每次留宿都要迟到,他室友给他占好座,偶尔也会给他带个早餐。占新荀给他们买糖,糖纸包装上印着红双喜,他室友调侃道,喜糖吗。占新荀不反驳,玩笑这么开过去,渐渐的,他们都知道占新荀有了对象。 包括那个一开始给占新荀递情书被拒绝后又给了占新荀一耳光的蒋持春。 蒋持春没在这所高校,她高考失利,九月,她在重读高三,她现在是高四生。这所学校里已经有她同班同学考进来了。她偏科,数学很差,要么她家长也不会请占新荀给她补课。 占新荀从未被人如此纠缠过,索性当时她要打也就让她打了。蒋持春打完占新荀以后,又给他写了好几封信道歉,他都没管。后来学业紧了,蒋持春没时间找占新荀闹了,占新荀才得以松了口气。 她是个偏执狂。 雨过天晴的中午,秋高气爽,占新荀在学校门口看到剪了短发的蒋持春,从她身旁路过,她说:“占老师,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占新荀没理她,她一路小跑,跟着占新荀说:“我逃课出来见你的,你谈恋爱了是吗,是学姐吗?哪个学姐?我能见见她吗?她长什么样?漂亮吗?就当交新朋友了吧…” “你要我给你妈打电话吗。”占新荀冷漠的注视着她。 她喘着气,望着他说:“你的新发型真好看,像明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 第44章 第 44 章 占新荀发现蒋持春这个人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的,她只关心自己要什么。 “你女朋友让你剪的吗?就算你不告诉我她是谁,我也会把她找出来。”蒋持春嫉妒那个让占新荀做出改变的人,她嫉妒的发狂。 “然后呢。”占新荀沉声说:“报复他,接着我就会跟你好?” 蒋持春鼻翼翕动着,像被占新荀戳中了。占新荀始终认为她有反社会人格,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 “说,怎么不说了?”占新荀对她失去耐性,他警告道:“别的信我都烧了,你的道歉信我还留着,好好回去上你的课吧,再来这里,我就把信转寄给你妈。” 蒋持春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占新荀离开,消失在拐角。她突然蹲下来,揪着头发,看上去很懊恼的样子。占新荀在拐角处观察她,好一会儿,她才怒气冲冲的叫了一辆摩托车离开。 她像一阵龙卷风一样离开了。占新荀没有掉以轻心。 这事他只告诉了林顺,新学期林顺的课已经满到令人发指了。他很难理解,“她到底看上你什么?” 占新荀:“因为她得不到,所以才会发了疯的想要。” 林顺说:“这种感觉,我只在背书的时候有过。我建议你找她家长,让她家长去管教。” “我想想。” 占新荀现在上邝琦家都会先留意周边有没有奇怪的人,不怪他小题大做,蒋持春是很难缠的一个人。 他还没掏钥匙,邝琦就已经把门打开了。“在楼下干嘛呢,我阳台看你好一会儿了,不说上来。”邝琦浇花看见占新荀的身影,对他实在太熟悉了,以为他很快会上来,没想到好一会儿才来。“占禹,你不会就这样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占新荀笑,邝琦先摸摸他的外套,持续的降雨使气温一降再降,邝琦摸完他的外套又去摸他的手,见是暖的,还没收回来就被占新荀给握上了。 “看碟吧。”邝琦买了一打恐怖片,自己看有点渗得慌,就等着占新荀来。 他们坐在沙发上,邝琦把灯关了,苦于这部片子的色调实在太暗了,不关灯看不真切。占新荀坐在沙发一角,邝琦离他还有些距离。在占新荀眼里,这是没有营养的片子,除了浪费时间,并不能让他收获什么。邝琦的喜好实在太普罗大众了,他有一次用自己的借阅证记录去借了一本邝琦看过的小说看,邝琦很爱看知青下乡的小说,男男女女那点事,他花两个小时读完,并不是很能理解,邝琦大概也想不到他会去借邝琦看过的书来看吧。 邝琦一看入迷就把占新荀给忘了,总是这样。占新荀在黯淡的光影里捕捉邝琦,耳边充斥着恐怖片惯有的夸张音效,邝琦像兔子那样一惊,占新荀简直要笑了。 他在等邝琦投怀送抱,影片已经过半了,邝琦的坐姿由盘腿改为屈膝又改为蜷缩,占新荀怀疑邝琦真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他决定让邝琦想起他。 等到电视机屏幕里跳出鬼脸,占新荀的手指戳向邝琦后背,邝琦惊到从沙发上蹦起来,一骨碌坐在地毯上,后背抵着沙发,叫着:“什么东西!” 占新荀:“上来。” 邝琦:“刚才……” “是我。” 邝琦爬起来,掐着占新荀跟他闹,说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啊!活人能让你这么吓吗!占新荀笑着搂邝琦腰,说你叫我一起看碟,不就是为了这个。邝琦中气十足的喊,哪个!占新荀说,氛围感。 “你太烦人了。”邝琦被占新荀抱到腿上,占新荀搂着他的腰说:“知道害怕要做什么了?” 邝琦:“大声尖叫。” 占新荀:“错,是要找老公。” 邝琦很少叫占新荀这个称呼,他毕竟比占新荀大这么多岁,又工作好几年,占新荀还在念书,他不大好意思。占新荀也不是一开始就跟他这么腻歪的,刚肢体接触那段时间,他在占新荀那里是没有名字的,连邝琦二字也没听占新荀叫过。 邝琦抿唇不语,占新荀问他记住了吗,邝琦很小声地说:“我就不。” 占新荀拿遥控器关掉电视,他把邝琦扛在肩上,这在邝琦看来是很恐怖的,胃就这么被抵着,邝琦闭眼道:“放我下来,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高吗!” 占新荀回说:“一八六。” “来,我踩高跷,我扛你你试试。”邝琦还在跟占新荀斗嘴,占新荀已经把外套给他脱掉了。邝琦胳膊一凉,突然哑声,堂皇的看占新荀。 占新荀亲在他胳膊上,邝琦摸占新荀的脸,一个夏天过去,这张脸还是那么的白。邝琦被推倒在床上,他们抱作一团,衣尾上蹿,乱糟糟的。胳膊,后背,双手,分不清彼此。就像皮肤上会冒出的生长纹路,他们借此揉搓着彼此的灵魂。 “再买两身衣服吧。”邝琦低声跟占新荀说,占新荀现在被他收拾的很利落,一看就是有对象了,会拾掇了。占新荀说不要。邝琦开下来的工资每个月都在为占新荀支出,吃穿用度,不经意间,钱就像流水一样消逝。邝琦知道占新荀家里没有给生活费时是震惊的,邝琦自己上学那会儿都在伸手问家里要钱。占新荀现在打工的钱还要给家里一部分,用以还占红星没有还完的外债,他的手头很紧,他没有办法像邝琦为他付出那样给予邝琦同等的物质。邝琦窝在他胸膛说:“我只为你这么花过钱。如果去年有人跟我说,有一个男人会让我神魂颠倒,昏着脑袋给他花钱,我只会觉得那是开玩笑。” 占新荀拇指搓着邝琦的耳朵,邝琦问道:“你要么,你要…我吗。” “你倒叫我觉得我可恶。”占新荀轻声。 邝琦自己也觉得自己昏了头,丧失理智地说道:“还有两年你就毕业了,等你毕业,找到工作以后,你还我吧,加倍还我。我要你一整个的人,一整个的心。你不准喜欢别人。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第 44 章 第45章 第 45 章 占新荀默默望着邝琦,邝琦说完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趴在占新荀肩膀,被占新荀托着脸,四目相接,邝琦懊恼的垂下眼睫,就算占新荀答应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邝琦是一个不善于欺骗自己的人。 “你也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对别人好。”占新荀嘴里说出与邝琦相差无几的话,他抚摸着邝琦的颧骨,将那双浑圆的眼睛慑住,一字一字道:“我会嫉妒的。” 邝琦说我才不会。 他们挑周末去逛街,很少会有这种时候,他们约会的地点一般是在家里。邝琦一觉睡到自然醒,给占新荀打电话,占新荀从图书馆出来跟他汇合。 这时街上交错的人群穿过斑马线,邝琦说中午直接去吃饭好了,因为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他看到街边的冰糖葫芦,占新荀说去买一根。邝琦留在原地,绿灯闪烁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不小心撞上他,他扶了一把,女孩儿低着头跟他说谢谢,短发遮了一半的脸,邝琦也没留意,说着不用谢,人就已经走了。 占新荀只买了一串,邝琦问说:“咱俩是谁不吃?” 占新荀说:“我不吃。太甜了。” 邝琦把冰糖葫芦喂到他嘴边,眼梢闪现某种揶揄,占新荀张嘴吃掉第一颗,邝琦嘟囔着:“这不是吃了吗,这玩意儿酸的,哪有那么甜。” 说话间占新荀的手搂了搂他的腰,因为是在街上,动作很快,只叫人觉得亲昵,又没有太过分的亲密。行人来来往往,他们去到街心,步行街的主干道,邝琦把最后一颗也留给占新荀,等这根大大的竹签子进到垃圾桶,他才拉着占新荀去买衣服。 邝琦说外套可以买厚点,这样占新荀在教室上课热了可以脱。占新荀只会说好,邝琦说什么他都好。这让邝琦觉得他不痛不痒,于是道:“同学,你穿还是我穿,为什么不发表你的意见。你上课回答问题也是说好吗。” 占新荀笑:“都可以穿,你买的都好。” 邝琦偷偷用胳膊肘戳他,嫌他烦,明显又对他说的那句话很受用。 占新荀被邝琦摆弄着买了两套衣服,见邝琦还要买,这才拉着他出去吃饭。邝琦说我还没有买完!占新荀说够了,今天就到这儿,他真怕邝琦刹不住。邝琦改口说,我自己都还没有买。占新荀识破他那点把戏,说你衣柜里衣服还少,嗯?穿那么整齐出去给谁看,给别的男人看吗? 邝琦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买就不买,说这种酸了吧唧的话干什么。 似乎他们之中占新荀是那个没有物欲的人,邝琦确实爱买,买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设若邝琦的钱是花在他自己的身上,占新荀一句话也不会多说,眼下情景有所不同。他总有法子治邝琦的。 去到饭馆,邝琦还在给占新荀讲上次看的恐怖片,占新荀多是在欣赏邝琦那张脸,总不至于叫他去听那乏味的内容吧。邝琦说到一半不说了,占新荀问怎么停下来了,邝琦直截了当说:“你没听。” 占新荀说:“听了,一点。” 邝琦道:“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此话一出,接下来的每一句都将成为点燃战争的导火索。占新荀也是接触了才发现邝琦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成熟,占新荀不讨厌,甚至很喜欢。邝琦太多小脾气了,想来是只对着最亲密的人才这样。 占新荀反问道:“是不是我这个人太没趣了,你才会这样想。” 邝琦就不上他那个当,“别给我岔开话题,这是两码事。你都没听我说话啊,干什么,你得跟人聊诗词歌赋人生理想才行啊,看不起我们下里巴人?” 占新荀一下乐了,说:“哥哥,你说这种话也太上纲上线了吧。” “那不然呢?你给我解释解释。”邝琦见他还笑,索性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 占新荀正经道:“我下次会跟你一起认真看,行吗。” “你都这样对我了,还想有下次!”邝琦亲耳听到他没听,顿觉一种落差,邝琦对他是百分百的,他对邝琦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行! 占新荀:“又生气。” 邝琦说:“我就生气。” “我错了,嗯?不要生气了,出来吃个饭,你光说恐怖片了。我感兴趣的是你,不是恐怖片。你要是想看,下次我们去影院看午夜场…” “我再也不会跟你一起看电影了。”邝琦打断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你直接说你不感兴趣就好了,我不浪费你的时间。” 占新荀沉默片刻,邝琦说不想吃了,他起身去结账,占新荀哪赶得上他风风火火的劲儿。出了门叫出租车就走了,占新荀皱眉,只能跟着回出租屋跟他解释。 他们的约法三章,邝琦自己先不遵守的。 占新荀到家的时候邝琦已经在家了,他的面前摆着一盒烟,没动。就等着占新荀回来,他擦着火柴,占新荀沉声道:“我允许了吗?” 邝琦把火柴丢烟灰缸,气愤道:“我做什么都要你允许吗?那你不听我讲话,我允许了吗!” “我跟你道歉。”占新荀语气一软,去拉邝琦的手,反被邝琦甩开。 邝琦气不过才说的,“我不想看见你。” “我想看见你。”占新荀强势握住邝琦的手,邝琦被他拽进卧室,很不客气的抛在床上。邝琦一骨碌坐起来,说:“干什么,你就这么对我?” 占新荀道:“不干什么,等你气消了,我自然会走。” “那你现在就走。”邝琦干瞪眼。 占新荀说不可能。他又道:“今天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你也消消气,本来今天好好的,街也逛了,钱也花了。” “什么意思,我把今天搞砸的吗?”邝琦显得咄咄逼人,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此刻这样,只要不说话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对占新荀发脾气。因为发现这个人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了吗,因为这个人不是一个完美的对象了吗。 占新荀没说话。 千不该万不该,邝琦不该口不择言道:“戴庆就不这样,他就会认真听我讲话。” 说完,邝琦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占新荀脸色很难看,他们静默着对峙。突然,占新荀把邝琦拉过来,让邝琦趴在他腿上。 “做什么?”邝琦小幅度的挣扎。 占新荀解了他的皮带,把他裤子往下拽,邝琦愣住,手忙脚乱的往回拉。占新荀的巴掌掴下来,臀尖抖动着,占新荀说:“你就非要提戴庆。” 邝琦脸红的要滴血,耳垂像玛瑙,他拧了下身子。占新荀瘦长的手那么有劲儿,抽的邝琦在发颤。“他好他怎么不把你拴在身边,喜欢他油嘴滑舌,就要跟我发脾气?你是不是还惦记他,邝琦。” 叫了他的名字,巴掌落的也更狠了。 邝琦又羞又恼,占新荀摁着他不让他动,他不就是为了要让占新荀生气才说戴庆的名字的吗。达到目的以后呢。他只感到火辣辣的痛。邝琦眼眶开始潮湿,占新荀问话他也不回答,直到眼泪掉落,一簇簇的濡湿他的睫毛。 占新荀把他抱起来,他的眼白浮着细沫的红,喘不过气而一抽一抽的。占新荀给他顺气,捋后背。“好了,对不起对不起,老婆。” “我今天给你…买衣服,”邝琦哽咽着,断断续续道:“跟你吃饭,你,自己犯,错。还要打我。” 他的眼泪淌下来,哭的好不可怜。占新荀用手掌给他抹,越抹越湿。邝琦的鼻头都红了,占新荀后悔的要死,拍着他后背不停的道歉。“别哭了。” 邝琦说:“我就知道你会,家暴我。我不要跟你好了。” 占新荀当没听见,说着不哭不哭。邝琦用手腕抵着他靠近,小声说:“把钥匙还给我。” 占新荀沉默下来,邝琦伸手说:“还我啊。”占新荀不给。邝琦捶了下他肩膀,反被他紧紧锁在怀中。邝琦说:“还给我,你可以走了。” “那你把我的心还给我。”占新荀低低的道,“还给我,你好去找戴庆。” 邝琦眼水又不住的滚落,说着:“谁要戴庆,你不爱我,你不爱我!” 邝琦初次感受到爱情的折磨,这样的折磨因为毫无来由,又毫无出口,像一条虫子在他血管里蠕动,麻痹着他的四肢,他的大脑。他感觉自己要疯掉。所以这样的折磨又被他烙印在占新荀身上。暴力因子使占新荀回击给他,他要的在乎,他要的爱,以一种不合时宜的方式,加注给他。 占新荀擦掉他的眼泪,说:“你今天对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你把我丢在街上,你说戴庆好,你让我还钥匙,你说我不爱你。我让你生气,你就要让我伤心。你做到了。真的。你要分手吗。” 邝琦怔住,眼眶再也兜不住滚烫的热泪,它跌出来,串成一条线,让邝琦的脸上满是水光。 只是提到分手两个字,邝琦就要喘不上气。 “你不要哭了,我抱你睡一会儿,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 45 章 第46章 第 46 章 邝琦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再谈下去,占新荀没有走,这晚他们是分开睡的,占新荀去睡了那个每次他们吵架都说要去睡的沙发。那张沙发其实没那么长,一米二三的样子,但在这间出租屋已经算得上占体积的存在了。 占新荀窝在沙发上,看阳台透进来的光,黑夜朦胧的从未有人能将它审视清楚。那样变幻的月亮,满了缺了,挂在遥遥的天上。不像一个太阳,只有一个太阳。那么后羿射日的传说又是怎么来的,太阳也缺过吗。 占新荀想,现在缺了一块的是我的心。 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同寻常的夜晚,邝琦的屁股早就不痛了,现在更痛的是他红肿的眼睛,哪怕是次日清晨睡醒以后,他也还是感到涩涨,疲累。他去找睡在沙发上的占新荀,那里已经没有人了,邝琦呆愣的看着叠好的被子,心脏一紧。 邝琦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他已不复昨日的癫狂,那在他来说就是癫狂的。占新荀也觉得他烦吧。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门被推开,占新荀提着早餐进来,说:“你醒了。” “嗯。”邝琦稍显沉默,占新荀拿出碗筷,他们吃了一顿很安静的早餐。 占新荀洗过碗以后问他:“眼睛还痛吗?” 邝琦摇头。 占新荀又坐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茶几上。邝琦不解的看他,说:“什么意思,你要跟我…” 占新荀说:“只是还你钥匙。昨天,我做的不好,你先收回去吧。” 邝琦着急道:“我昨天是气话,不是真的。” 占新荀笑笑没说话,他很少对邝琦这么笑,邝琦跟他不熟的时候倒是见他这么笑过,因为太不以为意太洒脱而显得太狂了。邝琦没再继续说下去,大脑很快冷却,他们都变成一座未被彼此完工的雕塑,残缺不全的立着。 “我知道。”占新荀想气话才是真话,不气到那种程度,能说出肺腑里的话吗。哪怕邝琦只是想跟他撒娇呢?占新荀昨天没还,不代表他今天不会还,就算今天没还,保不齐下次呢?未来是如此的变幻莫测。“如果是赌气,昨天我就给你了。惹你哭不是我的本意,不想看到你难受。”占新荀顿了下,像是叹了口气,说道:“我等下要去打工,有时间我会过来,过来之前,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 邝琦不想在他面前摆出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等他走了以后,邝琦攥着那把钥匙,只觉一夜之间他们又回到了起点。这太煎熬了,邝琦的睡眠质量就这样一点一点被占新荀破坏。 占新荀其实是很忙很忙的,邝琦清楚,再加上这一阵儿有意保持距离,给彼此空间,邝琦一周能见到他的次数骤减。这让邝琦又抽起了烟,邝琦不在乎,反正占新荀来之前会提前一天跟他说。 占新荀现在对他是很客气的,别说打屁股,就连接吻,搂抱都不如前了。邝琦觉得男人就是这样的,很干脆,也很无情。 由于占新荀不怎么来,邝琦现在也不看恐怖片了,他自己还是觉得害怕,尽管他确实想看。不知道是不是他恐怖片看多了,周末一出门老感觉身后有人,当他回头看,街上过路的陌生人来来往往,他暗骂自己神经,大白天哪里有鬼! 邝琦偶尔也会去学校,他不像占新荀那样会提前说,他都是到了才给占新荀打电话,问一起吃饭吗。占新荀有时有课,有时没在学校,邝琦就会找林顺。林顺被他从图书馆里面拽出来,两人去吃食堂。林顺头发剃的很短,就戴一顶帽子,黑眼圈重的邝琦不忍直视。 “你还好吧。”邝琦真怕他学出个好歹来。 林顺:“顶呱呱。” 他说出这三个字,邝琦就觉得他不正常了。他说:“哥,吃饭你不找占荀找我干嘛。” 邝琦一下很不自在,说:“我替你哥关心你。” 林顺:“你俩不会吵架了吧,我说占荀你俩,没说我哥。” 邝琦:“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不是你先跟我说话的。”林顺冤到不行,他端起餐盘说我要回图书馆了,邝琦把他叫住,还是问了句:“他跟你…最近有说过什么吗。” 林顺回忆道:“我跟他见面还是上个月,他比我还忙,忙着打工。没说什么啊。” 邝琦让林顺走了,鉴于没从林顺这儿打听到什么,邝琦想还是得找占新荀。占新荀要真是想见他,无论如何也会来。他走学校外头那条道,傍晚,入秋后天黑的早了,他又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邝琦回头看,他感觉杨树后面有人。 他不想总是疑神疑鬼,邝琦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机朝杨树走去。那样粗大的树茎,想要藏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笃定那不是占新荀,占新荀不会这样的。 邝琦迈着迟疑的脚步,冷不丁手机响了,‘弟弟’来电。邝琦咳了一声,接起来说喂。 占新荀问:“在家吗?” 邝琦道:“在啊。” 占新荀像是笑了下,又问:“吃饭了吗?” 邝琦说吃了,占新荀问说吃的什么,邝琦胡诌道:“黄焖鸡米饭。” “你最近很爱吃米吗?” 他像是寻常的跟邝琦唠嗑,邝琦忘记了要去杨树后头看看,自然而然的扭头回家了,因为占新荀说他等下要过来。邝琦抓紧回去,不忘刷了牙,他晚上跟林顺吃的是麻辣烫。万一占新荀要跟他亲嘴的话。 很快,占新荀来敲门,邝琦拉开门请他进来。占新荀在玄关吻邝琦的脸颊,而后将他松开,说自己带了一点水果。 邝琦觉得自己要适当的低头,如果他也这样,再这么下去,他跟占新荀只会越来越远。他抱着占新荀,说你今晚在这里睡吧,占新荀说好。邝琦正调电视台,占新荀说看碟吧。邝琦犹豫了下,说不看。占新荀问为什么。邝琦说:“你不喜欢。” 占新荀从电视柜下面找碟片,他毕竟住过一段时间,邝琦东西在哪放他都一清二楚。他拿出一个封面可怖的碟片问邝琦看这个行不行。邝琦禁不住诱惑的点头。 占新荀放好碟坐回沙发上,邝琦抱住了他的胳膊。不得不承认,邝琦做这幅举动实在小鸟依人,占新荀将人抱到自己腿上。邝琦抿了抿唇,很是腼腆。 看了一会儿,占新荀说:“越是疑心重,越容易被脏东西缠上吧。” 邝琦打了个哆嗦,占新荀抬眼看他。这是在说碟片。邝琦心跳的厉害,也不是害怕吧,莫名惴惴的,拉着占新荀手说:“你还是把我抱紧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第 46 章 第47章 第 47 章 占新荀在邝琦这里过夜,邝琦说他最近好忙,占新荀解释道:“我怕你不想看见我。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他说的是实话,邝琦会讨厌他吗?他会再使邝琦哭泣吗?似乎随着关系的递进,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处理问题了。 邝琦说:“我想见你,我去学校…就是为了找你。别躲我。我们都退一步,我不会再那样跟你无理取闹了,也不会再提那个名字,你多跟我说说话好吗。我很后悔的。” 邝琦放下面子,占新荀弄得他很不好受,这分明不是原则上的问题,他们当然各自有各自的不对,可是谁又规定他们必须要时刻正确呢。在学会走路之前摔跤不是很正常吗? 占新荀把邝琦抱紧,邝琦依偎在他怀里,诉说着一种想念。他们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相拥而眠。 翌日占新荀从邝琦那里出来,去打工。邝琦趴在阳台看占新荀的背影,此时只有绿化带的矮冬青还绿着,杨树梧桐的叶子都在变黄,飘落了。占新荀的身影越缩越小,邝琦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黑色的影子,从树后出来,融入晨练的大爷大妈里,邝琦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继续去睡回笼觉。 中午,邝琦自己吃饭,懒得做准备出去打包一份。他推开门,看到门口放的包裹一样的东西,用旧报纸装着,他想谁这么没素质,在他门口扔垃圾。于是把它捡起来,包装散开,邝琦乍一下看到里面的死老鼠,还有一些血迹。 他皱眉,想了一圈,他最近没得罪谁吧?同事,家人,朋友?没有啊。邝琦将死老鼠丢进垃圾袋,回家用香皂搓手。碍于他想不出是谁,且他这个人不与别人结怨,所以想着可能是恶作剧,也就没当回事。 这天过后,周一的晚上,邝琦跟占新荀在外面吃完饭,占新荀没跟着回来,邝琦上楼梯,到自己家门口,又看到一个包裹。他用脚踢了下,果不其然,里面又是死老鼠。邝琦环顾四周,八点左右的楼道里很少有人出入,大家都归家了。 这栋楼是旧式的居民楼,没有安保人员,楼下也只有一道铁门,基本没锁过,形同摆设。房东是位富太太,基本不怎么出行,只在每月收房租的时候才能看见她。邝琦去到楼下,有一个捡破烂的老头住一楼,他对谁都挺客气的,这样方便他占用一些大家的公共区域。 邝琦下去的时候他正在外头扎纸皮,邝琦说:“洪爷,这两天楼里有来陌生人不?” 捡垃圾的洪老头想了想,说他没看见陌生人,又问邝琦怎么了。邝琦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那估计是谁家小孩吧,往我门口丢老鼠玩儿。 邝琦是在家里跟占新荀说这件事的,邝琦认为这种事犯不着浪费电话费,也就隔了快一周才在跟占新荀见面的时候提起。他说:“不知道谁在我门口丢老鼠,好讨厌,我跟房东太太讲了,她说她到时候帮我看看。” “老鼠?”占新荀眉毛拧着,像在思忖。 邝琦不想烦他,就说没事,对自己也没影响。占新荀还没说话,邝琦又道:“明天去约会吗。”占新荀点头。 占新荀留宿邝琦睡得格外安稳,他不敢再拉着占新荀看恐怖片了,门外的老鼠让他心戚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恐怖片看多了,自己吓自己。 秋意正浓,占新荀穿着邝琦买的外套,邝琦里面穿的是占新荀的卫衣,有些大,加了外套看上去很年轻化,他们肩并肩的走在街上,有说有笑。 占新荀给邝琦买了一枚戒指,不是很贵,否则邝琦也不会让他花这个钱。邝琦不想太招摇的戴戒指,占新荀也是怕他不方便,就说再买条项链,挂脖子上好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占新荀第一次送邝琦东西,而且是在他们闹别扭和好以后,更像是赔礼。他把项链给邝琦戴上,戒指花了钱,项链就买的便宜,钛合纲材质,不容易生锈。 刚开始戴上还有些凉,邝琦低头看那枚戒指,内圈刻了名字的缩写,一个小X和Q。邝琦看着看着就要眼热,他们站在路上,不顾来往的人流,有一瞬间,邝琦看到占新荀滑动的喉结,像是想要亲他。但是不能够,这是在大街上,就算是男女情侣,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嘴的道理。 占新荀盯着邝琦的嘴唇,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声说:“还在外面。” “你是谁的人。”占新荀突然发问。 邝琦摸着戒指,绵软道:“你的。” 占新荀搂邝琦的腰,邝琦慌乱的拿下他的手,让他不准胡来,占新荀只是笑,他当然不会对邝琦做什么的,毕竟他也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和邝琦,或是听到别人骂他们变态。 “看电影吗?”占新荀说。 邝琦忘了闹别扭前说什么再也不跟占新荀一起看电影了,他点头说要看。占新荀手头宽了,能跟邝琦频频出入这种场合,哪怕这个次数在别的情侣来说不算多,但对占新荀来说,已经算得上多次了。占新荀自己从没去过电影院,去年占新荀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这么说并不夸张。去年占红星欠债欠的厉害,今年兴许是老天保佑,运势来了,占红星翻身了。占新荀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 占新荀没有让邝琦付钱,邝琦知道在外面跟他争不好看,索性由着他。等落座以后,邝琦凑到他耳边说:“今天破费了。老公。” 占新荀瘦长的手搭在邝琦膝盖,握着,又缓缓向上。邝琦颤栗着,黑暗的环境中,并没有人留意他们。占新荀的手停在邝琦大腿根,邝琦心惊肉跳的,快要忘记呼吸。 这不算影院中最出格的情侣,可邝琦却是头回被如此对待。他们好像都记不清他们初次在影院坐一起时,那份试探与悸动,羞涩与腼腆了。 占新荀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第 47 章 第48章 第 48 章 后来占新荀把邝琦送回家,萧瑟的秋风吹打着窗户,裸/露在外的肌肤变得很凉,占新荀用被子把邝琦盖住,在窒/闷的狭小空间,邝琦听见他说,哥哥像我的妻子。 一连两个称呼更令邝琦感到愣神,肩头滑腻腻的被占新荀握住,如此的秋夜让他梦回上一个远走的季节。邝琦讨厌吵架,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邝琦颈间的项链在摇晃,划出来回的弧度。当邝琦俯身亲吻占新荀的时候,温热的戒指就落在占新荀喉结。 清晨,占新荀早早起了去上课,邝琦赖在被窝里不想出来。占新荀给他买了新的手套,他骑摩托的时候能不冻手。 邝琦的摩托车胎没气了,近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在跟他恶作剧。车没气他也不急着上班了,干脆倚着摩托车抽了根烟,早上还有雾,远方变得格外辽远。 他需要走到巷子口去坐出租车。早上迟了一会儿,他经理刚好没来,邝琦去茶水间,听见同事说快下霜了。他惊觉时间实在过的太快了。 由于没有骑车,邝琦下午回去也是打车,他只坐到小区附近,想着打包一份晚饭回去。他打包的汤面,两层塑料袋兜着,他不紧不慢的往家走。迎面有人突然撞上他,热汤泼在他的外套和裤子上,好在天冷穿得多,他没烫着。 撞他的人是一个女孩儿,邝琦看着她的学生头,没跟她计较,反而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都在抖,听见去有些尖,邝琦本来也不准备找她麻烦,摆摆手说算了。她问:“我给你重新买一份吗?” “不用。”邝琦急着回家清理衣服,裤子黏在他的腿上很难受,连晚饭要吃什么也顾不上了。 邝琦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站在阳台抽烟,他隐隐觑见那个女生的影子,仔细想,上次逛街是不是扶过她。她总是穿的灰扑扑的,一身黑,或是很不起眼的衣服。他抖了抖烟灰,往楼下看了有好一会儿,她走到树后面就消失了,邝琦没再见过她。 蒋持春都是趁晚自习和周末来,她把目标锁定在一个男人身上,尽管这很匪夷所思,但她亲眼看到占新荀在外面跟这个男人举止亲昵,还会在他家留宿。 她怀疑她所看到的一切,又坚信她的某种直觉。她又去学校堵占新荀。占新荀现在看到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总之,他对她一直很冷淡,她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占老师,是那个男人吗?”蒋持春追着占新荀问。 占新荀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在跟那个男人谈恋爱吗?”她把话讲的直白,言谈间,甚至直勾勾的盯着占新荀的眼睛,就是为了观察他是不是在说谎。 占新荀好笑道:“你痴线啦。” 又这样,她受不了他这样笑,嘲讽的,有几分邪,语气又非全然的冷硬。她抓他的胳膊,被他避开。她突然有些恼怒,说着:“那是谁!你在保护她吗?我为什么没有见到她,你怕我报复她吗?” “妹妹,回去好好学习行吗。”占新荀好言相劝,他并不觉得蒋持春是喜欢他,那不过是一种偏执心里作祟。 蒋持春黏着他,语速急促道:“你来给我补课吧,我跟我妈说,多给点钱给你,比去年的价钱多一倍,你看怎么样。” 占新荀:“不怎么样,你说要报复我女朋友的话被我录音了。你也不想被你妈知道她的乖乖女在外恶毒的要报复别人吧。” 蒋持春开始大口喘气,占新荀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又去找邝琦,她始终认定就是邝琦。她要跟邝琦正面宣战。 邝琦刚下班回来,摩托车熄火,她像一个鬼魅闪现在邝琦眼前。邝琦被她吓了一跳,天都黑了,她眼神看上去很阴,邝琦摘下头盔说:“怎么了,妹妹。” 又是妹妹!蒋持春嫌恶,又不得不细声说:“我们聊聊吧。” 邝琦也不说我们不认识,他已经眼熟她了,她出现在他附近,应该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邝琦拔了钥匙跟她去最近的奶茶店,他们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她捧着热奶茶,对邝琦说的第一句就是: “我有了占老师的孩子。” 邝琦一口咖啡呛在喉咙眼,大声咳嗽起来。他的脸被呛红,蒋持春斜眼打量他,他确实长得不丑,看不出来是一个变态。 “你还在读书吧?”邝琦拿着纸巾擦嘴,他并没有表现出恼羞成怒或是羞愧难当,他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蒋持春自己。 她点点头。邝琦又说:“你妈妈知道吗?” 蒋持春疑惑的问说:“你为什么不生气?” 邝琦笑道,“我对你生什么气,错的又不是你。” “那你们分手吧。”蒋持春说的很小声,显然在比她大这么多岁的男人面前,她的挑衅也要弱上几分。尤其是在邝琦并未被她激怒的情况下。 邝琦说:“行啊,等我回去问问吧。” 蒋持春狐疑道:“你同意了?” 邝琦摊手,“你都有孩子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又不能怀。” 蒋持春傻眼,邝琦又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蒋持春猛摇头。邝琦起身,又拐回来笑着问她,“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蒋…持春。” 邝琦点点头,出了门以后,紧攥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他边往回走边给占新荀打电话,很快接通,他软声说:“老公,在干嘛。” 占新荀还在笑,说:“在想你。” “上家来,立刻。”邝琦沉下脸,说:“给我滚过来。” 占新荀结束手上的兼职就往邝琦那儿赶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邝琦不是气到不得了不会这么跟他说话。邝琦在家等他好一会儿了,他进屋邝琦就开始发难了,说:“行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孩子。” 占新荀愣住:“什么意思,你怀孕了?” 邝琦恼道:“蒋持春!” 占新荀登时放下戒备,说:“她找你了?” “她带着你们的孩子来找我了。”邝琦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其实,他不太相信占新荀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主要他跟占新荀接触有一年多了,蒋持春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占新荀生瓜蛋子的样不像装的,除非是没跟男的来过,不会弄。不然邝琦不信。要么就是占新荀脚踏两只船,同时谈了一个男朋友和一个女朋友。 有那个时间吗?邝琦纳闷的看着占新荀。 占新荀:“……” “解释吧。”邝琦环臂,一副要跟占新荀算账的样子。 占新荀耐着性子说:“我只碰过你。你不要看她是女生就被她骗了,咱俩第一次见面,蒋持春也在,我要是跟她有关系,就不会沾你了。” 邝琦想起那头卷发,他当时只看到占新荀的脸了,没有留意到蒋持春。她剪头发了啊。邝琦面色不虞,说:“那她干嘛这样说话。” “你去问她。”占新荀语气稍冲,邝琦瞪着他,他又补充说:“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过分,总之,你相信我。我来解决。” 邝琦讥讽道:“不会是人家小姑娘追你追不上来我这儿找事来了吧,死老鼠也是她放的?我低估你的受欢迎程度了,是吗?老公。” 占新荀:“为什么上床的时候你不这么叫?” “我看你也是欠收拾。”邝琦啧道:“烦得我不行,赶紧处理,闹得跟过家家似的。” 占新荀说嗯,他把邝琦抱到腿上,说你再叫一声。 邝琦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温声细语道:“臭小子,美的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 48 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在占新荀找蒋持春之前,蒋持春先发制人的又找了邝琦,也就是隔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查到邝琦的号码,给邝琦打电话,说:“哥,你能陪我去堕胎吗?我自己不敢。” 邝琦也是笑了,她说的煞有介事,邝琦想占新荀也许还在忙,就没跟他说,而是答应了蒋持春的请求,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蒋持春把邝琦约到一个处偏僻的诊所,电线杆上贴着治疗阳/痿的小广告,邝琦想这里也太偏了,但蒋持春没有胆量约他去大医院也是情有可原,设若她真的是失足少女,那么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似乎是她们的绝佳选择。 邝琦跟着蒋持春上楼,这栋楼里像是没有人出入,邝琦刚要问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就看到楼道里亮起的灯牌,只有诊所两个字是亮的。 “我有点害怕,要不你去敲门…”蒋持春小声。 邝琦过去推那道半掩的门,里面的光很古怪,并不明亮,甚至是幽冷的。他刚要扭头,颈上一痛,蒋持春甚至没把注射器从他脖子上拔掉。他失去意识的倒地。 蒋持春手在颤,不等她去绑地上的邝琦,冷不丁的,她的口鼻被人掩上,她见识到了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看清身后的占新荀,跟着陷入短暂的昏迷。 这间诊所已经荒掉了,还没被人盘下来,蒋持春也是听她同学提到这里的。什么医疗事故,弃婴,闹鬼的传闻。占新荀揿开灯,他把邝琦抱到床上,邝琦一时还醒不了。 不过,他给蒋持春下的药就没那么猛了。 蒋持春是被他用凉水泼醒的,她惊呼一声,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冷白的灯将室内照的毫无温度可言,她哆嗦了下,惊恐道:“你要干嘛。” 占新荀坐她对面,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蒋持春仍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说:“他就不怕他的工作单位知道他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吗。” “碍你什么事了。”占新荀特别不能理解她,他已经很生气了,因为如果今天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跟踪她的话,不知道邝琦会受到什么伤害。“那你喜欢我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又算什么?” 蒋持春疯狂摇头,说:“你不是,你不是那样的!” 占新荀道:“我是。你以为你做的很好吗?那天在杨树后面,如果不是我给邝琦打电话,他发现你你又要怎么在他面前伪装?告诉他你怀了我的孩子?还是要怎么污蔑呢。你的手段应该不只是往他门口丢死老鼠这么简单吧。毕竟,你可是害我接不到家教兼职的人。” 把一个人的名声搞坏实在太简单了。 “那是他应得的,谁让他跟你在一起。”蒋持春扬声道:“他不配!” 占新荀揭开他脚边笼子的遮挡布,蒋持春这才看到里面的蛇,她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幻听了。占新荀说:“害怕吗。” 蒋持春嘴唇都发白了,颤抖着说:“不怕。” “不怕正好,它很亲人的,把它放你身上,跟你玩一玩吧。”占新荀说的慢条斯理,蒋持春紧张过了头,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占新荀斥道:“你也知道害怕了,你那样跟了他一个月,和笼子里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她恐惧道:“放我走,你这个变态,神经病!” 占新荀拿出那条蛇,它绕在他手臂上,蒋持春怕得要死,她开始大声喊救命,一边口不择言的骂占新荀心理畸形,不正常,有病。 “还要喜欢我吗?”占新荀问。 蒋持春涕泪横流道:“神经病才会喜欢你!你也不过如此!真的很乐色!” “不然呢。”占新荀把蛇收回笼子里,蒋持春怔住,他的反问如此简短,甚至不含任何辩解。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男人罢了,能有什么不同呢。 他用刀子把绑蒋持春手的麻绳割开,她绕过那个笼子,夺门而出。占新荀还要善后,还蛇,带邝琦回家。他相信蒋持春不会再喜欢他了,她想起他也只会做噩梦罢了。更何况现在她的家里,她妈正在读她那三封神经质的道歉信,和她袒露心声的录音。 邝琦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窝在占新荀怀里,占新荀睡得很沉,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摸黑把占新荀叫醒。占新荀开了床头灯,睡眼惺忪的看他,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邝琦疑惑道:“我怎么在家?” “我把你带回来的。”占新荀揉着眼睛,想要抱邝琦,邝琦摇了摇头,问他蒋持春呢。占新荀:“她不会再出现了。” 邝琦想到俗套的英雄救美,他说:“你救我了?”占新荀眼梢有一抹光,还没邀功呢,邝琦啧道:“没你也没那么多事。”占新荀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蹭了又蹭。 “蒋持春说你配不上我。”占新荀轻声‘告状’。 邝琦立刻:“胡说,这话怎么不当我面说!谁说我配不上!” 占新荀亲邝琦的耳朵,说:“我说的,我配不上哥哥。你有没有嫌我烦?” “哪儿跟哪儿。”邝琦摸着他的黑发,气势弱了,低声说:“喜欢你还来不及。”邝琦想问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又是怎么解决掉蒋持春的,他的话太短促了,邝琦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一头雾水的被他抱在怀里睡觉。 邝琦并不困,药效过了,他反而精神抖擞,甚至有些兴奋。他说:“这么抓马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果有一天我被绑架了,绑匪问你要五十万的赎金,你会救我吗?” 占新荀:“你只值五十万?我不信。” 邝琦:“五十万已经很多钱了好吗,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五十万。”此时二零零三年即将步入尾声。 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占新荀说:“我要拿着五百万救你。” 邝琦笑着说占新荀神经,占新荀把他裹进怀里,腻歪道:“哥哥是无价之宝,我有多少,就要给多少。哥哥是我的全部。” 邝琦眼窝一热,他吻上占新荀,唇齿交缠,心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第 49 章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邝琦在办公室,收到占新荀的短信,说下雪了。邝琦去走廊外面看,占新荀给他打电话,邝琦伸出手,雪花坠落在他掌心,占新荀说:“一起吃火锅吧。” 邝琦说好。 占新荀已经考完试了,时间相对宽松,他说的火锅是跟邝琦在家里煮。邝琦可以理解他,他们在外面吃一顿能赶上他们两个人在家里吃一周。锅碗瓢盆都是占新荀在洗,邝琦的手碰了冷水容易生冻疮,这是占新荀的原话。 阳台外的雪已经薄薄一层了,屋内沸腾着热气,占新荀给邝琦下百叶,牛肉,邝琦去阳台,戴上毛手套捋雪,捋成一个小团,装口袋里,鬼鬼祟祟的回来。占新荀问他干嘛去了,不是抽烟去了吧。 邝琦:“这话我不爱听。不信你自己闻啊。” 占新荀凑上来嗅他的脖子,邝琦瞅准时机将口袋里的雪团塞到占新荀后颈。占新荀皱眉,邝琦眨着忽闪忽闪的眼睛,说:“凉不凉。”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占新荀把微凉的指头伸进邝琦衣服里,邝琦瑟缩着认错,说我再也不敢了。 后来牛肉煮老了,邝琦挑着嫩的给占新荀,说:“小同志,新的一年指标是再长十斤的肉,有没有信心!” 占新荀不说话,邝琦拿胳膊肘戳他,他漫不经心的点头。邝琦冷不丁道:“而我则要再瘦一点。” 占新荀面无表情道:“哪里胖。” 邝琦摸着自己的腹部,说肚子吧,还是脸?他说不上来,占新荀把他搂进怀里,说老公检查一下。邝琦挣了下,占新荀双臂如铁,圈着他说:“夏天不让抱,冬天还不让抱?” “你别…”邝琦被他摸的坐不住,腰肢扭着。他总喜欢让邝琦侧坐在他腿上,邝琦习惯不了,好像只有小孩才会这样坐在长辈的腿上。 “寒假我要回家。”占新荀下半年都很少回去,今天冬天实在太冷了,占红星出息了没有在外赌博,他也就没了再打寒假工的心思。 邝琦想了想,说:“晚一周再回吧,先住我这儿。” 占新荀冲邝琦挑眉,邝琦被他揶揄的眼神夹的很不好意思,只好趴在他耳边说:“行不行嘛,弟弟。” 占新荀这一住可不止一周,那把钥匙顺理成章的到了他手里,室内的水龙头还会流温水,室外的已经结冰冻冰碴儿了。邝琦下班回来经常会往怀里揣零嘴儿,糖炒栗子,烤红薯,冰糖葫芦。占新荀对吃也是没有**的,好像吃什么都行,从来不挑。邝琦问他就没有特别喜欢的,或是特别讨厌的吗?占新荀摇头。邝琦叹了口气,说:“那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占新荀望着邝琦,很没有新意的说是钱。 邝琦喜滋滋道,“我也喜欢,难怪我们会在一起。” 没有人会不喜欢钱,在那一天,占新荀没有说出口的是,有钱他们就能很快乐的在一起了。 占新荀回家那天,邝琦把他送到汽车站,占新荀说:“走吧。”邝琦非要看着他进去,占新荀不肯,他说:“不想把背影留给你。” 邝琦闷声道:“那我就想吗。” “我数一二三吧。”占新荀说,“我们一起转身。” 他们像在做很笨的一二三木头人游戏,三声数过后,谁也没有动。邝琦扑哧一声笑出来,占新荀也在笑,怎么办啊。 “我放假以后,你来镇上,我们见面。”邝琦拂去占新荀肩头的雪,说的小声。占新荀点了点头。 到了旺季,邝琦放假晚,二十七才赶回去,彼时街上响起的是刀郎那首,2002年的第一场雪。这年是二零零四年。 他打电话叫占新荀出来,占新荀到了镇上,穿一件旧旧的黑棉袄,脸还是那么的白。邝琦悄悄碰了碰占新荀的脸,说:“怎么回家就变埋汰。” 占新荀看见邝琦是很高兴的,他好像只在邝琦跟前这样,带了点儿雀跃,说:“在家干活。” 邝琦嘟囔了句:“还好你不是女孩儿。” 占新荀没说话,他们去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鲜红的对联,灯笼,高挂着。干货摊就在集口,瓜子皮落了一地。还有乌鸡,和鱼。占新荀闻到那股腥味就没往前了。邝琦往里走,招呼他说:“过来呀,干嘛呢。” “带一条鱼回去吧,让你妈给你炸丸子。”邝琦总算是有了会疼人的样儿,占新荀说不要。邝琦回头嗔他说不准不要。“你家里杀鸡了吗?” 占新荀点头。邝琦想再添只鸡的心思只好作罢,他还给占新荀揣了红包呢,意思一下,给了两百。给多了占新荀又跟他推。占新荀说,我没准备。邝琦乐道,咱俩谁喊谁哥呢,你是长辈还是我是长辈。 邝琦也是忙里偷闲来的,他兜里装着一包烟,路上碰见熟人都得让。占新荀提着杀好的鱼,跟在邝琦身后,说:“你不准抽。” “得嘞。”邝琦心想我抽还能让你看见啊。 他俩就坐在街边吃串串香,邝琦有意说给占新荀听,“每回过年我妈都给我介绍姑娘。” 占新荀听罢果然饭也不吃了,就盯着邝琦看。邝琦想他嘴又不笨,怎么就不说几句中听的出来。占新荀都要在邝琦身上瞪俩窟窿眼了,邝琦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说:“我都没跟她们见过面。” 占新荀那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搭邝琦的腔,后来他们离开集市,去汽车南站。在偏僻的巷子里,占新荀把邝琦堵在墙角,尖牙利齿,磨着邝琦的嘴唇。邝琦轻嘶一声,占新荀都给他咬流血了。 “我疼。”邝琦说的黏黏糊糊的,他也想了,要不这会儿准跟占新荀发脾气。 占新荀舌头舔着邝琦流血的地方,沉声道:“姑娘能把你咬成这样吗?” 邝琦想他多余跟占新荀讲那一句,又不是不知道占新荀什么毛病,就爱酸。“能吧,泼辣一点的就行。”邝琦又去招他。 占新荀低头吸邝琦的脖子,狠狠嘬出印儿来。邝琦抱着他的脑袋,唇边溢出闷哼。这回不买条围巾藏着脖子都交代不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 50 章 第51章 第 51 章 这个假期邝琦只跟占新荀碰了两次面,他是顶烦过年的亲戚的,谁都能说他两句。占新荀则是烦占红星跟人打牌,他们打牌都是玩钱的,一块两块的看着少,晚一个晚上试试。占红星还把人叫到家里来打牌,就像是因为纸牌碰不出麻将那样的声响,这群男人在甩牌的时候就要叫的格外大声。 占新荀是在大年初三跟邝琦碰面的,街上每一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邝琦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冬天头发长长了一点,看上去挺俊的。占新荀又要忍住不能跟他动手动脚,邝琦这样太稀罕人了,占新荀轻声说:“你等回去的。” 邝琦这会儿还能瞎得瑟,说:“等不等的吧。” 占新荀拽着邝琦去开钟点房,邝琦真是被他吓一跳,谁大过年的会往那种地方去。宾馆都涨了两三倍了,他才不去。 “别闹了,要不你跟我回家吧。”邝琦流气的用食指刮占新荀的脸,说:“见见你婆婆,怎么样。” 占新荀愣在原地,邝琦用半开玩笑的口吻,他们谁也没有往更深层面想。就算占新荀去了,也不是见家长,而是以邝琦朋友的身份。那么邝琦又哪来他这个年纪的朋友呢? “去不去?”邝琦有点儿当真了,就算只是带占新荀回家,他都禁不住的兴奋。 占新荀说去。 邝琦带他上了公交车,他们停了好几个村口,二三十分钟邝琦才拉着他下车。停靠的路口并不是村口,还需要再走上一段距离。冬小麦被白雪覆盖着,光秃秃的电线杆上没有了麻雀,田野静到风在呼啸。一眼望去,远处的工厂占据着地平线,这个世界是有尽头的吗? “不怕我把你卖了?”邝琦跟占新荀开玩笑。 占新荀:“卖了,我再跑回来,然后跟你一起数钱。” 邝琦真是太喜欢他了,喜欢到要把他牵到田地中废弃的水房后面。水泥墙上用红漆喷着大大的拆。邝琦在过路人看不见的地方咬占新荀的脸。他脸上还没挂多少肉,邝琦咬的吃力,重了怕咬疼了,轻了又不过瘾。 “香香。”邝琦看着占新荀脸上的牙印,笑出了声。 占新荀不动声色的望向邝琦,那一刻,风只是路过他们,真正穿透他们的是蜜一样的甜渍,腻在心窝里。 邝琦带占新荀回家那会儿,邝红也在,他妈刚好出去,就只有邝红跟占新荀打了招呼。邝红跟邝琦长得不像,除了那双有点圆的眼睛。邝红是鹅蛋脸,在村里也算标志,她调侃邝琦,问占新荀是他哪里拐回来的小弟弟。邝琦心虚,扬声对邝红说:“你嘴里说不出好话啦?” 邝红不明所以道:“你又是吃炸药啦?我招你惹你?还伺候不起了。” 占新荀站着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倏地,邝红又扭头对他笑,说:“小帅哥,去坐着,姐姐给你洗苹果吃。” 占新荀就跟着邝琦上屋了,这会儿门还开着,邝红端着一个果盘进来,尽是年货,花生瓜子龙眼砂糖橘,还有一个苹果。她就不洗俩,谁让邝琦刚才惹她。她还想坐下跟占新荀讲两句话,屁股没沾着床,很快被邝琦撵出去,嘴上说着人家害羞,顺势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邝红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占新荀坐在邝琦的床上,两人四目相接,邝琦像是扑到占新荀身上的,瞬间抱作一团。厚重的棉服让他们的拥抱都有了隔阂,邝琦飞速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静电噼里啪啦的响。邝琦脱完自己的外套又去脱占新荀的,占新荀配合的伸手,他们胶着在一块。 邝琦床上铺着电热毯,不铺晚上冷的睡不着。他把占新荀的嘴唇亲湿,亲的更红了。 “想不想我?”邝琦喘着气问。 占新荀说想。他紧紧的抱着邝琦,棉被抵着他的腰,他的脸突然起了烧。就像冬季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脸红。没有缘由的。他埋进邝琦的颈窝,叫着:“老婆,老婆。老婆。” 邝琦回说:“在呢。” 他们躺在床上,床头的墙壁上用浆糊糊着旧报纸,上面覆盖着一些球星或是歌手的海报。有些已经泛黄褪色。书桌上摆着一盆花,几本杂志,还有乱七八糟的耳机线。 占新荀环顾四周,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照片?” 邝琦很不好意思的说,占新荀咬着他的耳朵说想看,邝琦爬下床去给他找相册。邝红很爱照相,基本是邝红照一张,邝琦就会像附带的一样随一张。那本不厚不薄的相册里,邝红的照片占了一半还多,邝琦小时候照相不上相,只会瞪着圆圆的眼睛,被邝红牵着也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到初中,邝琦都还是犟着鼻子,很排斥镜头。 占新荀翻完这本相册,因为邝琦的照片不多,他看的很快。邝琦也不准备听他的点评,这会让邝琦感到羞赧。占新荀等他上床来,把他抱进怀里说:“哥哥小时候好呆。” 邝琦:“彼此彼此。” 占新荀仔细端详着他,邝琦被看的开始躲避视线,占新荀手指拨着邝琦的脸,低低的道:“我亲亲眼睛。” 邝琦睫毛抖动着,颤巍巍的闭上眼睛,占新荀的嘴唇印下来,邝琦呼吸一滞,他感到痒,酥麻麻的。他的手开始抓占新荀后背,揪着占新荀的毛衣,摩擦出新的静电。 “等到五一,我们去旅游吧,拍我们俩的照片。”占新荀抚着邝琦的发际,温吞道:“就像拍婚纱照那样。” 邝琦闻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占新荀脱掉他的高领毛衣,用小指勾着他脖子上的项链,把它勾出来,那枚戒指闪出细碎的光芒。他们的目光落在结合的字母上,而后像一对新人那样满含浓情蜜意的对视,邝琦说:“我应该是很爱你。” 占新荀笑,问道:“有多爱。” 邝琦忖道:“跟你在一起是没有明天的,因为我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第52章 第 52 章 冯明是在晚上才回家的,大多数人称呼她为花姐,因为她种的那些花。她提着一袋葡萄干回来,邝家两姐弟没有等她,实在太晚了,已经九点钟了。邝红呆着也不准备回去。 她对占新荀的到来并未表示欢迎或是排斥,她只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屋了。占新荀看邝琦,邝琦说她是面冷心热。 这夜,占新荀也并未离开,他们钻一个被窝,暖烘烘的。邝琦说让占新荀抱他,二人聊天到很晚,次日一觉醒来已经是九点钟了。占新荀得回去了,邝琦把他送到路口,过不几天邝琦就要开工了,而占新荀要过完灯节才会返校。 冰雪消融,这一年对他们来说未免过的也太快了,春天只起到了一个衔接的作用,甚至不等人赏春,温度就起来了。 占新荀一直在等五一,邝琦也是,两人聊了好久,行李也是早早就备好了,只等放假。 那是占新荀第一次跟邝琦出行,气温不冷不热,上了火车,邝琦坐在靠窗的位置,占新荀去给他接水,车厢是满满当当的,行李溢出在脚边。占新荀接个水的功夫,都有人坐他的位置,见他回来,又匆匆去寻找空位。 占新荀把水杯放小桌板,他没有接太满,实在是滚烫。邝琦跟他在人前的交流是很平淡的,他们买了一本旅游手册,邝琦在上面写写画画,占新荀把脑袋凑过去,邝琦的铅笔在楼宇的图标上画圈,说这里我们一定要去。占新荀点点头。 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后半程,邝琦困了,他把头歪在窗边,迷糊着睡去。人前他跟占新荀也不好太亲密,若是在家里,他准睡占新荀怀里去了。 占新荀光是坐着,视线斜掠过窗外的景致,冷不丁的,邝琦的脑袋砸过来。他笑着扶了下,邝琦还没醒。 直到夜晚,他们才出站。占新荀拎着行李,邝琦在前面带路。这是一座全然陌生的城市,邝琦也是头回来,他们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打着表,下车收取的费用仍不低。邝琦爽利掏钱,太晚了,他赶着去旅馆放行李。 开好房间后,邝琦左右嗅了嗅,觉得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他身上都酸了。他让占新荀闻。占新荀找着他的嘴唇亲,邝琦支吾了下,他们接了个短暂的吻,随后去外面找吃的。 一顿简单的烧烤,邝琦坐着跟占新荀对行程,他煞有介事,说他们明天要早起,先去山上。因为山里没怎么开发,所以没有寺庙,缆车更不用提。相应的,连门票费都没有收取。 邝琦说:“万一我爬到一半没有力气,你愿意背我上去吗?” 占新荀:“不愿意。” 邝琦笑着跟他掐架,问为什么,说你怎么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啊。占新荀说,得能做到才答应,做不到的他也答应不了。并且,这也不是小事。 占新荀话锋一转,问邝琦,“如果我爬不动要你背呢?” 邝琦坦荡道:“什么山,那么难爬,那我们只好原路返回了。” 占新荀笑着跟他在桌子下面牵手,回去的路上,因着是深夜,基本没什么人。邝琦说:“你还没有背过我,趁着现在有机会,还不赶紧表现一下。”他想要占新荀背。 “背过。”占新荀纠正邝琦,他要邝琦上来,邝琦趴在他后背,问他什么背过。占新荀淡淡的说:“自己想。” “你不会诓我吧。”邝琦想不起来,他不记得占新荀背过他。除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他也不至于一点印象也没有。占新荀就是不告诉他,只说让他以后少喝酒。邝琦为自己辩解道:“我跟了你以后可是烟酒不沾的。” 占新荀道:“装。” 邝琦是偷偷抽过烟,他被戳穿就心虚,额头抵着占新荀后颈,滚来滚去。占新荀背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在一个路灯不甚明亮的夜晚。 隔天便是早早起了,吃了早饭就出发了,占新荀的书包里背着两瓶水,还有他和邝琦的手机,邝琦什么都没带。 踏过石板,邝琦听到鸟叫声,占新荀不紧不慢的走在他身后,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邝琦看两边夹道的树,葱葱茏茏,把日头遮了大半。邝琦突然说:“这个学期过完你就要大四了。” 占新荀说嗯。 邝琦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占新荀摇头。邝琦很诧异,他说:“我以为你是很有计划的人。”占新荀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读下去,他没敢告诉邝琦,他穷怕了。如此现实的话题从未出现在他跟邝琦之间,他们向来只谈爱。如果爱也要基础,那他选择信任,而不是金钱。 好在邝琦又说,“早着呢,你慢慢想呗。想不好也没事,”邝琦走上台阶,说:“想不好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想了,顺其自然。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一生也很快就过去了。” 邝琦绝非那类能被标榜为良师益友的人,他不一样,某种层面来说,他是不被社会接受的人。 占新荀不语,他们在台阶上休息,邝琦打开一瓶水,眺望远处的山巅,茂密的植被将其覆盖,山体不再裸/露。他想人就像一座山,沉默的同时间对峙,路过的人就是树,将根系留在山脉,人造就人,植物造就山。 占新荀起身,将手伸给邝琦。邝琦被他一把拉起,他们继续向前。邝琦确实班上久了缺乏锻炼,人越走越慢,到后面,要占新荀跟着陪他休息。山间连小憩的凉亭也没有,邝琦被晒到皮肤微微发烫,占新荀像个没事人一样抽纸巾给他擦汗。 “我再也不来了。”邝琦说的有几分赌气。 占新荀笑,实际他们再来的可能性也非常小。一座城市,如果不是定居或有出差需求,一辈子又能来几次呢。 “娇气。”占新荀默默点评。 邝琦:“我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占新荀说:“那你现在是要屈还是伸?” 邝琦:“来都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第 52 章 第53章 第 53 章 他们在要中午的时候登顶,山光霭色,邝琦看愣了眼。占新荀在一旁,有揽客的问他照相吗,二十五块钱一张。占新荀看了眼邝琦,说来一张。 摄影的人要他们并排站在栏杆处,这样能将身后的景给收进去。邝琦脸蛋儿还有些红,他们像普通朋友那样肩并肩,没有触碰,同样板着脸,谁也没有笑。 按下快门的瞬间,起了风,占新荀的头发乱了些,这样的凌乱使他看上去不再呆板与严肃。邝琦在一边等洗照片,他们要拿两张,老板收他们五十,邝琦说四十可以吧。老板说小哥这里是山上你知道吧。邝琦点头,又说四十五。后来是以四十八的价格拿下了这两张照片。还要再等一会儿,他们可以先去吃饭。 由于开发不是那么彻底,饭店是没有的,只有一个简陋的小卖部,提供泡面与鸡蛋。邝琦跟占新荀在外面的小凳子上吃泡面,占新荀吃的慢条斯理,邝琦把自己碗里的泡面又拔了一叉子给他,怕他吃不饱。占新荀还没说不要,邝琦点点头说,吃吧,我也吃不完。 邝琦讨厌吃泡面,但在这里没得挑。 拿上照片以后他们寻了一条缓坡下山,不再走台阶,这样对膝盖好。占新荀没什么反应,下山他走在邝琦前面,这道路并不宽,所以他们是一前一后走的。 “渴了。”邝琦小声。 占新荀从包里给他掏水,邝琦喝一口,给占新荀,要占新荀喝。不知不觉间,两人似乎习惯了共用水杯或是餐具的方式,谁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下山要快一些,比上山缩短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占新荀问邝琦饿不饿,他们再去吃点东西。邝琦说饿,也说累。占新荀说那我们打包吧。他想让邝琦回去休息,等晚上再出来走走看看。 邝琦疲累的回去睡觉,占新荀自己在外面逛了会儿,觉得有两个小时了,就回旅馆把邝琦叫醒。邝琦睡得很沉,占新荀叫了两声,他不见有转醒的迹象,本想放弃,又怕邝琦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还是决定把他叫醒。 占新荀和衣躺在床上,轻轻拍着邝琦的肩膀,说:“起床了。” 邝琦不安的拱了拱,占新荀立刻把他抱住,他窝在占新荀怀里小声哼哼。占新荀吻他侧脸,温声道:“起吧。” “我要睡。”邝琦嘟嘟囔囔,占新荀把他抱起来,他穿着短袖,衣服跑到肚脐上面,占新荀给他拽了拽。他揉着眼睛问几点了,占新荀说七点,他软趴趴的靠着占新荀的肩膀,说:“腿疼,要捏腿。” 占新荀有力的手掌按上他的大腿,他的眼神逐渐清明。邝琦一下笑了,问占新荀说:“你看我们像不像新婚夫妻度蜜月。等到再过一两年,你就不会这么对我了,你会变得没有新鲜感,到时候我也要三十了,你也会嫌我不年轻吧,僵硬的胳膊腿。会不会?” “没睡醒?”占新荀重重摁他一把,邝琦轻呼一声,占新荀道:“你说会不会?跟说梦话一样。” 邝琦搂着占新荀的脖子,说:“我不说,我要听你说。”尽管邝琦以前觉得这样的问话与追着男人问你爱不爱我无异,但邝琦还是想问。 “不会。”占新荀直截了当。 邝琦呼喊着好耶,一边亲占新荀的嘴唇,这让占新荀觉得他是没睡醒在撒癔症。又墨迹了一会儿两人才出门。邝琦休息过后恢复了活力,他跟占新荀吃当地菜,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路上邝琦还端着一杯复合果汁,占新荀只喝水,不喝饮料。邝琦把吸管喂到占新荀嘴边,占新荀尝了一口,微微皱眉,只嫌太甜了。 沿路走到江边,邝琦说坐一下,于是便不拘小节的坐在石墩上,任由江风吹拂着他的脸。占新荀坐他旁边,他冲占新荀笑,问:“今天开心吗?” 占新荀点头。 邝琦说:“我们下次去别的地方吧,更远些,你知道有个地方叫天涯海角吗?” 占新荀说知道。 邝琦问说,那你想不想跟我去天涯海角。占新荀一下笑了,夜色浸染着他的轮廓,邝琦怔了怔,他的诉求是如此的清晰与强烈,以至于邝琦忘不掉他说的那句,“只要是跟你,去哪里都可以。” 及至回去,邝琦的心情都很微妙,他很少从占新荀口中听到确认一类的话。就好像在这段感情中,患得患失的一方永远是邝琦。邝琦不想显得啰嗦,可他忍不住问占新荀,说:“那你会害怕我不爱你吗,你会害怕失去我吗。” 占新荀很笃定的反问邝琦,“那你会吗?” 邝琦顿了下,还是说:“我想听你的回答。” 占新荀徐徐道:“我不怕,我只怕我没有钱。你爱我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不爱我是我自己的事。如果我吸引不到你,你可以离开。” 邝琦欲言又止,他似乎想同占新荀辩驳一番,又想听占新荀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什么可怕的。我还爱你的话,就会把你追回来。假使没有爱了,那么分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邝琦听罢突然很不高兴的掐着占新荀的脖子,说:“你干嘛说的头头是道,你不会早就这么想了吧?” 占新荀扶着邝琦的手,没有动。很无奈的叹息,说:“你这是伪命题,我回答了,你又要炸我。” 邝琦撇嘴道:“你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要听你离不开我。我要听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话音刚落,邝琦很不好意思的松开他,翻身到床的另一侧,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那你知道我从不会骗你。”占新荀平静的望着邝琦,在暗黄的灯光里,邝琦蜷缩成一团。占新荀凑过去看他,找他的眼睛,拥着他,像两只原始的动物那样依偎在一起。“好吧。我害怕。”占新荀的呼吸变得很急促,像一团火烧在邝琦耳畔,热气腾腾地烧出一句又一句,“不要让我害怕,老婆。你也疼疼我。保护保护我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第 53 章 第54章 第 54 章 一个人能有截然不同的两面吗,或是多面,在经过无论怎样的翻转以后,总会有一面要落地,而那一面就是他所呈现给世界的他的样子。这是怎样的一面,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是一面又一面的残影积压下来的,是一个总和一样的他自己。邝琦筛选出了这样的占新荀。 占新荀的生存环境不具备他能说出这种话的条件,直到邝琦的出现。 邝琦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不是英雄,身上也没有某种主义。但他拥有平和,就像人类拥有时间。只是邝琦需要占新荀吗?是占新荀需要邝琦吧。当他得出这种结论的时候,他就已经摒弃掉了虚无,并不再害怕。 邝琦说,我一定会保护你。 他们开始接吻,抚摸彼此,拥有一个狂热的夜晚。 次日,邝琦睁开眼睛,屋内明亮又刺眼,占新荀睡在他旁边,他凑过去亲占新荀的鼻子,然后被占新荀抱在身上。“出去吃午饭好了。”邝琦声音哑哑的,占新荀给他摸床头的矿泉水,让他润嗓子。 新鲜事物刺激着邝琦的眼球,中午吃过饭,他们去到园区,像无数游人那样走走停停。一天也就过去了。在这两天内,并没有发生争执与不和,晚上邝琦跟占新荀说,咱俩就是天生的合拍。 占新荀表示赞同。 晚上十点,邝琦手机突然响了,他都要睡了,占新荀把手机拿给他,觑到那串号码,不动声色的递给邝琦。邝琦一看是戴庆,当下先瞄占新荀,占新荀神色无异,邝琦想他又没有备注,占新荀还能知道是谁?他似乎忘了占新荀记东西的本领,张口就来,说:“喂,哪位。” 戴庆:“小琦,是我,你睡了吗?” “大舅,我要睡了,你找我妈吗。我明天告诉她。”邝琦迅速的挂断电话,并把手机递给占新荀,而后打了个哈欠,说:“好困,睡吧。” 占新荀:“你大舅的声音很耳熟。” 邝琦讪笑道:“我手机漏音啊。没事,就我大舅那个人吧,不仅声音大众,人长得也大众,国字脸,搁人堆里你都认不出来。” “不是说外甥随舅。”占新荀捏着邝琦的下巴,看似在打量,实则审视的目光要把邝琦给戳穿了。他就这样,他就烦戴庆,邝琦还要跟戴庆保持联系。“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邝琦心里都要打鼓了,占新荀沾上戴庆就神经质,无论他说什么,怎么做,占新荀都不会满意。“是吧,我妈也这么说。”邝琦一边打哈哈,一边拉着占新荀睡觉,占新荀说不困,邝琦说你不睡我先睡了。 占新荀手臂横在邝琦腰间,两人前胸贴后背的,邝琦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好一会儿,邝琦快要睡着,占新荀幽幽道:“是戴庆吧,你大舅。” 邝琦后背一凉,瞌睡也没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眉头紧锁,想着占新荀再揪着不放,他就把蒋持春搬出来。 “你听出来了?”邝琦翻了个身,面对占新荀,先发制人道:“那你一开始不说,还在那里问我大舅。” 占新荀好笑道:“你干嘛恶人先告状。” “我恶人?”邝琦不服道,“就十大恶人榜,本人都不一定能入围,但你指定榜上有名。哪有你这样吓唬人的。” 占新荀:“我又吓唬你?” “你现在就是在凶我。”邝琦声音一软,挤进他怀里,叫道:“老公,晚上是不是有点冷,要你抱着睡。”说完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邝琦知道他吃这套,这是屡试不爽的。 占新荀果然把邝琦往怀里裹了裹,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邝琦:“不能。” 占新荀说:“好,那我也不讲道理一回。你把戴庆拉黑吧,不要再联系了。我烦他。你没有告诉他你现在有老公了吗,他总联系你做什么,纠缠你,上次肋骨断的轻?” 邝琦忖道:“只是拉黑就行吗?如果他要跟我见面呢,你干嘛那么在意他,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说我干嘛在意他。”占新荀烦的不想跟邝琦说话,“他都要对你做那种事了,这是可以原谅的吗?你为什么不…自爱。” 邝琦一愣,跟着笑了,他说:“你是这么想我的啊。” 占新荀不吭气儿,邝琦把手机拿过来,当着他的面拉黑,又给他看。占新荀沉声道:“拉黑了又有什么用,他要跟你见面你不还是去。” “我可不去。”邝琦话锋一转,拽着占新荀的手往自己后背放,占新荀都不想抱他了。邝琦像一块儿牛皮糖一样黏着占新荀。“我只听我老公的话。我老公让我往东,我可不敢往西。” 占新荀说:“少来。” “不信你试试吗。”邝琦装的有模有样,喋喋不休道:“你要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星星,我现在就去造飞船,月亮也给你摘下来。” “我要那个做什么。” 邝琦:“你去炫耀啊,你说这是我老婆给我摘的,你看别人有吗。别人就没有。” 占新荀把邝琦压在身下,邝琦还在笑,摸着他的腰腹,很自觉的抬头亲他的嘴唇。他的头发耷下来,盖住些许的眉眼,高鼻翘唇,在夜里格外锋利。邝琦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青春的活力,源源不断的,使邝琦迷醉。 “之前吵架,你提他的名字。” 邝琦恨不能给自己两耳光,他嗔道:“是我乱说,你罚我吧,嗯?” 占新荀含住邝琦的耳垂,邝琦仰起脖子,脑袋直抵着枕头。他太敏感了,占新荀捉着他,他没想到所谓的惩罚是不给,而不是重重的。他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不得不扶着占新荀的肩膀,怪道:“你要折磨死我呀。” “看你表现。”占新荀鼻梁贴着邝琦侧脸,面部线条开始吻合,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好成一个人,这样他就不会再叫邝琦接触戴庆,以后邝琦也不会再有别人,只有他。他握住邝琦后脖子,迫使邝琦同他对视,“你应该叫我什么。”他问。 邝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干巴巴的叫道:“老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第 54 章 第55章 第 55 章 那个假期很快过去,对邝琦来说,跟占新荀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太快,这样不危险吗。邝琦对时间的流逝产生了怀疑。 接着,燥热的夏天来了,又一个暑假,占新荀像燕子归巢一样住到了邝琦的房间。他们又在同居。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一切都不再新奇,比如会造访邝琦的痱子。占新荀早早买了痱子粉,放在床头,还有新的蒲扇。只是他们都还负担不起一台空调,占新荀没提过,邝琦则认为只有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没必要装空调。这年空调的普及率还不高,邝琦犹豫还是不要消费。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会一起洗澡。 这在去年是没有的,哪怕邝琦还是会害羞,哪怕浴室很逼仄。 占新荀早已不是那个愣头青了,当他们对坐在床上,为彼此擦头发,邝琦顶着他狂热的视线,根本想捂住他的眼睛。在这段关系中,似乎占新荀剥夺了邝琦原本成熟的形态,他们的位置发生了对调。 “明早把午饭做给你。”占新荀仔细用毛巾按压吸走邝琦头发上的水珠,一到夏天,邝琦就不好好吃饭。他让邝琦拿着做好的午饭去公司用微波炉叮。邝琦公司虽说不大,人文关怀做的还不错,一些基础的配置都有给到员工。 邝琦回说:“不要,我吃食堂就好,你多睡会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挑食呢啊。”占新荀拿下毛巾,抬着邝琦的下巴,不满意道:“自己照镜子没觉得自己瘦了吗?” 邝琦没有去抱他,这实在是太热了。跟占新荀在夏天谈恋爱就像泡热水澡。热浪一波又一波的侵袭他。风扇呼出的热风搔在他后背,他的声音低下来,说:“夏天大家都这样,你上班也累,别折腾了。” 占新荀说不累,他抄起蒲扇,邝琦就知道要往他怀里钻了。他们躺在一处,邝琦热的睡不着,占新荀的扇子就没停过。可怕的是,邝琦也习惯了这样的处境,占新荀不抱他,他睡得更慢。 于是在他睡前意识模糊的时候嘟囔着:“明年我们装空调好了。” 可是明年这个时候占新荀都大学毕业了,他还会住这里吗?占新荀并不担忧,现在想这个为时过早。 他到底是早起半个小时给邝琦备了午饭,他知道他做了邝琦一定会吃,因为邝琦不忍心浪费。他把饭盒放在桌上,拐回卧室叫邝琦起床,他得先走了,今年他打暑假工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他的通勤时间要四十来分钟。邝琦说把摩托给他骑,他不肯。 “起了。”占新荀拍拍邝琦后背,是光的,邝琦热的不穿上衣,睡得头发乌黑乌黑的。 “唔。”邝琦翻了个身,他伸着胳膊要占新荀抱。他总在这个季节犯困,想要赖床,占新荀把他抱起来,亲他热乎乎的脸蛋儿,叫他两声,他自己就醒了。 跟着占新荀就要出门了,邝琦自己收拾,带着占新荀做的午饭,同事调侃他女朋友怎么那么贤惠,邝琦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说他这个女朋友就是这样的,说了他也不听。 他同事挤眉弄眼的问他,说:“小琦。啥时候能吃上你喜糖嘛。” 邝琦打马虎眼道:“他小着呢,还在大学里头读书,过几年,哈哈,过几年。” 无论过几年他们也结不了婚,邝琦心知肚明,甚至连最基础的柜都没出,他打了个哆嗦,他要跟他妈出柜吗?当初戴庆嚷着要他出柜,他都没干。那时他想的是戴庆自己都没出柜,还要他先出,他说什么都不同意。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呢?占新荀都没说,他有必要这么急吗? 其实,邝琦不想跟他妈坦白,他觉得他妈接受不了。而且老一辈的思想实在太顽固了,他说不通的。他也不想让邝红知道,莫名的,他认为邝红会排斥他,不支持他,他们姐弟的关系在邝红嫁出去以后就淡了。他更不愿意邝红嫌他丢脸。是的,他怕她们讨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心理,从本质上来说,他是渴望得到她们的理解的,但又不得不竭力表现出他的合群,他的正常,这反而成了他的问题。 邝琦下班回家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了,他有时候也会做饭,太热了他就懒得动,等占新荀回来,如果占新荀要做他们就在家吃,或是他看占新荀也累两个人就出去吃。 等到吃过晚饭,邝琦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看科幻片,机器人。占新荀没有作业要写,就会陪他一起看。 他突然问占新荀,“你说,机器人有了思想还算机器人吗?” 占新荀说算。 邝琦摇头道:“有思想的是人,机器人只是出于程序错乱,所以才会有违抗指令的行为,最终是要被矫正的。所以我觉得不算。” “你以为人就不会出现错乱吗?”占新荀反问邝琦,他的声音很轻,视线仍停留在电视机上,他说:“你也每天在遵循着上班赚钱的指令,以确保你的生活不会失序。本质上来说,普通人就是社会打造的机器,而我们不知道当普通人都拥有思想以后,是否还会感到幸福。” 邝琦一怔,因为占新荀说:“机器人最好永远不要发现自己是机器人。” 他们并未就此问题深究下去,因为邝琦总是有许多问题,包括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占新荀已然习惯这样的邝琦,邝琦的提问使他们更加熟稔,占新荀并不会感到厌烦,相反,邝琦让他的生活充满了新鲜感,他是一个无聊的人,还好邝琦不是。 每当占新荀这么想的时候,他就会停下手头的事情去亲吻邝琦。邝琦被亲个正着,猝不及防,随后张开嘴巴,让占新荀的舌头长驱直入。 邝琦喜欢他,喜欢接吻,也喜欢更亲密的事情。荷尔蒙分泌的过于旺盛,让邝琦产生一种错觉,他红着脸颊问占新荀说:“我是不是应该推辞一下,或者害羞一下。” “为什么?”占新荀问。 邝琦睁大眼睛说:“增加你征服欲,也显得我是一个矜持的人。” 占新荀好笑道:“那你是吗?” 邝琦迟疑道:“不好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第 55 章 第56章 第 56 章 这个暑假,林顺也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他不知道从哪拿到刚开业游泳馆的免费券,单次不消费就能用,于是给了占新荀一张,邝琦一张。不过他不跟他们一起去,林顺受不了占新荀,他说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冷淡的人,实际谈起恋爱来简直不忍直视! 占新荀:“我没当你面儿怎么着吧?” 林顺:“你还想当我面怎么着啊!真受不了你们…我是说受不了你。我没说咱哥不对。” 占新荀看林顺就像看小学生,林顺不明所以。他身边也就林顺知道他跟邝琦谈恋爱的事,没办法,林顺亲哥就是,占新荀跟林顺摊牌的时候毫无压力。 横竖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占新荀问邝琦周末去吗,邝琦下意识拒绝,说:“我不会。” 占新荀果断道:“我教你。” 邝琦问说:“你为什么会?” 平原这一带可是没山没水的,一般都是旱鸭子,除非特意学了。占新荀说你小时候不玩水沟?邝琦惊讶道,哪有能凫水的水沟!占新荀只说去吧,邝琦突然扭捏道,那我得去买条泳裤。占新荀把邝琦抱到身上,手不老实,邝琦拽他乱动的手,说热。 他们先去买了泳裤,邝琦后知后觉这是消费陷阱,要是一次没学会,岂不是要办卡了。这整的。 好在他和占新荀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说去也就去了。新开业,环境不错,就是人多。占新荀带邝琦到新手区,教邝琦浮水。由于占新荀的架势太像教练了,不远处带孩子来的家长见了,也想让占新荀帮忙带带。 邝琦也不知道他怕水,要浮的时候一直抓着占新荀的胳膊,他乱抓的,很想让占新荀给他一个圈儿抱着泡水算了,但人太多没有游泳圈了。占新荀差点被人请走,带小孩,邝琦死死抓着他,说:“教练,不行啊,我害怕。” 占新荀眼皮一跳,邝琦故意这样叫他的。那小孩家长不死心,说要等占新荀,占新荀带着歉意的笑了笑,说我等会儿给你们叫别的教练。 他掐着邝琦胳肢窝,把邝琦抱起来,索性是在角落,又没有人关注,他这样掐着邝琦也没事,只要邝琦不把胳膊往他脖子上圈。“你怕什么?”占新荀问。 邝琦:“怕成寡夫。” 占新荀要被气笑了,邝琦净招他,不想让他走呗。邝琦接着又说:“不准去带别人啊,不是咱俩来玩的吗,又没给你开工资。” “你给我开一笔吧。”占新荀盯着邝琦嘴唇看,漫不经心道:“晚上回去给我,肉/偿。” 邝琦故作为难道:“占教练,这对吗,你心怎么那么脏。” 占新荀拽拽邝琦脖子上的项链,说邝琦玉女心经没少练,邝琦给了他一下,他俩闹着玩了会儿,时间都到了,邝琦也没学会游泳。占新荀说没事,等他俩下次去海边的时候再说学好了。 出了游泳馆,两人去吃烤肉,占新荀烤,邝琦负责吃。邝琦边吃边说:“我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应该来找我谈恋爱,你说过去这十年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饭没人喂,衣服没人洗。” 占新荀默默道:“那会儿我十一。” 邝琦莫名其妙的跟占新荀对视上,他俩一起笑出声的,邝琦说不好意思我真忘了。占新荀顺着他的话说,那我十一岁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邝琦歪头说,你那会儿刚小学毕业吧,我都要上大学了,去找你才是真变态。 占新荀见怪不怪地说:“有什么不可以,反正都要当你老公,早几年不更好吗。” 邝琦啧了声,说虽然有道理但是听上去不太对,也就是歪理。占新荀又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的接了句:“这样你就不会遇见戴庆了。” 这简直像紧箍咒!邝琦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了,嘟嘟囔囔地说:“正吃饭呢,你提他干嘛。” “他怎么不叫你一起喝咖啡了。” 邝琦:“你够了啊,陈年往事,别提了行吗。” 占新荀又道:“我为什么不能提,那时候你都有我了,还要跟他一起喝咖啡。” 邝琦:“怎么有你了,你非要说这个是吧。你那时候对我也挺冷淡的,我找你吃饭都见不着人,见着面了也说不了几句话,有你这么对媳妇儿的吗?” “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用来见你了。”占新荀这句话说的不假,他要养活自己,还要给占红星还债,所以邝琦遇见他的时候,他的状态并不好。也可以说,前十九年里,他过得很差。如果一直差下去,也许就不会觉得差。 邝琦喉头滚动了下,到这种事上他就不会跟占新荀呛。他真心疼他。见邝琦低下头沉默不语,占新荀也就不说了。 也许以后他都不会这么跟邝琦说话了,回到家以后邝琦显得闷闷不乐,占新荀后悔的要命,邝琦突然坐他腿上,垂下颈子窝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再也不说了。”占新荀拍拍邝琦后背,这会儿邝琦也不嫌热了。 “你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吧。”邝琦低声,说:“咱俩过日子。你接着读吧,我供你,真的。”邝琦抬起头,同占新荀对视,他的目光真挚诚恳,坚定道:“虽然我手上钱不多,但够咱俩花了,你不要去打工了,好好读书,考研究生,吃的饱饱的。我不要你难过。” 占新荀心就这么被邝琦狠攥,邝琦太体贴了对他也是一种凌迟,他为邝琦感到心痛,因为贫穷使他们沉浮在人世间,就像一场车祸,邝琦撞向了他,如果他不够顽强就会粉碎。 他只好又一次说出那句话,“我不值得你这样。” 邝琦抱紧他,笃定道:“你说了不算,这话得我说。我才有这个立场。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我就愿意为你一个人这样。只要你想好了,我们以后是没有孩子的,你不能抛弃我,你抛弃我我要恨死你。我会恨你一辈子。” 占新荀吻上邝琦嘴唇,说我发誓,我绝不会。 请假,窝去北京玩,下周天返粤后再更[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第 56 章 第57章 第 57 章 邝琦在游泳馆办了卡,他想学游泳,很不值得一提的是,他觉得泳裤都买了。学就学吧。他对占新荀是这么解释的,实际他听说游泳很减肥,能塑形,他想他每天上班,下了班就懒洋洋的躺在家里,占新荀又每天给他做吃的,他上称都胆战心惊的,怕数字飙升。 他的肉先长脸上,说不爱臭美是假的,尤其是长了几斤肉以后,他感觉自己是否变丑陋了?有次回家他问他妈,说妈你看我是不是胖了,变丑了? 他妈让他一边去,别没事找事。又说他以前瘦的像个麻杆儿,看上去干活都干不利索,现在长一点肉就叫唤,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哪那么多事。 邝琦就不问他妈了,他更加不会问占新荀,占新荀老说他屁股软,好捏。八成就是暗指他胖。还老爱摸他的肚子,好像他没腹肌就有错一样。这些占新荀一个字眼儿也没提过,都是他揣测的。 邝琦就是太幸福了所以也要给自己找一点烦恼,占新荀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办了卡,占新荀没办法陪同,一来占新荀不会花这笔钱,二来花钱去游泳馆游泳不如让占新荀去夜跑。邝琦找了个教练,新客不多不少,教练有时间带带邝琦。邝琦没跟教练混熟,人前也是嘴很严,话少的可怜。去了两三次以后,就聊上了。教练带邝琦带的很好,闲了还会跟邝琦聊天,邝琦自在的不得了,回家了就跟占新荀说。 夏季的傍晚闷的人透不过气,占新荀给邝琦拍了个黄瓜,一边搅面糊做稀饭,邝琦回来对着他讲教练。 “陈教练跟我说RayBan的太阳镜很好戴。”邝琦语气稍显兴奋,要知道他讲着外人还这么活泼的时候并不多。占新荀把煤气灶关小了些,扭头看邝琦,他守着火,脸上都冒汗了,邝琦凑过来,用手掌给他抹汗珠,窗户还开着,占新荀背身,把邝琦挡严实,亲了亲邝琦燥热的嘴唇。 邝琦没跟他拥抱,他垂眼看邝琦,说:“发工资了给你买。” “我不要,我都上班,也不出去玩,戴那个干嘛。”邝琦不好意思,嫌这个牌子的东西贵了,他不舍得让占新荀买。他骑摩托用得着啊,他考虑是否要买,但最近办卡有支出,他还信誓旦旦要养占新荀,再大手大脚的花钱是不是不太好? 占新荀摸摸他的脸没说话,邝琦把占新荀的手塞到自己衣服里,吸着气,腔调别扭的说,“你摸,我肚子赘肉是不是少了?”占新荀刚想说没有赘肉,邝琦紧跟着补充道:“陈教练说我腹部变紧了。” 占新荀脸一下沉了下来,皱眉道:“他怎么知道,你让他摸你了?” 邝琦还没意识到占新荀的莫名其妙,他大大咧咧的开口:“看出来的呗。” 占新荀顿感不悦,他用铜勺推了把锅里的稀饭,温和的对邝琦说:“饭快好了,你先出去。” “我给你端碗。”邝琦刚想干点活表现一下自己,就听见占新荀特别低沉的重复说出去。占新荀没跟他谈那会儿讲话声音都嫩,脆的,现在反而越来越有男人味了。也更加不讲理了,听上去凶巴巴的。 邝琦愣住,小声说了句:“你干嘛。” “我能干嘛。”占新荀关了火,他手上动作没停,给邝琦舀饭,视线聚焦在锅里,话确是对邝琦说的,“你花钱出去就是让别的男人看你的?” 邝琦本能觉得这句话不对,一时又没反应过来,他性子比占新荀急,不惯于让自己受委屈,别人讲话一带刺,他夹枪带炮的就来了。“你跟我冲什么?” 占新荀放下碗,说:“你别去游泳了。” 邝琦反驳道:“别开玩笑了,我卡上次数还多着呢。” “那也别去了。” 邝琦还在解释,说:“这是不退的。” “你就非要去?”占新荀凝视着邝琦,不乏咄咄逼人的意味,“就愿意让别人看你,是吗。” 邝琦生气道:“你游泳穿衣服游啊?你不要跟我找不痛快,我没招你,大热天的本来就烦。”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的陈教练,他不会让你烦。”占新荀冷着脸,他不理解邝琦为什么跟他拧,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要发展出吵架的趋势。 邝琦怒目圆睁,不解气道:“你让我去的。”说罢转身就朝外走。 占新荀扬声道:“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 “试试就试试。”邝琦抓起钥匙,站在玄关换鞋,占新荀鬼魅般出现,一手抓邝琦的胳膊,一手抓邝琦的腰,他把邝琦扛起来,明知道邝琦讨厌被他这样抱。“少跟我犯浑!”邝琦嚷。 占新荀把邝琦抛在床上,邝琦怒气冲冲的爬起来,要跟他理论一番。占新荀气定神闲道:“说吧,我看你能把那个男人说出花来。” “你就是故意气我!”邝琦愤懑道,“我给你看我的锻炼成果,你跟我胡搅蛮缠什么男人,我烦你!” 他扳过占新荀的胳膊就是咬,咬出青白的印子,占新荀动也不动,后来干脆抬起他的脸,把拇指伸进他口腔,还没摸到他的牙齿,就率先察觉到了他咬合的意图。 “不准咬。”占新荀厉声,像在下命令,道:“舔。” 邝琦竟也服从,想来是后悔刚才咬狠了,把他咬痛了,这会儿乖驯的吮吸着他的拇指,不忘抬头看他,睫毛弯弯翘翘,浓黑的眼珠,清亮的眼白,横出水波。 “往后回家还陈教练东陈教练西吗?”占新荀拇指摁着邝琦舌头,其他手指把着邝琦下巴,长手指拢着邝琦的脖子和脸,邝琦像只雀儿被他捧在手心。 “不…唔。”邝琦大着舌头,说不一两字,舌头就被恶意拨了拨,拨了个东倒西歪。他难受的看向占新荀,占新荀面无表情的看回来,他发出一声闷哼。 待到占新荀把他松开,他起身一把抱住占新荀的劲腰,软绵绵道:“你就对我坏,老是凶我,除了我,谁还能受得了你的坏脾气。” 占新荀:“我胳膊上的表谁种的?他对你好,他怎么不来伺候你,他怎么不给你买太阳镜,还要你回家惦记。不知道这是外面男人惯用的伎俩吗?就是为了骗你。” 邝琦有片刻的走神,似乎在占新荀眼中,他不谙世事。 “逗你开心就是对你好了?”占新荀捏着邝琦的下巴,说:“以后出门不许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也不许肢体接触,能做到吗。” 邝琦喃喃道:“这也太老封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第 57 章 第58章 第 58 章 “听不听话。”占新荀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就冲邝琦谈恋爱的眼光来说,特指前任戴庆,他就觉得邝琦要受骗。甚至邝琦跟他在一起以前,他也认为邝琦太好接触了,喜欢他一个穷小子,不是笨是什么。 邝琦两只眼睛睁的好似藤上的葡萄,黑黑的,透出无光泽的难以置信。这个条件苛刻吗?关键不在这个条件是否苛刻,而是这个条件被提出是否合理。占新荀把他当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他能深思吗?他敢深思吗。占新荀对他就是有股强烈的占有欲,由于太浓烈,邝琦感到自己被架到了某个位置上。就好比橱窗里的模特,被目光凝视,雕刻,以至于规矩的只剩那一个完美的姿势。 “听话,但是做不到。”邝琦顺着他的话也就给台阶下了,但他今晚实在太过分,邝琦不肯再跟他好言。 占新荀皱眉,他冷着脸,对邝琦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想邝琦跟那个教练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已经是好朋友了?出了游泳馆会一起吃饭喝酒吗?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问:“他长的帅吗?” 邝琦闻言气到不行,抬手就照他脖子上扇,修剪的短短的指甲刮到占新荀的下巴,占新荀偏了偏头,垂下目光,有点儿斜视邝琦的意思。 “帅!你满意了!”邝琦自己急红了眼圈,鼻音浓重道:“你去谈那种雏儿,那种不经世事的,别沾我。我天天在你跟前做什么都是错的,也别碍您的眼了。行了吧!” 邝琦话音刚落,眼泪就滚出眼眶,占新荀向他伸手,他抗拒的推两下,没犟过占新荀的蛮力,被人搂进怀里。他攥着拳头,两手都捶占新荀的肩膀,占新荀受着。邝琦本来不想再接着讲,啜泣只会让他觉得丢脸,可他又实在忍不住,断断续续道:“你…混蛋。” 占新荀箍着邝琦的腰,两人贴的严丝合缝。邝琦像在融化,脸上水光泛滥,后背热汗直流,胳膊滑腻,手心潮湿。 “走开。”邝琦哽咽了下,他再也不要轻易的原谅占新荀。 占新荀看他哭成一簇一簇的睫毛,浓长卷翘,凑上前吮吸一番,邝琦眼皮一热,下意识闭眼。占新荀的舌头很热,滚烫的炙着邝琦的眼睛,邝琦的眼珠在颤动,因为太过了而发抖,情不自禁的抓着占新荀的衣角,死死揪着。 “别哭了。”占新荀抹邝琦的脸蛋儿,邝琦堵气说就哭。占新荀仔细打量邝琦,见他眼睛红的过分,于是又低声重复让他别哭。 邝琦还在气头上,由于占新荀捧着他的脸,他便仰着脸,一声不吭,眼水扑簌簌直流,看上去实在可怜。都是占新荀气他他才哭,别时候邝琦哪哭过。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他不讨厌占新荀。占新荀擦他的眼泪,他哭的湿漉漉的嘴唇翕动着,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是男人,你别拿那套对我。” 占新荀沉默不语,邝琦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说:“你对我太坏了,我不要跟你约法三章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占新荀拽着卷纸给邝琦擦眼泪,喂邝琦喝水,等邝琦不再哽咽,他说:“我今晚在外面住,你把饭吃了,碗留着我明天洗。” 说罢占新荀起身,邝琦坐在床边,听见琐碎的动静。占新荀把晚饭给他放圆桌上,随后邝琦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哒的一下。邝琦心也被扣了下。 房间里安静的邝琦像是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蚊虫煽动翅膀的声音,还有他不安跳动的心脏。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突然穿上拖鞋,飞奔出门。 就在大门打开的一霎,邝琦刹不住的撞到在门外等候的占新荀怀里。占新荀搂着他,强势的迈进来,邝琦被迫后退,占新荀的脚尖快要抵上他脚尖。 “不是不想看见我。”占新荀沉声。 邝琦说不出话来,他又捶占新荀的肩膀,占新荀反剪他的双手,把他带到桌边。邝琦被迫坐在占新荀怀里,这是他吃过最别扭的一顿饭,每一口都是占新荀喂到他嘴边的。自邝琦记事起,他就没被人这样喂过。 “今天是我不对。”占新荀在门外也想清楚了,他其实认为他没错,但邝琦哭了,所以他就有错。他错在弄哭了邝琦,而不是错在他说那些话。“惹你生气。” 他说的太笼统,邝琦下意识以为他认错认对了。邝琦不自在的在他腿上拧了下身子,他并没有松开邝琦,反而又把邝琦往自己腿上抱了抱。 “还有呢。”邝琦嘟嘟囔囔的问。 “什么?”占新荀反问。 邝琦别扭道:“你凶我,你往后还凶我吗。” “没凶。”古怪的是,占新荀在外人眼里性子是淡淡的,像这样的蛮横,这样的霸道,这样的咄咄逼人,都留给了最亲近的人,因为他们在乎他,所以他才能有恃无恐。比如贾云霞,比如邝琦。尤其是邝琦。 邝琦说:“你脸黑的吓人,我不要你这样,你不准这么对我。” 占新荀叹了口气,接着喂邝琦,邝琦一口不吃,占新荀只好放下勺子,同邝琦对视。邝琦接着说:“我能去游泳馆吗?” 占新荀表情鲜寡的看邝琦,邝琦很不客气的开口,道:“说话。” 在片刻的沉默后,邝琦从他的眼中得到了答案。占新荀怎么那么烦人啊!邝琦不高兴,想要站起来,占新荀抱着他没撒手,邝琦恼道:“你这是认错的态度?!” “你为什么非要去游泳馆?” “我充钱了!”邝琦大声。 占新荀:“这笔钱我会给你,你不要去。” 邝琦认为他简直不可理喻,就难道不算浪费吗?“我是去运动,生命在于运动,懂吗?” “不懂,那么多运动方式,为什么非要露给别人看。”占新荀平淡开口,他就是不愿意让别人看邝琦,除了他,谁都不行。 邝琦恼到又给了他一巴掌。占新荀没当回事,邝琦巴掌软,舍得用力打他吗。他把邝琦压在沙发上,沙发的缝隙塞着一支免洗的,邝琦不怎么配合,两个人都尝到了痛。 “低价出给别人,你别管了。”占新荀咬邝琦的耳朵,“去年怎么不运动,偏偏今年要运动。我不过问了一句,你就要为了别的男人跟我生气。是别的男人重要,还是你老公重要。” 邝琦快要哭出来,指甲在他后背抓了一道,头昏脑热道:“你。你重要。” “我是谁?” 邝琦迟疑了下,喃喃道:“你是坏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第 58 章 第59章 第 59 章 邝琦到底没再去游泳馆,占新荀把他的卡拿走,低价出给他的同学了,打了八折。邝琦对此表示无话可说,这事后来邝琦自己想了下,关键可能不在游泳,而是邝琦跟占新荀说教练说多了,占新荀就爱吃酸醋,邝琦决计以后再也不在占新荀面前提别的男人了。 这个夏天在燥热与摩擦中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占新荀就大四了,课愈发的少,邝琦让他考研究生,他自己也有想法,读书对占新荀来说不是难事,难的是占新荀要生活。 秋季来临,占新荀回了趟家,他暑假没有回去过,这次回来才知道,就在上周,占红星因为欠债不还,被人砍掉了两个手指。分别是左手的小指,和右手的拇指。接不上了,放债人把这两根手指都丢进河里了,就是为了警告占红星,再敢不还钱,下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占红星在床上躺着,老实了几天,贾云霞看见占新荀就开始哭,哭着说那些人怎么那么狠啊,没良心,丧尽天良了。占新荀想占红星才是丧尽天良,才好了一阵儿,就不会夹着尾巴做人了。赌,就好赌。早晚栽在这上面。 占新荀要在家里住一晚,秋天院子里刮的都是落叶,贾云霞就知道哭,家里也不说收拾。占新荀拿着大扫帚把院子扫了,枯叶扫成一堆,没有丢掉,等着再干点儿,能给贾云霞烧火用。 农村的夜晚黑的纯粹,黑的彻底,天幕高悬的月亮,星星,明亮的闪烁。西北风摇撼着香椿树,街上的电线杆矗立,黑色电线被风吹出可怖的声响。 占红星去到占新荀的房间,占新荀看见他并不意外,占红星开始在占新荀面前忏悔,说前一阵儿是有个他的朋友喊他出去玩,没想着要欠人钱的。他就是被他的朋友骗了。 占新荀冷脸看着占红星,并不搭腔。占红星来找他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了。占新荀听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占红星说着说着,开始问占新荀,“你那儿有没有钱?借我用点,八千,有吗?” “你是不是疯了。我还在读书!”占新荀腾地站起来,占红星被他吓了一跳,占新荀眼里充斥着怒火,他不敢跟别人比,不说他同学的家长掏钱供孩子读书,人家生活费绰绰有余到能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他呢?他要在晚上打工,深夜复习功课,学是贷款上的,到头来,占红星还要问他要钱。他感到胸腔内淤积着一团火,无处燃烧。他真想摇着占红星的肩膀,说你能不能别赌了,我求求你了。 事实是他们两父子在低瓦数的灯泡下对视,光线昏暗,交杂的目光呆滞,又无可奈何。 占红星摊手,给占新荀看他手上缠的绷带,那里因为少了手指而变得奇怪。他说:“你爸,手指都没了。”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占红星人到中年,一事无成不说,没心没肺的,身体健康,就是比寻常人少了两根手指。 这晚的氛围实在太古怪了,也许是占红星的示弱触动到了占新荀,也许本来就因为占红星是他的父亲,他的心肠还没硬到那个地步。在沉默的对峙中,占新荀说:“下个月,拿一千块给你,多的没有。” 占红星甚至感激的对占新荀笑了笑,说了好几句谢谢,并对占新荀说他再也不赌了。他的话并不可信,占新荀知道,可是占新荀没在办法。 这件事占新荀没有告诉邝琦,邝琦也没发觉,占新荀在学校吃的素,人悄悄的瘦了。 秋雨下了两场,邝琦跟林平碰了个面。林平比邝琦上次见他的时候稍显单薄,要知道林平是体育生,又在健身房工作,他的体型与邝琦是截然不同的。邝琦的纤瘦是天生的,游泳卡事件之后邝琦有意保持,身上没有赘肉。反倒是林平让他吃惊。 林平瘦了,气色看上去倒好了。 “怎么瘦了?”邝琦问。 林平握着马克杯柄,轻飘飘的声音里透出无所适从,他道:“我没在健身房工作了,跟…韩元就也分手了。现在在朋友那里借住。” 邝琦端详林平,林平表情有些木,他看不出林平是不是还在伤心。不过跟韩元就分手是好事,他宽慰林平道:“分就分了,一早就该分,何必纠缠那么久浪费时间。”林平被戳中心事,所谓当局者迷。林平甚至不敢告诉邝琦是因为韩元就要结婚,他怕邝琦冲去跟韩元就干架。邝琦挺讨厌韩元就的,林平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了韩元就,林平跟邝琦联系也没那么密切。 “在哪个朋友家里住?”邝琦话锋一转,林平蓦地抬起头,神色有些扭捏。邝琦挑眉,林平只好开口。 “窦利钧。” 邝琦陌生道:“谁?怎么没听过。” 林平好小声的说:“那个…韩元就的朋友。” 邝琦脸沉下来,想说林平怎么回事,既然要断就断干净。林平似乎也了解邝琦的脾气,紧跟着解释说:“他人很好的,他是他,韩元就是韩元就。” 邝琦不悦,要怪只怪韩元就这个人太利己主义,邝琦下意识认为这种人的朋友想必也是一样的。他对林平道:“工作找了吗?没找来我这边住,我给你租房子。” 林平突然很腼腆的笑,婉拒道:“我爸想让我去教体育,他在给我找关系,我自己也要考试做准备。没那么快。就先在窦利钧那里借住一下好了,你不要麻烦,没事的。”林平知道邝琦自己也在租房子,他不准备麻烦邝琦,因为窦利钧免费。 邝琦让林平有问题一定联系自己,林平是一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惯于自己解决问题。在听到邝琦这么说以后,林平也只是点点头。后来邝琦又跟林平吐槽占新荀,林平惊讶邝琦的让步,要知道如果是戴庆,邝琦早把戴庆骂到狗血淋头了。邝琦当然没有告诉林平自己在占新荀面前泪失禁,这太丢人了,邝琦就是烦占新荀说一不二,之前逼他戒烟也是。 林平笑道:“你喜欢他吧。” 邝琦一愣,说:“但他有时候也很烦人。” “你也说了是有时候,”林平顿了下,补充说:“不是经常。” 邝琦:“占新荀让你来的?” 林平倏地乐了,他道:“我让我自己来的。人跟人就是互相磨,你磨掉他的棱角,他磨软你的脾性,有一天当你低头,发现地上开始有你掉落的东西,就像树叶从枝头下坠,不需要去捡,你已经成为当下最好的你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第 59 章 第60章 第 60 章 在秋季衣物的遮盖下,邝琦一时还没发现占新荀在节衣缩食,可他们总要接触的,比如亲昵的时候。邝琦说占新荀,说人家都在贴秋膘,你是怎么回事? 占新荀周一到周五已经不去兼职了,他跟林顺一起泡图书馆,周末才会抽空去打工。经济来源锐减,又把手上的积蓄给了占红星,不敢叫邝琦知道。他其实不想连累邝琦,说连累太重了,本质上来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邝琦不欠他什么的。 “消化不良吧。”占新荀胡诌。 邝琦说那你跟我去医院,咱去看看。占新荀说不用,邝琦很坚持,他们周六去了趟医院,做了检查。年轻就是资本,他的身体并无大碍,邝琦说那给我们开点助消化的药吧,医生说也不用吃药,好好吃饭就行了。占新荀跟在邝琦身后莫名心虚,邝琦是真的关心他,出了医院,在就近的药房买健胃消食片,占新荀心想让邝琦买吧,不买估计邝琦夜里睡不着都要想这件事。 邝琦今天出门穿的那件风衣是占新荀的,他俩外套老是混着穿,占新荀是很高的,好在邝琦腿长,否则长款的衣服穿出来只会不伦不类。 占新荀拽着邝琦身后的腰带,制止了邝琦要在外面吃饭的想法,他说回家做。邝琦说我们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占新荀说没有吧。邝琦说有,好几个星期了。占新荀只好问说:“不会是对我腻了吧。” 邝琦疑惑的看他,一边表忠心道:“我只是说换换口味,没其他意思啊。” 占新荀牵着他的腰带回家,邝琦于是作罢,他跟占新荀请示道:“下周一晚上我们公司要聚餐,庆祝公司成立十五周年,到时候要抽烟喝酒的。”邝琦摸鼻尖,酒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烟… “嗯。”占新荀表示知道了,又跟邝琦说会接他回家。邝琦翘着脚,很是得意。占新荀过去握着邝琦的脚,凉的,邝琦在家不爱穿袜子。占新荀捏的邝琦脸一红,足心痒痒的。占新荀把长袜给他穿上了。邝琦挣了下,很不愿意,他就烦穿袜子。 “不想穿。”邝琦抗议。 占新荀抬眼看邝琦,沉沉的,视线压在邝琦身上,带着不容置喙。邝琦心一惊,知道自己又抗议无效了。占新荀近来愈发明显,管他管到没边儿了,邝琦都不知道自己是谈了个男朋友还是谈了个爹。 邝琦钻占新荀怀里,小声说:“那你说穿就好了,干嘛吓我。” 占新荀:“我什么时候吓你?” “就刚才,你那样看我,我又没惹你生气。你不会好好跟我说话吗?”邝琦仰起头,对占新荀温声细语道:“天凉,要穿袜子。就这样说,不行吗?为什么要凶巴巴的看我。” 邝琦也是夸大其词,他总要找点占新荀的毛病出来说道说道。尽管他明白占新荀是好意,但表达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他也不想占新荀不把他当回事,他当然不是要占新荀对他客气,他就是想要占新荀的柔软。说白了,他要占新荀哄着才行。 占新荀像是笑了下,邝琦眉头微蹙,占新荀道:“你听吗?” “听不听是我的事,说不说是你的事。”邝琦不高兴,占新荀一点儿都不听他的。 “那好。”占新荀把袜子从邝琦脚上脱下来,期间不忘轻搔邝琦脚心,邝琦很敏感的抖了下。占新荀攥着他的脚踝放在自己大腿上,软声道:“天凉,要穿袜子。” 邝琦立刻嚣张道:“不穿,拿走拿走。” 占新荀听了也不生气,狎昵的把玩邝琦一只脚,说:“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邝琦脸烧起来,占新荀让他乱踩,他连耳朵都在红,一下火热起来。占新荀暧昧的视线锁定在他脸上,不可否认,占新荀五官是卓越的,褪去了些许的青涩,更像一个男人了。身上涌动着偾张的气息,势不可挡的侵略着邝琦。邝琦的皮肤变得很薄,像要破了那样,洇出红色。 占新荀猛地松开他,手指把着他大腿根,像是要掰开,邝琦往后退了些,占新荀的呼吸源源不断的扑在他耳畔,撩拨着邝琦的心弦。太乱了,乱的邝琦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穿。”邝琦低声,手腕抵在占新荀锁骨的位置,欲拒还迎的力道,早被占新荀识破。 “你就想要这样,是吗。”占新荀压向邝琦,邝琦发出一声惊呼。占新荀的吻落在邝琦耳朵上,邝琦禁不住哆嗦了下,像有蚂蚁在爬,酥麻的同时又有些可怖。 “我没有。”邝琦躲避着占新荀的视线,占新荀是在摆弄他,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邝琦始终摆脱不了爱脸红的窘境,他不像占新荀,这大抵是天生的。他又在占新荀身下蜷了蜷,他并没有真正的抗拒过占新荀,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关系到底发展到哪个阶段了呢,邝琦说不明白,想跟占新荀一辈子吗?一辈子到底有多长。邝琦缓缓的看向占新荀,占新荀沉敛的同他对视。邝琦的心像要跳出来,从喉咙口,邝琦张开嘴,占新荀狠狠地接住他的心,他的心被嘬麻了,通过舌头,通过嘴唇。 邝琦环着占新荀的脖子,水声不间断的响起,邝琦的心就这样被人拿走了。千千万万次。肥软的舌头勾缠彼此,邝琦后脑勺抵着枕头,颈子弯出一个弧,因为用力而凸起的喉结滚动着,被动的吞咽。 占新荀搂邝琦的腰,邝琦拧着身子,粘粘连连的说:“热了,好热了。” 占新荀冷不丁道:“是骚了。” 邝琦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推了占新荀下,嗫嚅着:“我不是骚,我是喜欢。不要这个字眼,不要。” 占新荀拍着他的后背,连连说好。邝琦揪着占新荀的领口,死死揪住,他感到自己口腔里都是占新荀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他又说不出来,那不属于自己。邝琦摇了摇头,又想,是我的,就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 60 章 第61章 第 61 章 邝琦公司聚餐那晚。他特意给占新荀发了短信,说你记得来接我。占新荀回复说嗯。 时至今日,邝琦的烟瘾已经没那么明显了,但在难得的机会面前,他还是会抽上两根。就在酒店门口,风把他的夹克刮透了,猩红的一点在夜里像闪烁的红蛛,邝琦则像一张网,在秋风里摆荡。邝琦抽过一阵儿的利群,他还是更爱帝豪烟。不过现在,他对烟快要爱不起来了,他只是喜欢那种禁忌感,因为占新荀不让,偶尔又不得不允许,他变相的享受着占新荀的让步。他也不是那个会为了一口烟跟占新荀闹别扭的年纪了。奇怪,他跟占新荀明明没有在一起特久,占新荀却在入侵着他的生活。 后来他又被叫进去喝酒,直到几杯白酒下肚,墙上的时针指向十,占新荀的电话先过来了,邝琦手脚软绵绵的,费力的接起电话,说喂喂喂,你好。 占新荀简短道:“还没结束吗。” “奥,没有。”邝琦眼神有些直,他的脑袋转不过来弯,需要占新荀问一句,他才能答上一句。 “说你不喝了,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邝琦听话的跟他同事交代了两句,他同事想把他送到门口,他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占新荀,就说不用。他自己头重脚轻的走到门口,出了旋转门,他看见台阶下,路灯一旁的占新荀。占新荀带着耳机,邝琦蹑手蹑脚过去他背后,摘下他一个耳机,他已经回头了,邝琦喝的脸很红,嘟囔道:“白桦林。是朴树。” “嗯。”占新荀想要拿下耳机,邝琦不肯,他说他要听完。于是两人沿着马路,肩并肩挨很近,否则耳机线就会掉。 邝琦鼻子也是红的,占新荀不知道他是喝酒喝的还是冻的。在干燥的秋季,邝琦鼻头竟有些湿,像小狗的鼻子。占新荀摸完他的鼻子,又去摸他的手,见不是特别凉,就慢悠悠的跟他在路上走。 “你摸我。”邝琦声音听上去有些钝,他在大舌头吧,耍酒疯,占新荀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质问道:“你干嘛摸我。” 占新荀反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摸。” 邝琦想了半天,好像觉得又可以摸,于是低头说:“那你再摸。” 占新荀瘦薄的手掌按在邝琦脑袋上,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揉了揉,邝琦喉咙里咕哝出声音。“谢谢你。”邝琦道完谢,把耳机还给占新荀,突然就往地上躺。占新荀皱眉,邝琦已经躺在地上了,他蹲下,看邝琦仰面朝天,呵出一口气,再冷些,哈气就会有颜色了。 “躺下做什么。”占新荀问。 邝琦双手交叉,合在胸前,躺的太标准了,脚跟也并拢着,他悄悄道:“我要睡觉了,你帮我关下灯吧。” 占新荀:“关哪个灯。” 邝琦给了占新荀一个‘你好笨’的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路灯,说:“那个很刺眼,帮我关一下,谢谢。” 占新荀挑眉,回说:“不用谢,因为那个我也关不了。” 邝琦听了很失望,他踢了踢腿,浑然的醉态,占新荀不忘去摸他的手,怕他冻着再感冒。他反握住占新荀的手,问:“你是保安吗?” 占新荀要被气笑,合着邝琦听得出朴树的歌,却记不住他是谁。他说:“嗯,我是保安,你随地睡觉,罚款二十,交一下罚金。” 邝琦一听要交罚金,赶忙去摸口袋,他把兜里的打火机,帝豪烟,零钱,一股脑都给占新荀了。占新荀看邝琦交上来的崭新的烟盒,打开看了眼,只少了两根。于是就知道邝琦今晚抽了几根烟。邝琦兜里也没大钱,全是破开的零钱,差不多有七八十。占新荀都装自己兜里。邝琦不忘请示他说:“我可以睡了吗?” “不可以。”占新荀沉声,套邝琦话道:“谈朋友了吗?” 邝琦躺在地上,感慨道:“谈了。” “男的女的。” 邝琦意识到这是警察在查户口了,他只能回答真话,因为照在他头顶的大灯就像审讯室里的白灯。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路灯了。“男的。”他小声。 占新荀不乏恶劣道:“怎么是男的。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邝琦嘴唇翕动着,半晌,眼眶湿润道:“警察同志,你把我抓起来吧,但是不要抓我男朋友,他还在读书。”说完一行清泪淌下来,好像下一秒他就要被枪毙。他死死抓着占新荀的手,补充说:“你跟他说,让他别忘了我。” 邝琦眼泪糊在脸上,冰的他吸了吸鼻子。占新荀用袖子给他擦脸,一把将他拉起来。给他拍背后的土。邝琦自己老老实实的把两手并在一起,等手铐铐上来。占新荀抽了风衣的腰带,往邝琦手上打结,而后牵着邝琦,好像邝琦真是他的犯人。 “但是我不后悔。”邝琦走了一会儿,突然跟占新荀说:“我就是喜欢男人,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占新荀问:“后悔什么?” 邝琦说:“这不正常,这是不正常的,可我不后悔。” 占新荀摸了一支烟出来,点燃,他当着邝琦的面儿吞云吐雾,邝琦看的眼都直了,又开始馋。馋那一口烟。“你觉不觉得,人就像池塘,无论内部怎样淤积,表面都是一潭清水。有的池塘能开荷花,有的池塘能跳青蛙,有的池塘是死的。哪个不正常?哪里不正常?不一样就是不正常吗。”占新荀掸烟灰,他做这个动作比邝琦做起来还要随性,漫不经心,他不是会被物质困住的人。 邝琦点头,他其实没有用心听,他的视线盯着占新荀的嘴唇,红红的唇瓣,噙着烟,他吞了口口水,说:“我想吸。” 占新荀拽着绳结,邝琦踉跄到他跟前,他并没有解开邝琦,烟已经燃到尾声了,他咬着烟蒂含混道:“过来含。” 邝琦晕晕乎乎的,凑上去,占新荀没有把烟给他,而是按着他的脑袋,就这么吻了上去。邝琦大张着嘴巴,还是被烫到,口腔里有火星,有占新荀的舌头,有烟丝的味道。邝琦猛然颤栗,他睁着眼睛,勉强辨认出占新荀,双手被束的缘故,他几乎是被动的接受了这个吻。占新荀没有深入,很快这个诡异的吻就结束了,舌头卷出熄灭的烟头,邝琦像一片落叶飘零在秋夜中,四顾茫然。 “回家。”占新荀牵着邝琦,这段路并没有人,邝琦被绑着手也并不奇怪。 “你亲我。”邝琦像在告状。 占新荀说嗯。 邝琦好小声的说:“那我要怀你的小孩了。” 占新荀诧异的看着邝琦,邝琦说:“亲嘴就会怀小孩啊,你没听过吗?我上小学就知道了。” 占新荀一下笑了,说:“那你很早熟。” 邝琦得意的仰头,占新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怀了就生。” 邝琦瞪圆眼睛,认为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占新荀偏偏碾着他的嘴唇,恶劣开口:“多亲几下好了,老婆可以多怀几个。” 第62章 第 62 章 邝琦喝断片了,第二天在占新荀怀里醒来,低气温使他难以从被窝里钻出来,占新荀问他头疼不疼,他说有点。昨晚的事情他都忘光了,占新荀也没去提醒他,后来立冬一过,太阳就变得没有温度了。 占新荀因为要备考,邝琦很多时候都会来学校食堂跟他一起吃饭,吃完饭以后,占新荀接着回图书馆,邝琦则慢悠悠的回家。天太冷了,短距离的行程邝琦宁愿选择步行,也不想去骑摩托车。 等到周末,占新荀回到出租屋,邝琦他俩就会一起包饺子,猪肉大葱馅的,邝琦想吃玉米,占新荀就会再盘一盆猪肉玉米的,他俩坐到一块儿包饺子。占新荀包的饺子瘦长,邝琦则是捏的圆墩墩的。多余的会冻冰箱,等邝琦懒得做饭的时候就下饺子。 寒假来临之际,占新荀回了趟,他越来越讨厌回家,因为不想面对占红星,又要回家去看他的母亲。占红星又在赌博了,占新荀冷眼旁观,他觉得这种人死了世界才清净。没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占新荀除外。 占红星早把他给的那一千块钱赌完了,那些他辛辛苦苦赚出来的生活费,在赌桌上,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没有分量。占红星嫌少,怕他翻脸没有跟他说。只是在他又一次回来以后,问他说:“你能不能弄到五万?” 占新荀愣住,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占红星嘴里说出来的,他真是低估占红星了,这种人根本没有下限。 “你疯了?”占新荀不悦。 占红星说:“不是能贷款吗?你给爸贷五万,不然爸真的要没命了。” 占新荀第一次对占红星说刻薄的话,他恼怒道:“死就死了,省得祸害人。” 占红星有求于他,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仍是追着他,教他怎么贷款。占新荀一句话也不想听,他没想到的是,占红星也许真的遇上棘手的事情了,确实需要这五万块钱,所以,占红星跟到他的学校去了。 占红星太知道怎么让占新荀下不来台了,学校里都是人,占新荀又爱面子,不可能像在家里那样对他爱答不理。他走投无路了,只能去逼占新荀。占新荀这辈子从来没有在哪一刻有这么不堪过,大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像在看笑话一样路过他和占红星。占红星纠缠着他不放,说自己真的很需要这五万块。占新荀沉下脸,一声不吭。 邝琦去学校找占新荀,占新荀电话不接,邝琦就说先去,刚到校门口,就看见占新荀跟一个中年男人在路上拉扯。邝琦快步过去,叫了声:“新荀。”他看向占红星,问:“怎么了?” 占红星刚开口说了句我是他爸爸,占新荀就拉着邝琦头也不回的从占红星身旁走开了,大概是看邝琦在,占红星没有再追上来。他也没有回家,而是在学校附近住下了。 邝琦问占新荀怎么回事,占新荀不说话,邝琦知道一定有事,占新荀越是不说,他越是要问。“操场走走。” 傍晚,操场上不少跑步锻炼的人,邝琦没有办法跟占新荀手拉手,他们走在不同的跑道上,天黑了,风刮着占新荀的头发,叫邝琦看不真切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红很红,邝琦又问了一遍,说:“跟我说说。” 占新荀沉默的像块石头,邝琦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走了一会儿,邝琦得回去了,占新荀还要去自习室,邝琦偷偷捏了捏占新荀的手心,占新荀回握住他,很短暂的,他们就分开了。 然而不凑巧的是,占红星开好房间,又想来找占新荀,他在门口碰上要回去的邝琦。邝琦先把他叫住的,占红星认出邝琦,邝琦说我们聊聊吧。占红星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邝琦去了附近的菜馆,邝琦给他点了两个菜,占红星一点也不客气,他没有表现出所谓的粗鄙,甚至在邝琦面前是很有礼节。 占新荀好面子,他就不好面子吗。 邝琦首先注意到占红星的手,右手没有了拇指,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从占红星的五官里还是能看出些占新荀的影子的,占红星长得确实要比大多数中年男人出众,由于他是占新荀的父亲,邝琦对他就有了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说他是做生意失败了,资金周转不过来,遇上点难处,不知道怎么办,就想着来学校跟儿子商量商量。邝琦闻言皱眉,占红星假话连篇,好在占新荀是跟邝琦坦白过的,否则邝琦也要被骗。 “商量出什么了吗?”邝琦问。 占红星讪笑道:“没呢嘛。” 邝琦审视着占红星,占红星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面善的很。他想占新荀摊上这样的父亲实在是不幸,但凡占红星正常点,凭占新荀的本事,没有了家庭的拖累,还能是现在这个处境吗? “他也快到考试周了,一个学生,懂得不多吧。”邝琦试探占红星的口风,他有一个直觉,但是他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占红星大老远来,总不会是问占新荀要钱的吧? 占红星嗨了一声,没跟邝琦说太多,他又不了解邝琦,再加上他压根儿也不知道邝琦跟占新荀的关系,怎么会轻易跟外人讲。 邝琦思忖,没跟占新荀讲这次碰面。那晚过后,占新荀很少来邝琦这里,电话也没几个,邝琦只以为他学习忙,不敢黏他。哪知道他是被占红星给缠上了。 占红星不肯走,他在学校附近住的宾馆,他对他自己真好。占新荀对他冷嘲热讽,说我要是你,我就在天桥底下睡着。占红星反而说现在天这么冷,要是冻生病了,还要掏钱看病。占新荀意在赶他回家。占红星又不用上班,他根本不需要回家。占新荀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小姨打了电话,说占红星在学校附近不肯走。他小姨在电话里说会跟他妈讲的,然后又跑回家找贾云霞,要贾云霞给占红星说回家。占新荀把电话给占红星,占红星听见贾云霞在电话里哭哭啼啼,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他就说自己有事,又不解释到底是什么事。 家里都是女人,哪管得住他一个长腿的男人。占新荀白天还要上课,又往哪里躲占红星呢?他实在是被烦的要命,连林顺都知道占红星一直在学校附近不肯走了。 林顺问占新荀,说:“你爸到底要干嘛。” 占新荀没法儿对邝琦说的话倒是可以对林顺讲,他说:“他想问我要钱。” 林顺大吃一惊,先前,林顺一直觉得自己爹不靠谱,没想到更不靠谱的在后头。他道:“失心疯啦?问你要钱,你又没工作,生活费不给你,读书费也不给你,还要反过来问你要钱。没见过这样的家长。” 占新荀没有搭腔。林顺不靠谱道:“要不,把我哥喊来,揍你爸一顿,你看怎么样?我哥学体育的,很会打架。” 占新荀难得笑了,摇头说你读书读傻了吧。林顺说:“对付这种厚颜无耻之人,我想不到除暴力以外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理他,他吃到没趣,自己就走了。”占新荀说是这么说,在面对占红星的时候,不免心力交瘁。占红星这次是铁了心,要从占新荀这里弄到一笔钱,他没有办法再去借高利贷了,他欠的钱都还没有还上,已经借不出钱了。 邝琦自然是要联系占新荀的,他问占新荀周六什么时候过来,占新荀说要不这周先算了。邝琦听上去很不开心,说算什么算,我都一星期没见你了,干嘛,这么近,搞得跟异地恋似的。占新荀犹豫了下,说好吧。 他俩约了去超市,邝琦在楼下等占新荀,占新荀到邝琦的小区,邝琦兴冲冲的到他跟前,大庭广众,邝琦克制的朝占新荀眨眨眼,占新荀笑着说走吧。他俩有说有笑的去附近的生活超市,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 占新荀在邝琦这里留宿一晚,周日快到中午才离开。占红星在老榆树后来蹲点,他知道昨晚占新荀没有离开,于是一早就来了,本来想堵占新荀的,他连早点都带来了,结果吃完了,冻手冻脚的,大日头都照着了,才在快十二点的时候看到占新荀离开。 占红星守了这么久,除了学生,占新荀身边似乎就邝琦这么一个朋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邝琦工作了,那么,他想,从占新荀这里要不到钱,是不是能换种途径呢? 邝琦是在下楼丢垃圾时被占红星给叫住的,占红星形似鬼魅,从树后闪出来,他问:“我能上去坐坐吗?” 邝琦想到家里充斥着他和占新荀的气息,成双成对的拖鞋,牙刷,毛巾,都是不便示人的。索性道:“在外面喝口茶吧。” 他把占红星带到附近的茶馆,这一次,占红星几乎是直奔主题,说:“我也是有难处,想让占新荀用他的账号给我贷笔钱,我是他爹,我又不会害他,他不同意,我只能在学校跟他商量了。” 邝琦冷不丁道:“贷给你好去赌吗?” 占红星惊讶的看了眼邝琦,慌张道:“不是,我是还债用的。”他又伸出自己的双手,给邝琦看他少了小指和拇指的双手,他说:“我少了两根指头。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少的又是什么。只要把这笔债还上就行了。有句话你听过吗?父债子偿,我也是不想连累占新荀…” 邝琦紧咬着后槽牙,表情冷厉,他真想给占红星一下子。到底是怎么腆着脸说出这种话来的? “你是他朋友,要不你跟他说说,就是贷一下,后面有钱我就还上了。”占红星说的颇为难,仿佛是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知道那是利滚利的吗。”邝琦反问他。 占红星坦言说知道,所以自己会尽快还上,如果没有这笔钱,他只好天天在学校跟占新荀打商量了。 邝琦敛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问占红星,“你要多少?” “五万。” 邝琦说知道了。 占红星像上班一样天天找占新荀,占新荀死不松口,占红星就这么一直跟他耗着。因为占红星的缘故,占新荀现在跟邝琦联系的都少了。 邝琦手上有两万多,他回了趟家,找他妈借钱。他知道他妈手上有一笔钱,留着给他结婚用的,那都是她卖花一盆一盆攒出来的。邝琦毕业以后没跟冯明伸过手,他给冯明钱,冯明也没要过。 这是他头回跟冯明开口,在堂屋里,冯明面容沉静,邝琦说:“妈,借我三万块钱吧。” 冯明问道:“做什么用的?” 邝琦解释说:“有个朋友出车祸了,做手术要用钱。” 冯明坐着没动,好一会儿,邝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缓缓道:“前一阵儿你姐问我要钱,说要给她家那口子买拖拉机,我没答应。钱我给你,只是……别叫她知道了。”她就这一双儿女,邝红来找她要钱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家里有多不容易,买了拖拉机,多少能赚点钱。冯明心怎么不是肉长的,她疼这个女儿,与此同时,她也偏向小儿子。当母亲的总是要先去疼小的,尤其是小的又是儿子。好像女儿长大了就不再是自己亲生的。她一度就要松口了,想到邝红那个脾性不定的丈夫,不知道是不是他打发邝红来要钱,她也就没给。邝红走时很生气,说自己再也不来了。冯明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但又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邝琦到底是把那五万块钱给占红星了,在没有告知占新荀的情况下,他跟占红星签的是协议,申明自己借出这笔钱不收取任何利息,但借方要在规定日期内分批还。并要求占红星不许再找占新荀。占红星在白纸黑字上按手印儿,盖自己刻的印章。这年头,人人都有自己的刻章。 占红星拿到钱以后当天就回去了,占新荀还纳闷他怎么不来了,直到接下来好几天的太平,他才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邝琦这事做的也是欠考虑了,不像他的性格,尽管他跟占红星签了协议,具有法律效益,占红星不还他是可以告占红星的。但如果占红星真的不还,他会去告占新荀的父亲吗?他要真跟占新荀在一起,以后就不见家长了?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吗?那他又能因为那笔钱,把事情做绝吗。 占新荀在考试前一周回了趟家,找占红星,这时才知道邝琦借钱给占红星的事情。他知道后,简直怒不可遏!他就拽着占红星的领子,不顾贾云霞的阻拦,斥责道:“你怎么能找他要钱!你这是勒索!” 占红星还在那里狡辩,说:“我没要,他自己给的。” “钱呢!”占新荀额角青筋暴起,他剜着占红星,像要剜掉占红星的一块儿肉,占红星被他阴沉的视线吓到了,哆嗦说没有了。 贾云霞快被吓死,她拉占新荀,怎么都拉不动。 “你再说。”占新荀恨不能掐着占红星的脖子,恶狠狠道:“拿出来,不然你别想出这个门。” 占红星本来真不准备给的,要不是看占新荀要跟他拼命,他只好把剩下的两万三千一百四十七拿出来,一分不少的给占新荀。占新荀问剩下的钱呢,占红星说真没有了,都已经用掉了。 屋外下起了雪,占新荀睁着红溜溜的眼睛,突然跪在占红星跟前。他这一跪,占红星跟贾云霞俱是一愣。他问占红星,说:“爸,你能不能别赌了?” 占红星看着自己儿子弯下的腰,不吭气儿。 占新荀从良久的沉默当中获得了答案,他站起来,眼泪落在水泥地上。木门被拉开,漫天的雪飞舞在他肩头,他在雪地里踽踽独行。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对占红星抱有幻想,就像他还葆有天真,那么在这一跪之后,他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是占红星毁了他,毁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他多么想脱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之中,哪怕父母平凡,都是普通的工厂职工,或是农民,只要四肢健全,没有恶习,他都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但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他的不幸就是占红星。 邝琦是在阳台看到占新荀的身影的,他早早拉开门,任穿堂风把屋里刮透。直到在楼梯看到占新荀的影子,他才开始埋怨占新荀怎么走的那么慢。占新荀像在风雪里冻僵了,神情木然,眼神空洞,脆弱易碎。 “这是怎么了?”邝琦怔住。 占新荀从怀里掏出信封,像小砖块,那里面装着占红星还回来的钱,还差两万六千八百五十三。他给邝琦写了借条,邝琦看着力透纸背的字迹,一时晃了神。 “剩下的钱我会还你。”占新荀顿了下,蓦地开口:“请你以后不要再借钱给我爸,他是骗子。” 邝琦听见请字,心里一咯噔。这几天他总在想,自己这件事是不是做的不对,最起码要跟占新荀商量一下。可他知道,占新荀绝不会同意他借钱出去。那么就要他眼睁睁看着占红星骚扰占新荀吗? “知道了,这事是我欠考虑。你先进来吧。”邝琦拉他的手,像摸到雪团,冰的邝琦一激灵。 “我不进去了。”占新荀拒绝,他还要回学校。 邝琦抿唇,片刻后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占新荀掀着眼皮看邝琦,他不生邝琦的气,邝琦是为了谁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恨占红星。 “我不想他一直缠着你。”邝琦解释,他怕极了占新荀不领情,依占新荀的性子,不领情也是他活该,非要自作多情,好像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似的。邝琦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最起码不会牵扯到金钱上,容易拎不清。他爱惨了占新荀,所以才会糊涂。 “他已经没救了。”占新荀说这句话的时候像在判占红星死刑。 邝琦一把将他抱住,占新荀冰的邝琦哆嗦了下,邝琦不肯撒手,占新荀回抱邝琦,他们紧紧相拥,仿佛除此以外再也不能攥到什么。 “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邝琦反思。 占新荀因为手太凉了而没有碰邝琦,他用冷飕飕的嘴唇亲吻邝琦的额头,说的却是,“我会把钱都还给你的,你放心。” 邝琦闷声道:“我不要听这个。” 第63章 第 63 章 占新荀并非不知道邝琦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回应是什么,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可恶的,因为占红星的缘故,邝琦被无端的牵扯进来,五万块钱,悄无声息的就从邝琦这里流向了一个赌鬼的手中。邝琦每个早晨的八点要准时抵达公司,下午六点下班,不停的上班,攒多久才能有五万块呢。 此后的占新荀如果步入社会,进到一家单位,又要无止无休的做多少工,才能填上占红星这个无底洞? 也许从这一刻起,占新荀的脑海中就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谁也不能说的想法。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确的告知自己。 占新荀伸出手,他抚摸邝琦的侧脸,玄关的灯总是暗,邝琦的轮廓无比柔和,眼眸熠熠。占新荀认真的描摹邝琦脸上的每一寸,像是要刻进脑子里,像是悬挂上去的,他的心里有了楼阁,高束着邝琦。 他越是爱邝琦,就越是恨占红星。为什么,凭什么。占新荀的心被折了一个角,在那一隅之中,阴暗不见天光,如同一团墨,缓慢的渗入他整颗心脏。 他还在迟疑,他低下头,额头紧贴着邝琦。邝琦仰面,他们的呼吸揉杂,快要不分彼此。他对邝琦说:“对不起。” 邝琦头脑仍热着,余温让邝琦紧攥着占新荀的胳膊,棉服厚重的邝琦要用力才能抓到他。“没有对不起,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别多想,我就是下聘,也不能只下这么点,等你毕业了……” 占新荀堵住邝琦的嘴,怎么能连嘴唇都是凉的,邝琦颤栗了下,占新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借条还在邝琦的口袋里,隆冬的夜竟也漫长到没有边际。 这个寒假,占新荀重新做上了工,他还要写论文,开年还有面试,忙到不可开交。邝琦只是跟他待在一块,有时候看书,有时候看电视,声音被调到最后一格,后来干脆不开声音了。占新荀的话变得很少,邝琦不知道是不是钱的事,让他心里有了隔阂。邝琦很想告诉他,钱都是小事,但邝琦很难让他明白,如果邝琦是一个有钱人,也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就会变得很简单。 邝琦不能否认,他惯于把复杂问题简单化,说白了,人活着不就那么回事。关键时刻,还是得放自己一马。他看得开,那是因为冯明从未逼迫过他,占新荀不一样,所以他没有办法拿自己那套去说服占新荀。 这个年一过,二零零五年就到了。邝琦惊觉时间过得快,他的时间单位跟别人的时间单位是一样的吗?邝琦产生这样的疑惑,照这样下去,他的人生岂不是也比别人要过得快了?邝琦总想时间慢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多陪一陪占新荀。他比占新荀大好几岁,邝琦一开始并不在乎年龄问题,等到他自己三十岁,莫名的,他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时间真是拥有魔力,能让人变得勇敢,也能让人心生畏惧。 占新荀要先把论文交给导师,邝琦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占新荀要松口气的时候,才会到他这里来。占新荀绷得很厉害,邝琦可以理解他的压力,他们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任由耳机里的音乐像水那样流淌,一首又一首。 他的小指勾着邝琦的手指,好像他们只需要这细微的联结就够了,不需要身体压覆身体,嘴唇胶粘嘴唇。 邝琦突然坐起来,说:“躺我腿上吧。” 占新荀枕着邝琦的大腿,邝琦手指按上来,那些不对照说明就分不清的穴位,邝琦挨个寻找。占新荀闭上眼睛,他很快睡着了,邝琦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高高的鼻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邝琦明确表示过不需要占新荀还那笔钱,占新荀有没有听进去,邝琦看他一眼就知道了。邝琦痛恨钱,邝琦想他们相遇的太晚了,免不了被这些俗事缠身,假设他们是在校园里认识的,也许困扰他们的问题就不会这么现实了。当前因为过于现实,连邝琦也会感觉到乏力。 他们甚至连争吵都不曾有过了,邝琦甚至开始怀念那些吵架的光景,尽管邝琦总是在流眼泪,眼泪给他一个人看见又有什么所谓呢?邝琦想,占新荀在乎他,那么眼泪就不再是眼泪,眼泪会变成彩色的肥皂泡,随着幸福而蒸发,连破裂都是在放烟花。啪的。等到占新荀不在乎他,眼泪就会变成刑拘,变成镣铐,沉重的束缚着他们的手脚,挤压着他们的心房。 邝琦不得不在这一时期变得敏感,他还是那个他,他只能等占新荀给予他回应。也许占新荀变了,也许占新荀没变,谁又说得准呢。 占新荀现在隔个一两周就会回家一趟,目的是为了盘查占红星还有没有赌博。他小姨给占红星找了个工厂的工作,太多翻砂厂了,卫浴厂,肯下苦力就能找到一份工作。然而占红星好吃懒做,翻砂厂干了三天就嚷嚷着不干了,说太累要换工作。他说这份工作把他手上磨的都是茧子,老是要摸铁锨。说出去都没人信,占红星这把年纪,手上的茧子全是摸牌摸出来的。后来又去卫浴厂,占新荀回去赶上他刚换工作,他这人花钱就是大手大脚,因为自己在上工,就要贾云霞给他买鸡腿吃。占新荀沾他工作的光,也吃上了卤鸡腿。 “还有两万多没还。”占新荀提醒他。 他装没听见,被占新荀催烦了,干脆说:“老子没钱,不就是两万多,你大学一毕业跑了不就行了,不跟他做朋友,钱也就不用还了。” 占新荀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一点也不稀奇,占红星这个人已经烂透了。占新荀扭头对贾云霞说:“妈,看着他,再敢去赌,回来我先把他的手剁了。” 贾云霞愣了下,占新荀不像在开玩笑,占红星碍于有那两万多的欠债在前,没再去跟占新荀还嘴。只有贾云霞在害怕,一是怕占新荀来真的,二是怕占红星旧态复萌,这她哪能管得住啊! 占新荀每次回来都要敲打占红星,占红星烦的要命,他又拿不出钱,只能听占新荀教育他。儿子教育爹,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后来赶上占新荀答辩,那个月占红星都很清净,就是太清静了,他赌瘾又犯了。 邝琦特意买了束花,他知道占新荀答辩一定没有问题的,随后就是拍毕业照,清一水的学士服,邝琦想这时候送束花也没什么,不会显得奇怪。 占新荀接过邝琦递上来的花,是向日葵,不大明显,邝琦祝贺道:“恭喜毕业。” 占新荀微笑道:“同喜。” 在这笑容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深意。占新荀光明正大的搂着邝琦的肩膀,请同学帮忙照了张二人的合照。照片里,邝琦笑意不很明显,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占新荀的目光是在邝琦脸上停留的。邝琦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想再来一张,占新荀摇头说就这个,于是他们拥有了属于他们的第二张合照。 占新荀顺利考上研究生,报考的学校又往北了些,这让邝琦很局促,邝琦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就目前的工作来说,邝琦谈不上喜不喜欢,糊口罢了。关键是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占新荀没有要求邝琦一同前往,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们甚至彻夜探讨过几回,最终都不了了之。邝琦接受不了异地恋,占新荀研究生再读个两三年,他岁数更大了,占新荀还年轻,邝琦莫名其妙开始焦虑。他觉得换个城市对自己来说并不意味什么,树挪死人挪活,他就是有点舍不得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 不等他们做出决定,变故就发生了。 占红星赌博被占新荀抓到了,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占红星还没欠下巨额债务,关键是父子俩失踪了。在场的人都亲眼看到占新荀把占红星给拉出去的,他们以为这两父子是回家了,没想到隔了一天,贾云霞带着妹妹来找人,才得知人早走了。 贾云霞感到害怕,占红星的债主多,她怕占红星惹到不该惹的人,又牵连上占新荀。她六神无主的求助自己的妹妹,俩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决定报警。 其实,占红星欠的债还的七七八八,去年他就不怎么赌了,手指头的事让他老实了好一阵儿。后来就是又欠了三万多,他拿着邝琦给的钱还的债,后来又赌赢了点儿,添进去,一起被占新荀要走还给邝琦了。 也就是说,除去零零散散欠的钱,也就只差邝琦那一笔了。 邝琦是联系不上占新荀才知道这件事的,他甚至问了林顺,林顺也是一头雾水,还没有邝琦知道的多。 邝琦没有办法,只好往占新荀家跑了一趟,贾云霞在家里天天哭,哭自己的丈夫,哭自己的儿子。一周过去了,警察没有消息,找不到人,她担惊受怕的,感觉自己要活不下去了。邝琦还要开导她,从她那儿出来以后,邝琦心情格外沉重。他也怕是有人把占新荀跟占红星绑走了。迫于无奈,他又找了趟占红星最后赌博的场子,跟人打听。这年头监控不怎么普及,尤其是乡下小镇,不是政府装,没有人会花钱装,丢东西了就在家里养条狗,至于丢人,一年也没发生过一起。 邝琦听这群男人说,占红星跟占新荀两父子走的时候没有碰上什么人,因为他们出于好奇,还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没见面包车皮卡车啥的,也就没怀疑他们是被人绑走了。 这下邝琦毫无头绪,只能去派出所,问也没问到,只能回家等。 邝琦一直处于焦灼的状态,班也没上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提心吊胆,怕占新荀出事。这时距离他们失踪已经过去三周了。 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人又不是水,能渗到地底下。那么大一个人,邝琦在深夜熬红眼睛,衣柜里还挂着占新荀的衣服,他取出一件来抱在怀里,已是夏天了,邝琦也不嫌热,死死抱住那件衣服合上眼睛,心里念着占新荀一定要平安。 邝琦又跑了两趟派出所,均是没有消息。邝琦不得不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现在连上派出所的勇气都没有了,生怕要听到认领尸体的消息。 这个夏天无疑是难熬的,邝琦感觉自己缺水了,具体表现在他嘴唇的干涸,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纹路,和他心灵的裂痕。你到底去哪了。邝琦蜷缩成一团,不住的呼唤占新荀的名字。 后来开始下雨,下了两场大暴雨,一下下到了秋天。马路上都是落叶,邝琦的摩托碾过那些还没有酥脆的黄叶,在呼啸的风中感受到了季节的更替。 占新荀跟占红星已经失踪两个多月,快要三个月了。邝琦每天都会给占新荀打电话,那个号码始终关机。邝琦不愿细思,最焦虑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对邝琦来说,最可怕的就是他的生活还要继续,只是没有了占新荀。 邝琦逐渐变得沉默,他同事忍不住关怀的问他,是不是失恋了。邝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疲于应对这些问候,他希望有一天占新荀能突然出现在他跟前,问他好玩吗?然后他扑进占新荀怀里,捶着占新荀的后背,说这一点都不好玩。 周末,邝琦要帮冯明送花,往郊区跑的多,有些地段盖的都别墅,邝琦的摩托车轰隆隆的从那一幢幢别墅前路过。送完花,他到江边抽烟,夜晚的江水静静流淌,邝琦蹲在草丛边眺望对岸的霓虹光影,城市就是太大了,钢筋水泥,什么都能容下。 邝琦抽了一根又一根,忽然听见草丛窸窣的动静,他害怕有虫,猛地起身,头昏眼花的,看见不远处带鸭舌帽的身影。邝琦怎么可能认不出,他蹚着野草往前,那道身影立住不动,邝琦感动的要哭。 不等他靠近,占新荀率先开口道:“就站那里吧。” “你去哪了?”邝琦才不听,他进一步,占新荀就后退一步,于是邝琦只好站定,就着月光凝望占新荀的脸。 鸭舌帽挡住了占新荀上半张脸,邝琦只能看见绯红的嘴唇,下巴像是变尖了。邝琦眨着被风吹的干涩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去哪了?” 占新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他递给邝琦,那里面是一万块钱,余下的只能先欠着。邝琦不接,占新荀强势的塞进邝琦怀中,邝琦伸手抱他,他力气很大的推开邝琦,邝琦傻眼。 他又压了压鸭舌帽,邝琦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很沉,不再拥有活力,像被瞬间催熟了。他说:“别找我了。我们……没有以后了,我也……没有未来了。” 邝琦打了个冷颤,他捉住占新荀的胳膊,在单薄的衣衫下,他只感到嶙峋。他问:“占红星呢?” “你别管。”占新荀拿下邝琦的手,江风太凉了,邝琦的手是热的,烙在他皮肤上,他再也受不了任何一点属于邝琦的温度。 邝琦慌张道:“你们没有被绑架吧?啊?你爸呢,你带他回家吧,行不行,我求你了,你还要上学,别做傻事了!” 占新荀利落转身,邝琦突然凄厉的大叫一声他的名字,“占新荀!” 他没有回头,他不应该来找邝琦的,直接撬开邝琦的门,把钱放进去就好了。可他也太久没有见过邝琦了,他再贪恋那点东西,害的人只能是邝琦。 “回来,我们一起解决,你听我说。”邝琦着急的上前,劝说道:“你带你爸回家,你妈很着急,我也很担心你,别胡来,都是能解决的,你回去好好上学,有我呢,你不信我吗?” 占新荀摇头,他不是不信邝琦,他是不信占红星。邝琦太天真了,占新荀想,所有相信占红星能洗心革面的人都是天真的人。 “你听话。”邝琦碰不着占新荀,占新荀抗拒他的触碰,与其说是抵触,倒不如说是害怕,怕心一软,就回了头。 “你要干什么!”邝琦焦急道,“你到底想干嘛?连我也不能说吗。”邝琦再也按耐不住脾气的开口,“你知道我找你多久吗?一声不吭的消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 “那就不要找。”占新荀沉声,“不要再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邝琦错愕的看他,他急匆匆的走入黑暗,变成黑暗。 那是邝琦最后一次见到占新荀。后来又过了两个月,邝琦听说警方在河里捞上来一具无名男尸,死者左手没有了小指,右手没有了拇指。这个特征与占红星吻合。也就是说,占红星死了。占新荀彻底失踪了。 邝琦再到占新荀家时,门上还贴着白事对联,贾云霞苦肿了眼睛,意外的平静,没有再寻死觅活。庄稼人就这样,不想死的时候就还能活。邝琦给她留下一笔钱,她不要,她说她这辈子谁也不会再欠了。占红星造下的孽帐太多了,她怕她还不清。 他们都没有提另外一个名字,如何开口呢? 邝琦在零六年的开春辞去了工作,去了新疆。他听说他们这边很多人往那边跑,包括犯事的,邝琦想瞎猫撞死耗子。冯明一听他要去那么远,直叹气,最终什么也没说,给他买了件厚羽绒服。 邝琦这一去,就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