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作为爱你的长度》 第01章 、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破戒—— 前言—— 你听说过薛定谔的猫吗? 对于爱情来说,薛定谔定律只需要表白的勇气,结果会坍塌成“我也喜欢你”和“你是个好人”的两种不同状态。 2019年6月9日,佟桦鼓起勇气向颜乔松表白,却意外得到第三种结果——我也喜欢你,和你表明心意是我目前为止最大的冲动,但是你真的没有必要陪着一个将死之人,承受随时死别的恐惧和痛苦。 佟桦在遇见颜乔松之前,不断压抑自己,满足初恋男朋友可悲的自尊心,以为优秀是拉开与相爱之人距离的负担,处处谨小慎微,甚至放弃画家的梦想,却依然被初恋以“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在努力”为由,承受长期冷暴力。 佟桦遇见颜乔松的那个傍晚,紫荆花盛放,微风轻柔,她和谈了八年的初恋男朋友分手,以为青春就此谢幕,不配再拥有出众的故事,何曾想过以后会与颜乔松产生爱的量子纠缠。 外人看来,佟桦无缝连接和颜乔松好上了,绝对不是真心,只是挽回初恋的手段。一个快奔三的女人,和一个才二十三岁的弟弟开始一段荒谬的恋爱,必定不可能长久,只是寂寞空窗期的过渡。 但外人不知,佟桦在遇见颜乔松之后,发现优秀是指引前进的灯塔,自足的爱情不是拼图,而是两个同心扩展的圆,是锦上添花。她走近颜乔松,不是因为手段,不是因为需要,而是因为吸引,因为爱的量子纠缠。 她首先变成一只起舞的小野兽,快乐地打滚,不往前看也不往后看,坚定不移地活在当下,去拥抱哪怕会因为一方的离世,而骤然停止的爱情。 ? 今天,2019年6月21日,颜乔松二十三岁生日。 他从不过生日,因为信佛,十三岁之后的每年这个月,都会到寺庙禅修,以此远避俗世,祈愿短暂遗忘他被颜家厌弃的事实。 六月下旬,总是酷暑难耐。佟桦翻越高山,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早已汗流浃背,特意为颜乔松而化的伪素颜妆,几乎被汗水融化,面前还是走不完的石阶梯。 此次前来,佟桦是偷偷来的,绝不是为了生日仪式,也不想打扰颜乔松的禅修。她是为了正经去爱颜乔松而来,十分担忧病情还未稳定,就着急出院避世的颜乔松。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佟桦心心念念着即将见面的颜乔松,走了一两分钟,隐约看见树影间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着光,玉隐寺遥遥在望。 她惊喜踮起脚、仰着头再看仔细些,确认无误之后,一步迈上两个石阶,朝着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奔去。 她从前不信神佛,甚少到寺庙上香,今天来到这里,也添些香油钱,求神拜佛,相信心诚则灵,菩萨定会保佑颜乔松长命百岁,也会保佑她和颜乔松恩爱到白头。 上香之后,佟桦在寺庙闲逛,见香客络绎不绝,几个僧人来来往往,却始终不见颜乔松出现。 她从寺院另一个门口走出,行了几步,隐约听见潺潺流水声,循着流水声寻去,穿过一片小竹林,来到一道石桥边。 桥下是缓缓流淌的小溪,桥上有一只慵懒的橘猫在晒太阳。 此处绿树成荫,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似有仙人居住。 佟桦虽初识颜乔松,但感觉颜乔松一定会喜欢这里的风景,于是拍下几张照片,日后与他分享。 她欣赏完美景,转身欲走,一阵怪风吹来,吹起满地落叶与沙尘。她惊忙转身躲避,不经意间发现摇曳的树影间有一座古亭若隐若现。 白云之下,青山之间,古亭之中,一位身着禅服的“小仙人”正沐浴着微风与阳光,在潺潺流水边,在蝉鸣鸟叫里静心打坐。 寻寻觅觅意中人,日昳之时,蔚蓝的天空下,一道石桥,一阵怪风,一个回眸,青丝随风飘,落花美作衬,人间春意尽收眼底。 佟桦嘴角微扬,眼睛闪着光,愣着看了许久她的意中人,才想起用相机把美丽的记忆留存下来。她站在远处拍了好多照片,才悄悄往颜乔松走去,在距离古亭还有十步之遥的竹丛边,又躲了起来继续偷拍“小仙人”。 此时,一只蓝色蝴蝶落在颜乔松的肩上,佟桦赶紧捉拍下来,随后低头仔细查看相机里的颜乔松拍得是否好看。 佟桦满意点头,准备再多拍几张照片时,抬头发现在古亭里打坐的颜乔松已不见了踪影。她忙上前几步去寻,怀疑自己是否因为太想念颜乔松,而产生幻觉,毕竟刚才那阵怪风来得就很诡异。 佟桦撅起嘴,失落地转身离开,惊喜看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禅服的“小仙人”,正目不转睛看着她,浅浅笑着,眼睛亮得仿佛装着她的整片星空:“你怎么在我身后?” 颜乔松浅笑着,问非所答:“每一个现在活着的人,身后至少站着三十个鬼魂。” 佟桦眉头一皱,故意朝着颜乔松的方向同“鬼魂”挥手打招呼,笑说:“那,这里岂不是很挤。” 颜乔松无奈一笑,缓步上前抬手抚摸佟桦的脑袋,感谢佟桦的到来抚慰了他的悲痛,宠溺地说:“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颜乔松能猜到佟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惜徒长一岁何乐之有?好多不幸的回忆在胸中回响,曾经流过的泪,也稀释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孤独极了,哪怕承担心胸狭隘的罪名,也求暂避俗世,尽力遗忘来自亲人的最决绝的冷漠。 佟桦傲娇地咧嘴一笑,伸手环抱着颜乔松的细腰,努力温暖孤独的颜乔松,在颜乔松的怀里蹭了蹭,才抬头凝睇着温柔的他,好奇地问:“这里祈福求签灵不灵验的?我可许了好几个愿望呢。” 颜乔松低头宠溺凝睇着可爱的佟桦,毫不拐弯抹角地说:“不劳无获。” 佟桦点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轻声询问:“那你会不会哪天就出家了?” 颜乔松错愕低笑,怎会想到佟桦竟担心这样的事情:“有你,我怕是守不住戒律清规。” 佟桦娇羞一笑,抬手拉起衣领,试图把自己藏进衣服里。原来,所爱之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承诺,会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继续加倍爱你。 颜乔松上山禅修四天不见佟桦,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也红了脸,身体情不自禁向前倾,吻在佟桦的额头上,就迅速离开,左右观望,目光无处安放。 佟桦那颗心在小鹿乱撞,双眼不知所措地眨着,愣着许久,才抬头去看颜乔松,结结巴巴地说:“你竟然…敢在佛祖的眼皮子底下…破戒!” 颜乔松曾被他的好兄弟李泽取笑为还俗的僧尼,经过多年的相处,仿佛沾染了李泽那花花公子的气息,无师自通,温柔地笑着说:“你一笑,我就…心不定。” 佟桦和颜乔松认识了一百二十五天,刚成为颜乔松的女朋友十二天,又听见颜乔松不经意间的表白,呼吸变得急促,小意温柔地撒娇:“这里真美,你带我到处走走,好吗?” 颜乔松会心一笑,牵着佟桦穿行于树林间,听蝉鸣震耳,看漫山风光,脚下的石子路上铺满三角枫落叶,甚是美丽。 佟桦很怕虫子,看见虫子就吓得往颜乔松怀里钻。颜乔松好几次被佟桦吓得差点犯心脏病,又长舒一口气地假意抱怨。 后来,颜乔松习惯了佟桦突如其来的惊慌,看见虫子首先把佟桦拉向怀抱,尽量减轻佟桦的恐惧。 佟桦一次次措不及防地撞入颜乔松的怀里,眼睛转悠着,嘴角上扬,笑容不曾落下。 “小羡,看镜头。”佟桦举着手机自拍,颜乔松闻言屈膝微笑,十分配合。 佟桦只拍了一张照片,满意地咧嘴一笑,把手机递给颜乔松看一看,兴奋他们终于出现在同一张合照里了:“我拍照技术不错吧,把你拍得好帅。” 颜乔松接过手机来看,一本正经地赞叹说:“我旁边的人更好看。” 佟桦得意夺回手机,迈步小跑在石子路上,回眸一笑,向颜乔松挥手说:“过来看呀。” 日暮时分,夕阳略过树梢洒落在佟桦身上,风轻轻吹起佟桦的长发,流苏树的白花随风飘落下来,一阵悠长的钟声紧随着鼓声悠荡在青山间,仿佛众生沉迷的苦海之中敲响的解脱之音。 颜乔松凝睇着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佟桦,失了魂般站在原地,眼睛一时移不开了。 佟桦不明这悠长的钟声的含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颜乔松,见他愣在原地,又挥挥手,好奇地问:“这钟声是什么意思?” 颜乔松回过神来,宠溺微笑,小跑上前牵起佟桦的手,与她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慢悠解释钟声的含义,才发现不经意间已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小羡,你喜欢夏天吗?” “还行。” “夏天太热了,我以前不太喜欢。但是从十二天前开始,我就特别喜欢夏天。因为夏天昼长夜短,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腻的话。” “你有点说服我了,夏天真不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2章 、你们虽有缘,但还差一点修成正果的分 薛颖昕教了佟桦许多恋爱套路,希望佟桦不要再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但面对真诚和稚嫩的颜乔松,佟桦无法灵活运用,倒不如直接不用。 回到寺院,天完全黑了。寺庙里的僧人都在大殿内上课,佟桦愧疚打扰颜乔松上课,颜乔松却宠溺说无妨,牵着佟桦一起去厨房做晚饭。 寺院持八关斋戒,过午不食。住持体谅有病在身的颜乔松,并不需要禅修的他一节课都不落,只是每天的晚饭需要他自己做。 佟桦坐在灶台侧,欣赏着做饭的颜乔松,觉得认真的男人特别迷人。正确来说,应该是她的男朋友颜乔松,不论做什么,都特别迷人。 做好饭,两人边吃边闲聊,很快九点。寺院夜晚九点关门,十点就寝,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 颜乔松带着佟桦去见住持,解释了佟桦留宿的原因,才带着佟桦到禅房安置妥当,详细交代留宿的相关事宜之后,不放心地离开。 佟桦依依不舍地目送颜乔松离开,简单收拾一下就去洗漱。洗漱之后,将近十点,她因为认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拿起手机欣赏今天与颜乔松的自拍合照,连连感慨她的男朋友的颜值之高,在想颜乔松是否也因为想念她而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钟声。佟桦无聊,一下一下跟着数,一共108下,钟声停止之后,正好是零点。时候已经不早了,佟桦放下手机,强迫放空自己,去梦中与颜乔松相见。 自从成为颜乔松的女朋友,佟桦新生活的钟声仿佛也敲响了,迫切想要了解谜一般的颜乔松,想要走进颜乔松的世界。她下定决心不再熬夜,加倍保养她初老的肌肤。毕竟她和颜乔松是姐弟恋,这中间隔着一道鸿沟,足足四年的年龄差。 凌晨四点,佟桦被一阵悠长的钟声吵醒,一阵起床气之后,见窗外天色微亮,拿起手机一看,惊愕门外已经有起床离开禅房的动静。 凌晨四点半,早课开始。佟桦穿上禅服,跟随人群来到大殿,看见寺院的师父们都坐下念经。她也赶紧坐到其中,感受了解颜乔松喜欢的生活的模样,可她没有办法不哈欠连天,困意围绕,毕竟才睡了三个多小时。 早课下课之后,寺院的师父们有条不紊地离开大殿去往厨房吃早餐。 佟桦掩嘴打着哈欠,依然没有见到前来上早课的颜乔松,又不敢左右观望,冒犯大殿的神佛。她知道颜乔松与住持的三徒弟无为师父同睡一间禅房,来到无为师父跟前,双手合十举至胸前,身子略下躬,头微微下低:“师父你好,请问小羡有来上早课吗?” 无为师父打量困意十足的佟桦,合十为礼,以示敬意,一本正经地说:“他需要良好的睡眠,凌晨四点半的早课基本不上殿念经。” 颜乔松自小就有佛缘,在十三岁被外公带到寺院小住几日开始,几乎每年六月都来寺院禅修。 佟桦惊讶于颜乔松的交际能力和个人魅力,连僧尼也愿意与他深交,好奇地问:“听说师父和小羡关系不错,我可以听你讲讲他在寺院的事情吗?” 无为师父突然笑了,一改先前的一本正经,与佟桦边走边谈:“他每日七八点醒,打打坐、念念经、种种菜、浇浇树、晒晒禅服和袈裟,偶尔与我谈佛论道。这样的生活很简单,修生养性,他也很有佛性,可惜心事太重,尘缘难了。我们平日不怎么联系,我很惊讶他竟然交女朋友了,毕竟他活脱脱把自己活成了还俗的僧尼。” 佟桦娇羞一笑,不太敢看向无为师父,不知道无为师父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何意思。她沾沾自喜,姑且当成是对她的赞美吧,因为她成功把“小和尚”拐跑了。 “我出家前认识他,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无为师父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仿佛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你应该清楚他的身体状况和家庭情况吧?” 佟桦深沉地点头“嗯”了一声,真诚地说:“过往皆是序章,带领我们相遇。” 无为师父觉得佟桦说话的语气似曾相识,点头慨叹道:“你说的话,很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只可惜他本命年前有一道难关,你们虽有缘,但还差一点修成正果的分。” “今年吗?”佟桦错愕看向无为师父,不知道无为师父算得准不准,这道难关又意味着什么? 她首先想到妈妈,确实是阻挠他们修成正果的最大敌人,然后想到颜乔松现在的病情,已经心衰的颜乔松不知还能陪她多久。她的医生闺蜜薛颖昕就曾说过十年或是五年,甚至更短,一次心脏骤停,就会天人永隔。 他们相识相爱的时间不长,她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担得起这个照顾病人的重担,她甚至自己照顾自己都做得很糟糕。 可是,如果颜乔松没有生病,她和颜乔松可能也未必能走得到最后。反而在颜乔松生病的情况下,她决然不能辜负余生,她可不相信来世和灵魂那一套。 佟桦突然陷入悲鸣,装作戏谑地假笑说:“无为师父,你这是措不及防给我们算了一卦吗?” 无为师父也希望自己算得不准,但他曾准确算出颜乔松二十岁时的难关,为他诵经祈福多年,幸得化险为夷。这一次的难关,他再怎么算,再怎么诵经祈福,依然信心不足。 无为师父不希望增加佟桦的心理负担,希望颜乔松可以享受爱恨嗔痴,真诚地说:“不信则无,我的话不必记挂。” “嗯,不信则无。”佟桦愁眉苦脸地笑着点头,快到厨房才与无为师父道别,回了禅房。 早膳之后,寺院大门打开。颜乔松的表哥许翊臻在十点左右来到寺院见过住持,得知颜乔松还没起床,由一位小师父带领去往禅房找颜乔松。 路上,许翊臻遇见魂不守舍的佟桦正在浇花,打过招呼,毫不隐瞒地说:“小羡昨夜联系了我,怕你住得不习惯,叫我今天过来接你们回家。我和李泽,还有雪儿在山下的滑草场烧烤,现在过来接你们一起玩一玩,晚点一起回家。” 许翊臻目送佟桦离开,才进入禅房,见到颜乔松十点多还在睡懒觉,不知是否身体不适,先叫醒颜乔松,在颜乔松睡眼惺忪之时,替他收拾行李:“昨晚几点睡的?” 颜乔松坐了起来挥散睡意,眼睛还眯着,打着哈欠,迷糊说:“不知道,失眠了。” 许翊臻收拾着行李,打趣说:“寺院是挺清苦,但也不至于见到佟桦就兴奋得一夜失眠吧?” 佟桦没带多少东西,收拾好之后,来到颜乔松的禅房门外,刚好听见许翊臻对颜乔松的调侃,掩嘴娇羞笑着,缓了缓才走进禅房:“小羡,早上好。表哥早上好。” 颜乔松努力挥散睡意,听见佟桦温柔的问候,清醒几分:“早。” 佟桦站在门前,看着睡意朦胧的颜乔松,还未见过他这般可爱惺忪的模样,已到嘴边的赞叹因许翊臻在场而收了回去,转而说:“我收拾好了。” 许翊臻见佟桦没带多少东西,这里又是男人的禅房,于是把车钥匙交给佟桦,让她先去热车,他们紧随就来。 佟桦坐在车内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见颜乔松与许翊臻拿着行李边走边聊,姗姗来迟。 下山的路弯弯绕绕雾气四起,能见度不高,所以许翊臻依然当司机。 车开得很慢,二十分钟车程,他们从山腰的寺院来到山下的滑草烧烤场,遥见李泽与林雪儿一边烧烤一边打情骂俏。许多游人拿着手机在偷拍他们,几个人上前索要林雪儿的签名和合照。 林雪儿是当红歌星,李泽的女朋友,颜乔松的初高中同学,与铁三角算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林雪儿拒绝了粉丝的签名和合照,看见他们三人走到烧烤台,盛情地请佟桦喝奶茶。 佟桦盛情难却地接过奶茶,插上吸管,侧头与颜乔松分享她最爱的奶茶:“你要先尝一口吗?” 颜乔松不能吃太甜的食品,微笑拒绝,牵着佟桦坐下歇息。他虽然不想扫了佟桦的兴致,但是还是得劝说佟桦:“以后少喝一点,不健康。” 佟桦对奶茶的热爱不是一两天养成的,装作听不见地转移话题:“林雪儿好相处吗?我看娱乐新闻,都说她没有明星架子。” 颜乔松见佟桦一脸委屈地转移话题,点头说:“东北人,豪爽,很好相处。” 佟桦努力和颜乔松的朋友聊着天,看他们打闹,觉得有趣极了。 颜乔松宠溺看着社交能力强的佟桦,从她手中拿走只剩半杯的奶茶。 佟桦尝过奶茶的味道,也就不介意颜乔松怎么解决剩下的半杯奶茶,撒娇说:“我慢慢戒,一个星期就喝一杯,可不可以?” 颜乔松几分惊讶地竖起食指,比了个一的手势说:“一个月。” 佟桦惊愕地微张嘴巴,欲语又塞,许久才冒出四个字来,委屈极了:“两个星期。” 颜乔松原想坚定他的立场,无奈招架不住可爱撒娇的佟桦,心跳加速,同意点头:“好,循序渐进,但是你不准自己偷喝。” 佟桦心满意足地点头,无比灿烂的笑容之下,蕴含着几分狡诈。她在想,她没有办法保证绝对不会偷喝,但是只要不被颜乔松发现,就不算喝了奶茶吧。 林雪儿见颜乔松拿走佟桦的奶茶,佟桦即刻一脸委屈地撒娇,于是她体贴地笑着转移话题说:“那时候我是班级第一名,小羡突然跳级过来我们班,第一次考试就把我的第一名抢走了。我那叫一个不服气,就较上劲了,发誓一定要把第一名抢回来。花花,你猜结果怎么着?” 佟桦被突然点名,错愕侧头看向林雪儿,已经大概知道结果了,因为她的男朋友颜乔松可是个超级学神:“成功抢回来了吗?” 林雪儿抿嘴摇摇头,遗憾地叹气:“结果啊,只有小羡休学的那个学期,所有考试我都得了第一名,就再也没得过。好惨呀!” 颜乔松第一次听林雪儿提起这些事情,戏谑说:“我不知道你这么执着第一名,我应该多缺席几次的。” 林雪儿无奈翻了个白眼,惹得众人哄笑。 佟桦侧头凝睇提及此事,仍然云淡风轻的颜乔松,猜测颜乔松一定是身体不好,无力顾及学业,不得不休学养病。她心疼极了,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才如此优秀地来到她的世界,她只想加倍疼惜他。 阳光明媚之下,突然狂风乱作,大雨说来就来,瞬间淋得地面湿漉漉的,在烧烤场的人乱哄哄跑着离开去躲雨。 渐大的雨模糊了奔跑的人影,轻易将他们的衣服打湿,他们欲要奔跑离开,又回身看看烧烤台上的东西被大雨击落地上,几只活虾兴奋地在泥土坑里扑腾着。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竟有几分享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夏雨,反正已经浑身湿透了,不如就痛快淋一场久违的雨,在雨中起舞吧。 佟桦凝睇着被淋湿的颜乔松与湿透了的自己,回想起上次一起在雨中奔跑的心动。那次,颜乔松第一次牵了佟桦的手,佟桦瞬间接收到心动的信号,害羞的眼睛发现惊为天人的美貌。 她甜蜜地低头偷笑,也牵起颜乔松的手,与他一起在狂风骤雨里奔跑。 颜乔松侧头宠溺一笑,紧握着佟桦的手,与她一起冒雨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一起享受这场猝不及防的雨,享受对方在心头的为非作歹,享受这场永不止歇的沦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3章 、他只是一直在生病而已,并不是不幸的人 他们跑得不快,气喘吁吁来到停车场避雨。佟桦面红耳赤,宠溺仰视颜乔松涨得通红的脸颊,只觉心中一片纷乱,情不自禁踮起脚尖,伸手捧着他的脸,去亲吻他。 佟桦与颜乔松有着二十厘米的身高差,颜乔松刚好吻她额头的最佳距离,刚好也是颜乔松敲她脑门的最佳距离。 这个吻发生得太突然,颜乔松愕然愣着不敢动,慌乱屏息眨眼,愣了几秒才伸手紧抱着佟桦,享受这个惊喜的吻。 忽然,一道闪电,又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佟桦被吓了一跳,身体一抖,踮起的脚尖立即站稳,慌张钻进颜乔松的怀里。 她与颜乔松亲吻的嘴巴亲到了他的下巴,又亲到他的胸口上。她低着头,看着他白色衬衫上的红色唇印,在他怀里抿嘴偷笑,脑海百遍回放她的失态和窘迫。 颜乔松强忍咳嗽,抬起左手轻柔佟桦的脑袋,安抚被吓了一跳的佟桦。他心跳加速,呼吸越发急促。 此刻并不需要特意说些什么,滂沱大雨就是最美妙的恩赐,打在万物之上唱起欢快的歌声,激起朵朵透明的水花,溅起缥缈的雨雾,还安排了一对情侣在彼此心头迷了路。 佟桦缓了许久,怦怦乱跳的心脏才稍微恢复。她娇羞抬头,想要解释都怪那阵惊雷,却惊愕发现颜乔松的嘴巴和下巴,被她的口红蹭得通红一片,就像仙侠剧里吐血过后的男主般凄美又养眼。而且,显然颜乔松没有接吻的经验,对此并不知情。 她努力收回笑意,抬手为颜乔松擦去脸上的口红,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既娇羞又深情地注视着他,终是忍不住笑了。 颜乔松宠溺低头看着为他擦拭下巴的佟桦,一直看着她,抬起右手抵在他的心脏部位,刚好是在佟桦能正视的位置:“我把你放在这里了,连接心脏,爱你就像爱生命。” 佟桦眼眶泛红,亲在颜乔松抵在心脏部位的右手上,去感受颜乔松的心跳,又抬头看向颜乔松,哽咽地说:“我现在太高兴了,你又好,又喜欢我,我就是觊觎你的坏蛋,爱你爱得要命。” 在佟桦的世界里,颜乔松是黑夜的漫天星辰,是白天的明媚阳光,哪怕起风了,他依然在那,不失分毫光彩。 林雪儿跑到停车场,刚好看见亲密的一幕,站了好一会儿,才假意清清嗓子,说:“我还以为你们干嘛跑这么快呢?” 佟桦闻言,娇羞地离开颜乔松的怀抱,偷看林雪儿几次,又与颜乔松对视几次,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觉得羞死人了。 颜乔松倒没有佟桦的羞怯,大大方方牵着佟桦的手,问林雪儿:“他们呢?” “我们都淋湿了,我明天还有通告,只能赶紧回家,可不能感冒了。他们收拾东西呢,我们先热车,擦擦头发和衣服吧。”林雪儿欣慰地微笑,把车钥匙交给颜乔松。她跟过来是因为担心颜乔松淋了雨,万一着凉感冒可就麻烦,让他赶紧拿毛巾擦一擦。 颜乔松接过车钥匙,在车上拿出两条大毛巾递给佟桦和林雪儿:“快擦擦,冷不冷?” “你也快擦擦。”佟桦只用大毛巾的一角擦拭头发,把另一边留给颜乔松。她很担心颜乔松淋雨之后会感冒,毕竟他现在已经出现心衰,身体的抵抗力比较差,感冒发烧定会累及心脏。 “好。”颜乔松拿起毛巾的另一边,也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 林雪儿看着二人裹在同一条大毛巾里,颜乔松擦了擦他的头发,见佟桦头发还在滴水,忙又帮佟桦擦拭,举止亲密又自然。 她欲语又塞,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仿佛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猪终于学会拱白菜一般,欣慰转过身去,不打扰他们不自觉地发狗粮。 这场雷阵雨来得很突然,短时间内没有停歇的趋势,大家临时商量一番,决定就近找一间商铺,先换身干爽的衣服,否则浑身湿透容易着凉感冒。 林雪儿在店铺相对爽快地选了两条同款裙子,与佟桦一人一条,笑说“他们是铁三角,我们也有姐妹装”,还主动问佟桦要了微信。 因为林雪儿在花都有明天的工作,她与李泽买好衣服就直接出发,驾车去到花都刚好是晚餐时间,晚餐之后可以牵手逛逛花都,过过难得的二人世界,剩下的三人就一起回雍景苑。 从滑草场回雍景苑,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许翊臻继续当司机,佟桦和颜乔松聊了一会儿,就互相靠在一起补觉。许翊臻把他们送到雍景苑车库的电梯口,才叫醒他们,借口说公司突然有事要忙,就识相地准备溜了。 佟桦睡眼惺忪醒来,清晰感觉到靠在她肩上补觉的颜乔松呼吸急促,似有些不舒服。她轻抚颜乔松的脑袋,温柔唤了几声:“小羡,我们到家了。” 颜乔松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晕脑胀,聚神看了看四周,发现已经回到雍景苑的车库,又聚神看一眼手表,下午三点多了,温柔地说:“到家里吃点东西吧。” 许翊臻听见颜乔松的话语,满意地笑了,慨叹颜乔松果然是开了窍的男人,不仅懂得担心女朋友是否饿着,还懂得制造与女朋友独处的机会,果真是孺子可教也。 然而,颜乔松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是纯粹担心佟桦饿着。 佟桦听见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地叫嚣,觉得颜乔松这个建议不错,毕竟她回到自己家,也是吃泡面充饥罢了。她很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态,不敢表现出特别明显的担忧,去到他家里也有个照应,轻声笑说:“好呀。” 颜乔松与许翊臻道别之后,牵着佟桦一起搭乘电梯回家。佟桦主动挽着颜乔松的手,实则是为了给疲惫的颜乔松一点借力的支撑。他们边走边聊,颜乔松打开家门的时候,把电子锁的密码告诉佟桦:“密码是欧拉常数小数点后八位数。” “好。”佟桦一时魔怔,完全不知道颜乔松说的是什么,又不好意思直说她不懂。她见颜乔松脸色越发难看,首先走入屋内,从鞋柜拿出拖鞋给颜乔松,自己也换上,才有意掩嘴打哈欠说:“煮个面吧,昨天没睡好,吃饱饱然后回家睡觉觉。” “好。以后拖鞋,我拿。”颜乔松紧张地站在门口,眉梢微蹙,闻到屋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佟桦偷看颜乔松一眼,发现他红了脸。她娇羞地点头,声线也变得娇滴滴地说:“好,以后你拿。” 颜乔松微笑抬手揉揉佟桦的脑袋,牵着红了脸的佟桦一起走向客厅,愕然发现奇怪的味道的来源是客厅茶几上放着的一盘烂掉的水果。他自觉失礼地侧头看一眼佟桦,显然佟桦也发现了那盘烂掉的水果。 他猜测李泽和许翊臻在他住院之后就没回来过,这么算一算,这盘水果已经放了半个月,估计冰箱的食材也早已经坏掉了。 一时间,颜乔松觉得失礼极了,不知道如何招待好佟桦。好像每一次佟桦来到他家,他都没有招待好佟桦。 佟桦看到颜乔松脸上浮现不好意思的神情,走到客厅主动端起那盘水果,与颜乔松一起往厨房走去,温柔一笑说:“看来李泽和表哥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律律呢,它在哪里?” “在榕晓那里,她爱猫,帮我养一段时间。”律律是颜乔松养的白猫,已经一岁多了。当初养它,是他的侄女颜轶潼又哭又闹要养的。因为他小时候患有哮喘,虽然现在未见复发,但是养猫之后被外公外婆批评的次数数不胜数,无奈只能把猫经常往他的表姐许榕晓那里送,而且是难以要回来的那种送。 颜乔松处理了那盘烂掉的水果,打开冰箱看看,果然没有食材,不过家里还有面饼和鸡蛋,做两碗面条还是可以的:“李泽和翊臻有房,偶尔过来住几天,主要是我和潼潼住在这里,这里距离学校和医院都挺近的。” 颜乔松说得风轻云淡,悲伤浅浅流露,又仿佛悲伤二字从来与他的人生底色完全无关。他只是一直在生病而已,并不是不幸的人,也没什么艰难之处需要他人同情或可怜。 佟桦突然想起颜乔松在小说《未知》中所写的一句话,“做过手术,就知道喝药不苦;被抛弃过,就知道责备不伤自尊;总在生死线徘徊,就知道摔倒不值得哭。人慢慢长大,开始不在意受伤,哪怕伤痕累累,仍得闪闪发光。” 这大概就是佟桦一直喜欢夏羿的小说的原因吧,哪怕正在经历苦难,也会抬头仰望星空。她是多么幸运,早在六年前喜欢上他写的小说。小说家夏羿的真实身份是颜乔松,真是为颜乔松更添一层闪耀的光芒呀。 佟桦走到颜乔松身后环抱着他,疼惜地在他后背蹭了蹭,把耳朵靠在他的后背,去聆听他紊乱的心跳声。 她转念一想,既然李泽和许翊臻不在这里常住,不就代表着没有电灯泡打扰他们卿卿我我,她不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对颜乔松做点什么想入非非的事情都很合适:“太好了!” 颜乔松一边烧水煮面,一边打鸡蛋,佟桦突然从身后环抱着他,他一时手足无措,放下盛着蛋液的碗,把手放在佟桦的手上,轻抚安慰她:“饿了吧。” “还好。” “很快就好了,厨房油烟大,你到餐厅等吧。”颜乔松调大火候,再看一眼已经坐在餐厅里等候的佟桦,才倒了杯热水,偷偷把药吃了。 很快,颜乔松煮好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来餐厅。 佟桦确实也是饿了,垂涎欲滴,顾着吃,已经顾不上和颜乔松边吃边聊聊天。 颜乔松头晕脑胀,胸闷得呼吸愈渐困难,吃了几口就停筷欣赏佟桦吃东西的可爱模样,实在不舒服,才抬手抵在胸前,呼吸急促地说:“花花,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你慢慢吃,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 一个抬手抵胸的动作,轻易出卖了颜乔松努力掩藏的不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4章 、用手表遮住的一道疤痕 “潼潼今晚回来吗?周一开始,我来接送潼潼吧,反正上下班也顺路,好吗?”佟桦不敢流露出过于担心的表情,强颜欢笑地征求颜乔松的同意。 颜乔松撑着桌面起身,一阵眩晕袭来,站了一会儿,才伸手倒杯热水:“好。潼潼今晚不回来,外公周一会送上学,中午放学需要你接回来,我做好饭等你们。” 佟桦点点头,眉梢微蹙,说:“好,你吃了药再睡,午安。” “嗯,午安。”颜乔松努力调整呼吸,并不想向佟桦展示孱弱,微笑点头,表示并无大碍,才缓步走回房间。 佟桦目送颜乔松端着一杯热水走进卧室,她还坐在餐桌旁,微笑停滞,已经没了胃口,于是不放心地起身跟过去,小心翼翼推门而入,见颜乔松已经睡下,那杯热水喝了大半,应该已经吃过药了。 颜乔松刚睡下,佟桦轻轻走到床边,伸手抚摸他涨红的脸颊,他却没有反应,睡得很沉。他的脸很烫,佟桦心一揪,赶紧找出放在床头柜里的体温计,给他测量体温,惊愕发现体温高达38.4℃。佟桦不敢相信地再测量一次,依然是相同的数字。 如此高烧,颜乔松一定很难受,还硬撑着给她做饭。 “一定是淋雨着凉了。”佟桦自责又后悔,看颜乔松把颜轶潼照顾得妥当,以为他也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实际上,他原来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发着高烧,也不喊一声不舒服,一躺下就陷入昏睡状态,就这么一个人在家的话,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佟桦完全不敢想象。 “傻瓜,不舒服就告诉我呀。”佟桦心疼极了,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这样吗?疼了也不喊一声疼。唉,是啊,从小家庭情况复杂,颜家许家来回折腾,活得担惊受怕的,哪里敢呢。” 佟桦虽然在医院当过几天志愿者,但是完全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现在是手足无措,慌张拿出手机询问闺蜜薛颖昕,毕竟专业医生的建议是最好的。 她在等待薛颖昕回复的同时,走进卫生间打来一盆温水,准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帮颜乔松擦拭身体,希望有用。 她只是刚拧干毛巾,坐到床边凝睇着颜乔松烧得粉嫩嫩的脸颊,已经面红耳赤,那一颗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更别提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想什么呢,只是物理降温而已,绝对不是吃小羡豆腐。” 突然,手机连续震动几下,佟桦心虚地被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手机来分分神,打开薛颖昕发来的语音,听听专业医生的建议和处理方法。 薛颖昕惊愕地说:淋雨?你们心真大呀,佩服!心衰患者机体抵抗力较弱,一旦出现感冒,会导致上呼吸道感染,感染是加重心力衰竭的主要诱因之一。唉,既然他睡下了,你先用物理降温的方式试试,如果一个小时之后还不退烧,必须来医院,知道了吗,必须来医院!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佟桦得到薛颖昕的回复,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发现后果是如此的严重,懊悔做了影响他健康的事情。 她仔细听清薛颖昕说明的物理降温的方法和步骤,放下手机之后,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试图解开颜乔松的衬衣扣子,却又开始脸红心跳,心虚地再浸泡毛巾并做好心理建设,不过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像在做什么亏心事一样,心跳速度与颜乔松戴在左手的电子手表上显示的心跳速度,估计要不相上下了。 她先帮颜乔松擦拭一遍右手,才小心翼翼摘下颜乔松戴在左手腕上的手表。 颜乔松的手腕很细,就像佟桦的手腕一般,但男女有别,颜乔松还是太瘦了,应该至少再胖二十斤。 手表戴得有点紧,有些难摘,佟桦怕弄疼颜乔松,研究了一两分钟,终于摘下,却手一抖,瞳孔微颤,难以相信一道疤痕毅然出现在颜乔松用手表遮住的手腕位置上。 疤痕很长,至少有三四厘米,两端很细,中间类似圆形,微微凸出,可想当初伤口不浅,一定很疼,一定经历很长时间才愈合康复。 佟桦的心沉了下去,不敢细看那道刺目的疤痕,侧头疼惜凝睇着昏睡的颜乔松,眼泪不自觉落下,悲伤越来越浓。 伤口应是利器所伤吧,又不完全像是利器所伤。 佟桦也不猜了,都是过往,就让它过去吧。 “小羡,我会好好疼爱你,一直一直…”佟桦不知道颜乔松究竟藏有多少故事,经历过多少悲苦,才如此美好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此刻,她突然觉得没有故事,平平淡淡的人生,才是幸福完美的。 如果非要有故事的话,请上天以后把美好的风景、友善的人们、可爱的故事都赐给颜乔松吧,请一定对颜乔松好一点。 佟桦真想拥有超能力,她想去一趟颜乔松的童年,把他内心的暗角点亮,把欺负他的怪兽打跑,再多塞点甜滋滋的糖果,并且告诉他,未来有一个姐姐,很爱很爱他,你们会好好相爱的。 这世间欠他的温柔,佟桦都想带着他一一体验,一起去热爱生活。 佟桦悲伤着,也丝毫不敢懈怠,一直帮助颜乔松物理降温,擦拭到左手时,小心翼翼查看颜乔松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不敢用力触碰,仿佛经年旧伤,如今只要一触及,颜乔松还是会痛。 每隔五分钟,佟桦帮颜乔松测量一次体温,他的体温却不降反升,高烧到39.1℃。 薛颖昕忙中偷闲,实在不放心,又发来微信消息,苦口婆心地再次交代如何物理降温,并说:体温升高一度,心率一般增加10-20次/分钟,对心脏病患者来说太危险了。如果半个小时之后还不退烧,必须送医院。一旦开始退烧,会大量出汗,容易导致血压降低,甚至心脏骤停。他还清醒的话,让他多喝点水,出汗得擦,千万注意别感冒了。 佟桦看到薛颖昕这条微信消息,已经在半个小时之后,在颜乔松开始出汗,却不降温的时候,在她已经慌了,怕了,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5章 、宠溺凝睇着睡在身旁的佟桦 “佟桦,你在小羡家吗?他没回我微信,你在的话,等一下门,我约了钟建国医生,他五点半左右会到。” “佟桦,你还没回家吧?如果还没回家的话,麻烦等一下门,小羡好像不太舒服,钟医生大概五点半过去一趟。” 佟桦正准备叫救护车,看见李泽和许翊臻几乎同时发来微信消息。这两条微信消息把佟桦从手足无措之中解救出来,紧接着林雪儿也发来微信消息询问颜乔松的情况,并安抚佟桦不必太过紧张。 他们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似已见怪不怪了,所以不必过问颜乔松的身体状况,就保守地联系了钟建国医生,以防万一。 佟桦放下手机,松了口气,很羡慕铁三角的兄弟情,还有林雪儿的千里迢迢赶回来。他们之间不必言说,不必过分注重仪式,只是周末一起聚一聚、烧烧烤,度过美好的一天,以陪伴作为最好的生日礼物。 朋友是什么?大概就是这样吧,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家人。 傍晚五点二十八分,钟建国医生如约而至,佟桦给钟建国开了门,他进门寒暄两句,就径直走入颜乔松的房间。 佟桦见钟建国熟门熟路,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关好大门,紧随走进颜乔松的卧室,站在床侧看着钟建国一番检查之后,为颜乔松挂上点滴,再盖好被子,才收拾他的医药箱。 她见钟建国收拾好医药箱,也跟着出去送一送,并表示感谢。钟建国向佟桦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留下他的联系电话,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送走钟建国,佟桦在书房的书柜上拿了一本夏羿的《随笔散记》,倒了杯温水,回到颜乔松的卧室,从书桌前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床侧看着书,陪着颜乔松。 天渐渐黑了,卧室内没有开灯,佟桦逐渐看不清文字,放下书,抬头望向落地玻璃窗外,天空闪烁着点点星光。 她起身探了探颜乔松的体温,还是发烧,不过体温已经开始降下去了。 薛颖昕下班回到家,特意多做了两人份的晚饭送过来,应佟桦的要求,检查了颜乔松的身体情况,已经退烧了。 “他就一个人住吗?”薛颖昕看一眼输液的速度,预测凌晨两点左右拔针,于是把拔针的方法教给佟桦。 佟桦耐心学着,点点头说:“平时还有潼潼,今天我留下。” “就一个小屁孩!不是还有李泽和许翊臻吗,他们不住一起?”薛颖昕先是震惊,紧接着无奈叹气说,“我的建议,他现在还是和家人住比较好,能有个照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发生点什么,一个小屁孩除了哭,能干点什么?” 薛颖昕真的很佩服颜家人,就这么让颜轶潼跟着颜乔松一起住,让一个心衰病人去照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可是小女孩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佟桦听出了薛颖昕此话的用意,但她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轻易劝动颜乔松回家住呢:“他和家人的关系,你也知道…我努力试试吧。” 薛颖昕一想,确实也是因为颜乔松情况特殊,回家与长辈一起住的几率不大,于是假作戏谑地开口笑说:“那就你搬来和他住呗。” 佟桦闻言,顿时红了脸,羞得她浑身滚烫,不好意思地说:“这不太好吧,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 薛颖昕笑了,怎会不知佟桦在想什么:“你也别太担心,他睡一觉就好了。调两个闹钟也睡吧,昨天才睡三个小时,今天就别熬夜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反正这么近,随传随到。” 佟桦点头“嗯”了一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调好闹钟,然后和薛颖昕到客厅闲聊一阵,送走薛颖昕之后,也没什么胃口,就回到房间看夏羿的《随笔散记》,守着颜乔松。 她读到这句话时,停顿看了又看,当时不太通透,现在突然明了——“忽然间我感觉很烦很累,原来活在世上,只是明白些道理,经历些好坏事,还有永远治不好的病。一切的根源,无非是自知愚蠢,只能愤怒自身的无能,多么不幸。或长或短,我还要继续忍受生活的摧残,直至手握天堂的门票。” 佟桦不知道颜乔松是在什么心情之下写了这段文字,完全与他平日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她虽然喜欢夏羿的文字,但是她不愿意相信,也不希望颜乔松就是夏羿。夏羿的文字与文字之间,歪歪斜斜写着苦与酸,还有看破红尘之后的避世与消极。 得知夏羿就是颜乔松已有半个月,佟桦依然没有办法把颜乔松和夏羿联系在一起。 夏羿的小说鲜明、大胆新奇、魔幻现实、佛道鬼怪、无章可循,散文阳光向上,偶有几句对生活的抱怨,为人仿佛懒散。 如果说夏羿的前期和中期作品有所求、有所怨,那么夏羿近三两年的作品,甚至近期新作《过两天》,已经无所求、无所欲,也不揭露什么赤裸人性,仿佛只想再一番撒野,然后落幕散场了。 落幕散场?到底是颜乔松不想写了,还是没有机会继续写了?难道他说的封笔,不是和外公外婆赌气,是真的封笔吗? 夏羿一直被佟桦以为是中年男人,甚至已是迟暮之年的老爷爷,一个随时可能归西的老爷爷,而且一定是个不快乐的老爷爷。 不快乐?佟桦没有办法用这三个字来形容颜乔松,可颜乔松的童年经历,仿佛又能与这三个字对得上号。 初识颜乔松时,佟桦确实觉得他虽温柔,但笑容之中蕴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认识的时间长了,佟桦才发现原来他的温柔,是被世俗抹平了棱角,逼出来的无奈。 原来,颜乔松的文字最会骗人了,她一定不是第一个被骗的,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夜深人静时,清幽的月光透过玻璃照亮仅开着床头灯的卧室。佟桦已经合上书,依然守候在床侧,困意十足却睡不着,在想颜乔松的很多事情,脑子是混乱的。 她长这么大,第二次守候一个人到凌晨,第一次也是守候着他。 今夜的星空很美,佟桦坐累了就到阳台看看凌晨的夜空,舒展久坐的疲劳,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复习拔针的步骤。 她似想起了什么,嘴角微扬。毕竟今夜星空再美,也抵不过专属于她的那片星空璀璨。 她看了一会儿夜空,回到房间,见药液快要输完,拿起手机关闭闹钟,看看时间快到两点。她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按照薛颖昕教的步骤进行拔针,拔针之后,再探一探颜乔松的体温,确定没有再烧起来。 也许太过疲惫,佟桦在松懈之后,困意即刻围绕。她把点滴袋子收拾好,握着颜乔松的手,趴在床侧,很快沉沉入睡。 翌日,日上三竿的日光明媚且张扬,穿透玻璃洒满房屋。 耀眼的阳光晒得人无法继续安睡,颜乔松睁开惺忪睡眼,怀疑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了,迷离的心多跳动几拍,嘴角微扬,宠溺凝睇着睡在身旁的佟桦。 人生在世,总有时刻孤独,总有时刻幸福。幸福不来自深思熟虑,源于愚蠢和冲动,在他说出那句“愿我今后能给你更多的爱,为了你而生存”时,就清楚认知自己不过是个即将23岁的男孩。人生苦短,他不想浪费有生之年的每一个日夜,只希望生命停止之前,因爱着佟桦,而变得有意义。 他安静躺着看了佟桦好一会儿,她睡得很熟,满脸疲惫,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导致只剩余一角被子还盖在他的身上。 今天是周末,他本想起床拉上窗帘,再继续睡一会儿。现在却一动不敢动地躺着,呼吸急促,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呢?他小心翼翼掀开盖在他身上的一角被子,撑着床面缓缓起身,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吵醒她。 突然,佟桦翻了个身,紧接着伸了个懒腰,在被窝里撑了一个大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发出既朦胧又慵懒的声音:“嗯~啊~” 颜乔松瞬时浑身酥麻,那软糯糯的声音在他心头挠着,撩动他的幻想。他心虚看一眼是否吵醒了她,见她像受了委屈似的皱着眉头不愿睁开眼睛,持续与睡意纠缠之后,胜利地睁开惺忪睡眼,迷糊地望着天花板。 佟桦从睡梦中醒来,右手揉了揉眼睛,朦胧睡意笼罩下,这个房间陌生极了,映入眼前的面孔既可爱又迷人,令她一旦遇上,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毫无挣脱的办法。她惊喜地捂嘴偷笑,娇羞地问:“你怎么又出现在我梦里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6章 、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想不开 佟桦眯着不愿睁开的朦胧睡眼,委屈地撅起嘴,缓缓坐了起来,伸手环抱着颜乔松的脖子,小意温柔地撒娇说:“小羡,我好害怕,怕我是个肉麻的人。你在书里写过,你不喜欢一切附带肉麻的东西,可我却变成一个肉麻的人了,怎么办呀?” 话音刚落,她不再试图睁开朦胧睡眼,脸颊逐渐靠近颜乔松的脸颊,吻在颜乔松的唇上。 颜乔松愕然一震,瞬间红了脸,心跳欢快加速,夹带着丝丝快乐的刺痛。他伸手撑着床面支撑二人的重量,一时不知所措,任由佟桦的舌头撬开他的唇齿,在他的嘴里撩拨着他的舌头。 颜乔松嘴笨,不会说讨佟桦欢喜的话,现在仿佛还变成口齿不清了。他知道,他的个性十分顽强,不容易被感化,任何不能令他满意的东西,都不值得他屈尊。他确实写过厌弃把肉麻当成美的言论,但她怎么能看漏那句“如果能在一个人面前率真,也是一种幸福”呢! 他的生活平淡无奇,枯燥无趣,甚至沉入一片灰蒙蒙的麻木之中,只待死亡向他逼近。佟桦一来,他这张脸总是泛着傻笑,一切变得勃勃生机。 当佟桦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求婚需要单膝跪地。他和佟桦就应该在一起,这一定是早就安排好的佳人与才子的浪漫故事,一定还会带着点肉麻。 颜乔松只要这么一想,他就成为肉麻的人了。原来陷入爱情的人,都会变成肉麻的人。他幡然醒悟地笑了:“别怕,我现在也是一个肉麻的人了。” 佟桦听见响在耳畔的声音如此温柔、如此真切,缓缓睁开眼睛端详着眼前的颜乔松。也许睡意逐渐过去,她突然惊醒自己在哪里,即刻羞愧地扯起被子将整个人藏进被子里,努力回忆却完全想不起来她是怎样爬上颜乔松的床,只记得她刚才对颜乔松做了如此羞耻的事情。 这一刻,佟桦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她竟然在颜乔松面前丑态百出! 佟桦比颜乔松还年长四岁,也交过男朋友,本想努力装一装优雅大方的,怎么能主动爬上入世未深的颜乔松的床呢?爬了就爬了吧,事后竟还怂成一只在滂沱大雨里的小狗那般,蜷缩在被窝里不知所措地瑟瑟发抖! 颜乔松看着佟桦连贯藏进被窝的动作,宠溺看着隆起的被窝,毫无头绪地笑了,不知怎么把佟桦哄出来。 他微张着嘴巴,缓缓调整呼吸,抬手轻揉阵阵刺痛的胸口,缓了一阵,实在不会哄,又怕说了错话,于是起身去洗漱。洗漱之后,他为佟桦准备好洗漱用品,挤好牙膏,才离开卧室,去做不知算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餐食。 佟桦听见颜乔松起床走进卫生间的声音,在被窝里掀起一条小缝隙,偷偷看一眼颜乔松是否还在,直至看见他走出卧室,听见关上卧室门的声音,确定他已经离开,才敢钻出被窝,长吁短叹。 她一边羞愧地抱怨自己竟然在强烈的欲念的驱使下,爬上颜乔松的床,一边又娇羞地轻嗅颜乔松的被窝弥漫的淡淡香味,为爬上颜乔松的床而欢呼窃喜。她很喜欢这种味道,是属于颜乔松的味道。 “原来睡醒就可以看见小羡,是这种幸福的感觉,我亲了他,就这么扑倒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淑女啊?”佟桦一个人喃喃自语,又喜又臊。 大约过了十分钟,颜乔松轻敲房门,在门外说:“花花,午餐做好了。” 佟桦闻言,赶紧又把被子盖过头顶,在被窝里娇羞一笑,闷在被子里回应说:“哦,知道了。” 她听不见开门的声音,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瞧瞧,见颜乔松不在,才娇羞地抿了抿嘴,起床洗漱,欣喜于颜乔松帮她挤牙膏的一件有爱的小事。 她虽然不是没有手,也会自己挤牙膏,可是男朋友贴心为她挤好的牙膏,刷起牙来,就是甜滋滋的,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激活了。 洗漱之时,佟桦留意到卫生间的置物柜上整齐放置着五个药瓶,只是药瓶上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与在许家,颜乔松房间的卫生间的药瓶一样,当时她只以为是保健品。 佟桦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想起颜乔松手腕上那道一直被他用手表遮挡的疤痕。 她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站在镜子前重复端详着素面朝天的自己,又洗了洗脸,擦干之后,强挤出点笑容来,才敢去见颜乔松。 颜乔松坐在餐桌旁静心等候,见佟桦缓步而来,起身为她拉开椅子,慌张笑说:“家里最后两个面饼了,别介意。” 佟桦低着头,坐到椅子上,疼惜侧目看着颜乔松坐在她身侧。他微笑着,却难掩疲倦,脸上毫无血色。他把眼镜放在餐桌没戴,因为精神不佳,再加上近视的原因,眼睛疲惫又无神,星星暗淡了。 颜乔松明明身体不舒服,还细心为佟桦准备午餐。佟桦压制内心的波动,摇头表示不介意,也不介怀自己素面朝天,就埋头吃面,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想问他手腕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又担心开口说话的声音会发抖,担心说着说着会落泪。 颜乔松没什么胃口,只给自己盛了一点汤面,吃了两口已经吃不下了。他假意看看窗外,又看看佟桦,迟钝地察觉到了佟桦的愁容满面:“你不要不说话,我会不知所措的。如果你不知道说点什么,就责备我吧,一定是我做了坏事,我应该抱你,应该亲你,应该有所长进的。” 佟桦闻言一顿,眼睛更红几分,不敢抬头对上颜乔松的眼睛,所以不知道颜乔松现在的紧张表情:“对,就是你撩我做了坏事,害我养成了坏习惯。” 颜乔松又惊又喜,更是忐忑:“有些坏习惯可以保持,戒掉多可惜。” 佟桦被逗笑了,想不到一本正经的颜乔松是这样回答的。她偷偷瞄了颜乔松一眼,发现颜乔松正宠溺凝睇着她,又害羞地继续埋头吃面:“昨晚,我…我睡觉还挺不乖的。” “嗯。昨晚,我们应该在床上打了一架。”颜乔松点点头,仿佛知道佟桦睡觉不乖。但他其实昨晚睡得很沉,也怕自己睡得不乖,抢被子的事情应该是有发生的,而且他还抢不过佟桦。 佟桦意外收获这等虎狼之词,被呛得咳嗽不止,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吐槽说:“你…你这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啊!” “没事吧?”颜乔松连忙起身去拿纸巾递给佟桦,又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焦急凝睇着咳嗽的她。他愚钝,左思右想,还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怎就成了虎狼之词呢? 佟桦接过纸巾掩嘴轻咳,已经缓和许多,就故作镇定地继续吃午餐,可不想和颜乔松解释并探讨这个问题。 佟桦不说,颜乔松疑惑,但也不问了,自己再猜猜吧,实在猜不出来,也可以向李泽请教。 佟桦吃了半碗面条,突然埋着头问:“小羡,有个事情,我可以问你吗?” “嗯?”颜乔松点头,也给自己倒杯水,“你问。” 佟桦吞吞吐吐,几番措辞,也找不到合适的用词和语气,就直接问了:“我昨晚发现你手腕上有一道疤,当时一定很疼吧?” 颜乔松愕然,想不到佟桦会问这样的问题,更想不到佟桦会发现这道疤的存在:“疼,但不太记得有多疼了。” “我可以知道是怎么弄的吗?伤口还挺大的,应该挺深吧?”佟桦的问题,不是好奇,是出自关心,也包含一些怀疑,毕竟意外伤到手臂外侧的几率,会比伤到手腕内侧的几率大。 “实验器材划的。”颜乔松端详着佟桦的神色,看出了怀疑和关心,为了不被在意的人误解,于是解释说,“当时太着急了,一心只想着实验结果,没留意周围都放着什么。” “什么器材能划这么深?”佟桦起初是怀疑的,可是颜乔松的对答如流让她不再猜疑了,毕竟颜乔松在撒谎这一方面,还是愚笨的。 “铁片之类的,三四年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其实是我不小心沾到水,结了痂的伤口反反复复化脓,好长时间才好全,所以这道疤就很明显。”颜乔松说着,脸色也跟着变了,仿佛想起当初处理伤口时的麻烦程度。 佟桦听着颜乔松一点点回忆,毫不敷衍地回答,看来颜乔松可也曾是个马大哈,他可真的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小羡。” 颜乔松想起当初的发现,依然自豪地眉飞色舞,且几分害羞地笑着说:“李泽和翊臻也常说我一走进实验室,就六亲不认,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佟桦很少从颜乔松口中听到关于实验室的事情,所以她也不曾过问,毕竟问了也一定不懂:“你们在研究什么呀?” “中微子。一种基本粒子,由各种放射性衰变产生的,地球附近的大多数中微子来自太阳的核反应。我们为了研究中微子,可以用核反应堆和粒子加速器人工制造中微子。”颜乔松轻快地解释着,看佟桦似听不懂的模样,无奈笑笑,揉了揉佟桦充满疑惑的脑袋,也就不再说了。毕竟他不喜欢夸夸其谈,更不是炫技的人。 “左手给我。”佟桦伸出手,要颜乔松把手伸出来,颜乔松听话照做,佟桦轻轻揉了揉颜乔松手腕上那道疤,仿佛灼烧她的手指。她心疼地问:“你戴手表,是为了遮住它吗?” 颜乔松点点头,并不对佟桦隐瞒,说:“也是原因之一。我不希望让长辈担心和猜测,毕竟真的是器材划的,而不是想不开。” 话语的最后,说到“想不开”,颜乔松的语气是既无奈又委屈巴巴的,竟还卖萌般噘着嘴,想必也曾被屡次误解过,十分困扰。 佟桦噗呲笑了,忍不住抬手捏住颜乔松噘起的嘴巴:“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想不开。” 颜乔松无奈抬手,抓住佟桦捏着他嘴巴的手,把佟桦的手伸到他的嘴巴里,欲要咬一口,还好佟桦手疾眼快,把手救回来。 “好险好险,你属狗的吗?”佟桦突然发现一个可可爱爱的颜乔松,比原来正正经经更迷人。她正开怀大笑,心直口快就问了,“你放到卫生间的药,是急救类的药吗?” 颜乔松“嗯”地应了一声,自我嘲讽一下:“防止洗澡的时候,麻烦你们给我送药。” 佟桦脸颊突然涨红,已经浮想联翩了,娇羞地反驳说:“谁要给你送药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7章 、过段时间有空,定要来瞧瞧弟媳 清晨六点十五分,闹钟又响起,始终没能成功叫醒调闹钟的佟桦。 工作日,佟桦总是睡不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把闹钟又调至十分钟后再响,眯着眼打开微信,把今天第一条微信消息发给她的男朋友:“小羡,早。你起了吗,我要起床了,么么哒,mua~” 她说话的语调,既慵懒又暧昧,说了早安之后,实在太困,放下手机,又继续睡个回笼觉,闹钟再次响起时,看看时间,又是惊醒的,因为不知这么重复调了几次闹钟,快要迟到了。于是,她赶紧起床洗漱,就出门去上班。 虽然迟到,佟桦还是决定绕道去买份早餐,不能饿着自己。她驾车来到学校,迟到六分钟,停好车就飞奔教师办公室。 刚进教师办公室,佟桦感受到异样的注视目光,心虚地礼貌打招呼:“早。” “花花早呀,么么哒!”一位女老师迎面走来,笑着同佟桦打招呼,随后掩嘴偷笑,就离开办公室,去教室看早读。 “花花早呀,么么哒!” “早。”佟桦感觉今天办公室的气氛十分怪异,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满脸疑惑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就好奇地侧头去问坐在隔壁办公桌的女老师:“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大家都怎么了?我就迟个到而已,是不是错过什么精彩了?” 坐在佟桦隔壁的女老师也戏谑一笑,用暧昧的口吻说:“花花早呀!Mua~” 佟桦疑惑蹙眉,只觉得这个说话的口吻似曾相识,恍然惊醒,赶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不见颜乔松的微信对话框里显示她发出的语音消息,却见教师工作群里炸了锅的统一跟风回复:“花花早呀,么么哒!” “完了完了,我要完了!”佟桦目瞪口呆,看见那99+的红色字眼,既羞耻又无颜面对地趴在办公桌上,悔悟自己怎么能笨到把语音错发到工作群里呢! 一整个早上,几乎所有男女老师,甚至连主任都特意转悠到佟桦的办公桌旁向她问安,给她一个戏谑的么么哒,并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害,我还想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呢,原来你有男朋友呀!” “小羡真幸福呀,我这个单身狗一大早就被你甜蜜暴击了!” “你长这么好看,你男朋友一定很不错,有没有照片看看,什么时候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我们简直太好奇了!” 佟桦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对此不做解释,也不应承任何见面。她万万想不到从不向外泄露个人感情问题的她,竟然会以这么愚蠢的方法,将她的新恋情公之于众。她甚至有几分愁眉,因为学校有两位领导与妈妈是旧识,是不是代表着很快就能传到二老耳里,他们会喜欢颜乔松吗? 还好,今天早上有佟桦的课。还没上课,她就溜到教室去,见到颜轶潼与几个小伙伴在玩橡皮绳,走过去说:“潼潼,放学之后,你等一下老师,老师接你回小羡家。” 颜轶潼闻言,欢呼雀跃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佟桦的腰,开怀大笑说:“真的吗?小羡回来啦,好耶好耶!” 整节课下来,佟桦发现颜轶潼比前一阵活跃许多,不仅认真听讲,还不停举手作答。看来,颜轶潼是真的十分想念十多天未见面的颜乔松,得知可以见到颜乔松,开心得全世界都能看出来。 佟桦觉得,颜轶潼现在的欢愉,与她是同一个德行,只要想着颜乔松,见到颜乔松,就会开心得全世界都看得出来。 终于,既羞耻又难熬的早上过去,愉快的下班时间到来。佟桦担心颜轶潼太过着急,放学直接冲出学校,于是提前来到教室,向排着队的颜轶潼挥手示意,与她一起散步走去职工停车场。 颜轶潼是个小机灵鬼,有几分好奇地问:“花花老师,你是不是要和我抢小羡,你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佟桦错愕一笑,怎会想到现在的小孩连谈恋爱都知道。她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避而不谈的,她和颜乔松是光明正大地恋爱,没什么需要隐瞒,只是她一时不知怎么用童真的口吻开口解释:“老师确实和小羡谈恋爱了,老师很喜欢很喜欢小羡,但是绝对不会抢走小羡的。潼潼觉得花花老师是坏老师吗?” 颜轶潼咧嘴一笑,说:“花花老师才不是坏老师呢,我早就知道花花老师喜欢小羡了,太姥姥也早就看出来了。” “你这个小机灵鬼,最厉害了。”佟桦惊讶陪笑,慨叹原来颜乔松的外婆不吝表达对她的喜爱,是因为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佟桦喜欢颜乔松了。 佟桦见颜轶潼开怀大笑,牵着她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她抱上后座,系好安全带,才驾车与颜轶潼一起回雍景苑。 回到颜乔松的家门口,佟桦突然想不起来电子锁密码是什么常数,输入几次都不成功,还好颜轶潼直接输入指纹密码,她们才不至于被隔在门外,饥肠辘辘地闻着飘出来的扑鼻饭菜香。 颜轶潼走进家里,顾不上换拖鞋,就朝着厨房跑去,扑向颜乔松,抱着他的大腿,开怀大笑:“小羡,我好想你呀!” 颜乔松关上水龙头,转身将颜轶潼抱起,宠溺微笑说:“我也好想你。” 颜轶潼亲了亲颜乔松的额头,就伸手捏着颜乔松的脸颊,用手指在他脸上画一个看不见的鬼脸:“小羡的脸瘦了,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佟桦换好拖鞋,紧随而来,倚在厨房门前,看着温馨的一幕,向来泪点低的她鼻尖莫名泛酸,眼眶泛红,微微侧过身去,不敢被颜乔松发现。 她回身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一桌美味菜肴,有鱼有虾有蒸肉丸,还有两菜一汤。她看着丰盛的午餐,每样一点,是能刚好吃完的分量,不怕浪费。 于是,她先一步走到餐厅,去倒一杯水喝,不打扰叔侄二人叙旧。 颜乔松看见佟桦走向餐厅,宠溺放下颜轶潼,牵着她走到餐厅,把她抱上椅子坐好,给她剥一只虾:“潼潼最爱的虾,今天只能吃五只,吃太多会上火哦。” 颜轶潼笑着点头答应说:“上火就会流鼻血。” “对,会流鼻血的。”颜乔松给颜轶潼剥好五只虾,用一个小碗把他继续剥好的虾肉盛起来,端给佟桦,“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天都做了潼潼喜欢吃的菜。” 佟桦从未享受过男朋友主动剥虾的待遇,惊喜又感动,愣了好久才回答说:“我不挑食的,但是我不吃葱不吃香菜不吃榴莲。你呢,喜欢吃什么?” “我还挺挑食的,很多东西不能吃。喜欢吧,谈不上。”颜乔松给佟桦和颜轶潼各盛一碗汤,微笑说,“吃了午饭,睡个午觉吧,时间充裕的。” “嗯,好。”佟桦不知道颜乔松是不是不了解挑食和不能吃是两个概念。她是不喜欢吃,所以挑食。他是不能吃,那不能算是挑食。 午饭之后,颜乔松负责收拾餐桌,佟桦和颜轶潼一起回了颜轶潼的房间睡午觉。午睡之前,颜轶潼和佟桦说了一些关于颜乔松的悄悄话。午睡之后,二人默契起床,看见颜乔松坐在书房的大桌子旁一边写着什么,一边不知与谁视频通话,就不打扰,准备悄悄去上学。 “Hold on a second.”颜乔松见窗外阴沉,似要下雨,起身走向佟桦和颜轶潼,从门前的鞋柜旁拿两把伞递给她们,送她们出门上了电梯,才回到书房继续视频通话。 他刚回来,就被朋友戏谑调侃说她女朋友的声音很好听,一定是个大美女,再过段时间刚好有空,定要来瞧瞧弟媳。 颜乔松红了脸地傻笑,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了,竟有几分期待朋友的到来,他不吝于把他喜欢的女孩介绍给所有亲人朋友认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8章 、电梯里真的有儿童呀,儿童不宜呀! 欧拉常数,近似值为γ≈0.5772156649… 颜乔松家门口的电子锁密码,取小数点后八位数。 佟桦真是佩服她的记忆力,竟然又忘记这简单的八个数字。她没有再问颜乔松,特意上网查了,再记到备忘录里,只为不再被那把电子锁拒之门外。 清晨,闹钟响起。佟桦没有赖床,第一时间给颜乔松发一条微信语音,同他说声早安。她确定没有发错,避免再闹尴尬,才起床洗漱打扮,然后驾车到C区车库停好,就直接搭电梯上16楼。 佟桦计算好时间,接上颜轶潼,可以驾车绕道去买两份早餐,与颜轶潼一人一份,也不怕上学迟到。 她输入大门密码,小心翼翼开门,生怕动静太大,会吵醒颜乔松,却见屋内亮着灯,听见颜轶潼大笑着说:“小羡做的早餐就是好吃。” 佟桦换好她的专属拖鞋,缓步走到客厅,看见颜乔松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杯牛奶,递给颜轶潼。 颜乔松一直留意着门口方向,看见与他相视一笑的佟桦。她今天穿了一条米黄色的蓬松连衣裙,完美衬托她的姣好身材之余,清新脱俗扑面而来,仿佛入世未深的大学生般稚嫩,要说她二十七岁,实在牵强。 颜乔松温柔笑问:“要喝牛奶吗?” “嗯。”佟桦点点头,看着红了脸的颜乔松,也娇羞低头微笑,在客厅放下她的腋下包,先到厨房洗手,急需冷静。 生活中,总有些人让你心甘情愿把魂儿留在他那儿。 佟桦洗好手,才走到颜乔松身旁坐下,喝一口热牛奶,享用颜乔松为她做的美味早餐:“你没回我微信,我以为你没起。我接送潼潼上下学,你可以睡晚一点的。 “手机还放在床头,我没留意到微信消息。”颜乔松心里暖暖的,歉意解释,才知佟桦还是会像他去英国那阵子一样,早晚给他发问安消息,“我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可以给你们做早餐。等你们出门了,我可以再补觉。” 颜乔松年纪轻轻,已经养成老干部的习性。以往,他都把手机放在一个特定位置,只有在晨起和睡前,才看看有什么重要消息,选择性回复。 如果实在重要的事情,大家要么夺命连环Call,要么直接杀到家里来找。而且他坚信,重要的事情,不论通过什么渠道,迟早他都会得知。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早餐之后,佟桦与颜轶潼一起去学校。颜乔松收拾好碗筷,小憩一会,九点左右出门去买食材。 颜乔松今天做了饺子,佟桦下班回来看见有饺子,开心得一连吃了十几个,吃得撑了,没睡午觉,就在书架上拿出夏羿的书来读。 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一起看书,看的东西各不相同,就这么安安静静呆着,各做各的事情,时间慢慢流逝。 “就这两天,送我一朵花吧。人生第一次收到花,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也太可怜了。” 这句话,是夏羿写的《过两天》里的主角独白。佟桦每看一次,都揪心一次。原来,不善言辞的颜乔松,将他的多愁善感,都藏进每一本书里。 颜乔松看了佟桦几次,见她十分认真,且红了眼眶。他虽然不愿意读者粗心大意地读他的书,可是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看,一遍又一遍地解剖他的孤独和阴暗面,难免会害读者承受太多太多悲伤,未免真的有益:“这本书你看很多遍了,不腻吗?” 佟桦正看得深沉,被颜乔松一叫,侧头看向颜乔松的双眼不止泛红,还蕴含几分无助。 “上班时间到了。”颜乔松最知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当真不适合多看。他心疼抚摸佟桦的脑袋,起身去叫醒午睡的颜轶潼。 佟桦点点头,放下书,去卫生间洗了洗脸,收拾好心态,等颜轶潼准备就绪,才牵着颜轶潼出门去上班。 颜乔松见窗外天色昏暗,从鞋柜旁拿两把伞,虚掩着门,与她们一起出门等电梯,再三叮嘱她们记得不能又把雨伞落在车上忘带了。 佟桦重复点头,表示已经长记性了。她偷瞄一眼站在左侧的颜乔松,发现颜乔松也在看她,并且光明正大,满目宠溺。 她娇羞地抿了抿嘴,见电梯门开了,颜轶潼首先走进电梯。于是,她趁机占便宜,踮起脚去亲吻颜乔松的唇,即刻就撒腿跑进电梯,忙按负一层和关门按键。 颜乔松浅浅一笑,伸手拦住电梯门,电梯门仍未关上就再次打开。 佟桦的心扑通乱跳,认为颜乔松拦住电梯之后,一定会进来亲回去,一系列儿童不宜的画面出现眼前,并且即将发生。 佟桦心想,颜轶潼还在电梯呢,电梯里真的有儿童呀,儿童不宜呀! 然而,颜乔松只是拦住电梯,并没有走进电梯。他向着电梯里的佟桦和颜轶潼挥挥手,宠溺笑说:“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好,再见。”佟桦微笑着点点头,侥幸逃过一次被围观的尴尬,却无比失望颜乔松竟然真的没有走进电梯亲回去。 来到晨阳小学,气氛瞬时紧张起来,因为距离期末考试仅剩下21天了。 佟桦虽然在五月和六月,都因私事请了很多天假,但是学生们的课程是一点也没有落下,早在两个星期前,已经结课,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 今天,她又在课堂上重点讲解学生们常错的题目,不断练习几乎相同的题目,帮助学生更好地记忆和巩固必考的知识。 像是计算题、选择题、比大小、和找规律的一类题目,几乎所有学生已经掌握技巧,不必再一天天地重点提及。但是对于一堆文字的思考题和填空题,孩子们的理解能力相对较弱一些,很多时候只是一两个字眼的不同,整一道题的答案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每天不停重复告诉学生们读准题目,看清楚有没有她提出的那几个重要字眼。 孩子们很喜欢上佟桦的数学课,因为偶尔能做一些小游戏,哪怕现在是复习阶段,也不像语文作业的死记硬背、一个词语抄三遍、一篇古诗抄两遍。 佟桦刚布置完今天的数学作业,孩子们就欢呼雀跃地说:“哇,太好了,我的一天一练早就写完,今天没有数学作业!” 佟桦虽然觉得她有些纵容这群可爱的孩子,可是一味施加过大的学习压力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还不如让他们愉快学习,轻松掌握知识。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与刚来学校任教时相比,更喜欢教师这份职业了,也更喜欢这群孩子了。她突然开始担心新学期还能不能继续陪着这群可爱的孩子一起成长。 放学之后,佟桦与颜轶潼一起回家,路过花店,特意进去买了一束粉玫瑰。 回到颜乔松的家,静悄悄的,颜乔松睡午觉还没起。佟桦把花放在客厅茶几,悄咪咪地来到颜乔松的房间,看一眼他睡得是否还好,并没有叫醒他。 然后,她煮一壶茶,辅导颜轶潼做作业,发现颜轶潼的底子确实比班上许多学生要好,究竟是因为颜家的基因比较优秀,还是因为颜乔松把颜轶潼教得好呢? “耶,写完了,老师帮我检查作业。我可以看课外书吗? “可以。” 今天的作业相对较少,一个小时写完所有作业。颜轶潼写完作业就开始在书柜旁转悠,犹豫不决地挑选着,最后拿了一本她最喜欢的书,跑到佟桦跟前问:“花花老师喜欢看《小王子》吗?” 佟桦埋头检查作业,闻言点点头说:“喜欢的,老师喜欢玫瑰,潼潼呢?” “我喜欢小王子。”颜轶潼咧嘴介绍一番小王子,就坐在佟桦身旁,专心看了将近十分钟的书,突然疑惑地问:“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很多,会很容易办蠢事,说傻话。” 佟桦听见这句话,首先想到自己,确实近段时间智商急剧下降,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遇见颜乔松:“就像老师,曾经是多么骄傲的玫瑰,一旦真的喜欢上小王子了,就变得特别怂,经常不知所措,还会做很多蠢事。” 颜轶潼挠挠脑袋,疑惑地问:“怂字怎么写,又是什么意思?” 佟桦用铅笔在颜轶潼的作业本上写一个怂字,并解释说:“从了心,就怂了。怂就是喜欢的意思,喜欢小羡的意思。” 颜轶潼似懂非懂地点头说:“那我也很怂很怂。” “这个字不是这样用的,还好你教潼潼数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09章 、外婆说,星期六一起回家吃晚饭 颜乔松睡醒,发现客厅亮着灯,看一眼时间,见时候不早了,于是起床洗漱。 洗漱之后,他刚来到客厅,就听见佟桦在信口雌黄,教坏小孩子:“这个字不是这样用的,还好你教潼潼数学。” 佟桦听见熟悉的声音,惊愕抬头,看见颜乔松信步而来,即刻娇羞低头,慨叹她怎么每天都能在颜乔松面前做出无法言说的羞耻事情来,真可谓是日行一羞耻之事也。 她深呼吸一口气,清清嗓子,装作既得意又高傲地反问:“颜乔松你什么意思,开始嫌弃我的小学语文水平不行了,是吗?” 颜乔松温柔低笑,信步佟桦身侧俯下身,从她手中夺走那只铅笔,在她手中的作业本上写出四个字来——“您说得对!” 佟桦看着那四个字,写得很好看,却一时羞愧又无措,唯有继续装作高傲地抗争。她抿了抿嘴唇,眼睛开始酝酿怒意,高傲地昂起头,看向颜乔松,却愕然发现与颜乔松的脸仅有三两厘米之隔,立即心虚地往后退了一点。 她意想不到距离如此近,这么一眼,酝酿好久的霸气瞬时散去,只余娇羞和无措,还有办蠢事和说傻话的心虚:“我…我不接受批评。” 颜乔松点点头,放下铅笔,站直身拉开佟桦身旁的椅子坐下,认同地说:“您真是一朵非常骄傲的玫瑰。” 颜乔松认为玫瑰花象征着令人烦恼,但又美丽的爱情。玫瑰是骄傲的、任性的、带刺的,她渴望被照顾,但从来什么也不说,让小王子苦恼、伤心。其实玫瑰也是懂事的、稚嫩的、敏感脆弱的,在小王子离去的时候,她没有为了挽留,而放下自己的尊严,既是害怕束缚了他,亦是害怕她流泪之后,小王子依然离开。 佟桦左右观望,不敢直视颜乔松的眼睛,又抿了抿嘴唇,一时无法理解颜乔松说她是骄傲的玫瑰,到底是不是赞美?她顺势抬起右手,轻挑颜乔松的下巴,嘴角魅惑地微扬,撩拨地问:“我可爱的好弟弟,你要做我的小王子吗?” 颜轶潼一直望着撩拨的佟桦和认真的颜乔松,眼睛闪着光,好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儿童不宜的事情,有几分期待他们亲亲嘴。 佟桦发现颜轶潼那双期待的小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眼神无措地躲闪又回避,撩拨的手犹豫不决地收了回去。 颜乔松从佟桦的眼神中接收到羞怯的信号,伸手转动颜轶潼坐着的椅子,迫使颜轶潼背对着他们。然后,他用右手捂着颜轶潼的眼睛,才用左手轻抚佟桦的下巴,轻抚她的嘴唇,深情吻在她又抿了抿的嘴唇上。 佟桦看见颜乔松捂住颜轶潼的眼睛,已经猜到他将要做什么。当他伸手轻抚她的嘴唇时,她娇羞地抿了抿嘴唇,对即将来临的亲吻充满着期待。 现在,她大胆亲吻他,有些放肆了。 颜轶潼虽然被遮住了眼睛,但是依然猜到发生什么,不安分地挣开颜乔松的遮挡,导致这个吻未能持续太久,就被迫结束,彼此皆有几分意犹未尽。 亲吻之后,颜乔松的脸涨红,呼吸急促,方才主动的他反倒变成不敢直视佟桦的纯情小男生:“你从了心,我也把你放在心上了。至于小弟弟,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佟桦的本意是调侃,对此抱有反对态度,因为小弟弟一点也不像是男朋友该用的专属称呼:“要不你先叫我一声姐姐。” “不叫。”颜乔松微蹙眉梢,虽然不介意佟桦比他年长四岁,可让他叫佟桦姐姐,终究别扭。 佟桦看见颜乔松别扭的模样,开怀地调侃说:“叫嘛!” 颜乔松一脸委屈,起身逃跑:“不要。” 当颜乔松慢慢靠近佟桦,他开始期待某种神秘事情的发生。她的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都在他的注目下绽放异样光彩。她虽然比他年长,但不是以姐姐的身份走进他的生活,她是最独特的存在,是与他走过往后每一个春夏秋冬的伴侣。 颜乔松做好晚饭,来到书房叫佟桦和颜轶潼吃饭。他一见到佟桦,耳朵又开始红了起来。吃晚饭的时候,他想了许久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直言:“外婆说,星期六一起回家吃晚饭。” 佟桦措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又觉得她的表现太过于抗拒,缓了缓才有所顾虑地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万一你的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颜乔松微笑说:“只是普通的家庭聚餐,你不喜欢可以不去,没关系的。” 佟桦犹豫不决,又不敢拒绝颜乔松家人的邀请:“我没有不喜欢,只是紧张。” 佟桦在颜乔松家里吃了晚饭,借口薛颖昕找她有事,就溜走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薛颖昕家里,进门就抱起迎面而来的无毛猫,一边撸猫一边与吃着麻辣小龙虾的朋友分析现在的严重事态,已经慌乱无措了。 自佟桦喜欢上颜乔松,颜乔松这个名字就开始一遍一遍出现在薛颖昕和徐姝清的生活里,形象一如佟桦所描述的高大和遥不可及。 今天,薛颖昕在医院忙活了一整天,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刷刷无脑狗血剧,放松心态。她剥好一只小龙虾送到佟桦嘴边,以求能塞住佟桦的嘴:“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舅舅舅妈、表哥表姐,甚至连他侄女,你不是都见过了吗?” 徐姝清觉得薛颖昕说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头,递给佟桦一双一次性手套:“昕姐说得没错,花花啥也不用怕,快多吃几只小龙虾压压惊。” 佟桦尝过薛颖昕给她送到嘴边的小龙虾,麻辣又爽口,接过手套也加入吃小龙虾的小队伍中,却依旧一脸愁苦地说:“那怎么能一样呀,当时他在住院,亲戚朋友都来探望,我们就打过照面而已,纯属意料之外。更何况,我那会儿还不是他女朋友。” ? ?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0章 、难言之隐 徐姝清一时半会儿,还没弄明白佟桦究竟在愁苦着什么,低头专注着吃麻辣小龙虾之余,侧耳细听佟桦与薛颖昕的对话。 薛颖昕轻哼一声,佯作严肃地强调:“注意言辞,这里可有两只单身狗,小心被灭口。” 佟桦吃着小龙虾,戏谑调侃:“我怎么闻到一股酸臭味?” “滚!”薛颖昕翻了个白眼,起身去厨房拿来三罐冰啤酒,一人分一罐,再戴上手套继续吃小龙虾:“我觉得他们一家人挺和蔼的,也挺喜欢你的。你呀,星期六记得穿一条上有衣领下能遮到脚踝的裙子,记得给每位长辈都带一份礼物,进门礼礼貌貌向每个人打招呼,饭后主动收拾和洗碗,这印象分就满分了。我反正不懂你怕什么,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敢正式吃一顿饭,是害怕他家人不喜欢我,也害怕我家人不喜欢他。”佟桦把剥好的小龙虾递到嘴边,泄气一叹,除去两次跌坐在急救室外哭泣之外,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更糟了。 “他外婆认识我妈,万一他外婆先一步和我妈说了我们正在谈恋爱,怎么办?我妈那个人,霸道又不讲理,万一她不喜欢小羡,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我们的。”佟桦心头有好多个万一,她什么都怕。 佟桦向颜乔松表白,是想与颜乔松幸福地过好小日子,珍惜分秒光阴,陪伴对方更长久一些,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她一直对无为师父说的话耿耿于怀,之所以愁苦和害怕,是害怕妈妈一旦发现她谈恋爱了,而且谈恋爱的对象身体不好,甚至可能命不久矣,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破坏她和颜乔松的爱情,届时哪还有幸福的小日子呢? 徐姝清抬头看向佟桦,恍然明白佟桦究竟在害怕什么,觉得佟桦的担忧不无道理:“对,不能让你妈知道,不然你们就谈不成了。” 薛颖昕叹了叹气,放下手中的小龙虾,有一句话已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俗话说,轻易得到的幸福,不会长久。佟桦与颜乔松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长久的机会,他们彼此也深知这一点。既然如此,两个成年人在一起之前,一定也有想过会有今日的问题,现在就应该两个人一起解决,而不是无用地独自发愁。 薛颖昕喝一口冰啤酒醒醒神,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很严肃认真地说:“爱情是需要两个人轻松快乐的在一起,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独自发愁。你说你想瞒着你妈,可你妈又认识颜乔松的外婆,而且关系还不错,一旦她们见着面,或者通一个电话,一切就昭然若揭了。现在你要么先和颜乔松知会一声,要么和你爸妈说清楚状况,但我知道你一定都说不出口,不然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烦恼了。” 佟桦叹了一口气,惆怅地瘫落沙发,微举着戴了一次性手套的双手,望着天花板说:“如果小羡没有生病,一定是他们最满意的女婿,可是小羡现在……” 佟桦欲言又止,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因为颜乔松的病情,而产生难言之隐:“我妈对不喜欢的人说话有多难听,你们也领教过了,万一她去找小羡怎么办?现在不论我怎么选择,都会伤害到小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薛颖昕长长叹了一口气,见佟桦这么煎熬,不得不再次提醒佟桦:“你已经迫在眉睫了,还有三天时间。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就应该做好准备,而不是现在才来为这些事情发愁。你不仅在伤害你自己,也在伤害颜乔松,伤害你们的感情。花花,捉紧时间幸福吧。” 薛颖昕突然推己及人,因为佟桦的爱情而想到她的生活,规律得仿佛生了锈一般,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相亲,既让她轻蔑无趣又现实的自己,又让她害怕不知何时才能出现一个带她逃离困境的男人。 如果薛颖昕是佟桦,她是绝对不会爱上颜乔松的。哪怕真的喜欢,在得知颜乔松罹患严重的心脏病时,就已经打响退堂鼓了。 对呀,她就是这么赤裸裸的现实,一天天逐渐融入琐碎生活的柴米油盐里,为五斗米折腰。哪像佟桦,有好的家境,不必为五斗米发愁,有单纯的性格,不懂精神食粮不能填饱肚子。佟桦真的人如其名,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 佟桦与薛颖昕、徐姝清聊过之后,依然没能做出选择。她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了许久,在零点之后打了一通微信电话给她哥哥佟舜熙,想听一听稍微能够掌控的家长的意见。 然而,佟桦意料之内地从哥哥口中得到与父母相同的答案,如果那个男人不能保护佟桦,哥哥一定不同意这段感情。 佟桦挂断电话之后,一直想与颜乔松微信聊聊天,编辑几次文字又删除,最后还是放弃,不打扰他睡觉。 日出交替落霞,佟桦一夜没睡好,闹钟没响已经醒了,准确来说几乎一夜没睡。她起床洗漱之后,就到颜乔松家吃早餐,半点不敢提及她的愁苦,吃完早餐就与颜轶潼一起去学校。 佟桦一整天魂不守舍,知道自己没有那种上有衣领下能遮住脚踝的裙子,于是下班之后,把颜轶潼安全送回颜乔松的家,就回家带上徐姝清去逛街,准备买一条满意的裙子,也把带给各位长辈的礼物一并买了。 逛街的时候,佟桦与徐姝清一起排队买奶茶。她记得自己答应了颜乔松半个月只喝一杯奶茶,也能控制好自己,无奈在徐姝清多次怂恿之下,还是破戒了。 然而,这杯奶茶不仅没能缓解佟桦的焦虑,还害她几乎一夜无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佟桦不敢在颜乔松面前提及她的愁苦,不敢拒绝星期六的见面,更不敢在颜乔松面前表现出不妥的情绪。 星期五晚上,佟桦又失眠了,一直在想明天见家长的事情,起床再看看买的礼物是否合适,有无遗漏。 终于,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去。 ?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章 、生死未卜 星期六早晨,佟桦很早就起了,梳洗打扮之后,来到颜乔松的家,询问颜乔松的家长的性格和爱好,临时抱佛脚,提前做一做功夫,投其所好。 颜乔松觉得佟桦太过紧张,只同她说这不过是一顿普通的晚餐,因为许家人人都忙,所以每周末都会有一次家庭聚餐。 然而,颜乔松这么说了,并没能减轻佟桦的焦虑,她始终隐隐不安,担心万一。 午饭之后,颜乔松问佟桦是否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如若不喜欢,便不去了,不必想得太复杂。佟桦认为她不能没有礼貌,既然已经答应,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聊了一阵,佟桦见颜乔松似有些乏意,便说她困了,然后跟着颜轶潼回房间睡午觉。她的心隐隐作痛,痛自己竟然对颜乔松没有信心,更痛她察觉颜乔松最近经常出现困倦状态,却毫无办法地看着颜乔松的病情持续恶化下去。 颜乔松确实乏了,特别是在饭后,胃肠道运动增强,使向脑部供应的血流减少,脑部相对性缺血、缺氧导致困倦。既然佟桦睡了,他也回房间午睡。 大概四点,颜乔松带上佟桦和颜轶潼,出发回许家。一路上,佟桦闷声不吭,颜乔松播放车载音乐,希望能舒缓佟桦的焦虑情绪。 在距离许家越来越靠近时,佟桦那一颗心仿佛安定几分,毕竟事在人为,她愿意去见颜乔松的家长,愿意尝试与颜乔松、与父母说清楚。不论如何选择,都应该两个人一起承担,因为他们的心都交付给彼此了。 再转过一个街区,就到别墅区,准备要到颜乔松的外公外婆家。 突然,颜乔松接到朋友虎子打来的电话,因为连着车载蓝牙,所以佟桦和颜轶潼亦听见电话的内容:“阿羡,李泽出事啦,你快过来医院!” 毫无征兆可言,一个电话突然打来,颜乔松似听见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串听不清楚的声音,迫使他陷入混乱之中,不详的预感愈渐强烈。 他神色恍惚,呼吸急促,立即把车安全停靠在路边,呆了半晌,才低声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重视今天的晚餐,可是我必须去一趟医院。” 佟桦眉心紧蹙,知道颜乔松已经慌了,所以她现在不能慌乱。她伸手抚摸颜乔松的手,注视着他,不安地说:“我来开车吧,我们立刻去医院。” 颜乔松苍白的脸上倏然掠过一片红晕,点了点头,立即下车与佟桦调换位置,上车之后略为焦急地说:“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开快一点。” 佟桦驾车驶出别墅区,颜乔松的情绪平静几分,拿出手机联系许翊臻,说明他与佟桦无法如约回家的原因,叫他同外公外婆解释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颜乔松放下手机,从口袋拿出药来含在嘴里,就靠着座椅,抬手抵胸,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虽然,他嘴上不再作声,心里却扰乱得很。 颜轶潼还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随意说话,随着大人一起沉默寡言,侧头望向车窗外飞快而过的景色。 现在是晚高峰期间,佟桦驾车在郊区一路狂飙,来到市区走走停停,几乎两个小时才赶到樾都人民医院。 “你帮我看着潼潼。”刚停车,颜乔松心如火焚地下了车,往急诊科冲去。 刚进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整个鼻腔。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味道,总与生和死相依。 颜乔松只是跑起来,呼吸就变得急促,心脏就刺痛难耐,周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大半。不过跑了短短百十米,他就不得不扶着墙壁,咬牙坚持,快步往急诊室去。 他径直来到急诊室,在人堆中看见忐忑不安的虎子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急救室门前那盏血色的红灯。他脚步轻浮,踉跄朝虎子走去,几乎是扑向虎子,还好虎子看见他来,扶住了他。 “你别着急,先缓一缓,药带了吗?”虎子看见脸色惨白的颜乔松,愕然顿步,立即去扶几乎是朝他扑过来的颜乔松。他这颗悬着的心更加不安了,毕竟李泽还生死未卜,万一颜乔松又倒下,他可就真成千古罪人了。 颜乔松没有回答虎子的问题,面对最好的兄弟生死未卜,他无法处变不惊,咬紧牙关地问:“发生什么了?” 虎子愧疚移开目光,不敢与颜乔松对视,慌乱地解释说:“大白天的,他来找我喝酒,喝着喝着还吐血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胃出血?出血量大吗?”颜乔松的视线变得模糊,耳内响起一阵轰鸣,胸口剧烈起伏,引起凌迟般的疼痛,扯得脑袋也是闷疼不止。他扶着墙,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对李泽的情况心中无数。 虎子随救护车来医院时,李泽还在吐血。他怕极了,神色凝重,声音虚无缥缈,似是用力地安慰自己:“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应该不会有事吧?唉,我不应该陪他喝的,他今天整个人就不对劲,吐完回来继续喝,喝到吐血就晕过去!” 虎子说的每一句话、急诊科传来的每一声凄厉惨叫声,正一步步侵蚀颜乔松的思想,削弱他的肉体与灵魂的承受能力,这里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颜乔松知道李泽有很严重的胃病,虽曾劝说李泽戒酒,但未曾落实到实际行动上。他那双空洞的眼眸分秒不曾离开那一扇门,真想把门看破。他愧疚李泽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他怎能没有给予李泽同等的上心呢? 佟桦把车停放好,牵着颜轶潼快步来到急救室,听见颜乔松与虎子的对话,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仿佛看到颜乔松狼狈地站在渺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她迫不及待上前,想拉他一把。 佟桦牵着颜轶潼上前交给虎子,然后走到颜乔松身旁,牵起他的手,轻轻抚摸他的手,扶着他走到急救室前的椅子坐下。 颜乔松的神情灰败而凄凉,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呼吸急促,身体微微发颤。佟桦眼底藏满心疼与担忧,屡次轻抚他的手,又轻抚他的脸,安抚他不稳定的情绪,给予慰藉。 颜乔松第一次坐在这一扇门前,眼眸失去焦距,忘却心脏的疼痛叫嚣,担心李泽会死的意念无限次在心中闪过。他不敢多想什么,侧目看着佟桦,紧紧握住佟桦的手,汲取佟桦给予的力量,支撑着随时可能崩溃的心情。 原来,守候在这扇门前的心情是这么无助、沉重又崩溃。原来,当躺在里面的人是他时,大家都以这种心情守在门外。 颜乔松挣扎二十多年,已经看淡自己的生死,但他没有办法接受不负责任的生,不负责任的死,更没有办法接受亲人朋友比他先走一步。 一种悲戚之音正在弥漫,他听见心里的呐喊,也只听见那一声声悲戚的呐喊。 ? ?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2章 、都是旅人孤身漂泊 夕阳受了夜的嘱托,堆积晚霞的天空逐渐没了色彩,模糊成了暮色。 许翊臻匆忙赶到医院急诊科,看见颜乔松失了神地坐着。他看一眼坐在颜乔松身旁的佟桦,亦是神色凝重,又看一眼乖巧坐着的颜轶潼和忐忑踱步的虎子,气喘吁吁地问:“李泽怎样了?” 虎子看了许翊臻一眼,忙低下头,心虚地说:“呕血。” 许翊臻错愕蹙眉,如坠冰窟,一时不知说点什么。他呆站了一会儿,才走到颜轶潼身旁蹲下,首先安抚小女孩的情绪:“潼潼,臻表叔先送你回家,好不好呀?” 颜乔松闻言,恍然回神,发现自己考虑不周,害得小女孩紧随他一起担惊受怕了。他侧目看了看满面惶恐的颜轶潼,想说些安慰的话,一时脑子空白,沙哑地说:“送回颜家吧。” 颜轶潼似懂非懂地看向颜乔松,懂事地点点头:“小羡不要不开心,我在家等你来接我,我会乖乖的,拜拜。” 颜乔松微笑点头,突然惭愧,他是个大人,还要小女孩来安慰他的情绪:“拜拜,潼潼记得听曾祖父的话。” 许翊臻交代佟桦照顾好颜乔松,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才牵着颜轶潼离开。他把颜轶潼送回颜家,交到保姆的手上,交代一二,就立刻又往医院赶来。 时间不停逝去,夜色逐渐变得浓墨重彩。很长一段时间里,抢救室门前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见不停歇的脚步声和抢救的呼叫声。 此时,抢救室的大门打开,所有人仿佛见到黎明的曙光,着急上前询问从抢救室走出来的医生:“医生,李泽怎么样了?” 颜乔松急忙起身,欲去问相同的问题,还未站起,心脏刺痛难耐,致使全身无力,跌坐回椅子上。佟桦已经站了起来,见颜乔松脸色惨白,喘不上气来,忙弯腰去问:“还好吗?” 颜乔松点了点头,表示并无大概,紧紧握着佟桦的手,渴求地说:“替我过去。” 佟桦发现颜乔松的手冰凉,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她立即在口袋拿出一颗药丸递到颜乔松嘴边,见他吃下,才不放心地点头说:“好。” 医生见一众人围上来,皱眉说:“病人上消化道出血,出血量大引起血液反流入胃,引起呕血、休克,还好送来得及时,已经脱离危险,还需留院观察。出血量大若处理不当,可导致死亡,家属必须重视起来,怎么能让他喝这么多酒呢!” 酒是属于有故事的人,可以带人短暂逃避现实生活的恶性循环。真正酗酒的人,无疑是善良的,并且还拥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是一个难忘的、深沉的夜晚。李泽吸着氧,安安静静躺着睡觉,那张脸苍白得像一张白纸,为了吸出胃内积血,还放置了胃管。 许翊臻前半夜接了好几通电话,后半夜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虎子因明天还有事情要忙,得知李泽平安,先一步离开了。薛颖昕暗恋李泽,闻讯赶来,虽不知以什么身份守在这里,却也舍不得走,一直到零点过后,才回她的医生休息室睡觉,毕竟明天还安排了手术。 颜乔松犹有余惊地守在病床侧,一夜未眠,佟桦也一直陪着。双方都劝过对方睡觉,可是颜乔松睡不着,佟桦不放心颜乔松独自一人待着,两人就这么守着李泽。 佟桦从来没有见过颜乔松这种神态,仿佛他在心疼李泽的同时,也在心疼他自己,他在后怕之余,也理解了为他后怕的人的心态。 清晨,许翊臻靠在椅子上睡觉还没起,佟桦去买早餐。佟桦刚离开不久,李泽就醒了,精神状态很差,脸色还是苍白的。 李泽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侧的颜乔松脸色惨白难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一夜没睡吗?” 颜乔松闻言看向李泽,松了一口气地嘴角微扬,用平静的声音问:“不是说不喝了吗,还是说只是不在我面前喝?” 李泽发出长吁短叹的怪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戏谑笑说:“总该轮到你伺候伺候我了。” 颜乔松嗤之以鼻,身体往椅背松懈地靠了过去:“大爷,戒酒吧。我心脏不好,不禁吓。” 李泽点点头,努力以平静的姿态压制内心的不安:“让你们担心了。” 颜乔松有些困了,用一贯平静的声调问:“是他又来找你了吗?” 李泽并没有恼怒颜乔松揣测他的隐私,嬉皮笑脸地说:“让我当枪手,给他儿子设计什么大厦,说毕竟是亲兄弟,帮一帮弟弟怎么了?真是搞笑!” 颜乔松无法知道李泽内心所遭受的折磨,心里的忐忑和担忧慢慢转化成对自己的怜悯,因为他和李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人:“这是职业操守的问题。” “现在跑来说亲兄弟亲儿子,他哪儿凉快滚哪儿去,给我恶心吐了。”李泽的一番抱怨,赋予他的安慰十分短暂,接踵而至的,仍然是不依不饶的痛苦和折磨。 颜乔松在李泽的眼神中,看到李泽几天以来一直在进行着自我折磨,劝慰道:“都是旅人孤身漂泊,没什么理所应当,没有人可以坐享其成。” 李泽叹了叹气,转而微笑着,短暂摆脱心灵的重压,戏谑说:“你我不是风雨同舟吗?” 颜乔松与李泽相视无奈一笑,笑着笑着,愈笑愈放肆。是啊,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风雨同舟啊。 许翊臻听见说话的声音,又听见笑声,睡醒看见颜乔松和李泽正在聊着深沉的话题。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戏谑说:“唉,错过了一场武侠小说才有的吐血大戏,可惜了。” 许翊臻的话,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更是对李泽的身体深深担忧。因为许翊臻的话,谈话突然换了方向,颜乔松起身去倒杯水喝,顺带把药吃了。 李泽望向伸懒腰的许翊臻,随口反驳说:“下次换你来表演表演,我现在给你订好床位。” 许翊臻嗤笑调侃:“不用了,你的酒瘾这么厉害,留着自己享受吧。” 李泽撑着床面调整睡姿,始终觉得不舒服,直盯着许翊臻,奴役说:“给我调高一下床。明天下午有两个会,我可得请病假了,你给我滚回去上班吧。” 许翊臻无奈摇头,起身调高床位,睥睨说:“别乱动了,瞧你那德行,想逃班也不至于吧。” 佟桦拎着早餐回来,看见李泽已经醒了,正与许翊臻在贫嘴。她轻敲房门,走到沙发坐下说:“我买了早餐,小羡快来吃点,这份是翊臻的,李泽暂时还不能吃东西。” “好。”颜乔松放下水杯,走到佟桦身旁坐下,接过佟桦递来的那碗皮蛋瘦肉粥,边吃边打着哈欠。他只是一放松下来,就感觉非常累了,头晕乎乎的,胸口疼得厉害,疼痛甚至蔓延到了背部。 李泽懒懒地把头斜靠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大家吃得有滋有味,也想尝一尝味道,只觉得口干舌燥,却连喝水都被禁止。他见佟桦买早餐回来,仍然不见林雪儿出现,心怀侥幸地问:“这事儿,没告诉雪儿吧?”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3章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李泽惆怅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林雪儿发来的微信消息,都是在责骂他的内容,已经没有继续调侃的心情了:“都回去吧,别打扰我负荆请罪。” 佟桦知道薛颖昕担心李泽,也买了薛颖昕的早餐,让薛颖昕起床之后,过来吃了再上班,就有理由继续探望李泽了。 薛颖昕刚来到病房门口,准备敲门,却听见病房内正在讨论林雪儿。从李泽的言语中,她得知李泽对林雪儿的真情实意,她已经完全没有见缝插针的可能性了。 有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实在太惨了,及时止损吧。她转身离开,走到医院的食堂去买一份早餐,发微信告知佟桦她已经吃过了,就草草吃完回去上班。 颜乔松不打扰李泽的负荆请罪,离开医院之前,去了一趟心脏外科。钟建国让颜乔松一个人进去办公室,叫佟桦在办公室外静候。 佟桦不知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知道的,却也只能等着,内心愈加焦虑难安。 约摸等了半个小时,颜乔松从钟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脸色依旧难看,却似没有方才难受,精神状态也好了一些。 佟桦立即迎了上去,牵着颜乔松的手,关切地问:“还好吗?” 颜乔松点点头:“嗯,回家。” 回到颜乔松的家,佟桦实在太困,一直强撑着不睡觉。颜乔松在洗澡,佟桦打算等一等他,哪能料到自己沾床就睡,睡在颜乔松的床上。 颜乔松洗完澡出来,看见佟桦已经卷着被子熟睡,也不好叫她起床洗了澡再睡。他打开空调,调至适宜的温度,就离开去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颜乔松这一觉睡了几乎一整个白日。 他首先联系了李泽,问李泽是否还好,既然不能吃东西,就不做晚饭送过去了,明天再过去探望。 李泽垂头丧气,在抱怨许翊臻不给他打圆场,害得他好惨,被林雪儿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 电话挂断之后,颜乔松又在沙发上躺了一小会儿,才起床开始做晚饭。 佟桦发达的嗅觉先醒,闻到美食的味道,吃货本质尽露,眯着眼睛起床,被床底下那床被子绊了一跤,摔回床上,彻底醒了。她十分疑惑床底下怎么会藏着一床被子呢?除此之外,她更想知道今天有没有和小羡同床睡觉呢? 佟桦把被子拿起来放到床尾凳上,就去洗漱,随后溜到厨房外,倚在玻璃推门偷看做晚饭的帅哥。不管是人,还是饭菜,都让佟桦垂涎三尺。 颜乔松转身拿盘子,发现佟桦倚在门前偷看,宠溺笑问:“起啦,饿了吗?” 佟桦偷看被发现,脸颊红得发烫。她凝睇着颜乔松清澈的眼睛和颊上的两个笑涡,抿嘴点点头,很严肃认真地说:“小羡,你做饭太好吃了,我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二师兄的,到时候怎么办呀?” 颜乔松看着苦愁的佟桦,放下盘子,走过去轻敲她的额头,说:“我一只手可以提起18kg,两只手折合质量就是36kg,再加上腰部肌肉提供的力,按弱一点算吧,15N,也就是说我能抱起51kg的物体。你还太瘦了,可以再胖十斤,我还是抱得起你的。” 佟桦半懂不懂地捂着额头顿了一顿,努力理解之后,才娇羞一笑,说:“小羡,你好可爱呀,我要被你迷晕了!” 佟桦突然发现,她原来一直都喜欢温柔的男人,而且还十分慕强。颜乔松不是屈服于温柔,是温柔本身,而且十分强大。 佟桦主动帮忙把菜端到餐桌上,拿好碗筷盛好米饭,等待颜乔松把汤盛来:“小羡,你有没有发现你丢了一床被子呀?” 颜乔松疑惑看向佟桦,把汤端给她,沉思两秒,笑着说:“看来是被某位姐姐踢下床的。” “呀!是我踢被子吗?”佟桦本想戏谑颜乔松随意乱丢东西,却得知是她的错,立即尴尬笑笑,低头喝几口汤,怎会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坏习惯。 佟桦隔了几秒,嘿嘿一笑,总觉得刚才的对话哪里不太对劲,想了又想,终于恍然大悟,戏谑地调侃说:“等一下,你刚才叫我姐姐了!” 颜乔松很平静地点头。 佟桦看着颜乔松的平静如水,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嘴瓢,突然开始好奇他的态度为何转变:“我可爱的弟弟,你不是很抗拒叫我姐姐吗?” 餐厅并没有打开主灯,昏暗的灯光照在颜乔松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喜悲交叠的复杂神情。 颜乔松的心不太安定,心绪自然流露于外:“从年龄上,你确实是我的姐姐,我应该敬重你,无可否认的。我亲爱的姐姐,你这般重视我,慷慨我,疼爱我,照顾我,我只能做你的好弟弟,让你来领导我,指教我的一切。如今,我已经不再觉得生命无趣,也不想走出时间,这都是我好姐姐的功劳呀!” 颜乔松从呱呱坠地以来,就找不到可栖息的地方,他看这个世界都是聪明人,唯独他一个疯人,还有一颗多伤的心。这颗跳得不规律的心呀,从前孤独地跳动着,认识佟桦后,渐渐跳出了神秘的心音,原来那叫爱情! 佟桦得意地笑了:“我一生别的东西从不敢傲人,唯独爱你,比一切聪明人都高明。” 她看出颜乔松受李泽住院的影响不小,发现原来颜乔松的心思如此之重,他武装的铠甲是理性,他不曾流露的内心是柔软的。 那句“姐弟”是佟桦一时的戏谑,颜乔松却严肃又认真地考虑“姐弟”的问题,不希望年龄成为彼此的负担。她偷偷流出喜悦的一二滴泪水,疼惜地不停抚摸他的头,抚慰他那颗多伤的心:“有姐呢,以后姐姐罩你!” 佟桦还不曾完全了解颜乔松,还好颜乔松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他从来都是极其冷漠的人,不打诳语,不戴面具,温柔的笑脸只留给可以示心灵的人。他对佟桦自然是爱的,也是感激的,可以在一个人面前率真,就是幸福。 颜乔松在佟桦的肩膀依靠着,红了脸,幸福地笑了,心脏突突地越跳越快。他深呼吸着坐直身,伸手拿起汤勺喝几口汤,平复复杂的心情。 佟桦凝睇着慌张的颜乔松喝了她的汤,而颜乔松的汤还原封不动地摆放在他的左手边,她宠溺笑说:“这是我的汤。” 颜乔松看一眼餐桌,果然如此,立即把他那碗汤递给佟桦:“你喝这碗。” 佟桦凝睇着颜乔松,发现他真的很容易脸红,幸福又得意地说:“你吃了我的口水,以后就是姐的人了。” 颜乔松的脸更红了:“已经是了。” 佟桦哈哈大笑,抬手抚摸颜乔松的脑袋:“没错,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真乖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4章 、他怎么这么能刷存在感? 晚餐之后,佟桦和颜乔松依偎在沙发上,边看电视剧,边吃饭后水果。 佟桦吃着草莓,酸酸甜甜好吃极了。她拿起一个递到颜乔松嘴边,说“啊~”,然后关心地问:“我们不用到医院看看李泽吗?” 颜乔松张嘴吃草莓,说:“明天去吧,我们看一会儿电视,困了就睡。” 佟桦戏谑笑说:“原来你才是二师兄,刚起床没多久,又想睡觉了。” 颜乔松一本正经地说:“年轻,能睡。” “所以,你是在说我老了吗?” “没有。” “你有!” 颜乔松打着哈欠说:“我睡了,明天你不用接潼潼,爷爷说快要期末考试,他带一阵。” 佟桦对此半信半疑,知道颜乔松和他爷爷之间有嫌隙,凝睇着他温柔的笑容背后是紧咬牙关的灵魂,担心地问:“你突然把潼潼送回家,你爷爷生气了吗?” “不是。我最近事儿多,他担心潼潼成绩下滑。”颜乔松温柔微笑,拿一颗草莓递到佟桦嘴边,说完就起身准备睡觉。 今夜,正有一场风雨在狂吼呼啸,其间多次停顿,如同一个女孩的悲戚哽咽。 佟桦在颜轶潼的房间入睡,在甜蜜的梦乡,颜乔松不会遭受任何冷眼,佟桦的父母也不会反对他们的爱情,那是有鸟儿甜美歌唱的地方。 当夜幕开始淡了,天空泛起微白,昨夜被疾风吹得七零八落的窗外一览无余,毒蛇开始嘶嘶地叫嚣,生存的斗争重新开始,坏事总会发生。 颜乔松早起做了早餐,准备去一趟医院,他和佟桦一起出门,先送佟桦到学校,再去医院。 一路上,佟桦不见颜乔松播放音乐,气氛有点难以言说的暧昧,所以她在捣鼓着用她的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播放她的手机音乐:“你喜欢听什么歌,我找找。” 颜乔松专心开着车,几乎是脱口而出:“哥德堡变奏曲,还有春夏秋冬。” 佟桦措不及防地娇羞一笑,怎会想到颜乔松竟然喜欢听她分享给他的《春夏秋冬》,这首歌也算是他们的定情曲了吧? 对于《哥德堡变奏曲》,佟桦略有耳闻,立刻在音乐播放器上搜索播放,欣赏几分钟之后赞美说:“快的地方行云流水,落叶秋风,慢的段落沉思冥想,博大深厚。” 颜乔松微一笑,认为在三十个不同形式的变奏中,每个音都不苟且,每一句都充满内涵,每一段都表达了不同的意念,巴赫仿佛构筑了一座精致而又宏伟的音乐大厦:“夜深难寐时,哥德堡是我的催眠剂,能让我找到平衡、舒畅和安宁的感觉,但它又不仅是催眠剂。一旦陷进巴赫的汪洋大海,也注定被其魅力吸引至无法自拔。” “你最近失眠呀?”佟桦敏感听出这句话的重点,就像前几年那题“我吃药的时候看到一条新闻”,她曾经还问过前男友钟铭呢。 颜乔松专心开着车,摇头说:“没有。” 佟桦松了一口气地点头,将信将疑:“那就好。” 艺术是共通的,佟桦十分赞同这首变奏曲的催眠能力,打着哈欠说:“你爷爷还在生气吗?或许你可以试着同他解释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应该会体谅你的。” “到了。”颜乔松开得不快,由于路程不远,很快就到学校门口。他把车停靠在校门口的路边,帮佟桦解开安全带,却没有正面回答佟桦的问题:“我家的问题很复杂,你不要多想,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佟桦深情凝睇着解安全带的颜乔松,见他不说,她也暂且不提了,依依不舍地撅起嘴索吻。 颜乔松抬头看见佟桦撅着嘴,宠溺一笑,深情抚摸她的脸颊,吻在她的唇上,很快就结束了:“下班我来接你。” “这就完事儿了吗?”佟桦不太满意地撅起嘴,拿起腋下包就下车了:“小羡,拜拜。” 佟桦刚下车,就看到几个好事的同事投来窥探的目光,她娇羞地迅速关上车门,大步走进学校。 几个同事立即围了过来,笑问:“诶,花花,那就是你男朋友吗,隔着车窗看不清长相,一定很帅吧?一大早的,他就送你来上班,你们同居了吗?” 一位男同事对车颇有研究,两眼放光地说:“今年年轻土豪们都在买的奥迪Q8!佟桦,我好像经常看到这辆车一到放学时间就停在学校门口,可是你之前不都是开车上下班吗?” 佟桦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就觉得脑壳痛,更不喜欢与同事过多分享自己的私事,礼貌笑说:“不要八卦,无可奉告。” 一位女老师也早有留意这辆车,还知道这辆车的主人是接送孩子的男家长。她向来觉得佟桦有几个臭钱就嘚瑟,又总是请假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儿,与另一位特别八卦且大喇叭的女老师小声议论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不做小三,哪来的钱花!” “不会吧,佟桦不像这样的人。” “不像吗,那她为什么不敢说?” 颜乔松目送佟桦与同事走入学校,才驾车去往医院。他来到医院,刚推开李泽病房的门,就看见李泽那不知是前几任的护士女友正在给他调整滴液的速度。 那护士笑了一笑,拙劣地寒暄道:“不知李哥这次又和哪个妞喝成这样了?” 李泽半坐在病床上尴尬地呵呵一笑,还记得当初是这位美女护士先撩拨他的,他只是顺势而上罢了,期间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钱,分手也算和平,现在应该不至于会来复仇吧:“我说和兄弟喝的,你估计不信吧?” 护士又笑了一笑,说:“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 李泽分辨不出这笑是好意还是恶意,他不是玩弄女人感情的渣男,不怕遇见前任,毕竟数量足够的多,就怕前任心有不甘还捉住他的命门来要求复合:“你这一笑,笑得我脊骨都凉了。” 颜乔松轻敲病房门打断他们的对话,李泽闻声看向门口,看见颜乔松如见曙光,立即给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羡,你来啦。” 颜乔松瞥了一眼心虚的李泽,故意不接话,缓步走到沙发坐下,冷漠地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李泽瞪大了眼睛,盯着淡定的颜乔松进行求救,又瞄一眼护士,却愕然看见护士收拾东西说要走了。 护士和李泽谈恋爱时,接触过颜乔松几次,对颜乔松的印象极其深刻,觉得颜乔松简直是个怪人,非常难相处,有颜乔松的地方就连气场都与她不合。 李泽诧异目送护士离开,既侥幸又疑惑地问:“她得罪过你吗?” 颜乔松耸耸肩,平静地说:“没有吧。” 李泽回想一下,大概知道为什么了,他话锋一转,得意地说:“别管她了,我们来谈点正事儿。明年我三十了,想把终生大事定下来。雪儿说你文笔好,一直希望你写一首歌来祝福我们幸福美满,你可得赶紧在我求婚之前写出来助攻我呀,我可是要给雪儿一个终生难忘的求婚。之前你一直说难,现在都谈恋爱了,应该没难度了吧?” 颜乔松无精打采地倚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说:“难度堪比写论文。” 李泽“啧”了一声,戏谑说:“无业游民的一声哀叹呀,没钱花,找哥要,哥养你,条件是把词先给我赶紧写出来!” 李泽静待半分钟,见颜乔松依然瘫坐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收起戏谑,认真地说:“听说颜老头又为难你了,一点儿小事就又捅到你爸妈那儿去,够呛吧?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他怎么这么能刷存在感,这么能作妖呢?”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5章 、烛光晚餐 日出交替落霞,一晃又一个星期过去,李泽还没出院,颜轶潼还是由颜家老头子照顾,关于颜家的事情,颜乔松绝口不提。 佟桦在学校门口几次看见颜轶潼,猜测在颜轶潼身旁的老头子,就是颜乔松的爷爷,长着一副凶相,身子骨还挺硬朗。 佟桦并没有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因为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对颜乔松刻薄的老头子。 今天周二,还有六天就期末考试。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佟桦的数学课,佟桦收到颜乔松的微信,说他要到机场接一个突然过来的朋友,让她自己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晚饭可能得晚点吃。 佟桦收到消息,拍一张颜轶潼做卷子的照片发给颜乔松,但不敢提起颜轶潼最近上课总是心不在焉。 放学铃声响起,佟桦一声“放学”,学生们一股劲奔向走廊排队,而颜轶潼还坐在座位上并不收拾书包,眼眶红红地一直盯着佟桦看。 对于颜轶潼的低落情绪,佟桦多少能猜出来原因,收拾好课本,走过去俯身说:“潼潼,放学回家了噢,快点收拾书包吧。” 颜轶潼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佟桦,哽咽地说:“我不回去,除非老师接我回小羡家。” 佟桦眉梢一蹙,轻叹一声,抬手抚摸颜轶潼的脑袋,安抚说:“潼潼一定很想小羡吧,但是小羡最近很忙,老师不能未经小羡同意,就带你回家,不然老师会被小羡批评的。” 颜轶潼被拒绝,迅速抱得更紧,啜泣说:“老师骗人,我明明听到曾祖父打电话给爸爸,说以后都不让小羡带我,所以小羡才不来接我的。我不喜欢曾祖父,我要小羡,我就要小羡,老师带我回家,好不好?” 佟桦愕然一震,心里难受极了,意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异于是被最亲的人在背后捅上一刀,颜乔松该有多么难受,却不释放,也不诉说。 她看着小女孩越哭越厉害,于心不忍地说:“要不这样,潼潼先把期末考试考好,老师问问小羡,看看可不可以打电话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好不好?” 颜轶潼将信将疑地抬头看向佟桦:“真的可以商量吗?” 佟桦微笑点头,拿出纸巾帮颜轶潼擦拭泪水,说:“潼潼要考一个好成绩,小羡可是买好了礼物噢。 “好吧,我知道了。”颜轶潼垂头丧气地松开手,然后开始收拾书包去排队,步伐沉重地走出校门口。 佟桦从没见过情绪这么低落的颜轶潼,实在不放心,一直跟在队伍后,看见颜轶潼低头走向等在校门口的颜家老头子。 颜家老头子看见哭红眼睛的颜轶潼,就开始指责她怎么又哭鼻子,直接拉着她上了车,然后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佟桦有冲动想上前去把颜轶潼带回家。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只是回颜家一个星期就蔫了。 佟桦回到教师办公室,坐了好久在想这件事情,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是带颜轶潼回家也不对。毕竟颜乔松不曾同她过多提起颜家,也不希望她参与颜家的家务事。 好几天,佟桦上下班都由颜乔松接送,今天久违地骑共享单车回家。 回到雍景苑,她没有去颜乔松的家,而是回到自己家,发现同一层的1803装修的声音确实让人很困扰,怪不得薛颖昕和徐姝清总说她这几天逃过一劫了。 她瘫在沙发上,在嘈杂的环境下看了一会儿夏羿的书,然后特意拉上徐姝清,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请教徐姝清怎么煲一锅老火靓汤。 她心疼颜乔松本就是个病人,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却每天三点一线地来回奔忙,不仅要照顾住院的李泽,还要经受家里这些糟心事。 因为李泽住院,她得以逃过又一次见颜乔松家长的晚餐,不知是否算是因祸得福了。 她们购买食材回到薛颖昕的家,边做饭,边聊着天,刚开始谈及颜乔松,后来聊起李泽和林雪儿,徐姝清就开始一直八卦林雪儿的绯闻,还不停感慨竟然认识了大明星。 在徐姝清的指导下,佟桦把准备好的材料全部丢进锅里,慢火熬煮一个小时。 徐姝清把饭菜做好,佟桦用保温瓶装好两份,就搬来凳子坐在餐桌和厨房之间,等待老火靓汤出锅。 薛颖昕下班回到家,看见佟桦盯着火候的架势,揭开锅盖看看她在熬什么汤,戏谑吐槽说:“看吧,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我们都成孤寡娘家人了,一回家就给他男朋友捎带好吃的。” 徐姝清见薛颖昕回来,忙着盛好米饭,把菜端上餐桌,也戏谑地慨叹说:“人呀,对任何事情都会适应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花花谈恋爱的样子,只是这次比上次更疯狂而已,竟然还洗手做羹汤。”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酸酸的呢!”佟桦满脸幸福的笑容,拿着手机和颜乔松聊天,得知颜乔松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急忙起身去尝一口汤的味道,觉得还不错。 因为颜乔松已经心衰,需要戒盐,所以佟桦直接用保温瓶把汤装好,就赶着过去颜乔松家里:“小羡快要回来了,我先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徐姝清见佟桦在盛汤,也起身想盛点汤喝,却见锅里的汤一滴不剩,长长叹了口气说:“唉,重色轻友呀!慢慢习惯就好了。” 薛颖昕笑着目送佟桦离开:“慢点跑,别把汤撒了。” 佟桦没有换鞋,幸福地笑说:“拧紧盖子,撒不了。” 佟桦离开薛颖昕的家,穿着拖鞋一路小跑到颜乔松的家,推开门见屋内黑灯瞎火,庆幸她顺利赶在颜乔松之前回来。 她只打开了厨房和餐厅的灯,先把在薛颖昕家里打包的一肉一菜用盘子盛好端到餐桌,然后把汤用碗盛好,放在他们习惯坐的位置上。 她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颜乔松该回来了。可是,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东西,想了半分钟,灵机一动,立刻跑到客厅,从抽屉里拿出她之前准备好的粉色蜡烛,把蜡烛点上放在餐桌的中央,再把所有灯关了:“完美极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一切准备就绪,佟桦躲在厨房的隐秘角落里,计划颜乔松回到家发现在黑灯瞎火里燃动的蜡烛,一定会好奇地走过来瞧瞧,届时她再把灯打开,从厨房冒出来,颜乔松定然会惊喜满满,说不定还会紧紧搂着她亲亲呢! 佟桦在厨房等了大概五分钟,只要一想到亲亲就面红耳赤,脸上泛着期待的笑容。她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推测李泽还在住院不会出现,许翊臻回来之前会微信同他们说一声,避免发生尴尬的事情,所以现在回来的人一定是颜乔松。 门口方向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客厅的灯开了,微弱的灯光撒过来餐厅,但是并不碍事,颜乔松只要走到客厅,余光瞟一眼客厅方向,还是可以一眼就看到燃亮的烛火在舞动着,计划仍在顺利进行中。 佟桦听见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然后是拉开椅子的声音。她知道颜乔松一定非常惊喜地品尝着她为他准备的晚餐。 她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厨房走出来,预想着颜乔松看见一桌子饭菜的惊喜表情,却愕然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外国面孔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端着碗正在喝她为颜乔松煲的汤。 “我的汤!” 此时,外国男人惶恐抬头,发现了突然冒出来的佟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6章 、颜乔松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佟桦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跑或呼救,而是心疼和惋惜她第一次煲的汤,被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人喝了。 外国男人错愕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裙子的身影闪入厨房,然后又小心翼翼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指向他。他被花容失色的美丽女人吓得把含在嘴里的汤喷出来,一时拿不住碗,半碗汤都洒到餐桌上:“O God!Who are you?”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过来,你再不走就晚了!”佟桦拿着水果刀的手在发抖,特意吼出来的声音也在颤抖,话语的最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外国人,估计听不懂中文,又说:“I had already called the police.Get out,now!” 佟桦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面前这个高大又壮硕的男人,怕极了。她认为这个外国男人一定是个惯犯,不仅闯入颜乔松的家,还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喝了她特意为颜乔松煲的汤,而且刚才从他嘴里喷出的汤和唾沫全都喷到饭菜和汤上,还让人怎么吃呢?什么浪漫的烛光晚餐,都被破坏了! 外国男人举起双手表示不会反抗,也不太敢直视穿着短裙的佟桦,不停回头找寻着什么,大声呼唤:e help,羡!” 佟桦听见外国男人在呼喊“羡”,眉梢一蹙,猜想这个男人该不会就是颜乔松去机场接的朋友吧?可是,朋友都接回来了,颜乔松人呢?既然往家里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她对此半信半疑,仍然举着水果刀,提防着这个男人突然朝她扑过来:“Get out,now!” 颜乔松闻声赶过来,看见满面惊恐的佟桦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刀,而他的朋友Tom.Johnson则举起双手坐着一动不敢动。他们各在餐桌的一边,仿佛随时都有一番血战的可能。 颜乔松担心佟桦拿着刀会不小心伤到她自己,担心地走上前,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把刀给我,他是Tom.Johnson,我们一起回来的。” 因为Tom.Johnson在一年以前已经来这里住过一个多星期,他和颜乔松的关系很好,没什么特别的忌讳,再加上颜乔松刚进门看见家里黑灯瞎火,认为佟桦应该还在薛颖昕家里,所有他首先去了趟厕所,Tom.Johnson则也随意活动。 佟桦看见颜乔松出现,确定这个外国男人的身份是颜乔松的朋友,才松懈地把刀递给颜乔松,惶恐不安地抬头凝睇着颜乔松,委屈地说:“我的汤…” 颜乔松把刀放在桌面上,疼惜地搂紧佟桦,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再看一眼餐桌上的一片狼藉,为他的考虑不周道歉:“花花对不起,吓到你了。” 佟桦伸手环抱着颜乔松的腰部,在颜乔松的怀里摇摇头,表示已经没事了。 Tom.Johnson看见二人亲密的行为,举起的双手缓缓往下移,移到眼睛前方遮住自己的视线,多么希望现在的他是个隐形人,什么都看不见,但又有几分好奇谈了恋爱的颜乔松究竟能和平时相比有多少不同? 颜乔松安抚着后怕又委屈的佟桦,再看看佟桦特意为他准备的惊喜变成有惊无喜,而且他还从来没有喝过佟桦煲的汤,竟然就被别的男人先一步喝了。他怒意略显,醋意泛滥,瞪着不太敢与他眼神对视的Tom.Johnson说:“这是我的汤!” Tom.Johnson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他千不该万不该坐在有妇之夫的餐桌上随意品尝:“我的错,你们别生气,我给你们道歉,Sorry。” 从Tom.Johnson和颜乔松视频聊天听到佟桦的声音开始,他就很好奇颜乔松的女朋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俘获从不动凡心的颜乔松的心。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女人提刀对着他,让他Get out的时候,他确实是惊吓多过于好奇。如果不是颜乔松出现,恐怕他还会经历一些更难忘的事情。 Tom.Johnson尴尬笑笑,挥手向佟桦道歉说:“我是Tom.Johnson,刚才吓到你,对不起,打扰了。” 佟桦为了不再留给颜乔松的朋友一个更坏的印象,也为了缓和现时的尴尬气氛,礼貌说:“你好,我是佟桦,Wee to China.” 颜乔松这下子彻底打碎了醋坛子,毅然打断他们尴尬地互相打招呼,赶客道:“你现在就去隔壁,今晚这里不欢迎你,密码是欧拉常数的前八位数。” 佟桦闻言抬头凝睇着颜乔松,看出来颜乔松打翻了醋坛子,觉得在乎她的颜乔松迷人极了,一时没有再说话,努力忍住幸福的粲齿笑容。 Tom.Johnson算是体验到颜乔松的醋坛子打翻的初步后果,有几分新鲜,有几分趣味,又怕后果继续酝酿。他识相地起身离开,走到客厅又原路折返,说:“我还没吃晚饭,不如我来做吧,我请罪。” 颜乔松毫不给他面子,依然赶他离开:“不必了,我女朋友只吃我做的饭,你叫外卖,不会就饿着。” Tom.Johnson知道谁都留不住他了,二话不说,赶紧逃吧。 颜乔松不再管Tom.Johnson,牵着佟桦坐到餐桌旁,后怕地问:“你没吃晚饭吧?” 佟桦惊恐未定,慨叹今晚的烛光晚餐就这样被毁了,而且她还拿着刀,刁蛮地出现在颜乔松面前,对着他的朋友大呼小叫:“还没,你也没吃吧?”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汤是我煲的。” “汤我必须喝,我女朋友特意给我煲的。” 佟桦想劝颜乔松不必勉强:“可是,汤里面都是……” 颜乔松尝了一口,没有放盐,却也很好喝:“都是你满满的爱。” 佟桦娇羞一笑,被颜乔松满满的爱感动,所有不愉快都被抛诸脑后。 爱情原来是一个动词,永远与你有关的运动,并且只有加速度,没有阻力。 此时,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接收到新的微信消息,屏幕亮起,佟桦看一眼手机,才发现颜乔松在微信上与她说过他带朋友回来,所以刚才她与Tom.Johnson发生这样意想不到的插曲,纯属她的粗心大意导致的糊涂事。 她不希望颜乔松冷处理这件事情,导致矛盾恶化,贤惠地劝说:“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发给我的微信,是我的错,你真的不管他了吗?” 颜乔松还有几分醋意,却并没有真正生气:“让他自生自灭吧。” 佟桦觉得颜乔松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有几分活生生的烟火气,不再像刚认识那会儿一般不通人情。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粲齿一笑:“看来真的吃醋啦!” 此时,门铃响起。颜乔松以为Tom.Johnson去而复返,而佟桦突然惊醒:“我刚才报警了!” 颜乔松起身去开门,确实是接到报警之后迅速赶来的三位警察:“我们接到报案,有入室行凶的案件,请问是谁报的警?” 颜乔松解释说:“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报的警,其实是一场误会,已经解决了。” 警察端详着相貌堂堂的颜乔松,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报警的人是女人,而入室的人是男人,警察不免怀疑颜乔松究竟是歹徒还是真的住在这里?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7章 、我女朋友真威风,可以保护孱弱的我了 三位警察打量穿着拖鞋的颜乔松,又往屋内探头查看,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半信半疑地说:“麻烦叫你女朋友出来确认一下,我们需要她在出警单上签字。” 佟桦心虚地一直躲在门厅的角落里,听见警察怀疑颜乔松是歹徒,立即惭愧地走出来向警察解释说:“警察同志好,我就是刚才报警的人。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白跑一趟,刚才那个人其实是我男朋友的朋友,一切都是误会一场,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歹徒入室。” 警察来回端详一番颜乔松和佟桦,知道雍景苑C区住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雍景苑更是樾都安保系统最高的小区之一,哪有那么容易发生歹徒入室抢劫的可能:“不是歹徒入室就好,你在这里签个名,我们就收队了。” 佟桦接过出警单签好字递还回去,然后客客气气地送走三位警察:“谢谢警察同志,实在不好意思呀。” 送走警察之后,颜乔松关上门,心有余悸,又很认真地说:“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要第一时间报警,还有就是躲起来,不要和歹徒有正面接触,知道吗?” 佟桦眼神躲闪地略略点了点头,见颜乔松这就迈步往客厅走去,她立即跟在冷淡的颜乔松身后,抬手扯了扯他的衬衣,解释说:“我刚才真的慌了,加上他已经看到我,我躲不了的,只能拿武器保护自己。平时的我,真的不是这样的。” 颜乔松转过身,抬手轻敲佟桦的额头,想起佟桦刚才拿着刀的凶狠模样,再与现在撒娇的可爱模样相比较,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生反差萌呀。他宠溺一笑,伸手将心情阴沉的佟桦拥入怀中,戏谑笑说:“我女朋友真威风,可以保护孱弱的我了。” 佟桦眉头一蹙,总感觉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似乎有别样的含义。她抬手轻轻锤了锤颜乔松的胸口,羞耻极了地说:“你在笑话我!” 颜乔松的笑意略微收敛:“没有。” 佟桦娇羞笑着,把头埋进颜乔松的怀里,耳朵靠近颜乔松的胸口,惊愕他的心跳声异常紊乱,慌忙抬头发现他的脸色亦不太对。她突然醒悟颜乔松刚才急着走向客厅的原因,急忙离开颜乔松的怀抱,朝着客厅跑去:“我去给你拿药。” 颜乔松目送佟桦着急跑向客厅的背影,心中的错落一时无法以言语形容。就像刚才发生那样“危急”的事情,事后颜乔松也只能嘱咐佟桦一定记得在第一时间报警,虽然这是最有用的办法。 如果刚才真的发生入室抢劫,颜乔松愿意挺身而出去保护佟桦,但他知道他的力量微乎其微,没有办法保护好他心爱的姑娘,甚至可能比佟桦先一步倒下。 说到底,身为男朋友,在这方面,他还是不足的,并且他深知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要怎么给他心爱的姑娘一个未来呢? 颜乔松苦笑叹息,跟在佟桦身后,缓步向客厅走去,走了几步,佟桦就朝他跑来,递给他药丸。他接过药吃了之后,由佟桦扶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佟桦满脸忧愁,心疼地轻揉颜乔松的胸口,希望可以帮助缓解他的痛苦。 心脏病发作,其实是很安静的,如果没有摔倒之类的事情发生,即使旁边有人,也很难注意到颜乔松的不适。 佟桦看着颜乔松难受,她的难受更是难以言喻,却不敢流露出来:“小羡,答应我,以后不舒服不能自己忍着,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颜乔松亦是最见不得佟桦难过了,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使劲捏着,前胸后背都弥漫性地疼,身体不听使唤地跟着心脏抖,呼吸困难极了,根本说不上话来安抚佟桦。 歇了好一会儿,药效的作用下,加上佟桦的温柔按摩,颜乔松感觉好了一些,但漫长的虚弱无力感泛滥,如若身旁没有人,他只想躺着不动弹。他颤抖的手牵着佟桦轻揉他胸口的手,抚慰说:“好,我都听你的,我还需要再歇一会儿。” “好,我陪着你。”佟桦哽咽点头,感觉到颜乔松的手不止冰凉,而且微微颤抖。她本想说一说颜轶潼的事情,可颜乔松的身体不舒服,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怕会再刺激到他。 一段有惊无险的插曲之后,颜乔松与佟桦吃了晚饭,就一起待在书房看书。 犯一次病,之后的几天,颜乔松就会被强烈的厌世感和绝望感围绕。他唯有看书,唯有沉浸在无他的世界里,才能勉强遗忘被死亡围绕的恐惧和孤独。所以,他爱看书,书中没有颜乔松,只有一个个新的世界。 佟桦在书柜旁徘徊已久,好奇地挑来选去,发现颜乔松的书柜上的书籍很多都有阅读笔记。他是真的喜欢学习,好奇心与求知欲总是满满的。因为身体原因,他稍显慵懒,不会时刻干劲满满,看来科研工作对于他来说,真的没有精力应对。 “你读的书好杂呀。” “我比较容易在书中发现有趣的东西。” “我最近发现最有趣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你啊!” “我也是。” 樾都仿佛特别适合谈恋爱,而她天生就适合他的灵魂。他们之间的日常交流的每一句话都淌在蜜里,世间万物皆是甜的。 翌日清晨,颜乔松做了早餐,佟桦建议叫上Tom.Johnson一起享用,毕竟昨天的误会挺误打误撞的,谁都吃了瘪。颜乔松拿起手机,打开李泽的微信对话框递给佟桦,佟桦才知道李泽和Tom.Johnson大清早就出发去玩跳伞。 “李泽可以出院了吗?” “他闲不住。” 佟桦准备把手机递还给颜乔松时,看见李泽发来微信询问颜乔松是否要一起出来玩,说他已经叫许翊臻过去接他了。 “去吧。昕姐和清清最近总是抱怨我重色轻友,我也该回去安慰一下她们了。” “好。” 佟桦吃完早餐,开车去上班。她今天的课程安排得相当紧凑,闲暇时打开微信,看见颜乔松给她发来不少微信文字消息,她赶忙解释,并附上一张颜轶潼认真上课的照片,才逐一把文字消息看完:今天忙坏了,现在才有时间看看手机。你玩得开心吗,一定不好玩吧,不然怎么这么不专心,一直给我发消息呢。 颜乔松秒回:不好玩。潼潼上课好认真。 佟桦嘴角微扬,输入文字回复:你是评委老师吗?哈哈哈,潼潼说她想你了,她会好好考试的。 提及颜轶潼想他了,颜乔松突然沉默,许久未再回复。 佟桦不断揣测是不是说错话了,拿着手机等了又等,上课铃响,她也没听见。同事见佟桦愣着发呆,提醒她快去上课。佟桦回过神来,急忙收拾书卷,赶去教室,手机落在教师办公室了。 下班之后,佟桦回到教师办公室,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看颜乔松是否有回复,看到他分享的美食图片,才松了一口气,却笑不出来。她回复问:好好吃的样子,好吃吗? 佟桦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不知颜乔松是不是故意避开了颜轶潼不做回复,此中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也不敢追问。毕竟颜轶潼是颜乔松的哥哥的女儿,他与哥哥的感情并不那么深厚,万一他哥哥不让他带了,他能怎么办? 佟桦简单收拾东西,回了薛颖昕的家,薛颖昕和徐姝清戏谑取笑说:“终于舍得回来啦,看来你还记得家在哪里!” “怎么愁眉苦脸的?” “哪有,别胡说。”佟桦想了想,毕竟是颜乔松的家务事,就不拿出来说了。 晚饭过后,佟桦坐在客厅画画,却时不时拿起手机同颜乔松微信聊天,仿佛一刻也离不了他。佟桦和颜乔松在一起之后,她的家仿佛就搬到颜乔松的家里。今天她回家过夜,虽然和颜乔松住在同一个小区,心上像失了个什么似的。 颜乔松与朋友吃了晚饭才回雍景苑,因为刚好四个人,所以他们准备一起打打麻将。打麻将之前,颜乔松给佟桦发微信说:花花,有件事我也是才知道,但是我必须和你一起商量,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佟桦贴心地为颜乔松点了外卖送过去:我点了宵夜,你好好打,多赢点。一起商量吧,什么事? 颜乔松暂时还没有心思打麻将,在专心等待佟桦的回复:12号外公摆八十寿宴,外婆想邀请你的家人,她说往年也有邀请,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佟桦突然陷入沉思,她不知不通世故的颜乔松是否明白他外婆的用意,但她已经明白了。 往年,是以朋友、师生身份邀请。 今年呢,特意强调,以什么身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8章 、和颜乔松在一起,是担惊受怕的开始 今天星期三,佟桦没睡好,很早就醒了,一直躺在床上发愣。她愁云满布,怅然若失,不知怎么开口同爸妈讲寿宴的事情,但事情已经无法逃避,就在后天。 纵然惆怅,越想越多,心越来越乱,但她不想继续与过去进行调和,也不想继续愁眉不展,于是赶紧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去见她的爱人,去得到颜乔松的帮助,进而降伏她的心魔。 颜乔松的三个车位只空着一个,也许李泽或者许翊臻也在家。佟桦停好车,搭电梯来到颜乔松的家,输入密码轻轻推开家门,窗外微亮,屋内黑灯瞎火,麻将桌还摆放在客厅中央,没有收拾。 佟桦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向颜乔松的房间走去,刚越过麻将桌,不小心踢到什么瓶瓶罐罐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声响来。她慌忙低头去看,打开手机闪光灯,才发现地上凌乱放着许多啤酒瓶罐,还有她昨天点的外卖包装盒。 第一次,佟桦第一次看见颜乔松的家凌乱至此,不知颜乔松昨夜是不是熬夜了,睡得好不好? 她径直走向颜乔松的房间,小心翼翼推门而入,在昏暗之中看见隆起的被窝,颜乔松就安稳睡在被窝里。 她坐到床沿,朦胧之间,宠溺凝睇着颜乔松的睡颜。她只要看见他,笑容总会挂在脸上,那么不自觉又那么无处可藏。她喜欢他,明显得众人皆知,她想摘星,星星就奔她而来,来了之后,她竟然开始害怕星星不够明亮,无法照耀他们前进的方向。 人呀,之所以言之凿凿,是因为知道的太少。当初,她如果先知道颜乔松的病情,了解他的家境,再细品他的性格和为人,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上颜乔松吗? 人呀,就该鄙视自己的灵魂,多么的污秽。她当初告白说的话还回荡耳畔,却开始不敢大大方方地为她自己的心动买单。 慢慢来,慢慢爱,是颜乔松的诚意。 佟桦最怕的,是没有时间慢慢来。 问题的根源早已经浮出水面,一切愁苦皆因佟桦的心未定,杂念太多。 一时半会儿,这个问题是无法解决的。但是,佟桦相信她与颜乔松坚定走下去,简单点生活,简单点相爱,一切就会明亮起来的。 黎明犹如一把利剑,劈开阴郁哀愁,迎来初升的阳光,房间逐渐明亮起来。佟桦的心情逐渐放松,反而有些困了。 她看看时间,还早,尚且能睡一个小时再起床上班。正在她犹豫该躺在颜乔松身旁,还是去颜轶潼的房间睡一会儿的时候,下意识坐上了颜乔松的床,宠溺看着睡得不太安稳的颜乔松,愕然发现颜乔松的脸色苍白,嘴唇黑紫,卧室的温度适宜,他却冒着汗。 佟桦慌忙伸手抚摸颜乔松的额头,探了探体温,才知颜乔松的身体很烫,呼吸似有若无。 她着急唤了颜乔松几声,又轻拍他的肩膀,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颜乔松只是安安静静睡着了,但是难看的脸色和满身的汗水出卖了他。 爱和死亡,是相似的,眼泪可以作证。 前一秒,佟桦还在惆怅,也曾动过退却的念头。但她心里始终有一团欲望的火,燎她的魂,去无限接近另一个灵魂。 在洒满希望的早上,无法预料的事情来得悄无声息,无可奈何又猝不及防。 佟桦惊慌的喊叫声逐渐变大,颜乔松始终没有动静,佟桦慌乱之中立即拨打急救电话,尽量冷静同接听电话的人说清楚情况。 许翊臻向来浅眠,朦胧之中,听见佟桦在喊小羡,以为做梦。惊醒之后,他侧耳细听,确实是佟桦呼叫的声音,急忙起床,来不及穿上拖鞋,就推开房门跑向颜乔松的房间。 他真切看见慌乱的佟桦哭着,弯腰站在颜乔松的床侧,一边查探颜乔松的生命体征,一边与电话里的人交代详细地址和颜乔松的情况。 许翊臻就算没睡醒,也被吓醒了,来不及回神,直接奔向颜乔松,绕到床的另一侧单膝跪在床上,用手触摸颜乔松的颈部动脉,又凑近颜乔松的鼻子、嘴边,感受颜乔松是否有呼吸,发现颜乔松呼吸微弱,十多秒内仅有两次濒死样呼吸,所以他来不及多想,即刻将颜乔松抱到地上进行心肺复苏。 许翊臻的出现,于佟桦而言,如临大佛普照,那一颗心得以安定一些,没有方才那么手足无措。她突然泪崩,用哽咽的声音与救护人员交代详细情况,眼睛不敢片刻离开被抢救的颜乔松。 她跪坐在颜乔松身侧,挂断电话之后,强作镇定地说:“你累了可以换我,我会心肺复苏。” 许翊臻应了一声“好”,却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知道,他现在是在救他兄弟的命,怎么能累,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佟桦听见许翊臻应了一声“好”,依然在努力着,她不知道能帮到什么,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泪流满面也浑然不知。 三个心肺复苏周期后,颜乔松的脸色红润一些,许翊臻正在检查颜乔松是否恢复自主呼吸,说:“花花,麻烦你在书柜旁的柜子里拿心电监护仪和制氧机过来。” “心电监护仪、制氧机,好。”佟桦终于看见颜乔松的脸色从紫绀转为红润,闻言立刻奔向柜子,才发现她的双腿跪得麻了,但她不能停下来缓一缓麻了的双脚,踉跄扑向柜子,把许翊臻要的东西都拿过去,又问许翊臻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许翊臻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将颜乔松抱回床上以平卧位躺着,打开制氧机给他吸氧,再打开心电监护仪,然后脱下他的衣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乙醇清洁他皮肤表面后,将各电极片逐一贴好,再绑好血压袖带。在测量确定颜乔松的血压正常之后,许翊臻才给颜乔松含服硝酸甘油,然后一直观察他的生命体征是否稳定。 在许翊臻脱下颜乔松的上衣时,佟桦就看到了颜乔松肋骨分明的胸口上,那道长长的手术疤痕。他又瘦了,这么长的疤痕,当时愈合的时间一定很长,一定很痛吧。 佟桦站在床侧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一直来回看颜乔松和心电监护仪。她不敢猜想许翊臻究竟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突发情况,才练就出如此熟练的操作。 许翊臻和颜乔松从小一起长大,他是否就像大病一场之后,产生了抗体,所以才能既冷静又熟练地面对颜乔松的病发和生死? 可是,佟桦看到了许翊臻的手现在一直在抖,他的声音也是抖的,呼吸特别急促。 许翊臻没有发现他的手在抖,试图说句话来安抚佟桦,才发现开口的声音竟抖得厉害,干脆放弃了,毕竟他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安抚佟桦,并安抚他自己。 颜乔松一直在沉沉睡着,仿佛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许翊臻还在观察颜乔松的情况,佟桦的目光一刻不敢离开脸色越来越差的颜乔松。 突然,门铃响了,佟桦以为是心电监护仪发出轰鸣声,被吓得魂飞魄散。她知道定是医护人员赶到,急忙跑去开门。 医护人员一进门,就让佟桦赶紧带路,不要耽误抢救时间。他们来到颜乔松的房间,看见病患正在吸氧,又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再进行一番检查之后,因患者有严重心脏病且发展到心衰,现在又在发烧,希望家属务必重视起来,把患者送往医院。 许翊臻看着佟桦,见她那看着颜乔松的眼神既宠溺又心疼。他嘴角微垂,几分心酸,便不当这电灯泡,主动把陪同家属的位置让出来,他自己开车前往医院。 佟桦随救护车来到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回到病房,一直坐在床侧心神不定地看着颜乔松。她不敢眨眼,仿佛要把他看穿看透,生怕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轻易从她眼前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佟桦变成什么都怕,怕一觉睡醒颜乔松与世长辞,怕救不了在她面前发病的颜乔松,怕颜乔松不被她的家人接受,怕颜乔松的家人不接受她,怕颜乔松并不是真正地喜欢她,怕自己是个坏女人伤害颜乔松,还有很多东西都开始怕了,越想越怕。 就像刚才,万一佟桦没有过来,或者晚一些过来,颜乔松是不是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了? 她不敢再多想了,就像她知道她怕颜乔松并不是真正喜欢她,是那么的多余。颜乔松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但她还是怕得要命,完全丧失了理性的安全感,那么骄傲的人,竟然学会了自卑和懦弱。 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每每遇到危及颜乔松生命的事情,总是首先自乱了阵脚,但她怎么可能做到坐怀不乱呢? 从前,佟桦戴着滤镜美瞳去看颜乔松,抬头见他,低头见他,看山见他,看海见他,画画时见他,看书时见他,上课时见他,树上飘落一朵紫荆花时见他,身旁刮过一阵风时见他,就连躺在床上睡觉时,仿佛他也在身旁安睡。 从前,颜乔松总会和佟桦保持着一段相对疏远的距离,他的温柔蕴含着一种淡淡的冷漠,仿佛一个神秘的谜团,吸引着佟桦情不自禁靠近他,去探寻解谜。无可否认,佟桦最初爱上的,是她幻想中的颜乔松,一个百分之百完美的梦中情人。 原来,颜乔松曾经拒绝和佟桦在一起,不无道理。和颜乔松在一起,是担惊受怕的开始,可能前一秒他们还在用力相爱,下一秒颜乔松已经不在人世,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9章 、纸可以包得住火吗? 曾经有人说过,漫天星辰就应该高高挂在天空中,一旦坠落到茫茫迷雾里,不仅导致观星认路者前路茫茫,那一颗星亦无后路可退,再也回不到天上去了。 “小羡,流星原本有它自己的轨道,但是受地球引力的作用而飞向地球,这个过程是陨落吗?”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不停回响着,他使劲睁开疲惫的眼睛,看见佟桦坐在床边喃喃自语。他微一笑,欲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没劲,胸口闷疼得很,再看看四周的环境,不用多想已经知道自己又经历过一番死里逃生,而佟桦一定又被他吓得不轻。 “我们抬头时,总觉得星星很遥远,但其实宇宙大爆炸时形成的原子,就是形成我们身体的原子。远在150亿年前,我们就相遇过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寻找你。不必执着于抬头去找星星,我们都是星辰,我们的相遇就是宇宙中的奇迹。” 佟桦听见颜乔松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神看见他睁开清澈的眼睛,温柔凝睇着她。她也温柔地笑了,眼眶泛红,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听着他慢条斯理地散发着理性的浪漫,仍旧茫然若失地问:“小羡,纸可以包得住火吗?”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事实无法被谎言掩盖。佟桦没有同父母坦白他们的爱情,如今更无法坦然面对不知情的颜乔松。她无比内疚,不想再用无数次欺瞒去掩盖第一个谎言,但又不知怎么挽回已经犯下的错误。 颜乔松发现佟桦红了眼睛,疼惜地皱了眉。他虽然知道佟桦的问题并非字面理解的简单,但并不想过分探究和剖析佟桦不说出来的烦忧,于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进行解答:“可以。只要在火的温度尚未超过纸的燃点时,及时阻断火与空气的接触。” “真的可以吗?”佟桦听见颜乔松的回答,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闪起光芒,仿佛瞬间得到解脱。 她沉默想了又想,在颜乔松看似理性的回答中,得到了他给予的隐藏答案——只要在事情尚未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前,及时把隐瞒的事情解释清楚并妥当处理,就还能得到原谅。 佟桦松懈地笑了,相信颜乔松的解答是正确的。她无法揣测颜乔松的内心,不知道颜乔松的回答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单纯的实验理论,还是已经察觉出了端倪。他明明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可是一张口,就能准确抚慰不安的她。 颜乔松“嗯”地应了一声,疲倦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躺近佟桦,伸手握着她的手,满足地咧嘴一笑,阖眼再睡一会儿。 佟桦看见颜乔松清澈地咧嘴笑了,然后阖眼休息,她也不再说话,侧头看看心电监护仪的数据,除了心跳过快,其他还算稳定。她一直陪着颜乔松,彼此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 就是如此治愈的温暖笑容,一绽开,就抚慰了佟桦的一切灰暗。 她就是喜欢温暖爱笑的他,他一笑,她的阴天就放晴,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 颜乔松啊,可是放弃了宇宙,来人间爱佟桦的天使。 这一觉,颜乔松又睡了三个多小时,期间许翊臻来了又走,佟桦一直陪着,在回想以前和现在。她发现颜乔松与她曾经幻想中的颜乔松并不那么相似,但又好像依然是同一个人。 颜乔松依然是佟桦难以比肩的耀眼璀璨,但是真实的颜乔松有点笨拙,他的纯真、可爱、调皮、温暖、理性,甚至无措、冷漠和一千八百种奇奇怪怪的坏脾气,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爱的佟桦的面前。 他那么爱笑,还会哄佟桦笑,不会因为学历和学识而夸夸其谈,哪怕主动找他谈心,他也只是点到为止,说点重要的、可以帮到他人的话。就像刚才,颜乔松说的两句话,看似没什么用,但都是真正可以帮到佟桦的。 颜乔松睡醒,精神了许多,也退烧了。他见佟桦守在床侧,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问佟桦吃过午饭没有,劝说她不必守着,去上班吧,毕竟快期末考试了。 佟桦点点头,说她下班再过来看颜乔松,并向颜乔松坦白说她今晚回家同父母商议参加寿宴的事情。不论父母什么态度,她都不会被左右,坚定同颜乔松爱下去。 颜乔松正在慢慢学习何为爱情,他愿意并坚信只要佟桦愿意,他便与佟桦携手共渡余生,从此以后,只有死别,没有生离。不。哪怕死别,他也会氧化成风,或是尘埃,陪伴着他穿越了一百五十亿年时空,才找寻到的佟桦。 佟桦依依不舍离开医院去上班。她上班的时候同家人说了今晚回家吃饭,一下班就到医院陪颜乔松吃了晚饭才回家。回到家,爸妈和哥哥都在。佟桦的妈妈汤晓卿见佟桦回来,立刻进厨房准备开饭。 佟桦见哥哥佟舜熙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笑嘻嘻走过去,拿出手机,把动态锁屏壁纸炫耀给哥哥看:“给你看个好东西。” 佟舜熙瞥了一眼,继续玩游戏:“我知道,我的手机也行。” 佟桦见哥哥没看出重点来,直接把手机怼到哥哥面前:“哥,你看,会动的!” 佟舜熙自然知道佟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行了行了,翘起尾巴我就知道你究竟想干啥,不就是想让我看看这个明星吗,还挺脸熟,一时不记得什么名字了。” 佟桦娇羞地收回手机,说:“他不是明星,是我男朋友。” 佟舜熙听佟桦提起过她新交的男朋友,似乎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他放下游戏,抢过佟桦的手机,再瞧仔细些,确实很脸熟,看上去挺瘦弱:“不行,配不上我妹妹!” 佟桦眉头微蹙,骄傲地否定哥哥的意见:“哪怕你们都说他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可我就是觉得我很荣幸已经成为他的女朋友。” 此时,汤晓卿刚好来叫两兄妹吃饭,听见俩人在讨论佟桦的恋爱,快步走过来轻敲佟桦的脑袋,担忧地问:“你不会是和钟铭复合了吧?” 佟桦愕然回头看向妈妈,她没有设想过妈妈会提及钟铭,一时庆幸钟铭的出现定会为她挡下不少唇枪舌战,也能让妈妈在与之对比下,对颜乔松产生更强烈的好感:“我谈恋爱的对象是周潇教授的外孙。” 汤晓卿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抬手捶打坐在沙发的儿子的脑袋,难以相信地问:“你和周潇教授的外孙谈恋爱了!哪个外孙,是那个姓颜的、拿过物理大奖的外孙吗?”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20章 、三脸难以置信正对着佟桦 佟桦的爸爸佟承杰闻言也跑来客厅,想确定他是否听错,此时心情竟分不清是悲是喜,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摆出一副臭脸说:“不行,我不同意。”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也曾年轻过,都懂男人的那点坏心思。佟桦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小情人,还没穿暖的贴心小棉袄又被活活扒下来,送到别的男人的手里去,而且还是一个不清楚底细的男人。 佟桦看着爸妈风格迥异的表情,一时不知怎么接话,愕然点点头表示她真的谈恋爱了。 汤晓卿得知女儿与恩师的外孙谈恋爱,努力压制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抱紧丈夫的手臂,仿佛在想什么好事。她对颜乔松有点笼统的印象,急切地又问:“是前几年拿了什么国际科学大奖的颜乔松吗?” 汤晓卿算是周潇的半个徒弟,和周潇的关系还算不错,偶然在画展上见到定会聊上几句。她本不是八卦的人,努力回忆着,想起周潇的女儿许殷若没有离婚却久居娘家,夫家在樾都是赫赫有名的军人世家,许家在樾又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这许家和颜家的关系还挺复杂,其中有什么矛盾就不太清楚了。 佟承杰见妻子已然一副满意的模样,他面露不悦之色,把手从妻子手中抽出,想找出点弊端来劝说妻子不能大意了。他并未在业界听说过颜乔松这个人,却认识颜乔松的长辈们,与他们在生意场上有所往来,知道他们为人君子坦荡,所以他们的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时间倒是束手无策了:“这个颜乔松是做地产生意还是互联网生意的?” 佟桦见妈妈一脸满意的笑容,满面春风地“啧”了一声,就知道爸爸的脑子里装着一盘生意经,听他的语气,仿佛还对颜乔松不那么满意:“都不是,他是剑桥博士毕业的物理学家,还是挺有名气的小说家。” 佟舜熙突然“啊”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不就是晓晓的弟弟夏羿吗?” 晓晓是谁?颜乔松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哥哥。而且佟舜熙怎么会知道颜乔松就是夏羿呢?佟桦一时糊涂了,又不敢直接问出缘由来,总觉得佟舜熙还知道些什么,是无法掌握的不定时炸弹。 佟承杰很喜欢夏羿写的《百鬼夜行》和《阵》,两篇小说都把华夏文化、鬼神之说和悬疑推理融合成极致之美。他嘴巴微张,将信将疑地摇头说:“是写小说那个夏羿吗?不行,忘年恋绝对不行!” 佟舜熙闻言嗤笑,不知外界为何总把夏羿定义成老头子,其实在他偶然见到夏羿之前,他也是这么定义的:“不是忘年恋,是姐弟恋才对,他今年才二十三吧?” “什么!”这句话,是佟桦的爸妈异口同声的惊呼,仿佛这一瞬间他们终于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佟桦瞪了哥哥一眼,本想叫他打掩护,谁知他竟是来帮倒忙的。 汤晓卿突然上下打量着佟桦,看得佟桦开始不自在了,才慨叹说:“我家孩子长得确实很年轻,一点都不像二十七岁该有的样子。” 佟承杰闻言震愕,血压即刻飙升,难以相信这个男人竟然才二十三岁,比佟桦还小了四岁。不,称之为男孩应该更贴切一些。他努力调整崩了的心态,怒气冲冲地低吼:“男人本来就幼稚,怎么能找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男孩呢!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是怎么想的,找的对象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佟桦显然已经站在颜乔松那边了,坚决反对爸爸的说法,也稍微提高了音量说:“怎么就不靠谱了,您这是偏见,现在都2019年了,大清早就亡了,您怎么还这么迂腐呀!年纪小怎么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年纪大的,就能比他优秀了吗?” 汤晓卿看着父女俩吵架,听着女儿得意洋洋的语气,掩嘴偷笑,轻拍丈夫的手臂让他收敛一些,提醒丈夫看看女儿可是开始护短了。 她认为佟桦这次谈的对象总算是门当户对了,而且还是那么出色的人才,虽说年纪不太相配,却也算是高攀了。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再多了解了解她的未来女婿,笑说:“你给你爸讲讲他的大概情况,他的性格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让我们把把关,不然你爸可不放心了。” 佟桦微笑点头,早已做好迎难而上的心理准备:“他为人勤恳本分,不浮躁、不虚荣、不花心、不张扬、不矫情,颜值、家庭、学历、学识、眼界和收入都非常人可以比肩,养我绰绰有余。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特别好,温柔体贴,入得厨房,还支持我的梦想,您们大可不必担心这些问题。” 汤晓卿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她总忍不住拿颜乔松与钟铭对比,不论哪一点都特别满意,认为颜乔松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婿,但又觉得不能只听信佟桦的一面之词,还是需要靠自己去再了解实际情况:“那好呀。对了,周潇教授知道你们谈恋爱了吗?” 佟桦咧嘴点头,顺理成章地进入预设好的主题:“大后天周潇教授的丈夫许衡教授八十大寿,邀请我们一家人去参加寿宴,当然呀,只是寿宴,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不要想太多了。” 汤晓卿被佟桦这么一提醒,就知道颜乔松的家人对佟桦是很满意的,所以她笑得更合不拢嘴了:“近几年我们都有去参加寿宴,是你想太多了吧?” 佟桦嘿嘿一笑,戏谑调侃说:“妈,你的笑容已经出卖你了,还说没想太多。” 佟承杰看着母女俩一唱一和,心情糟糕透了。他不得不承认颜乔松的学历之高,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很出众,当然明白颜乔松远不至于人品不佳和不务正业。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他不想看到宝贝闺女又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浪费八年的青春:“年纪小这么多真不行,你们容易有代沟,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有没有暴力倾向,黄赌毒可一样都不能沾呀?” 佟桦看着操着不必要的心的老父亲,一时不知该无言还是该感动。她欲言又止,等妈妈开始替她的恩师打抱不平时,才把酝酿已久的话说出来:“他身体不太好,有心脏病。” “心脏病!” 此时,三脸难以置信正对着佟桦,佟桦感受到了暴风雨正在酝酿,而她站在暴风中迎难而上,身后有颜乔松带给她的爱和骄傲。 “心动不是爱情的答案,心定才是。我现在无比肯定,他就是那个我一直在等的人,哪怕他明天将会离开,我们也拥有过昨天和今天的故事,可供我明天回忆。等我也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就可以成为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尘埃。”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寿宴 今天,许衡八十大寿。 去年的生日宴,许榕晓一手操办,许衡非常满意。 今年的八十寿宴,轮到许翊臻操办。他是一点不敢马虎,原本已经准备妥当,又觉得新意不够,听了颜乔松随口一说的意见,觉得妙极了,临时决定重新安排。 为了今天的寿宴,佟桦准备了两套礼服,问过颜乔松的意见,选择了相对不隆重的网纱仙女裙,搭配大波浪卷发,如同绿野仙踪的公主。 此时,她正与父母、哥哥一同前往生日宴,坐在副驾驶不停知乎“马上要见男朋友家人了,应该注意什么?” 她翻看了很多回答,没有一个回答类似她的情况,再仔细想想,她是她,并不需要前人的经验来铺路,该来的,躲不过去,就越快来越好吧。于是,她退出知乎,想同颜乔松微信聊聊天,可惜颜乔松也许在忙,没有回复。 现在是晚高峰期间,车辆走走停停,佟桦的父母全程不交流,都耷拉着脸,还在生气。 不论颜乔松各方面条件如何优秀,他们都不可能接受佟桦与患有心脏病的男人交往,出席寿宴主要出于交情和礼貌,趁机看看是否应当立即阻止女儿的爱情,哪怕以绝交为前提。 大半个小时的车程,佟舜熙在一个戏园门前停下车,回头看看父母的脸色,很有分寸地提醒说:“爸妈,记得表情管理,许家是老钱我们得罪不起,颜家红色世家我们更得罪不起。你们先进去,我去停车。” 佟桦闻声,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至车窗外,见参加宴会的宾客不少,突然开始紧张,出了神地臆想会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万一扫了寿星的兴,或是刺激颜乔松犯病,可怎么办? 佟舜熙见父母已经下车,手挽手站在戏园前等待,而佟桦还在发愣,提醒说:“还不下车,是准备逃跑吗?” 佟桦回过神来,提醒哥哥不要忘记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带到迎宾席上做登记。她见哥哥点头,赶紧下车,避免让父母久等。 许翊臻正在迎宾席上帮忙,见佟桦挽着父母款款而来,立刻迎了过去,先问候佟桦的父母,又赞叹佟桦今天实在太美,被汤晓卿误会成是颜乔松。 许翊臻连忙否认,立马自我介绍,并亲自带路,迎佟桦与佟桦的父母进戏园。他发现佟桦的父母情绪不高,不敢妄自揣测缘由,但也猜到了七八分,于是边走边介绍今晚的曲目,以避免停嘴之后的尴尬。 他们边走着,未见戏台,先闻戏曲余音绕梁。佟桦不太听得懂戏曲,刚进戏园,遥见颜乔松一边给他外公外婆的餐盘子里剥花生,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与他外公外婆聊上几句,完全没有留意到宾客中的佟桦正朝着他走来。 佟桦不得不承认并感慨,她的男朋友果真是个稚嫩的老干部! 她听着许翊臻耐心介绍曲目,必须赞美一下许翊臻的安排:“这个想法不错,弘扬中华文化。老一辈喜欢听戏曲,更喜欢子孙陪着一起听。” 许翊臻闻言红了脸,谦虚地笑说并非他的主意,他就把功劳给领了。他把佟桦与佟桦的父母安排到第二排的位子,就坐在许衡与周潇的右后方,一个绝佳的听曲位置。 安排妥当之后,许翊臻准备去提醒颜乔松好好表现,争取获得佟桦父母的喜爱和认可。 不料许翊臻妈妈突然快步走来,硬拉着许翊臻往门外去,说出了点状况,要他赶紧过去。 许翊臻见妈妈很着急的样子,也紧张起来,让妈妈帮忙提醒颜乔松,他这就去处理问题。 妈妈答应了许翊臻,目送他离开,就忙着招呼宾客,并没有前去提醒颜乔松。 佟承杰很久没有听过戏曲,刚进戏园就被吸引,导致分了神,年幼时的回忆不停翻涌,回味般同妻子说:“在戏园办寿宴,还挺新奇有趣的。许家不愧是许家,连生日宴也办得出其不意!” 汤晓卿睥睨丈夫竟轻易分了神,坐下之后,出于职业习惯,细看戏台正面雕刻精致的护栏,和护栏上点缀的莲花,设计确实不错,戏曲唱得也很不错。 只是,她的视线总是偏向坐在周潇身旁的男孩的背影,想来应该就是颜乔松吧,毕竟有病在身,身板如此瘦弱! 汤晓卿心想,许家和颜家都把这个有病在身的孩子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大家只是听闻这个人,却从不知道这个人的具体情况,甚至长相如何也不得知。往年生日宴上,颜乔松并没有坐在主桌,甚至有没有出席,她亦不知道。 汤晓卿一边听曲,一边等待祝寿的时机。她见宾客们听得如痴如醉,许衡与周潇更是拍着节奏共情齐唱,颜乔松也十分沉溺,偶有几次侧头看向门口,仿佛在等什么,看来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到场了吧? 她环顾戏园,见许家人都忙着招呼来宾,而颜乔松却坐着听戏,哄得许家二老开怀大笑,可见受宠程度非同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骄纵长大的孩子? 颜乔松背对佟桦坐着,佟桦见他过于沉溺在戏曲中,赶忙用微信同他说一声,怎奈他一直没留意到新消息,打电话也没有接。她心里一直默念“看手机呀”,发现爸爸专心听曲,妈妈的视线几乎都停留在颜乔松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一曲《帝女花》完,汤晓卿捉紧时机,拉上丈夫和女儿,前去给许衡祝寿,也好看看颜乔松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汤晓卿和佟承杰,从一开始就带着不满意的态度和目光来,怎么能看出来满意呢? “许教授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佟桦走近颜乔松,见他低着头打哈欠,精神状态还是不好,想必很早就陪着二老听戏,二老估计还不知道颜乔松是从医院过来的吧? 她的眼睛总是飘向颜乔松,在父母祝寿之后,礼貌同许衡祝寿说:“许爷爷生日快乐。” 颜乔松见有人来祝寿,忙收回哈欠,抬头礼貌微笑,却闻一把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看见佟桦凝睇着他,宠溺笑着。他愕然一惊,迟钝地站起身来,礼貌说:“叔叔阿姨好。” 佟桦见颜乔松终于发现她了,宠溺地粲齿而笑,悄悄走近颜乔松,悄悄伸手握住颜乔松的食指,再踮脚说两句悄悄话:“你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可爱呀。我好喜欢!” 颜乔松的脸瞬时红了,红上耳根,不仅紧张,还手足无措地瞄了一眼外公外婆,又瞄一眼佟桦的父母,不敢喜形于色,却满脸的幸福。 汤晓卿说完祝寿词,目光就凝在颜乔松身上,从上往下打量,眉梢不悦地紧蹙。她隐约中看见颜乔松西装袖口处的住院手环,见颜乔松身材消瘦,精神和脸色都差,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怕他随时就倒下,还怎么保护她的宝贝女儿呢? 显然,佟承杰也以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眼光打量着颜乔松,努力压制他的不悦之色,清清嗓子提醒佟桦在公共场合需注意仪态,不要与异性过分亲密。他本就不论对方是谁,都希望佟桦可以三思,现在看到颜乔松这副大病未愈的模样,认为不必三思,直接不可能同意佟桦的这次恋情。 周潇和许衡久经世俗,从佟桦父母的眼神中,多少能看出他们的想法,但是碍于情分,而且今日是寿宴,佟桦一家来祝寿,二老自然是高兴的,便是看破不说破,笑着叫佟桦父母过来一起坐着听戏聊天。 汤晓卿和佟承杰首先相视交换了眼神,又看看还黏着颜乔松的佟桦,才微笑坐下听戏,目光却不在戏台,而是瞪着佟桦,警示佟桦在众目睽睽之下需要注意仪态。 就这样,佟桦和颜乔松像受罚般傻站着,听着周潇和汤晓卿聊艺术,听着许衡和佟承杰聊戏曲,完全不知如何插嘴,只能窃窃私语。 长辈四人有说有笑,但是谁都并非真的高兴,都不提及颜乔松和佟桦的恋爱关系,皆十分清楚现在是什么场合。 ? ? ? 第22章 、你能保护我的女儿吗 今天是许衡的生日,只谈论与生日相关的事情,总该是不妥的,他们多少应该谈一谈佟桦和颜乔松的爱情,哪怕就说三两句,才是对这段感情的肯定。 佟桦瘪着嘴,一等再等,不见父母主动说点什么,颜乔松的外公外婆也不先提。她担忧凝睇着脸色苍白的颜乔松,见他精神状态愈发不好,毕竟还感冒未愈,手也是烫的,不知是不是又发起烧来了。 于是,佟桦明目张胆与颜乔松耳语说点悄悄话,想到旁边坐着听听戏也好,聊聊天也罢,不想继续尴尬地站在这里了。她更主要的目的,是向父母宣示她对颜乔松的爱,并非父母不同意就会休止的。 颜乔松与佟桦亲密接触,脸更红了,浑身更是热得厉害。他见四位长辈齐刷刷望了过来,眼神各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知道,一再亲密的举动,令他和佟桦的亲密关系昭然若揭。他再愚钝,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今天的寿宴其实是鸿门宴,双方第一次见对方的父母长辈,哪怕佟桦的父母对他如何不满意,他也要表明爱佟桦的心意。 “叔叔阿姨,我是佟桦的男朋友颜乔松,今天是我和佟桦认识的第145天,在一起的第32天,虽然时间很短,还不足以让我们认识并了解彼此。以后的时间,也许还是短,短得需争朝夕,亦或眨眼白头,希望你们能允许我们一起成长,一起老去。” 这时,颜乔松的父母刚巧一齐走了过来,来问许衡合适安排晚膳的时间,见到佟桦与她的父母,见到向来沉默寡言的颜乔松勇敢表达自己的心意。 许殷若激动得忘了问晚膳时间,想说点什么,好让遇见爱情的儿子少走些弯路:“打扰了,我想替我儿子说几句话,因为他一直都是家里的骄傲。他向来话少,不会巧嘴滑舌,但是对爱执着且专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努力表达努力争取的样子,他一定很爱佟桦。我们做父母的,都希望见到子女得到幸福。” 汤晓卿和佟承杰抬头看向颜乔松,又看向后到的颜乔松的父母,努力挤出笑意。他们的本意是,除非满意,否则就回避佟桦和颜乔松的感情问题,所以对佟桦主动且亲密的行为一再视而不见。 他们自认为,已经把态度表达得足够清晰了,何曾想到颜乔松竟还如此不识趣,主动请求得到他们的允许和祝福,颜乔松的父母也说出这些让他们下不来台的话。 佟桦娇羞笑了,有些愕然,想不到竟是颜乔松先开的口。话虽说得蹩脚,但句句真诚,感动了她,不知能否感动她的父母。她万万想不到,原来颜乔松的父母长辈都很喜欢她,但是她还不知道她的父母何时能改变态度,喜欢颜乔松。 佟桦宠溺看着紧张得微喘的颜乔松,紧握住颜乔松发烫的手,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长辈们,也诚恳地说:“周教授许教授,叔叔阿姨,爸爸妈妈,你们喜欢仰望天空吗?我喜欢,很喜欢,这是一个多么诗意又浪漫的动作。有一天,我发现,我喜欢的星辰和浪漫,都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心里、嘴上。他,有点笨拙,美好而不自知,他让我知道,我和他也许曾漫步宇宙,在相遇之前,有无数个微小粒子前仆后继、湮灭碰撞,才造就出来我们相遇和相爱的奇迹。是他让我知道,其实死别也没那么可怕,宇宙中的一切都不会消亡,我们终将再度依偎,一起漫步宇宙,再次相遇。” 颜乔松宠溺凝睇着眼眶泛红的佟桦,听她说着理智而浪漫的话,心里有一股暖流,又有点心酸。他不怕死,但是死别的话语从佟桦的口中说出来,他怎么都接受不了。 突然,他想偷生,想赖活,想一直陪着他的好姐姐,越久越好,变成老妖怪也好:“我们的爱情,就是宇宙的故事。” 佟承杰眉头紧蹙,不知佟桦说的是什么歪理,又从哪里听来,想不到他的女儿竟然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孱弱小子给哄骗去了:“我是普通人,不关心宇宙,只关心女儿的终身幸福,你能保护我的女儿吗,能为她打架吗?” 颜乔松攥紧佟桦的手,严肃认真地看着佟承杰,一点也不敢马虎地回答:“我永远愿意为佟桦挺身而出,虽然我的能力尚且不足,但我一定会努力成长,运用我的学识和人脉,找到办法。我也是个普通人,相比起宇宙,我更关心花花是否开心。” 颜振峰作为军人,颜家在樾都也算赫赫有名,忙替儿子说话:“现在法治社会,打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我们颜家虽然能力有限,但一定保证不会出现危及佟桦安全的问题。” 周潇饮一口茶,看着女儿和女婿齐心护犊子,好久没见过这般光景了,甚是欣慰。她含着笑意开口,表达对佟桦的喜爱:“小桦,你一定很爱小羡吧,所以爱上小羡爱的东西。以后常来家里玩,来和外婆一起画画。” 周潇不知佟桦先前是否喜欢仰望天空,但她从佟桦的眼神中看到了爱,还有好奇、尊敬和崇拜。她很欣慰颜乔松可以遇见一个如此爱他的女人,而且他正因为这个女人,变得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嗯,好。”佟桦真诚点头,视线飘向父母,在等待父母的回应,担心会发生导致三家人的关系变得无法挽回的事情。 颜乔松听到周潇的话,恍然醒悟,他说不出对佟桦有多喜欢,只知道目前喜欢佟桦的程度,是其余所有喜爱的事物加起来都无法企及的程度:“你是第一,且遥遥领先。” “什么第一?”佟桦疑惑看着颜乔松,对他突然嘣出的无厘头的话感到好奇,从他眼神中,大概猜到他说的第一的意思,她很荣幸可以成为第一:“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炸成了烟花,从此就冷静不下来了。” 许衡倚在椅子上,看着颜乔松和佟桦,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年轻的周潇。他知道,今天的主题是寿宴,硬要说起颜乔松和佟桦的关系,恐怕不合时宜,也不礼貌。既然佟桦的父母不提,便是对颜乔松不满意,他和周潇怎好意思先开这个口呢? 但是,现在,笨拙的颜乔松先开了口,句句真诚,佟桦也表明了她的立场,先后又有周潇和颜乔松的父母表态,便是完全不同了。 许衡打量着佟桦的父母,开口帮一帮他这既不通世故又嘴笨,但显然已经有所长进的外孙:“人呀,可以控制行为,却不能约束情感,更不能约束他人的情感。今天是我这个老头子的八十大寿,两家人又一直交好,有什么都可以敞开了说。” 在这样的场合,面对着德高望重的人,汤晓卿和佟承杰远不至于不识时务,就目前所知而言,颜乔松除了身体状况之外,其余条件还算让他们较为满意,而且与佟桦步入婚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颜乔松,先前那段八年的感情不也说散就散了。 佟承杰还皱着眉头,欲言,却被汤晓卿抢先。她首先挤出微笑,客气说:“好,继续交往吧。我很敬佩你的勇气,也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孩子。花花从小被我们骄纵惯了,虽然比你年长,但却还很幼稚,你要多担待些。还有,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颜乔松多少能听出话中含义,自然也明白父母怎会愿意让女儿去照顾一个年下病秧子。他严肃点头,保证说:“我会好好待佟桦,也会照顾好自己。和佟桦在一起的余生,是一个个无可替代的日子的累积,谢谢你们给我们机会。” ? ? ? 第23章 、毕竟没有一起生活过 “小羡!” 突然,颜轶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抱住颜乔松的大腿,撒娇求抱抱。 众人愕然,被小女孩分散了注意力,只见颜乔松弯腰抱起小女孩,温柔地哄了两句,小女孩就乖巧向众人问好,他才说:“叔叔阿姨,她是我的侄女,冒昧了。” 佟桦的父母来不及多想,甚至不敢去想颜乔松年纪轻轻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颜乔松就已经做出解释。他们看着可爱的小女孩,又看看颜乔松一脸宠溺的模样,最主要的是颜乔松能轻易抱起一个看着也得有25公斤的小女孩,可见身体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差。 许殷若向前几步,笑着伸手,替颜乔松解围说:“潼潼,来奶奶这里吗?” 颜轶潼瘪嘴摇头,直接将头埋进颜乔松的怀里说:“小羡,我好想你呀,你都不来接我。” 大家见颜轶潼撒娇的动作,无奈又宠溺地笑了,都夸颜轶潼乖巧可爱。 气氛一时活跃起来,台上《梁祝》亦唱至高潮,唱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汤晓卿问过安排晚餐的时间,对着颜乔松微一笑,随后和颜振峰一起离开去忙。 许衡、周潇和汤晓卿、佟承杰各自坐着听戏。大家突然闭口不谈颜乔松和佟桦的感情,开始说说颜轶潼,点评粤剧,仿佛刚才已经说过佟桦和颜乔松了,现在便不再说点什么,也无从反驳,只能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一事实。 周潇宠溺看着颜乔松,也看了几次抱在颜乔松怀里的颜轶潼,就知道颜轶潼人小鬼大,想不到还歪打正着帮了颜乔松一把,笑说:“潼潼估计想你了,去陪她玩一阵吧。” 颜乔松明白周潇此话的意图,点点头,礼貌同佟桦的父母告辞。佟桦也礼貌告辞,紧随溜走。 刚走出几步,颜乔松见爷爷和哥哥嫂子迎面走来,抱着颜轶潼走向他们,先同爷爷问好,料到颜渝鸿只点头应一声,就走向许衡,去打招呼。 颜乔松半年没见过爷爷颜渝鸿,对于爷爷的冷漠态度,习以为常,但难免还是有几分失落。他见颜渝鸿离开,同哥哥嫂嫂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你们这次回来多久?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潼潼家长会,可不要错过。” 颜乔渊点点头,见弟弟无奈地强颜欢笑,安抚说:“爷爷其实是嘴硬心软,他不是不想和你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说点什么。” 颜乔松皱眉深吸一口气,呼出来时,眉梢也放松了。他点点头,漠然地、不顾忌地说:“毕竟没有一起生活过。” 颜乔渊闻言,瞬时想起儿时的回忆,一时失语,悔悟少不更事,一再伤害自己的亲弟弟。他知道,颜乔松说的“没有一起生活过”,说的何止是爷爷颜渝鸿,还有爸爸颜振峰,他这个哥哥,和颜家所有旁系的人。 当时的颜乔渊,只有七八岁。他十分反感突然到来的二胎弟弟,整天哭闹着不要弟弟不要弟弟。所以,在爷爷送走弟弟时,他高兴不已。后来,颜乔松回颜家住了半年,就去英国念书,而颜乔渊已经入伍,他们错失相处的良机,以至于见面极其生疏。 若不是颜轶潼,颜乔渊真不知如何与弟弟修好。所以,他能明白爷爷的心态,因为爷爷也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放下高高在上的自尊心的机会。 刘钰见丈夫脸色阴沉,欲言又止。她对颜家过往恩怨多少也知道一些,为了缓和气氛,也体谅有病在身的颜乔松,伸手抱过颜轶潼,温柔说:“抱这么久,叔叔该累了。潼潼来妈妈这里,等妈妈和爸爸回去上班,你再找叔叔玩,好吗?” 颜轶潼将信将疑地回到妈妈的怀抱,瘪嘴问:“那曾祖父不让我和小羡一起住,怎么办?” 刘钰错愕抬头看了一眼颜乔松,惭愧地笑说:“爷爷其实是想小羡多点回家陪陪他,所以在和小羡玩一个游戏,他没有不让你见小羡,妈妈可以保证。” 颜乔渊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视线从女儿转向颜乔松。他知道确实是爷爷在胡闹,更知道弟弟帮他带孩子很辛苦,尽力缓和解释说:“爷爷没有恶意,他老了,喜欢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我们都不在家,他一个老头子难免寂寞。你有时间,可以的话,回去陪他吃吃晚饭也是好的。” 佟桦疼惜看着颜乔松,几度想开口说句公道话,又觉得不应该对长辈抱有恶意。她从来不认同评论颜乔松性格古怪的人,如今反倒觉得他的男朋友古怪得特别可爱,这张嘴哪里是不会说话,分明就是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不论发生什么,佟桦绝对支持颜乔松的做法,毕竟颜渝鸿年轻时嫌弃并厌恶有病在身的颜乔松,凭什么现在老了,觉得家里冷清了,颜乔松就必须得回去陪着他呢? 突然,心脏刺痛难耐。颜乔松“嗯”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扶佟桦,停顿半分钟之后,才微笑说:“我现在还挺忙的,忙着谈恋爱。介绍一下,她是佟桦,我女朋友。” 佟桦被突然点名,娇羞低头一笑,侧头看向得意的颜乔松,万万想不到颜乔松竟然会说这种听起来恬不知耻的话,更想不到颜乔松提起她时,会如此得意洋洋。 颜乔渊见颜乔松转移话题,便知冒犯,也不提了。他打量着美丽得体的佟桦,见她一直默默站在颜乔松身侧,几度开口想问问他们的关系,笑说:“小羡长大了,出息了。佟桦,我弟弟脾气怪,还请你多担待一些。” “哥哥好,嫂嫂好。”佟桦点头微笑,在想她认识颜乔松的时间不长,却可能比颜乔渊还要了解颜乔松的性格为人。 佟桦察觉颜乔松在微微发抖,身体的重量逐渐压在她身上,似是心脏不舒服。她立即把手伸进口袋,却见颜乔松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所以她握住药瓶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焦急想把药拿出来。 颜乔渊哈哈笑说:“好,听着很顺耳。我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叫弟妹了?” 刘钰也笑了说:“你可别吓着佟桦。他呀,年纪大了,怪脾气反倒学了一大堆。” 佟桦的视线缓慢移向颜乔松的哥哥嫂嫂,满目担忧,红着脸说:“其实,也可以的。” 颜乔松宠溺侧头看着强颜欢笑的佟桦,温柔说:“月亮照回湖心,野鹤奔向闲云。” 佟桦的红更脸。她知道,颜乔松特意说漏那句“我步入你。” 但是,此时,她更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今日寿宴,可千万不能发生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钰和颜乔渊并没有发现端倪,看着发狗粮的颜乔松和佟桦,可见他们的恩爱程度,确实般配如一。 佟桦无暇顾及颜乔松的哥哥嫂嫂的情绪,阴沉地说她突然肚子不舒服,想到席上坐着歇一歇。 颜乔松不知佟桦是否真的不舒服,紧张地牵着佟桦往第一排走去:“先到李泽那坐下歇一歇,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得去医院。” 颜乔松明明本身就很不舒服,此刻却在咬紧牙关,把自己抛诸脑后,首先关心佟桦的身体状况。 佟桦凝睇着满额细汗的颜乔松,心疼地说:“我没事,我们到李泽那坐下,你快把药吃了。” 颜乔松闻言,松了一口气:“好。” 快走到时,佟桦和颜乔松虽不知李泽、林雪儿和Tom.Johnson先前在聊什么,却听见Tom.Johnson一脸难以置信地说:“羡没有告诉你们,他主动退出项目研究了吗?” 李泽和林雪儿相顾惊疑,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为什么?” 佟桦闻言顿住脚步,以同样惊讶的目光看向颜乔松,不知如何开口求解,更不知原因是否是她?万一真的是她呢? 不论是谁,何种原因,都不值得一个人放弃追梦。哪怕是她,佟桦也不要,她不想多年以后,再聊起这件事情,颜乔松会有遗憾和怪罪。 ? ? ? 第24章 、滴酒不能沾的他喝酒了 “我只是退出了当下的研究项目,并没有放弃热爱的事物。不是所有人都能功成名就,我们中有些人,注定要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生命的意义。” 这是颜乔松的解释,非常笼统,但又像解释清楚了。这就是颜乔松。 他走到席位坐下,不想多做解释,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心脏也在刺痛,思绪更是一节一节的零散。哥哥说的话,犹为刺痛他,他已经能躲就躲了,为什么颜家的人还总来招惹他呢? 李泽见颜乔松脸色煞白,拧着眉,有些烦躁地问:“刚才你哥说什么了?” 佟桦也坐下倒了杯温水,把药拿出来,一并递给颜乔松,不知怎么开口抚慰他。换成是佟桦,她也不知怎么笑对“陌生”而又糟糕的亲人。 “不重要。”颜乔松掩嘴咳嗽几声,接过水和药,吃了药再倒杯水来喝。 “那就别多想了。”李泽多少能猜出来点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又不能做点什么,毕竟颜乔松和颜家血缘上确实是一家人。 佟桦一直看着满额细汗的颜乔松,拿出纸巾递予他,揣测他退出研究项目、把小说的著作权都转让给许榕晓,是否都出于同一个理由。难道他的身体状况真的比表面看起来还差吗? 她疼惜凝睇着他,不敢轻易开口说出她的猜想,余光发现哥哥同颜乔松的表姐许榕晓正在不远处有说有笑,心想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视线短暂移向他们。 颜乔松接过纸巾擦了汗,见佟桦愣着看了许久,也顺着佟桦的目光望去,好奇地问:“发现什么了?” 佟桦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抬手一指:“那个是不是你表姐?旁边那个是我哥哥。” 大家闻言,也好奇地望了过去,果然是许榕晓和一个男人正有说有笑。 林雪儿拍了拍佟桦的手臂,笑说:“俩人很般配,竟然这么巧吗?” 颜乔松的神色疲倦得很,并不好奇地说:“我和你哥见过,在姐姐家里。” 佟桦惊讶看向颜乔松,想不到向来记不住见过五六次以下的人的颜乔松,竟然记住了她哥哥的长相。她试图以此分散颜乔松此刻的悲鸣:“所以你姐姐就告诉我哥哥,你是夏羿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年初的时候,《过两天》的定稿出现问题,打扰了姐姐和你哥哥的约会。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是夏羿的人,当时姐姐介绍说他是姐夫,原来是你哥哥。”颜乔松已经吃了药,但是心脏的疼痛并没有缓解,反倒像是苏醒了似的,更难受几分,呼吸开始困难。 “姐夫!”佟桦难以置信地摇头,想不到哥哥的保密工作如此到位,半年以前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她还毫不知晓。 此时,钟建国医生突然走了过来,拍了拍颜乔松肩膀,戏谑说:“我今天可不是来绑你回医院的,你呀,真是跟李泽学坏了。” “多少也跟您学了一点。”颜乔松抬头看向钟建国,还得感谢钟建国帮他隐瞒,不使他的外公外婆在这好日子里为他操心。 李泽听见钟建国调侃他,也戏谑说:“您吃好喝好,今晚的戏曲也很不错。” 钟建国哼了一声,笑着看向颜乔松,眉头即刻紧蹙:“你脸色不太好,别太累着了。” 颜乔松“嗯”地点头应了一声,再与钟建国聊几句,情绪越发不对劲。等钟建国离开去听戏,他就拿起手机,低下头,不知在查找什么东西,一直回避大家的目光。 佟桦靠在颜乔松耳边细语,不想被更多人发现颜乔松不舒服:“要不,等宴席结束之后,我陪你去医院吧?” “我想回家。”颜乔松微低着头,语声低沉,带着强烈的鼻音。 “好,我们一起回家。”佟桦尽量顺着颜乔松的意,她发现,自从见过颜渝鸿,颜乔松的情绪便不好,似是心烦,似是茫然,又似焦虑,更似委屈。 一整晚,颜乔松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听曲儿,晚餐也没怎么吃,偶有几次应付前来敬酒的亲戚。当然,亲戚喝酒,他喝温水。 宾客们都忙着附和许衡夫妇和许衡的一双子女,许家个个都忙得紧,除了坐在同一桌的人,还有佟桦的父母之外,没几个人留意到颜乔松的不悦之色。 宴席开始散了,佟桦与父母说她今晚不回家,颜乔松乖巧跟过去,站在佟桦身侧,同佟桦的父母礼貌道别。 等宴席散却之后,颜乔松与许衡再次祝寿,且先一步离开,与佟桦一起坐李泽的车回家。 途中,大家见颜乔松情绪持续低落,不敢多问什么,免得惹起颜乔松的不快。 回到家,Tom.Johnson、林雪儿和李泽继续玩VR游戏,类似密室逃脱的游戏,还邀请佟桦和颜乔松一起,制造活跃的气氛,以燎散颜乔松心头那满布的愁云,准备今晚就在雍景苑过夜了。 虽说这是铁三角的家,颜乔松可以带佟桦回家住,李泽和许翊臻同样可以带女朋友回家住。但是,原本只有俩人的家突然热闹起来,佟桦有些不知所措,她与Tom.Johnson、李泽、林雪儿的关系并没有熟络到同在屋檐下的程度。 颜乔松回到家,到衣帽间拿了睡衣,就牵着佟桦直奔房间:“我有点不舒服,想洗澡睡了。如果他们在,你觉得不习惯,可以先回家。” 佟桦发现颜乔松拿了两套睡衣,虽然都是他的,显然有一套是为佟桦准备:“睡衣都准备好了,我可以睡潼潼房间。你先洗吧,我歇一会儿再洗。” “好。” 很快,二人都洗完澡,准备睡觉,可客厅的游戏小组实在玩得投入,此消彼长的惊恐吼叫声足以证明隔音效果还不够好,让人无法入睡。 夜半时分,佟桦做了个噩梦,梦见颜乔松被关在漆黑的牢笼里哭着喊着挣扎着,没有人救他,她又怎样都无法靠近,甚至听不清颜乔松在喊什么,那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却不停回荡。 她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儿,急忙起身去颜乔松的房间看看,生怕发生前几天那种可怕的事情。 房间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客厅没有人,厨房也没有人。难道颜乔松不在家,还是他半夜发作,去了医院? 佟桦不敢往更可怕的方向去想,努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突然,一阵风吹起佟桦的长发,吹得门帘飞舞。佟桦发现阳台门开着,急忙跑过去查探,看见颜乔松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遥望夜空,身旁的茶几上放着半杯红酒。 “小羡?”佟桦轻轻唤了一声,见颜乔松没有反应,缓步过去,蹲在藤椅旁,又温柔地唤了一声,“小羡。” 颜乔松回过神来,见到佟桦,身体一颤,满含落寞的双眼不敢直视佟桦:“怎么醒了?” “我做噩梦了。”佟桦微笑着,伸手抚摸颜乔松的手,不知他在这里吹了多久冷风,手怎么这么冰凉,万一加重感冒可如何是好? “别怕,做梦而已,有我呢。”颜乔松伸手抚摸佟桦的脑袋,见佟桦点头,才撑着藤椅起身,牵着佟桦回房间,“夜深了,我们回去睡吧。” 佟桦点点头,起身之时,特意查看放在茶几上的红酒杯,确定颜乔松喝了酒,至于喝了多少,她不敢问,但她清楚记得钟建国医生一再强调颜乔松滴酒不能沾。 ? ? 第25章 、看不到颜乔松的分秒都是浪费光阴 夜半醒了一阵,再入睡,佟桦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睡眠质量不算很好,但是梦见小羡了。 今天,她计划拉上颜乔松,去买套情侣睡衣。她很喜欢穿颜乔松的衣服当作睡衣,但是情侣睡衣的意义可不一样,私密又恩爱。她已经开始幻想颜乔松穿着她送的睡衣入睡,连做梦都与她相关。 她傻笑着起床,因为家里有其他人,换好正式的衣服,才敢踏出房门去洗漱,却不见客厅有人,厨房也没有,颜乔松的房间也没有:“小羡?出去了吗?” 她回到房间寻找手机,想给颜乔松打一通电话,见到颜乔松的微信留言,说他和李泽有事出去一趟,晚归。 佟桦清楚记得颜乔松昨夜喝了酒,想问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为什么喝酒,终究没有问出口来,语音回复说:“我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好。午饭我自己解决,你也要按时吃饭哦。你忙吧,我可爱又乖巧的好弟弟。” 说起午饭,佟桦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在叫嚣。她先去厨房做点吃的垫垫肚子,再出门去买睡衣。如果还饿的话,也可以顺道治治她的饥肠辘辘。 忙碌了半个小时,佟桦刚做好一份水果沙拉,林雪儿突然出现,吓了佟桦一跳,还差点摔了她手里捧着的沙拉。 林雪儿倚着门,咧嘴笑问:“花花,有我那份吗?我也饿了。” “我再煎两个鸡蛋,可以吗?” “没问题。” 两人吃着早餐,随便闲聊,起初还很陌生,不知不觉聊起颜乔松,便是滔滔不绝。 她们都从认识颜乔松那天说起,说法却不相同。林雪儿说颜乔松淡漠,佟桦说颜乔松温柔,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肯定颜乔松的魅力。 佟桦见林雪儿知无不言,她也不隐藏了,笑着打趣说:“一开始听说你的男神是小羡,我还误以为你喜欢小羡,真是弄了个大乌龙。” “从小羡跳级插班过来开始,我就很崇拜他。当然了,小羡可是我们甲乙丙丁路人组的老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林雪儿边吃沙拉,边笑着说,“你和小羡呀,一个是被保护得不知世间黑暗的温柔,一个是独自在黑暗中挣扎,看透世间本质的温柔,还真是温柔里的两个极端。” 林雪儿说得很对,颜乔松确实淡漠,对任何人都是,难得的温柔只给最亲近的人,但他的温柔又那么令人心疼。 “我们应该算是同极里的异性相吸吧。”佟桦愣了许久,才挤出笑容来,有意无意地试探问:“昨晚,我发现小羡一个人在阳台喝闷酒。好多个夜晚,我都发现他并没有在睡觉,有时是坐在沙发上、阳台上发呆,有时是做了夜宵却不吃几口,有时是和外国朋友视频通话,或者是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写字。他说他曾经失眠,是不是一直没有缓解,他的失眠很严重吗?” 林雪儿只是听闻这些事情,便已心惊肉跳,哪敢深想后果的严重性。她愣着,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更不知该不该说点什么,毕竟她对于很多事情,也不过一知半解。 佟桦看出林雪儿的为难,心里有很大的波澜,微笑说:“我不应该问这些问题的。” 林雪儿沉默几秒,神情柔软温和几分,放下餐具说:“花花,小羡他…我们都笑话说他是还了俗的和尚,很多爱情里的东西,他是完全不懂的,你体谅一下。你别看我、李泽,臻子,还有他外公外婆表姐挺宠他,其实他的童年,远比我们所知晓的还要不幸。他现在已经心衰了,颜家许家是有钱有权有势,可不代表心源就说有就有。我们谁都不知道今天和他见面,是不是最后一面。” 佟桦恍惚一笑,心里却疼得厉害,静默良久之后才控制好情绪,说:“之前看到过一句话。人生和人大抵如此,靠近了,都不好看。” 林雪儿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羡很不会说话,但文字还挺哲学性的。” 佟桦为此表示认同,她还想起颜乔松写在《随笔散记》里的其他几句话—— “我的体重一直在减,作为补偿,我的脾气一直在长,生活真是无所不能。” “伤我之人,千里迢迢来渡我,我若介怀,便叫他无功而返,我不介怀,便是自渡亦渡他。” 她们边吃边聊,吃完午餐,林雪儿问佟桦下午有什么安排,佟桦直说她想去逛街,二人便一起出门去逛街了。 起初,佟桦不好意思提起要买情侣睡衣,逛了几个小时,视线不停望入卖睡衣的店铺。林雪儿看出了端倪,直接牵着佟桦走了进去选购,还帮着挑了好几套很可爱的,说想看到颜乔松穿上的样子。 佟桦被怂恿着,心还是向着颜乔松,挑来选去,买了一套小黄鸭图案的情侣睡衣,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她深深叹息,慨叹说:“和你出门真的好累,总被你的粉丝认出来,压力好大!” 林雪儿显然习以为常:“没办法,人美歌甜,太招人喜爱了。” “你介意去我闺蜜家吃晚饭吗?” “不介意,你闺蜜做饭好吃就行。” 她们愉快地决定到薛颖昕家里吃晚饭。离开步行街时,路过奶茶店,佟桦特意买了四杯奶茶带回去,趁着颜乔松不在身旁,偷喝一杯也是好的,林雪儿保证绝对不告密。 徐姝清很开心见到“活的”明星,然而薛颖昕见到林雪儿,自惭形秽地假笑欢迎,满脑子都想着李泽和林雪儿的天作之合,看向林雪儿的眼睛射出敌意。 佟桦坐在沙发上喝着奶茶,歇一歇脚,发微信问颜乔松吃了晚饭没,颜乔松没有回复。 林雪儿见状,一边喝着奶茶,也发微信问一问李泽,同样没有回复。 吃了晚饭,已经八点。 佟桦一整天都没怎么与颜乔松说说话,甚是想念,又发微信问颜乔松在忙什么,依然不见回复。 林雪儿未再问过李泽什么,放心极了,更是自信极了。她与徐姝清用电视软件K歌,玩得不亦乐乎。 一旁听歌的薛颖昕闷闷不乐,一直用微信来回与佟桦,还有同事陈锦添吐槽林雪儿的完美,更多是吐槽她自己的不成气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遇到真命天子。 等了又等,将近十点。佟桦终于等到颜乔松的微信回复:花花,手机没电,现在才充上。你别等我了,困了就睡吧,晚安。 “好,早点回来。”佟桦等到颜乔松的回复,终于安心,喜笑颜开地起身去唱一曲《春夏秋冬》,被吐槽秀恩爱,问她还会不会下一首歌。 三个女人嗨唱到十点半,薛颖昕洗了澡,说她明天还要上班,得睡了,嗨唱才算结束。 佟桦依依不舍道别之后,和林雪儿回了铁三角的家。她首先洗了新买的睡衣,却被林雪儿追问:“昕姐喜欢李泽吗?” “没有,她不会喜欢李泽吧?”佟桦闻言一惊,看着林雪儿那双似是看透一切的眼睛,越说越心虚,肯定句最后变成了反问句。 “昕姐真有眼光。” “就这?你就没有其他感觉吗?比如很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我爱李泽,李泽也爱我,不代表别人就不能喜欢李泽,世界又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的。” “好有哲学性的回答。” 这一夜,佟桦辗转反侧,醒了几次看看颜乔松回来没有,终于见到颜乔松躺在床上安睡,才回房间睡觉。 一觉睡醒,颜乔松又不在家,微信留言说他和李泽有事在忙。 佟桦还没来得及同颜乔松说上一句话,颜乔松又出去了,她一时委屈,念念,又念念。 不知何时开始,她只想时时刻刻都黏着颜乔松,看不到颜乔松的分秒都是浪费光阴。 “小羡,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去哪里,做什么,都是要交代一下的。每天睡醒都看不到你,都和你说不上一句话,我真的好想你呀。” 佟桦一时心急,编辑文字就发送出去,回过神来又忙着撤回,还好颜乔松没有回复,过了五分钟也没有回复,应该是没有看见了。 明天就期末考试了,佟桦在班群里提醒学生的父母不要忘记给孩子们准备好考试文具。她退出班群去翻颜乔松的聊天记录,嘴角上扬又落下,不知放暑假时,颜乔松是否也会忙得不见踪影,那岂不是计划泡汤了? ? ? 第26章 、颜轶潼不见了 熟悉的闹钟铃声响起,佟桦睁开睡眼,天还暗着,继续睡吧。不知过了多久,晨曦第一缕暖阳洒落床沿,闹钟又响,今天还要监考,是时候起床上班了。 颜乔松特意早起为佟桦做早餐,见洗漱完的佟桦惺忪走来餐厅,饶有风趣地逗一逗佟桦,说:“如果监考老师迟到,学生能准时考试吗?” 佟桦眯着眼,瘪着嘴,叹了一口气,睁开睡眼看向颜乔松,先伸个懒腰,微微侧身,顺理成章地抱着颜乔松的腰,娇羞地咧嘴一笑:“早呀,小羡羡。” 颜乔松错不及防地红上耳根:“来吃早餐吧。” “辛苦了,爱你哟。”话音未落,佟桦突然吻在颜乔松唇上,一阵温热使她也面红耳赤,娇羞地蹦跶着坐到餐桌上吃早餐。 颜乔松嘴角微扬,没反应过来,佟桦已经埋头吃早餐。他浑身滚烫,脸红心跳,迟钝地坐到佟桦对面,也吃早餐,时而偷瞄佟桦几眼,又吃早餐。 吃了早餐,佟桦驾车回晨阳小学,嘱咐她的学生们好好考试,再和几个同事一齐去樾都小学监考。上学期,她被安排到华侨小学监考。教育局规定教师不得监考本校学生,等考试结束,同样不得批改本校学生、甚至所教年级的试卷。 一天的考试结束,刚收完试卷走出考场,把关机的手机重启,就接到颜乔松的微信——“我在学校门口,接上潼潼,一起吃晚饭,你们都辛苦了。” “好呀,你和潼潼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下,我在樾都小学监考,二十分钟应该能到。”佟桦回完微信,开心地蹦了一下,又在同事的注视目光下尬笑一下,立即恢复成熟的姿态,稳健地处理完公务,就蹦跶着去停车场开车回晨阳小学,去见她的小羡羡。 回到晨阳小学门口,佟桦看见才陆续放学走出校门口的学生们,而她也看见等在紫荆花树下的颜乔松。 她不打算开车进学校,找了好久才找到停车的位置,下车向颜乔松走去,去和他一起等待放学的孩子,仿佛老夫老妻一般的生活方式,让佟桦无比心安。 傍晚的斜阳透过紫荆花树,风吹过树梢,树摇曳着,吹落树上最后几瓣紫荆花,从颜乔松身旁飘落,那一束光忽明忽暗,落在颜乔松的脸颊之上。 如果人间有遗落的天使,佟桦相信眼前的人就是。 以前的佟桦,不喜欢夏天,如今的她最爱夏天,炙热的爱,烧得她心里痒痒的。 佟桦特意从颜乔松身后悄悄走近他,轻轻拍了拍颜乔松的左肩,而她躲在颜乔松的右侧,准备给颜乔松一个惊喜。然而,感受到有人轻拍肩膀的颜乔松慌张侧身看向身后,脸上全无佟桦所期待的惊喜表情。他慌乱伸手,不知想去拉一把谁,那高度和位置,符合颜轶潼的身高。 佟桦不知发生什么,那一颗心也紧随揪了起来,方才艳阳里的身影终究染上了落寞。 在见到身侧的人是佟桦时,颜乔松先是失落地垂眸,焦虑不安的模样肉眼可见。他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佟桦是可依靠的存在,眼中又燃起一丝光亮来,慌张地说道:“考试期间不让家长进学校,花花,帮我去看看潼潼放学没有,我看到她班里的同学出来,却见不到她。” “潼潼还没放学吗?”佟桦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颜乔松最近一直怀揣着心事,也许是关于他爷爷的,也许是关于实验室的,也许是关于那天她父母对他的态度。烦心事情太多,佟桦不敢轻易开口挑开颜乔松的伤口,但她知道一直任由事件恶化下去,也并非有益,却终究找不到良好的处理方法,帮助颜乔松走出烦忧。 “好,你别着急,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佟桦对上颜乔松的眼眸,不等颜乔松回答,径直向学校跑去,心里不停默念颜轶潼就在教室。 手机铃声猝然响起,颜乔松微一颤,来电显示却是李泽,不是他一直拨打的电话。 总是这样,他永远打不通这个电话。 爷爷的来电,他若敢不接,不管有心无意,都会换来“不懂得尊重长辈”“你还把不把自己当颜家人”等相关的恶言冷语。 一个小时之前,爷爷来电,让颜乔松去接颜轶潼放学,爷爷和几个老战友要聚一聚,而哥哥嫂嫂临时有事。颜乔松欣喜,以为这是爷爷在给他台阶下,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可是,他辜负了爷爷的信任,竟然把颜轶潼弄丢了。 人来人往,车海茫茫。颜乔松不知道颜轶潼能去哪里,会去哪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不是颜家人放不放过他,是他根本负不起这个责任,那可是他最宝贝的侄女啊! 颜乔松已经很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了,这颗心依然慌得厉害,伴随着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脸色苍白得难看,只能无助地抬手抵在胸前揉一揉,望能稍缓解几分疼痛,还能再撑,也必须撑下去。他一直在看四周,寻找颜轶潼的身影,却无果:“我在学校门口,潼潼不见了。” “怎么你去接,颜老头叫你去了?”李泽明显有些慌乱,更多是不解,忙又说,“你别急,我和臻子马上过去帮忙找一下,你赶紧给颜老头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接走了,别又是不听吧?” 李泽得不到颜乔松的回答,肯定了他的疑问,气愤极了:“我草他大爷的,能不能消停点!挂了,我立刻过去。” 佟桦在教室找不到颜轶潼,又找了操场,看见同事,问过才敢确定颜轶潼班级已经放学了。她快步走向颜乔松,几乎是用跑的,一路上都在稳定情绪并思考如何开口不显得慌张。她在见到颜乔松时,微微舒缓紧蹙的眉梢,却因颜乔松的难看脸色而又蹙眉,担忧地说:“小羡,是不是你哥哥嫂嫂,或者你爷爷把潼潼接走了?” 颜乔松不敢离开半步,生怕一离开,就与颜轶潼错过。他看见佟桦,满怀自欺的期待,听到佟桦的话,脸色更添惨白,垂首又一次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直觉正在告诉他是爷爷接走了颜轶潼,可他不敢确定这是事实:“哥哥嫂嫂没有,爷爷不听电话。我一直在门口,一定是人太多,我没有看到潼潼。” 佟桦看见颜乔松微颤的手又一次拨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没事儿,我们一起找,我叫清清过来,多一个人找。” 她努力安抚颜乔松的情绪,拿出纸巾抬手轻擦颜乔松渗着细汗的额头,趁机探了探温度,果然很烫。 颜乔松因许衡生日而得到暂时离开医院的许可,就不肯再回医院了。他的感冒并没有康复,低烧一直不依不饶,时而还会越烧越厉害,睡眠状态也不好。只是他的身体一直不好,烧得习惯了,身体一直也是虚着的,便不留意了,便不觉得自己还在烧着了。 颜乔松已经很努力控制他的情绪,他一向不擅长的,他不想把无助传达给佟桦的,他不想这些事情发生的。糟糕的身体已经抗议许久了,肺部因供应氧气不足,仿佛炸开了疼,最近总是这样,但他顾不上自己的情况,现在根本不是最紧要的:“我没事儿,真的,你不用担心。” 佟桦拨打电话的同时,李泽赶到,许翊臻也一起来了。仅仅八分钟,从公司赶来学校,李泽超了速,拼命赶来,就怕颜乔松一个人不知如何应对。 一个人宠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仿佛那个人还未长大,也不必长大,一切事情都是要操心的。在李泽眼里,颜乔松一如以往那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少年,只管做他自己就好了,其他一切依旧由他守护,更不容任何人玷污。 一路上,许翊臻也在不停拨打颜渝鸿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并不想这么揣测颜渝鸿,但他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颜渝鸿应该是接走了颜轶潼的,只是他想不出颜渝鸿这么玩弄颜乔松的理由,也不应该。 玩弄事小,万一颜轶潼跟着同学不知跑去哪里玩,或者走丢了,这件事情可就大了! 看见陆续出现在眼前的李泽和许翊臻,颜乔松的眉眼之间依旧挂着化不开的焦虑和悲切,心口依然像有什么堵着刺着,连呼吸也无法自如,却半点也不敢流露出来。现在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他这糟糕的身体万万是不能添乱的。 拐卖小孩的新闻时有报道,颜乔松不能坐以待毙,但毫无头绪,只能先从学校附近开始找起,实在找不到,只能去报警了。 ? ? ? ? ? ? 第27章 、他现在躺在里面,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从热闹至冷清,学校门口逐渐人烟稀少,李泽、许翊臻,佟桦和颜乔松,四人兵分三路,在学校附近寻找颜轶潼的踪影。十分钟已经过去,却一无所获。 “我没事,真的?兵分两路效率高一点,好吗?”颜乔松又一次微躬着身体,费力地调整呼吸,但他着急寻回颜轶潼,已经顾不上身体的难受,强撑着站直,一边走着,一边向佟桦投去微笑,执意与佟桦分开去找。 “我们…一起找吧。”佟桦看着这个强挤出来的虚弱微笑,单从脸色已经看出颜乔松在逞强,吞吞吐吐不知如此拒绝。她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只想一直伴随在颜乔松身侧,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好照应。 颜乔松一直左右顾盼,目光甚少落在佟桦身上,却知道佟桦在担心什么,也不隐瞒地说:“我的身体,只有难受,同更难受之分。我现在只有一点点难受,真的。” 佟桦鼻子一酸,心揪着疼,却也不好反驳地点点头:“嗯,那我们不能离得太远。” “嗯,好。” 佟桦一直目送快步与她往相反方向寻去的颜乔松,直至看他走远,才急忙也去找颜轶潼,刚好碰上赶过来的徐姝清,于是简单交谈之后,也分开去寻找。 “咳…咳咳…咳…”颜乔松刚走过拐角处不远,脚下猝然失力,心脏猛烈颤动,险些栽倒,幸好扶住学校的围墙。 他苍白的脸颊早已被浸湿,汗珠沿着他精致的额角,滑落至颚下,半湿的衣衫勾勒出单薄的身形。他的左手,始终握着手机,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来电。 “啊…咳咳…啊…咳…”颜乔松刚强撑着走出几步,突然,一阵强烈的刺痛袭来,疼得颜乔松眉头紧蹙,无奈慢下脚步,弯腰躬身,右手抵在胸前,费力地咳喘。 可是,他越深呼吸,就越呼吸困难,就连视线也逐渐失焦。 这一瞬间,他急拿出药塞进嘴里含着,他知道他快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心脏的疼痛蔓延至整个后背,握住手机的左手开始出现麻痹,可是颜轶潼还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还真是没用的废物! 他很少产生这样悲观的想法。 可是现在的身体,正赤裸裸地宣告这一事实,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他惨白的脸上青筋暴起,因呼吸困难而咳嗽得直不起腰来,眼眶憋得通红,一步也艰难迈开。 有人经过,试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挥一挥手,并表示感谢,在等待药效,同时也抬头去看四周。 在模糊的视野里,颜乔松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背着粉色Kitty猫书包的小女孩,正和同学们有说有笑,衣着和身形,同平时的颜轶潼几乎一模一样。 “潼潼!”颜乔松激动地嘴角微扬,踉跄往马路而去,可心脏颤动的频率立即变得更高。 他捂着胸口咳嗽着,喘不来气让大脑出现似缺氧的症状,立即停下,双手撑着膝盖调整呼吸,顾不上再休息片刻,又立刻朝着颜轶潼踉跄奔去。 只是迈出两步,颜乔松的胸口突然犹如刀剜,一瞬间似氧气全部被抽走,耳内响起他心脏剧烈跳动的轰鸣,身体猛然失力,摔跌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女孩和同学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却挣扎着始终爬不起来。 “嘶…潼…咳…咳潼…咳咳…啊…嘶…咳咳咳…”他陷入无休止的咳喘之中,痛苦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却始终无法完整喊出颜轶潼的名字。 此时,摔在地上的手机响起来电,破裂的屏幕显示来电为“哥哥”。 颜乔松朦胧看到来电显示,有些心虚,张嘴只有嘶哑的声音,和止不住的咳喘,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接听电话”,去请求帮助。他试图伸手去够电话,够不到。 人烟稀少的路上,偶有几辆车急驰而过,怕事的路人快步溜走,并没有人主动去扶起跌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颜乔松。 佟桦几乎把学校附近靠右侧的角落都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于是赶紧去与颜乔松汇合。她心中惴惴不安,惊愕看见不远处,李泽蹲坐在地上,四周围着三五个行人,她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双腿有些发软,朝着人群奔去,果然看见颜乔松无力地躺在李泽的怀里,眼神已经浑散,仍不停地咳嗽着,艰难地、费劲地喘着,胸口的起伏快到吓人。 “小羡!” 佟桦听见一清二楚的急促喘息,看见颜乔松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沉重的喘息中夹着强烈的咳嗽。他苍白的面颊也因摔倒而不幸擦伤,涌出的鲜血十分刺眼。 佟桦不知所措地驱散围在周围的人,害怕他们与颜乔松争抢氧气,才蹲到颜乔松身边,屡次叫唤他的名字,希望他会听到,不至于昏睡过去。她猝然回想起之前,颜乔松突然失踪十几天,出现的时候脸上有一大块淤伤,想必受伤的原因,也是因为心脏病发作,突然晕倒? 李泽满目疼惜,不停轻揉颜乔松的胸口部位,也轻唤颜乔松的名字,却不见颜乔松的症状有所缓解,只见颜乔松表情痛苦地咳喘着,胸口起伏愈加厉害,四肢发凉,口唇缺氧变得黑紫,甚至冷汗湿了李泽的手心。 李泽心里不只有害怕,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可他不得不忽视否定,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呢! 佟桦手忙脚乱地拨打急救电话,带着哭腔不停在她的腋下包里寻找颜乔松的药:“药,我在找药了,小羡,你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 李泽慌乱地吼着,提醒佟桦快来继续和颜乔松说说话:“药吃过了…小羡,花花来了,你别睡。你快和他多说话啊!” 颜乔松其实能听见李泽的声音,听见佟桦的声音,他艰难抬手指向刚才那个小女孩的方向,始终没有办法说出话来。他想叫他们赶紧去追,兴许就能找到颜轶潼了。 医院的长廊依旧冰冷寂静,刺鼻的消毒水味,隐约透露着死亡的气息。急救室与等候区仅有一块布帘之隔,却隔开了几颗焦虑恐慌的心,不知他们在乎的人到底有没有救回来。 颜乔松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几乎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眉头却依然紧蹙,满脸愁容与自责。 佟桦又一次出现在这里,枯坐在椅子上,上一次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电流经过颜乔松身体时的抽搐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她总觉得她要努力为颜乔松寻回颜轶潼,她不应该就这么枯坐在这里,可她迈不开步伐,不敢再离开颜乔松半步了。 突然一阵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李泽回过神来,抬起拿着手机的右手,破裂的手机屏幕里,显示的竟然是“颜渝鸿”。 李泽愣了一下,讽刺还真是应景,才接听电话,语声沙哑:“喂。”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分不清这把声音是谁,用交代的语气说:“我接了潼潼,老战友们想见…” “他现在躺在里面,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李泽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恼羞成怒地反问一句,就直接使劲把手机摔向地上。 众人皆惊。 几名护士犹豫要不要过来调解。 “你又发什么疯了,手机是小羡的!”许翊臻无奈低吼,已经心力交瘁了。每一次,他不仅要担心颜乔松,还要按住随时可能发疯的李泽。 李泽知道自己一时失态了,望着地上的手机,毕竟他不是手机的主人,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半晌才闷出一句:“潼潼找到了,颜老头接走的。手机…我一定赔给他。” 果然是他! 佟桦与许翊臻脑海里第一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手机摔坏了,可以赔。可是手机的主人,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用得上。 ? ? ? ? ? 第28章 、你别哭,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午后,艳阳透过浅白窗帘洒入病房,柔和的光线恰到好处地落在颜乔松消瘦的脸颊,右颧骨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此刻画面幽静,他的细碎发丝搭在额间,睫毛浓密微翘,鼻翼饱满,苍白嘴唇尤带几分黑紫,下颚线条流畅且精致,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略显宽大,将他原本就消瘦的身形衬得单薄。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味,那是葡萄糖药水和其他药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的呼吸轻浅,在透明的氧气罩蒙上一层薄雾。就是这一层薄雾,让佟桦捉住一丝安心感。 颜乔松已经睡了两天两夜,钟建国医生来过很多次,说他已经没有大碍,睡够了自然会醒。但是这次,无论如何,颜乔松也要好好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不能把生命当作儿戏。 佟桦其实不傻,颜乔松已经心力衰竭,钟医生也都这么强调了,怎么可能没什么大碍呢? “你最近失眠了吗,怎么都睡了两天,还不醒?”佟桦又一个人自言自语,她总是会去想一些可怕的事情,她无法接受颜乔松即将离她而去,永远消失。 “咳…咳…” “你醒啦。”佟桦一直在欣赏颜乔松的睡颜,听见突如其来的轻咳,看见颜乔松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似被光线刺眼又迅速眯上。她破涕而笑,温柔开口:“饿不饿,外婆炖了汤。” 颜乔松刚醒,脑袋还是混乱的,他再次睁眼看看四周,已经知道自己身在医院,大概又心脏病发作,然后晕倒了吧? “潼潼呢?”突然,他回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着急撑着床面就想起床。 佟桦急忙拦下颜乔松,怕他要下床,轻声细语地哄着说:“潼潼在家呢,要不要视频聊聊天?” “好,要。”颜乔松急切看着佟桦,将信将疑地点头,心中自然是希望颜轶潼确实没有走丢,可又不太敢相信,只求眼见为实。 佟桦拿出手机,拨打颜乔松嫂嫂的微信电话,颜乔松突然叫停佟桦,满目焦虑地说:“花花,你先把电话挂了,然后帮我把床摇起来,可以吗?” “好。”佟桦宠溺看着微喘的颜乔松坐立不安,放下手机,先把床位摇高一点,再看看颜乔松失力倚靠在床上,走过去帮他理一理凌乱的刘海,问他是否准备好了,见他点头,才再次拨打嫂嫂的微信电话。 “我现在…有没有特别难看?”颜乔松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但他更为迫切想要看到颜轶潼,顾不上打理他在颜轶潼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佟桦微微摇头,明白颜乔松的顾虑,宠溺说:“好看,我家小羡最好看。” 颜乔松红了脸,微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睛一直盯着佟桦手里那尚未接通电话的手机,抬手摘下氧气罩,担心会吓着小女孩。只是,氧气罩一摘下,他立刻呼吸急促,看来这通电话不能聊太久了。 电话很快接通,佟桦特意也入镜,意图分散小女孩的注意力。在见到颜轶潼的时候,颜乔松揪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虽然弄丢了他的宝贝侄女,可是他的宝贝侄女安安全全回家了,还好虚惊一场。 简单几句交谈,颜乔松又开始咳喘起来,为了不让小女孩担心,匆忙就道别挂断了电话。在聊天中,颜乔松得知,原来是爷爷颜渝鸿把颜轶潼接走了,那为什么颜渝鸿还要颜乔松去接呢? 颜乔松不解,也不想深究了,他讨厌出现悲观的情绪。 可是啊,不知是情绪牵动身体,还是虚弱的身体牵扯出悲观的情绪。他咳嗽得越发厉害,哪怕戴回氧气罩,依然在咳,甚至咳得喘不过气来。 都说幸与不幸都有尽头,难道他的幸运期限就这么短吗?他的寿命,快要被时间偷走了。 得知颜乔松住院,大家都纷纷过来探病,都被钟建国一一拒之门外,除了较为亲密的妈妈、外公外婆和李泽、许翊臻、许榕晓。 其实,爷爷颜渝鸿有来过,在昨晚夜里八九点的时候。因颜乔松昏迷不醒,他呆了十多分钟就走了,脸上显然挂着自责和惆怅。 佟桦原本想不经意间提起颜渝鸿有来过,但这通微信电话之后,她提都不敢提起。她除了按紧急按键,失措地轻抚颜乔松的后背,还有心痛,已经不知如何帮助颜乔松呼吸缓过来。 颜乔松又看到这张眉头紧蹙,满是担忧和恐惧的脸。有些东西,原本不应该出现在佟桦的世界里,但她现在不得不承受着。 今天星期一,佟桦请了假,一直陪着颜乔松,但期末考试的相关事宜一概未来得及处理。在颜乔松的再三叮嘱下,佟桦才依依不舍地回学校。离开之前,她给了一通电话李泽,等李泽来了,才不放心地离开。 “呐,赔你的手机,那部让我摔坏了。”李泽已经把旧手机的所有数据都导入到新手机里,甚至贴心地把手机锁屏壁纸换成颜乔松小时候胖嘟嘟的可爱照片。 颜乔松情绪低落,不知李泽为何摔他的手机,白了李泽一眼,并没有去接李泽递来的手机:“你还真是客气。” “你别管,我就是看你手机旧了,给你换最新款。”李泽进门已经察觉颜乔松的情绪低落,几分心虚地狡辩,直接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就拿出他的手机假装玩游戏。 李泽哪里是玩游戏,表面平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眼睛一直瞥着颜乔松,怕他把自己闷坏,于是寻找话题试图开解:“你要不要喝点汤?你外婆中午带过来的,一直温在保温瓶里。你肠胃也好不到哪儿去,先来一点适应一下,晚上我给你点大餐。” “哮喘复发了。”颜乔松起初面无表情,说得非常轻声,且沙哑,仿佛并非要说给李泽听,可话语的最后,他那个看向李泽的眼神,又那么无助和委屈。 仅一个眼神,李泽假装镇定的心慌得一塌糊涂,差点拿不稳手上的手机,连忙也放在床头柜上,压低声音斥责道:“那你还敢不带雾化剂,不要命了吗!” 李泽在对颜乔松进行急救时,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可是他不敢相信老天爷竟然真的能一直欺负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明明治好了,还能复发。 受到斥责,颜乔松垮了脸,瘪了嘴,更为无助地看着李泽,一滴、两滴、三滴,委屈的眼泪落下,仿佛在请求李泽帮一帮他,把他从迷茫与害怕中拉救出来。 李泽眼眶也红了,哪里舍得颜乔松哭,心如刀割,后悔说出斥责的话,语气也柔了下来:“你别哭,弄得像我欺负你一样。什么时候复发的,你怎么才告诉我。” “刚知道不久。”颜乔松啜泣开口,很努力把眼泪收回去,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还好是在李泽面前。 他费了多久口舌,才劝动钟建国替他隐瞒病情,希望能瞒一时是一时。可他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复发是事实,命不久矣也是事实,事实就是事实。 为什么,懂事或叛逆,都会被放弃,被家人放弃,被时间放弃。 为什么,努力或颓丧,都不过扑空。他的努力并不会被认可,都在衡量,都说他不过一个好看的瓷娃娃。 为什么,他努力解开旁人给他系上的死结,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旁人却来告诉他“你别想逃”! 这一瞬间,颜乔松的泪水,并不是一两件事情促成的,他并不那么脆弱,而是太多东西堆积在一起,压得他真的喘不过气了。 “怎么才和我说?”李泽得知颜乔松竟然连他也瞒着,几分恼怒地提高音量,又见颜乔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直接用手给他擦泪,又柔声地问,“钟建国怎么说,严重吗,你心衰…又哮喘,会不会互为影响?” 第29章 、生命中难辞其咎的败笔 颜乔松回忆起外公寿宴的前一天,他还在住院,钟建国反常地支开佟桦,把哮喘复发的噩耗和通知家属的决定权都交待给他,多余的话一点儿没说。 因为钟建国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一个心衰的先心患者复发哮喘,哪怕住院静养,所剩不多日子也可以开始倒数着过了。若幸运的话,一年两年,不幸的话,也许下一秒。 颜乔松其实多少猜到了,身体毕竟是他自己的。可是听到噩耗确凿无疑,他的脸顿时就白了,无奈嘲笑自己真是运气不好,盼什么没什么。 他走神了一小会儿,想到家人,想到佟桦,想到他放不下的科研,深思一切后果,才小心翼翼恳请钟建国帮他隐瞒病情,现在还不是坦白病情的时候。 他在静默无声中崩溃,不想参加外公的寿宴,只想一个人躲起来消化难以接受的现实,不知怎么面对他以真诚相待的佟桦。 可是,外公年事已高,外婆操劳多日为他在佟桦父母面前多争一点好感,他怎可就此退缩? 所以,他抱着一丝期许和奢望,鼓足勇气才敢去为自己争取佟桦父母的祝福。 现在,寿宴过去好几天了,颜乔松始终无法释怀。佟桦父母看他的眼神全是厌恶和嫌弃,嘴上却说着奉承的话,那句“好好活着”,是真诚的祝愿吗? 颜乔松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绝对无能为力,就陷入一种惊恐又焦虑的状态,折磨着他日日痛苦,夜夜难眠,不断反思自己的错误,可他到底哪里错了? 他毫无办法,不自觉地消沉,只敢向李泽求助:“我该怎么办?花花该怎么办?” 颜乔松这么温柔可爱的男孩子,只要一哭,李泽就觉得全世界都亏待他,就忍不住想替他出头,忍不住无条件偏爱他。 “你怕被佟桦知道吗?”李泽小心翼翼地问,他还是了解颜乔松的,哪怕颜乔松不说,他也知道颜乔松在哭什么。这其中不只是对生命加速消逝的恐惧,对命运一再玩弄的无奈,还有对佟桦的不舍和挣扎。 被李泽这么一问,颜乔松哭得更像个无措的孩子,五官堆在一起,嘴巴噘了起来,越发委屈巴巴:“也不是” 李泽焦急抬手帮颜乔松拭泪,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出来,我想想办法,好吗?” 见过颜乔松哭颜的人屈指可数,所以甚少有人知道颜乔松其实是个小哭包,只是孩提时期被长辈嫌弃爱哭,而习惯性躲起来哭罢了。 颜乔松一旦哭起来,就很容易引发支气管扩张,会喘不过气,会咳嗽不止,严重还可能出现咯血和窒息。所以他躲起来哭,无疑是致命的。 “她爸妈不喜欢我,因为我的身体可我没有办法”颜乔松哽咽说着,心脏锁紧般疼痛,思想完全乱成一团,前路迷茫又坎坷。他怕自己陪不了佟桦多久,也怕佟桦陪不了他多久,想象力有时候真是一种极具伤害力的东西。 从前,颜乔松也有很多追求者,李泽问起颜乔松为什么不试一试谈场恋爱,颜乔松不是以麻烦搪塞过去,就是轻描淡写说恋爱比不过物理有趣。真实的原因,哪有这么简单。 现在的颜乔松,是真真实实在喜欢佟桦,只怪相识太晚,生命短促,以至于还没来得及的事情,快要来不及了。 李泽凝睇着泪流满面的颜乔松的双眸黯淡无光,恍惚想了很多安慰的话,终究觉得都不合适。他鼻子泛酸,从小到大听到那些攻击颜乔松的恶毒的“无心之失”又一句句冒出来,重复不断击垮李泽。 “离那种人远一点” “那种人怎么又来了” “那种人怎么还没死呀” 那种人! 哪种人? 成年人总喜欢带着偏见,肤浅地选择蔑视和伤害一个患有先天疾病的孩子,却充耳不闻孩子的哭泣和绝望,仿佛孩子天生本就不该有被爱的资格,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甚至还被指责出现会吓着他们家的小孩。 最可怕的,还数自家长辈也深以为然,不争不辩 充耳不闻。 这就是现实。 面目狰狞。撕扯着脆弱的灵魂。 “没有人会逼你非在当下作出决定的,别哭,越哭越难受的,心脏该不舒服了。”李泽的双眸也暗淡下去,不断收拾心情,不敢在颜乔松面前崩溃,心疼地抬手擦拭颜乔松的满颊泪水,温和地哄着颜乔松,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心犹如刀割。 从小到大,李泽最怕听到死字与颜乔松沾边。 从小到大,只要颜乔松一哭,李泽听见的,都是心碎的声音。 从小到大,李泽最害怕看到悲观的颜乔松,不论哭泣与否,都是他怎么哄,都哄不开心的。 颜乔松泪眼朦胧中,看出李泽的难过里带着气愤,任由李泽帮他擦泪,哭得肩膀不停抖动,头更是裂开般地痛,哪怕氧气罩还戴着,也呼吸急促,喘不上气。 他唯敢在李泽面前哭,已经遍体鳞伤的他被生活逼迫地走投无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不明白自己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为何这样?他真的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 他平生从不敢轻易许什么愿望,遗憾倒是一大堆,最遗憾的,是与佟桦相识起,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那种想要给予对方的强烈欲望,那种迫不及待想要到达未来的期许,他真的不敢深想,真的只要一想,就怕得他喘不过气。 他害怕死亡,怕得甚至崩溃大哭。他的遗憾,会终结在离开的那天,可是他不敢想像他爱的人该如何带着遗憾度日。 生活为什么非得逼着他爱的人留有遗憾,为什么遗憾不能由他全部一并死亡带走?那样他就可以放肆一点爱一场了。 “别想太多,你不是说嘛,人不是想出来的。”李泽既宠溺又心疼地凝睇着哭得越发厉害的颜乔松,起身拆下病床一侧的护栏,坐到病床上,温柔地将哭泣的颜乔松拥入怀中安慰。 他一如以往那般,轻抚颜乔松的后背,揉揉他的颈脖,摸摸他的脑袋,又摸摸他的耳垂,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泪,在他耳畔柔声说:“别怕,有哥在呢。不止有我,大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别哭了好吗,再哭下去,就又要喘不上来气了,可又要难受了。” 人大多都是这样,一旦有人哄着,委屈就会成倍叠加。颜乔松越哭越凶,整个人埋进李泽的怀里,右手捉着李泽的衣服,左手抱着安慰他的李泽,身体止不住地抖动,呼吸越发急促,哭湿了李泽的衣服。 “这个世界,凋谢的花…还会再开,人…死了…还会…有人…出生,可出生的人…却不是…死去的人。”颜乔松哭得喘不过气,说不上来一句完整的话,迷惘无助地把心里话都倾倒出来,“我不想…成为花花…生命中…难辞其咎的…败笔。” ? ? ? ? 第30章 、氧气面罩上满布刺眼血色 败笔这个词,李泽绝不认同。这个世界上,从不会有如此优秀、可爱、努力的败笔。 李泽耐心倾听着颜乔松的心事,心也绞着痛。他不愿相信他一直当作命一般宝贝的弟弟,他守护照顾了十六年的弟弟,即将不在人世了。 “我一直都在,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可以一遍又一遍确认。”李泽没有办法对颜乔松说谎,他能确定的,只有他永远不会离开,却不敢保证佟桦会不会离开。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颜乔松一遍一遍重复同一句话,仿佛听不见李泽在说什么,口中一片血腥,声音已经哑了。 李泽很少看到失了分寸的颜乔松,害得他也慌张得失了分寸:“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不止是我,你爸妈,你外公外婆,臻子、表姐,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别胡说八道了,别胡说八道,你不会死的…” 李泽的眼泪终究忍不住落下,也一遍又一遍告诉颜乔松,但他知道,他很难安慰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特别还是聪明且奇异的颜乔松,他更没有办法成功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颜乔松啊,一旦难过起来,可是谁都说不通道理。李泽唯有拼尽全力去拥抱他,又怕抱得太紧,会弄疼他。 李泽感觉到怀里的颜乔松浑身发热,身形明显又瘦了几分。他抚摸着颜乔松的后背,瘦得蝴蝶骨过分突出。他很怀念以前胖胖的颜乔松,真担心颜乔松再这么瘦下去,抵抗力和免疫力急速下降,还怎么同病魔对抗呢? 颜乔松本就发着烧,身体疲惫得很,没有多少气力,已经哭得累了。他是个温软的人,被温柔哄着,心中涌动一丝暖流,但还是难过又难受。 正如李泽所说,还有好多人在爱他,只是他没有办法给予他们什么,他即将死去,留给爱他的人无尽遗憾。 李泽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又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帮咳喘的颜乔松顺顺气,温柔哄着说:“好了,真的不哭了,好吗?你都喘不过气了,到时候更难受,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没有…时间了,没有了…”颜乔松费力地咳喘着、呼吸着,右手按着胸口,把头埋在李泽的肩膀上,心脏疼得他要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一道道划落。 颜乔松正在因为佟桦而发生改变,但是他能拥有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这种改变的发生显得太过于迅猛,害得他失了分寸,陷入恐慌与迷茫。 “有的,有的,我不准你胡说。”李泽也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安慰颜乔松。他满心酸涩、惶恐和不安。他不似许翊臻,从幼年开始就重复不断地做心理准备,这种事情,叫他怎么做准备呢? 上一次,颜乔松说出类似的话,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吧?久远到李泽已经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泽记忆中的颜乔松,从来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李泽轻抚颜乔松的耳垂,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颜乔松,颤抖的声音很温柔:“哭累了吧,累了就在哥怀里睡一会儿,哥来想办法,哥会想办法的。” 颜乔松其实很想回应李泽的,但他喉中哽咽,心上乱跳,难受得埋在李泽肩头上无法动弹,无法正常呼吸,却一直在咳嗽,憋红了脸。他越咳越力不从心,氧气面罩不知何时沾染上他呛咳出来的粉红色血沫。 李泽一直说着话,其实是怕。他不闻颜乔松回应,却闻颜乔松连咳喘亦无力,听见颜乔松胸腔里发出阵阵嘶鸣声,脊背轻轻抖动,紧接着,就连仪器也检测到颜乔松的心跳和呼吸渐趋微弱,连在他身上的所有仪器几乎都在报警,发出轰鸣声。 李泽慌张扶着颜乔松的双臂,支撑着颜乔松能够在离开他的肩头时,依然能稳稳坐着。就在颜乔松刚离开李泽的肩头,李泽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颊时,李泽瞳孔颤抖,感觉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恐惧使李泽无法做出清醒的思考,心口越来越慌,也似窒息一般地痛了起来,身体紧随哆嗦。 “小羡,看着我,看我…” 这时,李泽才惊愕发现颜乔松的眼睛已是混沌,意识也不清楚了,氧气面罩上满布刺眼血色。 李泽慌忙按下呼救铃,为防颜乔松躺下之后呼吸困难,抓紧颜乔松软绵无力的手,扶着颜乔松靠在他肩头。他语无伦次地不停说话,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只是没完没了不知疲倦地说,像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你不会死的,医生,医生…”李泽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按下急救铃只等了三两秒,不见医护人员到来,就开始大喊。 天知道他从小到大有多害怕颜乔松熟睡,害怕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在睡梦中死去,所以他总以各种理由与颜乔松一起睡,而且他的睡眠越来越浅,颜乔松轻微一点动静,他都要起来看看。 很快,医生鱼贯而入,李泽迅速把颜乔松平放在病床上,医生都在拼了命地做各种抢救。 颜乔松呼吸困难,意识虽逐渐模糊,却能感觉到医生对他的施救,他似鱼肉,任人为刀俎。 医生首先给颜乔松打了镇静,紧接着,颜乔松的嘴巴被捏开,一根粗大的管子插进他的嘴里,从嘴里一直插到气管。 镇静剂的作用并不似麻醉,他的意识猛然清醒几分,本能地挣扎、反抗,无奈浑身无力,医生为了防止他乱动,接二连三地绑住他的手脚,禁锢他的行动。 气管插管的整个过程,颜乔松清醒感受着似受刑般的难受,眼泪真的不受控制往下流。他不断呛咳,喉咙里的异物感让他不停抽搐反胃,剧烈的窒息感紧随袭来,拼命想咳嗽,努力想把管子咳出来,但管子却越来越深入,咳到能感到整个肺在缩紧。 如果曾感受过吃面条不小心吸进气管的难受,颜乔松现在所经受的,是以此放大延长成持续不断的折磨。 “插管”不只是插了气管插管,而是一种很残酷的生活的开始。因为颜乔松心肺功能不足以承受大剂量的麻药,血压会急剧下降,所以他的意识是清楚的,他在清晰地痛苦着。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71分! 佟桦来到学校,听说全年级只有一个数学满分,就在她的班级里。她好奇地翻找颜轶潼的试卷,想知道是不是颜轶潼考了数学满分。如果是,颜乔松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开心又欣慰的。 71分? 71分! “不会吧,潼潼怎么可能才考71分?” 佟桦找到试卷时,难以置信地再次查看试卷边的姓名,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71分的试卷的确是颜轶潼的。 她努力平复心情,仔细去看颜轶潼的错题,都是非常简单的题目,反而较难的两道大题答对了。可是颜轶潼的数学基础很好,这些题目没有理由能错。 佟桦看着这张71分的数学试卷,只觉得无地自容,更无颜面对颜乔松,不知道颜轶潼是不是考数学时身体不适,所以才造成低分的结果。她赶紧找出颜轶潼的语文试卷和科学试卷,分别是83分和40分,都是首次出现的低分成绩。 佟桦把所有试卷都堆放到桌面的一角,努力眼不见为净,扶额叹了口气,起身去茶水间冲杯速溶咖啡,缓缓神,努力把自己从无地自容里抽离出来。 两杯咖啡的时间,佟桦回到办公桌,不得不面对难以接受的事实。她从抽屉拿了两沓试卷出来,拜托语文老师帮忙到教室看着这群孩子,这些试卷就当成是今天的数学作业吧。 “行,你好好整理资料,加油!”语文老师见佟桦愁眉苦脸,以为她难当大任,正为短时间内整理好期末考试的数据而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确实是焦头烂额。佟桦深呼吸之后,重新拿起那三沓期末试卷,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闷沉得很。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所有成绩整理归档之后,班级和全年级的排名也相继出来了。曾经是班级和全年级都排名第一的颜轶潼,期末成绩跌出了全年级前一百,在班级的排名也变成几近末位。 这真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成绩! 办公室的老师皆不敢相信,都来问佟桦是不是忙中出错,把颜轶潼的成绩搞错了。 佟桦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也不是一个好老师,还被主任点名批评:“小佟,班主任可能还是太吃力了吧?虽然班级整体是有进步,但是个别学生原先成绩非常优异,现在突然退步这么多,恐怕家长会有意见。” 佟桦担心的,何止是家长有意见。她不希望被颜乔松的长辈们认定是她能力有限,更糟糕的是被认定为她把颜轶潼教坏了。 更何况,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理想,万一被颜乔松得知颜轶潼的成绩断崖式下跌退步,她无法想象颜乔松会什么心情,又会不会影响病情! 佟桦痛定思痛,想想颜轶潼最近的课堂状态,因为被颜渝鸿带回颜家,总是分心走神,要么就是哭闹着要找颜乔松,考出这样的成绩,应该一点也不出奇吧。 不出奇? 佟桦不知道。 这其实是佟桦的心里安慰,以此冲减挫败和无颜以对。 下班之后,办公室的人都走了。佟桦一个人坐了好久,电脑屏幕显示的是校内网的全年级排名表,光标停在颜轶潼的总成绩上。佟桦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颜乔松,万一颜乔松好奇问起,她又该怎么交代? 离开学校,佟桦来到医院,没有第一时间去到颜乔松的病房,而是去找了薛颖昕。她还未来得及和薛颖昕说清楚事情的原委,薛颖昕就一脸沉重地让佟桦不要纠结成绩的事情,先回病房陪陪颜乔松吧。 佟桦哑然,脸色即刻变得更难看,心慌意乱,因为是在医院,怕撞到来往的医护人员或病人,却也是跑着离开,奔向颜乔松的。 推门而入,佟桦看到李泽难过抱头坐在病床侧,颜乔松则安安静静睡在病床上,病房萦绕着机械那刺耳的轰鸣声。 佟桦离开的时候,颜乔松还对她笑,还劝说让她放心去上班吧,他会好好的。 她悬着一颗不安稳的心,只是去上了一会儿的班,现在回来,颜乔松竟然活在呼吸机的支持下,活在机械和管道的环绕下,昏迷不醒。为了防止颜乔松挣扎,医生还绑住了他的手脚。 “佟桦,对不起,我刚才和小羡发生了争执。”李泽一直守着颜乔松,寸步不敢离,生怕醒来的颜乔松难受挣扎着要拔气管。他见下班过来的佟桦一进病房就两行泪下,为了不让佟桦更快发现颜乔松病情恶化的真相,擅作主张地撒了个谎。 佟桦生气怒骂,不懂李泽明明最疼爱颜乔松,究竟能因为什么事情,不顾颜乔松的身体状况,执意与颜乔松发生争执:“你最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还要和他发生争执?” “对不起,我出去深刻反省,小羡拜托你照顾。”李泽刚才也在落泪,现在眼眶还是红的,他临时编不出争执的原因,更不能让佟桦发现他哭红的眼睛,蹩脚地离开病房,去找了钟建国,询问颜乔松的病情,去求钟建国一定一定要想想办法救颜乔松。 佟桦坐在病房侧,宠溺凝睇着昏睡的颜乔松,伸手摸了摸颜乔松削瘦的脸颊:“小羡,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以前,我希望哪怕可以和你短暂相爱,拥有和你在一起的回忆,也是幸福的。现在,我想和你结婚生子,想和你白头偕老…” 佟桦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我好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好怕好怕…” 佟桦深情凝望着被上了呼吸机的颜乔松,看到病床头上挂着“危重”字样的小牌,不敢相信几日前还温柔活泼的人,突然就病得如此之重。她怎么可能再放心离开半步,已经顾不上是不是期末,毅然向学校请了假,一心一意在医院陪着颜乔松。 夜里,颜乔松醒来过,意识仍是模糊的,知道佟桦陪在身边,双手一直乱动,仿佛想要去拔气管,还好医生提前绑住了他的双手。 佟桦的心揪着疼,知道颜乔松意识哪怕模糊,也很难受,却没有任何办法帮他缓解,只能一直在鼓励他,给他轻轻抚摸胸口,希望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哪怕一分也好。 颜乔松感受到佟桦温柔的抚摸,逐渐平静下来,虽然难受,但不敢过多表现出来让花花看到。他无力挥动双手,终于握紧花花的手,才满足地微微一笑,迷迷糊糊中又昏睡过去。 佟桦一夜不敢眠,其实也是睡不着,满心愧疚。她很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问了钟建国,钟建国糊里糊涂带过,并不如实交代颜乔松突然病重的原因,只说颜乔松因为太激动,导致支气管扩张,为了避免呼吸困难或骤停,才进行气管插管,明后天或许就能拔管。 佟桦看着一脸沉重的钟建国,并不相信钟建国的轻描淡写,她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李泽和钟建国一定隐瞒了什么,可她又不敢自己胡乱猜测,自己吓自己。 第32章 、病中丑态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下起雨,清凉的雨水飘洒在佟桦的衣服上,她才迟钝地察觉到这个夏天的雨水似乎比往年少。 她木木呆站在餐厅里,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她的快餐,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张一张照片仔细地欣赏,发现每一张照片里的颜乔松都在微笑。 她最喜欢小羡爱笑的眼睛了,清澈,仿佛未经世事沾染。 佟桦原先还在犹豫,现在完全不敢同颜乔松如实交代颜轶潼成绩大退步的事实了。 等了十来分钟,佟桦拎着快餐往医院走回去,眼睛有些红。今天是期末家长会的日子,佟桦缺席了,颜乔松也缺席了。佟桦不知一直想念着小羡的小女孩会不会慌张害怕,会不会察觉出了端倪,会不会闹着来医院找小羡。 回到医院病房,佟桦推开门,愕然发现病房内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正在给昏睡未醒的颜乔松擦拭右手。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为何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做这些事情? 许翊臻看见拎着外卖回来的佟桦,放下筷子,打招呼说:“花花,你回来啦,我给你带了午餐。” “他是谁?”佟桦的眼睛一直敌意盯着陌生男人,不解蹙眉发问。还好许翊臻也在,否则佟桦一定第一时间把陌生男人赶走。 “他是护工,照看小羡也有几年了,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才暂停了工作。”许翊臻看出佟桦的敌意,解释说,“他姓黄,你可以叫他黄哥,或者老黄都行。” 佟桦不知许翊臻请来护工的用意,难道是在责怪她没有照顾好颜乔松吗?她略微有点尴尬,更为不悦地说:“我可以照顾小羡,不需要护工的。” 许翊臻看了一眼为难的黄哥,看来不得不向佟桦解释清楚了:“这是小羡的意愿,他不希望由亲人朋友来照看他在住院期间的起居,不希望在他离开之后,我们回忆起他,会伴随一些不美好的抱怨。” “抱怨?”佟桦心一酸,心疼颜乔松活得小心翼翼,已经卧病在床,还担心亲人朋友不愿照顾自己,而选择去雇佣护工,“我们都爱着他,怎么会有抱怨呢?” “一次两次不会抱怨,谁能确凿保证一年两年会不会呢?”许翊臻其实明白佟桦现在的心情,当初他也不能理解颜乔松的坚持,到后来,他明白颜乔松的用意,虽然他和他的家人都很愿意照顾颜乔松。 许翊臻叹了一口气,突然念起旧来,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看着擦拭颜乔松手臂的黄哥,问道:“黄哥照顾小羡也有好几年了吧?” 黄哥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嘴角上扬,紧随又微垂下去,黯然道:“嗯,好几年了。那时候小羡应该才十四五岁吧,还是一个小孩,我也才四十出头。后来小羡留了几年学,想不到回来这两三年,身体明显差了这么多,三天两头就来医院。” “咳咳,咳咳咳…”许翊臻假装咳嗽,因为听见黄哥提及颜乔松的身体情况,只怕黄哥嘴快拦不住,害得佟桦又担心地红了眼眶,“葡萄有核儿,呛到了。” 黄哥是个聪明人,明白许翊臻咳嗽的原因,不说话了,也知道以后需要尽量避免谈及颜乔松的身体状况。 佟桦听着许翊臻与黄哥的对话,从他们熟络的程度,大概能明白颜乔松坚持请护工的原因了。原来颜乔松小小年纪,已经是医院的常客,还怕家里人操心和奔波,所以懂事地雇佣护工照顾卧病的自己。 可她是颜乔松的女朋友,绝对可以,并且愿意照顾他的起居,现在可以不需要护工了。 许翊臻还是担心佟桦误解护工到来的原因,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才能说得清楚:“小羡有阿斯伯格,你也知道的。他自小就性格怪异,黄哥也是慢慢摸清了他的性格,所以他并不反感。我们怕突然安排一个不熟的人来,会刺激他的病情,所以前段时间就没请别的护工,轮着照看一下。现在黄哥忙完家里的事情,钟建国就给安排了,没来得及和你商量。”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颜乔松每一次住院,几乎都是外公外婆照顾,但他们俩工作繁忙,奔波劳累,也曾累出病来。请护工是钟建国的建议,那段时间外公外婆不得不外出参加研讨会。起初,颜乔松非常抵抗和反感,以为外公外婆也不要他了,闹了很久。 钟建国耐心解释其中利害,颜乔松似懂非懂地努力接受护工的到来,明白原来他一直是个累赘,在辛苦着外公外婆。 后来每一次住院,颜乔松都会请求钟建国安排雇佣同一个护工,而不允许亲人朋友贴身照顾。 他想留下最后一丝体面给自己,不想大家回忆起不在人世的他,都夹杂着一系列不美好的回忆,更不想大家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嫌弃他。 雇佣护工的薪水,会在颜乔松清醒之后,以汇款的方式支付。颜乔松曾交代过李泽和许翊臻,万一他不幸去世,这最后一次护工费,就不得不麻烦他们代为付清了。 这些事情,许翊臻一点都不敢告诉佟桦。 “黄哥,你不会一直都在病房吧?”佟桦有些手足无措,毕竟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和她一起守在这病房里,她多少会不适应的。 “我该协助病人的时候会在,其余时间不会打扰你们的。”黄哥明白佟桦的言外之意,在来之前不曾想到这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竟然到了交女朋友的年纪,而且女朋友与他简直郎才女貌。 佟桦送别许翊臻,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就又守在颜乔松病床侧,盼着他醒来。 下午三点四十二分,颜乔松醒了,是痛醒的。 意识逐渐清醒的一瞬间,他感觉喉咙是撕裂般的疼,喉咙里的异物感让他不停反胃。他清晰感觉到嘴巴里插着呼吸机,一路通到胸口,脑子里只有呼吸机的吸气呼气,而他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呼吸习惯去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是机械强行灌入,仿佛只为把肺部填满;每一次呼气,都是机械强行抽出,整个肺部又似瞬间被抽空,如此循环,极为痛苦。 “小羡,我在这儿。医生说会有点难受,醒了之后,再观察一下,恢复得好,就可以拔管了,就不难受了。”佟桦发现颜乔松的身体微微抽搐,似在抵抗身体的疼痛。她轻抚颜乔松的胸口,继续安抚说,“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聊天天,你听我说说话,好吗?眨眨眼睛告诉我。” 颜乔松疼得意识逐渐清晰,听见佟桦温柔的声音,缓缓侧目凝睇着佟桦,看见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但她的眼睛是红的。 他很想说话,可完全不受控制,微张的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只感觉到氧气强行灌入和抽出,却挤不出半点声音,说不出那句“对不起,又让你哭了”。 曾经温柔爱笑的人,如今总是红着眼。 佟桦发现颜乔松的眼眶逐渐湿润,她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小羡,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约好了去旅游的,我的整个暑假都属于你的,一天也不分给别人。” 颜乔松眼神逃避,很想知道他睡了多久,想问问学校的情况,不希望佟桦耽误了工作,更不想让佟桦过多看到羸弱的他,已经无法分心顾及旅游的事情了。 毕竟父母都会因为他生病,而嫌弃他,疏离他,他哪里敢保证佟桦不会终有一天也因为他的身体日渐恶化,看多了他在病中的丑态,而疏离他,甚至永远离开他。 ? ? 第33章 、难以托付终身 呼吸机重复机械地工作中,一下一下又一下,那声音不停敲击着佟桦的心头,死板又满是生机。 颜乔松还是发烧,精神是恍惚的,尽管钟医生已经帮颜乔松尽量把呼吸机的频率调成人机同步,不至于颜乔松想吸气的时候,呼吸机把氧气悉数带走,想呼气的时候,呼吸机又把氧气强制灌入。 但是,颜乔松依然是想喘不能喘,想呼吸不能自主控制的状态。他清晰感觉到一根粗大管子从咽喉部,一直延伸进入肺部,那种气道里有异物,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那种想说话却不能说,那种想拔管却手脚都被绑着的感觉,是无助、恐惧和绝望的。 这些种种,都在告诉他,他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和挣扎,稍有不慎,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佟桦的温柔笑脸,喝不到外婆煲的汤,看不到外公生气的脸,听不到潼潼的童真叫唤,也不可能再和李泽、许翊臻沆瀣一气。 佟桦看到颜乔松又开始微挣扎着的手,被绑着的绳子勒得通红,很怕颜乔松会在挣扎中伤到自己。她摩挲着他挣扎的手,尽可能安抚他的不稳定情绪,心疼得连说话都哽咽,却努力保持温柔轻声地说:“还是很难受吗?我要不要叫钟医生过来?”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神志又清醒几分,聚神看向佟桦,因为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好,所以自卑地垂下眉眼,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不敢去看满面愁容的佟桦,胸口依然隐隐作痛,喉咙也是,而且浑身虚脱无力。他真的毫无用处,还要他的女朋友反过来照顾孱弱的他。 原以为,一起之后,心会充实一些,未来会美满一些。可是,太过急切想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这种想法太愚钝,也太操之过急了,事实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现在,他眼里藏着那么多负面情绪,自卑,胆怯,躲避,却又像一只藏着爪牙的狮子,放下了所有骄傲,迁就着她的一切,随时可能扑出来和死神决一死战。 这两天,佟桦其实能感觉到一些东西的,好像一直在酒后恍惚,想哭,又不敢,真的难过至极。 她不敢去猜测任何东西,也没有故意去问薛颖昕,去故意探出着什么走漏风声来。因为那可能是她无法承受的可怕事实。 佟桦伸手轻轻爱抚颜乔松的头,愁容之中绽开淡淡笑容,说:“小羡,我有一些话,一直藏在心里很久了,我觉得我应该要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的。” 颜乔松努力动了动脑袋,点了点头,难受地微蹙眉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的神志是恍惚的,能听到佟桦在说话,很努力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逻辑思维能力已经出现混沌,没有办法良好的分析和理解佟桦的话,脑袋昏昏沉沉的,随时可能陷入昏睡状态。 佟桦凝睇着微蹙眉头的颜乔松,缓了约有三两秒,鼓足勇气说:“我爸妈可能现在还不太喜欢你,因为他们还不了解你,就先入为主因为你的身体情况,觉得你难以托付终身。” 说出这些话,佟桦是非常艰难的,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这无疑是手握一把言语尖刀,往颜乔松的心头上扎去。佟桦选择把这些东西说出来,也是因为这并非佟桦所想,而是别人强加给颜乔松的异样眼光。 难以托付终身。颜乔松听到这几个字,心里发凉,仿佛生生被钝刀子挖去一片,感觉半条命都没了,一行眼泪突然滑落下来,紧接着躲进枕头里,消失了。 佟桦起身掖了掖被子,把颜乔松挣扎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她依然在被窝里握着他的手,却因此没有发现颜乔松的泪水。 她看见颜乔松的眼神逐渐暗淡无光,心一下就慌了,迫不及待要把她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不管别人什么看法,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些都不是花言巧语,是陪伴你走下去的决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佟桦觉得颜乔松的脸色苍白了些,眉宇间压上了厚重的疲惫,眼睛缓缓闭上,拒绝交流。 就像现在被绑住手脚、不能说话那般无能为力,颜乔松无助,又不舍佟桦为难。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好转的可能,只有一点一点恶化下去,更别提康复了。 佟桦慌了,心里乱麻麻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又解释:“我不会说话,我说出这些现在横在我们之间的困难,不是想要拉远我们的距离,我是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待,一起解决这些困难。我爸妈的问题,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介怀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慢慢攻克他们,我相信一定可以的。如果你不介怀,我们可以毫无芥蒂地相爱。我知道你最近是有心事的,我可以感受到。如果你想说,我很愿意听你讲,如果你不想说,我会安安静静陪在你身边,不过问的。但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我希望你的烦恼之中,是有些部分因为我的,但是这些部分的烦恼不要一直困扰着你,我们要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像你说的,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是快乐的,不快乐的东西就都把他们丢掉吧。” 颜乔松努力睁开疲乏的眼睛,微垂着,听着佟桦说了好多好多话,他其实没听清楚几句,但是大概意思是听出来了。他微张着嘴巴,很想说话,很想同佟桦说说话,原来互相心里有着对方的人,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只可惜,现在他的嘴巴塞满了东西,无能为力说句话来回应佟桦,唯有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含着星光,宠溺看着努力把他从苦难之中解救出来的佟桦。 他的心平静了许多,明白爱情和死亡一样强大,且一直裹挟着他,扶持着他。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含泪。有时候,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悄然换了一种性格,因为遇见那个爱的人。 ? ? 第34章 、自我安慰式的天荒夜谭 颜乔松自幼敏感,顾虑太多,有时候反而会变得不幸福。他认同李泽说的话,没有人逼迫他非要在当下作出决定,他不过是庸人自扰之。 从表白在一起开始,颜乔松就做好了一直走下去的决心,除非佟桦选择结束这段关系,否则他不会先一步逃跑的。 现在,佟桦非常肯定地告诉颜乔松,她会坚定陪着颜乔松。她就像一颗止痛药,削弱着他的悲痛。她也像浪漫收藏家,在世界的这个角落找到了他,把他多伤的心彻底偷走,再往里灌入一些蜜酱。 所以啊,这么无谓的烦忧,就先放在角落里晾一晾吧,或许就随风飘逝了呢? 山河宇宙浪漫,人间点滴温暖,都值得一直走下去,一起去看一看的。 因为颜乔松还是被低烧缠绕着,精神总是恍惚的,疲乏一阵更比一阵强烈席卷而来。佟桦就这样握着颜乔松的手摩挲着,颜乔松安心地闭上眼,逐渐睡着。 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有好事发生。 佟桦见颜乔松睡着,打来一盆温水,拿着毛巾细致到几乎是一根一根手指地给颜乔松擦拭,小心翼翼带过被勒出红痕的手腕,视线总会停留在手腕上那道凸起的疤痕上。 颜乔松的手很白很瘦,骨节分明,青色的血管一根根的微凸出来,很好看,是手控看了绝对爱上的那种手。 佟桦想,如果颜乔松弹钢琴,画面一定很唯美。在等书店有一架钢琴,下次一起去,佟桦一定要颜乔松为他弹一曲,好让她垂涎。 颜乔松哪怕睡着,依然眉头紧蹙,难受一目了然。看到颜乔松难受,佟桦的心也在难受,还是叫来钟建国医生。 钟建国医生可能正在吃晚饭,嘴角还残留油渍,就匆忙赶来,首先检查了颜乔松的身体,虽然还是低烧,显然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佟桦坐立不安,愁眉不展,担忧地问:“钟医生,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拔管,小羡他很难受,一直挣扎着想拔管,精神总是恍惚贪睡。” 钟建国听见颜乔松挣扎着想拔管这件事,眉头一皱,毕竟清醒气管插管有多难受,他是知道的,也真的心疼颜乔松遭这种罪:“拔管还要再等一等,这两天换了新药,小羡还不太抗这种药劲,身体各种不适是药物引起的不良反应。目前我们还在观察小羡身体可承受的程度,如果这种药可以用,将最大程度拖延病情恶化,为等待移植心源争取时间。” 佟桦犹如看见希望的曙光般点点头,轻微叹了一口气:“不良反应有哪些,我有什么可以帮到小羡的吗?让他舒服一点也是好的。” “头痛耳鸣,恶心呕吐,疲劳困倦,眩晕怕冷,浑身酸痛无力,呼吸困难…”钟建国说着,见佟桦的脸色越发难看,稍顿了顿,才故作轻松地又说,“这些是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我们目前还在观察,小羡适应得不错,现在只出现疲劳困倦,让他多睡一点也是好事。” 佟桦的视线离不开颜乔松,听见钟医生这么说,才把视线移向钟医生,用乞求的语气说:“嗯,我明白了,谢谢钟医生,烦请你多费点心。小羡这么出色,科学界还需要一个出色的科学家。” 钟建国愕然点了点头,微笑说:“大家都需要他,这么温柔的一个孩子。你也需要他,他是你的男朋友。” 钟建国医生一句淡淡的话,轻易击中佟桦内心的柔软。是啊,颜乔松不管是出色的科学家、作家,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凡人,他都是佟桦的男朋友,她喜欢的人。 佟桦站着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钟医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恍然回过神来,病房只剩下她和颜乔松。她坐回病床侧,深情看着颜乔松,在心疼颜乔松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经历这样的事情。 换一种新药,承受一次其中的不良反应,建立一次耐药。不久之后,因为病情的恶化,又要换一种新药,重复承受一次这个过程。如此痛苦,换来的,只是拖延病情恶化的脚步。 原来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这样的痛苦和无望里,完全没有康复的希望,就连心脏移植也可能只是自我安慰式的天荒夜谭。 晚上,李泽和许翊臻前后脚进来病房。李泽空手来的,许翊臻带来了外婆做的饭菜,还有汤水,显然外婆还不知道颜乔松现在插着气管,不能吃东西。 所以,李泽真的毫不客气,代为享用,还问佟桦饿不饿,外婆也准备了她那一份饭菜。 佟桦的心情原来是阴郁的,现在被李泽这么一问,突然又气又想笑。 佟桦想来,这就是他们仨这么多年的相处方式吧。颜乔松可以和李泽相处融洽,是不是因为颜乔松多少也沾染了李泽身上的坏习惯呢? 佟桦认为别的习惯可以沾染,千万不能向李泽学会花花公子那一套就行。 终于,佟桦笑了,被自己的这种猜测弄笑了。因为颜乔松面对异性的表现太过局促又害羞,怎么可能做到花花公子那套呢。 佟桦见李泽和许翊臻都在,抽空回了一趟家,去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顺带把夏羿写的《随笔散记》也带过来。她想把书读给颜乔松听,或者等颜乔松清醒之后,和颜乔松讨论一下创作的故事,一定非常有趣的。 回家的时候,佟桦顺带拿了一个快递,在车上打开一看,是好久之前买的飘浮笔,本来是打算在小朋友面前做实验用的,现在已经暑假,好像已经派不上用场,于是随手放进手提包里,就开车去医院。 一个属于佟桦和颜乔松的暑假已经隆重开始了。暑期的第一站,出了一点小意外,是在医院,但佟桦可不能让颜乔松被医院的阴郁氛围影响,她要颜乔松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快乐乐的,以后他们的回忆,也会是快快乐乐的。 ? ? ? 第35章 、我永远不会否定你,请你也不要这么做 晨曦第一缕朝阳穿过窗户,洒落床沿,洒落趴在病床边侧熟睡的佟桦脸颊上。 佟桦还未起,朦胧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轻轻滑过她的耳骨,随后温揉她的耳垂。 这种感觉酸酸的,酥酥麻麻的,仿佛一阵电流淌过全身。佟桦微微睁开惺忪睡眼,看见颜乔松那双浅浅笑着的眼睛正宠溺凝睇着她。 窗外偶有几声蝉鸣鸟叫,此时安逸闲暇,是一个充满朝气的清晨开始了。 昨夜,佟桦的心拧得紧紧的,总在关注着颜乔松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出现,以至于夜里做了可怕的噩梦,惊醒好几次,慌张查看颜乔松睡得是否安好,才又迷迷糊糊睡着。 晨光中,她睁开惺忪眼睛,就看见那双爱笑的眼睛,看见她所爱的颜乔松向她微笑,禁不住红了眼眶,轻声问安:“早,睡得好吗?” “还行。”颜乔松微笑点点头,声音因为刚拔气管,是沙哑的,近乎于失声的状态。 气管拔管是在昨夜佟桦回家那段时间拔的,佟桦不在场,不知道详细情况。她之前特意问过薛颖昕,听说气管插管太久,会容易引起喉头水肿,不止会抑制呼吸,还会产生一系列严重的不良反应。 李泽和许翊臻说颜乔松当时醒着,拔了气管,没说别的什么话,第一时间是问佟桦在哪里,得知佟桦回家取点换洗衣服,才放心地睡去,睡到佟桦回到医院,然后一直睡到现在清晨时分,才总算清醒过来。 佟桦听见颜乔松只是说了简单的两个字,就开始喘了起来,即时起身轻抚颜乔松的胸口,尽量不表现得太过于紧张地说:“这几天,你先养养喉咙,尽量少说话,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声音,冷淡又苏苏的。” 颜乔松害羞地舔了舔下嘴唇,心口闷得慌,戴着氧气罩微喘着,等稍微缓过气来,才可怜兮兮地抬眼看向佟桦,伸手握住佟桦抚摸他胸口的手,一双手搭在一起,一起轻揉着他的胸口,近乎失声地说:“好。” 佟桦听见颜乔松撕扯着声带说话,那执着回应她的模样,几分可爱。她暖意涌上心头,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颜乔松的脸颊,冰凉的脸蛋上都没有多少肉了。只可惜她没怎么下过厨,不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不然一定做好多好吃的,让颜乔松把肉补回来。 颜乔松注视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的佟桦,不知道佟桦正在想什么,于是他趁着佟桦不留意,也捉住她掐着他脸的手,一把就将她拥入怀中。 佟桦懵然回过神来,已经在颜乔松的拉扯下,撞入颜乔松的怀里。那幅度和高度,佟桦认为她一定把颜乔松撞疼了,因为她也被颜乔松撞得有点疼。 她的胸口正紧紧贴着颜乔松的胸口,能清晰感觉到颜乔松分明的肋骨,因为呼吸急促而一次次贴近又远离她的胸口。 佟桦听见监护仪器突然开始报警,颜乔松的胸口起伏也在变大。她慌乱挣扎着,想离开颜乔松的怀抱,想看看颜乔松的眉头是否紧蹙,想知道他有没有不舒服,想叫医生帮忙减轻他的痛苦。 “别动,让我抱抱我的宝贝。”颜乔松眉梢微蹙,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喉咙似撕裂般的疼。他没有松开挣扎的佟桦,他更为用力地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佟桦,闻着佟桦身上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很奇怪,他的哮喘没有发作。这不是香水的味道,自然也不可能是伴有花粉的花香。他很喜欢这个味道,就像佟桦一般淡雅洁白又迷人。 佟桦闻言愣住,呆呆地感受着颜乔松将她一点一点抱得更紧。她不止脸颊瞬间红了,更红上耳梢,脑子似卡带般重复一遍又一遍播放颜乔松刚才说过的话,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或者是听劈叉了? 颜乔松刚才叫她宝贝了? 是叫宝贝了吗? 颜乔松叫她宝贝了! 颜乔松叫她宝贝耶! 颜乔松第一次叫她宝贝! 没错,是宝贝耶! 佟桦后知后觉地激动起来,乖乖躺在颜乔松的怀里小鸟依人,让颜乔松可以抱着他的宝贝。 佟桦一直把爱撒娇那一面藏得深深的,尽量向颜乔松展现成熟姐姐独有的魅力,可是刚才颜乔松用近乎于撒娇的情绪和语气叫她宝贝。突然,佟桦发现她也是可以撒娇的,她的男朋友说不定会喜欢她撒娇的模样。 她的小脸儿热得滚烫,躺在颜乔松起伏不定的胸口上,紧张得不敢呼吸,生怕她的呼吸会影响带乱颜乔松的呼吸节奏。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回应一声“宝贝”,但有点不太习惯,说不出口,仿佛哑口无言,完全失了方向,就这么静静躺在颜乔松的怀里,听着颜乔松的紊乱心跳声,还有窗外鸟叫。 拥抱比亲吻更温暖,因为此时两颗心最紧紧依靠在一起。 颜乔松的心跳好快,除了报警的机器在说明这一点,佟桦也清晰地听见那一声声“扑通扑通”越来越紧密地冲击着她的耳蜗。 一时间,佟桦和颜乔松都没有再说点什么,静静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佟桦不知道,颜乔松叫出这一声宝贝之前,经历了多么痛苦的挣扎,他曾害怕到一度以为就此失去佟桦了。现在,佟桦就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没有失去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虽然是在住院,但佟桦是有趣的人,颜乔松早在刚认识佟桦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住院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们的生活毫不寡淡。 有一天,颜乔松突然问起颜轶潼的成绩,他其实能够猜到成绩不理想。如果理想,佟桦怎么可能不和他分享呢? 佟桦不禁脸红,颇有些窘了。她仔细打量颜乔松的神色,知道他应该猜到几分,支吾半响才说出话来,末了还附带几分无措:“小羡,我感觉丢了你的脸,竟然找了一个这么差劲的女朋友。” 颜乔松听着佟桦的话,心下阵阵发酸:“不论潼潼考了多少分,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潼潼是乖孩子,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依然是你的好弟弟,对吧?” 佟桦看着颜乔松的眼睛,对视不到半分钟,就心虚地移开:“可是…” 颜乔松起身给佟桦倒了一杯温水,温柔地肯定说:“花花,你是独一无二的,我永远不会否定你,请你也不要这么做,好吗?” 佟桦低下头,羞耻地叹息着:“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潼潼考得有多差,我简直想找地缝钻了。” 佟桦真的想钻进地缝,不想如实告知,因为很担心颜乔松听到成绩之后,受到惊吓,引起心脏不适。 ? ? 第36章 、求婚! 颜乔松凝睇着低下头的佟桦,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说:“不论多差,哪怕倒数第一,也没有关系。我也曾经考过很差的成绩,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经得起回忆的东西,如果不是真正惨痛,就只有荒谬可笑。世俗太可怕,有太多无意义的轮回,折磨着一代又一代人。” 佟桦很喜欢静静听着颜乔松说话,她听出其中委屈,委屈过后是无比的坚强。她抬头看着眼神真诚的颜乔松,似获得解放地松了一口气,接过温水喝了几口之后,微笑着说:“然后,你变成了第一名。” 颜乔松看到佟桦的笑容,不禁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努力,他不是天才,努力的结果没有辜负他的付出:“虚度使人优雅,奋斗使人粗鄙。认真奋斗,也认真虚度,方不枉此生。” 佟桦以崇拜的姿态,微仰着头,听着颜乔松的立世态度,只觉得她虚度太多光阴,以至于现在才遇上颜乔松,一个使她成为更优秀的自己的人:“早知道奋斗的尽头是你,我一定不会懒散。” “时间刚刚好。不是尽头,是起始,是我的英雄梦想。”自从佟桦出现,颜乔松疲惫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英雄梦想,那就是爱她,保护她,与她共度余生。 佟桦娇羞低下头,慢条斯理喝完一杯水,犹豫了好久,才把颜轶潼的具体成绩告知颜乔松,就又低下头,羞耻到不敢直视颜乔松的程度。 颜乔松并不那么惊讶,他不认为一次成绩退步的后果十分严重,只是万万没想到成绩能退步如此之大,又让他想起了那个不怎么待见他的爷爷。不知道爷爷是否预料到颜轶潼的成绩会出现跳崖式下滑,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会不会后悔不让颜轶潼见颜乔松。 后不后悔,颜乔松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他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爷爷讨厌呢?可能他一定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吧? 佟桦深情凝睇着浪漫的颜乔松,原本还害怕被颜乔松知道颜轶潼的成绩,想安慰颜乔松的情绪,哪曾想到颜乔松还先一步安慰佟桦的情绪,希望佟桦不要因为颜轶潼的成绩出现退步,而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和身为班主任的能力,更希望佟桦不要把颜轶潼成绩退步的责任往身上揽。 听了颜乔松的安抚,佟桦心情顿时轻松了,毕竟她真的因为颜轶潼成绩下滑而难过和担心了一段时间。 又有一天,佟桦突然端来一盘水,说是要给颜乔松画好多会游泳的小鱼。起初颜乔松还一脸疑惑,想看看佟桦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来佟桦拿着一支网购的飘浮笔,在一个铁汤勺上画了一条小鱼,试图让画的小鱼成功浮在水面上。 结果,佟桦连续画了六七条鱼,要么就是浮不出来,要么就是浮出来但不完整。正当佟桦垂头丧气地吐槽网购广告夸大宣传时,颜乔松为了让佟桦不要气馁,说:“其实普通的白板笔也可以。” 佟桦闻言,重燃希望,一股脑就去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来一支白板笔,说这次要是不能成功画一盘会游泳的小鱼,就是颜乔松打虚假广告。 结果,成功了。一条条小鱼完整欢快地畅游着。 可是,佟桦却又开始郁闷了。她还是感觉自己被骗了,虽不是什么大金额,还好是在颜乔松跟前实验失败,要是在孩子们面前失败,可真是会被笑话的。 这些天,黄哥在门外,好几次犹豫要不要进门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毕竟收人钱财,总不能每天净看着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啥事都不做吧。 然而,黄哥唯一能做的,真的只有吃狗粮。 这大半个月里,李泽几乎每天都来,来催颜乔松快点作词,不然真的赶不上时间了。 佟桦惊讶于颜乔松原来不仅会写小说,还会作词,还真是了不起。她一脸疑惑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研究着作词作曲的事情,好奇极了,不知道颜乔松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佟桦多少能猜到这两个男人在干着什么,等李泽离开,她好奇追问颜乔松,确定自己的猜测:“李泽叫你写情歌吗?他唱给林雪儿听吗?” 佟桦这么问,其实有几分期待这首歌是唱给她的,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情呀! 只可惜歌词其实完全对不上她和颜乔松的故事。 “嗯,李泽准备求婚。”颜乔松点点头,多么期待这一幕快点实现,他最好的兄弟终于要和最爱的姑娘修成正果了,那个姑娘还是他的好朋友。 “啊,求婚!林雪儿吗,什么时候?”佟桦讶然,想不到花花公子也终于把心交付给一个女人了。她祝福的同时,也替薛颖昕感到错失良机,虽然她知道李泽和薛颖昕是没有可能的。 “我发现我确实不会浪漫。”颜乔松突然害羞地挠挠头,低下头浅浅笑着,两个可爱笑窝,似酒般能醉人。他泛着清澈的笑容,温柔地说,“我的好姐姐,有你的日子,每天都像过节。我要反省自己,绝不能马虎,至少要为你准备一份礼物,要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开心。” 佟桦娇羞捂起脸,点了点头,半分钟之后缓缓把双手移到两颊,露出那张粉红的脸来。她看着颜乔松有些羞涩的脸:“我觉得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特别浪漫。” 颜乔松凝睇着佟桦,像一朵盛开的花,散发着摄引的幽香,比她怀里的玫瑰还娇美迷人。他微向前倾,想闻佟桦的秀发,想抱着她,想去亲她。 佟桦娇羞垂眸,心虚地别过脸去,等待颜乔松亲过来。 轻轻吻在额头,颜乔松果然还是不太会实施浪漫。 他其实很想大大方方去亲吻他深爱着的姑娘,但心跳出卖了他的慌张。这一颗心,越跳越快,快到他都要喘不过气了。于是,他潦草吻了她的额头,但愿下次他能不那么慌张,不那么青涩,不那么不懂浪漫。 至少要比这一次浪漫一点,至少要比这一次熟练一点。 出院这天,李泽提前打过招呼,开车过来接颜乔松和佟桦回家。他忙前忙后办理出院手续,帮颜乔松排队领了大包小包的药带回家。 李泽先一步办理出院手续和排队领药,不止是因为他熟练流程,也是因为他希望能帮颜乔松瞒着佟桦有一日算一日。 颜乔松的哮喘复发了,在心衰恶化的情况下。 这绝对是一个噩耗,没有人愿意听到的噩耗。他永远站在颜乔松这边,颜乔松想暂时瞒着所有人,他就帮忙瞒着所有人。 李泽开着车刚出了医院门口,就笑着说:“我问过钟建国,订好机票了,花花要一起去旅游吗?” 佟桦眉头一皱,惊讶怎么颜乔松刚出院,李泽就安排去旅游:“小羡这才出院,不太适合长途跋涉吧?” 第37章 、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我问过钟建国,日常注意一些就没问题的。”李泽闻言,心下一酸,却不敢把他的悲鸣流露出来被佟桦发现。他平日里最疼爱颜乔松这个弟弟,怎么可能不担忧他的身体呢? 佟桦将信将疑地侧头看向颜乔松,想问问他要不要去旅游,却见他正阖眼吹着窗外凉风,明显已经走神,可能并没有听见佟桦和李泽的对话。 颜乔松很喜欢这样吹着凉风,听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是人间烟火的气息。阔别这个世界大半月,他又从一个只能窝在病房的病秧子,变回可以做他喜欢的事情的常人,一个不需要时刻被特殊照顾的常人。 很多时候,颜乔松只是想做一个常人,感受悲喜,踏遍河山。 佟桦伸手轻抚颜乔松的手臂,唤回颜乔松的思绪,颜乔松回过神来,问佟桦怎么了,佟桦把旅游的事情说出来,颜乔松才点点头说:“嗯,李泽打算旅游时求婚。” “咦!求婚!”佟桦闻言,惊讶地侧头看向李泽,才发现李泽正闷声干大事,这次旅游求婚,一定策划得令林雪儿终身难忘吧? 佟桦惊讶之余,不免担忧颜乔松的身体,能否扛得住长途跋涉的劳累。 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论如何,佟桦知道颜乔松一定不会缺席,而且佟桦真的很憧憬陪着颜乔松一起参与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所以她笑着同李泽说:“那我也要去。” 李泽早有所料,单手开着车,笑着说:“好,报名成功。” 回到雍景园,已近下午五点半,大家都有些饿了,李泽自告奋勇去做晚饭。佟桦和颜乔松一起收拾东西,毕竟也有大半个月没回来,该换的枕头被套通通都换了新的。 “花花,我在想,要不要把潼潼的房间改了,也不能总是让你两边跑的。”颜乔松只是换了一床被套,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现在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他坐在床上,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正和佟桦一人换着一个枕头套。 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毕竟颜轶潼可能不会再回来住了,不知道佟桦不用接送颜轶潼之后,还会不会留在这里。他好像没有理由把佟桦每日都留下来了。 “不用改,我睡潼潼房间没问题的,很舒服,少女心爆棚的。”佟桦既失落又无奈地回答,心里在想,为什么颜乔松会想到把颜轶潼的房间改成她的房间,就想不到邀请和她一起睡呢? 佟桦只要这么想,就觉得颜乔松真的太不懂如何恋爱,又好笑又好气,这么纯真可爱的颜乔松真的很难让人不爱。 他们还没收拾好房间,李泽已经把晚饭做好,来喊吃饭。 李泽做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加盐,一点都不加。他已经吃习惯了,既是照顾颜乔松的饮食要求,也是不想把颜乔松当成另类,与颜乔松同吃一个口味的饭菜。 佟桦留意到今天李泽特意煮了牛奶,特别香醇有奶味:“这是什么牌子的,好好喝呀。” 李泽吃着饭,随口答道:“现挤的。” 佟桦以为听错,疑惑地问:“现挤的?” “嗯,我有一朋友养牛,从这儿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我每周都过去玩,带点回来一起喝。”李泽知道牛奶所含丰富的维生素D、钙、铁、蛋白质,等一些其他营养物质,能够很好被人体吸收,对动脉阻塞的饱和脂肪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所以他每周都会特意跑两趟,去拿回来一些新鲜的牛奶,放在冰箱,让颜乔松可以在想喝的时候煮来喝。 佟桦佩服笑道:“李哥真是朋友不止遍布樾都。” 李泽开玩笑道:“别崇拜哥,哥有女朋友了。” 佟桦无奈一笑,侧头看向颜乔松,发现颜乔松白了一眼李泽,李泽立即收回戏谑的嘴脸,乖乖吃饭。 看来,能降得住李泽的,唯有颜乔松。 暑假第二站,旅游,目的地未知,出发时间未知。 出院第一天,表姐许榕晓就带着行李,来把颜乔松养的白猫送了回来,说她有事要出差几天,现在物归原主了。 颜乔松接过装着白猫的笼子,还没顾得上说话,就开始打喷嚏。 许榕晓眉头紧蹙,赶紧把猫笼抢回来,问:“怎么喷嚏打这么厉害,要不还是我拿回公司让大家看着吧。” “也好,不过我想先养几天。”颜乔松知道自己哮喘复发,再留下白猫律律,无异于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可是他更不想对一个小生命不负责任。他略带央求地撒娇说,“好嘛,律律以后就是你的了。” 许榕晓既宠溺又无奈地叹气,把猫笼放在门口说:“行吧,我出差回来,就过来接律律。如果你还是这样,自己送过去,我养着呢,怕什么。你啊,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颜乔松乖巧微笑点头说:“知道啦,姐姐最好了。” 许榕晓笑道:“别卖乖,我赶飞机呢,你就别送我下楼了。” “好,姐姐拜拜。” 送别许榕晓,颜乔松开始忙活着给律律把家安好。 佟桦睡到日上三竿,睡醒颜乔松已经做好了饭,正巧准备来叫她起床。 “唉,妈妈约我去看画展。”佟桦坐到餐桌,憋着嘴,不知要不要答应。她可不想今天看画展,哪怕去看画展,也想和颜乔松一起去,“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待会儿我要和李泽商议求婚的事情,你好好陪陪阿姨,阿姨会很高兴的。”颜乔松听到佟桦昨夜夸牛奶好喝,特意煮了热牛奶,倒了一整杯递给佟桦。 关于画展,颜乔松知道佟桦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因为几个月前,佟桦的妈妈约佟桦去看画展,佟桦忙忘了,妈妈在回程出了车祸。虽然是小车祸,妈妈并无大碍,但是佟桦对此十分自责。 “好吧,其实妈妈只有两张门票。”佟桦调皮地吐吐舌头,喝一口热牛奶,露出满足的表情,关心地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颜乔松见佟桦满足喝着牛奶,也尝一口看看是不是这么美味。他闻言,放下正准备喝的牛奶,摇摇头,风轻云淡地说:“没有。” 佟桦一口喝了半杯牛奶,蹦跶着去把药拿过来,笑嘻嘻地说:“再忙也不能忘记吃药哦。” “好。”颜乔松看着蹦跶的佟桦,粲齿笑着点头。 午饭之后,佟桦被妈妈催促好几次,才依依不舍与颜乔松分别,回家接妈妈去画展。 到了画展,佟桦才知道妈妈一直赞不绝口的画展,原来是近几年炙手可热的画家“盛开”的个人画展。画展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并不拒绝闪光灯,一个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的场合。 佟桦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年轻人在拍照,附庸风雅之余,记录游览的心情。炙手可热的画展,当然也少不了情侣来这里谈恋爱。她一看到情侣,就觉得应该和颜乔松一起来的,才分开一下,她就又开始想他了。 汤晓卿突然在一幅远山画作前驻足,看了良久,莞尔一笑说:“多点看看好的作品,才能激发灵感。” 佟桦并没能沉浸,点点头,眼神示意想要独自看画展,就走开了。 她走着,感叹画家盛开不单纯以奇技感人,自然与艺术在他笔下取得完美的平衡,视觉清新又深厚,真不愧是近年声名鹊起的年轻画家。 突然,佟桦被一幅画着杏树小院、一个男孩正帮一个坐于杏树下的女孩梳头的画作吸引。她一眼就认出这幅画来,远看构图,慢慢靠近再看细节,恍若儿时的一个梦境浮现眼前。 她驻足沉浸,变化了两次站姿,长叹一声,被这幅画引发了不确定性的共鸣。 “站了很久,看到什么了?” 佟桦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听见有人不知说了什么,回过神来侧头去看,惊喜看见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 “盛校哥哥!” ? ? ? 第38章 、认准你做我的女婿了 “你还是一点也没变。”盛校看到佟桦,瞬间想起那个凉风习习的秋日,佟桦坐于树下画画,一阵风吹起颜料落在她的秀发上和衣服上,她着急得眼睛红了,哇地放声大哭起来。盛校在一旁画画,跑进屋里端来清水,用梳子慢慢帮她把头发梳好,小女孩脸上才慢慢出现笑容。 那一夜,他们一起赏月画画,畅谈梦想。从此,只要盛校出现,佟桦总在身边围绕,形影不离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九年,直到盛校十九岁出国留学,才被迫中止。后来,盛校留学归国,佟桦已经交了男朋友,甚至不再画画,他以前那个姑娘突然不见了。 佟桦微一笑,再看那幅画,回避盛校的炙热目光:“两年多没见,是你变得太快,都成一票难求的画家了。” 佟桦不敢直视盛校的眼睛,虽然觉得盛校一如以往高大帅气,却总感觉变了不少,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盛校宠溺看了佟桦良久,见她的视线移向他为她画的油画,他也侧头看画:“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饭,澄澄他们也一起。” 佟桦听见澄澄这个名字,心头还是会微一颤,这是她多年以来最敏感的字眼:“可是我…” 佟桦刚一开口,突然有人径直朝她快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花花,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好巧啊,你也来看盛开的画展呀!” 这个突然走过来的人说话时,语气在“盛开的画展”五字处特别加重强调,仿佛能进入这个画展,已经可以高人一等了。 “好巧。”佟桦看见学校的曾老师突然出现,礼貌回以笑容,却不太想继续和她说话。毕竟平日里,她总在学校说人是非,也有几次偷偷议论佟桦,被佟桦听见。 “盛开的画展可真是一票难求,还好我朋友认识盛开,你们的票是抢的吗?手速还真快!”曾老师笑着炫耀,仔细端详站于佟桦身旁的盛校,“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挺好看,我有没有打扰你们谈恋爱了?” 盛校见曾老师如何热情,微笑点了点头同曾老师打招呼,接着看了一眼佟桦的表情,也不解释这其中的误会。 佟桦尴尬一笑,原本不想解释,又怕盛校会产生误会,毕竟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他是我一个哥哥,我们在画展偶遇的。” “哥哥?”曾老师饶有意味地打量着盛校,一身名牌当季新款,光手腕上那个手表,估计就得几十万吧。她想起之前学校几个老师在背后议论佟桦年纪轻轻就一身名牌开豪车,不是富二代就是被包养。她笑着点头,再仔细看看盛校的长相,又看了一眼佟桦,就转身去看画,“这幅画不错,这个梳头的女人看着有点像你,想不到你还长着一张大众脸呀,哈哈哈!” 盛校眉头微蹙,看见佟桦为难的表情,似乎不太想理睬这位女士,为佟桦解围道:“没错,这幅画中的小女孩就是佟桦。” 曾老师嗤之以鼻,把脸靠近画框再仔细去看,笑着说:“是吗?我说是我,也行吧。哈哈哈,你要说这个男孩是你呀,也是可以的。花花,既然这么巧,我们一起来和这幅画拍一张合照发朋友圈吧。” “谢谢你喜欢这幅画。”盛校突然明白佟桦为什么会有为难的表情了,他知道和野蛮人讲道理是讲不过的,于是笑着同佟桦说,“花花,谢谢你今天能来,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盛校示意早就站在不远处等候的工作人员过来,吩咐工作人员把画摘下来包装好,今晚他会亲自送到佟桦家里。 佟桦听见盛校的话,并不十分意外,却露出更为难的表情,不知以什么身份收下这幅画,连忙阻止:“盛校哥哥,这幅画我不能收。” 佟桦确实曾经暗恋过盛校,她曾把青春懵懂时期对完美异性的幻想全部灌输进盛校一个人身上,只可惜盛校实在太受欢迎,身边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澄澄整天黏着他,所以佟桦的暗恋时期基本天天都在失恋。 如今时过境迁,佟桦看到这幅画,一眼就看出了画中含义,那曾是她憧憬的爱情啊,只可惜来错了时间。 突然,盛校要把画送给她,她若收下,万一颜乔松看出这画中深意,问起画的来由,她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更何况,佟桦再看到盛校,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她已经把盛校当作哥哥,盛校不是也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吗?哪有哥哥会送妹妹这么暧昧的画呢? 曾老师看见工作人员果然忙活着把画拿下来,不免猜疑佟桦究竟认识了一个什么好哥哥,出手这么阔绰,炙手可热的盛开的画作,一定不少钱吧,说买就买了。 佟桦见工作人员继续取下画,再联系前因后果仔细一想,想到为什么妈妈非要今天来看画展,必定是她得知盛开也在:“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佟桦先一步离开,盛校紧随离开。 “好。”曾老师一直伸着脑袋目送佟桦和盛校离开,仿佛一场大戏才至高潮,就要会员收费般失落,“盛校哥哥?他男朋友不是叫小羡才对吗?果然是钓鱼高手,送这么贵的画都不收!” 佟桦走到一个无人停留的角落,转身强调说:“盛校哥哥,那幅画我真的不能收,我怕我男朋友会误会。” “没关系,那我独家收藏好了。”盛校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又恢复自然的微笑,说,“今晚一起聚一聚吗?不止你和我,还有儿时的玩伴,当然也可以带伴侣出席。” 盛校的消息其实并不迟缓,他知道佟桦和前男友分手了,准备在佟桦伤心的时候回来陪一陪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她表白。可是画展突然出了点问题,导致回来晚了,错失了见缝插针的好机会。 佟桦笑着摇摇头:“改天吧,我想男朋友了。” “好,有时间再约。”盛校目送佟桦离开,向来自信的他不知为何在佟桦身上屡屡遭到打击,怪只怪他自己年幼时只顾着暗恋,以为佟桦也会一直都在,不敢向佟桦表白。 佟桦前脚刚离开,佟桦的妈妈汤晓卿就朝着盛校走过去,看着一脸沮丧的盛校,笑着说:“怎么唉声叹气的?” 盛校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沮丧地说:“今天谢谢阿姨带花花过来,只可惜她没有收下我的画。” “阿姨可是从小就认准你做我的女婿了。”汤晓卿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忧愁,“我真的没有办法把女儿交给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 盛校闻言一惊:“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 ? ? ? ? 第39章 、并非儿时玩伴这么简单 佟桦拒绝盛校之后,一溜烟似地离开画展,才想起把妈妈忘在画展上,又折返回去接妈妈,遥见妈妈不知在和盛校聊着什么,双方都一脸严肃又沮丧。 一路上,佟桦静默开着车,妈妈并没有主动说点关于盛校的私人事情,只表扬了盛校的画作,鼓励佟桦重新画画,仿佛对刚才佟桦拒绝了盛校的事情毫不知情。 佟桦把妈妈送回家,妈妈留她过夜,她再三拒绝,才能脱身,赶紧驾车溜了。 在回雍景苑的途中,佟桦一直在想,还问过薛颖昕的意见,究竟要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颜乔松呢? 按理说,盛校的存在不会对颜乔松是佟桦男朋友的身份构成任何威胁。可是,颜乔松连一碗汤的醋都能吃,佟桦和盛校这些陈年往事,四舍五入也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了吧? 哪怕佟桦现在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事实终归是事实,家里可有一个醋王呢,不说也罢了。 傍晚时分,佟桦回到家,缓步走到客厅,第一时间打开空调,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水喝。水是温的,颜乔松应该刚回来不久,不见人影,估计在房间睡觉吧? 她起身回房间看看,颜乔松果然在睡午觉。窗户开着,房间闷热得很,他却还盖着被子,热出了一身的汗。 他最近比以前更嗜睡,是因为心脏力量不足,对脑部供血减少,导致的嗜睡。他总是睡不醒的,那样子看着糊里糊涂,天真无辜又可爱。 不论颜乔松什么模样,佟桦都喜欢。不过,他还是健健康康的好。 佟桦刚掀起被子,颜乔松就醒了,迷迷糊糊看见佟桦坐在床沿,微笑说:“回来啦。” “这天儿太热了,出一身汗容易着凉,要开空调吗?”佟桦微笑点点头,继续掀开被子,“今晚我做饭,做好了叫你。” 颜乔松睁开惺忪睡眼,又困得眯了眯:“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晚饭过后,颜乔松突然精神奕奕,他说是因为吃了佟桦做的饭,驱赶了瞌睡虫。佟桦吃了晚饭,倒是发饭困,看来瞌睡虫跑她这儿来了。 她在书房架起画架,摆出创作的架势来,却发现颜料快要用完了,而她经常光顾的颜料店铺夜晚不营业。于是,她只能和颜乔松一起看看书,然后再一起洗洗睡了。 翌日,阳光明媚的清晨,这么美好的周末,佟桦很早就醒了。 果然,和颜乔松一起,是改不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他们简单吃了早餐,就出门去买颜料。 颜乔松牵着佟桦的手,刚走进销售颜料的店铺,突然眼花缭乱,看到一堵堵墙柜上放满许多色差并不明显的颜料,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还好佟桦也来了,而不是他独自来选购。 佟桦刚一进店,没有在墙柜前停留,就直奔老板而去,问老板有没有申内利尔的油画管装颜料。 老板抬头看见许久未见的佟桦,露出微笑说:“申内利尔只有油画棒和水彩。要不选其他颜料画着等吧?” 佟桦再三向老板确认什么时候能有管装颜料销售,老板见佟桦是熟人,打了几个电话去问,确定颜料紧缺,一周内都没有,然后向佟桦推荐了几款平替颜料,也推荐了几款大师级颜料。佟桦都没有购买,失望地离开:“不了,谢谢申叔,我一周后再来吧。” “老板向你推荐的颜料都不好吗?”走出颜料店,一直走到停车位,颜乔松见佟桦依然垂头丧气。他不懂颜料,不懂画画,关心地问,“没有颜料,比赛还来得及吗?” “家里还是有的,不过缺了几个色,而且我不想回家去拿。”佟桦摇摇头,并没有觉得不好,只是她更习惯用申内利尔,有淡淡的花香味,最合适画她对颜乔松的心动,“好的颜料是对艺术的尊重。” 她用过许多品牌的颜料,可以说各有千秋,但她最喜欢还是申内利尔,持久性很强,色彩独特,钛白的覆盖力极好。她虽曾被同学取笑说她画的每一笔都是钱,但是对于画画的执念和付出,不管有没有回报,都是值得的。 因为没有买到颜料,佟桦脸上已经挂满了失落,坐在副驾驶闷声玩着手机,在问熟悉的朋友哪里可以买到申内利尔。 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颜乔松揉揉佟桦的脑袋,温柔说:“别慌。你呀,负责吃好喝好不烦恼,生活很简单的。” 佟桦抬头看向颜乔松,他微一笑着,宠溺的眼睛像在表白。世间温柔不过如此,与他一起,日子也变得可可爱爱。 此时,佟桦的心情甜而惆怅,短暂忘却了颜料的忧愁,沉沦在爱的海洋。 在路过“等书店”时,颜乔松临时决定进去溜达一圈,让佟桦换一换心情也好。 佟桦望一眼窗外车水马龙,见路过等书店,也想进去,好让颜乔松给她弹奏一曲钢琴曲,那双好看的手弹起钢琴,一定特别好看。 作为“等书店”的老板,颜乔松完全是进行“放养式”管理,全都交给店长打理,他只是偶尔过去看看书,查不查帐呢,佟桦还没问过。毕竟开一间书店,只是他的兴趣,并不是谋生工具。 佟桦现在作为老板娘,自然是要牵着颜乔松的手一起进去的,并不是因为要查账,而是因为书店店长是颜乔松的初中同学,而且一直暗恋颜乔松。 虽然店长是李泽请的,笨拙的颜乔松并不知店长喜欢他,可是佟桦知道呀,所以她还是得摆摆老板娘的谱儿,省得自己的男朋友整天被人惦记着。也怪李泽,明知道店长喜欢颜乔松。还请回来,还给了官职。 颜乔松在等书店门口停好车,佟桦先一步下车,突然有人飞扑过来抱住了她,她吓得大叫一声,脱口而出“小羡”,才发现原来是澄澄。 佟桦虚惊一场,并没有去抱澄澄,而是任由澄澄抱着,吐槽说:“你们俩的出场方式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致啊!” “什么出场方式?”澄澄许久不见佟桦,甚是想念,抱着就不愿撒手了,“佟桦姐姐,你也来打卡网红书店吗?” 颜乔松听见佟桦大叫一声,赶忙下车,看见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抱住佟桦,俩人应该认识,开始聊起了天。 澄澄看见颜乔松朝她走来,忙松开抱着佟桦的手,顺势理了理头发,笑着挥手说:“帅哥你好呀!” “你好。”颜乔松微一点点头,走到佟桦身后,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她是澄澄,我童年的…”佟桦停顿想了想,应该怎么解释这个可爱又可恶的童年噩梦呢,“我儿时的玩伴。” 颜乔松未等佟桦介绍自己,首先抢答说:“我是花花男朋友,颜乔松。” 澄澄看见颜乔松走到佟桦身旁时,已经有所失落,现在听到他真的是佟桦的男朋友,瞬间垮了脸:“你好呀。” 此时,盛校走了过来,站到澄澄身后,就一直打量戴着眼镜的颜乔松。 佟桦看见盛校,突然慌了,来回看了好几遍颜乔松和盛校,又看看澄澄,心里不停祈祷千万不能被颜乔松察觉出来他们三人的关系并非儿时玩伴这么简单呀! 第40章 、李泽也去了盛开的画展 盛校看着尬笑的佟桦,再打量脸色果然很差的颜乔松,不知佟桦究竟喜欢这个孱弱的男人什么,完全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身体,竟然能有一个优秀的大脑,写出这么受欢迎的小说,还能搞科研。 他礼貌抬起右手,主动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盛校,是佟桦青梅竹马的哥哥。” 青梅竹马的哥哥! 颜乔松心头被重重敲击,醋意泛滥,侧头看了看佟桦慌张的表情,看来确有其事,再看一眼体格健硕的盛校得意笑着,才礼貌回以微笑,与盛校握手说:“你好,我是花花的男朋友颜乔松。” 佟桦看着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个人突然变了神色,她也眉头紧蹙,一颗心紧紧揪着,明白有些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男朋友和青梅竹马,澄澄不用比较,就知道是颜乔松赢了,而盛校却在垂死挣扎。她可怜的哥哥呀,又慢了一步,错失良机了。 盛校一直不松开手,使劲把颜乔松的手捏疼。 颜乔松不是容易认输的人,面不改色地笑说:“既然这么巧,欢迎。” “也不知道网红书店是不是虚有其表?”盛校轻蔑一笑,松开手,拉着澄澄的手臂首先走进去书店。 佟桦目送盛校终于离开,心虚地观察颜乔松的神色变化,试探地问:“小羡,你有没有生气?” “生气?”颜乔松疑惑摇头,自惭形秽般躲避与佟桦产生更多的眼神交汇,也牵着佟桦的手走进书店,“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你最喜欢的蛋糕呢?” 佟桦顺势转移可能导致不开心的话题,似回味般撒娇说:“没有的话,你给我去市里买,也行呀。” 颜乔松微笑点头:“好。” 此时,盛校努力控制情绪,还是满脸不悦之色,牵着澄澄的手臂走进书店就松开,却意料之外被书店的装潢吸引。 书店由一间老式四合院改造而成,门前种有高挺浓密的植物,尽可能阻隔外来的声音,营造读书的氛围。院内种有浓密的植物,天井一座小假山、一方小池子,池子种着白莲,养有金鱼。一条实木长廊连接着一间正厅、三间偏厅、一间独立卫生间。书店整体装修以复古中国风为基调,完美融入现代简约风作点缀,古老的书架贴墙而放,每个读书区域放置几把交椅、几张沙发、几个书案,十足的韵味,又增加视觉冲击,仿佛回到旧日时光,偷得浮生半日闲。 澄澄走进书店正厅,一时忘记拿出手机来打卡,先发出瞳孔震撼:“果然是网红打卡地,比照片好看太多了!” 盛校不予否认,认为书店设计师虽然是大师级别,但和颜乔松有什么关系呢?颜乔松只是老板,又不是设计师。 他进入正厅,第一眼看见显眼的“新书上架”的书架上放置着夏羿的小说,径直走过去拿一本,因有薄膜包着不能直接阅读,于是准备买下来,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 “刚才火药味好重哦!哥哥,你输得透透的,还是快放手吧。”澄澄紧随盛校的步伐走到书架前,戏谑笑着拍了拍盛校的手臂,将信将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也喜欢夏羿了?” “夏羿的小说真的这么好看吗?”盛校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四下找寻是否还有夏羿的其他小说销售,见书店的客流量很多,颜乔松牵着佟桦正好走进书店,于是不找了,笑着拿书到前台去结账,有意在颜乔松和佟桦面前笑问,“这间书店还不错,人流量也很多,不知道开一间这样的网红书店,一个月大概能赚多少钱?” 店长夏钥澜从佟桦牵着颜乔松进来,就一直看着他们,现在她正在结账,一听盛校这话,立即抬头看了一眼颜乔松,然后礼貌笑对盛校说:“先生,两本书一共115元,请问现金还是微信?” 盛校拿出手机说:“支付宝。” 颜乔松走进正厅,听见盛校的问题,没有回应,第一时间牵着佟桦走到吧台,看看佟桦最喜欢的蛋糕是否还有,给佟桦拿了一块,又忙着倒杯蜂蜜水给佟桦。 佟桦不知道颜乔松现在是不高兴,还是展现一贯的淡漠罢了。她坐在吧台前,喝一口蜂蜜水,在想怎么回答盛校才合适。 “想不到你还有开书店的想法。”佟桦一听,就听出盛校话中深意,不就是拐个弯在质疑颜乔松的经济实力吗?还有,他是怎么知道颜乔松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呢,他究竟还知道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并不想过多和盛校纠缠交流,“这方面,确实不方便透露,谢谢你的光顾。” 澄澄见佟桦回答盛校之后,首先亲昵地喂颜乔松一口蛋糕,就问他甜不甜。她羡慕极了,也想拥有甜甜的恋爱,掩嘴笑说:“哥,恭喜你被屏蔽了。” “就你多嘴!我买好了,回去吧。”盛校已经垮了脸,接过店长包装好递过来的书,不再回头看一眼佟桦,也不等澄澄回应,径直就走了。 “哥,等等我呀!” 佟桦余光看见盛校和澄澄终于走了,松了一口气,蛋糕的味道也变得更好吃:“他们俩兄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好久没见了,昨天在画展上偶遇,想不到今天又见到。” “在盛开的个人画展吗?”颜乔松一改对待盛校的淡漠,温柔开口,这句话没有多少疑问的性质,也并没有怀疑佟桦的性质,“昨天李泽也去了,他看到你,不过没有过去打招呼。” 佟桦吃蛋糕的手愕然一顿,心虚地假笑着继续吃蛋糕,不敢抬头与颜乔松对视。她万万想不到会遇见熟人,还是铁三角的李泽。这个李泽,可是有一眼就能看穿男女之情的本事,而且十分疼爱颜乔松这个弟弟,估计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他没说什么吧?” “有一幅画里的小女孩很像你,应该是盛校画的吧?”颜乔松尽量表现得冷静些,还想说点什么,来解释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但他好像并不是没有生气,更不是没有吃醋,硬要解释的话,只会词不达意,漏洞百出。 佟桦点头“嗯”地应了一声,歪头打量垮了脸,显然又吃醋的颜乔松:“我拒绝了,因为我遇见了与自己灵魂镶嵌的灵魂,心里就只会惦记着这一个人。” 颜乔松闻言,眼神泛起波澜,终于露出了笑容,伸手抓住佟桦拿着蛋糕叉子的手,用她的手再喂他一口蛋糕:“嗯,真甜。” “甜吧,但是不能再吃了,甜食对心脏不好。” 佟桦发现,她好像还没有正式吃过颜乔松什么醋、生过什么气、撒过什么娇,就已经哄了颜乔松几次,还好他是一只顺毛小猫,可爱又好哄。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爱她,就得舍得给她花钱 佟桦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等书店,这里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就连客流量都还是老样子。天井的假山旁,院子的樱花树下,正厅的角落里,总有几个人安静看书。这种感觉,很安心,就像站在热爱自己的世界里,不紧不慢,来日方长。 佟桦在365交换书架上看到一本童话故事书,几分好奇这位小朋友交换走了一本什么书,是否也是童话故事,还是漫画书呢? 她拿起来翻了几页,发现上面还画有几个可爱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图案,看来书的原主人是一个充满童趣的小朋友呢。 在颜乔松去卫生间的间隙,店长夏钥澜走了过来坐下,就跟佟桦说起颜乔松读书时期的事情,也许这是店长酝酿已久的一次对话,但在佟桦看来却有些无厘头的突然。 佟桦合上童话故事书,愿洗耳恭听。她早就看出来夏钥澜喜欢颜乔松,如今在夏钥澜嘴里得到了确认。 夏钥澜不敢直视佟桦,惭愧又深沉地说:“我和小羡,是初高中同学,当时他突然跳级到班上来,因为成绩的优异和身体的原因,得到老师的特别关照和同学的特别注意。我自然也是默默关注他的人之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暗生情愫,但他可是一个将近两百斤的胖子,还有心脏病,还有阿斯伯格……我害怕一旦被同学发现,会很丢脸,会被取笑,只敢默默喜欢,而且还为了证明并不喜欢他,欺负过他几次。” 佟桦还在揣摩夏钥澜说这些话的意图,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吧,可是说点什么呢?不知道,那就继续听夏钥澜说吧。 夏钥澜停顿几秒,仿佛在回忆什么,又继续说:“我很羡慕林雪儿,不害怕别人的议论和目光,光明正大宣称小羡是她绝对会超越的对手,更是她唯一的男神。当然,小羡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好看,可还是一个胖子呢。” 听到这里,佟桦不得不说几句了:“你到底喜欢小羡什么?是他好看的颜值,还是其他什么呢?你说你羡慕雪儿,可能这就是你们的差别吧,雪儿看到了小羡过人的意志和能力,你看到的只是害怕被取笑。” 夏钥澜被佟桦三两句话说穿,慌张躲避佟桦的目光,急着说:“所以你能成为小羡的女朋友,而我不能。我早就有预感了,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产生了危机感。其实我知道自己只是店长而已,但我很荣幸李泽把这份工作交给我,也请你不要解雇我。” 佟桦恍然大悟,明白夏钥澜和她推心置腹的原因了:“我没有权力解雇你,我很相信你的能力,可以把书店经营管理好。” “谢谢你和小羡的信任。” “遇到对的人,去试试吧,不要吊死在小羡这一棵有主的树上。” 佟桦和夏钥澜聊了几句,突然对她有所改观,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对她产生好感,只能尽量做到不在她面前撒狗粮。 离开书店,刚回到家,佟桦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响起五下门铃,两长三短,然后李泽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看起来沉甸甸的手提袋。 佟桦看见李泽,想起李泽在画展见过她,有些心虚,晃眼一看他手里提着的手提袋,大概能猜出来手提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羡呢?”李泽把手提袋放在茶几上,移至佟桦面前,然后蹲下倒了杯茶喝,“是柑普茶吗?” “是柑普茶,你也喜欢喝吗?”佟桦点点头,不敢与李泽对视,害怕李泽会质问她什么。她只瞟一眼,就知道李泽带来什么,又不太肯定地问,“这是给我的吗?” 李泽点了点头,从佟桦那不自然的表情中,自然能看穿她的心思,起身四下探头去寻颜乔松的身影,笑说:“你记得叫他把钱转给我呀。” 佟桦小心翼翼打开木质包装盒,果然是她一直惦记着的申内利尔油画管装颜料,而且是她一贯买的大师级144色。她藏不住惊喜,伸手抚摸那一管管颜料,不得不佩服李泽的神通广大:“你在哪里买到的?” 李泽戏谑笑着,一副得逞的模样:“我忍痛割爱,看在你要参加比赛的份上。十万块,记得叫他转账给我。” “十万块!”佟桦被价钱惊得缩回抚摸颜料的手,抬头看向忍笑的李泽,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趁火打劫呀!” “我不管,先走了,记得转钱啊。”话音未落,李泽赶紧就溜了,虽然已经和颜乔松说好价钱,还是得溜,省得佟桦反悔说不要。 佟桦目送李泽丢下这盒颜料就走了,坐在沙发上左看看右看看,来回看了又看这一百多管颜料,虽然是好,可十万块实在太贵,还是得让颜乔松退了吧。 颜乔松从房间出来,看见佟桦愁眉不展地蹲在茶几前,看着李泽送过来的颜料,以为颜料有问题:“有什么不对劲吗?” “当然了!”佟桦合上颜料的包装盒,再把礼绳重新系好,坚决不能被李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还是退了吧,太贵了。” 颜乔松坐到佟桦身侧,也倒杯柑普茶喝:“你留着吧,他开玩笑的。” “我不信,手机给我看看。”佟桦虽然不敢与李泽对视,但她绝对不相信李泽再三强调的事情是在开玩笑。她伸出手,等待颜乔松乖乖交出手机来,接过手机一看,李泽果然有叫颜乔松转账十万元,李泽还附带了一句“爱她,就得舍得给她花钱”。 佟桦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长叹一声,觉得荒谬极了,想不到这李泽竟然蛊惑到连好兄弟的钱都骗:“那他怎么叫你给他转钱呢?” “上次打麻将,他输了快十万块给我。他这个人,不论输了什么,想尽办法也得赢回来,否则面子挂不住。其余时候,他很大方,花钱一点不心疼。”既然佟桦问了,颜乔松只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否则耽误了比赛可如何是好,“说到底,这些颜料也是他送的一份心意,其实他也参加了比赛。” “什么?”佟桦一时语塞,甚至哭笑不得,终于相信李泽想赢的心思有到底多重了,“他画得还不错吧?我一直想问,家里挂着的这几幅画,难道是李泽画的吗?” “不分伯仲吧。”颜乔松很难判断到底谁更优秀,他可没有艺术天赋,只能说他喜欢李泽的画,也喜欢佟桦的画,“是他画的,怎么了?” “没事儿,我输了!”佟桦苦笑着,扶额叹气,又刷新了对颜乔松朋友圈的优秀程度的认知。她叹气将近半分钟,起身走到客厅的画前,靠近仔细观赏,迫不及待验证自己的猜想,“李泽是神秘画家‘镜观’吗?” ? ? 第42章 、和她争宠爱的第三者 颜乔松点点头,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佟桦不禁猜想,到底是颜乔松不知道“镜观”多牛批,还是太熟悉李泽的个性,以至于家里摆着几幅大神的画,竟能风平浪静至此! “啊。我应该早点猜到才对的,夏羿一本书,镜观一幅画,你俩可真是人性的镜子,还有乔羡,你们果真铁三角,创作不留名,却又这么卖座!”佟桦现在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毕竟和镜观一起参加比赛,胜算根本不大。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家里这三幅画,对应你的哪本书呀?” “不行,你只能崇拜我!”颜乔松看见佟桦又兴奋又懊恼的模样,不出所料地又吃醋了,耷拉着脸说,“新居入伙,他自己装修完觉得差了点什么,画了直接挂上去。” “好好好,我只崇拜你!”佟桦嘿嘿一笑,一溜烟跑回去,躺进颜乔松的怀里,安抚委屈的小可爱,“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这么看你的手机呀,以后不会了。” 颜乔松摇摇头说:“不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对你,没有秘密。” 接下来一连三天,佟桦都霸占着书房,不许颜乔松偷偷靠近一步,想在画作完成之时,给他一个小惊喜。 这几天,颜乔松早睡晚起,除了睡觉之外,大多时间都呆在房间的小阳台上看看书,还有码码字。佟桦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因为他也不让佟桦看,互相留着一点小惊喜小秘密。 今天气温从中午就开始升高,仿佛一年最热的时期到了。开放式书房开着空调凉呼呼的,凉气渗到客厅也是凉呼呼的。刚过中午,颜乔松就把码字阵地转移到客厅,即便阳台有遮荫有花草,也实在太热了。 佟桦看到出现在视线范围的颜乔松,就开始分心,一不留神,画笔从上往下带过一道黑色,画还没有完成,却被毁得差不多了,不知该刮掉重新盖底料,还是将错就错好呢? 颜乔松当然还不知他的美貌能干坏事,刚一坐下,蹲在远处的白猫律律就开始扭动着屁股,朝他扑过来,然后窝在他的怀里舍不得走了。 佟桦还在犹豫要不要刮掉重画,看见颜乔松撸着猫,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始终舍不得把律律驱赶放下。她有时会想,哪怕律律是公猫,怎么看都像是和她争宠爱的第三者,而且对她时刻充满着敌意。 “啧,第五个了!”佟桦放下画笔,也朝着不停打喷嚏的颜乔松走过去。害她分心的家伙,怎么也得让他雨露均沾吧,“小羡,你知道律律屁股扭呀扭是准备干嘛吗?” 颜乔松撸着猫,听得不太清楚,抬头看向朝他而来的佟桦,一脸疑问:“完成了吗?” “准备朝你扑过来!”佟桦奸诈笑着,话音未落,真就朝着颜乔松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坐在他的大腿上。 颜乔松意料不到佟桦会扑过来,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猛虎扑吗?” 佟桦瘪嘴“啊”了一声摇着头,在颜乔松怀里用小拳拳捶他胸口,语气几分娇滴滴地强调说:“萌猫扑!” 颜乔松点头宠溺笑着,脸红了。 佟桦黏在颜乔松的怀里,趴在他的肩上,在他右耳小声轻柔地问:“你想吃凉粉吗?一份不送。” 颜乔松的耳朵十分敏感,这般悄悄话的效果,不知是否大约等于春药呢? 他瞬时软了,浑身滚烫,半边身酥酥麻麻的,不知所措半响之后,伸手撩起佟桦耳朵旁的头发,亲在她的耳朵上,沿着耳朵的轮廓游走。 耳蜗突然响起放大的“啵”一声,然后第二声,第三声…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佟桦也软了,第一反应竟然是捉住颜乔松的衣领后面,右肩膀酸得微微抽动,身体慢慢缩成一团,心里何止痒痒的,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禁不住大叫一声:“凉粉!” 凉粉?凉粉! 佟桦竟然在这种咕嘟咕嘟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时刻,不喊颜乔松,喊凉粉! 她羞耻地把脸埋进颜乔松的胸膛,不知所措地偷笑着,真的很佩服自己,颜乔松一定会以为她多么多么想吃凉粉了。 颜乔松揉了揉佟桦的脑袋,尽量保持身体不动,伸手去够在茶几上的手机,点两份佟桦心心念念的凉粉:“好,吃凉粉。” 佟桦像小兔子般瘫倒在颜乔松的怀里,脸烧得紧,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来杯凉茶下下火。” 颜乔松微微一笑,点头说:“好,下火。” 佟桦总觉得颜乔松的笑容蕴含深意,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想歪了,脸更烧了,浑身都烧起来。 这家店的凉粉很好吃,烧仙草也好吃,就是这凉茶呀,不加糖,太苦了。佟桦见颜乔松只点了一杯凉茶,大声称赞好喝,想方设法哄骗颜乔松喝了一口。喝了之后,他的五官苦得全部挤在一起,马上跑去漱口。 吃了凉粉和烧仙草,还小小欺负了一下下颜乔松,佟桦心满意足地继续画画。 这幅画,从构思开始,佟桦前前后后花了三天时间才完成。完成之后,颜乔松是她的第一个观众。从此,她的笔下再不会出现第二个男人。 画中,春日的黄昏下,学校门口飘落着紫荆花,一束阳光穿过紫荆花树,打在两个眉目含情的人身上。长发飞扬的女人提着书包,眼中满怀着爱情,娇羞又温柔地静静注视牵着小女孩的男人。 这幅画,人物和景致交融在一起,笔法明快,色彩和谐,颇富诗意,美得一目了然,充满浪漫色彩。 颜乔松不懂艺术,看到这幅画,有一种吃到巧克力的感觉,仿佛置身童话世界里的久违的美好感和安宁感,又看见蕴含着爱情的肃穆和庄重。 “起名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紫荆花瓣飘落的黄昏,如何?” “嗯,我喜欢。” “我戴什么手表你都记得。” “记性好。” “你没有第一时间记住我,竟然记得我戴什么手表?” “哪有,绝对没有!”佟桦赶紧狡辩,因为事实确实就如颜乔松所说,她当时怎敢盯着一个误以为是颜轶潼爸爸的男人一直看呢,哪怕这个男人真的很好看。 翌日,佟桦带着她的画作参加比赛,特意从颜乔松嘴里试图打探敌情,却得知李泽虽然真的画了,但是他画完之后却说不想参加比赛。 佟桦不知应该高兴还是无奈,毕竟失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她特意打一通微信电话吐槽李泽:“你这个骗子,很无聊呀!” 李泽一听,就知佟桦所指,得意笑着说:“压力就是创造力,你应该请我吃饭。” 佟桦哭笑不得:“我谢谢你了,你知道我这几天压力多大吗,你得请我吃饭才对。” “不参加,那求婚怎么安排?”颜乔松知道李泽的计划,李泽会画一幅暗含求婚意义的画作,然后在比赛夺冠当天向林雪儿求婚,正式向全世界宣布李泽只爱林雪儿。不管是李泽,还是镜观,还是其他什么行业上的其他什么身份,不管好与坏的灵魂,都只爱林雪儿一人。 看来,李泽没有欺骗颜乔松和佟桦,只是在给颜乔松的女朋友让出了路,毕竟他知道佟桦很重视这次比赛。 李泽笑说:“我自有安排,你们可别露馅就行,挂了,我还有事儿。” 第43章 、盲目自信的摄影师男朋友 有人说,去不了月球,那就去冰岛吧。如果世界真的有尽头,那一定是冰岛的模样,美得冷酷、萧瑟、令人窒息。 八月的第一天,佟桦坐在飞往冰岛的航班上,去往那个远离尘世喧嚣与繁华,原始、纯净得仿佛像另一个世界的国家。 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屡次看向坐在身旁小憩的颜乔松,很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因为他上了飞机就一直阖眼休息,脸色很差,手是冰凉的,也没有起来吃点东西。 这个时候的冰岛温度适宜,景色美得惊艳,因为极昼有充裕的时间游玩,只是遗憾看不到极光。 这趟冰岛之行,李泽准备求婚林雪儿,颜乔松当然不能错过这种意义非凡的时刻。所以,佟桦把事情原委同薛颖昕解释清楚,薛颖昕已经向医院调好了假,折中之法就是薛颖昕也参加冰岛之行。 徐姝清得知可以和明星林雪儿,还有三个大帅哥一起去冰岛旅行,已经削尖了脑袋,只可惜没有存款,因此沮丧难过了好多天。佟桦想着,万一旅途她和颜乔松黏在一起,进而忽略了薛颖昕,薛颖昕岂不是无聊又孤寂,于是决定资助徐姝清一起去旅行,也让薛颖昕时刻有个伴儿。 结束了14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下了飞机,他们一行人首先住进如仙境般的Silica Hotel,在酒店里的餐厅吃一顿冰岛当地菜,以极北之地的海鲜料理来慰藉长途飞行的疲惫。 颜乔松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先一步回酒店房间休息。 佟桦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想跟过去,被颜乔松阻止,让她好好吃饭,放松心情好好游玩,所以佟桦好好吃了饭,才赶紧回酒店的房间,看见昏暗的房间拉上窗帘,颜乔松安置好了行李,换了她买的情侣睡衣,已经睡下了。 订房间的时候,佟桦特意要求和颜乔松一间房间,她说人生地不熟,怕黑。其实她哪里是怕,只是因为颜乔松的身体在出院之后就一直不理想,感冒不断,刚康复三两天又感冒,心脏的负担变重,如此恶性循环,消瘦了许多。 这趟旅程,虽然得到钟建国医生的允许,但佟桦还是担心刚经历长途飞行的颜乔松的身体会出现不适,她的视线一刻也不想从颜乔松身上离开。 怎么有人睡着之后,看上去能这么软软糯糯、可可爱爱的,佟桦很想撸几下,但还是忍住了冲动,只怕扰醒睡着的颜乔松。 佟桦温声嘟囔:“小睡猫,晚安。” 她小心翼翼探过颜乔松的体温,确认正常,看他满脸疲倦睡得很沉,便不打扰了。她微微拉开一点窗帘,坐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户前,安静看远处的海岸线变得深邃,夕阳开始浓郁,仿佛时间也慢下来。 她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在想她和颜乔松的未来,爸爸妈妈确实不喜欢颜乔松,盛校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颜乔松的身体好像差了许多,她总有不详的预感。 太阳看似落入海岸线,天还是没有完全漆黑。她看一眼当地时间,惊讶已经夜晚十点四十八分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冰岛现在一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夜晚,而且还是不会完全天黑的夜晚。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再庸人自扰之,未来会是怎样,谁都不知道。她拿起颜乔松提前放在沙发上的情侣睡衣,还有浴帽,去洗澡澡,然后轻轻躺下,抱着颜乔松睡觉觉,开始补充能量,好让明天可以充满能量开始游玩冰岛。 这一晚,厌倦了城市的嘈杂和拥挤的一行人,在这个神奇的国度睡得很香。 睡醒之后,已经中午,大家一起又吃了一顿海鲜料理,才不紧不慢出发前往冰岛之旅的第一站,沉睡四千多年的惠尔死火山。 一听“火山”二字,就会想到火红的岩浆,滚滚的浓烟,令人畏惧的喷发,但是惠尔死火山非常平易近人。 佟桦提前做好攻略,穿好登山鞋、防风帽,因为体重较轻还特意带上登山手杖,全套装备齐全,出发去探险。 惠尔火山没有任何植被,酷似外星异世般荒芜。她拿着手机记录沿途的风景,还有小伙伴们爬山的心情,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一直拍拍拍帅气的颜乔松,还有她和颜乔松的情侣合照,然后发朋友圈。 “累不累?累了歇一会儿。”颜乔松显然爬得开始吃力,努力理顺着呼吸,宠溺看着和林雪儿一齐蹦来跳去的佟桦虽也气喘吁吁,但依然精力满满,好奇心满满。他看着佟桦开心,疲惫似乎神奇地消失一些,却蹦不起来陪着佟桦发现新鲜事物。 “有点累了,嘻嘻。”佟桦回头发现颜乔松的脸色差得明显,顿时也变了脸色,赶紧靠过去,牵着颜乔松的手臂,想搀扶一下他,“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原地歇一会,或者就不上去了。” 颜乔松摸摸佟桦的头,轻笑了笑:“我也有点累了,不过还可以坚持。别看我,冰岛风景很美的。” 佟桦瘪瘪嘴地点头,牵着颜乔松的手,一起往山顶而去,走出两百米,她明显感受到颜乔松的喘息愈快,但因为李泽曾提醒过她千万不要把小羡当成一个病人去同情和照顾,所以她装作非常累了,要求歇一会儿。 林雪儿也累了,见佟桦抱着颜乔松的手臂不撒手,也撒娇赖皮般拖着李泽一只手不走了。她笑着同佟桦、薛颖昕,还有徐姝清气喘吁吁地说:“我们要不要围着惠尔火山口顶部走一圈,据说只需要一个小时。” 薛颖昕几分羡慕林雪儿有李泽这般宠爱着、照顾着,礼貌回以笑容说:“上去再说吧,现在已经累了。” 话语间,薛颖昕瞥了一眼和佟桦一起坐到石头上喘息的颜乔松,显然颜乔松已表现出体力不支,但常人也已经累坏了,看来颜乔松的身体并不是太差吧? 徐姝清灿烂笑着,觉得林雪儿实在太好相处了,一点儿也没有她以为的大明星的孤傲不群:“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拍拍照片,花了起码五十分钟才登上山顶。 在山顶,风很大,大到完全听不见小伙伴们说话。他们也不交流,怀着各异的心情欣赏着眼前壮丽的风景。 佟桦紧紧牵着颜乔松的手,一起俯瞰惠尔火山与米湖的壮丽全貌,示意颜乔松帮她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纪念他们一起牵手走过火山口。 颜乔松拍了之后,佟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眉头就紧紧皱在一起,脸色也变得一言难尽。 “怎么了?”颜乔松捂嘴低头轻咳两声,因为风声太大,完美掩藏了他的咳嗽声。 “你拍得太丑了!”佟桦依靠颜乔松的嘴型猜到他在说什么,回答之后,因为风太大,连她自己也完全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她在手机上用文字教颜乔松怎么拍一张好看的照片“你不会拍照,就一直按着快门,我回去慢慢挑几张好看的”,再让颜乔松重新给她拍几张好看一点的照片。 颜乔松点点头,自信比了一个OK的手势,接过手机再拍。 不出所料,佟桦依然眉头紧蹙,嫌弃般请求就在身旁的林雪儿给她拍几张吧。 颜乔松失落地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看着林雪儿帮佟桦拍照,几次侧身掩嘴咳嗽,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拍得不好。 这一回,佟桦终于满意地点头竖起大拇指,来回欣赏了好几次,慨叹真不愧是明星,好会拍照,光线和角度都找得非常漂亮,把佟桦拍得非常好看之余,更是完全与景色相融合。 佟桦是满意了,轮到颜乔松眉头紧蹙,满脸不悦之色,要求佟桦把林雪儿拍的照片拿来对比一下。 他不看火山壮丽之景,不看偷笑的佟桦和林雪儿,一直拿着手机认真研究,依然没能对比出来两人拍的佟桦有什么区别,直至佟桦把手机夺回去,让他看风景,才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满脸失落:“究竟哪里不好看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第44章 、铁三角的坏习惯,谁不在场,就说谁的糗事 颜乔松屡次开口,执拗地追问他拍的照片究竟哪里不好,自认为明明拍出来的佟桦一样好看,无奈山顶风太大,无法交流问出个结果来。 佟桦假意看看风景,又偷偷看看委屈巴交的颜乔松,实在不忍心逗趣他,赶紧安慰安慰她男朋友那颗受伤的小心灵:“你拍得也好看。” “真的吗?”颜乔松嘴角微扬,眼睛泛起星光,将信将疑地追问,毕竟佟桦刚才一直眉头紧蹙,满脸嫌弃。 “真的好看。”佟桦咧嘴一笑,点头装作满意,然后遥指米湖,赶紧转移话题,只想这个执拗的颜乔松可别一直深究下去了。 颜乔松微扬的嘴角又瘪了下去,才不信急忙转移话题的佟桦,掏出手机,开始不停给佟桦拍照,然后询问佟桦好不好看,又问林雪儿是否好看。 林雪儿知道颜乔松那股认真劲又上来了,逗趣般当头一棒地吐槽颜乔松不愧是还俗直男:“你拍的什么鬼,眼睛都没睁开,大长腿的花花被你拍成只有一米二了!” 颜乔松突然沉默了,满脸严肃,仿佛意识到佟桦为何会嫌弃他的拍照技术,好像林雪儿一针见血,确实这么回事。 大家忙着观赏火山的壮丽风景,颜乔松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开始研究起了“一米二的佟桦”。无论他怎么研究,佟桦还是好看的佟桦,他真的不知哪里出了错,到底怎么拍才不会出现一米二的情况。 佟桦瞧着认真又固执的颜乔松,暗自窃笑,不忍前去打扰,偷偷问了站在身侧的许翊臻一句:“他一认真起来,就这么百毒不侵吗?” 许翊臻嘿嘿一笑,玩笑说:“这个症状算轻了,你是没见过他在实验室的样子,完全换了一个人。” 佟桦好奇,真想见见许翊臻所指的“完全换了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模样的。她想起之前颜乔松在英国实验室工作,不是熬夜就是通宵达旦,身体负荷太大,回来陪她过端午那天突然晕倒,一度昏迷数日,把她吓坏了。 因为山顶的风太大,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就不围着惠尔火山口顶部走一圈,不再多吹一个小时的冷风。 下山时,四个女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着跑下山。身后三个男人宠溺看着,完全不知道她们高兴什么,究竟是因为下一站的斯瑞努卡基古火山是全世界唯一可以进入内部观赏的火山,还是因为一起吹过了惠尔火山口大风的革命友谊? 颜乔松又掩嘴咳嗽,看着四个女人手牵手蹦蹦跳跳的背影,觉得好看极了,拿着手机拍下来,就问李泽和许翊臻拍得如何。 李泽和许翊臻看过照片之后,对视交换了眼神,一致认为这张照片很好看,拍出了四个女人的兴高采烈和豪放不羁,再加上这荒芜的土地做背景,可真有一番别样的出彩。 颜乔松听见如此评价,一时听不出褒贬,眉头紧蹙地又仔细看看自己拍的照片,所以没有留意到李泽和许翊臻又偷偷对视交换了眼神,忍不住掩嘴偷笑。 在前往斯瑞努卡基古火山之前,他们在游客接待中心休息片刻,喝了热可可和热羊肉汤,补充了热量和体力,才继续出发,毕竟接下来可得徒步来回六公里的山路。 爬了一趟惠尔火山,颜乔松已经筋疲力尽,休息时特意吃了药,缓了许久身体才舒服一些,但愿途中不要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因为他体力不好,外加前往斯瑞努卡基古火山的山路非常崎岖难走,若不是想陪伴佟桦的火山初体验,哪怕即将看到再美的风景,他也不想勉强自己,想先回酒店歇息。 他们跟着经过专业训练的向导进入火山口,随着乘坐的吊车下降120米,深入火山内部,亲眼见证火山岩浆的色彩。 在下降的过程中,佟桦哪怕知道吊车十分安全,依然害怕地紧紧捉住颜乔松的手臂,整个人倚靠在颜乔松的右侧,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汲取来自于信任的人的安全感。毕竟这可不是死火山,而是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一旦想到爆发,身处火山内部的佟桦内心开始波涛暗涌。如果要说有什么样的经历是值得一辈子回味的,绝对要数与所爱之人一起进入火山内部,去探索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佟桦又怕,又好奇地探头去看色彩斑斓的火山岩壁,形态壮观的岩层,其形成于火山喷发时,完整保留了火山喷发后的岩石结构。 “别怕,我在呢。”颜乔松轻抚佟桦的腰背部,轻声安抚害怕的佟桦,很荣幸可以成为佟桦的依靠。 “嗯,有你在,我不怕。”佟桦的心安定许多,靠得更紧一些。 当他们下降到地下120米的岩浆房,一个宽敞的地下溶洞毅然眼前,虽然光线较暗,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压抑,依然能看到岩石壁上的色彩斑斓。他们下了吊车,跟着向导进行为时五十分钟的参观。 “大自然好神奇呀!”佟桦眼睛闪着光,赞叹道。 颜乔松不看岩层,宠溺凝睇着佟桦,突然变身向导,解释说:“火山岩因为金属元素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颜色。” 他顿了顿,关切地问:“你冷吗?” 即使现在是夏天,火山内部的温度只有5-6度,不停有渗水滴落,十分潮湿和寒冷。 “不冷,你呢?”佟桦摇摇头,目光落回颜乔松身上,看他穿得厚实,却也担心他受凉感冒。 “不冷。”颜乔松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佟桦身上,看她闪着星星的眼睛,看她好奇得可爱。 “世界唯一能进入内部的火山,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也好激动。”佟桦紧紧牵着颜乔松的手,笑容无比灿烂,在吊车下降停止时,她就激动地亲吻了身旁的颜乔松的脸颊,现在他们又吻在一起。 林雪儿看见佟桦亲吻颜乔松,也情不自禁吻了李泽。 然而,剩下的三只单身狗,一只是许翊臻,一只是薛颖昕,一只是徐姝清,他们既不是情侣,又没有带着情侣一同前来,只能极其尴尬地交换了眼神,然后一起假意分析研究山岩浆的色彩。 旅行,一旦行走起来,总是疲惫,哪怕是不紧不慢的自驾游。 离开斯瑞努卡基古火山,已经晚了,回程途中,颜乔松累得阖眼休息,一句话也不说,大家有说有笑分享途中美景趣事。他们回到酒店吃了晚饭,时间各自自由安排。 泡温泉对心脏病患者并无益处,甚至会增加心脏的负担。颜乔松今天爬了两座山,已经疲惫不堪,计划与佟桦一起去蓝湖,陪她体验神仙般的“温泉水滑洗凝脂”,无奈回到房间,在等待佟桦洗澡的间隙,一躺下舒服的床,就累得睡着了。 佟桦洗完澡,看见颜乔松躺在床上睡得很熟,她悄悄过去给他盖好被子,见他满脸疲惫,哪里舍得叫醒他呢。 她本想陪着颜乔松早些睡的,可颜乔松不停赞叹蓝湖,让她一定要去试试,方不枉此行,说得她跃跃欲试。 于是,她联系薛颖昕和徐姝清,一起去泡传说中的仙境温泉,到达蓝湖才发现李泽、许翊臻和林雪儿也在泡蓝湖温泉。 在蓝湖的泉水和湖底泥膏的双重功效下,旅途的疲惫完全被抛诸脑后,甚至好似抛到地球之外。 一群人聚在一起,总是会说点什么的,铁三角总有这么一个坏习惯,谁不在场,就说谁的糗事。 所以,今晚颜乔松遭殃了,从小到大的糗事,几乎都被李泽和许翊臻拿出来调侃一遍。 可是,颜乔松怎么能连糗事都糗得几分天真可爱呢? ? ? 第45章 、本命年前的一道难关 佟桦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都会天黑,现在临近零点,天蒙蒙亮,完全没有要黑下去的趋势。 冰岛,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的地方。她竟然在这个夜晚,泡着温泉,听着铁三角的青春,真不知颜乔松交到如此损友,是福还是祸。 李泽越说越离谱,什么陈年往事都敢在林雪儿面前翻出来调侃:“有一次,我和臻子按住小羡,然后开始放片,这样子,铁三角才算整整齐齐嘛!” 林雪儿满脸疑惑,既无奈又难以置信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情:“你们真的好无聊,干嘛拉着小羡看片啊!你自己坏就算了,还要拉上小羡。还有你啊,臻子,你这个表哥可真不得了,按住表弟一起看片!” “整整齐齐嘛!”许翊臻戏谑调侃,终是忍不住嗤笑。 看片,佟桦认为每个经历过青春期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因为某种原因而看过的。可能是三两起哄一起比着谁更懂,而去看。可能抱着大家看,我也看的心态去看。但佟桦还是第一次听说被两个好兄弟按着头,强迫去看的。 这件事情,确实挺铁三角的,怎么能这么损呢! 李泽总是夸夸其谈的人,在场又都是能信得过的熟人,持续输出调侃:“确实啊,咱家小羡,不嫖不赌,就是总帮衬药材铺。” 李泽这么一说,首先不高兴的就是许翊臻,内讧起来,用温泉水泼向李泽:“嘴巴怎么这么臭,我给你洗洗。” 林雪儿无奈笑着,跳起来把李泽的头按进温泉里:“这样洗,才有点用的。” 佟桦看着许翊臻和林雪儿护短的样子,也跟着护短起来:“我不要面子的,小羡不要面子的!” 薛颖昕无奈陪笑,想不到原来那些她们这个阶级会做的事情,像他们那个阶级的人也一样会做的,甚至好像还更疯狂一些:“你们怎么这么损啊!” 徐淑清一直静静看着林雪儿,这么难得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敢多言,就怕言多必失。但出于好奇心,她还是问了一直想问但又没有机会问出口的问题:“我之前看了许翊臻写的《乔羡》,里面写着‘他不会游泳,那天的河水一定寒得彻骨’,所以颜乔松是溺过水吗?” “他憋气可厉害了。”林雪儿说着话,想不到李泽趁机反击,潜进温泉里,把林雪儿挎在他的肩膀上,从温泉里直接抬了起来。 大家正哈哈大笑,觉得不枉此行时,徐淑清的话让大家错愕,接着是默然,然后是凝重,不知怎么接话回答。 前一秒,佟桦还在幻想小羡被按着头,李泽坐在旁边解说、许翊臻监督小羡眼睛不能闭上的场景。好一场成年前的教育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佟桦越发觉得颜乔松真不愧是还俗的僧尼。按理说,既然都被按头看过片了,怎么还是这么愚笨,情情爱爱的东西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一定是温泉作祟,佟桦心跳加速,心中仿佛兴起千军万马。她想起初相见,想起表白,胸闷得天旋地转,眼睛盈满光亮。如果她有尾巴,估计已经在水里摇得生起漩涡,出卖她一步步沦陷在名为颜乔松的温柔里。 可是这一秒,佟桦那颗小鹿乱撞的心仿佛跳慢了一拍,眼睛慌张扫视李泽、许翊臻和林雪儿,无法想象颜乔松万一溺水,会发生怎样可怕的后果。 佟桦当时看书,也有看到这句话,但她不敢往溺水的方向去想这句一笔带过的话,竟可能藏着这么可怕的真相,她只以为是心脏病发作。薛颖昕也是一样。 李泽把林雪儿从肩头放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许翊臻,仿佛他们三人在提前约定供词,不要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 许翊臻心虚了一下,不愿回想当时那可怕的经历,但佟桦身为颜乔松的女朋友,有权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他语声低沉地说:“嗯,三年前,小羡溺过水,在那之前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的。《乔羡》是在那个冬天写的,我们真的以为会失去他…住了一个多月的ICU,最难的时候,病危通知书一天好几份。” “一个多月!”徐淑清震愕,在ICU住了一个多月的费用,简单粗略算一天两万块,可就用去快百万了吧,还真是用钱吊着养着这条命啊,“冬天怎么会溺水,那可冻坏了吧?” 溺水这件事情,谁都不愿意拿出来重提,了解此事的三个人皆缄默不言,蹙眉看着佟桦,又怕佟桦会往不好的方向想太多。 薛颖昕身为医生,难免也为此捏一把汗,毕竟ICU为了挽救病人生命,许多治疗手段都会导致病人极其痛苦,里面的器械设备也让人闻风丧胆。她的职业习惯导致她小心翼翼推测,试探地问:“冻伤加上溺水,对器官损伤太大了,他…是肺部感染,还有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吗?” 三人又不约而同望向薛颖昕,心里都在担忧同一件事情,恐怕颜乔松的身体状况好坏,完全无法逃过身为心外科医生的薛颖昕的法眼,薛颖昕又是佟桦的闺蜜,万一在佟桦耳边扇风点火可怎么办,真让人发愁。 林雪儿点点头,毕竟有些事情隐瞒也没必要,而且现在是完全瞒不住的趋势了:“这三年小羡一直都小心翼翼养着呢,花花不用担心,那是溺水导致的并发症,治愈后是不会复发的。” 佟桦一时失语,眼含悲戚。她想知道颜乔松为什么会溺水,也想知道颜乔松有没有从溺水的阴影里走出来,溺水带走了他原有的健康,小心翼翼养着,不代表病情不会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 薛颖昕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因为她知道弥漫性血管内凝血会导致多器官衰竭,重症死亡率高达80%,哪怕治愈,身体也会受此所累,大不如前,而且在出现感染性疾病,或者以后有机会进行器官移植,都是会有极大复发的可能性。一旦复发,以颜乔松现在的身体,还能成为幸运的20%吗? 薛颖昕无法想象颜乔松是怎么活过来的,恐怕颜乔松的身体状况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差许多,但无奈她看不到颜乔松的完整病历,不了解他现在的身体究竟还能陪伴佟桦多久。 可是一整天相处下来,薛颖昕完全察觉不出颜乔松的身体状况特别不理想的苗头,颜乔松的表现要说他是心衰病人,薛颖昕一点也不相信。毕竟心衰的病人,她在医院见过不少,精神状态很差之余,进行体力运动都是力不从心,怎么能连爬两座崎岖难行的山呢。 李泽一直盯着蹙眉沉思的薛颖昕,很担心薛颖昕察觉到了什么,万一薛颖昕得知颜乔松复发哮喘,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许翊臻突然觉得那本小说写错了,想方法转移话题:“其实无为师父事前也有提醒过我们,只是谁想不到无为所说的难关,竟然是溺水。” 李泽语调已经变了,仿佛一肚子怨气:“无为简直就是神棍,装神弄鬼,就说难关难过,又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光知道吓人!” “无为师父算卦准吗?”佟桦听见提起无为师父,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声线颤抖地说,“之前无为师父和我说…小羡在本命年前会有一道难关,是不是还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什么!”了解此事的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震惊,他们不敢相信佟桦说的事情是真的,已经没了泡温泉的心思,毕竟颜乔松现在已经23岁,本命年前,不就是今年吗?可是颜乔松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佟桦变了脸色,大概能知道无为师父算卦准不准了。蓝湖温泉再舒服,她都待不下去了。 ? ? ? 第46章 、这个难关,还是和女人有关 佟桦心情复杂,和大家打过招呼,先一步离开蓝湖,回到酒店,房间暖气开得很足,颜乔松窝在被窝里睡觉,并没有察觉她回来了。 佟桦远远看见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还有两瓶药,而且暖气的温度明显调高了,颜乔松应该醒过,不知是不是心脏又难受不舒服了? 她轻轻走过去,伸手拂过颜乔松的额头,没有发烧,应该只是爬山累着了,所以睡得很沉。她呆呆站在床前,就这么站在床前,光明正大看着颜乔松的睡颜,看她受尽苦难的男朋友,嘴角微垂,不知道怎样才能给他苦难的生活多一点甜。 颜乔松睡觉的时候,会发出轻微鼾声,嘴巴还是会微微张开一条小缝,之前佟桦就想过要不要往他嘴里塞点什么东西,捉弄一下。现在她想到了,就偷偷塞一个吻吧。 简单洗漱,佟桦也睡下,躺在颜乔松身侧,小心翼翼抱住他。她还没有这么抱着颜乔松睡过,心里小鹿乱撞,撞得她浑身滚烫,眼睛闭了又睁,应是暖气太足的原因,她才没有别样小九九在心头呢。 “小羡,以前我觉得你是天上的月亮,我怎么都捉不住你。但时间和相处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让我们这样紧紧靠在一起,让我看到你在向我招手,我们可以一起扶持着向阳而生。” 如果没有颜乔松,佟桦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拿起画笔,还会不会有继续画下去的勇气。 爱情,是值得歌颂的。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在她想吃东西的时候,就可以吃到;在她想看书刷剧的时候,就可以去看书刷剧;在她感觉累了的时候,可以请假休息一下;在她想要被爱的时候,颜乔松就出现来爱她;在她为了追梦而不知所措的时候,颜乔松就在身旁默默支持和鼓励,做一盏指路明灯。 如果以后没有颜乔松,这个问题最近总会不经意滑过佟桦的脑海,但她一点都不敢认真去想。她总觉得,只要她不正视这个问题,就不可能会发生,颜乔松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泡温泉的一行人在佟桦离开之后不久,也散了。薛颖昕和徐淑清回了房间,徐淑清一直在纠结颜乔松为什么会在大冬天溺水:“昕姐,你说颜乔松到底是滑冰的时候冰面裂开,还是跳河自杀呢?” 薛颖昕幽幽一声叹息,心思还放在颜乔松的病情上,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颜乔松怎么会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心衰患者呢:“我怎么知道,按照颜乔松的性格,也不像是会想不开的人。不过你啊,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什么东西该问,什么不该问,你心里没点数吗?” 徐淑清瘪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确实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已经不能把说出去的话重新收回来了。 从蓝湖回到酒店,许翊臻、李泽和林雪儿都聚在许翊臻的房间,决定给无为师父打一通电话,询问佟桦刚才说的难关是否属实。 电话拨通,许翊臻直入主题,就问难关究竟指的是什么,还让无为不要卖关子。无为师父连连叹气,说自己能力有限,算了又算,卜了又卜,大凶之兆,毫无转圜之余地。 李泽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明天还要不要出海去看鲸鱼,而且求婚的心思已经被打乱,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无为,我们现在在冰岛,有计划出海去看鲸鱼,应该不会是溺水吧?” “这很难说,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你们应该要知道的,这个难关,还是和女人有关。”无为蹙眉耸肩,可没有这通天的本事,怎么敢保证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许翊臻感觉到正有什么在发生剧变,这个消息简直让人毛骨悚然,让原以为平静的海面激起阵阵波澜。他呼吸都变得急促,焦躁地挠了挠头,难以置信地蹙眉叹气:“和佟桦有关吗?” 无为只是提个醒,倒也不敢确定:“也许是她,也许不是。” 林雪儿突然沉默不语,开始猜疑起佟桦来了,是捕风捉影的猜疑,是疑神疑鬼的猜疑,是丝毫没有实际证据的猜疑。她低头在想溺水确实是那个女人导致的:“可是小羡真的喜欢花花” 大家一时语塞,怏怏不乐,担心一件未曾发生的事情,会让人掉进失去理智的圈套。 大家还在苦恼之时,李泽已经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开始行动起来。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学会不做一个无力还手的人,不论是谁伤害了他和他爱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帮我查一下佟桦,对,越详细越好,还有那个盛校,也查。” 许翊臻的脸瞬时耷拉下去,觉得荒诞无稽,不悦李泽竟然第一时间怀疑佟桦的为人,怀疑佟桦和别的男人有纠缠不清的关系,才导致颜乔松发生危及生命的事情。 林雪儿与无为对视一笑,慨叹果然是李泽,遇到对颜乔松不利的事情,毫不犹豫就开始行动:“狠人出场了。无为,你不论算到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和我们说。” 无为点头:“嗯,好,你们时候不早了吧,我先挂了。” 无为刚挂电话,李泽也挂了电话,严肃冷峻地开门见山:“我不反对花花和小羡在一起,前提是花花不会影响到小羡,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他们分开。” 林雪儿惊讶地放下手机看向李泽,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明白李泽对佟桦的猜疑绝对是认真的。她缓和气氛地笑笑,真想堵住李泽的嘴:“还不至于,我看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 “谈恋爱的是小羡,你没有权利干涉他,他也不是你的私人玩物。”许翊臻听到李泽格外刺耳的话,明白这句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因为他对佟桦有好感这件事,李泽是知道的,不过他已经成全了颜乔松的爱情,不会去过分接触佟桦,不会去追求佟桦,更不可能去做伤害颜乔松的事情。 “呵,玩物?”李泽错愕地微挑眉,感到难以置信,许翊臻竟然会有这样的观点。 李泽的反问,让许翊臻吃瘪,才发现自己的口无遮拦,默默低下头,不想和李泽吵下去了。 在危机面前,人是无法冷静的。因为李泽不想颜乔松再历险境,因为李泽亲眼看到盛校画展上的那幅青梅竹马的画作,画中充满占有的欲望,他不得不感到害怕:“爱情会在他的心里像野草一样疯长,你觉得他有试错的时间吗?” 许翊臻嗤之以鼻,抬头看向李泽,眼神中透露着不屑,因为他觉得李泽说的话都是愚不可及的谬论,错与对,他和李泽都没有资格评判:“我不懂你什么逻辑,凭什么就觉得小羡的选择是错的。你说这样的话,把小羡置于何地?” 李泽哑然失笑,似乎又看到了某种猛烈的欲念在许翊臻的身体里挣扎,呼之欲出,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人,他的意志正艰难抗衡着,他竟然对佟桦有所偏颇。 李泽的心狠狠地刺痛,眼里溢出悲伤和控诉,不想在这里和许翊臻讲道理。如果颜乔松现在身体康健,他绝对不会干涉什么,试错是成长的机会,难道他会不懂吗? 可是,李泽不敢告诉许翊臻和林雪儿,事实是颜乔松已经没有时间试错,他快要死了。 林雪儿听着两个人的争吵内容,已经脱离一开始的初衷,忍不住提高音量说:“吵架能解决问题吗,有意思吗你们!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整天就小孩子打架一样吵吵。行了行了,骂也骂了,吵也吵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吧,我饿了,想吃鲸鱼肉。” “行吧,吃鲸鱼肉。”李泽听见林雪儿为他们找台阶,趁势而下,“你要不要吃?” “舍命陪美人。” ? ? ? 第47章 、出海观鲸 如果生活毫无选择的余地,只有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颜乔松一直努力活出尊严,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病痛让他的身体日渐衰弱,可他会从衰弱中产生一种类似于种子般的坚韧力量,并且影响着身边的人。 这么坚韧的人,也会害怕死亡,也曾萎靡不振。刚才心脏病发作有时候,颜乔松感觉世界一下子离他远去,喘不上气,全身冰凉无力,半身麻痹,还好佟桦去蓝湖泡温泉了,不会被他狼狈的样子吓到。 这么重要的时刻,李泽还没求婚林雪儿成功,他还不可以有事的。 他艰难爬起来吃了药,又无力躺回床上,等待药效时,想的第一件事是他万一不幸离世,如果佟桦看到他的尸体,一定会哭得瘫软在地… 不觉间,他想着这件事,在难过中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睡得太沉,完全不知道佟桦什么时候回来。 半夜里,颜乔松在睡梦中挣扎了一下,没醒,却伸手把睡在身旁的佟桦抱紧。 颜乔松刚挣扎一下,佟桦感觉到异常,就醒了。然后,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还没来得及看看他是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就被他搂入怀中。 颜乔松侧躺着,把佟桦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佟桦的颈脖处蹭了几下,发出迷糊又撩人的“嗯…嗯…”两声,就没了动静,继续熟睡。 他呼吸的频率有些快,呼吸的气息涌到佟桦的颈脖处,温温的,湿湿的,酸酸的。这种感觉颇有几分奇妙的怦然心动。 小鹿乱撞,又是小鹿乱撞。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没什么人认识他们,也不会冒出谁的爸爸妈妈来反对什么,自由来得太突然,仿佛推开新世界的大门,连感官都是奇妙的,空气都充满着薄荷味的清新。 她从短短几日的集体生活里,从铁三角的相处模式,还有颜乔松和林雪儿的相处模式中,大概能悟出来些什么东西。他们一直都把颜乔松当做正常人一样相处,并不会把他当成病人去同情和特殊照顾,无故增添他的心理负担。作为小团队里最小的弟弟,他们对颜乔松的宠溺和爱无时无处不在。 颜乔松是佟桦的男朋友了,世人说她冥顽不灵也好,不听劝阻也罢,不能去爱一个孱弱的男人更是可笑至极。她甘愿一头撞入充满未知恐惧的幸福生活,挥霍她的宠溺和爱意,而不是每日哀愁。意中人是意中人,哪怕有一日变成忆中人,她也要首先拥有与他一起快乐的回忆。 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时间还早,大概凌晨三点半,窗帘之外,天空已经亮得明显。 自驾游,最好的一点,就是喜欢什么时候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而且他们时间充足,哪怕流连忘返,也不怕耽误什么,就是今天安排好的行程,推迟到明后天而已。 天是亮的,他们仿佛又没怎么睡过。刚过八点,林雪儿就建了一个群聊,约着一起去吃早餐,打卡鲸鱼肉,还有酸羊睾丸。这种酸羊睾丸的冰岛语叫Súrir Hrútspungar,是一种酸味的、用乳清腌制的公羊睾丸,味道有点像马苏里拉奶酪。 今天的早餐,是重口味人群的福音。 “小羡,你要不要也尝一口,不然可就白来一趟冰岛了。” “我觉得味道还行的。” “嗯,确实非常独特,在国内吃不到。” 佟桦看着大家纷纷怂恿颜乔松,连忙给他眼神暗示,又默默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颜乔松浅浅尝了一口,难以置信的味道疯狂在舌尖挑逗,他嘴巴微张,五官挤在一起,将信将疑地看着在座各位认为好吃的人,连忙抽出纸巾吐了,又喝了半杯温水,就一直微微吐出舌头来,表情略有些不想回味的呆萌,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你们别笑,点了就得吃完别浪费。” “这就是整整齐齐吗?” “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冰岛正值夏季,风更平静、风暴更少、天空更晴朗,看到鲸类动物跃出水平面的机会也更高,今天的安排,是一场绝伦的赏鲸之旅。 因为坐小船容易吐的七荤八素,所以他们选择乘坐大的渡轮出海,途中可以到船舱喝点热饮休息一下。当他们穿上棉服,踏上观鲸的甲板,就异常地兴奋,一齐围在甲板欣赏沿途风景,看着海岸线在船尾渐渐消退,逐渐模糊消失在视线范围里,轮船航行在这片旷古久远的北方海域。 “我像不像一个极地考察员?”佟桦开怀地卖萌比耶,粲齿笑着看向对她宠溺点头的颜乔松。她吹着海风,故意往颜乔松那边走去,撞入他的怀里,“哎呀,我被大风吹到你的怀里了。” 她在闹,他在笑。 颜乔松宠溺微笑,伸手搂着佟桦的腰,就是喜欢看她撒娇的可爱模样:“那要抱紧了。” “好呀,抱紧紧的。”佟桦得意地咧嘴一笑,在颜乔松的怀里蹭了蹭,眼睛闪闪发光,“小羡快看,好多海鸟呀!” 他们相拥在海上,一起看无数海鸟在海面盘旋,能不能遇到海上精灵,多少还是需要运气加持,而且这还是一场视力大挑战。 “这首曲子挺好听的,是不是放着这首曲子,鲸鱼听到就会出现?”林雪儿的音感很强,察觉轮船上重复播放一首未曾听过的曲子,船行至赏鲸地点,好奇地推着李泽去问向导。 李泽被半推着去和向导聊了几句,特意说的冰岛语,就是不让林雪儿听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回来笑着解释说:“向导说,这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林雪儿不信地微微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是骗人的呢?” “不信也没办法。”李泽也挑眉,找借口特意离开一会儿,去到船舱里面拿些东西,“我去个厕所,你找他们玩一会儿。” 林雪儿挥挥手,粲齿笑着催促李泽快走:“去吧去吧,别妨碍我看鲸鱼。” 李泽一步三回头,确认林雪儿没有生疑,立刻一溜烟似的跑进船舱,去拿提前准备好的相机和三脚架。刚拿到相机,李泽见颜乔松刚巧也走进来船舱,以为颜乔松是来助阵的,笑着打趣说:“你可别卖了我啊。” 颜乔松蹙眉看向李泽,略带无奈点点头,略微提了提兴致,倒了一杯热牛奶,才坐下来歇一会儿。他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轻声开口:“别让我错过。” 李泽见颜乔松从清晨见面那时开始,就神色不太妥,虽然颜乔松不说,但李泽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怎么看着这么累,昨晚不舒服没睡好吗,还是说晕船了?” 颜乔松前脚走进船舱,佟桦后脚就从厕所出来到船舱,听见李泽和颜乔松的对话,心下一酸。原来昨夜颜乔松真的心脏不舒服了,她睡在他身旁,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原来她和颜乔松还属于初期稚嫩的情侣关系,完全不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性,而李泽仅是看一眼颜乔松,已经察觉颜乔松昨夜心脏不舒服了。 究竟需要多久,她才可以像李泽那样了解颜乔松?他们的时间还够吗? 第48章 、誓要三十娶你 如今已是而立前夕 “佟桦也在啊。”谈话突然中断,李泽留意到出现的佟桦,气氛略有些尴尬,于是举了举手中的相机和三脚架,就要离开,“我拿点东西。” 佟桦没有目送李泽离开,一直看着低头喝热牛奶的颜乔松,她咬住嘴唇,漂亮的眉目忧郁地低垂,迟疑着,悲伤浅浅溢了出来。 颜乔松喝了几口牛奶,才抬头宠溺看向佟桦,努力试图看懂佟桦脸上的表情,是难过,还是担忧? 因为阿斯伯格,颜乔松想要理解别人的言行显然有些吃力,他又非伶牙俐齿之人,更不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很多时候会被误会曲解。但是他个性中的某样东西会让靠近他的人觉得他并不乏味,初见淡漠冰冷,深交才觉可爱又真诚。 最后,还是由颜乔松打破沉默,他见佟桦难过,努力维持冷静,半哄的语气问佟桦:“要不要喝点热牛奶暖暖身体?” 佟桦抿嘴点点头,并没有去倒一杯热牛奶,而是缓步走向颜乔松身侧坐下,端起他刚才喝过那杯热牛奶,眼神试探性地等待颜乔松给予回应,才光明正大地喝一口暖暖的热牛奶,和她男朋友共用一个杯子。 “嗯,暖暖的,舒服了。”佟桦喝了小半杯,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双唇开合间,因唇上沾了牛奶,沾上几分纯欲撩人。 颜乔松的视线被佟桦双唇上的牛奶吸引,似乎感觉到一种猛烈的力量正在他身体里挣扎。她生了一双会笑的眼睛,一张非常诱人的嘴,毫不掩饰自己的爱。 颜乔松正试图说服自己,一种模模糊糊的欲望在他迟钝的头脑中逐渐成熟起来。他忍不住跟着佟桦微笑起来,脸上突然泛起一层红晕,身体微微向前倾,犹如蜻蜓点水般淡淡吻在佟桦的唇上。 佟桦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一时间竟有些失措,很快她重新掌握主权,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即将结束亲吻的颜乔松,深情拥吻他。 颜乔松苍白的脸色之上,那片绯红愈加明显,甚至红上耳梢。他觉得自己愚笨极了,竟然因为病情而感到气馁,浪费大好时光,哪怕身体无法承受这种怦然心动,放纵一下又能有什么大碍呢? 佟桦突然记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风油精递给颜乔松:“刚才忘记给你,海上腥味太重,这个味道可以压一压,就不会晕船或者想吐了。” “风油精?”颜乔松意犹未尽地接过风油精,略有些疑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管用。 “嗯,我还准备了晕船药,怕影响观鲸鱼。如果大家不舒服,可以让他们找我要。”佟桦点点头,表示并不是仅为颜乔松准备的,她也怕自己会晕船。 “我还好,我们要出去等待鲸鱼吗?” “好。” 这一望无际的纯野生海域,到底能看到什么都是未知数。鲸鱼一般神出鬼没,并不会像纪录片一样来个漂亮的甩尾,或者直接跃出水面与人类互动,但变幻莫测的大自然往往更令人着迷。 包船出海,轮船还在循环播放那首曲子,大家自由在船上走动寻找合适的观鲸位置,甚至徐淑清和薛颖昕开始悠闲地在船舱里享用起早茶和点心。 海风吹着头顶,有点冰冰的。佟桦紧紧藏在颜乔松的怀里,悄悄问:“这首曲子就是李泽作的吗?还挺好听的。” 颜乔松点点头,因为这首曲子不停在循环,更肯定了他的猜想:“计划好似有变,李泽可能会求婚。” “真的吗?我好激动啊。”佟桦听见求婚,激动地侧头偷瞄就在不远处打打闹闹的李泽和林雪儿,在观望关于爱情的另一种美好相处模式。 突然,平静的时光被二层船长室传出的广播声打破:“Look, right front!” 一只巨大的鲸鱼尾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尾巴甩出水面击打着水花,拱起的深灰色后背,仿佛特别不真实。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右前方,内心深处都不敢相信鲸鱼会离自己那么近。 鲸鱼毫无预兆地出现,船上一直循环播放的曲子悄悄添上歌词… —— 雪儿 不是谎言 雪儿 我爱你 很早就该说了 希望哪天为你穿上婚纱 Youre my lover 雪儿 我的女孩 雪儿 我爱你 很早就该说了 想与你长相厮守共白头 Forever and ever —— 歌词一经添上,船上的人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都不看鲸鱼,不约而同看向林雪儿和李泽,只有林雪儿还蒙在鼓里。 林雪儿沉浸在遇见鲸鱼的惊喜里,甚至几分慌了神,兴趣完全被提了起来,真想船长再往前开去,可以更近距离接触鲸鱼。 歌曲唱到第二遍雪儿雪儿,林雪儿仿佛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曲子突然添上歌词,唱歌的声音,竟然是李泽? 她有几分讶然,一直天真以为这是一首鲸鱼喜欢的歌曲,惊喜寻找刚才还在身侧,此时却不见踪影的李泽。 —— 在你面前使尽十八般武艺 无奈成绩太差 被你无视 姿态放低 为你上天入地 想给你甜而不腻的爱情故事 快沉不住气 是你把我从低谷捡起 漫无目的出现转机 誓要三十娶你 如今已是而立前夕 —— 林雪儿懵然回身,歌曲刚好唱到“誓要三十娶你,如今已是而立前夕”,李泽就在她身后,单膝下跪,手里拿着一枚大钻戒。 多年梦寐以求的一刻,变成现实,那么毫无征兆,那么突然,激动、快乐、幸福、感动、意外等感觉一齐向林雪儿涌过来,她还有些发懵,难以置信地掩嘴,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李泽见林雪儿眼眶湿润,首先落下泪,微张着嘴,紧张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不止李泽和林雪儿等待已久,颜乔松和许翊臻也泪眼朦胧地期待着林雪儿答应李泽。这是一场恒古持久的爱情故事,从一见面开始,期间夹杂过不忠和试探,现在李泽把林雪儿当作头等大事。 薛颖昕和徐淑清闻讯而来,想看鲸鱼,却目睹一场盛大的求婚。 鲸鱼由远到近,仿佛为了给这场美妙的求婚增添一分喜色,游向轮船,突然喷出一道彩虹。 此时,庞然大物也变得温柔起来,壮观和震撼都难以形容现在的情境。 生在海底,仍需呼吸。不知为何,它未曾忘记陆地,就像人的执念,踏过千山万水来寻一场相遇。 它年轻,莽撞,洋溢着美好的生命力,正如他们,正年轻,故事从邂逅开始,一见误终身。 歌曲唱至高潮,林雪儿心如鹿撞,听着满含他们爱情故事的歌词,简单却又真诚和笨拙。 她是喜欢浪漫的人,他愿意经常给她制造惊喜,从年少开始,一直宠她如初。 —— 惊鸿一瞥 回眸一瞬 一眼坠入迷离 想去告诉全世界 我找到我的唯一 在你怀里 只要四季 一日三餐 活着意义 雪儿 不是谎言 雪儿 我爱你 很早就该说了 我爱你 有你才算有个家 Youre my lover 雪儿 我的女孩 雪儿 我爱你 很早就该说了 我爱你 透过生活进入生命 Forever and ever 林雪儿 嫁给我 —— “我愿意!” 第49章 、“嘭”地一声掉进刺骨冰冷的海水里 从这首歌曲中,能够发掘出来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祝福着李泽和林雪儿。 佟桦感动地搂紧颜乔松,突然开始幻想他们的爱情什么时候可以踏入婚姻的殿堂。 颜乔松吹着海风,身上忽冷忽热得难受,也搂紧佟桦,把这么美妙的一刻篆刻进记忆里。 鲸鱼仿佛也为此雀跃,高高跃出海面,又砸进海里,在一片惊叹声中渐渐隐于海平线。 许翊臻目光紧随着飞溅的水花,看见与佟桦搂在一起的颜乔松脸色极为苍白。他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这又是在海上毫无医疗救援团队,连忙解释说自己晕船想回去了。 李泽略有些疑惑,紧随许翊臻的目光看去,这才察觉颜乔松的脸色很差,同意返航。 大家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接二连三同意返航,许翊臻才走到船长室请船长返航。 返航途中,大家吹着海风,聊着天,舒畅又自在。 颜乔松像是疲倦极了,因为突然接到Tom.Johnson的电话,和佟桦说去接个电话,才边接听电话,边回船舱靠在沙发上歇一会儿。 “Really?”颜乔松的语气,惊喜之中夹杂了几分难以置信,瞬间觉得压在胸口和堵在喉咙的闷痛消失几分。 “I am always available.”颜乔松抬手抵在胸前,压抑着迅猛的喜悦,生出几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担忧,迫不及待表示自己随时都有时间可以去一趟。 他努力平复心情,听着Tom.Johnson说话,末尾感激地道谢:“Thank you.” 许翊臻刚从船长室来到船舱,听见颜乔松不知与谁愉悦的对话。他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走过去倒了杯热水递给颜乔松,关切地问:“晕船吗,要不先吃点药?” “嗯,有点。”颜乔松挂了电话,歉意点点头,拿出药和水吞服,还在平复心情,准备阖眼休息一下。 许翊臻没有问起通话的内容,实在不放心,坐到颜乔松身侧,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脸色有点差,靠着哥睡一会吧。” 颜乔松毫不隐瞒地说:“刚才是Tom的电话,他帮我联系到心脏方面的权威医生,让我有时间的话,过去英国一趟,看看能不能动手术。” “Doctor John?”许翊臻见颜乔松点点头,惊喜追问,“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最快下周,Tom还没约好准确时间。” “太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吧,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 “嗯,是要好好谢谢他。” “歇一会吧,你脸色有点差,等靠岸叫醒你。” 颜乔松确实疲倦极了,放松一下感觉天旋地转,心中欢喜但又怕一场空,久久才能入睡。 许翊臻见颜乔松睡着,才抬手摸一摸颜乔松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烧,心中默念,“这个傻子,不舒服真的不会说出来啊,万一在海上发生点什么,我回家怎么交代!” 佟桦久久不见颜乔松回来,担心地四处找寻,想看看怎么回事,在船舱遇见颜乔松和许翊臻,担心快步走过去,还没开口,许翊臻小声说:“不用担心,我在这儿陪着他,他有点晕船。你去陪陪你的朋友吧,可别冷落她们哦。” 佟桦点点头,因为许翊臻守着颜乔松,几分依依不舍地离开去看海。 少了几分期待,回程显然更快,回到码头,船泊岸时,船长用大广播祝贺这一对新人未来幸福美满。 广播的声音很吵,颜乔松被惊醒,一颗心脏不安地越跳越快。他皱着眉头坐直身体,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发现佟桦站在不远处安静等着他醒来。 许翊臻见颜乔松动了动,也赶紧缓一缓他麻了的身子,起身活动活动:“船泊岸了,我们走吧。” 颜乔松点头撑着沙发起身,才走几步,步履明显不稳,连忙停下脚步缓一缓。 佟桦和许翊臻看见颜乔松蹙眉,脸色顷刻间浮起一层青紫,步履阑珊,连忙一齐上前扶了一把。 颜乔松一愕,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抱歉地解释说:“刚起身有点晕,没事了。” 颜乔松这么一说,许翊臻和佟桦放开了搀扶的手,与脚步凌乱而沉重的颜乔松一起走出船舱。 互相与船长告别之后,李泽先跳下船接应,然后薛颖昕和徐姝清下船,林雪儿和佟桦下船,颜乔松紧随佟桦身后,许翊臻殿后。 许翊臻有意扶了一把下船的颜乔松,生怕颜乔松一个重心不稳掉进水里。他察觉颜乔松身体绷得僵硬,脸色煞白,肩背部剧烈起伏,似乎每一口气都呼吸得艰难至极。 颜乔松刚下船,迈开两步,向来挺得笔直的脊背这时却微微弓着,右手紧紧扣在心口,喉头溢出一声呻吟。 许翊臻察觉不妙,也紧随下船想扶一把颜乔松,不料颜乔松身体重心不稳,颓然向后倒下。 许翊臻脚跟还没站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明知身后无路可退,依然用身体托住向后倒下的颜乔松,惊忙呼叫在跟前和林雪儿亲热的李泽:“李泽帮忙…” 李泽惊忙转身,瞪大了双眼,手忙脚乱地上前两步,伸手拉住向后倒去,即将栽入水里的颜乔松,已经顾不上许翊臻了。他眼看着许翊臻就这么“嘭”地一声掉进刺骨冰冷的海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佟桦听见许翊臻的叫喊声,刚向前几步给颜乔松和许翊臻让出位置的她连忙也转身去拉一把颜乔松,还好还好,没有掉进水里。 差一点点,又可能会上演当年那可怕的落水灾难,人人后怕。 此时,颜乔松虽幸免落入水中,却已经失去意识,由于李泽的拉扯,整个人软软地撞入李泽怀里,瘫在李泽身上,头无力垂下去,不论大家怎么叫唤,也毫无反应。 所有人都在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羡!” “颜乔松…” “都散开一点,别围过来!”李泽小心翼翼把颜乔松平放在码头,迅速解开他厚重的衣服,进行心肺复苏。 薛颖昕是医生,也在一旁时刻观测颜乔松的生命体征。 佟桦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不停在颜乔松的背包里翻找着药,也跪在颜乔松身侧祈祷着,泪眼婆娑。 林雪儿自知帮不上什么忙,慌忙拨打了急救电话,才叫上徐姝清 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到落水的许翊臻。 “臻子,你能上来吗?” “别管我,先看看小羡怎么样了。”许翊臻冻得直哆嗦,现在虽是夏天,却也只有八九摄氏度。 “李泽和颖昕在,你这个大冤种也需要帮忙吗?”林雪儿假意开着玩笑,来分散大家的恐惧和不安。 “这四处都一样高,你帮我看看哪里矮一些。” “好。” 船长看见突发状况,连忙去救不知怎么上岸的许翊臻。 远远有一行准备出海观鲸的人,看见有人在进行心肺复苏,也赶忙朝着码头跑过来:“Hvae gereist?” 李泽手忙脚乱地回答:“hringdu á sjúkrabíl.” “ég er l?knir.”一名头戴橙色绒毛帽的男人也立即跪在颜乔松身侧说。 “hann fékk hjartaáfall.”李泽几近绝望地说,“Hann er mee astma og engin lyf.” 头戴橙色绒毛帽的男人愕然看着失去意识的颜乔松,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 第50章 、心脏病和哮喘会要了他的命! 头戴橙色绒帽的男人是本地的医生,本能地与李泽对颜乔松交替进行心肺复苏,见颜乔松恢复微弱的意识,立即提出开车迅速送颜乔松就近就医。 救护车迟迟不到,虽然颜乔松意识恢复,但是情况不容乐观。李泽和佟桦决定陪同颜乔松一起去医院就医,而许翊臻在林雪儿的强烈拉扯下,先就近换下一身湿溻溻的衣服,才一行人一起赶往医院。 在赶往医院的小轿车上,颜乔松意识涣散地靠在佟桦的肩上,疲惫地合上眼,和她一起坐在后座,知道他们此时正往医院赶。 佟桦紧紧抱着颜乔松,用纸巾帮他擦拭满额细汗,体会怀里的身子不住打颤,喘息渐重,心疼一点一点漫了出来:“小羡别睡,我们很快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听到佟桦唤自己,颜乔松努力睁开眼睛,聚焦起涣散的眼神,他笑了,使劲全力伸手环抱住佟桦的腰,努力回应着她。她关切忧惧的声音犹如一针强心剂,还好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对…不起,又…让你…担心…害怕…” 佟桦感受到颜乔松的拥抱,心疼凝睇抱着的人脸色是惨白的,放大数倍的焦虑和心疼敲碎她本不坚强的心,她不能看着颜乔松在自己怀里几近昏迷,却无能为力:“小羡,我们继续聊天说说话好吗?你觉得李泽今天的求婚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成功,就连鲸鱼也在帮他求婚助兴呢。” 李泽听着佟桦不停在说着,坐在副驾上一声不吭,一直侧身回头查看颜乔松的状态,追悔莫及,哭红了眼眶,重复责怪自己怎么能够为了一个难忘的求婚,就自私地带着颜乔松出海。颜乔松是什么人,外表温和,内心倔强,会为了不错过好朋友的人生中最重要时刻,哪怕再难受也一定死撑着的人。 佟桦又把药塞进颜乔松的嘴里让他含着,轻轻地抚摸颜乔松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哀求他的回应:“小羡,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小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机会,我也…”颜乔松只觉哪里都疼,涣散的意识被佟桦一次次唤回来,又转回涣散,嘴里发出零乱的呓语。 突然,一阵更锥心的痛袭来,他的心脏仿佛被重拳砸碎,疼得他不堪忍受地瘫软在佟桦身上微弱地颤抖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费力的呼吸声甚至遮盖了他说话的声音:“你喜欢大海…” 佟桦把耳朵埋近颜乔松的唇边,听着颜乔松似有若无的声音,听着他越来越弱的喘气,心中的那根弦就要断了:“嗯,我喜欢大海,有机会我们还要一起出海去看鲸鱼,好不好?” 颜乔松不说话了,艰难的喘息也渐渐趋于平缓消失。 “小羡!小羡!”李泽一直查看颜乔松,看着他突然无力地闭上双眼,意识到可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慌乱地催促开车的男人再开快一些。 佟桦听到李泽突然恐慌的呼叫,她的呼吸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停滞了,难以置信地侧头查看颜乔松的情况,可她一轻微动一动,靠在她身上的颜乔松就无力地向一边倒去,吓得佟桦赶紧稳稳抱住他:“小羡!小羡!你不要吓我,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好吗?可不可以再快一点,到医院了吗?李泽,你快问一下他,小羡他晕过去了。” 佟桦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带着哭腔对李泽大声请求。 李泽也乱了阵脚,已经催促好几次了,小轿车也越开越快,头戴橙色绒帽的男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手里攥着一条生命呢。 从来都不那么坚强的佟桦,恐慌地不断呼喊颜乔松的名字,看着毫无反应的人,只觉一股锥心寒凉从脚底直升脊背,眼泪夺眶而出,忘了呼吸,瞬时掉落虚空之境。 短短八分钟时间,从码头到医院,佟桦经历了崩溃和绝望大哭。途中,她不曾停止过呼喊“小羡”,不曾停止过和颜乔松说话,不曾停止过轻拍颜乔松的脸和肩膀,试图阻止他昏睡过去。 除此之外,她完全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靠在她的怀里的人意识一点一点模糊,目光一点一点空洞迷离,然后一点一点昏睡过去,却毫无办法。 后到的一行人以为颜乔松无碍,却见到佟桦和李泽焦头烂额地等待在急诊室外,就迫切询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许翊臻追问的声音是颤抖的“刚才不是已经恢复意识了吗,现在是例行检查吗?”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李泽重复只说一句话,除此之外,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翊臻看着李泽神不守舍的模样,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愤怒地挥拳向李泽的脸颊去:“Посмотрите, какие непростительные вещи вы совершили!”(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许翊臻非常愤怒又无助,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他,他不明白李泽明知道颜乔松身体情况在恶化,还安排这一次冰岛之行,他不敢相信厄运怎么总是不愿放开颜乔松。 李泽瞳孔微颤,心虚地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明白许翊臻什么都知道了,因为许翊臻能听得懂他刚才和本地医生说的每一句话,许翊臻知道颜乔松的哮喘复发了。 他更埋怨责怪自己明知道颜乔松的身体状况,还是带着他爬山涉水,而且他还被爱情冲昏头脑,没有及时发现颜乔松的身体不适,向来多备一份药带在身上的他,甚至能把救命的药都遗留在酒店。 许翊臻看到李泽这幅心虚和自责的模样,就更生气地扯着他的衣领,质问道:“Он глуп и ты тоже глупа?Болезни сердца и астма могут убить его!”(他傻你也跟着一起傻吗,心脏病和哮喘会要了他的命!) 李泽完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痛恨现在自己追悔莫及的心情。 “你们干嘛呀!”林雪儿连忙分开李泽和许翊臻,并挡在李泽身前护住他。她不知道许翊臻为什么突然要打李泽,大概许翊臻在责怪李泽把求婚安排在海上,没有考虑到颜乔松的身体会出现紧急状况? 徐姝清犹豫不敢前,生怕许翊臻一拳打在她这个劝架的人身上,喃喃自语:“吵架还用暗语。” “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薛颖昕连忙扯了扯徐姝清的衣袖,让她别再说错话。她知道这两个人一定在说一些关于颜乔松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为什么要用一些她们都听不懂的语言加密呢? 佟桦的双手还在颤抖着,无暇顾及身旁的人在做什么,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盖过医院的吵闹声,耳畔依然还响着颜乔松在神智昏沉时的呓语。 无数次体会家属惴惴不安的心情,急救室外漫长等待有如凌迟,一刀一刀剜割,全凭颜乔松一定会没事的意念支撑着,才不至于崩溃。 ? 题外话: 翻看第一章 ,可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本想发糖,可是剧情不太能衔接,就放弃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今日热搜,雪儿被颜乔松求婚 医院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地方,佟桦一脸煞白,呆呆坐在病床侧,移不开眼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沉沉昏睡着的颜乔松,去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感受他活生生的痕迹。 他又瘦了。 可惜她的厨艺很差,不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养肥他。 就像他在《随笔散记》里写的一样,“我的体重一直在减,作为补偿,我的脾气一直在长。” 佟桦没有感受到颜乔松长了些什么坏脾气,但切身感受到颜乔松的体重一直在减轻,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在消瘦。 消瘦是一个可怕的信号,让佟桦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这预示着将可能会发生最无可奈何也最猝不及防的别离。一旦发生,她就永失所爱,无法挽回。 刚认识的时候,他的脸是奶乎乎的,虽然不笑的时候很像在生气般严肃,但只要一笑起来,眼睛会笑,脸颊软软糯糯的,让佟桦好想去捏几下。 颜乔松的骨相是很优秀的,胖的时候很可爱,现在虽然一直在瘦,却没有瘦脱相,这张小脸儿反而更显精致美丽。 从第一眼见到颜乔松开始,佟桦对他就没有了抵抗力。其实早在颜乔松坐上飞机之前,佟桦已经知道颜乔松的身体不太舒服,但佟桦还是纵容着陪他一起来了冰岛。 佟桦现在的腿还是有些软的,她的心还在抖,差点他就在她的怀里死去。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扛。他明明答应了不舒服会同她说的,却没有。 佟桦很生气,气他言而无信。佟桦很害怕,怕他与世长辞。佟桦意志消沉,自责竟然没有及时发现颜乔松的不适,等到他晕倒才知道他的身体一直难受不舒服。 曾许诺一起创造美好回忆,紫荆花瓣飘落的黄昏下一双人,努力在窘迫的家长会为颜乔松展现优秀的一面,一起在等书店偷闲,一起野餐放风筝,借书偶然见了家长,为她帮清清处理网暴… 他告白时,通红的脸颊和颈脖… 颜乔松一点点地填补着佟桦的洞,那个洞曾缺少阳光和爱。 但颜乔松的洞,佟桦也想洒进去多一些阳光和爱,哪怕前路坎坷不平,也希望他能喊她一声。 佟桦贪婪地奢望不止有回忆,还有余生。 突然一通电话响起,佟桦从自责中回过神来,听见接听电话的林雪儿发出疑惑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被求婚的?什么,在网上看到的?求婚对象当然是李泽,不然还能有谁?” 在林雪儿通话时,徐姝清刚好在社交平台刷到林雪儿登上热搜的娱乐新闻,但与她一起登上热搜的人不是李泽,而是颜乔松:“不是吧!网上都在传雪儿被颜乔松求婚,还说有图为证,好多人都在转发祝福,还有好多黑粉在骂人。” 佟桦颓然一笑,无奈地叹了口气,握紧颜乔松的手,想把他唤醒:“小羡,你上热搜了,知道吗?” 身处事件中心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作为证据的图片,究竟是被怎么样歪曲事实的,而且她们远在冰岛,这些事情是怎么及时在国内掀起热浪的呢? 事情是从两张照片开始传开的,一张是林雪儿右手无名指戴着戒指,正在商店挑选衣服。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林雪儿到医院之前,陪着浑身湿哒哒的许翊臻去购买衣服。另一张照片是林雪儿和颜乔松在酒店门口谈笑,这张照片具体是拍摄于这几天的哪个时间段,有些难以想起,毕竟这几天他们都待在一起,衣服一天也能换上几套。 仅仅依靠一张两人照片和一张无名指戴戒指的照片,再配上一句“偶遇林雪儿和他老公,男帅女美好般配”,林雪儿被神秘男子求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网友就扒出该名神秘男子就是林雪儿曾多次公开宣称表白的男神颜乔松,那位曾获奖的物理学家,而且在樾都家世背景非常不一般。 既是与男神在一起,又这么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不少粉丝是祝福女神找到归宿的。既然有祝福,就会有不愿接受事实的粉丝,他们开始一边倒地抹黑颜乔松,开始深挖颜乔松的历史,哪怕多凭空捏造一些黑料来泄愤。 显然,事情的发展有些荒谬无稽。 林雪儿同经纪人说明她确实被李泽求婚,希望公关跟上,不要被舆论伤害到她的朋友。 林雪儿刚挂了电话,就同佟桦解释说:“花花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和小羡登上热搜,不过事情很容易解决的。” 佟桦点点头,自然理解身为公众人物的身不由己和无奈,也相信他们一定能把事情妥善处理好:“嗯,我相信你们不会让小羡被无故抹黑的。” 薛颖昕没有说话,也看了一眼这场无稽的传闻,心下暗暗佩服林雪儿与如此优秀的人传绯闻,并不会令人觉得不合适。她是羡慕的,优秀爱笑的女人,看来运气都不会太差,看来她还需要好好努力,首先优秀爱笑起来,才能配得上优秀强大的人。 林雪儿点点头,很欣慰佟桦的理解,推门而出去找李泽,看见李泽和许翊臻一起静默站在窗前,仿佛他们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又接连叹气。 林雪儿走过去直接开门见山,其实没有网友爆错料这档子事,她也一样会这么做的:“李泽,我想发消息告诉所有粉丝,我们准备结婚了。” “好,听你的。”李泽偷偷瞥了一眼怒形于色的许翊臻,快步走到林雪儿跟前去配合她,但愿能躲开被点着了的许翊臻。 “你们弄吧,我去看看小羡。”许翊臻自然能看出来李泽的心思,而且他也明白颜乔松刚得知自己哮喘复发的害怕心情,倘若颜乔松情绪崩溃的时候,是他在身边,颜乔松同样会和他倾诉的。他只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他,还安排对颜乔松身体影响很大的冰岛之旅。 显然林雪儿也是不知道的,许翊臻也不好随意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也帮着颜乔松隐瞒。 许翊臻回到病房,颜乔松还没醒,佟桦眼眶通红,许翊臻有些心疼她之后还会一直落泪,像他从年少时开始为颜乔松的离开做心理准备,一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做好准备去接受这么可怕的事情,只希望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别怕,医生说小羡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他大概是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许翊臻犹豫,该怎么同佟桦说手术的事情呢,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一半一半的机会,还是由颜乔松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同佟桦说吧,但他对李泽是没有隐瞒这件事的。 “林雪儿发了和李泽的合照,说她被李泽求婚了。这下子谣言就能不攻自破。”徐姝清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难得她是坐在瓜田中心吃瓜的。 “怎么了?”许翊臻疑惑发问,接过徐姝清的手机来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网友还真是能造谣。” 许翊臻又看了忧愁的佟桦一眼,宽慰说:“没事的,林雪儿的公司公关能力很不错,小羡的热搜很快会被撤下来,而且真正的男主角出现,风头都会抢过去的,剩余的残热很快消散。万一再有造谣,送上律师函就能让他们闭嘴道歉。” 佟桦努力挤出笑容:“没事,小羡也不怎么上网,估计不会知道自己上热搜了,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倒是李泽和林雪儿的爱情故事,会更吸引人。” 话音未落,李泽和林雪儿推门而入,听见佟桦在说她和李泽的爱情故事更吸引人,见佟桦愁眉苦脸的,一时兴起想和佟桦分享她的爱情故事,分散佟桦的哀愁。 第52章 、三十岁就娶我吧 “哇,雪儿和李泽的爱情故事,一定很浪漫!”徐姝清眼冒星星,开怀地坐直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浪漫倒是没有,我们属于欢喜冤家。”林雪儿侧头看了一眼与她相视而笑的李泽,她也嫣然一笑,眼睛深处烁烁闪光,“我们的爱情,是从我收到一封写了厚厚一沓的告白信开始。在那之前他追我很久,当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如何能在小羡那里把第一名抢回来,才看不上成绩中下游的他呢。” “然后呢然后呢?”徐姝清坐在瓜田中心,仿佛在看一部青春电影,但是这部青春电影没有疼痛和遗憾,男女主角已经修成正果了。 林雪儿的脸色越发娇羞地红润起来:“他看我一直执着于和学习好的小羡比较高下,开始熬夜早起发愤图强,还说要给我讲题,试图走捷径靠近我。我也慢慢地瞧得上他,我们开始放学一起走,一起为考好大学而努力。他坚定地说长大一定要把我娶回家,在风雨坎坷的时候也一直在我身边,在那个年纪他已经为我们的未来想了很多很多,就像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要说了吧,也没什么好说的。”李泽扯了扯林雪儿的裙边,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他很少将自己心中的感情流露颜表,更何况李泽为这段恋情,献出了年少时期热情洋溢的全部爱慕之情,这段恋情还曾差点飘飘然地飞走了。 在场的人,半数都是第一次见到李泽面红耳赤,才发现李泽原来也是个会因为爱情而娇羞的人,原来陷入爱情的男人也可以这般温柔娇羞。 “好浪漫。”徐姝清看着李泽变了模样,慨叹真不愧是林雪儿,她也想收到告白信,也想拥有像李泽一样宠爱着她的男朋友。 薛颖昕闷不做声,瞥了自信的林雪儿一眼,就自卑地低下头,也打算继续听一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杀死自己对李泽最后一丝幻想和期待。其实很早以前,她已经不再对李泽抱有别样的意思了。人嘛,多少总会抱有侥幸心态的。 “说起来,小羡还是我们的月老呢。”林雪儿牵着李泽的手,唇边泛起微笑,温柔的目光一直来回环绕着愁眉苦脸的佟桦与昏睡未醒的颜乔松。 林雪儿希望能分享一点佟桦感兴趣的东西,以求分散佟桦的哀愁与悲伤,不让醒来的颜乔松看见悲伤的佟桦,而又陷内疚和厌世。 佟桦听见林雪儿提起小羡,恍恍惚惚回过神来看了林雪儿一眼,才又看看许翊臻和李泽,不见他们面露担忧和哀思,想来颜乔松的病情并没有她所猜测的严重吧? 佟桦稍微放宽心一些,思绪梦幻般地沉湎入她不曾参与的颜乔松的往昔。原来他们之间还发生过这样的故事,是不是说明颜乔松一直都有很多追求者,就连林雪儿也曾为之心动过:“现在又到说小羡糗事的时刻了吗?” 林雪儿一双眼睛直向哀愁的佟桦脸上打量着,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她发现原来再说些什么,依然无法分散佟桦的哀思,除非颜乔松现在醒过来。 突然,薛颖昕开口:“雪儿,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可以冒昧问一下吗?” 林雪儿疑惑点头:“你说。” 薛颖昕看了李泽一眼,还是决定要问,她想听听来自于别人对爱情的理解:“如果你们在中学的时候就在一起,李泽这么花心,你也能忍吗?” 林雪儿看了一眼李泽,大方说出李泽和她之间的承诺:“你们可能觉得他是渣男吧,其实人性很复杂很多面的,不能因为某一个不好的点,而带着偏见下结论。是我让他去寻找答案的,所以我会等他到他的三十岁,等他娶我回家,如果他三十岁还没找到答案,我就不再等他了。” 薛颖昕眉梢微蹙,强烈地好奇问:“什么答案?” 林雪儿停顿几秒看向李泽,青葱时代的初恋那种甘美芬芳,依然在他们心中甜蜜。她大方地说:“他一直有一个心魔,因为父母离婚之后又各自再婚,他一直害怕自己会像父母一样始乱终弃,对我的爱只是陷入一种被激情左右的状态,结局会是不好的。所以我建议他多去认识更多的异性,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从而确认自己的真正想法。如果一个男人有很多选择,但他还是坚定地选择我,他就一定是爱我的。” 林雪儿牢牢牵着李泽的手,从来在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的李泽此时仿佛娇羞小娘子般不说话,脉脉含情地看着林雪儿。 “他不是浪子,我也不是傻白甜,喜欢是要慢慢一起走,不是随随便便开始又结束。时间为我们证明了爱情,而不是推翻爱情。” 突然,薛颖昕明白了爱情的其中一种定义,原来林雪儿生下来就会谈恋爱,而薛颖昕追求物质带来的安全感、和谐和幸福,这些东西相加起来看似美好爱情,但终究不是爱情,更准确来说更似愉快的合作。 佟桦听着林雪儿侃侃而谈,原来她是那个李泽最需要的懂他的人。她的视线重新回到颜乔松的身上,也希望她能每天多看懂颜乔松一点。他真的太多事情都放在心里,他是会在方方面面照顾到她的男朋友,但她希望他也是会在她面前耍小性子的小朋友。 这一夜,大家都回酒店短暂休息,佟桦留下来陪着颜乔松。 从一大早开始天空就没有好心情,乌云密布,还刮起了风。 颜乔松朦胧中感觉有些冷,嗓子发紧,心脏部位挤压着痛醒过来,看见佟桦正站在窗前把窗关上,逆光而站的佟桦在他眼里发着光,好看极了。 佟桦把窗关严实,转身看见颜乔松正看着她,她的嘴唇微扬又垂下,不说话,也不过去,反倒是径直走向摆放在病床尾部的椅子坐下。 颜乔松觉得不对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撑着床面起身看着佟桦,担心地问:“怎么了?” 他刚说了三个字,就难受得掩嘴轻咳,却见佟桦还是坐在椅子上漠不关心,彻底慌了:“花花,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佟桦攥紧了拳头,忍住冲上前看他哪里不舒服的念头,用生气又责怪的口吻质问:“你答应过我什么,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53章 、爱会让人变强,同时也会变得懦弱 佟桦紧紧抿了抿唇,与颜乔松严肃对视,眼神审视的意味太浓,不肯相让半步。她一定要杜绝再有这样危及颜乔松性命的事情发生时,毫无准备又措手不及,这样等同于眼睁睁看着颜乔松在她面前死去。 颜乔松刚醒,才退了烧,脸上的气色糟糕到令人惋惜的程度。他脑袋还不太清明,身子也虚弱疲乏得很,双手自然没有多少力气支撑身体的重量,跌回病床,软软地陷在雪白的病床被褥里,就开始喘咳起来,茫然无措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不理他的佟桦,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即便戴着氧气面罩,因为咳喘不止,颜乔松的呼吸急促又困难,胃肠道烧灼般的绞痛,这残破的身体又孱弱下去几分了。 病房过于安静,颜乔松咳喘的声音、监护仪发出不规律的报警声,都在试图帮着颜乔松引起佟桦的爱怜。 佟桦十分不安与心疼,看见颜乔松跌回病床,生怕他会不小心磕到哪里或者扭伤了手,下意识起身,又忍住坐了回去,别过头不看颜乔松。 颜乔松本就近视,加之虚弱疲乏,朦胧看见别过头去的佟桦,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能让佟桦如此生气,一定是错得离谱。 因为佟桦正在生颜乔松的气,颜乔松的心越急越乱,身上就越更难受,疼痛和无助几乎把他淹没,精气神也散开了:“不要生气,我错了。” 佟桦听见颜乔松首先服软,心疼得眉头紧蹙,偷偷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颜乔松,但又不想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否则下一次还是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他难受也不会同她讲。 颜乔松见佟桦依然不理睬他,道歉都发挥不了作用,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急得眼泛泪光,虚弱地继续服软:“佟桦,我好难受,你可以过来吗?” 佟桦不能看着颜乔松难受,特别他已经着急得咳喘不止,也主动同佟桦说他好难受,所以佟桦就这样败下阵来了。 她虽然在生颜乔松的闷气,但是终究狠不下心来看着他难受却置之不理,而且现在不是意气用事或吵架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想过要和颜乔松吵架的。 她起身快步走到病床侧,扶着颜乔松坐了起来,抬手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帮他顺气。她眉头紧蹙,生气地质问:“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颜乔松被佟桦扶起,那一刻心总算安定一些,但他的脑袋已经乱麻,视线越来越模糊,喘顺了一口气,连忙就说:“佟桦,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你可以…靠过来吗?” 佟桦听不太清楚颜乔松说的话,心底酸酸地想哭,赶紧把身体靠过去,依然轻揉他的后背,安抚说:“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你之前说过,你每天只有不舒服和更不舒服。比起你不舒服,你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难过的。” “我现在…不太舒服,你可以…抱抱我吗?”颜乔松点点头,偷偷使了点巧,他不舒服是真的不舒服,但也是真心希望佟桦可以不要生气了,那紧蹙的眉梢和微垂的嘴角不适合出现在她可爱的脸上。 佟桦闻言,轻轻环抱着喘息未定的颜乔松,轻拍他的后背,感受到在怀里的人心跳紊乱,呼吸的频率快且不匀,身体应是疼得出现无意识的痉挛。 “小羡,有我在呢,别怕,我叫医生过来。”佟桦的手,伸出去按住了急救铃,温柔地哄着说,“你以前说我是长不大的小朋友,现在轮到你做小朋友了,我们换着来当小朋友,好吗?” 颜乔松挤出一点笑容来,很快又疼得眉头紧蹙,努力提高音量回答佟桦:“我的好姐姐,我都听你的,我一直都是小朋友的。” 佟桦特意装出一副生气模样,希望颜乔松打起精神来哄着她,才不至于昏睡过去:“你说话不算话,小朋友不舒服是会哭会闹的。” 一直到现在,颜乔松才真正弄明白佟桦生气的原因,他确实是说话不算数了,又一次食言了。 可是,他胸膛里跳动的是心脏,不是一块石头。他也会因为别人的权衡利弊而害怕和沉默,昨天想通了,今天又不行,那些失落和揪心会在某些瞬间反反复复出现,他需要一直花时间说服自己。 以前,他以为爱可以填满遗憾。 现在,他发现爱会制造遗憾,他遇到最好的她,却不在自己最好的年华。 “我是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爱一个不是亲人的人,我的身体和灵魂生着病,我一直是被宠爱不知世道人心的。当我认清楚你的时候,你太好了,我很怕,我肩上太重,我怕累得你也陷入狼狈和苦难,我不忍。” “小朋友啊,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太多的挣扎会让你和姐姐在一起不开心的。”佟桦嘴角微扬,满目爱怜地轻轻拍了拍颜乔松的脑袋,脸颊慢慢凑近颜乔松的脸颊,撩拨着他,就是不亲上去。 她确信颜乔松爱她的心不比她爱他的少,但他是一个不懂得表达自己的人,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还落得个难以接近的罪名:“你不会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渴望你,爱慕崇拜你。你知道的,因为我,你变得强壮了,但同时也更懦弱了。我也是一样的,爱让我们蒙蔽丢掉了理智。” 颜乔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疼砰砰跳得更快,心脏是甜蜜的刺痛,一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嘴唇微微动了动,想亲上去,又收回。 佟桦趁机亲了颜乔松一下,得意又温柔地说:“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是美满的。我们是在苦难人生道路上互相提携的伴侣。” 颜乔松抿了抿嘴唇,回味着,也考虑清楚了,虚脱无力地问:“过几天,可以陪我去一趟英国吗?” 佟桦点点头,没有立刻拒绝:“可以。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太好,要不先回国休养一段时间。我不希望你一忙起来,又是没日没夜,身体会吃不消的。” 颜乔松微摇头解释说:“Tom帮我约到了权威医生,如果可以手术的话,可以纠正减轻心衰的症状。” 佟桦惊喜地一愣,连忙点头答应:“好好,我陪你去。” 颜乔松伸手把佟桦拥入怀中,心脏疼得眉头紧紧皱在一块:“我的哮喘复发了,还无法确定能不能手术,我们先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 ? 第54章 、离别都比预期来得要早一些 每10分钟,就有患者列入等待移植的行列。 每22分钟,就有等待器官移植的患者死亡。 佟桦心如刀绞,抱紧颜乔松,双手不停摩挲着他的后背,头不时蹭着他的肩膀和脑袋。她脸上惨然,眼睛里忽然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忍住不哭,心里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可话语涌到嘴边,却突然失语。 面对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下去的颜乔松,在不知道能否等到移植的情况下,佟桦必须理性起来,她没有时间去纠结、矫情、矛盾、浪费。哪怕她不会照顾人,也不能做出影响他健康的事情来,要尽可能延长未来相爱的每一次日出交替落霞。 颜乔松也一样,紧紧抱着佟桦,把那张难看的哭脸掩在佟桦肩头,在5℃ 的冰岛汲取她的温暖,只要有她在,一切坏事都没那么坏了。 “什么时候复发的?”佟桦沉默良久开口,意料不到声音竟是哽咽的,情绪波动变大,不好的情绪终究是绷不住了。 她瞬时想起薛颖昕同她说过的话,就颜乔松先前还没复发哮喘的病情而言,若非心脏移植,否则不要轻易开胸。因为他幼年已历两次开胸手术,行第三次开胸修复手术系复杂再次手术,手术风险极高,手术死亡和术后发生并发症的几率很大,哪怕手术成功也会大大缩短寿命。 佟桦不是医生,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救她的爱人,所以颜乔松想来冰岛,她就陪着颜乔松来冰岛,陪着颜乔松去做一切他想做的所有事情,尽量遗忘那些可怕的坏事。 可是为什么坏事总会主动找上门来,莫非老天爷一看到颜乔松稍微幸福一点,就迫不及待给他开启困难模式,让他和爱他的人一起痛不欲生? 佟桦可以通过薛颖昕了解得到的信息,颜乔松怎会不知道呢?哪怕钟建国医生和他外公外婆有意隐瞒,也只瞒得过儿时的他,现在他已经长大,相关的知识也偷偷查阅不少,论文也看过太多,对于自己身体的情况,早已经心知肚明,只差医生道出一两句话来证实他的猜想罢了。 更何况这一次,钟建国医生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在第一时间同颜乔松坦诚了,再让颜乔松尽快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同家人交代。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如果一定要有人赢,如果一定要有人幸福,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既然活着是一个死去的过程,一天更比一天靠近死亡的方向,与其终日郁郁寡欢,不如随心所欲地生活,毫无保留地去爱。 “外公寿宴之前…”颜乔松还没说完整一句话,突然喘不过来气,咳嗽了几声,那苍白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等咳顺了气,才喘着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怎么才告诉我呢,想想都觉得后怕。”佟桦在颜乔松刚开始咳嗽时,连忙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帮他顺气。她越想越害怕,越怕越崩溃,因为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在颜乔松外公寿宴之时,颜乔松备受疾病的煎熬,而她那一颗心还摇摆不定。她生自己的气,温声责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都要注意起来,万一哪天我蹭了一身花粉,或者给你吃了一些不能吃的东西,怎么办?如果你都藏起来放在心里,会让关心你的人不知道怎么办的。” “对不起,事情已经变得更糟糕了,我的病情在恶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会好起来了。”从前,颜乔松本能地隐匿自己的情感和想法,通过理性思维强制性停止感情的冲动,因为他深切明白暴露意味着风险,他不想上演一场看淡生死的苦情戏,让爱他的人落泪,讨厌他的人笑话。 “不用对不起。”佟桦不知道少了什么,这束照耀着她的光正在同她道歉,满眼都是藏不住的爱恋。 “我害怕我们的亲密关系,害怕你会依赖我,而我却离开了你。”此时此地,颜乔松想把自己向佟桦敞开,也希望可以走进佟桦的心里。 他心怀愧疚,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而且爱得如此仓促又短暂,哪怕让佟桦看到一个没有安全感、不自信、浑身都是缺点的他,哪怕以失去佟桦为前提,他也愿意让佟桦认识一个完整的他。 任何时候,离别都比预期来得要早一些。没有时间绝望了,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他何必还藏起来,他已经逃够了。 “那你愿意让我继续依赖你吗?”佟桦自然明白颜乔松的顾虑,这一直是她最担惊受怕的事情,可是问题出现,总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而且她更喜欢现在这个有很多小毛病的颜乔松,而不是刚认识那会儿,那个遥不可及的谜一般的颜乔松,“或者,你也可以依赖我。” “我愿意,当然愿意。虽然时间很短,但认真喜欢的人,会一直住在心里。以后我不在了,你想起我,一定会哭吧,因为我们现在拥有无可替代的时光,也无法回头再爱一次了。”颜乔松在爱情中迷失方向,现在终于放下了纠结的心态,庆幸他的初恋是如此坚定选择他的女孩,他也是被放在心尖上的小朋友,他当然也要把他的女孩放在心尖尖上。 “会啊,一定会哭的。我们都不是神,我们只不过是不断犯错的渺小生物。”佟桦的脑袋又在颜乔松的肩头蹭了蹭,但她看着颜乔松的心率极其不稳定,不想继续深沉的话题,又想施以惩戒,突然一口咬在颜乔松的肩头上,故作气鼓鼓地在他右耳边小声警告说,“小羡,我真的生气了。如果你下次还敢,我还咬你,咬到你不敢不同我说你不舒服为止。” 颜乔松痛得一激灵,但咬得他少了几分心虚,多出几分畅快和羞怯,顿时红了脸,连喊疼也都忘了。这一口咬得真的毫不客气,让他想起上次他假装去咬佟桦的场景,方才还深沉的氛围一下子轻松不少:“我有一个属狗的女朋友,下次不敢了。” 佟桦咬了下去,才知自己下口重了,担心日常服用抗凝血药物的颜乔松会受伤流血,赶忙动手扒开他的衣服查看,看见青紫了一片,心疼极了:“对不起,我不了解阿斯伯格,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窥探你的生活,不知道亲密关系会让你感到无所适从。我害怕没有时间了解你,才走了捷径企图通过你的朋友去了解你,却忘了只有和你相处才是了解真正的你的唯一途径。” 颜乔松再次搂紧佟桦,揉了揉怀里的人的小脑袋,温柔说:“不疼,也不说对不起了。” 佟桦乖巧地点头:“嗯,不说对不起,以后都不说,也不能做对不起彼此的事情。” “好,都听你的。我从前太笨拙,不通人情,习惯了情感延迟,亲人朋友都觉得我是冷漠抽离的人,以后还要你多教教我为人处世才好。” “我就是喜欢笨拙的你呀。” “以前我是怕一旦有人介入我的生活,会影响我的思想和情绪,也怕被人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我其实…” 佟桦顿了顿,仿佛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又好像是她自己想歪想邪恶了。她打断颜乔松未说完的话,离开颜乔松的怀抱,微挑眉,戏谑开口:“你这是要暗示我什么吗?” 第55章 、迟来的雨水救不了枯萎的花 冰岛飞英国,早上10:45的飞机,顺利的话,三个小时能够到达英国。 “我都说吧,小羡不看娱乐新闻的。”林雪儿偷偷瞧了一眼坐在靠椅上戴着口罩的颜乔松,得意笑着,因为她和佟桦打赌,在回国之前,颜乔松一定不会知道他曾和林雪儿传过绯闻。 虽然他们就此兵分两路,有人去英国,有人回国,但是结果正如林雪儿所料,颜乔松显然还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曾上过热搜。 佟桦也宠溺看了一眼困意来袭的颜乔松,见他疲乏靠在椅背,眼眶有些发红,难受地捂胸轻咳。她看不得颜乔松难受,心里直刺痛,眉头紧蹙,特意挤出勉强的笑容来,挑逗地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一秒输。” “不许耍赖!”林雪儿一把擒住欲要去找颜乔松的佟桦,捂住她的嘴,同她打闹着,意在分散她的愁苦,假意警告说,“别说话不算话,你输给我的礼物可跑不了啦。” 佟桦苦笑着也不挣扎,无奈连连点头,林雪儿才放开她,她才得到说话的机会:“好,跑不了。” 林雪儿五味杂陈地点头笑说:“我们要上飞机了,你们也一路顺风,落地给我报平安,我落地给你打电话。” 话语最后,林雪儿的目光移向站在跟前的李泽,语气逐渐转向温和地撒着娇。 “好,我等你电话。”李泽看林雪儿笑得很有内容,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依依不舍地轻轻吻了林雪儿的额头,与她吻别。 薛颖昕嘴角微扬地叹了一口气,她看见李泽吻了林雪儿,已经是祝福的平和心态,不会再期盼得到一丝可能性了。看来她只是喜欢过优秀的李泽,并没有多么深爱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而眼前的两个人你侬我侬,仿佛才是非对方不可的境界。 最后,林雪儿缓步坐到颜乔松身旁,依依不舍地微笑着祝愿说:“小羡,祝你好运。” 林雪儿的笑容有些逞强,其实谁都不难看出,颜乔松这次住院,身体一落千丈,精力比不上之前,整个人奄奄的,才出院第一天,长裤遮不住的足踝明显出现水肿,鞋带也是扯开松松地绑着。 “谢谢。”颜乔松微笑点头,目送林雪儿走向登机口,大家纷纷去送,他头晕脑胀并没有起身,而是留存一些体力去坐飞机。 林雪儿本想一起去英国的,她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进行心衰减轻手术的好消息。但是,她深知颜乔松的性格,不喜欢这种未知的悲伤场合竟是热闹的,便打算把薛颖昕和徐淑清一并带走,再通过李泽了解颜乔松的具体情况。 最终,林雪儿和徐淑清先一步搭上回国的飞机。薛颖昕本也一起回国的,但临时改了主意。她实在不放心已经发展成临床心力衰竭阶段的颜乔松,因为乘坐飞机会导致他的身体缺氧,从而加重心衰的发作,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佟桦顾及疲乏困倦的颜乔松,没有走远,也没有跟着去送一送林雪儿和徐淑清。她回到颜乔松身旁,坐落靠椅,递给频繁咳嗽的颜乔松一个装满温水的保温瓶,温声问:“今天太早起了,我好困,你困吗?” 颜乔松点点头,接过保温瓶之后,就着药喝了两口温水,才把保温瓶放好。他自然是疲乏困倦的,见佟桦靠过来,他似撒娇般靠在佟桦的肩头,又一次为佟桦打好预防针,也是宽慰自己那颗尚存期待的心,毕竟迟来的雨水救不了枯萎的花:“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否则失望会更大。” 颜乔松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病情,现在已是临床心力衰竭阶段的他,明显感觉到日常生活中能做到的的小事也开始变得吃力。他不知道以后病程的快慢,一旦进入到终末期心力衰竭的阶段,他会对各种剂量的药物失去反应,只能终日待在医院,不可避免地要走向死亡。 佟桦缓缓伸手与颜乔松十指紧扣,察觉他的手冰凉,身体仿佛也冻得微微发抖:“冷吗,要不要添件衣服,感冒会更难受的。” 她见颜乔松微微摇头不说话,心中暗暗叹气,不知颜乔松年纪轻轻历经多少希望破灭,才如此谨小慎微,不敢对治愈和康复抱有希望。哪怕机会渺茫,佟桦也会劝导颜乔松目光向前看,未来还是会满怀希望的。只有颜乔松不放弃,才有可能等来医学上的奇迹发生。 “不许说丧气话,我们是要去打一场硬仗的,怎么能还没出发就偃旗息鼓呢。”认识颜乔松之后,佟桦坚信万物守恒定律,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失去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颜乔松其实没有偃旗息鼓,只是知道自己的病情,在保守中争取延长寿命的可能性。他不喜也不悲地点点头,靠在佟桦肩头阖眼养神:“好。我有些困了,我靠着你睡一会儿好吗,待会儿登机叫醒我。” “好,你睡吧,至少还能小憩半个小时。” 薛颖昕先一步回来,李泽和许翊臻紧随回来,看见颜乔松靠着佟桦阖眼睡觉,因为口罩的遮挡而看不出他的脸色好坏,紧张且轻声问一句颜乔松是不是不舒服,看到佟桦摇头,都各自轻轻坐在他们身旁的靠椅上。 薛颖昕坐下之后,一直看向颜乔松,眉头紧蹙,神色很严峻。 佟桦看着薛颖昕,莫名其妙的强烈不安感让她发怵,不敢继续回望对视上薛颖昕的目光,仿佛远赴英国不过是苍凉的掩饰。 李泽和许翊臻拿着手机一直和Tom.Johnson交流沟通下了飞机之后的安排,一切都安排妥当,就怕颜乔松熬不住长途飞行,途中出现意外。 李泽和许翊臻坚持陪同前往英国,原因之一和薛颖昕不谋而合,另一个原因之一是他们都在渴求得到一个理想的手术机会。 十七年的铁三角,二十三年的表兄弟,同穿一条裤子一起长大的兄弟,彼此之间无微不至,只要某个时刻某一方伸出手,另外两人一定回握并说“我在”。 他们无法去想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不在了。 颜乔松在冰岛的医院休养了好几天,他们特意咨询过医生,也听取薛颖昕的建议,因为行程不远,在得到批准出院后,第一时间坐上飞往英国的飞机,生怕Doctor John公务缠身,突生变故。 飞机刚一起飞,颜乔松就面露难色,面色发白,虚汗直流,心脏从闷疼很快转变成了刺痛难耐。哪怕他遵医嘱提前吃了药,终究还是吐得七荤八素,整个人虚脱无力地半躺在座位上,眼神涣散,呼吸急促。 “小羡,还好吗?”佟桦轻抚颜乔松的后背,给他支撑的力量,又给他换上一个干净的呕吐袋,毫无办法为他减轻身体的不适症状。 佟桦惊慌失措,因为从中国飞冰岛的时候,颜乔松只是下了飞机之后身体稍有不适,休息一下便无碍。怎么现在飞机才刚起飞,他的身体就有如此强烈的晕机反应呢? 颜乔松虚弱地点点头,无暇顾及佟桦的情绪,他头昏脑涨,努力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甚至大汗淋漓,感觉下一秒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第56章 、到达英国 飞机落地时,颜乔松已是意识模糊,机组人员联系地面工作人员,安排好了救护车侯着,连贯把颜乔松送进医院。 Tom.Johnson早早等候在机场,想到颜乔松的身体不适宜乘坐飞机,已经在医院安排好了病房,临时接到坏消息,拉上刚下飞机的一行人连忙往医院赶去。 Doctor John接到Tom.Johnson的电话,正好空闲,放下手中刚打开包装的面包,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急诊室,去看看Tom口中的“天妒英才”,了解颜乔松是否已病入膏肓,研究制定治疗方案。 窗外是落日弥漫的橘色,晚风伴着落日,斜阳从窗台照进来,颜乔松的触感先醒,感觉脚有些暖和,身体也感觉舒服了不少。 颜乔松记得自己刚上飞机就吐得七荤八素,后来发生什么全无记忆,所以现在应该身在英国了吧? 没错,这里是病房,又是不知道睡了多久,整个人虚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明明戴着氧气面罩,为什么还是呼吸困难,围在床边的医疗器械真的很吵,吵得人心慌烦躁。 人一生病,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诉诸笔墨的痛苦。面对强大的疾病,颜乔松感觉身体已走投无路,暗暗叹了一口气,略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惺忪睡眼的佟桦倚着靠椅正在敲击手机屏幕,好像在回复着谁什么消息,瞧她的模样,眼底乌青,昏沉欲睡,一副缺少睡眠的模样。颜乔松好心疼,但身边有一个知冷暖的人真好,就像从浩瀚宇宙里摘到一颗属于自己的星辰。 颜乔松只是看着佟桦,脸颊与晚霞一样红,嘴角不自然地挂上微笑,一颗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又宠溺看着佟桦,不发出声音扰她分心。 生命这么短,熬着人间疾苦,若能再历岁月匆匆,黄昏一起倚在海边看落日余晖,那便也满足了。 男女之间应该怎么爱,书里从未明文记载过,但颜乔松和佟桦已经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相爱方式,不需要技巧,只有真诚,哪怕生活不如意,他们如彼此的意。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颜乔松一直看着佟桦回复着消息却恍惚睡着过去,真想起来让她躺下睡得舒服些。 “咳咳…”颜乔松连忙抬手捂住嘴巴,咳嗽的声音还是从指缝中渗了出去。他已经是端坐状态,涨红了脸,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气道,忍了许久,呼吸愈发困难,终是无力地咳了几声。 一阵急促无力的咳喘飘进耳蜗,佟桦迷迷糊糊中醒过来,不知自己怎么就睡着了,连忙抬头看见颜乔松充满歉意的眼眸和涨红的脸颊,急忙上前给他轻抚胸口顺顺气,关切地问:“你醒啦!感觉有没有舒服一点了?” 有些话到了嘴边,佟桦欲言又止,心里感觉有成群的蚂蚁在密密麻麻地咬。 “好些了。”颜乔松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佟桦轻抚他胸口的手,心疼地说:“辛苦了。” 佟桦闻言一愣,鼻子酸酸的,嘴唇轻抿,又咧嘴一笑:“傻瓜,说什么客套话呢。” “不是客套话,是心疼你。”颜乔松与佟桦相视一笑,使了点劲,把佟桦往怀里拉过来。 佟桦也将就着颜乔松使劲的方向,缓缓躺入颜乔松的怀里:“心疼我,就快点好起来,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颜乔松轻抚佟桦的脑袋,脸颊更红几分,不敢答应佟桦关于未来的猜想:“我睡几天了,Doctor John见到了吗?” “见到了,也给你做了好些检查…”佟桦哽咽顿了顿,眼神飘忽不敢直视颜乔松,故作镇静地说,“结果还没出来。” 颜乔松头昏脑涨,听不出佟桦的哽咽,全无怀疑:“他们呢?” 佟桦连忙扯开话题:“我们是昨天下午到的,大家一夜没睡,吃了午饭就去把行李归置归置。Tom太好客了,给我们租了个大别墅,李泽说Tom特意租你们之前读书时候住的房子,和房东掰扯好久,人家房东本来是不想租的,可是一听是你们回来住,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颜乔松突然陷入回忆,那段快乐的时光重回脑海,当时的铁三角还是如今的铁三角,你偷吃我掩护,我逃课你把风,一起无所顾忌地疯,年少轻狂一腔孤勇,十字开头的年龄原来真的百毒不侵:“好怀念,那是我人生前二十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佟桦看见颜乔松深陷美好回忆,也想去他的回忆里看一看:“也不知道房子里还有没有你们生活留下的痕迹呢?” 他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们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颜乔松也想知道时光是否可以轻易消磨他们生活过的痕迹:“真想回去住上一阵,那是一段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时光,除了李泽和许翊臻,没有任何长辈管着我,我可以变成我想做的任何模样。我第一次喝酒也是在那里,你应该在《乔羡》里读到过。” 佟桦无奈笑了:“等出院了,我陪你去,但不是去喝醉的。” 颜乔松的精神状态依然是不好,只是聊了一阵,他便满面疲倦,眼睛开开合合,强撑着抵抗疲乏在和佟桦聊天。 佟桦看着颜乔松醒过来,心中便也踏实了,躺在他怀里哄着他,希望他能再多休息一点,千万不能累着,因为他正与病魔经历着一场生死搏斗。 抱着佟桦,颜乔松很快入睡,睡得踏实安稳。 佟桦小心翼翼从颜乔松的怀抱里抽出身来,先去把Doctor John请过来为颜乔松检查身体,得到Doctor John确认颜乔松已经醒来,身体暂时不会出现危险,立刻把好消息分享给安置行李的一行人,叫他们也不必急忙冲来医院,赶紧休息一下,不能病人未倒,他们就先累倒。 深夜里,Doctor John还在办公室和钟建国一同研讨治疗方案。钟建国是颜乔松的主治医生,大家都认为他必须参与进来,所以把联系方式留给Doctor John,Doctor John没有犹豫,第一时间和钟建国取得联系。 因为早在两三年前,颜乔松溺水之后也是在这所医院进行治疗,可以调出来当时的资料,加上钟建国了解掌握颜乔松的病况,两位年长的医生通宵达旦开展工作,却哀叹连连,一筹莫展。 第57章 、对不起,让你白高兴一场了 清晨,大家聚集在一起,努力维持冷静的思维能力,静默聆听Doctor John语重心长地分析关于颜乔松现在正处于人生最后的关键时期,不能接受手术的原因。 Doctor John不像钟建国医生,毫不隐瞒地把颜乔松这么多年来的病程摊开来全面分析,说了一大堆只有薛颖昕听得懂的医学专业术语。 期间,薛颖昕看到大家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立刻就把医学专业术语翻译转述一次,在场的人也都慢慢明白Doctor John的意思。 法洛四联症,一种常见且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畸形,会累及心血管和呼吸等多个系统正常功能的可怕疾病。 颜乔松从出生开始久居医院,还是幼童的时候,法洛四联症的治疗手段尚且不成熟,他所接受的手术治疗是修复性,而非根治矫正性。 很快,他的心脏又出现问题,手术破坏了肺动脉瓣结构的完整性,严重的肺动脉返流造成心室功能减低,出现体循环极度低氧、心律失常、心脏骤停。 刚跳级初中还未完全适应的他,不得不休学进行再次开胸手术,20cm的刀疤是第一次开胸手术的两倍长。已历两次开胸手术的颜乔松肺功能较差,手术引起的并发症一直影响着他的健康,好在休养得当,没有出现危及生命的大问题。 如果一直修养得当,颜乔松的身体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大问题,他还可以活好多年的。 不幸的是三年前的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溺水导致颜乔松肺部严重感染和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出现多脏器栓塞和功能性衰竭,广泛而严重的全身出血,几度徘徊在生死线上。 万幸的是坚强的颜乔松活了过来,但身体器官的损伤太大,身体无法康复如未溺水之前,哪怕一切按照医嘱进行休养控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差。 三次开胸不论是对医生还是患者,无异于都行走在悬崖边上。因为一切检查结果清楚地表明由于经过前两次开胸手术,颜乔松的胸骨和心脏、心包以及心脏的主动脉和肺动脉严重粘连,如果进行第三次开胸手术,开胸的过程中会损伤心脏、大血管、冠状动脉,而且组织粘连不容易分离解剖,以及原来组织的解剖位置发生改变。 手术存在开胸后误伤心脏、大血管以及其他脏器组织的极大可能,由于术中需要分离粘连,术后可能会存在出血较多以及需要再次开胸止血等情况。 现在颜乔松复发哮喘,肺功能减退,合并心力衰竭,如果执意进行开胸手术,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突发情况而导致死亡,就算有幸下了手术台,手术也不能算是成功,术后很大几率会出现肺不张、心脏骤停、重症肺炎、急性肺水肿并心力衰竭,会大大缩短颜乔松的寿命。 Doctor John的意思显而易见,而且钟建国也都一直不建议颜乔松进行修复手术。 佟桦的身子猛地一晃,麻木地听着,好像一个死刑犯在听着最后的宣判,身子不断地发抖,关于颜乔松的实际病情,震惊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在场的每个人亦然,心如死灰。 再也没有比心里刚燃起希望与巨大的喜悦,又立即被扑灭的冲击来得更为残酷。 离开Doctor John的办公室,他们一时不知所措,站在医院走廊踌躇半天,怎么走都不知道。 薛颖昕建议到附近找一间咖啡厅坐下冷静缓神,大家愣了半天才同意。 咖啡厅里,薛颖昕点了五杯冰美式,看着面前失魂的四人,真不知自己没有失魂落魄的原因是作为医生见惯生死别离,还是因为与颜乔松没有熟络到面前四人的程度。 “我们不能拿他的生命去冒险。”首先挑开话题的是薛颖昕,这么僵持着难过下去也不是办法,想要瞒着颜乔松是不可能瞒得住的,毕竟动手术的人是颜乔松,“要不直接同他说吧。” 这句话如雷贯耳,没有人愿意用颜乔松的生命去冒险。 李泽满腹怨气,怨天怨地,却不知道真正应该怨什么:“我开不了口。” “他是有期待的。”许翊臻一度哽咽,颜乔松得知可能可以手术减缓心衰时的欢喜犹在眼前,如今却要颜乔松不得不接受如此冰冷的坏消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好消息。 Tom.Johnson眉头紧蹙,满面歉意,责怪自己只是得到了Doctor John的同意,没有弄清楚颜乔松能否接受手术,就让颜乔松千里迢迢落空跑一趟:“对不起,是我太冒失,才导致这样的境地。” 佟桦深吸一口气,她谁都不怪,只怪天意弄人:“我来说吧。” 离开咖啡厅,天空落下纷纷细雨,英国的夏天总是忽晴忽雨,有人困在雨里,有人雨中赏雨,有人怪雨太急。 佟桦淋湿在雨中,心情的浑浊仿佛恍惚迷了方向。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前路崎岖,有日光,有灯光,有月光,还有星光,便也不会走不下去。 快乐的秘诀,就是停止一切胡思乱想,把烦心事丢掉,才能腾出地方种鲜花。 但是要佟桦开口,其实是很难的。就像要颜乔松开口说他身体不舒服,他是做不到的,毕竟哪天他身体舒服无碍,才是怪事,才需警惕。 不止是佟桦,每一个人都因此斥责过他,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转变很难,从自己死抗到底转变到扛不住会求助于人,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既然颜乔松一直在进步,现在她最爱的人生了重病,即将走到时间的尽头,无法预料的未来,她一定要带着热衷和坚信拥抱颜乔松,感受在一起时的喜悦,感谢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彼此依偎,互相鼓励,祈祷在一起的时间尽可能更长远。 回到医院病房,佟桦见病床空空的,颜乔松坐在窗前看雨看飞鸟:“怎么起来了,今天舒服些了吗?” 颜乔松闻声回头温柔地笑,看见佟桦浑身淋湿,笑容即刻变成无奈的宠溺,第一时间起身去找来毛巾给她擦擦,温柔地问:“怎么突发奇想雨中漫步了?” 佟桦抬头仰望那双眼睛洋溢欢喜,抱住为她擦头发的颜乔松的腰,撒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雨中漫步了?” 颜乔松轻敲佟桦的脑壳,温柔地解答:“如果你要跑起来找地方躲雨,衣服前面会比后面湿得多一点,但你湿得很均匀。” “原来是这样。”佟桦明白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任由颜乔松帮她擦拭头发,在想如何开口同颜乔松坦白他的病情。一想到颜乔松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放弃他所热爱的理想和高强度的工作,在家休养身体,佟桦就于心不忍再告诉他更难过更坏的结果。 “怎么了,是因为我不能手术而难过吗?”笨拙的颜乔松还是发现了佟桦的难过,在来之前他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而来,所以看到难过的佟桦,一切就都了然于心。 “你怎么又猜到了…”佟桦哽咽把头埋在颜乔松的胸口,去听他紊乱的心跳跳出独特的心音,“什么东西你都能轻易猜对,什么东西你都记得这么清楚,我真的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佟桦根本不想逃,她想向着永恒和白头宣战,军旗名曰“颜乔松”。 颜乔松努力调整呼吸,努力平定那颗乱跳的心:“对不起,让你白高兴一场了。” ? ? 第58章 、你有什么愿望吗? 人生无悔,一定是赌气的话。但人生有悔常挂嘴边,那该多么无趣呢? 午餐过后,颜乔松睡眼惺忪,也劝佟桦午睡一会,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就知道她一连几夜没有休息好,不免心中不安和亏欠。 见佟桦在陪床上慢慢熟睡,颜乔松小心翼翼摘下连接在身上的监护仪器,只是简单的动作,他还没平稳的心跳又躁动起来,脸上多了些缺氧带来的红晕,不得不坐着歇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看着佟桦温柔可爱的睡颜,才得以缓过来。 他摘下氧气面罩,瞬间觉得氧气缺失,微张开嘴巴汲取氧气,轻轻起床下地推着输液架,轻悄悄地离开病房,主动去找Doctor John了解自己的病情,好为以后的生活做准备了。 他问了护士,步伐艰难地找了过去,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门口,没来得及敲门,身体实在坚持不住,扶着墙壁慢慢蹲下身大口呼吸,等着晕眩过去。 心情不好,这病怎么不见好就罢,还一直恶化得这么迅猛。他才刚和佟桦在一起没有多少日子,真的不希望往后的日子,每天都是医院白蒙蒙的墙和吵得不让人安睡的仪器声。这样的日子他很久以前就过怕了,日复一日,无休无止。而且他想看到佟桦挂满笑容的脸,而不是现在这样的憔悴又忧伤。 蹲踞果然是缓解缺氧最直接的办法之一,缓了很长一会儿,颜乔松的双眼逐渐聚焦,才发现眼前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然后是笔直的裤管和白大褂。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是不是Doctor John,就听见那人关切地问:“Are you ok?” “Sorry.Im not feeling very well.”颜乔松有气无力地双手撑着地面,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还没说完,眼前穿着白大褂的Doctor John立刻就把他扶进办公室里,拿出氧气面罩给他戴上,持续观察他的情况转变。 “Are you feeling better?”Doctor John猜到颜乔松的来意,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费力喘气呼吸,想到他的能力和才华,想着他瘦削的身体隐藏着巨大无比的力量,实在觉得遗憾。 颜乔松的表情很痛苦,听不清Doctor John说了什么,怯生地又缓了一阵,稍微舒服一些,点头表示感谢,也表明自己的来意和态度,希望Doctor John不要对他有所隐瞒,毕竟他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最不应该被瞒着的人就是他。 Doctor John十分惊叹颜乔松的冷静和坦然,仿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从医多年,他甚少见到一个久病之人和死亡那么接近,忍受了大量的痛苦,却不存在消极态度。他能看出来颜乔松不是在控制情绪,伪装若无其事,流露出来的悲伤是真的,但乐观向上的心态也是真的。 与之相比,他的朋友们倒是一个比一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他才是最该难过和委屈的人。他能拥有一群真心相待的朋友,证明他的真诚也不会少。 颜乔松听着Doctor John毫不隐瞒地把病情悉数告知,幽幽叹了口气,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心脏移植手术何其难等,无法进行修复手术基本等同于绝了他的生路。 Doctor John也叹了一口气,又诚心表达对颜乔松的赞赏,更把他多日以来研究的治疗方案,和未来医学的展望也悉数带出,希望颜乔松不要轻易放弃,只要活着就一定还有希望。 颜乔松从疑问变成了然,治不好才是必然的,这个结果反倒一点也没有意外。国内心力衰竭的患者超千万,然而每年心脏移植手术仅300例左右。诸如此类数据,颜乔松看太多了,得知不能手术的结果,他还是失落的,即使他的病情和他知道的所差不大。 他仍然很感谢Doctor John的赞赏和劝慰,也希望Doctor John可以和钟建国医生一起研讨出更好的治疗方案,能让他多活一天赚一天。 不适合接受任何修复手术,只能以药物延缓病情恶化,万一真的很快进入终末期心力衰竭的阶段,又没有合适的供体进行移植,还是可以考虑人工心脏,以辅助等待心脏移植。 这是Doctor John给颜乔松的一剂定心丸,颜乔松其实一直也在持续关注人工心脏的发展,只是人工心脏尚未普及,植入人工心脏以后,需要长期服用抗凝药物,可能会出现抗凝不当引发的血栓或出血,可能会出现感染,仅这两个并发症就有致命的危险,更别提还会有更可怕的并发症了。 而且他复发哮喘,也是个大麻烦。 告别了Doctor John,刚出办公室,颜乔松愕然看见坐在门口等着的佟桦,愣了愣,才微笑着轻声说:“现在我们信息对等了。” 佟桦颓然笑着,无法不去想颜乔松即将不在人世的可怕事实,艰难迈步上前扶稳摇摇欲坠的颜乔松:“小羡,你有什么愿望吗?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来一场彼此的心愿之旅吧。”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格外粗重艰难,伴随着胸腔里的嘶鸣一起一伏。她实在担心他的身体,心尖也跟着疼得绞成了一团,脑海里也一片混乱,数不清的念头在脑海里窜来窜去,担心他会死的可怕念头持续发酵,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方法去面对。 “你有什么愿望吗?”颜乔松靠在佟桦身上,耳边都是杂音,最清晰的就是自己过分急促的心跳声。他被佟桦突然这么一问,只好反问回去,然后陷入短暂的思考。 他自小按部就班,习惯把生活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把不同的事情放在不同的盒子里,却没有存放愿望这一个盒子的存在。以前他习惯用公式解答问题,也一直在寻找解答自己的公式,遗憾至今解答不了自己为何如此存在。 “明明是我在问你呢。”佟桦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现在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从现在开始,她要多笑一点,她要颜乔松可以多看一点她笑起来的好看模样,她要让颜乔松相信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一点都不苦涩。 颜乔松被佟桦的目光看得喉咙一梗,好像有腥甜的液体堵在喉咙,堵得他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他勉强低低喘了口气,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佟桦,等我好一些能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我曾经读书和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好吗?” 近两三年发生太多没有办法用公式解决的问题,面临太多选择,颜乔松错乱了,生活好像脱离了轨道,甚至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他所相信的东西,他迫切想把那些好像丢失了的东西找寻回来。 “好,我期待很久了。”佟桦莫名鼻尖泛酸,眼泪夺眶而出,她预感到了什么,好像要真正走进颜乔松的生活里,但又好像没有更多的机会继续走进他的生活了。 “小傻瓜,如果常流泪,我们就看不到星光了。”颜乔松疼惜地抬手为佟桦擦拭泪水,声音逐渐低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绝的咳嗽,从低低的闷咳到剧烈的喘咳,一声一声撕心裂肺。 佟桦下意识为颜乔松轻拍后背,心里满是酸涩和不安,连忙扶着颜乔松往病房方向走:“最大的星星就在眼前,每天都能看得见,请不要让他暗淡消亡,好吗?” 第59章 、你呢,有想过结婚吗? 颜乔松住院的第三天,他哥哥颜乔渊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颜乔松昏昏沉沉地睡着,手机被李泽调成静音。 傍晚时分,颜乔松迷迷糊糊睡醒,不见病房有人,习惯性抬手想看看时间,却只看见戴着的住院手环和留置针,于是拿起手机想给佟桦打电话问问他们去哪里了,惊愕发现哥哥的来电和留言。 颜乔松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打开微信,去听留言。 “我和你嫂子准备过几天回去工作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有机会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吗,潼潼每天都闹着想见你呢。” 原来不是什么要紧事,但颜乔松眉头微蹙,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回复了哥哥,免得让家人产生不必要的担心,“还没,得过一阵。” “好,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你玩得开心一点,回国记得回家来看看爷爷和潼潼,爸妈也想你了。”很快,颜乔渊发来消息,还发来一段颜轶潼玩耍的短视频。 颜乔松看见消息,打开视频看了又看,视频里的颜轶潼笑得特别开心,手里拿着一个芭比娃娃开怀地炫耀着:“这个芭比公主是小羡在我月考第一名的时候奖励给我的,是不是很好看呀!” 颜乔松看着可爱的小侄女,嘴角不自觉上扬,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失去照看颜轶潼的资格,为期末考试准备的小奖品也一直没有送出去,笑容立刻僵在脸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哥哥。 他想了又想,干脆退出微信,转而打电话去找佟桦,却听见佟桦的手机铃声不知道在哪里响起,原来佟桦没带手机。 此时,佟桦听见手机铃声响起,生怕打扰到颜乔松休息,连忙从卫生间出来,一股劲往沙发跑去,手还是湿哒哒的,因为她给颜乔松买了两件衣服,打算洗洗晒干就能穿了。 颜乔松看见突然出现的佟桦,被吓了一跳,抬手轻揉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惊奇地问:“嗯…你从哪里突然闪出来的?” 佟桦微举着双手,回想起自己一溜烟跑出来的失态,尴尬笑着,却发现未接来电显示的是“笨拙颜小羡”。 “你找我吗?”佟桦连忙惊喜转过身,看向眯着眼睛想把她看清楚的颜乔松,站在沙发旁欣慰笑着,因为颜乔松醒来会第一时间想她找她:“我是你的星星呀,当然会闪现啦!” 颜乔松闻言,无奈又宠溺地笑着摇头,眼睛还是疲乏得不愿睁开,究竟是累还是近视加深了,佟桦的身影十分模糊看不清。 刚好此时,李泽和许翊臻买了晚饭回来,轻咳两声以示颜乔松和佟桦不要继续秀恩爱了,赶紧来填饱五脏庙吧。 “我先去洗洗手。”佟桦连忙又返回卫生间,把手上的肥皂泡洗了,才过来吃饭。 颜乔松把手机丢在一旁,也不回复了,一连打了几个大哈欠,吃着寡淡无味的小米粥,听着李泽和许翊臻闲聊起读书时候的趣事,看他们连连发笑,他笑得勉强。 颜乔松住院的第五天晚上,薛颖昕坐上回国的飞机,她实在不能继续休假了,医院每天都忙得应接不暇,陈锦添也几番催促她快回来,医院没了她实在不行。 佟桦去送薛颖昕,许翊臻请缨当司机送她们去机场。一路上,她们默契地没说太多伤感的话,甚至也不提颜乔松的病情了,反而开始吐槽徐淑清回国以后竟然跟着林雪儿去赶通告,也不赶紧找工作,看来是真的打算得过且过了。 李泽留在医院照看颜乔松,毕竟时间不早,颜乔松困意来袭,一直同李泽聊天强撑着,要等佟桦和许翊臻回来,要和佟桦说了晚安才睡觉。 “我打算回国之后,就把婚期定下来,说好你要给我当伴郎的,可不许耍赖!”李泽原来准备把婚期定在明年十月左右,不至于太仓促,而且那时气温合适,林雪儿就能穿上最美的嫁衣。 颜乔松眉头一皱,觉得太仓促了,但却知道其中原因:“也好,早点定下来吧。” 李泽坐到病床上扯出笑脸来,故作打趣地问:“你呢,有想过结婚吗?” “没有。”颜乔松深沉地摇了摇头,一想到不远的将来自己即将死去,他就感到非常害怕,仅仅是被李泽这么一问,他就为失去他的佟桦感到恐慌。 正因为这样,每个清晨醒来,颜乔松发现自己还活着,还能和佟桦,和所有人在一起生活,就会发自内心感到喜悦和庆幸。 又过了两天,因为公司出了点小状况,李泽和许翊臻商量之后,许翊臻先一步回国解决问题,留下李泽照看着这边的情况。 还好许翊臻回去及时,小状况有惊无险地处理妥当,但他不幸被爷爷奶奶捉着询问颜乔松为何没有一起回来,他不敢透露半分实情,委婉地说颜乔松正和佟桦在英国旅游。 许衡和周潇一听到颜乔松正和佟桦一起旅游,觉得自家外孙终于长大出息了,便开始惦念起了喝外孙媳妇茶。 经过十天的住院静养,颜乔松的身体有所好转,出院住进了他读书时期租住过的房子。 佟桦匆忙来过这间房子几次取东西,没有过久逗留,现在第一次好好看看这间颜乔松曾经生活过的两层房子,仿佛呼吸着十几岁的颜乔松的气息。 这里,是颜乔松成功摆脱颜家束缚,重新找回自己的地方,这里是诗是远方,一定拥有许多闪闪发光的颜乔松的快乐。 “佟桦,怎么了?”颜乔松刚进房间就坐到沙发上歇息,端详着闭目站在客厅的佟桦许久,误以为是房间里有什么佟桦不喜欢的怪味道,但他好像什么都闻不出来。 佟桦闻言缓缓睁开眼睛,朝着颜乔松咧嘴宠溺地笑了:“嗯…我在想,如何能把全世界最特别的爱都给你呢?” 颜乔松惊喜地红了脸,朝着佟桦挥了挥手,佟桦真的朝他而来,轻轻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绕抱着他的颈脖,脸颊一点点靠近他的脸颊:“小羡,遇见你真好。” 颜乔松被佟桦突然撩拨,何止红了脸,猝不及防地身体微微往后靠在沙发上,心跳紊乱,心情轻快,呼吸着最甜的氧气,在她耳边温柔耳语回应:“我真的好喜欢你。” 佟桦耳根也红了,首次在颜乔松面前暴露出撩拨的本性,也靠在颜乔松耳边轻语:“何止喜欢。” 话犹未了,佟桦的脸颊一点点更靠近颜乔松的脸颊,他的嘴唇仿佛吸引着她的嘴唇,她轻轻点上去,慢慢一点点靠近深入… “咦,麻了麻了。”李泽刚好从厨房走到客厅,看到面前一幕,惊讶得连忙拔腿撤回厨房,然后倚在门框偷看,嘴里碎碎念叨着:“这佟桦也忒生猛了吧!” 做好晚饭,还没吃一口,李泽识趣地离开,说他要去找老朋友们聚一聚,不醉不归。 佟桦有些惊愕,许是李泽看到刚才那一幕,突然有些羞耻地捂起脸撒娇偷笑:“小羡…” 颜乔松自然看不懂佟桦捂脸笑的含义,听见佟桦叫他,连忙答应:“要纸巾吗?” 他边说着,边给佟桦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佟桦被笨拙的颜乔松惹得又捂脸又捂肚子地连连发笑,笑得颜乔松有些发懵,却觉得佟桦笑得真好看。 晚饭之后,颜乔松和佟桦相拥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突然想起来和李泽、许翊臻曾经在二楼的房檐上放了些东西,相约毕业之后一起拆开“时光胶囊”。 “佟桦,不知道房东装修有没有发现,我们曾经在房子里放下了时光胶囊,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放了什么。” 佟桦闻言跃跃欲试,好期待知道十几岁的颜乔松脑子里装着什么,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呢? 第60章 、你就泡在实验室,就…没有去泡泡妞? 回国已有三年,这间两层房子随着他们回国就退了租,但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空置了三年。 这三年间,这里也租住过一群像他们一样的留学生,也租住过远洋而来的旅行者,后来因为老旧问题翻修,便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租客。 虽然翻修过,但房子总体架构没有发生多少变化,就连客厅摆放的沙发和墙上挂的壁画,还是摆在原来的位置,从房子外面看上去依然十分古老。 佟桦本来半倚着颜乔松,突然蹦跶起来,拉着颜乔松一股劲往二楼去,迫不及待想看看十几岁的颜乔松脑子里装着什么,到底是物理哲学,还是哪个美丽小姑娘呢? 蒙蒙夜气中,从窗户吹入徐徐凉风。佟桦站在二楼小客厅,抬头往上看着屋顶几道屋檐错落有致,专心猜一猜时间胶囊到底在哪里,幽静的环境使他们短暂忘记说话。 颜乔松不看屋顶房檐,专心看着满面好奇的佟桦的目光不停探寻着,心里摇摇的有点不能自持,立刻低下头,微张着嘴一下一下调整呼吸的频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是这里,还是哪间房子的屋檐?”佟桦突然想起要问一问具体位置,等颜乔松告诉她,她就立刻去搬来椅子把时间胶囊拿下来。 颜乔松闻言抬头,与佟桦四目对视,瞬间红了耳朵,荷尔蒙又在作怪了。 距离存放时间胶囊已经过去五年,颜乔松依稀记得应该是从右边数起的第六条房檐。他踩上佟桦搬来的凳子,伸手摸索着,心中充满忐忑,果然发现房檐上面放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正方体木制盒子,惊喜同佟桦分享:“还在。” 颜乔松拿出房檐上的木制盒子,心头兀自突突地跳,又勾起旧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选择是困难的,颜乔松宁愿永远不要出现那样的选择,他就可以一直陶醉于想象中的勇敢,不用直面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佟桦看见颜乔松果然翻出时间胶囊,也倍感惊喜,小心翼翼接过颜乔松递来的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盒子,颇有仪式感地嘴动配音:“噔噔蹬蹬~”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这个严丝合缝的木制盒子,仔细研究打开的方式,却怎么看都像一块实心木头,并不像能打开的盒子。一时之间,她毫无头绪,不得不怀疑颜乔松是不是在骗她,试探地问:“这确定不是一块实心木头吗?” 颜乔松自然知道木制盒子的解法,从凳子上下来,沉思两秒,回答说:“等李泽回来再打开,好吗?” 佟桦点头“嗯”地应了一声,和颜乔松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摆动好久,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压根不懂怎么打开木制盒子,恹恹地把木制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类似鲁班锁的东西吗?我实在解不开,你来保管,我先去洗澡澡了。” “好,去吧。”颜乔松点点头,一种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他依稀记得当时他们三人写了纸条放进盒子里,但已经不记得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豪言壮志或者随意写写画画。他虽然捉不住时光,但是那段靠自己生活的时光,灵魂自由且安宁。 这个时间胶囊的秘密,刚从房檐拿下来开始,就在佟桦心底生根发芽。她洗了澡,等了又等,李泽还是没回来,实在困得很,和颜乔松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聊天继续等着,实在太困还是睡着了。 清晨,几只小鸟在窗边清脆地鸣叫着,四周是静谧的。佟桦在被窝里转身,被颜乔松压住头发扯得有些微痛,她怕床的晃动惊醒睡在身旁的颜乔松,于是慢慢转过身去,却突然开始欣赏颜乔松的睡颜。 窗户帘子没有拉紧,一丝淡白天光透射在床上,佟桦心想,此时如果有第三视角拍一张他们睡觉的照片,一定特别美妙。 一万个美丽的未来,都抵不过一个真实的当下。 佟桦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长发从颜乔松身下抽出,又小心翼翼抬手轻抚颜乔松的额头探一探温度,然后起来去给颜乔松做早餐。 早餐之后,天色依旧阴沉沉的,没有下雨,最适合散散步。佟桦不见李泽,估计玩嗨了彻夜未归,于是拉上颜乔松出门,权当消食和锻炼身体。 剑桥是一座“城市中有大学”的城市,各个学院散落在各处,丛林绿草围绕在它们四周,行走其中,许多中世纪的建筑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文艺气息,仿佛置身童话世界。 “这是剑河吗?”徐徐凉风吹来,不知不觉他们围绕着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走了将近五分钟,河上不时有船游过,划船小哥们正在声情并茂地讲解三一学院有多么牛逼的历史,语气能听出满满的自豪。 佟桦一时兴起,也想体验一番泛舟康河,去看看三一学院。 颜乔松见佟桦目送一只又一只船远去,温柔笑问:“要坐船吗?” 佟桦听见颜乔松说出她心中所想,欣喜点头,跃跃欲试。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刚开始泛舟,佟桦诗意开始朗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意外惊喜是撑船的小哥哥竟然会说一些俏皮的中国流行语,逗得佟桦连连哄笑地钻进颜乔松怀里,实在朗诵不下去了。 蜿蜒曲折的剑河把各学院串联起来,佟桦看见学子个个意气风发,洋溢着满脸的自信和桀骜不驯。 “你是在哪个学院上学的呀?” “三一学院,学院里有一颗纪念牛顿的万有引力树,然而我从未见它结过果子,你想去看看吗?”颜乔松突然想起那棵树是游客拍照打卡的热门景点,不知佟桦想不想去看一看呢? “三一学院据说很难进的!真不愧是你,我的小羡太厉害了!”佟桦当然知道她的男朋友有多厉害了,但怎么个厉害法,还只是道听途说,未曾真正领教过。 颜乔松突然一声叹息:“学校难进,毕业考试更严苛,稍微不努力学习就毕不了业,学校因此还有一座叹息桥。” “叹息桥我知道,我看过电影,霍金和简的初吻就是在那里。”佟桦脑子一转,略有探究意味地笑问:“我可听说了,剑桥学霸学习刻苦,但玩得更疯。” 颜乔松略带疑惑,长长地“嗯”了一声,才回答说:“确实也是。比如毕业考试之前,我们会尽情地玩一场,摆烂够了,再好好学习,但只有本科生才需要考试。”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实验室24小时开放。” “你就泡在实验室里?”佟桦惊讶颜乔松对学习的痴迷程度,将信将疑地问:“就…没有去泡泡妞什么的?” 毕竟,英国的漂亮女孩这么多,又会穿衣打扮。哪怕只是同学,也有来自五湖四海的美女学霸,也能和颜乔松有很多共同话题。 “也不全是在实验室。剑桥有特殊的学院制,读博期间导师建议我能累积一些教学经验,就是在自己学院里给本科生进行一对二的付费课后习题讲解,听到他们发出那种恍然大悟的惊叹,还挺有成就感。” “哦~”佟桦也学着发出那种恍然大悟的惊叹,略有些醋意地问:“颜老师一般教男学生还是女学生多一点呢?” “有区别吗?”颜乔松不懂佟桦的问题的意思,研究学问为什么要分男女呢? “颜老师如果有一天要到大学去当老师,一定迷死本科那群小妹妹吧!”佟桦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颜乔松在讲课,讲台下坐满了学生,女生比男生多一点,女生大多垂涎颜乔松的颜值,男生大多敬仰颜乔松的学识。 颜乔松好像明白佟桦的意思了,试探地问:“如果我真的去大学当老师,你会不会不高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所以我就一定要秃头,不秃不行吗? “我为什么不高兴?”佟桦乐滋滋地憋红了脸,自以为拙劣的演技,然而在颜乔松眼里却是她实打实地吃醋了,吃那群不知名的小师妹的醋。 颜乔松慌忙追询,心里一正一负地乱想着其中要害:“你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佟桦掩嘴窃喜,打量着颜乔松浓密的秀发,故意含糊闪烁其词地打趣问出她这么多年的疑惑:“我听说学物理特别容易秃头,你的导师们,还有你认识的一些科学家们,他们都秃头了吗?” “哈?”颜乔松心里诧异,误以为佟桦一定是抱着探询什么的奔头,想不到佟桦的话题转变得如此猝不及防:“学物理不会秃头,熬夜才会。” 佟桦略有些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地一声惊叹:“你之前来英国那一小段时间,通宵都是常态,证明你只要一踏进实验室就会不分昼夜,所以你老了之后很大可能会秃头。” “我也很期待看到我会不会秃头。”颜乔松脸上倏然浮过一片红晕,惊喜佟桦已经为他想到这么遥远的以后。他的眼光追随着她的视线,似乎在寻绎她的遥望幻想,突然也陷入幻想中去。 他从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想一想,又美好又遗憾,遗憾爱情不应该是短跑,而应该是马拉松,是可以相伴看到她披肩白发的日子。 “小羡别怕,咱秃头也是最有魅力的那一个。”佟桦突然拍拍颜乔松的肩膀,调侃般安慰着。 颜乔松成功被佟桦逗笑,无奈地一把搂住一改往日沉稳的佟桦,把头靠在她的头上,委屈巴巴地附耳低语:“所以我就一定要秃头,不秃不行吗?” 佟桦也被逗笑,抱着她的男人怀着满腔的纯洁爱情,成功让她自愿交出自己的灵魂与之相爱。她很享受当下的状态,语重心长地戏谑说:“知识是需要头发作为代价的,你还年轻,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让你凉快凉快。” 颜乔松不认同这个观点,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上天愿意给他打开一扇窗:“不会,除非它们由继电器连接,而且还装有传感器,再或者是由于空气压力…” 佟桦有些迷糊地打断颜乔松的话,刚才明明还在冒着浪漫的粉红爱心,怎么突然峰回路转变成她听不懂的东西,当之无愧的理工男:“不…不是,小羡,我们应该不是在讨论物理吧?” 颜乔松突然发现自己扯远了,有些失落地微笑着告诫自己:“对,我们没有在讨论物理。” 佟桦察觉到颜乔松的失落,悔悟自己正在否定他最热衷最执着最热爱的东西,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打断你的。” “不,你没有错,不用道歉的。”颜乔松把佟桦紧紧搂在怀里,解释说:“我以前对学术有种孩童般的天真烂漫,经常能够为学术问题和同事争得面红耳赤,丝毫不客气,一点也不顾及对方的脸面。现在回头想想还是有点过分,要是他们以这样的态度对我,我可能没有办法像他们对我那样好,一直都处处为我着想。” “你不要用放弃自己天赋的方式和老天闹别扭,也不用为了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而隐藏自己孩童般的天真,好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顾虑,我们还是会对你好的。”佟桦一直没有真正理解颜乔松放弃所热爱的物理和写作的原因,她不相信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如果单纯是因为身体,当初他的身体也是不好,怎么会选择物理呢? “好。”颜乔松微笑点头,他真感谢善良的佟桦在这个时候闯进他的生活,好像他苦苦等待了好多年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这是他生活里充满光的慰藉。 只是出门散散步,结果变成了游玩剑桥。 游玩结束,佟桦有些饿了,和颜乔松手牵手慢悠悠溜达回家。 回到租住的房子,李泽和Tom都在,已经在忙着做午饭了,香味四溢。 佟桦到厨房拿一瓶酸奶,好奇过去瞧瞧:“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菜?” 李泽站在Tom旁边,听到佟桦的发问,调侃道:“这不能简单理解为做菜,他正在进行一场实验,这已经是第三块牛排,也是最后一块,七成熟的牛排最捉人胃口。” 不过做菜而已,佟桦怎么好像嗅到了理工男做实验的味道,无奈翻了翻白眼,一点不想研究怎么把牛排做得好吃:“你们继续,但愿我们能准时吃上饭。” “你猜他们在厨房做什么?”佟桦喝着酸奶回到客厅,与颜乔松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颜乔松正在用手机读一份全英文的邮件,便也乖乖拿出手机和薛颖昕聊天,不打扰认真的他。 果然,他们没能准时吃上午饭,而且牛排也没好吃到哪里去,倒是给颜乔松熬的鱼肉粥味道鲜美。 午餐之后,佟桦终于逮到机会把李泽叫住,然后把在房檐上找到的木制盒子拿出来,询问李泽能不能打开。 李泽看见这个木制盒子,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佟桦的旁敲侧击下,恍然记起,就给许翊臻打了一通微信电话。 此时的许翊臻刚下班,自然是同意打开时光胶囊的,但当时写了些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李泽用杯子作为支架撑着手机,着手研究怎么把时光胶囊打开,这里按按那里掰掰,又摇了摇听见撞击木板的声响,确定里面有东西,就是打不开。 Tom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制盒子,不懂为什么会打不开,也上手试着解开。 颜乔松吃过午饭就开始发困,倚靠在沙发上看他们研究打开木制盒子,也有些期待当时的自己把什么放进时光胶囊里。 十五分钟过去了,一无所获,木制盒子愣是打不开。 李泽的耐心消耗殆尽,恼怒举起手就要把时光胶囊摔碎:“它一定是解不开的,干脆直接砸开算了。” 颜乔松昏昏欲睡,听见李泽的话又清醒几分,淡然地说,语气却略带他所不察觉的嘲讽:“很荣幸看到你动脑子了。” 李泽和Tom显然习惯了颜乔松说话的口吻,也好不谦让地把木制盒子递到颜乔松面前:“你行你来。” 佟桦的目光也紧随看向颜乔松:“打不开就算了,你困了要不去睡一会儿?” 颜乔松点头又摇头,无奈看向李泽,仍在驱散睡意:“我记得当时还是你组装的,大赞榫卯结构就算被发现也没法打开。” “是吗?”李泽挠挠脑袋陷入回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木制盒子翻面转动几下,连续试了三次,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盒子竟然神奇地自己打开了。 随着盒子自己打开,三张发黄的纸从木制盒子中掉了出来,还伴有一声清脆的声音,好像盒子里面还装有其他东西。 第62章 、燃烧余热 李泽拿起掉落在茶几上那三张发黄的纸条,微挑眉看了一眼饭后昏沉欲睡的颜乔松,又看一眼摆放在茶几上,还和许翊臻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打开其中一张纸,迫不及待想看看几年前还很单纯幼稚的他们到底留下了什么文字。 他先简单扫视一眼,就直接把内容念出来:“小羡健健康康的,铁三角一起创业当老板。” 生活中,许翊臻和李泽都会尽量回避“希望颜乔松健康”此类话题,以免引起颜乔松的伤感,他们真的把颜乔松当成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病人。 颜乔松惊喜听见他的名字,饭困消散几分,视线移向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心中暖流涌动。 话音落下,李泽抬头看了一眼视频通话中的许翊臻,把纸条放在茶几上供大家查看,十足笃定地笑着说:“不用猜了,这一定是臻子写的,果然我俩真的创业当老板了,就差小羡当初没有加入进来。” “我对赚钱当老板不感兴趣。”颜乔松叹了口气,无奈又一次解释当初拒绝一起创业的理由,他情愿花时间泡在实验室里天马行空,也不想浪费一丁点时间坐在会议室里百无聊赖。 许翊臻其实忘记自己写了什么,自然不会勉强颜乔松做不喜欢的任何事情,原来他的愿望从始至终都是铁三角可以紧密联系在一起。他知道颜乔松不善言辞,也连忙解释:“创业开公司忙成狗了,小羡哪有时间。而且小羡是铁三角之中,第一个赚到第一桶金的人,按他现在的消费力,存款也绝对足够花到八十…” 一句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许翊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虚地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佟桦,看见她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在脸上,连忙把剩下半句扫兴的话咽回去,烂在肚子里。 刹那间,佟桦的笑容僵在脸上,却努力继续挤出笑容来,伸手理了理额头碎发以掩饰内心的悲伤,不希望破坏气氛。她和颜乔松好像都被困在死亡的阴影里,很怕不经意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些事,会伤害到彼此,伤害到不确定的未来。 颜乔松自然不会怪责许翊臻的心直口快,而且事实确实如此,便就不怕人说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他有赚钱的能力,也遗憾没有活着花钱的运气。 那一秒,李泽几乎忘记呼吸,甚至设想过即将要发生什么。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翊臻,无声地说着什么,嘴型似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紧接着连忙打圆场:“小羡的作品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以后必将成为经典咏流传,而且他和许榕晓是互相成就。” 颜乔松是铁三角之中,第一个赚到第一桶金的人,虽然依靠着表姐许榕晓,但怎么不算许榕晓靠着夏羿的作品打响公司第一炮呢?如果非要说谁依靠着谁,倒不如用互相成就来形容更为贴切。 许翊臻笑得比哭还难看,催促地说:“快看下一张,让我来猜猜是谁写的。” “娶雪儿回家,兄弟健康常伴。”李泽打开纸条一看,脸刷地就红上耳根,能够回忆起当时写下这段文字的心情,不自觉就笑了出声,满面洋溢着幸福和得意:“这么明显就不用猜了,本人已经抱得美人归,你们不要太羡慕啊!接下来看看小羡写了什么吧。” 颜乔松突然有些失意,原来每个在意他的人都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的,但很抱歉他们都许下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Tom明显察觉到颜乔松的难过,还从未如此密集地看到颜乔松接二连三流露出不同的情感,一时也不知所措了。他连忙给李泽倒了杯茶,和他碰杯,自告奋勇地说:“恭喜你,还没好好祝福你,我会好好准备一份礼物的。” “哈哈哈,客气了,伴郎没跑了啊,不来不给面子。好,我们来看看小羡写了什么吧。”李泽拿起茶杯饮了半杯润润喉,假意咳嗽两声,郑重其事地揭开颜乔松写的纸条。 李泽如此郑重其事,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目光,所有人都十足好奇颜乔松究竟写了什么,就连颜乔松自己也从难过中分出一些好奇心来,因为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会写下什么。 李泽故意缓慢打开纸条,紧接着眉头微一皱,有种果然如此的神色外露,引得众人更加好奇,他才不紧不慢地把内容读出来:“自然界究竟有多少种中微子?中微子的质量是多少?” 佟桦意料之中地微一笑,打量着眼神黯淡无光的颜乔松,看他似茫然思索着什么,她猜一定和他热爱的物理有关,心头隐隐作痛。 许翊臻猜到颜乔松会写与物理相关的东西,只是没能准确猜中,摇头慨叹般笑道:“小羡,真不愧是你啊!” Tom也摇了摇头地笑着,笑比哭还难看,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他一直相信颜乔松对物理有种类似于信仰般的执着,也相信颜乔松会在这个领域有所建树,所以当颜乔松主动退出项目时,他简直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看到某一种信仰瞬间崩塌。 就像奥本海默后悔发明了原子弹,那一瞬间的Tom甚至怀疑是不是颜乔松后悔选择了中微子,后悔加入这个项目,后悔选择了物理? 哪怕身体状况不好,颜乔松拥有如此聪明的大脑,就应该为物理燃烧余热,怎么能说退出就退出了呢? 突然,一阵来电铃声打断他们,谈话似乎到此告了一个段落。 Tom接到来自实验室的电话,他脸上的笑逐渐隐去,继而眉梢紧蹙,挂断电话就急切地说:“羡,事情有些棘手,你愿意和我去一趟吗?” 颜乔松当然义不容辞,强撑着打起精神地点点头,起身与Tom一起出发。 临走之前,李泽悄悄拉住Tom,交代说:“这是他的药,一定要让他准时吃,还有,十点之前把他送回来,他不能再陪着你们熬了。” 第63章 、人活着也需要一些很踏实的东西 夜里十一点三十九分,窗外一片乌黑,刚下过一阵雨,虫鸣也静几分。李泽和佟桦如坐针毡,等来又等去,心中愈发着急,依然不见颜乔松回来。 “不行,我要去接他回来。”李泽几次起来又坐下,终究还是坐不住,随意套了件外套就要出门。 “我和你一起去。”佟桦也坐立难安,连忙跟上,她方才给颜乔松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此刻心里一团乱麻,惴惴不安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个夜深时分的马路静悄悄,路灯昏黄,他们要去的地方远离城市中心,没有喧哗的夜生活,夜晚单纯只是安静的夜晚。 李泽把车开得很快,佟桦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他们都恨不得下一秒能见到颜乔松,然后把他捉回去好好休息,熬夜甚至通宵是绝对不允许的。 “之前和你一起看画展的男人,你们现在什么关系?”李泽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毕竟甚少有和佟桦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李泽其实也查到了结果,知道佟桦的父母一点也不喜欢颜乔松,而更看好那个和佟桦一起看画展的盛校。他特意这么明知故问,只是想看看佟桦的说辞,看她会不会故意隐瞒什么。 佟桦本就着急心慌,听见李泽的问话,愕然侧头看向单手开车的李泽,心脏乱跳起来,眼神乱瞟,好久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李泽信服:“小时候经常一起画画的一个哥哥,我们现在没有关系,都好久不联系了,那天只是刚好遇上。” 李泽瞄了一眼佟桦的表情,明知故问,语气夹杂着惊疑:“你妈和他约好了带你去刚好遇上?” 佟桦敏锐嗅到阴阳怪气的语调,就知道李泽一定会为颜乔松出头的。她几分高兴,几分委屈,十分坚定地解释说:“哪怕我妈和他串通好了,事前我不知情,如果知情我一定不会去。” “小羡小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毛绒玩具,每天都要抱着才能入睡。突然有一天,他把毛绒玩具放在一个盒子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哪怕失眠,他也再没有打开过盒子,后来他就不需要那个毛绒玩具了。”李泽说给佟桦听,意在暗示佟桦不要成为下一个毛绒玩具,一旦颜乔松决定放手,佟桦哪怕还在颜乔松心中有很重要的分量,也不会出现在颜乔松的世界了。 “我无比珍惜和小羡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是人,不是一件物品玩具,我也一定会处理好我家人的问题,谢谢你的提醒。”佟桦坚定否认李泽的猜测,也感谢李泽的好意。 车又行驶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在一座山体前出现高耸的围墙,李泽停下了车,交代佟桦在车里等着,他先下车去和门卫交涉,因为他们极有可能止步于此,别说能找到颜乔松,可能根本进不去实验基地。 佟桦借着清幽月色,看不真切周围的环境,只知道他们驶入山里,面前这座实验基地依山而建,环境优美,信号好似被屏蔽了一样,差得离谱。 果然,李泽失望而归,实验基本不是参观的地方,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他们无奈又屡次拨打颜乔松的电话,依然无用功,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于是又试着给Tom打电话,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等了十多分钟,两人越发着急,门卫接到电话,突然走过来同他们说可以进去接待室等着,但车不能开进实验基地。 他们一起下了车,由门卫带领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接待室,客气再请门卫帮忙联系颜乔松或者Tom,就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接待室内死寂一片,这死寂的密度越来越大,逐渐凝结,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死寂的实体。 佟桦拿起手机来看,信号直接断了,百无聊赖之间留意到墙上挂着许多类似标语的东西,由于都用英文书写,她又不了解专业词汇,看得不太明白。 李泽见佟桦驻足停留在墙角,起身走过去给她翻译说:“科学家们花了26年时间才确认了中微子的存在,30多年后证实了中微子的振荡现象,下一个30年我们希望破解中微子的质量顺序之谜。” “中微子其实有什么用途吗?我上网查过,但还是不太明白。”佟桦微微转身发问,迫不及待希望了解颜乔松正在做什么,“我以前都不敢问小羡关于实验室的东西,一来怕被小羡当成傻子,二来小羡退出实验室,我不想在小羡的伤口上撒盐。” 李泽点点头,也颇能理解佟桦,毕竟他这么一个高材生也经常被Tom和颜乔松当作傻子:“实事求是地说,中微子现在跟我们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关系。就像科学家们当时研究核衰变也不知道在生活中该怎么用,但是几十年后,科学家利用核物理知识造出了原子弹、反应堆,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巨大改变。” 佟桦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第一次感受到颜乔松正在做的事情如此神圣而又伟大,甚至可能造福人类。 突然,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虽然不太清晰,但说的是中文,而且还有颜乔松的声音。 “我听说过一个词,内卷。你回国这两年都荒废了,一切从零开始,你的性格卷得过他们吗,回去真的能完全发挥你的价值吗,科研环境真的会比这里好吗?甚至你可能一辈子都踏不进这么先进的实验基地了。” Tom的三个质问掷地有声且切中要害,颜乔松无奈低笑,一切都是未知数,一时不会回答。 “我知道你的,你从来不是在意钱和工作的人,你在意的是科研,回去就意味着你要面对人才多岗位少的环境,而且那些人不一定看得起你,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科研环境,你回去就是一种浪费。”Tom其实藏起来了颜乔松的辞呈,只表明颜乔松回国养病,仍然极力劝说颜乔松,希望颜乔松可以改变主意留下来,“你不应该被道德绑架,这里聚集了十几个国家几十个科研单位的科学家,科学本应无国界的。” “我会死,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长远点打算也活不过一年半载,我能研究出来什么,更何况你们一个个不比我厉害吗?”颜乔松突然停下步伐,伸手扶住走廊墙壁,严肃认真地说,“以前我觉得我必须要创造点什么发现点什么,可我根本无法为科研贡献三五十年。现在的我只想要活下去,活着真的很不容易。人活着也需要一些很踏实的东西,现在摆在我面前最紧要的,是我外公外婆都老了,我想多陪陪他们,在他们面前尽孝。我不喜欢下次,人生哪有这么多时间呢,我想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陪伴佟桦,尽情享受幸福生活。” Tom看着颜乔松话语最后那一抹暗淡无光的笑容,看他发白的脸色和黑紫的嘴唇,恍惚发现现在已经三更半夜,颜乔松一放松下来显然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未见过身子越来越虚弱的颜乔松。哪怕意外溺水之后,颜乔松的身体一度很差,但那也是逐渐康复好转的过程,而现在是逐渐衰弱下去的过程,一点希望的没有的过程。 34岁的Tom,而立的年华,启航的梦想,却忽略了颜乔松只是个少年老成的小孩,风华正茂的年纪恰逢遇上喜欢的人,捉住最后不多的时日,要爱,要生活,把眼前的一世当作一百世一样好好体验一番人间欢喜。他没有错。 第64章 、一个和颜乔松有关系的女人 回家路上,坐在后座的颜乔松倚在佟桦肩膀上沉沉睡着,佟桦一言不发地感叹着上天的不公,李泽顾着如何平稳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 车窗外的暗夜正在走动,路边亮起的街灯发出长明的光,黑沉沉的夜终于压不住日出的势头,天边泛起一抹蓝色的白,夺走了漫天的星星。 佟桦侧头看了一眼车窗外逐渐透亮的天,真想要驶离这个世界,逃离时间,前往虚无。 她把视线移回颜乔松身上,抬手拨弄着他的额前刘海,头发长了很多,想想出国也有些时日了。 她回想着颜乔松和Tom的对话,那时的她听见颜乔松的声音,自然着急地遁声寻去,未曾想到会听到敏感的话题,连忙退回候客厅,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原来颜乔松突然放弃热爱的科研工作,是因为他不希望一心二用,他想好好珍惜最后的光阴,陪佟桦陪家人,不让更多的人留有遗憾,把遗憾独留给他自己。 佟桦可以跑回候客厅装成听不见,但她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如果一颗星星死亡了,会如何? 耀眼的星星,不能继续闪耀,会冷却、变暗,变成简单的一种不会再发出辐射能的天体,没有巨大的引力。 她的星星正一步步远离她,天地之间的距离最遥远,生死之间的距离最遥远,毫无价值的悲观情绪正在席卷而来。 回到租的房子,门前的天空红了一片,抬头可见明媚的朝阳添了几分温柔与希望之感,又是一个相爱的日落日升。 佟桦轻轻叫了几声,颜乔松迷糊醒来,脸色不大好,身体软绵无力,睡得懵了,由李泽搀扶着回到房间,没有洗澡,沾床就继续睡。 佟桦不放心地给颜乔松测量了体温,有点低烧,和李泽商量之后,决定就不再折腾去医院,观测一段时间,如果烧得厉害再做打算。 佟桦简单洗了澡回到房间,看见睡觉不老实的颜乔松踢开被子,连忙给他盖好,把空调温度调高,才躺在床的另一侧,和他盖着同一床被子,轻抚他的脑袋哄他安稳地睡。 她忽而想起颜乔松之前形容她和他这两个睡觉不老实的人夜里睡觉像是打了一架,就觉得颜乔松既可爱又懵懂,连忙捂紧嘴巴,要忍住不能笑出声来。 在佟桦努力忍笑时,颜乔松迷迷糊糊在佟桦耳边说了几句呓语,估计不知道回家了,怎么回的家可能也不知道。 佟桦宠溺地莞尔一笑,“嗯”了几声回应颜乔松的呓语,视线久久定在他的唇上,趁机亲了上去他的唇,就突然害羞起来,又不敢有太大动静地抿嘴忍笑,一直看着颜乔松的睡颜。 究竟多么爱,才会看见他就忍不住亲他抱他,亲了抱了又害羞地红了脸。 佟桦明白既然颜乔松已经做出决定,她就不能为了减轻恐惧心理的折磨,故意视而不见,逃避事实。她不能再逃避她所爱之人将死这个事实,不能继续每天沉浸在悲伤之中。 她要振作起来。 此时在客厅里,李泽灌了一瓶啤酒,就开始文火熬起小米粥,为今天的早餐或是午餐做准备。 他其实是睡不着,找点事情做而已,因为在候客厅时,他也能听见颜乔松和Tom的对话。 现代人的崩溃,往往是沉默得振聋发聩。这么多年,大家就好像心照不宣地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随时陨落的神。 李泽给许翊臻打了一通电话,起初无人接听,打了第三通才接通,李泽开口就骂,其实他就是想找个人吵吵架而已:“妈的,你还敢听我电话。哦,是我欠你钱,不是你欠我钱…” “大半夜抽什么风?”许翊臻无奈地问,大概从李泽的语气中猜到李泽的意图,却偏不如他的意,“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一大堆会等你回来开呢。” “挂吧挂吧,没有良心的狗东西。”挂断电话,李泽依然没有睡意,看国内时间不早,又不想打扰林雪儿,便打电话去找虎子吵架去:“你借我的钱啥时候还?什么,没欠我钱?那我让你给我下订的车,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刚好午餐时间,Tom卡点过来赔罪,因为他答应了送颜乔松回来,却忘了时间,失了分寸。 李泽找人吵架找了一晚上,现在冤大头自己送上门来,怎么能不吵一架呢? 吵这一架,成功把佟桦吵醒,她连忙出来劝架,却看见这两个人有序做着午饭,有序吵着玩闹一般的架,佟桦一时不知该不该劝架,就过去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结果这俩人异口同声地问:“小羡起床了吗?” 长这么大,佟桦算是又一次因为颜乔松和颜乔松的朋友长了见识。 佟桦准备离开让他们继续吵架:“能吃饭了吗?能吃我就去叫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十分钟左右,你去叫他,洗漱一下刚好。” “好。” 佟桦回到房间,躺回床上,轻轻在颜乔松耳边说话,又捏捏他的脸颊,终于颜乔松睁开惺忪睡眼,与睡醒第一眼看见的佟桦问早安。 佟桦不再避讳提起颜乔松的病情和身体状况,直面她所恐惧的未来,疼惜地揉揉他的脑袋,温柔地问:“昨天熬大夜了,睡醒有没有头疼呀?” 颜乔松眯着眼睛,哈欠连天地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包裹住,“嗯”了一声地点点头,抬起左手突然戳在脸颊上,又缓缓移向人中附近,略有些撒娇的意味,轻声说:“头疼,还想睡…疼…” 他好像还有话没说完,果然缓缓阖眼又继续睡了。 “睡吧,我的宝贝。”佟桦轻轻起身离开床,轻轻走去同李泽和Tom说颜乔松赖床。 李泽无奈耸耸肩地说:“既然小羡赖床,我们先吃了。” 刚坐下,还没起筷,Tom蹙眉说:“我刚才遇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她可能一直都在英国。” “谁?”佟桦略有些好奇,但应该是她不认识的人,好像她的好奇没什么意义。 李泽喝一口小米粥,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Tom依然没有动筷:“我遇见Ming了。” 李泽突然停下吃饭的动作,眼睛瞬间闪烁着燎原怒火,怒拍桌面,手中的筷子竟折断了一只:“最好别让我遇见,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她是你的第几号前女友?”佟桦感受到李泽的怒火攻心,好奇吃瓜,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故事,莫非是李泽被出轨了? Tom也气愤地咬牙跺脚:“虽说我不打女人,但我当时差点就上去骂她了!” “他俩不论是谁,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一次打一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李泽已经无心吃饭,“如果不是小羡不追究,他们还能这么自在逍遥?” “你们别打谜语,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和小羡有什么关系?”佟桦彻底懵逼了,刚才还说Ming一个人,现在怎么变成他们了? 一个和颜乔松有关系的女人,一个让李泽和Tom如此憎恨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第65章 、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了 佟桦失了魂地独坐在餐桌旁,大门敞开,Tom刚才追着突然情绪失控的李泽夺门而出,俩个人都没了踪影。 李泽还是面对颜乔松的事情极度情绪化,他一定还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到达约定地点,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的弟弟。 佟桦不忍追问,所以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明白了那个名为Ming的女人对颜乔松一见钟情,多次表白颜乔松被拒,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一怒之下把颜乔松推进寒冷刺骨的剑河。 颜乔松因为先天疾病的原因,从未学过游泳,就是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导致他的肺部严重感染和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出现多脏器栓塞和功能性衰竭,广泛而严重的全身出血,几度徘徊在生死线上。 在那之前,颜乔松的身体状况是不错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溺水带走了他原有的健康,哪怕溺水之后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养着,不工作不劳累,身体还是朝着恶化的最坏方向发展。 现在唯一能救他性命的器官移植,不仅存在排异反应,还会导致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极大可能性复发的。一旦复发,脏器栓塞和功能性衰竭,以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除非奇迹接二连三发生,否则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 佟桦只是听着Tom提起这件事情的大概,在这炎热夏天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难以想象竟然有人可以恶毒到如此地步,为了一己私欲,不顾颜乔松的生死,得不到就要毁灭。 “别想这些过去的事了,多想想美好的当下。” 突然,一把温柔又虚弱的声音飘入耳蜗,佟桦感受到颜乔松从身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 她鼻子泛酸,微撅起嘴巴,缓缓转身看着他,看他脸色差得如同一根刺,同这件往事一起刺进她的心里,是拔不出来的痛。她心疼地张开双手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腹部,脑海一片空白,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安慰彼此:“姐姐抱抱。” 颜乔松努力控制降低呼吸的频率,强压咳嗽的势头,宠溺看着悲伤的佟桦,轻抚她的后背,切身感受到她的悲伤:“姐姐哭鼻子,我也要哭了。” 佟桦连忙吸了吸鼻子,在颜乔松的衣服上擦干泪水,啜泣说:“我不哭,你也不可以哭。” 她渴望了解颜乔松,但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让自己不好的情绪影响到颜乔松的心情和情绪。颜乔松现在需要好好静养,身体不能再恶化下去了,首先他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怎么还和潼潼一样,在我衣服上擦眼泪鼻涕。”颜乔松宠溺轻叹一口气,轻揉佟桦的脑袋,沉思了一下,似在努力回忆这件事情的经过:“Ming是我在读博期间教过的一个本科生,当时还有其他几个本科生一起。我并不知道她会对我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她第一次表白我拒绝之后,我就推了所有的课后习题讲解,专心项目的研究。后来她说我故意躲着她,找过我几次,我也明确我的态度。” 佟桦缓缓离开颜乔松的怀里,怕他站久了会累,让他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含情看着他,牵紧他的手,安静听着他说话,不插嘴。 “那天,李泽来接我,我在剑河旁看书,Ming又找到我表白,接二连三,我确实有些烦的。”颜乔松努力回忆,很多细节已经想不太起来了,毕竟溺水被救后他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睡在重症监护室,等转到特护病房才又见到前来道歉的Ming,才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经过和后续,但那时他的脑袋仍然不太清醒,“在我拒绝她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亚裔男子,我猝不及防挨了两拳,就被推向剑河。” 佟桦的脑海已经有画面,她不敢想象当时的颜乔松该有多么愕然和无助:“后来他们跑了吗?” 颜乔松摇摇头:“没有,听说是他们把我救上来的。” 佟桦不解蹙眉:“他们的行为前后矛盾,如果要救你,为什么还要推你?” 颜乔松也不解地摇了摇头:“所以我选择相信他们并没有想要置我于死地,是我承不住他愤怒之下的力,才掉进剑河。”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杀人未遂也是有罪。你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你的家人没有错,就应该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他们伤害了你,你的身体…,他们就应该付出代价!”佟桦越说越激动,她没有善良到可以原谅一个伤害颜乔松的人。 颜乔松轻抚佟桦的手臂和肩膀,和她分享他的经历,希望她能尽快平复心情:“我第一次在病房看到这么多亲人守着我,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甚至我爷爷也在。” 当得知颜乔松溺水、命悬一线,他所有的亲人都第一时间远赴英国,看到重症监护室里的颜乔松,都以为他撑不过这一关了。 颜乔松的意识是断断续续的,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也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欢喜他的家人如此爱着他,都放下或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陪着他把最后一段时光换变成生的希望。 “当Ming出现在我的病房里,我是求过情不想追究的,但我没有办法大度到可以原谅,所有没有问过后来事情怎么处理。那段时间我常常自我反思,其实我有一种知识的优越感,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自恋和道貌岸然。” “不是的,你很好。”佟桦连忙摇头否认颜乔松对他自己的不良猜疑,“我在你身边,可以感受到你是发自内心的尊重每一个个体,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现代社会的浮华和虚荣,你已经很努力做好自己,不要对自己太苛责。” 颜乔松紧紧握住佟桦的手,很感恩可以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间遇到可以爱的人:“人应该抱有感恩的心,我偶尔想起溺水这件事,它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也让我知道生命中有比学术和事业更重要的价值。如果我在溺水之前遇到你,我想我们相爱的几率是很小的。” 佟桦摇头落泪,连忙从颜乔松的手里抽出手来捂住颜乔松的嘴巴:“我不会感谢她把几率变大的,我相信只是时间问题,我们相爱的几率不会变的,我们可是彼此寻找了那么多万年的。” 颜乔松点点头:“不要难过,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判了死缓,只是年月日的差别而已。你知道吗,再见和日落的寓意都是未完待续,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了。” 第66章 、大家放下工作的理由都是他 保持对生活的爱和热忱,每个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每天都可以活得热气腾腾,颜乔松就会发自内心感到喜悦。 不知不觉,出远门的时间已长,距离晨阳小学开学仅剩十多天,颜乔松提醒佟桦需要回国为开学做准备了。而且再过一周,他爷爷颜渝鸿要摆生日宴,他哥哥颜乔渊连续三天提醒过他要早点回来为爷爷庆生。 “我想坐船回去,海上的日出和日落一定很美。”佟桦刚洗完澡,穿着粉色吊带睡衣躺到颜乔松身旁,紧接着慵懒枕在颜乔松的腹部,在想如何同颜乔松坦白她准备辞职这件事。 她其实还在后怕,考虑到颜乔松的身体状况,不希望颜乔松因为承受不住长途跋涉的高空飞行而住院,她不想看到颜乔松的身体再恶化下去了。 “坐船起码要一个月,我爷爷快过生日了。”颜乔松猜到佟桦的顾虑,他其实也隐隐为此担心,但不论开学还是生日宴,时间的确都来不及了。 但就实际情况而言,坐船也不是个好的提议,海上救援能力有限,也极有可能发生晕船等恶劣反应,倒不如速战速决来得痛快些。 “过生日?”佟桦眼眸骤然略过一丝冷意,脑海浮现出颜乔松的爷爷对着潼潼骂骂咧咧的模样,就能联想到颜乔松的爷爷平时可能对颜乔松的态度更为恶劣。 她侧躺看着睡眼惺忪的颜乔松,看他憔悴的神色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想劝说颜乔松为身体着想而做出不孝的行为。可是,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怎么他的家人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呢? “嗯,爷爷年事已高…我也…”颜乔松突然哽咽,心中五味杂陈,低下头去,久久没有说话。他不想错过每一个家人朋友的重要日子,不想他们留有遗憾,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他爷爷的生日宴了。 佟桦心中酸涩,挪了挪身体,把头凑到颜乔松低下头去能看到的位置,看着他眼底透着不为人知的疲倦和忧伤。她努力粲齿笑着,以图能够感染到正在伤感的颜乔松,轻声温柔地说:“明天一起去问一问医生有什么建议,坐飞机回去需要注意什么,好吗?” 佟桦的温暖笑容犹如一束光,颜乔松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也抿嘴笑了,呆呆地点点头,欣慰地抚摸着佟桦的发丝:“好,听你的。” 佟桦“嗯”地拉长尾音,抬手揉了揉颜乔松的脑袋,说:“小羡果然还是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啊。” 佟桦的笑容和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一齐钻进颜乔松的心里,他突然发现他也是可以在佟桦面前做一个小男孩的,他也是被很多人捧在手心里的小男孩,他真的可以不那么坚强。 “花花,我可能会去樾都大学任教。”颜乔松的语气很沮丧,暗中挣扎出几句解释来,“聘书签的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我的病情还没有恶化,学校那边应该还是可以谈的。回国之后,我打算和外公外婆谈一谈这件事。” 颜乔松当初决定去樾都大学任教,并不是因为他对教书育人怀有热忱,也不是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只是有些愚孝地选择哄他外公外婆开心,是一点点和他爱的人进行告别的过程。 “我有点想…辞职。”佟桦吞吞吐吐,还是把她的决定告知颜乔松,就像颜乔松会把他的犹豫不决拿出来与她一起解决。她其实也没有教书育人的热忱,当初只是为了停下步伐等一等钟铭,才放弃梦想。 颜乔松心头一震,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茫然地看着意志坚定的佟桦,试图理解佟桦的想法,怅然若失地发问:“你辞职…是因为…我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使颜乔松产生新的烦忧。他窘迫不已,不希望佟桦是因为他命不久矣,为了将就他,而做出改变或让步。从小到大,他总是不得不向一件又一件事情去妥协,但他讨厌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为了他而进行自我牺牲。 这句话钻入佟桦的耳朵,直攻到心,使她异常地悲酸。那种帮不上忙的愧疚,那种无能为力的难受,那种不想别离的不甘,真的让人很难过,所以陪伴他走过最后一程的决心愈加坚定。 “因为梦想,我放弃它太久了,是你让我重新拿起画笔,但愿它没有抛弃我,我还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佟桦莞尔一笑,把最美好的笑容留给最爱的人。人生啊,就是要尽量做梦,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梦,“如果当老师不是你喜欢的工作,你依然想要尝试一下,就鼓起勇气努力去试一试。我可以在家画画,顺便负责做接送司机,而你负责赚钱养我,我们好像互换体验生活。” 佟桦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不知是否应该开心。她辞职,是想空出时间陪在颜乔松身边,颜乔松却要开始忙碌起来。 “可以,确实有点像互换体验生活。我平时用不到多少钱,你我之间,我的也是你的。”颜乔松微一笑,因为佟桦的一个解释,他慢慢接受自己愚孝的行为,也开始期待和佟桦展开新的生活。 “但是一定要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工作,否则外公外婆可不好哄,我也不好哄。”佟桦牵起颜乔松抚摸她发丝的手,轻轻吻了上去,“困了就睡吧,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不用一次性把所有秘密都讲完的。” “嗯,晚安。” “晚安。” 夜里,颜乔松越咳越厉害,自然无法安睡,担心吵醒佟桦,小心翼翼起床,刚打开房门,发现客厅亮堂着,李泽还没有睡。 “怎么起了?”李泽以为是他的说话声吵醒了颜乔松,但见颜乔松脸色难看,断断续续掩嘴咳嗽,就知是心衰影响着他的睡眠质量。他从不会直接表达担忧,只从口袋拿出药来递给颜乔松,平淡地开始和颜乔松聊天,“刚和雪儿打电话,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来接机。她有打算放一放手头的工作,专心准备结婚的事情。” “你也打算放一放工作吗?”颜乔松的心情很复杂,他隐隐觉得大家虽然各自都有放下工作的理由,但最大的理由又好像是他。 第67章 、关于颜乔松的花边八卦 李泽耸肩笑着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我放什么,我不是一直属于散仙状态吗?倒是雪儿能把工作放一放,我这个望妻石终于可以天天见到她了,我多想和雪儿像你和佟桦那样,天天腻歪在一起。” 颜乔松神色暗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停撕着另一只手的指甲,幽幽叹了口气。他以前不懂,现在颇有些理解李泽的心情:“你们打算住哪里?” “哟,哟哟哟!你该不会在想赶我们走吧?怎么,怕我们当电灯泡打扰你们了?”李泽蹙眉抬手轻拍颜乔松的肩膀,眼神睥睨,戏谑调侃道,“看来我只能如你所愿,当一只十万伏特皮卡丘了。” 颜乔松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抬手拨开李泽搭在他肩膀的手,翻了个白眼:“一起住挺好,热闹。” “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李泽直直地望着颜乔松的眼睛,寻找许可的神情。他和林雪儿确实打算在雍景苑住一段时间,哪怕可能打扰到颜乔松和佟桦的恩爱缠绵,也想好好陪颜乔松,和颜乔松慢慢告别。 “佟桦也想辞职。”颜乔松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佟桦辞职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佟桦是因为追逐梦想,他觉得绝对是好的,但如果佟桦是因为他而辞职,他真的无法承担起如此沉重的压力。 “这么巧吗?”李泽略有些吃惊,能猜到佟桦辞职的原因和他和林雪儿如出一辙,能感受到佟桦对颜乔松的真诚,心中暗暗觉得之前错怪了她。 “我可能会去樾都大学任教。”颜乔松还未确定是否能临时改变计划,毕竟聘书已经签好,哪怕身体状况不佳,做人也不能言而无信。 李泽刚拿起水壶,准备给颜乔松倒杯水的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侧头看着颜乔松,“啊”了一声,略微觉得荒谬地戏谑开口:“不是,你外公外婆拿大砍刀威胁你了,怎么突然就决定了呢?整节课都要站着讲,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颜乔松伸手去拿李泽倒好水,却迟迟没有递过来的水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今晚夜色很美,要不去看看星星?”听见颜乔松的连连叹气,李泽也学着唉声叹气,站起身搬起两把椅子,想办法分散他的哀愁。 颜乔松见李泽已经一手搬着一把椅子往门外走,便也跟过去,想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驻足抬头看看天空了。 夜空下的抬头,好像可以呼出浊气,看着天空的时候,总能找到平静。 喜欢仰望天空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个理想的世界,这个世界或许永远无法实现。 两人在夜色中静默,也不去想愁苦了,毕竟彼此都是在为在意的人迁就着而已。有些东西当时是无法解决的,就交给时间吧。 这一夜,颜乔松原打算在沙发上睡的,却久违地和李泽一起睡。 李泽浅眠,听着颜乔松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知道颜乔松为什么半夜起来了。他睡在床的一侧,一整晚都在和Doctor john探究心衰问题,希望能帮颜乔松减轻夜间咳嗽难眠的问题。 清晨,颜乔松是心脏疼醒的,吃了药后躺在床上缓了半个小时,起来到客厅看见Tom带来一个需要组装的飞机模型,正和李泽在捣鼓着。他吃点东西,也颇有兴趣地开始参与组装。 佟桦想着要不要加入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散散步,买点新鲜食材回来做饭,可是做好了饭去叫他们,却不搭理。 果然一群理工男聚在一起研究一样东西的时候,哪怕有个美女在他们面前脱掉衣服,他们也毫不感兴趣。 好不容易组装好了飞机模型,四个人交换意见之后,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明天坐飞机回国。 归期已定,时间突然就紧迫起来。 还好早有准备,颜乔松也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好转一些,乘坐飞机虽略有不适,但也没有飞往英国时那么可怕晕机的反应。 下了飞机,许翊臻和裹得严严实实的林雪儿一起来接机,把颜乔松往医院送,让颜乔松老老实实在医院住院观察两天,钟建国说没什么问题,才回雍景苑继续静养着。 颜乔松出院这天,周潇和许衡早早等在雍景苑,做好美味佳肴,当然少不了周潇专门请钟建国医生配好的中药,可把颜乔松苦得舌头发麻的中药。 周潇和许衡从钟建国医生那里多少了解一些颜乔松的情况,虽然钟建国医生没有和盘托出,但他们夫妻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外孙病情又恶化了。 颜乔松刚进门,周潇就迎到门前,疼惜抱着月余未见的外孙,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他:“怎么都瘦了,是不是只顾着玩,都没有认真吃饭。” “是外婆太想我了,我哪有瘦呢。”颜乔松温柔笑着,打断周潇的注目,紧紧抱着她,汲取亲人最亲密的温暖,跃跃欲试地问,“今天可以尝到外公做的饭吗?” “他呀,说好久没下厨,要让你们看看他宝刀未老呢。”周潇温柔笑着,眼里有光。 餐桌上,李泽见颜乔松喝中药苦得五官挤在一起,也试着小小呡了一口,立刻去拿来红酒,假借和许翊臻一起敬许衡一杯,只为遮住嘴里的苦气。 林雪儿哈哈哈大笑,自然知道李泽的鬼点子,他是想要一举两得,再趁机哄骗一些许衡酿的梅子酒来喝, 果不其然,李泽饮一口红酒,便摇头略显失望地说:“还是许爷爷的梅子酒好喝。” “你还敢问我要梅子酒!”许衡严厉地假意批评李泽,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笑容满面的颜乔松身上。其实他早就得知颜乔松准备到樾都大学任教,颇感欣慰,能留在国内报效不比在国外好吗? 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感觉真好,颜乔松真希望往后每天,餐桌上都能这般热热闹闹的。这般热热闹闹,要是颜轶潼也在,更是锦上添花了。 午饭之后,许衡突然提醒颜乔松应该为他爷爷的生日准备一份贺礼,哪怕有嫌隙,也不能违背孝道。 颜乔松有些犯困,眼皮子总在打架,坐不住了,答应之后,先一步回房间睡个午觉。 佟桦见大家都在,抽空到学校去把辞职的手续办理了,顺带回了一趟家,把她从小一直都在用的画画工具都取了出来,带到颜乔松家里。 回到雍景苑,只见李泽和林雪儿坐在客厅,许翊臻送周潇和许衡回家,所以他们正在聊着最近一些关于网络上持续出现关于颜乔松的花边八卦的担忧,便也不避讳佟桦。 第68章 、突然和我这么见外吗? 因为时差问题,“隐婚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林雪儿紧急官宣与李泽的情侣关系,两人将在不久后举办婚礼,并澄清与颜乔松只是单纯的亲密朋友关系。 一时间,林雪儿与李泽即将结婚的话题居高不下,李泽的相关信息被起底,网友发现李泽有钱有颜还有才,纷纷送上祝福。 因为林雪儿的名气不小,男女受众群体庞大,“隐婚事件”发生得毫无预兆,颜乔松就这么被突然推到大众视野,又因有姣好的样貌,一大波颜粉汹涌而现,直呼哥哥好帅。 虽然澄清之后,颜乔松的热度在正主李泽的冲击下明显消减,但是在互联网超短记忆和一波接一波热搜的冲击下,事情过去十多日,与颜乔松有关的话题仍在持续发酵,林雪儿这才恍惚嗅到不太对劲的苗头。 “网络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参与的人多了,一点接一点线索浮出水面,小羡的优秀就都藏不住了,就会有更多狂热粉。”林雪儿身为圈内人,自然知道事件的进展仍在可控范围,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隐隐为此感到担忧,唉声叹气地抱怨道,“小羡简直是有过敏体质,出门被围堵一定会疯的,再这么红下去,我也要疯了。” 话音未落,林雪儿小心翼翼地斜眼偷瞄眉头紧锁的李泽,又心虚地看一眼颜乔松的正牌女友佟桦,怎么也想不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虽然她很努力帮忙解决问题,但是依然愧疚给大家添了不小的麻烦,特别觉得对不起莫名其妙火上热搜的颜乔松。 李泽伸手捏了捏林雪儿的肩膀,意在让她不要再因此太焦虑了。他观察着佟桦的神色变化,不希望佟桦误会林雪儿的意思,解释说:“你也知道,小羡不会人际互动和察言观色,对社会信息的解析能力不太在行。说实话,我们都在努力规避他接触到社会阴暗面的风险,希望他可以纯粹一点生活。不说小羡吧,换作任何一个人,突然受到如此狂热的关注,都会感到苦恼和焦虑的。” “如果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可以帮到什么忙吗?”佟桦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林雪儿说“围堵”时,就开始焦虑起来,迫切地问,“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一直没有走漏风声,这次也能顺利解决吧?” “我撤了热搜,却撤不掉网友对小羡的好奇心。目前小羡不能持续出现在公众视野,大家发现相关帖子第一时间联系我,但愿时间可以尽快冲淡网友的记忆。”李泽特意把林雪儿结婚退隐的热搜推上去,把火引到他和林雪儿身上,意在压下关于颜乔松的燎原热度。虽然成效显著,一周内完全看不到关于颜乔松的搜索关键词,侧面说明颜乔松重返热搜榜的机会不大,但始终没有办法扑灭一定量的颜粉的火星,就怕星星之火再度燎原。 佟桦认真听着李泽的对策,边听边点头,已经在脑海里起草请朋友帮忙的用语,也在组织和颜乔松坦白的语言。 所有人都觉得颜乔松不可能很好面对突然蜂拥而至的狂热潮,甚至不敢去猜想因此产生的一系列连带后果。 突然,一阵绵密的轻咳声飘进耳蜗,坐在客厅的三人不约而同望向一个方向,惊愕看见紧蹙眉梢的颜乔松满脸疲倦地扶在墙壁。 糟糕! 林雪儿愕然站起,低头看地,偶尔抬眼偷瞄颜乔松一两秒,一副等着被批评的模样。 佟桦也错愕起身,想去扶一扶睡意朦胧的颜乔松,但见他稳步向客厅走来,便在沙发旁等着他。 “我喝点水,你们继续。”颜乔松突然惊醒,有些渴了,出来倒杯水喝,却撞破他们三人在谈着仿佛秘密般的话题。虽然他是被讨论的人,但还是既心虚又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要不要参与进去。 “我给你倒,你过来坐吧。”李泽扯了扯还站着的林雪儿的手,连忙拿起水壶和水杯,欲要给颜乔松倒水,却发现水是凉的,手忙脚乱地起身走向餐厅,差点打碎放在茶几上的另一个水杯。 林雪儿被李泽这么一扯,缓缓坐回去,心虚得不敢说话,连续偷瞄朝沙发走来颜乔松,隐隐感觉颜乔松可能会生气他们瞒着他了。 “手机会弹出热点新闻推送,在你澄清之后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就知道了。”颜乔松坐到佟桦身旁,无力靠在沙发上掩嘴咳嗽,感觉面前两个女人都在紧张和焦虑,可是他又不擅长表达和劝慰,只能微微一笑以图缓解气氛。 他突然发现,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一直都很弱小,甚至永远无法独当一面。他一直想要努力证明他可以的,特别是在遇到佟桦之后,他要保护佟桦的欲念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到头来,他只证明了他办不到,以后也不可能办到,甚至没有以后。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林雪儿将信将疑,她有点惭愧,认为颜乔松是为了让她不那么自责愧疚,才这么说的,才表示不介意的。 近段时间,大家一直关注着热搜情况,都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却忘了颜乔松也是一个有手机的现代人,虽然不是手机不离手,但每天都是能用手机接收到外界消息的。 “你们结婚,我凑这种热闹,感觉还挺怪的。”颜乔松点点头,因为林雪儿迅速澄清,事后李泽和林雪儿都没有同他提过这件事,他没有得到当事人明确的态度,不好先提起,一直搁着就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这几天也被好几件事缠得分不出神来多想多愁苦。 “突然和我这么见外吗?”李泽倒水回来,听见颜乔松的话,心里一咯噔,隐约感觉到他违反了信任和尊重准则,有些不知所措。 认识颜乔松十多年,李泽了解颜乔松不喜欢变化,对未知的情景有恐怖感。虽然颜乔松笨拙且钝感力日渐提高,但童年的幽暗经历让他学会了看一种脸色,他能非常敏感地察觉到谁不喜欢他,一般这种情况他都选择沉默并主动躲避。 第69章 、律律何尝不是他的第一只宠物呢 这段时间,林雪儿无心工作,在李泽的多番劝慰之后,依然十分自责和愧疚。她愧疚的是,颜乔松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许家和颜家都很努力为他创造属于他的节奏的生活环境,没有公开让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以避免他的平静生活被过多打扰。 而她仅用半日时间,让所有人前功尽弃。 林雪儿听见李泽的话,僵了一瞬,鼻子略有些泛酸,回头看了看同样慌张的李泽,渴望得到帮助,才委屈巴巴地转头瞄一眼满脸倦意的颜乔松,心里像打鼓一样特别不安:“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情打扰到大家的生活。” 佟桦脸上染着几分凝重,下意识抬手轻抚颜乔松的肩膀,没有说话,眼底流露出一丝疼惜,希望可以安抚颜乔松的情绪,希望他可以不要误解大家瞒着他的好意。 “没关系,难得也上过一次热搜了。”颜乔松从容淡然地侧头看着轻抚他的佟桦微微一笑,也努力安抚佟桦的情绪,“我不怎么上网,没看过网友的评论,倒也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佟桦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柔脸,就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见。她娇羞地抿了抿嘴唇,一下子陷进颜乔松温柔的宠溺目光里,突然心潮澎湃,小兔乱撞。 一对情侣拉丝般的对视,令空气瞬时弥漫起丝丝微妙的甜蜜,哪里像会存在电闪雷鸣般的生气或吵架的场面呢? 林雪儿刚准备继续说话解释,看见颜乔松与佟桦相视一笑,颜乔松的笑容虚弱得有些扎眼,但一个不会恋爱的人正在实施爱,这场景别有一番美妙绝伦。她楞楞盯了半分钟,又回头也盯着李泽娇羞看了半分钟,两只手却还紧张地握拳,口中正如心中一般涩涩的:“真的没关系吗?” “如果你们觉得对不起我,帮我想想送爷爷什么生日贺礼好呢?”颜乔松闻声才依依不舍地侧头看着林雪儿和李泽,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颇有些困扰地背靠在沙发上。 佟桦嘴角依然娇羞地微扬,宠溺看着颜乔松的双眼已经溺进他的温柔乡里,他果然没有生气的。 李泽嗅到松动的转机,拿着水杯快步过来,立刻接话:“生日贺礼的话,送玉怎么样?” “可以。”颜乔松沉思三两秒之后点头,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两天有台风要来,整天整天下雨,我明天让人拿过来给你挑,保证老爷子满意。”李泽成功转移话题,把小半杯温水递给颜乔松,又继续说,“对了,钟医生让我提醒你,明天要去医院打疫苗,你什么时候去,我安排错开时间。” 颜乔松恍然想起这件事来,沉思两秒想想时间安排,说:“早上吧,下午等你朋友过来。” 佟桦听到李泽的话,看着颜乔松苍白的脸上绯红愈加明显,一颗心猝然收紧,迫切询问:“什么疫苗?” “流感疫苗,换季了,预防一下。”颜乔松轻描淡写地开口,末了给予佟桦浅浅一笑,才接过李泽递来的水杯饮了两口。 听颜乔松这么一说,佟桦想起薛颖昕曾经说过,颜乔松每到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必须要额外注意身体,千万不能感冒,最好是到医院注射流感疫苗。因为某些感冒药物对心脏伤害很大,而且感冒极容易诱发肺部感染,引发心律失常,从而加重心衰。 “明天我陪你去。”佟桦微微昂首,与颜乔松四目相对,努力从容自若地说。 她曾经无力承受颜乔松病情带来的痛苦,席卷而来的无助感将她推入无尽的绝望中。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会老想着遥不可及的未来,已经重新振作起来,辞去不喜欢的工作,也把画画工具拿了过来,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要努力把当下的每一天过成理想中的模样,和他腻歪在一起。 “好。”颜乔松脸颊通红,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重新靠回沙发,牵着佟桦的手,疲倦得想再浅睡个回笼觉。 “困了要不回房间睡吧?”佟桦也握紧颜乔松的手,温柔地问。她有些担忧颜乔松到底是困了,还是不舒服却不表现出来。 林雪儿和李泽看出危险解除,眼神对视交流,达成共识不再继续呆在这儿打扰目中无人秀恩爱的人,他们也要去别的空间腻歪一下了。 突然,李泽的手机铃声惊醒,他还没迈出两步,连忙小碎步回到客厅拿手机。但见他接了电话以后眉头一皱,慌张看向阖眼休息的颜乔松,一味地发出“嗯”的鼻音,随后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准备出去一趟。 林雪儿好奇地问:“谁的电话,怎么了?” 李泽目视刚阖眼休息的颜乔松,强颜欢笑地说:“没事,虎子问我要不要打麻将而已,我去一趟。” “现在?”林雪儿惊疑,一眼就能看出李泽在撒谎,拉住不让他去。 李泽又偷瞄一下阖眼休息的颜乔松,连续眨了眨右眼,给林雪儿眼神暗示:“三缺一,推了不合适,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林雪儿瞬间接收到李泽传递的信号,即刻松手打掩护地说:“三缺一,不去不够朋友。” 佟桦和李泽相处时间不长,也能察觉出不对劲,心下一慌,立即打开手机去查看各大平台的热搜信息,却没有看见与颜乔松相关的消息,稍微松了一口气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颜乔松,但愿李泽真的只是因为三缺一。 颜乔松感受到佟桦松开了手,缓缓睁眼看看李泽到底是不是在瞒着什么事情,果然看见李泽和林雪儿在窃窃私语。由于刚开口,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沙哑地说:“有事说事。” 听见颜乔松的声音,李泽和林雪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齐刷刷看向颜乔松,就开始尴尬地傻呵呵笑。 “说。”颜乔松轻声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等待着他们老实交代。 颜乔松总是这样,哪怕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只要严肃起来,给人的压迫感就特别的强。 佟桦看看两人的尬笑缓缓落下,又看看表情严肃的颜乔松,心里盘算着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好呢?好像李泽确实有什么东西瞒着大家,一定是和颜乔松有关的。 “榕晓姐说,律律不见了…”李泽不等颜乔松继续追问,在压迫感之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却在看见颜乔松眉头一皱时,连忙又解释说,“她说应该还在大楼里,她已经发动所有员工去找了。” “不见多久了?”颜乔松心一慌,瞬间睡意全无,紧张地问。 李泽也不隐瞒了,实话实说:“中午发现不见了。” 颜乔松偏头望向电闪雷鸣的窗外,以掩饰自己的紊乱气息,动作稍显迟缓地撑着沙发起身:“天都黑了,我们也找一下,律律窝里横出门怂,总是不记得回家的路。” 佟桦急忙拉住颜乔松的衣角不放,似是思考措辞,抿了抿嘴唇,神情分外凝重,迟迟说不出颜乔松的健康比律律更重要的狠心话:“要不再等等消息,外面雨太大了。” “潼潼要伤心了,这是她的第一只宠物。”颜乔松垂下眼睫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佟桦,他能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平日他总是揉颜轶潼脑袋那样自然,眼神宠溺中夹杂着疲乏和不安。 “我们一起找吧。”佟桦不安地松开拉着颜乔松衣角的手,不再拦着他,因为他说律律是颜轶潼的第一只宠物,他说颜轶潼会伤心,但律律何尝不是他的第一只宠物呢。 第70章 、说不定是被人给抱走了 一道闪电划破雨夜的天空,雷声翻滚,狂风怒号,树影斑驳。 去往“白鹿文学”大楼的路上,李泽为了缓解大家的情绪,打开音响播放歌曲。 前奏响起,颜乔松又轻声咳了咳,牵着佟桦的手握紧了紧。这是一首日文歌曲《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歌曲来自车载U盘,是颜乔松歌单的歌曲,不过近期这辆保时捷一直是李泽在开。 听着演唱这首歌的女性歌手唱得撕心裂肺,佟桦虽然听不懂日文,但也对这首歌略有耳闻,想起夏羿写在《随笔散记》里面的一段话—— 我曾经在一本书中学到一个方法,把自杀当作人生最后一张牌,不管遇到什么,都没关系,大不了一死了之。既然都无所谓了,都不重要了,反而一下子就轻松了,能从容面对了。而握在手里这张最后底牌,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最终也不需要它了。 佟桦听着歌,倚靠在颜乔松的左肩上,看颜乔松焦虑看着车窗外的电闪雷鸣,猜测颜乔松就如同他在书里写的那样熬过无数阴暗的日子。 她特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就是想和他多说点话,想他不要太焦虑不安了:“我想来世做一朵云,难过的时候就下雨,但现在难过的不是我。” 颜乔松恍惚想起这句被他写在小说里的话,写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有感而发是在难过的。他微笑抬起左手揉了揉佟桦的脑袋,知道佟桦希望他可以放松一点不要难过。 大概佟桦是他的糖,有佟桦在身旁,难过总能消散,随之泛起丝丝甜滋滋。 李泽开得很快,大半个小时之后直接驾车停进地下车库,以防止下车时在狂风暴雨中湿了衣服。他们刚下车,看见在车库寻找猫咪的许榕晓迎面走来,同行一起过来的还有佟桦的亲哥哥佟舜熙。 佟舜熙看见佟桦和颜乔松,略有些愕然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佟桦眉毛微挑,打趣哥哥的爱情进展迅猛,却一直瞒她瞒得死死的:“过来找律律。” “姐姐,找到了吗?”颜乔松快步朝着许榕晓走去,急切地问。他看到佟桦和佟舜熙说话,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表姐许榕晓正和佟桦的亲哥哥谈恋爱,连忙礼貌地说:“谢谢哥哥一起帮忙找。” 佟舜熙之前见过颜乔松几次,知道颜乔松有先心病,知道颜乔松就是神秘作家夏羿,那时颜乔松还只是许榕晓的表弟,他对颜乔松略有些欣赏和同情,仅此而已。 但现在,佟舜熙看见颜乔松的脸色不太好,就能想到亲妹妹的男朋友将不久于世的事实,心里总不是滋味,但又不是讨厌。他礼貌点头说:“你别急,全体员工都在帮忙找,不过律律胆子小,可能躲在角落里,暂时还没有找到,应该没有跑出大楼的。” 许榕晓自然也察觉出颜乔松的脸色苍白,担心地说:“你脸色不太好,先缓一缓,上楼喝杯热水,别太着急了。一般猫咪走丢,三天内都不会走远,找到的概率很高的。” 颜乔松怎么可能不着急,他动作稍显迟缓地点头说:“好,我不勉强自己,缓一缓就在大楼里一起找一找。” “我和你一起吧。”佟桦不放心颜乔松一个人单独行动,那天寻找颜轶潼的经历还挥之不去,她绝对不会让事件再次重演。 “好。”颜乔松牵起佟桦的手,含情脉脉看着她,与她一起往电梯走去。 佟桦微笑着,含情与颜乔松对视,偷偷瞄了一眼佟舜熙的表情变化,宣誓自己对颜乔松的爱意不是父母哥哥可以轻易拆散的。 李泽和林雪儿没有走过去同他们说话,识趣地一下车就开始找寻小猫,却在走出不远时,听见许榕晓和佟舜熙的说话声。 许榕晓目送电梯门缓缓关上,显示楼层的数字不停递增,才咬紧牙关开口:“你父母还是不喜欢小羡吧?” 佟舜熙有些愕然,也有些惊慌,毕竟他们的恋爱开始得更早:“如果我父母不喜欢他,你也要不喜欢我了吗?” 许榕晓微摇了摇头,心中有些乱成一团:“一码归一码。” 佟舜熙哪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对这个表弟的宠爱程度呢,而且他们之间不止姐弟关系,还是互相成就的合作关系,紧密得难以分割:“我爸妈更喜欢盛校,前不久开画展那个画家。” “盛校?盛开?”许榕晓知道这位网红画家最近在樾都办画展,好些自媒体工作者都希望为他做一次专访蹭一点流量。 佟舜熙点点头:“嗯,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 许榕晓眼眶微红,真诚地牵起佟舜熙的手,恳求地说:“麻烦你帮衬一下我这个弟弟,你一定能看出你妹妹是真心喜欢小羡的,我们全家人都在想办法让小羡活下来的。” “走吧,花花不是轻易被左右的女孩。”林雪儿拉拽着还想听一听佟舜熙说什么的李泽,李泽觉得林雪儿说得对,跟着林雪儿离开去找小猫,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打散那个盛开惦记佟桦的心思。 颜乔松在佟桦的监督下,听话地来到白鹿文学的休闲区域,拿起他的专属水杯倒了杯温水,首先递给佟桦,佟桦饮了半杯,他接回杯子往里加上热水,自己才喝一点。 很自然的动作,佟桦抿了抿嘴唇,脸微微泛红,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一个水杯喝水,好像间接接吻。 喝了热水,好像理所当然可以开始准备寻找小猫。 颜乔松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无可奈何把律律推给许榕晓养,但他还是知道律律出门怂的性格,乘电梯到顶层,然后走楼梯往下一层一层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个阴暗角落和缝隙,不停呼叫“律律”的名字,期待得到喵喵的回应。 往下走了七层,没有找到律律的影踪,颜乔松气喘吁吁地倚靠在窗边,摘下眼镜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墨色的眼眸盈满薄薄水雾。 “要休息一下吗?”佟桦的心疼眸光凝在身旁颜乔松的完美侧颜上,窗外的闪电光亮恰到好处落在他身上又消失,他眉梢微拧,扶额叹息,犹如一幅唯美油墨画,美得不似真实。 颜乔松摇了摇头,戴上眼镜往窗外看,看见空中花园里的树枝在狂风中猛烈摇晃,狰狞着,这样的冷雨夜,律律一定被吓坏了的。 在他们还靠着窗边休息时,一阵说话声逐渐靠近。 “说不定是被人给抱走了,不想还回来了。” “对呀。都找了快一天,这么多人一起找都找不到。” “唉,Boss的弟弟身体不好,万一真的找不回来,他该多伤心,可别影响身体才好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冒雨找猫咪 逐渐清晰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两名女员工边聊着天边找着小猫,愕然看见颜乔松就在不远处的窗边站着,愣了一下,没敢打招呼,连忙快步走了。 佟桦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在观察颜乔松的反应,只见他依然蹙眉看着窗外。最后,还是佟桦来打破沉默:“别听她们瞎说,一定能找到的。” 佟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说话间,挽起颜乔松的左手,看着他始终没有侧头看向她,看他脸上变了色。 窗外仿佛灾难性的暴雨倾泻而下,一声声霹雳雷声震动大地,天仿佛也要塌下来,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预兆。 “被抱走也比流浪好。”颜乔松迟疑了,不敢去想律律在外流浪不止会被流浪猫狗欺负,就像今天这样的恶劣天气也会威胁着家猫流浪的存活几率。 佟桦沉默了两秒,为了让接下来的话更有可信度,尽量不慌不忙地说:“律律是很有灵性的猫,它知道你在找它,一定在某个角落等着的。” “律律?”颜乔松的心突然紧缩,本想移步继续去寻,还未收回眺望窗外的目光,看见好像有一道白影闪进空中花园的花丛里,连忙伸手摸向窗户的玻璃,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花丛旁边。 “哪里?”佟桦闻言,下意识也望出窗外,只看见倾盆大雨击打着空中花园里的草木,不见有猫的踪影,心下一阵惶恐,连忙劝说,“是不是看错了,外面下着大雨,距离又远的。” 话说出口,佟桦心中有些负疚,万一颜乔松是真真切切看到律律就在空中花园呢? “我要去看看。”颜乔松来不及回应佟桦,连忙就朝着电梯跑去,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律律就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等我一下。”佟桦连忙跟紧颜乔松的脚步,惊惶不过暂时的事,随着迈开脚步,她的负疚消失,担心颜乔松淋雨生病的可怕念头紧随而至。 刚一出电梯,颜乔松哪管下着暴雨,冲动直奔空中花园,奔向他刚才看见有白影的花丛,打开手机闪光灯,开始在花草之间找寻着,期盼得到一丝回应:“律律,是你吗?律律?” “律律?律律?”佟桦也紧随而至,打开闪光灯照在花草之间,希望看到一团白猫或是反光的一双眼睛,但太过于茂密的枝丫最适合小猫躲藏,真的一点影踪都看不见,“小羡,雨太大了,要不我们去拿伞吧,这样会感冒的!” 下着暴雨,电闪雷鸣,颜乔松没有回答,脑海都是颜轶潼被雷电吓坏了的画面,而且现在律律又丢了,颜轶潼会哭的。一想到这些,颜乔松就特别难过,咳得止不住了。 颜轶潼现在有爸妈陪着在颜家,哪里会知道宠物猫走丢了,哪里可能看到恐惧的打雷闪电,不过是颜乔松想哭,是他害怕而已。 他固执地喊着找着,仿佛丢了律律,所有错误皆因他既然选择要养,却做不到从一而终的照顾。但他立刻将这个念头扼杀,此时不是怪罪的时候,首要任务是找到律律。 空中花园的灯光昏暗,猛烈的风雨交加,手机闪光灯显得有些无用武之地,但颜乔松依然不愿放弃,又到另一个花丛去寻去呼叫着律律的名字。 不过喊了十数声,颜乔松的喉咙像火烧,忍不住要咳嗽,一咳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头也突然昏昏沉沉,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答应了找寻小猫的前提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仅一会儿,佟桦浑身湿透,她看见颜乔松的头发被淋得湿透,白色的衬衫也溅满了泥污。但他依然还在寻找着,不让厄运有丝毫钻空子的机会。 “小羡,雨太大了,我们先回大楼吧。”佟桦略有些气恼地拉了拉颜乔松的衣角,得不到回应,一时着急,哭喊着拍打颜乔松的后背,漂亮的眉目忧郁地低垂,声音颤抖,“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会感冒的,我们可以失去律律,但不可以失去你,你知道吗?” 颜乔松剧烈咳嗽着,被拍打的后背有些疼,佟桦的哭喊哀求声更似利剑直击,他恍惚从焦急中恢复神志,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滂沱大雨中,头突然痛得要裂开,苍白的脸上自责地泛起一层红晕:“对不起,我好像又食言了。” “没办法,我家弟弟就是这么不听话。”佟桦挤出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拉着颜乔松往大楼里走,她不敢跑,她怕颜乔松的心脏会不舒服。 颜乔松紧随佟桦的步伐,被佟桦拉着慢慢走进大楼里。他凝视着佟桦脸上正露出懊悔的表情,他不喜欢在佟桦的脸上读出这种情绪,会让他难过得难以呼吸。他情不自禁搂过她,把脸埋在她的发丝间,略有些哀求和撒娇的意味说:“花花,我又做错事了,你是不是要生我的气了?” 佟桦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没有说话,感受到搂着她的颜乔松微微发抖,胸口在急剧地起伏,可以想象到颜乔松那张脸不见一点儿血色。她心疼得揪成一团,哪里还舍得生颜乔松的气呢? 她安静地伸手轻抚颜乔松的后背,明白他心里的忐忑,但他们都湿了衣服,首先是必须要换下这一身湿透了的衣服,于是示弱地说:“小羡,我有点冷,我们去拿毛巾擦一擦,好吗?” “姐姐办公室应该会有毛巾。”颜乔松连忙喘着气说,刚松开搂着佟桦的手,身体突然往一旁侧过去,竟如此沉重,一阵狂风吹来,寒气正沿着湿透了的衣物,肆无忌惮地往里钻入骨髓,很快又从骨髓里渗出更大的寒意。 佟桦手疾眼快扶稳颜乔松,眼泪却涌上来,电梯门此时刚好打开,就在电梯里面的李泽和林雪儿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眼,同时跑出来,异口同声地问:“你们怎么都湿透了?” 林雪儿看看不远处的空中花园,猜到发生了什么。 李泽倒是不想追问发生了什么,只想解决眼下的问题,毫不磨蹭,直接把颜乔松拉进电梯,就往车库去,准备就近先去买一身衣服赶紧换下这身湿透了的衣服,不然一定会感冒的。 刚走进车库,渗人凉意让颜乔松和佟桦接连打喷嚏。颜乔松懊悔不已,是他一时头脑发热,才害得佟桦也要感冒了。 他们真是奇怪,互相打着喷嚏,心里却想着对方可不能感冒。此时的佟桦也在害怕颜乔松会感冒。 刚走到保时捷旁,迎面走来的许榕晓看见颜乔松浑身湿透,小跑过来查看情况,关心则乱,二话不说就开始教训颜乔松,一点也不惯着他:“让你别来你非要来,还跑去淋雨,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我们究竟有多害怕失去你…” 说着说着,许榕晓的情绪突然崩溃,哭得泣不成声。她和颜乔松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一起工作出版了十数本书籍,不论是姐弟还是工作伙伴都有十足的默契。从颜乔松确诊心衰到现在,她一直懊悔自责为什么没有在两年前,他的身体初现心衰苗头的时候就强硬让他停止一切工作,为什么会放任发展成现在希望渺茫的可怕境地。 第72章 、追尾事故 李泽心急如焚,哪会站着听许榕晓教训弟弟,快步跑向保时捷,着急跑去拿一直放在车里那张毛茸茸的小毯子和毛巾。 许榕晓被怒气冲昏头脑,连珠炮似的说了很多话,但她连教训人的时候,声音都很悦耳,举止也很优雅自然。 她的白色衬衣和裤子明显也有些湿了,因为刚到车库口去寻找小猫,被驶进车库的车溅了一身地上的污水。但她哪管得了注意身为主编的形象,一副心思放在寻找小猫上,怎么会没有想过丢了小猫之后,颜乔松会多么难过和着急呢? 颜乔松的脸沉下来,眼眶微微泛红,抿紧嘴,像个挨训的孩子,委屈巴巴地想哭但又不敢,胸闷憋得忍不住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他连忙掩嘴咳嗽,递给身侧的佟桦和林雪儿一个求助的眼色,希望她们可以给他打个圆场。 佟桦和林雪儿哪怕没看到颜乔松的眼色,也在努力试图开口劝说许榕晓消消气,让她明白现在还不是生气教训的时候,但实在找不到插话的时机。 佟舜熙始终皱紧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喘息不止的颜乔松,淋个雨就倒的身体,怎么能照顾好佟桦呢,还要佟桦反过来去照顾上他,这是给家里请一尊神吗? “律律好像在空中花园。”颜乔松强硬打断许榕晓的连珠炮,突然说,“你们过去找一找,可以吗?” 他不用许榕晓教训,也已经懊悔不已,更害怕起来,越来越怕,怕自己会感冒生病,怕自己会死,怕会缩短陪伴着佟桦和家人朋友的寿命。 许榕晓的眼里闪着一丝愤怒的光,看出颜乔松传递的求助眼色,很懂分寸地迈下颜乔松给的台阶,声音柔下去几分:“你近视,能看见?” 颜乔松委屈地低着头,不敢看向许榕晓,却肯定地点头,轻声地说:“我戴着眼镜。” 突然,一块大毛巾把本来傻站着听训的颜乔松从头盖住,打断颜乔松和许榕晓的交谈训斥,然后就是一顿揉搓。 颜乔松伸手想拿下毛巾,却听见李泽的声音在说:“好姐姐,改天再训吧,他这还滴着水呢。” 许榕晓的目光始终落在委屈的颜乔松身上,怎会不知他的衣服湿得还在滴水,感冒发烧是必然的事情,免不了又得去医院一顿折腾,这要是万一参加不了颜家老爷子的生日宴,又不知无中生有出多少风波来。 她这让人操心的弟弟啊,笨拙得总是学不会经一事长一智,总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更不会处理人情世故。她这么故意教训,也是希望他能长长记性,哪怕不会举一反三,下雨记得躲雨就行了。 她无奈叹气低笑,恢复一贯对待弟弟的温柔好脾气,目光扫过人群,若有所思地说:“知道了,我会叫人一起仔细找的。你快回家把湿衣服换下来,要是不舒服就立刻去医院,回去路上就别开车了。” 佟桦就等许榕晓这句话,立即伸手拿过李泽手上的车钥匙,拉着颜乔松就赶紧溜了:“姐姐,我陪他回去,你们继续找。” “这…我…”李泽拿着钥匙,本想送颜乔松回家的,怎料被佟桦一把夺去。不过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越快找到小猫,颜乔松就越不用这么牵挂着,毕竟夜已经深了,万一找不到,颜乔松岂不是一夜难眠。 而且,李泽也想趁机多接触接触佟舜熙,从他口中探出点什么走漏风声来,关于颜乔松和那个画家盛校的走漏风声。 “雨太大了,你开车小心点。”李泽快步跑到驾驶位的车窗前,瞧了一眼坐在副驾系安全带的颜乔松依然难受地咳喘着,脸色越发难看。他蹙眉轻声同佟桦悄悄地说,“回去之后,你先哄小羡睡,别让他熬夜,必要时让他吸点氧,或者直接去医院。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找你的医生朋友,或者找臻子,下雨太吵,我怕我没听到电话响。” 佟桦忧伤地点点头,心急如焚地想赶紧离开:“嗯,我知道了。” 李泽不太放心地挥手:“慢慢开,雨天路滑。” 目送保时捷驾驶离开车库,大家揪着的一颗心立刻移转到寻找小猫那里去。他们一起搭乘电梯去往空中花园,哪怕不太相信颜乔松的视力,也不想放过可能找到小猫的机会。 果然,他们刚到空中花园,就听见猫叫声,再走进两步,看见一个白影迅速躲进花丛里。 许榕晓连忙打开手电筒照射向花丛,看见那双发光的眼睛,还有湿了毛发的一团白色。 他们赶紧拿来猫罐头,又拿来猫薄荷,还拿来各种猫零食,连哄带骗,花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还得东南西北一起围堵,才成功把受了惊的小猫律律从花丛里捉住放进笼子里。 期间,李泽总有意无意同佟舜熙交谈,佟舜熙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会不知李泽的意思,身旁又有许榕晓,一句一字都说得毫无破绽。 把律律捉住之后,李泽以防颜乔松以为是骗他的,特意拍了段律律在猫笼里喵喵叫的视频,发到颜乔松的微信之后,拨打他的电话告知他喜讯,却一直无人接听。 刚挂断电话,李泽想再拨打一次,愕然看见最新的新闻推送,就在雍景苑附近,从白鹿文学大楼回雍景苑的必经之路,因雨天路滑等原因,发生了严重追尾事故。 李泽只是看见新闻推送的消息,不敢点击进入阅读,双脚就有些发软,抬手撑在林雪儿的肩膀上,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是,李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佟桦的座驾好像是宝马,哪怕她驾驶过颜乔松常用的奥迪,也有可能是第一次驾驶保时捷,又是在这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里! 林雪儿感受到李泽整个人的重量瞬间压在她的身上,立刻伸手扶了一下,大概猜到与什么相关,担忧地问:“怎么了?你脸煞白煞白的。” 许榕晓和佟舜熙听见林雪儿的话,斜眼瞧了林雪儿和李泽一眼,缓缓站起身来问:“怎么了?” 李泽不传递未经证实的噩耗,刚一开口,才发现说话的声音在抖:“你们可以联系一下佟桦吗,我打不通小羡的电话。” 许榕晓从李泽的行为中隐约察觉出不妥,哪里再顾得上小猫,立刻叫佟舜熙给佟桦打电话,他也打电话给颜乔松,两人都是无人接听。 许榕晓心下突然有些慌了,追问道:“快说,怎么了,别让我们瞎猜。” “胜利二路发生严重追尾事故。”李泽说话的声音在颤抖,担心颜乔松和佟桦牵涉其中的恐惧将他裹挟,“只是发生追尾,他们不一定在那个时间段路过那里的。” 许榕晓闻言,跌进佟舜熙的怀里,努力调整呼吸之后,也强装镇定地说:“猜也没用,电话继续打,我把车开过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佟舜熙闻言瞪大了眼睛,扶住跌进怀里的许榕晓,连忙又给佟桦打电话。 “好。” 因为保时捷被佟桦开走了,李泽和林雪儿连忙跟着许榕晓和佟舜熙过去取车,他们走路的步伐逐渐变成是跑的。 第73章 、不省心的妹夫啊! 大雨倾盆,佟桦开车刚驶出白鹿文学大楼,安全起见,打开了车灯,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起了些雾,影响着视线,她第一次驾驶保时捷,必须小心再小心一点。 “雨太大了,咳咳咳…小心开车,我…咳咳咳…有点难受,咳咳咳…歇一下…咳咳咳…”颜乔松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咳喘着,唇色紫绀,发白的指节攥紧胸口部位的衣服。他很痛很难受,浑身无力,眼皮也要抬不起来了,从肺部到喉咙整个呼吸道都是火烧一般的痛。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佟桦的累赘。 佟桦很少听到颜乔松主动说难受,有些害怕地点头应了一声,听着绵延不绝的咳嗽声,慌乱的心紧紧揪着,突然发现积水的路旁有行人,忙踩刹车,车急停了一下。 颜乔松刚阖眼休息,不知情况,身体猛地向前倾,被吓得心跳加速,身体不听使唤地跟着心脏抖,头晕乎乎的,咳嗽更厉害几分。 他睁眼第一时间看看路况,又看向紧紧握住方向盘,呼吸急促的佟桦,为了不让佟桦慌张和担忧,几次张口欲言,语言却被咳嗽淹没,始终没说出半句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佟桦嘴巴碎碎念叨着,余光看见颜乔松醒了正在看她。她为自己的车技感到抱歉,还好没有溅得路人浑身湿透,却惊醒了颜乔松,他一定吓坏了吧。 她连忙松开刹车缓慢开过积水的路段,再行驶不久,稳稳停在红灯的路口,才敢稍微松懈地看一眼颜乔松有没有被吓坏了。 她看向颜乔松的眼里有惊,心里更有忧,担心地问:“我不太会开这辆车,你还好吗?快吃点药,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哮喘犯了?心脏有没有不舒服?” “去…医院…药…咳咳咳…没带…咳咳咳…”颜乔松呼吸困难,前胸后背都在疼,艰难说出一句话来,眼前的东西正在逐渐褪色,于是虚弱无力地合上眼,沉沉靠入车内的椅垫,不想动了,感觉快要死了。 他刚上车,就在口袋里摸索找过药了,应该是出门急,没带。 “车里应该会有,我找一找。”还有五十六秒,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佟桦连忙在车里翻找着,她相信以李泽是行事风格,车里一定会备着颜乔松常用的药,却越找越慌乱,怎么也找不到,“这车没见你开过,李泽经常开吗?” 颜乔松合上眼睛,粗喘着,轻咳着,其实已经没有咳嗽的力气了,也没有回答佟桦。 交通信号灯由红色转变成绿色,佟桦不停劝说自己冷静下来,慌乱还在翻找着药,身后跟着的车不停按喇叭催促,催得佟桦越发心慌意乱。 身后越来越多刺耳的喇叭声,吵得颜乔松心跳加速,虚弱靠在座椅上,额头上满布汗珠,冷得不停发抖。 “找到了!”佟桦慌乱间又一次拿开放在储物位的纸巾盒,惊喜看见药瓶子,连忙把药拿出来一颗,硬塞进颜乔松嘴里,“小羡不要睡,我们现在立刻就去医院。” 在佟桦去往医院的路上,在白鹿文学大楼的人慌乱拨打着电话,因为一直拨不通,那几颗心悬了起来,怕得厉害。 终于,电话拨通了。 佟舜熙松了一口气,停下奔向车子的脚步,着急地问:“你没事吧,你们现在在哪里?” 佟桦的声音微微发颤,后怕地说:“在医院。” 佟舜熙呼吸停顿,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忧惧地问:“严不严重,伤到哪里了?” 大家听见佟舜熙突然这么问,都停下脚步看向他,揪着的一颗心立刻崩到嗓子眼。李泽就差没有抢过电话,去臭骂一顿佟桦不会开车为什么要开了。 佟桦刚换上薛颖昕的衣服,依然还是冷得发抖,疑惑地问:“什么伤到哪里?小羡有点低烧,我们直接过来医院,应该是不严重的,不过还要等昕姐看一看,只要不发展成高烧,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佟舜熙闻言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梢缓缓松开,看向许榕晓的表情也变得温和许多:“没事就好,你可吓死我了。” 佟桦疑惑不解地“哈”了一声,看见薛颖昕在向她招手,就不打算继续聊了,赶紧说:“先挂了,昕姐叫我要交代什么呢。对了,律律找到告诉我一声,好让小羡可以放心。” 佟舜熙点头说:“找到了,真的在空中花园。” 佟桦有些惊喜,原来颜乔松是真的看到了,找到就好,但代价却也不小:“好,不说了,昕姐又叫我。” 佟舜熙还是不太放心地说:“我们过去医院接一下你们,还是…” 佟桦刚想挂断电话,连忙说:“别别别,你们也累了一天,又下着大雨,回家休息吧。” 佟桦挂了电话,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第一时间走进病房把好消息告诉颜乔松,再问薛颖昕关于颜乔松的病情。 “不省心的妹夫啊!”薛颖昕看着脸颊泛红的颜乔松,戏谑地慨叹。她知道颜乔松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十分严肃凝重,“今晚住院挂点水吧,钟主任最快还要三个小时才下手术,我也拿不定主意,测了三次体温,可以说是稳步上升了。” 佟桦一听就知不是什么好消息了,叹气点头说:“好,你的建议我一定听。” 颜乔松烧得有些糊涂了,虽然吃过药好了一些,但身体还是难受得很。他见佟桦说好,也点个头,知道今晚住院是逃不掉的了。 “要不你先洗个热水澡?可别感冒了。”薛颖昕见佟桦冻得浑身冰凉,心疼她没有首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完这句话,她接着小声同佟桦说,“猫找到了吗?” 佟桦点点头:“找到了。” “我有点好奇,好像每一次都是这间病房。”佟桦心中暗暗有着揣测,因为每一次住院都是这间特护病房,以前以为是巧合,但事实好像不是。 “嗯,这算是特权?”薛颖昕半开玩笑地说,“还记得之前你问我知不知道樾都姓颜的人吗?那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颜乔松了,因为他每次住院都住这间病房,否则就会睡不着。” 佟桦点点头,在回忆他们认识的一幕幕:“他好像是有点认床有点怕生,在冰岛的时候总是醒,一直也睡不好。” 薛颖昕也点头说:“其实他这样的情况已经算是很理想了,自闭症严重的人,出趟门都是在遭罪,有的连门都出不了。” 薛颖昕想了想,又说:“你别误会,我刚才所说的特权,是指他妈妈每年都给医院捐不少钱,添了设备建了大楼,帮助很多病人得到治疗,所以留一间专属房间并不是什么特权。” 第74章 、最后一次参加爷爷的寿宴 超强台风预计明天清晨登陆,雨一直下,佟桦和颜乔松吃过午饭,悠闲窝在窗前看雨。 佟桦意想不到自己会感冒的,但吃过药,睡了一觉,显然好了许多,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便没有其他不舒服的了。 颜乔松也是不出意外地感冒了,体温不断升高,昨晚一夜睡得都不好,今天胃口也很差,身上热热的,佟桦窝在他身上感觉都是热乎乎的。 “我小时候特喜欢台风,可以不用上学,还会买很多吃的回来。因为不出门,也不知道台风会把树木吹倒,房屋吹塌,是一种威力特别大的自然灾害。”佟桦喜欢现在的感觉,不提伤感的事情,静静和喜欢的人流淌在悠然自得的岁月里,是一份诗意的浪漫。 颜乔松拥着佟桦,偶有几声低咳,呼吸急促,也在赏雨,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突然暗暗地笑了:“每年这个时候,总是会有台风,我也总会期盼台风。小时候觉得爷爷不喜欢我,台风就是在他生日这阵子特意来捣乱,来惩罚他的。我原来小时候就已经这么自负了。” 佟桦颇有几分意外地笑出声来,收回眺望窗外雨景的目光,宠溺看向微笑的颜乔松,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唇,戏谑开口:“原来你也有这种坏心眼,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学渣才会有呢。” 颜乔松的嘴唇微微发酸,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被佟桦撩得心痒痒的,也好奇起来:“你有什么坏心眼?” 佟桦的脸颊也害羞得通红,触摸颜乔松下唇的手缓缓划过他的下巴,慢慢伸向他的颈脖后方搂住,故作玄虚地长长“嗯”了一声,许久之后见颜乔松的脸颊红得快要爆表了,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和哥哥小时候都不喜欢吃葱,我就把葱都挑出来放到哥哥碗里,哥哥不吃我就告状说他浪费粮食。” 颜乔松还以为是什么坏心眼,原来是妹妹欺负哥哥的小心思。他的脑子已经乱作一团,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欺负过哥哥,心脏越跳越快,脸颊越发的烫,宠溺地也摸了摸佟桦的嘴唇,深情地吻在她的唇间。 和喜欢的人接吻,会上瘾。 佟桦好像比颜乔松还馋对方的身子,总想亲亲抱抱他,还想钻他的被窝。但更多时候,她只敢臆想,不敢撒野,首先因为她真的很害羞,其次是她担心颜乔松会因激动而心脏不舒服。一切影响他身体健康的事情,她都不会去做的。 “明天你要回去给你爷爷祝寿吗?”佟桦依依不舍地结束亲吻,因为颜乔松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她这么问,不是心血来潮或口无遮拦,只是担心生病的颜乔松,并想阻拦他。毕竟超强台风预计明天早上至下午时段登陆,恶劣天气本就不适宜出门,更何况他那刻薄的爷爷欢不欢迎他还要另说。 “我不想去的。”颜乔松也依依不舍地叹了口气,强忍着喜悦的疼痛,没有抬手去揉一揉胸口,真想叫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再安分一些,只是接个吻就乱跳成这样。 这样的恶劣天气,颜乔松自然是不愿意出门,而且他的车钥匙和驾驶汽车的权利一齐被李泽没收了,他也不想麻烦任何人接送他回颜家:“可是哥哥刚才说,是爷爷希望我去,他每天都在督促哥哥一定要把我请过去。” 佟桦颇有几分吃惊地微蹙眉头,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打了什么如意算盘,可她还是因为老爷子曾经对颜乔松不友善,而气得鼓起腮帮子说:“真是个特别自私的老头。” 颜乔松无奈低笑,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些一步步把他推到悬崖边缘的人,与其执着于痛苦记恨,不如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不再任由心胸狭隘的痛苦泛滥。 佟桦看着颜乔松似陷入沉思,久久不闻他有所回答,抿嘴心虚地问:“我说你爷爷,不高兴了?” 颜乔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刚才只是出了神在想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一旦想通,将不再困扰他了:“我以前觉得自己哪里都到不了,可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有些许成就,还有那么爱我的你。” 佟桦惊喜又娇羞地表白:“我好爱好爱你,我的小羡,永远不要为难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爱我。” 颜乔松点头,故意挑不中重点地戏谑说:“我哪天不是早上刚一起床,就有一股睡午觉的冲动。” 佟桦想吐槽颜乔松的理解能力太差,但又无奈哈哈笑了,颜乔松确实太有自知之明,不愧是当红小说家,描绘得过于形象真实了:“困了吧,要不睡会儿?昕姐说你要是想睡觉,她就过来挂水,不快点好起来,明天怎么有好状态呢?” “好。”颜乔松不喜欢住院的原因之一,就是永远有输不完的药液,人又总是混混沌沌的,感觉每住院一次都能变傻不少。 住了一天两晚医院,颜乔松说要出院赴宴,钟建国医生一再拒绝并强调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好好休息静养,而不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凑。显然,钟建国医生的语气是有怒气的。 “爷爷年纪大了,我也没多少日子了,指不定谁先走,算来算去都算是最后一次参加他的寿宴,我不想有遗憾。”颜乔松只是害怕他比爷爷先一步离世,而爷爷永远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原谅。 佟桦听见颜乔松如此坦然说出“我也没多少日子了”的时候,心像针扎,喘不过气。很多事情,不尽人意,又无能为力。 钟建国医生最怕冷面颜乔松打感情牌了,真情实感又发自肺腑,句句都满含遗憾,哪像阿斯伯格患者会说的话呢?而且,他哪能拒绝一个将死之人努力弥补遗憾的一颗心呢。 “去吧去吧,饮食清淡,不能喝酒,不舒服第一时间回来找我。” 傍晚五点半从医院出发,雨断断续续地下着,天气微凉,颜乔松让佟桦先带他去附近的商店买套得体的衣服换上,期间他的心思都放在为佟桦买裙子上,脑海里都是佟桦穿上的好看模样。 佟桦也换上颜乔松为她挑选的浅蓝色长裙,与颜乔松一起赴约,去看看颜家老头子到底是不是真诚祈盼颜乔松的原谅。 ? 第75章 、爷爷要唱一出什么戏? 生活不是等着暴风雨过去,颜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过一场生日宴会,佟桦满怀欣喜和颜乔松一起去见一见颜家的长辈们,让他们可以放心颜乔松身边已经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了。 当然,如果颜家一屋子都是刻薄的人,让颜乔松难堪,佟桦自然也不用落落大方,一定不会让颜家人吃上一顿舒心饭。 也许碍于身份的原因,颜家老爷子的生日宴,没有类似许家老爷子那样大肆操办,只是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顿晚饭,小辈们每人负责做出一道拿手好菜,表达对老爷子的祝贺之孝意。 佟桦和颜乔松冒着台风暴雨姗姗来迟,看见餐桌上摆着五六道菜,几个身影还在厨房忙碌着,他们拘谨地在嫂子刘钰的招呼下入了桌,得知颜家还有这种特别的祝寿规矩。 佟桦第一次见颜家的长辈,本就晚到,还不会做菜,自然有些措手不及,屡屡看向微喘的颜乔松,凑近他耳边悄悄问他:“你是不是也要去做一道祝寿菜?” “我做菜太清淡,还是算了。”颜乔松摇了摇头,气息仍有些紊乱,神情却无太大起伏地牵起佟桦的左手,宠溺地微笑说,“别紧张,他们不会吃人,大不了我们走个过场。” “乔松,好久没见,怎么瘦了一大圈?”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捧着一盘酱肘子走过来,刚放下菜,侧头打量着瘦削憔悴的颜乔松,低声笑着打断小情侣说的悄悄话。 在她的记忆里,颜乔松还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胖小子,打小不受颜渝鸿待见,怎么现在就瘦成这幅模样,还找了个看上去好像要比他年长的女朋友? “谢谢二婶关心,最近身体抱恙,刚从医院过来。”颜乔松闻言侧过头想了三两秒才打招呼。他极力克制紊乱的气息,只记得眼前的女人是他的二婶,不过这个婶婶的为人处事已经记不起来了,应该也是不喜欢他的吧? “乔松啊,你抱恙过来,还是冒着台风,爷爷很感动。”颜渝鸿闻见颜乔松终于来了,连忙从客厅快步过来餐厅,远远就瞧见颜乔松脸色苍白得难看,心疼得移不开眼睛,“才多久没见,怎么瘦成这样,身体好些了吗?” 颜乔松听见爷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撑着椅背起身把准备好的玉佩递给他:“爷爷,生日快乐。我身体不好,就不进厨房了。” “好好好,让他们干去,你这么远过来,赶紧歇着。”颜渝鸿受宠若惊地定神凝睇着比他这个老头子还憔悴的孙子,眼底略过丝丝悔悟,连忙接过颜乔松包装得体的礼物,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猛地拥抱颜乔松,“好好好,你能回来,还特意给我带了礼物,我高兴啊!”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又意外,颜乔松被爷爷猛地抱住,瞬时面红耳赤,愕然地把手扣在椅背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所措地侧头救助身边的佟桦,不断猜疑爷爷的用意和举动,显然这绝对不是爷爷一时心血来潮。 佟桦也是愕然,伸手抵在颜乔松的腰部,稳住摇摇欲坠的颜乔松,揣测素来不喜欢颜乔松的老爷子怎么突然维系起亲情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颜乔松的二婶看见颜渝鸿一把抱住颜乔松,震惊之余,看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忙装成欣喜地走到颜乔松妈妈身旁,话里有话地说:“大嫂,乔松现在可是老爷的一块宝啊。” “谁稀罕!”许殷若不屑冷哼,本就心里有气,听见这句话更是气打一处出。若不是看在丈夫多番劝解的面子上,她是万万不会来参加颜渝鸿的寿宴,她知道颜乔松今日和佟桦过来的原因,定然和她如出一辙。她识人无数,倒真是看不出来颜渝鸿今天要唱一出什么戏,莫非真是人老空虚这么简单? 颜渝鸿紧紧抱着一直被他嫌弃的孙子,已经病得瘦骨嶙峋,却还一直被他拒之门外,真觉得自己不是人。 “我…我…喘不过气…”颜乔松不习惯被爷爷这么抱住,不知道爷爷的意图,情绪波动变大,略带恐惧地突然剧烈咳喘起来,惨白的脸上绯红愈加明显。 佟桦轻抚着颜乔松的后背,却见他咳得愈加吃力,额迹密布虚汗,急得红了眼地抠开颜渝鸿抱着颜乔松的手,拥过他,亲昵地安抚着:“我在呢,我在呢…” 颜渝鸿察觉不对劲,连忙松开抱紧颜乔松的手,这才想起颜乔松患有自闭症,而且他一直都是个恶爷爷,怎么能让颜乔松不紧张害怕呢。 许殷若见自家孩子咳得吃力难受,颜渝鸿还不撒手,连忙快步走过来,还好颜渝鸿识相先松手。她也轻抚颜乔松的肩膀,表情和语气皆流露出担忧:“别勉强自己,不舒服先回去吧。” 气氛一度尴尬又凝重,目睹全过程的人皆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一直在等待有人来先打破僵局。 “乔松,气喘顺了吗?爷爷就是太高兴你能来了,别误会爷爷,爷爷坐你身边好吗?”话语间,颜渝鸿不管主座次座怎么安排,直接坐到颜乔松身旁,就要挨着孙子坐。 “小羡,还好吗?”许殷若话语间刻意加重了语气,已经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还想把孩子一并带走。 颜乔松显然惊魂未定,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执意坐在身旁的颜渝鸿,心跳越来越快,逐渐阴郁深邃的眼眸投射出渗人冷光:“我没事,也快吃饭了。” 佟桦满面不悦之色,心有余悸地扶着颜乔松也坐下,故作轻松地缓解此刻的尴尬气氛:“爷爷生日快乐,刚才是我失礼了。” 颜渝鸿失意地唇角轻勾,恍惚一笑:“诶,这声爷爷叫着真甜,刚才是爷爷不对,把你们都吓着了。” 话犹未了,刚一坐下的佟桦惊慌大叫,一盘刚做好上桌,还冒着烟的菜不偏不倚洒在佟桦的手臂上。 第76章 、一场好好的生日宴生生被搅浑了 颜乔松刚一坐下,就听见佟桦发出惊恐的喊叫声,惊忙侧身下意识伸手去护住佟桦,却见他的堂姐捧着一个空盘子站在旁边,而盘子里的凉菜和冰渣全都洒落在佟桦的手臂上。 颜乔松不断责怪自己没能及时护住佟桦,不知道事情的来由和经过,慌乱失措地首先伸手将佟桦手臂上的冰渣和凉菜清理拨开,用纸巾擦拭残余在佟桦手臂上的油污和冰水,重复向佟桦确认她是否受伤,后怕地庆幸还好是凉菜,而不是滚烫的热汤,险些酿成悔之晚矣的可怕恶果。 餐厅这边的动静太大,立刻吸引来不少目光。让人震愕的是,大家都冷静极了,眼中似乎含着嘲弄的笑意,倒显得特意前来参加寿宴的佟桦愚蠢至极。 佟桦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围过来的人,内心笼罩在一种略带歉意的忐忑不安中,试图缓和此时凝重的气氛,尴尬地微笑开口,脸色涨得通红:“我没事,别担心。” 很快,佟桦愕然发现围过来的人没有一个准备开口调和,只是冷眼旁观着。 她不堪忍受身为亲人那种漠然疏离的眼神凌迟,担忧地凝睇着急为她清理手臂上的凉菜的颜乔松,能感受到颜乔松握住她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大,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很担忧他会因此情绪波动变大,诱发心律失常。 颜渝鸿眉头一皱,他多日来拉着颜乔渊谋划的一次见面,现在好不容易见到颜乔松,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扫了兴致。他第一时间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指着堂姐大吼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指望你能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堂姐神情僵凝,面对勃然大怒的颜渝鸿,心虚地看着从来都是良善的颜乔松,想必只是一盘凉菜,颜乔松和佟桦应该不至于生她的气吧? 颜乔松本来还是疼惜和自责地不知道怎么安抚劝慰佟桦,却听见堂姐的道歉似是攻击,他侧目直勾勾瞪向堂姐数秒,凝结成霜的目光潜藏着威胁,却一言不发。 堂姐清晰感受到来自于良善的颜乔松那骇人的寒凉怒色,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她立刻低头躲避那道阴森的挟持目光。 佟桦一直担忧凝睇着怒形于色的颜乔松,自然也留意到他瞪向堂姐的眼神,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她瞬时寒毛皆竖,不敢出声。这是她从未见过出现在温柔的颜乔松眼睛里的阴森厌恶,好似还有刻骨恨意,仿佛他要用眼神把什么撕碎。 佟桦也被这个眼神吓坏了,略有些胆怯心惊地晃了晃颜乔松的手,试图把温柔的颜乔松唤回来,她不要颜乔松生气,生气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许殷若站到颜乔松身旁,想着帮腔说点什么,却被儿子的眼神吓着,一时语塞之余,还莫名有些欣慰。身为母亲的她,从未见过儿子生气的模样,想不到有幸看到,是儿子为了保护喜欢的女人,看来她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颜乔松感受到佟桦的呼唤,努力调整呼吸,目光回到她的身上,极力掩盖此刻的失意和怒色,又微微垂下眼帘,不知道说点什么,起身拉着佟桦就要离开。 佟桦看着颜乔松眼底盖上的怒气尚未褪去,更有些喘不过气,也不想再和这群刻薄的人待在同一个空间,跟着颜乔松一起离开。 堂姐看见颜乔松拉起佟桦就要走,震鄂地上去拉住颜乔松,仿佛被有意针对似的,话语间透露着怨气:“你走了,我就是今天的罪人!” 颜乔松直接拨开堂姐的手,俨然摆出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一个字也不回答,毫不犹豫地拉着佟桦离开。 佟桦因不安与恐惧,心怦怦乱跳,跟在步伐凌乱的颜乔松身侧,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能说点什么。 他们刚走出餐厅,午睡完的颜轶潼从二楼下来,迎面碰上朝思暮想的颜乔松,开怀大叫“小羡”,然后大笑地朝颜乔松奔来。 然而,怒形于色的颜乔松并没有留意到已经跑到楼梯口的小女孩,拉着佟桦直接走了。 颜轶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颜乔松不理她了,急得一屁股蹲在楼梯口放声大哭起来。 许殷若自然看不得颜家人欺负自己的儿子,这顿饭她本就吃不下,也跟在儿子身后一起离开:“走,我送你们去医院。” 颜振峰闻声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妻子和二儿子要走,摸不着头脑地追过来拉住许殷若,追问事情的来由。 佟桦回头看了一眼颜乔松的父母,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的父母,印象由一般转变成反感,包括颜家一大家子的面目,她也是忘不了的。 佟桦叹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回到牢牢牵着的颜乔松的脸上,他已经没了刚才的怒色,神情略有些沮丧和自责,只想把心爱的女人带离这个糟糕透了的地方。她心疼极了,也握紧了紧牵着的手,安抚地说:“我们回家。” 颜乔松努力收起坏情绪,点了点头,牵着佟桦一起离开。 餐厅传出怒骂声,夹杂着楼梯口的哭声,把一场好好的生日宴生生搅浑了。 天色已经昏暗,佟桦刚开车离开颜家,颜振峰的电话就打来了,颜乔松挂了电话,颜振峰还是持续不断地打来电话。 无奈之下,颜乔松选择接听电话,颜振峰显然带着不满的情绪,柔声地解释刚才发生的误会,希望颜乔松和佟桦不要往心里去,语气却是几乎用不容置辩的。 颜振峰这苍白的解释,把颜乔松投入到一种深沉的痛苦之中,死亡总是缠着他不放,他什么人都保护不了,某种绝望情绪猝不及防地就要发作。 佟桦听见颜乔松爸爸的解释,心里更堵得慌,她不是有意破坏生日宴,她也希望颜乔松可以开心赴宴,回家之后还能开心同她分享今天与家人又亲近一些的趣事。 可是面对一群冷漠的人,她不想把颜乔松置于被忽略、被抹煞、被隔岸观火的境地。 佟桦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颜乔松,夺过颜乔松拿在左手的手机,果断不留情面地挂了颜振峰的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开去:“我们先去一趟医院,然后再回家,好不好?” 颜乔松没有回应,自上了车就不说话,也没了刚才的气焰,一直低着头,抿紧嘴唇,很努力压抑涌上心头的悲伤情绪,眼里泪光盈盈,责怪自己怎么能明知故犯,还做出如此愚不可及之事。 佟桦内疚,不知道怎么揣摩颜乔松的心思,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侧头看见一滴两滴泪水从颜乔松的眼眶落下,假装镇定的心慌得一塌糊涂,连忙靠边停车。 第77章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佟桦眼中的颜乔松一直都是隐忍且理性的,她很少看到失了分寸的颜乔松,更别提看见颜乔松的眼泪。现下她完全慌张得失了分寸,欲言又止,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副驾上的颜乔松有意侧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偶有几声轻咳,胸腔是火辣辣的痛,呼吸紊乱,意识也有些涣散,却害怕被佟桦发现。 他突然察觉窗外景色不变,聚神看看窗外,愕然侧头看向局促不安的佟桦正愁眉不展地看着他,连忙抬手拭去眼角泪痕,想说他只是心情欠佳,想问问佟桦的手有没有突然疼起来,却语塞说不出话来,生怕无意中泄露了脆弱,又怕蹩脚的谎言被佟桦看穿。 他很自责没有能力处理好今天的事情,很努力地一直在想,却想不出来日渐孱弱的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更好保护佟桦,溢出来的眼泪拆穿了他的伪装坚强。 只需与颜乔松对视一眼,佟桦轻易看出颜乔松的眸光中掠过的凄切与自卑。他们相爱的时间不长,一点点慢慢彼此了解,心疼他明明欣喜且小心翼翼赴宴,却因为家人的偏颇而不得不愤然离场:“小羡,不开心可以和我说的,我是你女朋友,不要把心事藏在心里,会把自己闷坏的。” 她真的很爱颜乔松,很愿意一遍一遍温柔同颜乔松说“我是你女朋友,我是可以交付真心的人”,更希望颜乔松可以信任她,也把真心交付给她。 佟桦每天都希望多了解颜乔松一点,希望可以更好和他相处,更好地保护和照顾时日无多的他。她最近一直在看与颜乔松病情相关的文献,明白阿斯伯格患者是缺乏理解情感和建立情感的能力,明白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成年后特殊的社会角色,决定其承受着不同于儿童患者的生活压力源,而且多数成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除身体限制外,都存在焦虑、抑郁等心理障碍。 她最近一直和林雪儿聊起颜乔松一路成长的趣事,越发认同颜乔松只是不懂怎么表达,他真的一直都很希望可以和家人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希望在人生最后阶段可以和家人和睦相处。 他明明过得那么不易,却没有一味悲愤自己的疾病和命运,反而比同龄人更成熟、更坚强、更努力把握时间和机会,有着较强的压力应对能力和较高的健康生活质量。所以佟桦才自告奋勇,想和颜乔松一起参加寿宴,希望可以为他多做点什么,在他不知道表达的时候,尽量理解他的意思,并成为他和家人沟通的桥梁。 只可惜,桥梁塌了,她把事情搞砸了。 佟桦不想去这么想象,颜乔松那么努力和家人建立关系,如果他的家人知道他的时间所剩无几,愿不愿意多疼爱他一点,还会不会强迫他耗费时间去做孝敬长辈却本身并不喜欢的事情? 温柔的声线划过耳际,悄悄钻进颜乔松柔软的心窝。他瞬时又模糊了双眼,被佟桦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内心的防线,气息越发紊乱,越发委屈巴巴地不敢看着佟桦。 “对不起,我…”颜乔松咳喘不止,艰难开口,指节紧紧捏成拳,对自身的情况感到由衷的绝望,因为他谈恋爱了,有一个依赖他的人,而他却不知怎么面对日渐孱弱且无法保护佟桦的自己,“如果那是一盘滚烫的热菜或者热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一点都没有办法,保护不了你…没有办法让你笑…”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咳喘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难以继续完整说下去了。他是自卑,是不知所措,是头昏脑涨,如果不是佟桦的声音支撑着他,他只想阖眼睡一睡,人生总是这么苦吗? 佟桦的心一咯噔,她误以为颜乔松是在生家人的气,殊不知颜乔松是因为保护不了她,而深陷难过和自责。她缓缓伸手去摘下颜乔松的金丝眼镜,触及颜乔松的脸颊时,发现他的脸颊异常滚烫,似是发烧了。她特意挤出明媚的笑容,眼中却满含落寞地说:“傻瓜,我明明一直都在笑,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开心又满足。你最近忘性很大哦,都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要开心快乐,忘记不能说对不起。” “我可以忍受他们对我不好,但我看不得他们对你一点的不好。”颜乔松的情绪很差,很在意佟桦在家人那里受了委屈,很在意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佟桦,“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面对他们就会变得不理性,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办法忘记…” 佟桦把眼镜放好,轻抚颜乔松的手臂,温柔地劝慰道:“不用刻意去忘记的,记得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就是这样,讨厌的人就一直讨厌着,因此也慢慢拥有了被别人讨厌的勇气。小羡,不要去想这些不存在的假设,不要被无意义的假设折磨,好吗?”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确实很没用,所以才被讨厌的。”颜乔松多么希望自己体力充沛,可以保护好佟桦,而不是感到无能为力。他很喜欢佟桦的笑颜如花,很喜欢佟桦身上的知性与洒脱。可是他们谈恋爱之后,佟桦被他困住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愁眉苦眼和眼泪。 佟桦摇摇头,微笑着说:“有研究表明,女人都是慕强的,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我那么那么喜欢你,自然是因为你有许多过人之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把自己推向努力的极限,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要记住我舍不得的,好吗?” 颜乔松欲言,一阵咳嗽袭来,把他的话塞了回去,咳得满嘴铁锈的味道,喉咙异常难受,胸腔愈发疼得厉害,强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 佟桦轻拍颜乔松的后背,不知道能做点什么让颜乔松不要咳得这么难受,她向颜乔松张开双手,想抱一抱他,摸摸他的头。 她努力保持理性思考,她和情绪不稳定的颜乔松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是理性的:“小羡,男朋友保护好女朋友固然重要,但不能因为一盘凉菜洒在我身上,就否定你对我所有的好,更不应该认定为你什么都做不到。不要让你的理性随着我们相爱,而被莫须有的恐惧和自卑吞噬,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颜乔松瘪嘴点头,缓缓靠入佟桦的怀抱里,紧紧抱着她,在她的怀抱里啜泣地说不出话来,止不住地喘息着,咳嗽声愈发紧密。 佟桦心疼地抚慰着颜乔松那幼小的心灵,很开心他们又向彼此更敞开心扉:“小羡,我很开心你愿意在我面前哭,如果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们不要再说对不起的话了,好吗?” 颜乔松在佟桦怀里点点头,哪怕抱着佟桦的姿势十分不舒服,却抱得更紧了。 佟桦欣慰地笑着轻拍颜乔松咳得不断起伏的背部,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哮喘吸入剂递到他嘴边,只待他张口:“好了,不哭了好吗?都要是大学老师了,如果被你的学生看到你这么哭鼻子,他们可是要笑话你的。呼吸难不难,来,吸点药缓一缓。” 第78章 、没有秃头,这老师一看就不行 新学期开学,佟桦恍惚觉得自己应该还要去晨阳小学上班的,不知道二年级的颜轶潼看到新的数学老师,会不会专心听课,回家之后会不会吵着要见颜乔松呢? 不过一个暑假,好像过了漫长世纪,许多东西悄然都变了,说不清是怎么变的,幸好大体上没有往坏处去变。 最近几天,天天下雨,温度降了不少,体感舒适。佟桦把屋内的空调都关了,为了更好通风透气,窗户和阳台的门基本都是开着。 一到这种换季天气,颜乔松的身体总不能很快适应过来。他的感冒还未痊愈,本就咳嗽得厉害,换季导致哮喘频发,反反复复低烧,身体一下子孱弱不少,整天迷迷糊糊都睡不醒的,有时候连饭也没起来吃。 既然颜乔松不太情愿去住医院,李泽也不想让颜乔松总往人杂病毒多的医院跑,几番拜托钟建国医生多点过来走走看看。 “行啦,这么怕你弟弟坏了,何不买根裤腰带把他拴紧了?”钟建国医生待李泽特别嘴碎,总是这么戏谑嘲弄李泽,但没有恶意。他既把颜乔松当病人,又把颜乔松当朋友、当晚辈孩子,空出时间就毫不客气地过来说是蹭饭吃,却没几次是真的留下来吃了饭再走的。 雨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佟桦总被淅沥沥的雨声吵醒,这两晚醒来,床的一侧是空的、凉的。她看看手机,都是凌晨两三点的时间。 最近颜乔松身体状况不好,她不放心地起身去寻,发现颜乔松坐在书房里,手提电脑屏幕的微光照在他疲倦的脸上,他还在忙着。 佟桦给他倒杯温水送去,提醒他时间不早应该睡觉了,他都会说刚醒一阵,一时没有睡意,才来书房看看书,写写即将要用的课件。 床的一边是冷的,佟桦不信颜乔松刚醒一阵,不希望身体才恢复一些的他又病倒,监督着他立刻回房间躺好,然后她倚靠着他躺好,才放心睡的。 “如果你是做课件不熟悉,我也许可以帮到你的。”佟桦当过老师,自认为可以给颜乔松一点有用的建议。 “我快做好了,明天你帮我看看?”颜乔松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做课件上,他没有教学的经验,这几天一直在翻教科书,不过是在理清思路,想想到底以什么方式进行教学。 当佟桦看到颜乔松的英文课件时,目瞪口呆之余又甘拜下风,完全没看懂的她就知道自己有心无力,原来不是所有东西只要用心就能学会的,她一个文科生原地缴械投降了。 颜乔松和校方沟通过,出于身体原因,他的课程几乎安排在下午,因为是必修课,佟桦还是很担心他能不能一直站着上完一节课。 临近开学,为了庆祝颜乔松开学和佟桦不用开学,薛颖昕和徐淑清在家做了丰盛的晚餐,邀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晚饭间,她们谈起邻居终于装修完毕,一对新婚夫妇已经入住,妻子已经怀孕。薛颖昕为了孩子的健康,主动敲门教会他们除甲醛的方法,一来二去便开始熟络起来。 佟桦点头说有时间会过去打个招呼,她虽然搬到C区和颜乔松一起住,但毕竟也是邻居,认识一下不是坏事。 颜乔松本不是侃侃而谈的人,加上在场除了他都是女性,吃了半饱就倚在椅子上放空自己,想着自己精心为颜轶潼准备的期末礼物还没送出去,这就即将要开学了。 佟桦见颜乔松兴致不高,满脸困意,问他要不要先回家,或者先到隔壁她的房子休息一下,她一时还兴致勃勃,想和朋友再聚一会儿。 颜乔松不习惯待在陌生的场所,先一步走路回家,同佟桦说聊太晚就明天回去吧,虽说同一个小区,毕竟两个区域隔着一点距离,或许开车也不错。 等佟桦乘兴而归,已经夜里快十一点了,她还能看见颜乔松和李泽、林雪儿正在书房激烈讨论着什么,用英语。因为他们的对话夹杂着好些专业词汇,佟桦半懂不懂地傻站着,生怕他们讨论着讨论着突然动起手来,最后还是缴械投降,先去客厅倒了三杯温水送过去,好让李泽和林雪儿润润喉咙。 而佟桦眼里的重点人物颜乔松,现在必须马上为睡觉做准备了。她不停督促着,心中疑惑颜乔松明明很有时间观念,怎么现在都过了他往日睡觉时间,他还没在睡梦中呢? / 樾都大学正式开学这一天,佟桦作为家属,也作为专属司机,陪同颜乔松一起去上班。 她得到颜乔松的允许,准备好好恶补一番,总不能常常只有颜乔松和李泽、林雪儿在家讨论物理的份,而她只能在旁边傻愣着完全听不懂吧。 为了不打扰大一的学生上课,佟桦紧跟在颜乔松身后进入教室,见教室人数不多,便随意坐在相对靠近门口的位置上。 佟桦才刚走进教室落座,就听见教室里的女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发出惊叹的声音,窃窃私语着说:“看。那个男的好帅啊!” “我早就听说樾都大学帅哥很多,能和这个好看的男孩做同学,我一定要追到他!” “他怎么往讲台去了?” “我没有看错吧,这真是老师吗?老师好帅啊!” 这时,讲台下有几个男生略显哀怨地起哄:“没有秃头,这老师一看就不行。” “就是,你们看他脸青口白,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学校不会这么敷衍我们大一新生吧!” 佟桦听见坐在身旁的几个男学生已经冒犯到颜乔松,迫不及待回怼:“樾都大学应该不是什么学生都招的吧?” 她本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的男朋友可不仅长得好看,而且绝对厉害,但没有比等着这几个男学生被啪啪打脸来得更爽了。 几个男学生也感觉被冒犯了,但大一的第一堂课,他们还是规规矩矩的不敢乱来,说不定这位长得俊美的年轻男老师是真有料呢? 颜乔松听见讲台下闹哄哄的,却听不清他们究竟说着什么,鼓足勇气才缓缓抬头寻找佟桦,见佟桦给他比心又打气,心态放缓,深呼一口气,拿起笔,在投屏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开始介绍说:“各位同学,我很高兴有机会跟大家讲一学期的大一物理,我会在课堂上全英文教学,因为大学生想要在本专业的权威期刊上发表论文,或者参与一些有影响力的竞赛,是要具备流利的英文水平。” 当佟桦听见颜乔松说出全英文授课的瞬间,她感觉对自己恶补物理的可能性渺茫了,噘起嘴,心里默默吐槽着颜乔松的才能,真不愧是毕业于剑桥的高材生,丝毫不给她见缝插针的机会。 颜乔松写下自己的名字,并说出全英文授课时,讲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叹,并议论纷纷,一部分学生觉得全英文授课非常好,一部分学生却质疑起这个老师怎么崇洋媚外,是不会讲中文吗?78 第79章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几个学生听到颜乔松的自我介绍,立刻网上搜索,想看看这个老师究竟什么来头,可不希望自己千辛万苦踏进樾都大学,却遇上一个能力和资历都十分有限的老师。 搜索结果把他们惊得瞠目结舌,反复抬头比对网上的照片和讲台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显然长得这么好看且有辨识度的颜乔松,一点也不难被认出来。他们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始议论起颜乔松在物理学界的名气,当然还有他前不久和林雪儿的花边娱乐新闻。 好几个林雪儿的粉丝还在暑假吃过“林雪儿被求婚”的瓜,怪不得当颜乔松走进教室时,他们会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网上能搜索出来的信息显然都是不全面的,而且十分有限,因为李泽在这上面花过功夫。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颜乔松介绍完毕,不留给懵逼的佟桦和震惊的学生们缓过来的机会,坐落在学校特意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就开始全英文授课,语速特意放缓去将就学生。 然而,讲台下炸开了锅,半数学生无心听讲,把查到的信息迅速传播出去,学生们接连接收到信息,皆难以置信地端详着坐在讲台上说着英语的颜乔松,不敢相信樾都大学竟然请来这么一尊大神教他们大一物理,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佟桦听见四周的学生在议论着颜乔松的厉害之处,得意地赞同点头,偷偷插几句话说:“中微子可能是现在唯一一种已探测到的暗物质,中微子通信如果能够实现,将在未来信息化疆场上有着极高的军事应用价值,尤其在水下对潜通信及对空、对天通信中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几个同学听见佟桦说得有点东西,颇感兴趣地看向佟桦:“这位同学好像很懂哦,你高考多少分,什么名字,认识一下?” 佟桦得意窃笑,还好这阵子没白白旁听颜乔松和林雪儿讨论物理圈的东西:“别打我的主意,认真听课。” 佟桦刚打算好好听课,再多学点东西,可没带书的她根本不能理解颜乔松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单词她能懂意思,有些单词不懂,组合在一起,她就完全不懂了。还有颜乔松写在投屏板上的东西,她只看出来是英文,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 以前,佟桦以为她最差的是英语,但也是能和外国人沟通的水平。现在来听颜乔松的课,她才发现自己只识英语。 在座半数学生也是没有预料到老师竟然会厉害到全英文授课,早就没了瞧不起颜乔松的气焰,摸不着头脑地面面相觑,又不敢直接举手认怂,说自己听不懂。 不过还好,还是有学生能听懂颜乔松究竟在说什么,也能看懂他在投屏板上写下的英文公式,密密麻麻记下了很多笔记。 课堂时间过去三分之一,佟桦慢慢撑着下巴开始着迷于颜乔松认真讲课的模样,他今天特意换上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有点斯文败类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女学生仅仅上了半节课,就已经觊觎她的男朋友了呢? 显然,佟桦猜对了。 颜乔松偶然抬头,看见佟桦撑着下巴打着哈欠,紧紧盯着他傻笑。他又看看讲台下半数女学生已经和佟桦一样的姿势,也紧紧盯着他看,而不是看投屏屏幕。他泄了一口气,想来还是很多学生不能接受他的教学方法,试探地说:“能听懂我讲的内容80%的同学举一下手。” 一个、两个、三个… 只有不到40%的学生举手了。 颜乔松看见佟桦也没有举手,而是委屈嘟嘴,然后恹恹低头叹气。他宠溺笑了,觉得佟桦简直太可爱,如果不是在课堂上,真想去亲亲她安慰她。 这一笑,讲台下不知原由的女学生突然疯魔起来,仿佛被点燃燎原的心火,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去认识并追到这位帅气的老师。 “嗯…”颜乔松粗略点了举手的人数,眉梢微蹙,沉思三两秒之后说,“我尽量双语教学,逐步全英文教学,给大家一个过渡期。我讲的东西,有书上有的,也有书上没有的,书上没有的,考试不会考,大家如果为了应付考试,可以侧重做笔记。” 接下来的半节课,颜乔松先用英文讲一段,紧接着再用中文讲一遍刚才说的内容,如此往复,双语发音清晰,逻辑也非常清晰。 佟桦不得不感慨颜乔松真不愧是科学家,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长时间的高水准授课。她之前经期一痛起来,只能请假调课,完全上不了课。 意外的不止佟桦,还有讲台下的学生们。他们其中虽有听不太懂英语教学的,但中文教学确实能懂,他们感慨着能把物理讲解得高中生都听得懂的理论物理学家,真的就是基础物理水平扎实得不得了啊。 他们肃然起敬,纷纷觉得学校为他们请来国际大奖得主讲授普通物理,简直就是屈才了! 课堂最后五分钟,是颜乔松留给学生的提问时间,学生们争相举手。 颜乔松点了一个蓝衣服的男学生,男学生起身就问:“老师,你觉得时光旅行在未来可以被实现吗?” 颜乔松点头微笑说:“理论上,旅行未来是可能的,但回到过去我个人认为不太可能。” 学生接着上一个话题又提问:“老师,科幻电影难道都是假的吗?” 颜乔松甚少看电影,且不评论电影好坏,一改严肃,风趣笑说:“科幻电影和走进科学应该是两档不同的节目。” 话音刚落,讲台下发出阵阵笑声,他们有点喜欢这个帅气且厉害的老师了。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一个女学生坐着大喊。 颜乔松的目光缓缓移向佟桦,几分害羞地点头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今天她也来听我的第一课。” 颜乔松此话一出,讲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大家纷纷去看周围的女同学,猜测到底哪位才是颜乔松的女朋友。 佟桦娇羞地抿嘴笑着,可不敢直接起身承认,今天的主角是颜老师,她可不能冒尖了。 “好可惜,老师的女朋友不会真的是林雪儿吧?” “老师,我可以通过你,拿到雪儿的签名吗?” “老师,我想在物理上有所建树,请您多多关照!” “老师,我也想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科学家,为祖国贡献自己的青春!” 第80章 、这次他好像真的错了 颜乔松老师的第一节 物理课顺利结束了,开头简单自我介绍,然后直接上课,课堂所讲内容通俗易懂,这样雷厉风行又长得好看的老师,大家都很尊重且喜欢。 下课之后,学生们都没有急着离开教室,没有赶着时间去到下一节课的教室,而是留在教室等着收拾书本的颜乔松老师先一步离开。他们一部分学生是出于对老师和知识的尊重,一部分学生是想看看颜乔松老师的女朋友究竟是谁。 颜乔松收好东西,见佟桦一脸茫然地叹了口气,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于是他缓步走到佟桦的座位前,轻轻敲了敲桌面,温柔又宠溺地问:“这位同学,需不需要私人补课呢?” 佟桦愕然抬头看向面前的颜乔松,茫然的脸迅速涨红,紧接着娇羞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门口,赶紧起身慌张拉着颜乔松躲避现场近百双眼睛的注视。 教室里,刚才还和佟桦聊过天的学生们后知后觉地愕然震惊,怪不得这位女同学的见解独到,原来是颜乔松老师的女朋友,深夜可以私人授课的亲密关系。 一部分学生突然磕起cp,连忙起身紧跟着颜乔松和佟桦而去,去看看优秀的科学家是怎么谈恋爱的。她们十分好奇佟桦的身份,莫非这位女同学还没开学就成功搭上主修课的男老师了?师生恋可不太好哦,但却太香太好嗑了! “你这样也太直接了,虽说我们谈恋爱谈得光明正大,可是你这样直接公开,以后我还怎么来听你的课啊!”佟桦拉着颜乔松的手,快步往学校超市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不停地抱怨着,“我不想这么引人注目的,我还想好好学习一下呢。” 她的抱怨显然是幸福甜蜜的,因为在面对众多青春靓丽的十八岁女孩时,颜乔松坚定地让大家知道他早已经名草有主了,还把正主公开给大家知道。 颜乔松被佟桦这样拉着,往未知目的前进,心脏越跳越快,仿佛来到口口相传的那个校园时期爱情的梦幻场景:“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也希望你可以看轻一点,我们要好好相爱呀。” 佟桦微扬的嘴角不曾落下,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去看颜乔松,看见他略有些委屈巴巴的脸,看见他呼吸急促地粗喘着,额头渗出细汗,心疼地撒娇说:“你是傻瓜吗,满头是汗,呼吸都急成这样,怎么不叫我停一停啊?” 颜乔松感觉出佟桦不是在生气,反应迟钝地点头说:“我当时有点害怕,他们好像过于热情了,我希望你可以来到我身边,这样我才能安心一点。” 佟桦的心柔软下去,点头走到颜乔松身侧,挽起颜乔松的手,微笑着说:“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我其实很开心你可以向大家介绍我的,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 她果然还是粗心大意的,怎么能因为颜乔松出色的讲课表现,而忽略了他是一个恐惧陌生人群的自闭症患者,而且这还是他成为老师之后的第一节 课,怎么可能不紧张和焦虑呢? 佟桦比出一个很棒的手势,举到颜乔松面前,大声地鼓励说:“我的小羡真的太棒了!” 颜乔松在讲课时一直都处在紧张的状态,现在收到最亲密的人的表扬,开心地红了脸,笑着接受佟桦的赞美。 “走,姐姐请你吃东西,庆祝一下。” “好。” 下午没有颜乔松的课,佟桦问颜乔松要不要提前下班回家休息一下,她偷偷藏着一个秘密,知道颜乔松的家人们在家为他准备了庆功宴。 颜乔松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因为和校方沟通过考勤问题,便先下班回家了。 回家途中,佟桦开着车和副驾上的颜乔松聊天,聊着聊着,颜乔松突然没了声。佟桦恐慌侧头去看他,只见他阖眼靠在微微向后调过的座椅上,睡着的模样。 佟桦慌忙伸手去摸颜乔松的脉搏,还好还好,他只是睡着了。也是啊,他昨晚担忧得一夜没睡好,今天又比平常早起,加上这几天他的身体都处在不舒服的状态,现在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佟桦小心翼翼给颜乔松盖上放在后排座椅的毛绒被子,宠溺看着满脸疲倦的他,轻声温柔自言自语:“小羡,你要好好的呀,我们就这样幸福下去,该多好呢。” 一路上,佟桦平稳行驶着,尽可能快地往雍景苑赶回去,她不知道颜乔松面对大家为他准备的庆功宴,究竟会惊喜,还是惊吓。 回到家门前,佟桦故意蹲下去绑鞋带,让颜乔松去开门,为这个意外惊喜打造良机。 刚推开家门,蒙在鼓里的颜乔松听见屋里热闹得很,不像只有李泽和林雪儿在家待着的样子,看来不仅许翊臻回来了,应该还有其他人也在。 他刚进门厅为佟桦拿拖鞋,看见迎面走来的是他的外公和外婆,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红了眼的外婆一把激动地抱住。 “小羡,外婆今天太开心了,但外婆还是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周潇哽咽地说着,因为颜乔松去大学任教这件事情,周潇和女儿许殷若大吵一架,许殷若骂她和许衡年长糊涂,骂他们愚昧自私,怎么可以让颜乔松在人生最后的时间去迎合满足他们的心愿呢! 许衡站在周潇身后,也微笑看着错愕的外孙,那颗望孙成龙的心一日不曾变过,但这次他好像真的错了,还好女儿及时点醒,不至于继续错得离谱。 颜乔松意外地抱住外婆,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这是没有办法形容的惊喜,但好像伴随着一点点失落,因为这只是他们对他的期待,并不是他真正热爱的工作。 “小羡!” 突然,颜乔松感觉一个力量扑向他,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他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多日未见的小女孩,开怀地松开抱紧外婆的手,去抱起仰头看他的颜轶潼,孩子气地发问:“有没有想我?” “想!”颜轶潼扯着喉咙大喊着,要把她这些日子所有的想念都喊出来。 在场的人都被颜轶潼的可爱举动逗得连连发笑,许久未有过的和谐美满洋溢着。 佟桦看着颜乔松抱着颜轶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的身体状况,却又不好破坏这样的美满氛围,在想到底要怎么提醒一下颜乔松,刚好这时李泽迎面走来,或者她可以提醒一下李泽。 在场的人还在笑着时,年纪尚小的颜轶潼发现抱着她的颜乔松微喘着,似乎不太舒服,于是她懂事地说:“小羡,你放我下来吧,我最近胖了,抱着我会很累的。” “哪里胖了,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抱得起你的。”颜乔松宠溺看着小女孩,因为她的懂事而感到心酸。他一直没有和小女孩说过他的身体状况,但他知道小女孩在第一次看见他发病时,就能够感受到某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东西了。 颜轶潼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没有再提把她放落地上的想法:“我有好好吃饭乖乖上学,听说你也当老师了,我的小羡好厉害啊!” “没错,小羡是最厉害的。”李泽远远看见颜乔松一直抱着颜轶潼不舍得放下,实在心惊得看不下去,连忙走过来抱过颜轶潼放落地上,笑着说,“潼潼要不要去和雪儿姐姐玩呀?” 在桀骜不驯的李泽眼里,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永远是颜乔松,第二是状态不好的颜乔松,第三才轮到他自己。 “不,今天我要和小羡玩。”颜轶潼挣脱李泽的怀抱,也不让颜乔松再抱起她,但一直扯着颜乔松的衣角不撒手,一直跟着颜乔松。 大家又被颜轶潼的可爱惹得连连发笑,在这么和谐热闹的氛围,却忽略了颜乔松的满脸疲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暮年的不速之客 李泽不知道颜乔松今天在樾都大学过得怎么样,会不会紧张到说不出话,学生们又喜不喜欢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老师呢? 他想过偷偷去看一看,拍几张照片记录历史时刻的,无奈被林雪儿拉住去挑婚纱了。当然林雪儿不是不懂事,只是不想给颜乔松增加额外的负担,希望颜乔松可以专注于授课,当然也是不想李泽去做不懂事的电灯泡。 李泽站在周潇身侧,朝着还一脸懵的颜乔松比了个类似六的手势,晃了晃去吸引颜乔松的目光,试图和颜乔松建立起加密悄悄话连接。 颜乔松接收到李泽的信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又不知道把手机落哪里去了,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留意到李泽发给他的信息提醒,回来发现一屋子人,真的被吓得很是“惊喜”。 李泽嘴角微扬也耸了耸肩,笑颜乔松现在的窘态,也笑颜乔松真是忘性越来越大,估计又把手机落在车上了:“等会儿我去车库找找,你要不要喝点润喉的汤?” “对对对,嗓子眼不舒服了吧?”周潇也买了润喉汤的材料,哪成想李泽已经煲上了,她买的就留到明天再煲吧。 “还好,上课有麦克风。”颜乔松微笑摇头,这才第一天上班,不希望外婆过于担心。他左手牵起抱着他大腿的颜轶潼,右手牵着站在他身旁略显不知所措的佟桦,温柔地微弯腰侧头靠过去,耳语说:“别紧张,我外公外婆很好相处的,虽然有时候他们比较严厉。” 大家看见颜乔松和佟桦腻歪的模样,都呵呵一笑,识相地先一步往餐厅走去,不打扰热恋中的情侣发狗粮,李泽还顺带抱走撒娇的颜轶潼。 佟桦怔怔地看着温柔的颜乔松,微黄的灯光从天花板打落在他的身上,显得背光的他的疲倦变得朦胧。她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颜乔松的声音开始沙哑,满目都是倦意,刚才还是苍白的唇色现在转成微微发紫。 “怎么了?”颜乔松看见他的女孩眼眶微红,一时有些自乱了阵脚,连忙去捧着她的脸颊,心疼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话的语气更轻了几分,“吓着了吗?怎么了,会没事的。” 佟桦的脸红上耳根,抬手擦拭掉落的眼泪,抿嘴摇头,偷偷瞄了一眼去往餐厅的人没有回头,也踮起脚尖亲了回去,亲在颜乔松的唇上,得意地回味着说:“我今天一天听你说的话,感觉比认识你这些天都要多,喉咙有没有不舒服?” 她为身为女朋友的不周到而感到惭愧,好奇林雪儿会不会吃颜乔松的醋呢,毕竟李泽真的很为颜乔松着想,而且细心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她就像一个后来者,和李泽一对比吧,就显得很差劲。 颜乔松也抿了抿嘴,眉眼弯弯地笑着点了点头,扯着越发嘶哑的嗓子,却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心:“今天确实一下子说太多话了,不过喉咙现在还好。” “接下来还要每天这么讲课,如果不舒服可以请病假吗?”佟桦心底泛起涩意,恍然想起自己刚到学校工作那半个月因为讲课导致喉咙发炎,反反复复发烧不退。她突然开始担心颜乔松会不会也发生类似她那时的情况,如果真的发起烧来,以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非常糟糕,她甚至开始希望颜乔松知难而退了。 颜乔松眸光微黯,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但依然微笑着说:“嗯,我会注意的,实在不行就偷懒在家陪你画画,好不好?” “嗯”佟桦拉长嗯的鼻音,调侃地说:“偷懒不要以我为理由啊,这个我拒不接受。” 颜乔松低笑连连点头,牵起佟桦的手走向餐厅,不让大家久等。 餐桌上,偶有几句闲话家常,问颜乔松习不习惯工作环境之类的问题,大家都把食不言遵循得很好。他们其实想说点什么关心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又收回,不希望颜乔松继续说话了,让他的喉咙休息一下吧。 颜乔松在回来的路上睡了一觉,现在仍困意围绕,没什么胃口,喝了半碗汤,吃了一点菜就放下碗筷,打过招呼,先一步回房间休息。 大家的目光紧随着离开的颜乔松,等他离开视线,就开始追着佟桦询问今天在学校的情况,问得佟桦应接不暇。 在听见佟桦说一切都不错的时候,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像胃口也变得好了不少,外婆还给佟桦再盛了一碗汤,疼爱地说:“辛苦了。” 颜乔松不知道餐厅发生的事情,刚进房间,就在衣柜翻出一个备用枕头,垫在他的枕头上,倒热水吃了药,躺下准备睡觉。 他最近都睡得不好,因为心脏不舒服,出现平躺难以入睡的情况也有好一阵了,他总是没睡多久就胸闷气喘地醒过来,只能把枕头垫高了睡,又害怕睡在身旁的佟桦会担心害怕,只敢垫两个枕头,便不敢再加了。 今天,他再加一个枕头,因为真的难受得睡不着,等午睡之后才撤了吧。 佟桦应付着大家的问题,一颗心早已经飞进房间想去看看颜乔松睡得好不好了。终于盼来午饭结束,林雪儿帮忙收拾碗筷,佟桦总不能先走,给周潇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吧。 一起收拾碗筷的周潇看出佟桦的心思,微笑着说:“去吧,看看他睡得好不好。” “嗯,好。”佟桦放下碗筷,就往颜乔松的房间快步走去,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来到床边,见颜乔松已经入睡,呼吸相对急促。 她坐到床沿上,发现躺着的人蜷起身体,微微发抖。她的耳边充斥着颜乔松痛苦的喘息,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冒着冷汗,细碎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前额。 她立刻从抽屉拿出测温枪,测了一下颜乔松的体温,体温是正常的,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小羡,是不是不舒服了?”佟桦的心钝钝地疼起来,犹豫要不要叫醒颜乔松,万一他在睡梦中心脏病发作呢? “嗯?”颜乔松朦朦胧胧醒来,疑惑看着叫醒他的佟桦,不见她说话,抬手把她搂进怀里亲了一下,才宠溺地说:“晚安。” “好,晚安。”佟桦松了一口气,给颜乔松扯了扯被子,又抽出纸巾帮他擦拭额头的汗,见他慢慢睡着,才安心地起身离开房间,去帮忙洗碗,要留给外公外婆一个良好的形象。 / 终于到了星期五,连续五天的课,虽不密集,但颜乔松确实有些累了,出门的时候和佟桦说他有些期待周末的到来。 佟桦用出奇的眼神打量戴着金丝眼镜的颜乔松真的是越看越好看,笑着发出疑问:“原来学霸也喜欢放假的啊?” 果然,人在忙碌的时候,就会特别期待假期的到来,而身在假期时,又会期待着什么时候可以忙碌起来,这是不是就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去往樾都大学的路上,经过那间佟桦好几次都想帮衬的面包店,她这次在颜乔松的提醒下,终于没有开太快而错过。她靠边停车去买了一杯豆奶,首先递给颜乔松尝尝第一口的味道,期待地问:“好喝吗?” “今天糖分超标了。”颜乔松摇了摇头,只喝了一口就递给佟桦。 “啊,真的这么甜吗,早知道就不买了。”佟桦系好安全带就接过豆奶,蹙眉略有些嫌弃地喝了一口,真的好甜,还好颜乔松只是喝了一口。她不得不吐槽地说:“哇,这也太甜了,好难喝。以后这第一口还是得我先尝尝,现在高糖高盐高热量的陷阱太多了,可别把我的小宝贝吃坏了。” 话语的最后,佟桦的语气从吐槽转变成甜滋滋的爱意表白,故意撩拨颜乔松的心弦。 颜乔松略有些委屈地看着挑眉的佟桦,说:“我好像给皇帝试毒的太监。” 佟桦刚踩下油门,被颜乔松这句话惹得哭笑不得,连忙又停下车,先笑一阵缓一缓:“你这话说得不对,太监哪有这么好看的,还这么蛊惑学生。” 颜乔松好像听出了酸酸的味道,无奈也笑了出来。 三言两语,快乐的氛围围绕着他们,这样的生活简单且快乐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佟桦就戒掉了喝奶茶的习惯,饮食上也变得非常健康,这可多亏了颜乔松的第一口,只是今天的豆奶确实是失策了。 今天的课安排在下午,佟桦锲而不舍地陪着她的私人老师过来上学,还想来免费学点什么呢。而且短短几天,她已经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学生很喜欢她这个师母,但好像对她的喜欢都是冲着和颜乔松搞好关系来的。 今天的课堂依然很有秩序,课堂时间过半,颜乔松提问的时候抬头看看举手的学生,愕然发现讲台下坐着一位暮年的不速之客。他顿时浑身一震,思维出现短暂的混乱,愣着忘记下一步要做什么。 第82章 、这颜老头子是不是过来砸场子的 颜乔松一直不愿直面的一个问题,是他的原生家庭,是曾经多么讨厌和孤立他的爷爷,现在却突然坐在讲台下听他讲课。 爷爷颜渝鸿今天不打招呼,就来到这个课堂,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爷爷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请他务必参加寿宴,却在寿宴上令他和佟桦难堪,又是因为什么? 这个亲人屡次三番给他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把他贬低到尘埃里,再恨不得多踩上两脚,一道道伤疤依然醒目地提醒着他过去都是真实的。 颜乔松想不明白,不懂权衡利弊,无法虚伪地视而不见,后背不禁有些凉意。 颜渝鸿显然看到颜乔松发现他了,向着颜乔松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目光如炬地聚在颜乔松的脸上,满脸都是自豪,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身旁的人炫耀说讲台上的是我孙子。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男人垂垂老矣,依然强势地让家里的后辈战战兢兢,甚至不敢反抗,最近却一改往日本性,屡屡向颜乔松主动示好。 颜乔松与颜渝鸿目光对视数秒,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目光低落缓坠,思绪片刻放空分神,脑海闪过许多过往的裂痕,深且长到无法修补的地步。在爷爷面前,他总是小心谨慎,以防被捉住尾巴。但真的要说害怕爷爷,恐惧显然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如影随形了。 他深呼吸为自己鼓足勇气,已经长大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黄毛小子,不会再恐惧得失了分寸,可以镇定自若地继续给学生们上课。他要把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让这个一辈子都看不上他的爷爷好好瞧仔细了。 颜渝鸿看着孙子在讲台上双语授课大放异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恨不得用笔把它记下来,带回去反复品味钻研。只可惜人老了,手指头不比以前灵活,他写字速度也跟不上颜乔松讲话的速度,笔记本上只工工整整写下几段不完整的话,唯一完整的一句是——真不愧是我的孙子啊! 佟桦自然不会发现颜乔松教授内容的好坏,在她眼里,颜乔松的讲课节奏越来越好,坐在她身旁的学生们做笔记依然认真,若不是上课,而是公开演讲,她的掌声一定响起来了。 但作为颜乔松的枕边人,佟桦还是发现了颜乔松的情绪波动,好奇地侧头去探查颜乔松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人,却惊讶发现颜乔松的爷爷坐在人群里,以一幅津津有味的姿态仿佛也正在学习着什么。 “真是稀客!”佟桦这才恍然大悟,轻哼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还真不知道这颜老头子是不是过来砸场子的。 据佟桦的粗浅了解,在颜家,一切以爷爷颜禹鸿为大,这个大家长哪怕一意孤行,后辈仍需百依百顺,稍有不慎就会被冠于不忠不孝的骂名。 从颜乔松早产开始,颜乔松就被冠于那个不值当的人的骂名,害得爸爸被降职,害得颜许两家几度翻脸,导致樾都商圈几度地震似乎也是拜他所赐。 只是因为颜乔松患有先天疾病,偏见就产生了。愚昧无知,且患有无药可救的恶疾的人,是颜渝鸿才对。 佟桦心疼颜乔松,所以她做不到不计前嫌,做不到大度,她就是不喜欢这个煽动亲人去孤立颜乔松的人。现在是风水轮流转了吗,颜渝鸿突然对颜乔松示好,难道颜乔松就要原谅这个可恶老头先前的所作所为吗? 不论颜乔松的答案是什么,佟桦都会尊重颜乔松的选择,但不代表着她会和颜乔松一样咽下这口恶气,她未来一定还会十分讨厌这个恶老头子。 颜乔松看见佟桦屡屡侧头望向颜渝鸿的位置,知道佟桦也发现他爷爷今天的到来了。他温柔点了点佟桦的名字,提醒她也要努力冷静自己,不必过分在意旁人的到来,现在他的重任是好好讲课,而她回到家可是要接受随堂小测的哦。 佟桦收回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听课的。 这节课没有提问环节,颜乔松不希望在课堂上和颜渝鸿有交流的机会,也不希望在下一节课还见到颜渝鸿。 下了课,颜渝鸿小心翼翼从座位起身朝着颜乔松走来,想和颜乔松说点什么,迫不及待发表出他的赞美之词。当然,他也想为寿宴的事情向佟桦表示歉意,希望得到谅解。 佟桦看见颜渝鸿要向颜乔松而来,立刻抢先一步牵着颜乔松离开教室:“我想吃那个白云形状的雪糕,要快一点,听说特别抢手,慢一步可就没有了。” 颜乔松自然知道佟桦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纵容着她的可爱,陪她一起去买白云雪糕。 “他来了,你什么感觉?”佟桦原以为可以闭口不谈的,但她刚走出教室,还是问了。 颜乔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沉思半分钟,在侧目的佟桦的注视下,吞吞吐吐地说:“有点愕然,有点想证明自己。” “你已经是最棒的了!”佟桦大概明白颜乔松的心情了,颜乔松想证明自己,其实已经预示着他会选择原谅他爷爷了:“如果他是来道歉的,你会原谅他吗?” 颜乔松又沉思了半分钟,才说:“我对所交往的人是有道德要求的,道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值不值得被原谅。” 佟桦替颜乔松经历过的悲痛感到不甘,不希望颜乔松在该愤怒的时候却隐忍不提:“他真的值得原谅吗?” 颜乔松没有迟疑,微笑着说:“原谅他,其实也是放过自己。我好像终于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放过自己了。” “这是好事,那奖励你吃第一口白云雪糕!”佟桦欣慰笑着点头,这大概就是她喜欢颜乔松的理由吧,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是最难的,但他一直都在为此坚持和努力。 他们手牵手走在樾都大学的校园里,走过的地方都流淌着曼妙的诗句歌颂他们的爱情。 “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 “对啊,这不是开玩笑嘛?” “就是啊,抄袭!怎么可能,我偶像才不屑抄袭呢!” 佟桦牵着颜乔松走进超市,听见几个学生在愤愤不平地议论着什么,可能是娱乐圈的新瓜,她向来不八卦的,买完雪糕牵着颜乔松准备要走:“来吧,第一口。” 颜乔松接过雪糕只吃了一小口,这对于他的味蕾来说,也是一种新的体验,在认识佟桦之前,他甚少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炎炎夏日,雪糕无疑凉快又消暑,但他不敢多吃,他的身体他是清楚的,寒凉食物容易刺激肠胃,造成痉挛性疼痛,腹泻,腹痛:“太凉了,你也要少吃一点才行。” 刚才在超市愤愤不平的学生也一边吃着冰棍,一边走出超市,但他们还在讨论着刚才的话题。 “有没有可能是借鉴呢?” “借什么鉴,我看是背后放毒箭才对,夏羿是不可能抄袭的!” 佟桦隐约听见他们提及夏羿,还有抄袭,难以置信地连忙又折返回去,追着问:“你们说什么,谁抄袭了谁?” ? PS:读者朋友们照顾好自己,不要阳不要阳不要阳,??了真的太难受了! ? 第83章 、夏羿绝对不会抄袭 一个女学生把手机递到佟桦面前,气愤地说:“你看,这个不知名的网络小说作者把夏羿挂了出来,指责夏羿的《过两天》抄袭了他的小说《或许是他》。” 另一个女学生也气愤地接话:“这个人和这本《或许是他》听都没听过,还真好意思跑出来蹭夏羿的热度,说什么《过两天》的文风和夏羿之前的作品完全不同,以此抨击夏羿抄袭他。” 颜乔松看见佟桦突然又折返回超市,以为佟桦是有什么要买,也跟了进去,却听见佟桦和两个女学生的对话,震愕地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 夏羿是颜乔松写作的笔名,《过两天》是他在溺水之后的最艰难的那段住院时光里构思书写,很有可能作为夏羿遗作发布的一本小说。当时的他,肺部严重感染,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导致连续且呈恶性循环的出血,身体恶化到出现器官衰竭的地步,日复一日只能躺在病床上,所以他是真的准备最后一通撒野,就落幕散场的。 佟桦听见超市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声音,慌乱回头看见颜乔松就站在门口,落寞低头在想着什么东西。她连忙走过去安抚地说:“谣言止于智者,你看大家都不会相信夏羿抄袭的。” 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只想往别人身上踩一脚。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夏羿抄袭不知名网络小说作者易尽欢的通稿,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却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就吸引来一大波网友战队撕逼。 “抄袭无错,原创有罪。” “就算夏羿抄了,人家还是知名作家,某位不知名的作者,算老几啊?” “夏羿不是很低调很谦虚很无欲无求吗,竟然也是缝合怪抄袭狗,一大把年纪还这么没皮没脸。” “抄你是看得起你!” “夏羿赚钱也太容易了吧,东拼西凑又卖几百几千万。” “我看你们就是仇富,看不得别人好。” “不可能,夏羿绝对不会抄袭。” “我站夏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抄谁,搞笑!” …… 佟桦和颜乔松坐在超市门前的石凳上,拿着手机在看热搜榜的内容,不敢相信竟然能传出如此荒谬的假新闻,而且网络上那些参与站队骂战的人盲目从众,把事件当做娱乐,热度一涨再涨,导致更多键盘侠出现带节奏,发布煽动性和侮辱性的失实言论。 佟桦喜欢夏羿的文字,喜欢夏羿的个性,哪怕夏羿不是颜乔松,哪怕她根本不认识夏羿,也绝对不相信夏羿会抄袭。 “还好吗?”佟桦把手机收回口袋,也夺过颜乔松的手机,不让他继续看那些污言秽语,安抚地说,“我相信你,你的读者们也一定和我一样坚定地相信你的。” 颜乔松无力地叹了口气,因为佟桦的信任而感到心里暖流涌动,牵着佟桦的手稍微缓了缓神,等呼吸平顺一些,和佟桦解释他主动看热搜内容的原因,问佟桦把手机要回来,立刻联系表姐许榕晓。 因为夏羿和白鹿文学是深度捆绑关系,现在事态不可能只影响夏羿,已经把白鹿文学牵扯进来了。 在白鹿文学大楼里的许榕晓犹豫半分钟要不要接听这个电话,最后还是选择接听了。她明白颜乔松的来意,首先劝说颜乔松不要激动,也不用太过担心和紧张,他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她冷静地表明已经在紧急处理之中,这不过是正常现象,白鹿旗下有几个签约作者都遇到过相同的情况,都已经顺利解决妥当了。 佟桦看见颜乔松联系许榕晓,才明白颜乔松已经冷静地开始处理问题,她也赶忙联系李泽,因为徐淑清被网暴的事件发生在前头,让她多少相信李泽是有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能力。 李泽和林雪儿正在午睡,被佟桦的一个电话吵醒,显然才知道此事,第一时间询问颜乔松现在的情况好坏,让佟桦务必陪在颜乔松身边,观察他的身体状况。他们得知颜乔松正准备去一趟白鹿文学,也立刻行动起来。 在去往白鹿文学的路上,佟桦开车,特意播放一些悠长的音乐,希望可以令一直拿着手机在查看相关词条的颜乔松稍微分分神。 颜乔松静默坐在副驾上,一边在铁三角群聊里商量解决的最佳方案,一边翻看着热搜前三的词条,都是和“夏羿抄袭”相关的内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粗鄙恶劣的词汇扑面而来,非黑即白,虚幻又暴戾,而且都是用来形容他的,令他一时无所适从。 “别看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佟桦眉头紧锁,看见颜乔松第三次抬手抵在胸前进行按摩,脸色越发难看。她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一把夺过颜乔松的手机就收起来,不然她真的没有办法保证开车不分神顾及颜乔松,“是不是难受了,要不吃点药吧?别让坏人得意,别想太多了,好吗?” 佟桦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分装好的药递给颜乔松,很担心颜乔松会气急攻心,导致心脏病发作,甚至发生更可怕的后果。她深刻明白颜乔松现在看似冷静无碍,但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半点折腾。 “傻瓜,我不可能刨开肚子,去证明自己没有偷吃别人的东西。”颜乔松抬手揉了揉佟桦的脑袋,愤怒且无力地说着。他接过分装药盒,拿出药来含在嘴里,又牵着佟桦的手,以缓解佟桦的焦虑不安,戏谑地去逗佟桦,“李泽说,他会挖下敌人的眼睛让我吞下去,让敌人的眼睛在我肚子里好好看看我到底吃了没有。” “嗯,我也相信李泽会妥善解决的,我更相信恶人有恶报。”佟桦见颜乔松还有开玩笑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心才好。她很庆幸颜乔松的身边一直有李泽这么关系要好的兄弟保护着他,谁敢不长眼地欺负颜乔松,李泽一定加倍奉还。 此时,佟桦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又响起,她以为是新闻推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颜乔松的神色变化,略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打算调成静音,却发现从他们知道热搜词条开始,留有联系方式的颜乔松的亲人朋友们都纷纷发来信息询问颜乔松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们都在思虑对策了。 佟桦心里涌动着暖流,把手机递给颜乔松看一看,安抚地说:“小羡,我现在虽然没有很好的办法,但大家都已经在想办法了,一定可以解决的。” 颜乔松接过手机点点头,坦然说出他现在最担心忧虑的事情:“清者自清,我最担心是会影响到姐姐的公司。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短短时间热度这么高,并不像是空穴来风,许氏在樾都乃至全球如日中天,这件事情万一牵扯到妈妈和舅舅的公司,或者牵扯到颜家任何一个人,怎么办呢?” ? 第84章 、还好颜乔松是夏羿的身份没有暴露 佟桦抿嘴摇了摇头,安抚颜乔松的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说:“不会的,别自己吓唬自己,好吗?” “嗯,快绿灯了。”颜乔松点点头,把手机还回去给佟桦,又抬手抵在胸前按摩,眉头紧蹙地侧身看向车窗外的街景行人,此时正有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走过,其乐融融。 这一次,他又给家里添麻烦了。 佟桦没有继续说话,她知道颜乔松不喜欢被当成孱弱的病人,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宜太多次提及他的身体状况。她见红灯开始倒计时,把手机放好,继续开车出发前往白鹿文学。 在颜乔松和佟桦到达白鹿文学的办公大楼前,李泽、许翊臻和林雪儿先一步赶了过来,和许榕晓在会议室里商量对策。 “我一定把这个人捞出来,看我不弄死他!”李泽几次怒拍桌子,他无法想象这样大量的粗言秽语被颜乔松看到,颜乔松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且是在颜乔松已经心衰的情况下,稍有闪失,都是致命的。 “你冷静一点,愤怒只会遮蔽理智,除此之外毫无益处。“林雪儿几次劝说李泽冷静下来,实在是劝不动,就往他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蹙眉低吼,“冷静了没?” 李泽刚准备回答,顾不上揉揉还疼痛的小腿,又接到一个电话,连忙接听,去了解对方把事情处理到哪一步了。 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看见颜乔松和佟桦出现,先是一愣,心疼的目光都聚焦在喘息未定的颜乔松身上,连忙让他们坐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许榕晓打电话让助理泡两杯蜂蜜温水过来,连忙调高空调的温度,体贴询问颜乔松的身体状况。 在得到颜乔松没有不适症状的答案之后,大家默契地继续商量对策,但悬着的一颗心无法落下,目光总是聚在脸色越发难看的颜乔松身上。 佟桦坐下喝了一口温水,立刻进入社交软件打开热搜榜,想看看网友的态度,惊讶发现相关词条已经消失在热搜榜上,输入搜索也显示并无相关词条信息。 她抬头看向刚挂断电话的李泽,不得不承认李泽的效率太高,更相信此次风波定能顺利平息下来。 李泽也注意到了佟桦的注视目光,但他一直观察着颜乔松的神色变化,见颜乔松坐下之后便不说话,唇色逐渐转成缺氧的黑紫色,呼吸一直急促,偶有几声咳嗽也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担心地说:“小羡,现在热搜已经撤了下来,我们会实时检测余温,防止舆论反弹。接下来是要以不变应万变,暂时不会公开发表任何声明,然后是要找到这个爆料的作者,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 李泽现在的声音很温柔好听,和刚才拍案而起的愤怒模样完全天差地别,但是在话语的最后,说得那么咬牙切齿,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许榕晓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地说:“还是由白鹿来发律师函吧,你出面太过显眼了,万一这背后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会暴露夏羿就是小羡。” 许翊臻同意地说:“对,要尽快查清楚到底是小作者蹭热度,还是背后有资本操控利用话题热度打击许氏或白鹿,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局面。” 李泽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放出狠话:“不论哪一种,敢拿小羡开刀,我都要让幕后黑手身败名裂!” “短短一个多小时,那个作者就涨粉十几万。这么惊人的数据,恐怕会让一些想出名的小作者跟风作案。”林雪儿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一些管用的营销模式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很担心她所害怕的事情将会发生,“如果真的这样,怎么撤热搜都不管用,总会有新的人冒出来带动舆论,哪怕关于夏羿的所有言论都不允许搜索和发布,指桑骂槐、字母缩写,网友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做才行!”李泽恼怒地吼着,已经坐不住了,在会议室来回踱步,显然遇到和颜乔松有关的事情,他总会丧失理智。 颜乔松侧头看向焦虑踱步的李泽,晃得他的眼睛都花了,脑袋也疼,胸口更似被压着重石。他向李泽挥了挥手说:“李泽,冷静下来吧,我都没慌。” 李泽焦虑看向脸色难看的颜乔松,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脑子混乱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嗯,我在想办法了。” 颜乔松也在急促呼吸着,愧疚地说:“我对公关方面应该怎么做,是不熟悉的,辛苦你们了,我需要做点什么,一定会配合的。” “小羡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许榕晓庆幸还好颜乔松是夏羿的身份没有暴露,心有余悸地说,“如果事态真的朝着雪儿所说的方向恶化,你和夏羿必须进行切割,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 颜乔松的脑子其实也一片混乱,木讷地点点头说:“夏羿的版权都在你手上,我只是不希望一直好好写到封笔,最后却落得个坏名声。” 许榕晓当然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坚定地说:“不会的,夏羿的名声就是白鹿的名声。更何况夏羿可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怎么可以被随意污蔑呢。” 在场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他们更不允许自己所爱的人被随意污蔑。 许翊臻实在担心颜乔松的身体状况,蹙眉说:“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要不让佟桦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这边可能要处理到比较晚,有什么需要你的,我们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话语的最后,许翊臻看向眉头紧锁的佟桦,眼神示意佟桦赶紧说点什么,或者行动起来。 “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忙太晚。”颜乔松点头起身,牵着佟桦一起离开白鹿文学。 一路上,颜乔松接连接到妈妈和外公外婆打来的电话,一直都在通话中的状态,抽空询问佟桦要不要点个外卖,或者找间餐厅吃饭。 “要不去昕姐那里吃?今天她休班,好久没吃她做的饭了。”佟桦不想颜乔松到外面去吃不健康的食品,而且她自己提前和薛颖昕打过招呼了。 “好。”颜乔松点头,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但和外公外婆的通话一直没有挂断,只听见颜乔松偶尔回答几句,不知道在聊什么。 等颜乔松挂了电话,佟桦才说:“我之前听过一句话,强者不会没有流言,但可以无惧流言。” 颜乔松微笑点头:“我会摆正自己的情绪,不被事情压垮,继续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不会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佟桦的心安定一些:“这才是我认识的小羡,但我还是希望严惩造谣者,才能还给夏羿一个公道,也可以震慑有同样企图的造谣者。” 第85章 、我们这屋子都是夏羿的粉丝 这个世界好像病了,可以在网络上迁怒于人,随意发泄负面情绪,敲击键盘化成畸形利刃,见谁杀谁。 佟桦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温文儒雅的颜乔松身上,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怎么突然乌云密布,就下起了雨呢? 佟桦站在落地窗前看雨越下越大,心里的无力感越发强烈,眼眶湿润,想哭。 在佟桦的世界里,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她的男朋友被不知名的陌生人无故诋毁污蔑,甚至可能发展到网络暴力的程度,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万一被影响,怎么办? 她又叹气,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完全没有能力处理,甚至不能以牙还牙骂回去。 颜乔松乖巧坐在客厅,注目看着佟桦落寞的背影,又喝水强压咳嗽,知道佟桦在担心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安抚佟桦。他拿出手机给佟桦发了一张星空图片,并配文道:今天的窗外看不到星星吧? 佟桦听到手机响了,看到是颜乔松给她发信息,好奇回身看了颜乔松一眼,揣测他怎么神神秘秘,在一起还发微信,立刻打开微信看见内容,无奈地笑了。 颜乔松看见佟桦这张阴郁的脸上出现笑容,他也笑了,起身走到佟桦身旁,眼底布满柔情,温柔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别太担心了。” “怎么还让你来安慰我了呢。”佟桦点点头,抬手擦去颜乔松额际布满的细汗,努力不把自己的焦虑情绪外泄出来。这个满面倦容的可爱男人已经很努力不影响她的情绪,她可不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还让颜乔松来给她打气。 颜乔松也点点头,刚准备开口,突然掩嘴咳嗽起来,心里突然慌得很,苍白的脸上绯红愈加明显。 佟桦的心猝然收紧,看见颜乔松越咳越厉害,气息稍显紊乱,立即扶着他坐到沙发上,连忙轻抚他的背部,试图舒缓他的咳嗽症状。 她之前不懂,现在看到颜乔松咳嗽,就会第一时间怀疑他的哮喘是不是发作,赶紧掏出药来递过去:“要吗?” 颜乔松咳得一时说不上话,挥了挥手表示不需要用药,他突然胸闷得很,心脏有些疼,他这一身疾病倒真的让他一时分不清到底什么发作,哪里不舒服了。 佟桦也不说话了,担心得眉头紧蹙,坐在沙发上让颜乔松可以整个人倚靠在她身上,静静陪着他等待咳嗽症状的减轻,与他十指紧扣。她不知道颜乔松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眼眸泛红,神情疲惫又憔悴,咳了一下已经喘得咳不起来:“要不要叫昕姐出来看看?” 颜乔松摇了摇头,咳得愈加吃力,整个人已经虚弱地倚在佟桦身上,却撒娇般蹭了蹭,不希望佟桦太担心了。 缓了一会儿,颜乔松的咳嗽得以缓解,仍带喘息地开口:“有你在身边真好。” “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有你在身边真好。”佟桦泪眼朦胧,给予颜乔松浅浅一笑。 薛颖昕知道颜乔松过来吃饭,特意清蒸了鸡蛋和鲫鱼,煮了菠菜,熬了稀粥。 徐淑清摆好碗筷,来到客厅看见这对情绪又黏在一块,不知道来龙去脉,假意清清嗓子,叫他们移步去吃饭呢。 在薛颖昕家里吃饭,大家都默契地不提关于夏羿抄袭的任何事情,仿佛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生过。 她们倒是询问颜乔松上班的第一周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学生听不听话,老师之间相处友不友善,问得颜乔松不知道怎么回答,怯生生地连连点头,埋头吃饭,被呛得咳喘不止。 还好有佟桦从旁帮腔,否则颜乔松真的招架不住两个女人的轮番提问。 刚吃完饭收拾好,新搬来的邻居夫妇拿着巧克力过来敲门,笑着说希望邻里之间可以多走动走动,互帮互助。 徐淑清收了巧克力,好客地请他们进来坐一坐,大家一起聊天消食。 大家坐在客厅,都有些拘谨,除了颜乔松偶尔的咳嗽声,大家都不怎么说话。薛颖昕打开电视机又带来一点声响,尽量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大家聊完小区管理之类的问题,冷场几秒钟,邻居夫妇就抛出热点话题,问大家知不知道夏羿抄袭,并表示难以置信,还说夏羿背后肯定有资本撑腰,否则怎么可能热搜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呢。 话题一经抛出,在场的人脸色当即变得不好看,不经意间都瞥向断断续续咳嗽的颜乔松,去打探他的神色变化,都在想如何立刻结束这个她们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 “什么抄袭,什么资本撑腰,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徐淑清当即打断邻居的话茬,她十分感激当初颜乔松帮她解决网络暴力的问题,现在也绝对会尽心尽力维护同样遭受网络暴力的颜乔松。 薛颖昕看了面色苍白的颜乔松一眼,见他阴郁地低下头不说话,也立刻维护地说:“我们这屋子都是夏羿的读者粉丝,如果有认真看过夏羿书的人,都相信抄袭一事子虚乌有。” 佟桦看见大家都在拥护夏羿,便不说点什么了。她缓缓靠过去,伸手抚了抚颜乔松的后背,见颜乔松抬头看向她,立刻给予微笑,轻声和他说悄悄话:“你的魅力还真大,我都有点吃醋了呢。” 当然,这屋里的人全都是相信夏羿没有抄袭的,她们早在没有认识颜乔松之前,已经先一步认识并喜欢上夏羿了。 但事实就是热搜可以撤下来,人的记忆却没有办法清除。 周五的傍晚,时间节点挑得正是时候,将近一个小时的热搜霸榜,后果是非常可怕且巨大的,能看到热搜的人本就比其他时间多,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人把夏羿抄袭变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颜乔松自然能察觉到大家的关切目光,不自在地坐着,如坐针毡,想起身回家。他真的累了,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真想回家吃了药就倒头大睡,什么都不管不顾。反正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夏羿也封笔不写了,摆烂就摆烂吧,真的不值得耗费心神去和充满恶意的世界过多纠缠。 第86章 、总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真怕你哪一天就不喜欢我了 佟桦心疼打量着不悦蹙眉的颜乔松,知道他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但在薛颖昕家里,不好甩脸子说走就走。她担心地靠在颜乔松的肩膀上,闻到颜乔松身上好闻的体香,轻声耳语问他:“你困了吧,要不回去睡了?” “嗯,累了一天。”颜乔松点点头,没有拒绝佟桦的建议,他的头是昏昏沉沉的,明明没吃什么,胃里也在翻腾着难受。 邻居夫妇感觉到气氛迅速凝固,知道说错话了,识相地立刻表示喜欢夏羿,当然不相信夏羿会抄袭,笑着说家里好像没有关火,就急忙离开。 邻居夫妇离开,佟桦和颜乔松也准备回去,毕竟时候不早,今天在学校忙了一整天,准备放松的时候又被突如其来的破事折腾得够呛,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 临走的时候,薛颖昕小声提醒佟桦明天千万别忘了陪颜乔松去医院复查,还交代佟桦千万注意颜乔松的情绪波动,一旦心脏病发作可会影响病情的进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她。 佟桦感谢薛颖昕的支持,在家人不支持的情况下,有薛颖昕这么体贴入微的好朋友坚定支持她,让她更加坚定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和颜乔松一定会幸福的。 回到雍景苑的第一时间,颜乔松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沙发上联系了李泽,询问事情的进展和最坏结果会是什么,为此先一步做好心理准备。他无法处变不惊,更不想顾此失彼,学校的教学还未步入正轨,不能因此影响了学生的学习进度。 李泽在电话里戏谑笑话颜乔松的慌张,不太像平日那个淡漠的颜乔松了,并表示他们已经把爆料的作者找出来,很快就能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过最近一个月时间,夏羿可能要经常性活跃在热搜上,以良好的形象,说不定还能带来可观的收入。 颜乔松听到较好的消息,那一颗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他虽说是不懂人情世故,却总感觉这次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只是现在还没被察觉发现。 佟桦倒了杯温水过来,也坐在沙发上,依偎在颜乔松的怀里,思绪是混沌的:“小羡,昕姐提醒我们明天要去复查,要不今晚早点睡吧?” 她不忍心看着每况愈下的颜乔松遭受网络暴力,听到李泽的话,想不到事情这么顺利地解决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别想太多了,这些事情就交给李泽和表哥表姐吧。” “好。”颜乔松放下手机,也搂紧佟桦,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好奇地问,“你用什么香水,味道很好闻。” “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我好久没有用香水了。”佟桦努力回想着,确实想不出来,或许颜乔松也能闻到她身上独特的体香吧。毕竟她在得知颜乔松哮喘复发之后,再也没有喷过香水了。 颜乔松和佟桦依偎在沙发上,闻着彼此身上独特的香味,聊了一会儿天,聊得颜乔松哈欠连天。 佟桦先一步去洗澡,等她洗好澡出来,看见颜乔松已经窝在被窝里睡着了。她没有叫醒他,坐到床上,小心翼翼躺在他的身边,静静欣赏着他的睡颜。 他右边脸上长了两颗痘痘特别显眼,睡觉的时候还是紧蹙着眉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呢?怎么都不说呀? 他最近的脸色都很差,唇白如雪,眼底乌青越发严重,精神状态也不好,睡觉的时间比以前长了许多,但愿明天的检查结果是好的,他的病情不要恶化太快。 佟桦是姐姐,是颜乔松的女朋友,她是希望颜乔松像依赖李泽那般依赖她的,不过她明白自己确实不能和李泽比较,能力也没有李泽强劲,还好有李泽在保护着颜乔松。 佟桦很累很困,却睡不着。她一整晚都在刷着各大社交平台,迫不及待看到一个好的结果,看到恶评就会语重心长地对线,介绍夏羿的小说到底多么精彩。也许在这件事情上,她做不了什么实事,改变不了局势,但她可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件件小事,帮助夏羿扭转风评。 半夜里,颜乔松突然坐了起来,掀起被子,把还在翻找恶评的佟桦吓了大一跳。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了?”佟桦连忙放下手机也坐了起来,打开台灯为他拿药和倒来温水,看着他动作迟缓地把药吃了,才小心轻抚着他的背部,轻声询问,“好些了吗?” 颜乔松一开始害怕吵醒佟桦,是捂着嘴憋着气的,准备出去客厅缓过这一阵发作,换身衣服,才回来继续睡。 他发现灯突然亮了,佟桦还没睡,才敢粗喘着调整呼吸。可是他一松懈,咳嗽也接踵而至,咳得停不下来,喘不过气,却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最近一入夜,他就开始发困,可睡到凌晨却总喘不过气憋醒,开始咳嗽,只能悄悄溜到阳台咳喘许久才能缓过来。他不知道这样的睡眠质量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体确确实实是在加速恶化了。 “昕姐说晚上不能喝太多水。”佟桦眼眶湿润,小心翼翼拿走颜乔松手里只喝了两口水的水杯放好,把颜乔松拥入怀里,让他可以以舒服的姿势靠在她的身上,又伸手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轻轻按摩抚摸着他的胸口,“最近都睡不好吗,怎么黑眼圈都重了?” “不是,可能因为今天的事情,情绪波动了。”颜乔松的眸光有片刻迟疑,抿紧唇很勉强地笑了下,咳嗽的间隙艰难挤出几句话来,不希望佟桦担心和落泪,但他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李泽也说解决了,就别太担心。”佟桦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一点掩饰的机会都没有。她紧张看着虚弱地耷拉脑袋的颜乔松,像一只急需要被保护的受伤小兔子。她小心翼翼抚着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脏快速且不规则地跳动着,听着他绵延不断的咳嗽喘息声,也把哮喘药放在颜乔松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小羡,先别睡,要不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佟桦又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却被颜乔松伸手拦住。他的手没有多少力气,是佟桦丢下手机牵起他的手,才不至于磕到床头柜上。 拦下佟桦,颜乔松虚弱地靠在佟桦身上,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他现在唇白如雪,手脚冰凉,身体因为咳喘而痉挛着,不停出汗。 佟桦没有办法减轻颜乔松的痛苦,只能默默陪着,心里不断犹豫要不要叫醒睡在隔壁的李泽或许翊臻,或者叫薛颖昕过来看看。她总是感性的,生怕大意漏掉什么,导致颜乔松的病情又恶化了。 颜乔松自从冰岛旅游回来,经历长途飞行之后昏迷住院,身体状况就一落千丈,免疫力一直很低,感冒发烧不断,迟迟没能恢复过来。 “总是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真怕你哪一天就不喜欢我了。”颜乔松的情绪低落,喘得说出半句话就要歇一会,才能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颜乔松很害怕死亡,更害怕佟桦突然不喜欢他了。照顾病人是劳累的,看着在乎的人一点点失去生机,却束手无策,心理上的折磨更是巨大的。他从不允许亲人朋友照顾他,但他没有办法拒绝佟桦的照顾,他想要佟桦的陪伴和爱,他想要活下去。 佟桦的心颤了颤,脑袋嗡嗡作响。颜乔松是多么孤高的一个人,现在心里盛满了悲伤和担忧。他愿意向她敞开心扉,说出他所害怕的事情了,他真真切切离不开她了。 “你是小天使,只是生病不舒服了,但你还是很可爱又厉害的,怎么会狼狈呢。”佟桦温柔地安抚着,她没有半句假话,颜乔松是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小天使,是她没有给到足够的安全感给他。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颜乔松才虚弱地昏睡过去,佟桦想叫醒他,又担心他睡眠不足,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打开制氧机给他吸氧,又给他测了血氧和心率,确定暂时没什么大碍,才很慢地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很浅的痕迹。 “我爱你,别太快离开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87章 、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吗! 这一觉,睡到午饭时间。 佟桦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是彻底没电关机了。她脑袋一清醒,连忙看看睡在身旁的颜乔松,发现他满身大汗,伸手探了探体温,无疑是发烧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退热贴,贴在颜乔松的额头上,轻轻地叫唤道:“小羡,起床了。” 因为颜乔松现在的睡姿是侧着睡的,右边耳朵闷在枕头里,可能导致听不清佟桦的声音。她继续耐心地轻轻叫唤,直至把他唤醒,才微笑着说:“早安小羡。” 活着的第一个标志是咳嗽,颜乔松迷迷糊糊醒来,毫无办法地咳嗽不止,蹙眉艰难“嗯”地应了一声,躺平身体,眯着一只眼睛,找寻声音的来源,寻找佟桦的方向。 因为他的左耳是听不见的,听力全靠右耳,所以他没有办法很好判断声音的方位,很多时候只能借助眼睛的帮忙,才能听清楚身旁的人在哪里,在说什么。 佟桦看见颜乔松醒了,俯身温柔亲了一口他苍白的唇,微笑地说:“你有点发烧,难受吗?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所以我们要起床了。” “好,你先洗漱,我再眯一会儿。”颜乔松睡眼惺忪地说着,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已经合上,继续再眯一会儿。 以前的他,分秒必争,不太理解大家为什么会在周末选择睡懒觉。现在的他,也在睡着懒觉,真的不想起床。 “好,你再眯一会儿,我洗漱完叫你。”佟桦轻抚着颜乔松的脸颊,再探他的体温,还是很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眼睛都烧得红红的,一定很不舒服。 她掖了掖被子,依依不舍地起床去洗漱,看着摆放在卫生间洗漱台上的药瓶,已经只剩半瓶。她心底阵阵酸涩,还记得暑假之前,颜乔松总是早早起床为颜轶潼准备早餐,那时的他精神状态比现在好很多。 佟桦洗漱完,来到餐厅准备午饭,看到不知是李泽还是许翊臻出门前做好的早餐。他们不知道昨晚的惊险,应该也没有预料到佟桦和颜乔松这两个要去医院复查的人,会睡到大中午吧。 做午饭的间隙,佟桦打开各大社交平台去看热搜榜单,夏羿毅然还在榜单上挂着,不过就像李泽说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爆料的作者一个道歉声明,彻底扭转言论,网友都纷纷开始安利起夏羿的小说。 佟桦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专心做饭。 简单吃了午饭,佟桦开着车,和颜乔松一起出发去医院,还好是有提前预约,否则排队就得耗上四五个小时,等轮到他们,医生也该下班了吧。 从停车场到就诊室,仅四五百米的距离,佟桦将就着颜乔松的步伐,一起挽手慢慢走过去。 刚见到钟建国医生,颜乔松额头上的退热贴和气喘吁吁的状态,就令钟建国医生眉头紧蹙,开口就教训颜乔松太过逞强,怎么把身体搞成这样才来医院。 他不等颜乔松狡辩,就直入主题,开始进行问诊和进行心、肺部听诊检查:“最近会不会有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经常憋醒,坐起后减轻的情况?” 佟桦听见钟建国医生的询问,心里一咯噔,双腿有些发软,看来颜乔松昨天对她还是有所隐瞒的,他的身体明明这么不舒服,却隐忍着,一点都不说出来。 颜乔松略有些顾虑地点头:“嗯,昨天就有。” 佟桦看着喘息未定的颜乔松,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愧疚,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她竟然没有发现颜乔松半夜惊醒:“最近天气渐凉,小羡反倒是流汗多了,食欲下降,体重也不太稳定,有时候睡醒会比昨晚重。” 钟建国医生的眉头紧紧皱着,严肃地说:“如果体重比昨晚重,一定要注意重了多少,超过一公斤需要立刻过来医院。” 佟桦后怕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她想追问体重增加的原因和后果,却听见颜乔松首先开口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你知道,我看你就是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钟建国欲言又止,看了紧张蹙眉的佟桦一眼,又看向喘息未定的颜乔松,还是觉得一定要说出来。 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唯有假借佟桦之手,威吓颜乔松,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否则他会把更多实情如实告知佟桦:“心力衰竭最开始患者会表现为劳累后出现呼吸困难,病情进展到一定程度会出现端坐呼吸,即不能平卧,只有在半卧位时才能呼吸顺畅点。然后是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即他现在的入睡后突然因憋气而惊醒,只能坐起来后才能缓解,再然后就是肺水肿,是最严重的形式,到时候可就得老老实实住医院里了。” 佟桦听着钟建国医生的话,脸色越发难看,她还是不够细心,从未留意到颜乔松不能平卧睡觉,怎么就突然进展到了更严重的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了呢? 颜乔松面露难色,好几次试图打断钟建国的话,他怎么可以把这些事情告知佟桦呢。既然事情就是这么发展下去的,颜乔松的身体已经无力回天了,一个人先悲伤难过,总比两个人一起悲伤难过要好的。 “好了,你们先去影像检查,这么晚才过来,他们都要下班了。”钟建国看着不说话的俩人,首先打破寂静,“行动起来,去吧。” 在赶往影像检查科室的时候,佟桦的担心和悲愤挂在脸上,她有些生气,为什么颜乔松总是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能多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争取到更长久一些呢? 颜乔松喘着大气,缺氧的感觉越发严重,实在跟不上佟桦的步伐,扶着墙壁歇一会儿,也不敢去叫停生气的佟桦。 佟桦发现颜乔松不在自己身侧,回身看见他扶着墙壁粗喘着,连忙折返回去,心疼地问:“还好吗?要不要去借轮椅过来,我担心影像科要下班了。” “刚才钟医生的话,吓到你了吧?”颜乔松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又心虚,“对不起,我错了。” “影像科要下班了,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和外公外婆家吃晚饭的。”佟桦回避颜乔松的问题,她才不要轻易原谅颜乔松呢,否则他又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了。 “好。”颜乔松心虚地点头,神色中带着委屈巴巴,却不敢过多流露出来,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检查结果最快也要周日才有,颜乔松累得一坐上副驾就呼呼大睡,佟桦哪里还忍心生他的气。 长途跋涉,从医院到许家,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佟桦牵着颜乔松的手,刚踏进许家,就看到许翊臻的妈妈恶狠狠地白了颜乔松一眼。 佟桦察觉气氛尴尬,怀疑外公外婆已经得知夏羿上了热搜的事情,可许翊臻的妈妈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呢? 他们疑惑往客厅走去,看见脸色阴郁的外公外婆正坐在客厅正教训着许翊臻:“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吗!” 第88章 、皮肤黝黑的陌生男人 “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吗!”周潇坐在沙发上,脸色阴郁地质问着低头不语的许翊臻,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叹气说,“怪不得榕晓今晚都不回来吃饭了。” 许衡一直看着站得笔直的许翊臻,当然也在气头上,气得脸色涨红:“这么大的事,要是我们不会上网,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们了?” 许翊臻早已经准备好说辞,替颜乔松分担唇枪舌战,但是万万想不到自己先一步回到家,二老的火力就都往他这一处打来。他略有些马失前蹄,应该提前问一问颜乔松有没有到家的,委屈巴巴地说:“我们打算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 周潇听到许翊臻的说辞,更添几分恼怒地问:“那现在是处理好了,还是没处理好呢?” 许翊臻连忙说:“在处理了,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颜乔松刚一来到,就看见这样的场面,立即去分担许翊臻所承受的火力攻击,乖巧地问好:“外公外婆,我们回来了。” 周潇和许衡听见颜乔松的声音响在耳畔,略微侧过身看了一眼,依旧耷拉着脸,一副连你也要批评的架势。 周潇的目光在颜乔松身上稍作停留,然后越过颜乔松,落在佟桦身上,好客地微笑着说:“那就先吃饭吧,吃完再一起收拾你们。” 佟桦略有些尴尬地笑着,大概能猜到二老在生什么气,忙拿过颜乔松手上拎着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温柔咧嘴笑着说:“外婆,我饿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还有还有,我最近画了一幅画,想着外婆可不可以帮我看看呢?” 周潇瞧着佟桦极力维护颜乔松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起身挽着佟桦的手,就往餐厅走去:“好好好,外婆帮你看看画得怎么样了。” 许衡来回瞥了几眼沆瀣一气的颜乔松和许翊臻,也起身往餐厅走去,临走前说了一句:“翊臻,你去给我打几瓶梅子酒来。” “好,我这就去。”许翊臻连忙回应,明白许衡已经气消了大半,是要他拿几瓶梅子酒去犒劳犒劳李泽。 颜乔松和许翊臻交换了眼神,皆松了一口气地偷笑起来。颜乔松悄悄问许翊臻:“刚回来,还是被教训一天了?” 许翊臻无奈叹气,哪敢提前回来:“不幸比你们快了十分钟左右。” 颜乔松拍了拍许翊臻的手臂,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晚饭之后,我去解释。” 许翊臻苦笑着耸耸肩,也拍了拍颜乔松的手臂说:“没事,我去打酒,李泽是有口福了。” 餐桌上,大家闲聊着最近一周的工作和生活,就开始接连追问颜乔松是否习惯在学校的工作,教学任务是否繁重,累不累,诸如此类的问题。 许翊臻的妈妈全程黑脸,显然是不高兴自己的儿子女儿给颜乔松擦屁股,换来的不是表扬,而是批评。 周潇注意到了儿媳妇的脸色,突然把话题落在闷不做声的许翊臻身上,苦口婆心地说:“这单身的男人一旦有了钱财,就得成家了,这是举世公认的真理。翊臻啊,榕晓现在已经谈了男朋友,小羡都带着小佟回来吃了好几次饭,你什么时候能带个女朋友回来呀?” 许翊臻闷声吃着饭,措不及防地抬头看向周潇,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目光不经意间偏向坐在对面的佟桦,此时颜乔松正在给她夹菜。他尴尬地笑着说:“先立业再成家,这不还没遇见喜欢的人,不能着急的。” 周潇严肃地说:“也该着急了,四代同堂多好,我们对于曾孙子可是垂涎欲滴啊!” “我努力。”许翊臻尴尬假笑,怎么想到今天还会出现催婚这一出呢。 许翊臻的爸爸笑着帮许翊臻解围道:“妈,这个垂涎欲滴可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您要抱孙子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开始了忆苦思甜的老故事环节。 佟桦专心听着周潇讲故事,期间还讲到颜乔松小时候的糗事,羞得颜乔松脸红掩面,不敢搭话。 佟桦很喜欢餐桌上的氛围,一点也不似传说中那种高门大户之家的吃顿饭都必须遵循“食不言”的规矩。 晚餐之后,一家人围坐在红木茶几旁喝茶聊天,佟桦突然收到薛颖昕的微信消息,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想通电话。 佟桦连忙发文字消息询问薛颖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竟然如此迫切,因为薛颖昕是知道她今晚陪颜乔松回许家吃饭的。 “陈锦添今天突然向我表白了!” “什么!这么突然!”佟桦惊叹,稍作考量,在茶几底下悄悄把手机递到颜乔松手上,暗示他看一看内容,她可能现在立刻要回雍景苑了。 颜乔松接收到信号,连忙打着哈欠说:“时间也不早了,我有点累,我们要准备回去了。” “行,慢慢的啊。小佟,你开车吧,让小羡可以在车上睡一睡。” “好的,我们就先走了。” “再见。” “常来玩呀。” 在回雍景苑的路上,薛颖昕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通电话打过来,佟桦连忙提醒说她连着车载蓝牙,颜乔松也在听着呢。 薛颖昕闻言,连忙结束话题,向颜乔松问好,才恹恹地挂了电话,在家等着佟桦快点回来。 颜乔松盯着开车的佟桦,用探究的口吻,笑问:“你们女生之间,都会这么谈这些事情吗?” 佟桦开着车,也颇为好奇地问:“你们男人之间,会不会谈这种事情呢?” 颜乔松重新靠在副驾的座椅上,依然探究地看着佟桦:“我甚少,不知道别人。我就有点好奇,我们之间的私密一点的东西,你没拿出来说吧?” 佟桦开着车,笑出了声:“当然不会啊,我又不傻,不用闺蜜来陪我谈恋爱的。而且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亲密瞬间,都只属于你和我的,我才不舍得和任何人分享呢。” 颜乔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放心吧,我不说的。” 回到雍景苑,佟桦监督着颜乔松把药吃了,又拜托在家的林雪儿帮忙照看一下,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就直奔薛颖昕家里。 刚打开薛颖昕家的大门,佟桦就听见里面的聊天声音里有一把男声,惊讶地认为是陈锦添追到家里来表白,忙上前去看,发现客厅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皮肤黝黑,身体看着还挺壮硕。 佟桦缓缓坐到薛颖昕身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这位是?” 第89章 、顺其自然挺好的 皮肤黝黑的男人看见佟桦,紧张起身,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地说:“你好你好,你一定是花姐吧?我是清清的男朋友王耀。” “你好你好。”佟桦也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走到薛颖昕跟前耳语道,“清清什么时候又谈恋爱了,我怎么不知道?” 薛颖昕无奈地笑着,和佟桦耳语说:“我也才知道,刚才他们一起回来,清清说回来换一身衣服,然后俩人要一起去看电影。” 佟桦坐在薛颖昕身旁,听见微信消息提示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说:“那等他们离开,我们再谈谈你的事情?” “行。”薛颖昕看一眼如坐针毡的黝黑男人,笑着说,“喝水,别客气。” “行,好,谢谢姐。”王耀笑着说,然后又拿起水杯喝几口温水。 “你今年几岁,从事什么行业的?”薛颖昕看着王耀的肤色,不断在猜测他从事的行业,估计不会是天生这么黑吧? 王耀挠了挠脑袋,笑着说:“我二十五,是一个外卖员,天天在太阳底下晒,所以黑了一点。” 薛颖昕又问:“哦,你们不会是送外卖认识的吧?” 王耀害羞地红了脸,说:“不太算吧。我之前的外卖差点被偷,是清清大喊一声,我连忙跑过去,才没被偷。我感激她,请她吃冰激凌,一来二去就逐渐熟络起来。” “原来这样。”薛颖昕笑着点头,稍微放心一点。她担心徐淑清这个傻丫头又会遇上软饭男,还是要帮她考核一二才行。 “花花也回来啦,我和耀耀准备出去看电影,要一起吗?”徐淑清换好衣服出来,笑着朝佟桦扑过去,说:“叫上姐夫一起呀?” 佟桦和林雪儿聊着微信,被突然扑过来的徐淑清吓了一跳,摆手笑说:“不了,他已经睡了,就别吵醒他。我还有点事情,要和昕姐请教呢。” 徐淑清点点头说:“姐夫这么早就睡了呀,姐夫最近身体还好吗?那你请教,我们去看电影了,拜拜花花,拜拜昕昕。” 王耀礼貌地说:“再见花姐,再见昕姐。” 薛颖昕和佟桦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再见。” 送别徐淑清和她的男朋友,佟桦无奈叹气,说:“这个男的,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清清,你感觉呢?” “嗯,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老实敦厚,以后再看看吧。”薛颖昕已经没有心情去讨论别人的感情,她自己也因为感情问题快要烦死了。 “我有点难以置信,你竟然才发现陈锦添喜欢你吗?”佟桦很早就看出陈锦添喜欢薛颖昕,一直以为薛颖昕是知道的,只是不愿和同事谈情说爱,或者是看不上陈锦添。 薛颖昕摇了摇头,叹气说:“也不算才发现吧,以前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但是我不确定,他好像对每个同事都很好,又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 “那你喜欢他吗?”佟桦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她看着薛颖昕烦恼的模样,多少应该是喜欢的吧? 薛颖昕又叹气,说:“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还需要找你吗?我一直把他当兄弟当哥们儿,突然兄弟说想和我谈恋爱,就挺别扭。” 佟桦共情点头,说:“是有点别扭。但是你想,你想要的条件,他好像都满足了,你怎么一直没有考虑过他呢?” 薛颖昕“啊”地仰天长叹,靠进沙发里,哭笑不得地说:“都处成兄弟,怎么可能再考虑呢!如果换成是你,突然发现兄弟喜欢你,你怎么办?你知道吗,我现在一见到他,就感觉怪怪的,话都说不清楚,完全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相处了。” 佟桦试探地问:“要不,试试?” 薛颖昕连忙摇头拒绝:“不行不行,万一谈崩了呢?我最忌讳和同事谈恋爱,这可事关我的赚钱谋生的工作。” “那就直接点,拒绝他?”佟桦又试探地问,她知道薛颖昕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就是想找一个人来把答案引出来罢了。 薛颖昕认同地点头说:“对,拒绝他。我可以没有男朋友,但是不能没有工作。” “昕姐,我最近也很苦恼啊。小羡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你说万一有人爆出小羡就是夏羿,他又还得去上班,学校那么多人的地方哎呀,苦恼啊!”佟桦解决了薛颖昕的难题,也想薛颖昕帮她解决难题。 薛颖昕笑问:“你还不信李泽他们吗?” 佟桦也泄气地躺在沙发里:“信是信。但是,知道小羡是夏羿的人,好像也挺多的,我就怕万一有人泄露出去,怕有人不怀好意。” 薛颖昕戏谑调侃道:“大姐,你知道樾都最不能惹的家族有哪些吗?颜家和许家都是榜上有名,我严重怀疑你现在是在凡尔赛!” 佟桦泄气地说:“我没有凡尔赛,是真的担心。你说李泽有办法处理是有办法,但是李泽还没有能力大到把人类的记忆吃掉。” 薛颖昕拍了拍佟桦的脑壳,说:“你这就叫做自讨苦吃,还没发生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那我不讨苦吃,我回家去陪男朋友了。”佟桦才离开一会儿,就已经非常想念她的男朋友,急不可耐地动身要走。 薛颖昕调侃着送佟桦到楼下,戏谑地说:“走吧走吧,女大不中留。” 佟桦慢悠悠地走回C区,回到家,看见林雪儿和李泽没睡,正在书房商讨着结婚事宜。她走过去打个招呼说她回来了,好奇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李泽抬头看一眼佟桦,认真地说:“领证应该今年,我们在商议一个合适的时间。但是婚礼,今年还是有点仓促,她那边习俗有点多,总归不能马虎。” 林雪儿点头说:“虽然我现在手头上的事情能放都放了,但有的事情还是要交接的,最快应该要到明年。我其实不太想奉子成婚,那样穿婚纱就不好看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做避孕措施,想着让孩子这件事情也能顺其自然,所以婚礼还是希望越快越好。” “嗯,顺其自然挺好的。”佟桦有些吃惊,想不到林雪儿会连避孕这样的事情都和她说,看来林雪儿真的彻底不把她当成外人了。 “我回房间看看他,你们继续。”突然,佟桦在想,她可以拥有和颜乔松的小孩吗?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有点悲伤。今天,周潇竟然在催许翊臻快点恋爱结婚,她说想抱曾孙子。 所以,周潇也会催颜乔松吗?颜乔松的家人是怎么想的? 佟桦不敢再想这些问题,现在也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回到房间,佟桦首先看看颜乔松睡得好不好,测过体温没有发烧,才去洗澡。洗完澡,她小心翼翼躺进被窝里,每天可以抱着颜乔松睡觉,她就跟知足:“小羡,晚安。” 第90章 、第一个教师节 2019年9月10日,是颜乔松以教师的身份,过的第一个教师节。 今天星期二,颜乔松还是要上班的。佟桦早起想做爱心早餐,却见李泽和林雪儿已经霸占厨房,在做着喷香的早餐。 佟桦瘪瘪嘴,倚靠在门沿,叹气说:“你们好早哦。” 李泽和林雪儿听出佟桦的言外之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她。李泽笑说:“先到先得,下次请早。还有你的手艺,我们都不敢恭维,你能别毒害我们小羡了吗?” 佟桦尴尬反驳:“我怎么毒害小羡,我只是还有比较大的进步空间。” 李泽笑说:“嚯,确实挺大空间!” “瞎说什么呢!”林雪儿轻拍李泽的后背给佟桦出气,笑问,“花花别管他胡说八道,小羡起了吗,早餐快做好了。” “好,我去叫他。”佟桦走到餐桌旁倒了半杯温水,端着温水往房间走去。 她刚走进房间,听见手机闹钟在响,不知响了几遍,连忙加快脚步,看见颜乔松还是侧躺着睡觉,睡得很沉。因为压着右耳,他听不见闹钟在响不停。 她把手机的闹钟关了,才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到床上,附身轻轻吻在颜乔松的脸颊,柔声说:“小羡起床啦,今天是教师节,第一个教师节哦。” 七点半的闹钟,响了快五分钟,都没能把颜乔松吵醒。但以前,颜乔松的生物钟很准,七点之前已经在厨房忙碌着给颜轶潼做早餐,他以前不会这么嗜睡的。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在叫他,感觉到佟桦热乎乎的吻,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睛,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佟桦的笑脸,幸福地笑着说:“嗯~ 早。” 佟桦肆无忌惮地又亲了一下迷糊不醒的颜乔松,坐在床沿看着满脸疲惫的颜乔松,柔声哄着说:“起来洗漱吃早餐了,今天可不能赖床迟到哦。” 颜乔松疲倦地闭上眼睛,宠溺地“嗯”了一声,微一笑笑,慵懒地说:“我都没有迟到过呀。” 佟桦伸手拂过颜乔松的眉梢,再把玩着他苍白中泛紫的唇,微笑着说:“起床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教师节礼物。” “什么礼物?”颜乔松迷糊地睁开眼睛,期待地看向佟桦,打着哈欠,努力挥散睡意。昨天睡得明明很早,夜里好像也没醒吧,怎么现在竟然头疼得不想起床。 “给你十五分钟,起床洗漱,顺带猜一猜。”佟桦又看了一眼时间,将近八点,再赖床可真的要迟到了。她伸手进被窝里,一只手拉着颜乔松的手,一只手托着他的腰,要把他拉起床。 “我可以自己起来。”颜乔松被佟桦搭在腰间的手弄得发酸,一整个又清醒了几分,撑着床坐了起来。但只是一个起床动作,可能起得有点猛,一阵眩晕袭来,有些坐不稳地微微弯腰闭眼,等待眩晕过去。 佟桦见颜乔松坐起,侧身拉开床头柜,拿起放在床头柜里的药瓶,一瓶瓶地倒出一大把药来,都倒在一个专属容器里,才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半杯温水,想要递给颜乔松,却见他不适地撑着床面弯腰闭眼,连忙又把东西放下,伸手轻抚他的后背,忧心忡忡地问:“还好吗?”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回了一个“嗯”的鼻音,就默不作声地等待眩晕过去。 缓了一阵,颜乔松终于缓过来,才无奈地笑说:“我好了。” “来,慢点,别呛着了。”佟桦闻言,把温水和药递给他。她一直谨记李泽的话,不能把颜乔松当成一个病人去照顾着。但他现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真的很需要被体贴照顾。 颜乔松吃过药,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抬手抚摸着佟桦的手,微笑着微喘气,静静和佟桦对视,又缓了三两分钟,才起床去洗漱。 佟桦目送颜乔松走进卫生间,才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礼盒放在床上,怀着一种不知怎么言说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颜乔松洗漱出来。 颜乔松洗漱完,看见佟桦坐在床上等他,佟桦身旁还放着一个蓝色的礼盒。他猜不到佟桦会送他什么礼物,他也没有迫切想收到什么礼物。 “那是送我的教师节礼物吗?”颜乔松走到佟桦身旁,也坐在床上,看着佟桦,微喘着气,脸颊一点点泛红地问。 佟桦看着颜乔松一点点泛红的脸,揣测他难道已经猜到是什么礼物了?她也不自觉地红了脸颊,点头笑问:“你猜到是什么了吗?” “猜不到。”颜乔松摇了摇头,伸手去拿礼盒,期待地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佟桦娇羞点头,一直盯着颜乔松,期待看到颜乔松拆开礼物的表情:“不论什么礼物,你一定不能情绪波动,对心脏不好。” 颜乔松点点头,现在已经开始情绪波动了,越发期待这份礼物了。他小心翼翼拆开礼盒,看见里面的礼物时,脸颊瞬间涨红,心脏漏跳几拍,因为礼物竟然是内裤。 佟桦的脸颊比颜乔松更红,连忙解释:“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你又什么都不缺。我一开始想着买剃须刀的,可是剃须刀你已经有三个,我就买点更实用的。” 颜乔松听着佟桦的解释,宠溺微笑着拿起来看看:“嗯,很实用,我喜欢。” 佟桦看颜乔松的神情是真的喜欢,才松了一口气地笑着说:“喜欢就好,那我们去吃早餐吧,我先送你去上班,还没洗呢,回来就洗了它。” “嗯,好。”颜乔松的脸颊越发地红了,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私密的礼物。 佟桦牵着颜乔松的手一起来到餐厅,李泽远远已经瞧见二人的脸一个比一个红,戏谑打趣道:“光天化日,你俩干嘛了,脸红成这样。” 佟桦生怕颜乔松口直心快就给说了出来,连忙狡辩地说:“没有呀。” 颜乔松学着佟桦的语气,也说:“没有呀。” 颜乔松的语气,把李泽和林雪儿都给逗笑,他们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看着狡辩的二人。 李泽说:“教师节快乐,那是我和雪儿,还有臻子给你的教师节礼物,猜猜哪个是谁送的,猜对才能收。” “有点无聊。”颜乔松看一眼摆放在餐桌上的三个大小不一的礼盒,直接坐下开始吃早餐,因为他刚才收到了一份很棒的礼物,现在还沉沦在那种喜悦的心情里,不打算被更多的其他喜悦冲击。 佟桦看着三个礼盒,又想起自己送的礼物,脸颊更红几分,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三个盒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她想看看大家会送点什么,以后可以参考一下。 李泽看着完全没有打算拆开礼物的颜乔松,着急地问:“不拆开看看吗?” “我送的是这个。”林雪儿给了李泽一个白眼,直接拿起三个礼盒中最小的一个递给颜乔松,说,“拆开看看,你一定喜欢的。” 颜乔松接过礼盒拆开,里面是一对精美的金色纽扣,他拿出来仔细端详一番,欣喜地说:“谢谢雪儿,我很喜欢。” “纽扣?”佟桦一脸不解,这送纽扣是要拿来用,还是拿来收藏呀? 林雪儿满足地说:“喜欢就好,这是我前阵子在西欧捡漏的,当时就想着你肯定会喜欢。” 李泽见颜乔松喜欢林雪儿送的礼物,觉得他可以输给自己老婆,但绝对不能输给许翊臻,这该死的男人胜负欲啊。他连忙也拿起一个礼盒递给颜乔松,说:“这是臻子的,你快拆开看看他送的是什么。” 颜乔松无奈一笑,拆开礼盒,是一条领带。 李泽看见是领带,开始嘲讽许翊臻绝对输了,然后才把他准备的礼物递给颜乔松,说:“拆吧,臻子输了,哈哈哈” 颜乔松无奈白眼,接过礼物拆开,是一个电子手环。他不解地看向李泽,等待李泽的礼物解说,比如说说为什么电子手环会赢了领带。 李泽收起戏谑和玩闹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这个你戴上,要一直戴着,非必要别摘下来。我找人专门做的,我和臻子也有一个。你这个是主手环,监测心率血压血氧这一类,如果出现生命体征不稳定,会立刻给两个副手环发送信号和位置。” 颜乔松听着李泽的解释,把电子手环戴在左手上,点头说:“好,我会一直戴着。” 李泽又挂起戏谑的笑容,说:“以备不时之需嘛,我们要打有把握的仗,当然要准备充足一些,谁说一定要用得上呢。” 颜乔松依然还红着脸颊,刚戴上电子手环,侧头看佟桦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三秒内,电子手表就发出“滴滴”的警报声,提醒心率过快。 李泽听到“滴滴”声,就感受到戴在手上的手环突然放出微弱电流,把他的手腕电得酥酥麻麻的,戏谑吐槽说:“别看了别看了,一天天的看不够啊,看就看,别动不动就心跳这么快,你那心脏可经不起你这么看。” 佟桦心动地看着强装镇定地低头吃早餐的颜乔松,又因李泽的话而心疼蹙眉,还夹杂着一些不知所措。原来她只要站在颜乔松面前,就可以让他心跳失常。原来他在谈恋爱之后就再也没戴过电子手表,是怕泄露了心跳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从前,颜乔松不曾想过会从事教师这个职业。 当他真的站在讲台上,只想竭尽所学去教书育人,扶正三观,竭尽温柔地告诉他的学生,人间值得,请继续努力前行。 但确实,世界上没有一份工作是轻松的。半节课下来,颜乔松的喉咙很干却不敢多喝水,戴在左手的手环已经响了六七遍,吵得他有些烦了,无奈之下只能先把手环摘下来放在讲台,继续专心上课。 佟桦每一次听见手环的“滴滴”响声,都在捏一把冷汗,都想走到讲台旁,把药给颜乔松,让他歇一歇,想劝他要不辞职吧。 她以前从不知道颜乔松的心跳过速频率如此的高,他之前说过,他的身体只有不舒服和更不舒服之分,但她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到那种不舒服和更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佟桦通过电子手环,第一次具体可感地知道,原来颜乔松的身体是一直处在不舒服状态,原来颜乔松的心脏一直都处在不稳定的状态。 第一二排靠近讲台的学生听见“滴滴”响声,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交头接耳在好奇讨论着,他们猜测是不是哪个学生来上颜乔松的课,激动难以自持,所以电子手表检测到心跳不停加快? 当“滴滴”的声音第三遍响起时,第一二排的学生纷纷开始怀疑声音来源于讲台,再响一次时,他们已经确定声音就是来自于颜乔松今日所带的电子手环,因为电子手环的界面上正在显示着红色数字“146”。 很快,在那个没有老师的班级群里,就热闹了起来,纷纷议论。但是他们可能忘记了,佟桦在上第一节 基础物理课的时候,也被拉了进群。 “你们看到了吗,颜老师心跳146,他这是讲课越讲越激动了吗?” “不至于吧,对颜老师来说,这么基础的东西,又不是发现新大陆,不至于激动吧?” “你们说颜老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手环都心跳报警好几次,146真的有点夸张,又不是长跑回来,突然就彪到146。难道是因为女朋友在听他讲课,紧张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今天的脸色不太对,不过他不是一直都这个肤色吗?好像从第一节 课开始就这样了,而且他女朋友又不是第一天来听课。” “教授好敬业,轻伤不下战场,我太崇拜他了,男神!” “我爸和颜乔松一起吃过饭,听我爸说,颜乔松身体不太好,一直都有去医院复查。但我爸还说,颜乔松的课,一定要认真听,他可不简单的。” “温医生真的这么说吗?” “温少爷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老师看上去确实有点过于瘦了。” “每个月都去复查,温少爷说清楚到底什么病吧,会不会上着上着课,突然就?” “不至于吧,颜家什么家庭,还差这几个钱?如果真生病,就在家休养得了,富三代哪用这么拼啊。” “他这样上课,会不会影响教学水平?” “教授明明就讲得很好,是你们不认真听,就觉得教授讲得不好。” “大家这么讨论真的好吗,颜老师的女朋友也在群里呢。” 突然,群里的人一句话不敢说,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佟桦,去看她有没有在看手机。 还好还好,佟桦在认真上课,可是佟桦迟早会看到他们这些讨论的内容,他们一个比一个更加心虚,甚至有人已经在密谋着把佟桦踢出群聊。 颜乔松察觉到今日课堂上有许多学生都在埋头看手机,不知为何,也不问缘由,只是停下讲课,疑惑地问:“低头看手机的同学,都懂了吗?” 立刻,所有学生都心虚地放下手机认真听课,毕竟谁敢在大神面前说都懂了呢! 课堂最后五分钟的提问时间,第一排有个女同学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抱歉,手环的响声让大家分心了。”颜乔松先表示抱歉,再解释说,“我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往后可能还会出现突然请假的情况,我会尽量不拖慢讲课进度,请大家见谅,也请大家专心学习,不必深究我的身体问题。” 教室突然鸦雀无声,学生们都在一瞬间肯定了温少爷在群里的说辞,甚至有人开始为颜乔松的身体健康感到担忧。 “老师,请照顾好身体,教师节快乐。” “对,老师照顾好身体,教师节快乐呀。” “谢谢各位同学,下课吧。” 下了课,佟桦第一时间走到讲台旁帮颜乔松收拾东西,拿起手环递给颜乔松,故作轻松地说:“还是戴上吧,李泽知道该要生气了。” “好。”颜乔松一直观察着佟桦的神色,他知道佟桦一定听见手环的响声,他知道佟桦应该在担心他的身体。 今天下午有课,佟桦和颜乔松在学校食堂吃午饭,期间不少师生主动过来打招呼,问他们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学校饭堂的东西不好吃。 佟桦刚送走一波学生,连忙说:“有点咸,你别吃了,我现在给你叫个外卖送过来吧。” “好。”颜乔松只吃了一口,确实太咸,不敢再吃,拿着手环在研究着怎么把心率报警值调高一些,不至于总是响个不停,让大家担惊受怕。 佟桦时不时和过来打招呼的老师学生聊几句,又继续吃饭,这顿饭吃得她压力很大,饭菜一点都不香了。 “怎么了?”佟桦看见颜乔松又摘下手环,担心他是不是心率过快,为了不让她担心,才把手环摘下来,掩饰心率过快的事实。 颜乔松一本正经地看向佟桦,说:“研究一下怎么用。” 佟桦看着认真研究的颜乔松,说:“可以回去问问李泽,也许会和外面买的不一样,你别把设置调乱了,他们万一收不到提醒怎么办?” 颜乔松发现李泽的设置值是130,怪不得总是响个不停,所以他把报警心率值调至150,才把手环重新戴上,说:“好,我回去问问他。” 佟桦无奈又送走一波学生,就接到哥哥的电话。 颜乔松看着佟桦,并不和迎面过来的又一波学生打招呼,只看着佟桦,见她刚一接听电话,脸色顿时不太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想随意乱猜。 等佟桦挂了电话,颜乔松才问:“怎么了?” 佟桦愁眉苦脸地叹气,说:“我哥让我去一趟医院,我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一时高血压犯了。” 颜乔松蹙眉点头说:“去吧,我下班自己打车回去,或者李泽臻子空了过来接一下我。” 佟桦不放心地说:“好,你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 “行,我和你一起去停车场。”颜乔松起身和佟桦一起步行去停车场,送一送她,安抚她的情绪。 佟桦在等红路灯的间隙,给李泽发了一条微信,麻烦他去接一接颜乔松下班。 “知道了,我转告他。” 很快,佟桦收到李泽的回复,显然回复的人应该不是李泽,或是林雪儿,或是许翊臻吧? 但是,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毕竟她不太放心让颜乔松一个人打车回家,不知道颜乔松会不会遇上态度恶劣的司机,万一发生争辩。 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佟桦总会下意识多操心一点。 第92章 、好些柜子都莫名被压在码头出不去 佟桦来到医院停好车,第一时间直奔病房,看见爸爸正坐在病床上,吃着妈妈切给他的苹果,才松了一口气,心疼地扑过去抱住爸爸,哭唧唧地说:“爸爸,你要吓死我了!” 佟桦的爸爸笑着揉了揉佟桦的脑袋,说:“傻瓜,说什么丧气话呢,我这不好好的吗?” 佟桦撒娇地说:“哥哥太坏,吓得我立刻就飞奔过来。” 佟桦的爸爸笑着说:“还是棉袄更贴心啊!” 佟桦一直在病房陪着爸爸,直至爸爸午睡,佟舜熙才把佟桦叫出病房,开诚布公地说:“最近公司资金不太能周转过来,好些柜子都莫名被压在码头出不去,天天都在赔钱。” 佟桦不太明白哥哥的意思,说:“哥,有话直说吧。” 佟舜熙吞吞吐吐地说:“你最近有时间回来帮忙吗?我和爸” 佟桦总感觉哥哥有事情瞒着他,说:“你和爸怎么了?我回去帮忙可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能帮到什么吗?” 佟舜熙成竹在胸般猜测道:“手续齐全,之前也是这么出去的,现在突然就出不去了,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 佟桦一筹莫展:“你知道是谁?” 佟舜熙点点头,说:“听说你之前和颜乔松去参加他爷爷的寿宴,不欢而散了?” 佟桦脊背发寒,不敢相信地问:“是有这一回事,你怀疑是他爷爷捣鬼,你是不是有证据了?” 佟舜熙摇头说:“我没有证据,有证据也没有用,他要卡我们,我们就怎么都出不去。” 佟桦一筹莫展地泄气:“就算真是他爷爷这么做了,我也接触不到他爷爷,他和他爷爷关系也不怎么好。” 佟舜熙越说越激动:“你问一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出面帮个忙。码头堆存费、柜子超期费、滞期费,还有巨额的违约金,都是按天算的。现在资金已经周转有些困难,在这么滞期出货,可就不是爸爸高血压犯了的问题,而是贷款还不上,公司都有可能面临破产” 佟桦震愕地反问:“贷款?” 佟舜熙点头:“对,爸为了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向银行贷款八千万。” 佟桦脑子有些乱,但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不懂做生意的事情,我可以去和小羡说一下,如果真是他爷爷,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的。” 佟桦把车钥匙给了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的佟舜熙,特意去心外科找薛颖昕,打算蹭车回雍景苑,但她不知道怎么向颜乔松开这个口。 她看见陈锦添,向他询问薛颖昕的踪影,怎料薛颖昕远远就躲开了,打电话让佟桦自己走过去停车场,在停车场等她。 佟桦刚上车,就戏谑地问:“你还躲着他吗?” 薛颖昕叹气说:“不然呢,我还没想好怎么办呢。” 佟桦扎好安全带,担忧地问:“心率146是什么概念?” 薛颖昕侧头看向佟桦,也担忧地说:“让他来医院,随时可能出人命的概念。” 佟桦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愁眉苦脸地说:“今天他戴了电子手环,我才发现他的心率快得可怕,可他从来自己忍着,我真的很怕,怕我没有及时发现他不舒服,一点都帮不了他,还给他负担和压力。唉~ 我爸今天突然住院,我才发现我好像真的好久没有回家一趟,都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薛颖昕开着车,说:“你爸应该没事吧?自古忠义两难全,确实苦恼啊。” 佟桦泄气说:“没什么大事,观察一下,明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薛颖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我前阵子看过他的病例,不完全的。他现在心肺都不太好,日常心率每分钟120左右。就像你跑步难受喘气差不多,他一直都是那种状态,身体是很难受的,本身就随时会发生危险。你说他一度心率飙升到146,我真的不敢想象有多危险。” 佟桦无助地哀嚎着,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不可能不帮自己的爸爸和哥哥,但她又不想为难颜乔松去向他爷爷求情,或者她自己去求一求颜乔松的爷爷吧? 薛颖昕专心开车,看不到佟桦的神色,继续说着:“他之前那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人,病情控制得不错,只是最近可能谈恋爱了,病情一直不太稳定。这句话是钟医生的原话。我以前也看不出他的身体情况,特别是冰岛那时,他其实一定很难受,却可以伪装得不难受,还和我们一起去爬山。除非他告诉你,或者倒下,不然你发现不了,我作为医生都很难发现。” “他已经习惯不说,我已经在教他一定要说,但是收效甚微。”佟桦又无助地哀嚎一声,就不再和薛颖昕聊天了,让她专心开车吧。 几乎同一时间,李泽已经在教学楼外的停车场静候下课的颜乔松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佟桦陪同颜乔松上下班,今天终于被李泽逮到机会,当然要来接一接颜乔松下班,这个感觉还挺爽的。他为了给身为老师的颜乔松在学生面前涨涨面子,特意在车库挑了十多分钟,才选好开这辆不太拉风的阿斯顿马丁过来。 他坐在驾驶座和林雪儿聊着天,一时兴起,拿起一瓶Salve矿泉水放在车顶上,就拍照发给林雪儿和许翊臻,同他们打赌颜乔松会不会把水拿下来喝一口才上车。 许翊臻无奈笑着说:“损还得是你损啊,你都放着了,他又不懂什么意思,肯定觉得是你给他放那的,肯定会拿。” 林雪儿无奈地骂骂咧咧道:“你能别这么傻逼吗?这是在学校呢,万一让学生误会小羡是那什么,为人师表的,你正经一点可不可以呢!” 李泽觉得林雪儿说得有理,刚准备打开车门去把水拿回来,却被刚走到副驾一侧的颜乔松先一步拿下,然后颜乔松很自然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李泽顿住了,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因为有两个路过的女学生竟然掏出手机拍照。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两个女学生,让她们立刻把照片删了,才坐上驾驶位,叹了口气,说:“你神速啊,这么快就给拿下来了。” 颜乔松一脸疑惑地打开水瓶喝了一口,说:“是有点渴了。” 李泽无奈一笑,就不和颜乔松解释什么了,说:“安全带,渴也别喝太多了。” 颜乔松只喝了三两口,就把水放在一旁,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一整天几乎没碰过的手机,去问佟桦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问过之后,在等待回复的同时,他顺道回复林雪儿的消息。 林雪儿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把车顶的水拿下来,问得他云里雾里地说拿了,又问林雪儿为什么这么问呢? 林雪儿无奈笑着让颜乔松去问李泽要解释吧。 颜乔松云里雾里,还没问出口,李泽倒是抢先一步说:“我听说,佟桦家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一整批柜子都被滞留在码头,出不去,而且他爸应该在银行贷款做这个项目,现在货出不去,天天都亏钱。” “你知道这么清楚,有什么办法吗?”颜乔松知道李泽一定是清楚来龙去脉,也想到解决办法,才这么直白告知他的。 李泽一时想不太起来地问:“你堂姐夫好像是在码头那个什么部门工作吧?” 颜乔松大概能明白李泽的意思了,将信将疑地问:“你是说我堂姐故意压着?” 李泽点头说:“现在来看,最有这个可能,你打算怎么办?” 颜乔松蹙眉道:“我先联系一下她,探探口风。” “她估计是为出口恶气吧,之前你和佟桦让她在寿宴下不来台。”李泽叹了口气,觉得事情不太可能轻易解决,他可不想颜乔松为了佟桦,低声下气去求别人。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颜乔松恍然大悟,确实是得罪堂姐了。 第93章 、说说你们打算怎么让我消气吧 颜乔松给李泽发去一个定位,声音平静地说:“送我过去,定位发你了。” 李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猜测道:“你堂姐家?” 他见颜乔松点头,眼神瞬间转冷,大脑飞速运转,别有深意地骂了一句:“你堂姐也确实能耐,事情没个深浅轻重,净恶心人了。行啊,我和你一起去会会她,上次见面还真不记得多久远的事情了。” 颜乔松觉得心里堵得慌,靠在椅背上,一时无言以对,顿了半晌,才无奈地说:“说说你的办法吧。” “什么办法,你堂姐不缺钱不缺人脉的,我哪有办法。”李泽噗哧笑了,他可又不是那种未雨绸缪的人,更何况他也是刚知道的消息,以一种探究的语气问,“你怎么打算,好好说,还是不好好说?” 颜乔松没接话,马失前蹄了,他都不怎么清楚堂姐颜安琪的为人,还以为李泽已经想好办法,还打算取取经吧。 李泽欲言又止,他其实已经托人起底颜安琪,也在想办法了,只是目前没有捉到颜安琪的把柄,不了解颜安琪需要点什么,难以对症下药。 颜乔松眼睛都没抬,一直看着手机屏幕,佟桦还是没有回复,难道佟桦已经知道了堂姐故意扣下她家的柜子,害得她家不断亏钱,正在生气吗?他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主动和佟桦说起这件事呢?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李泽的手机来电,是他拜托查颜安琪的朋友带着好消息来找他了吧? 电话那头,一把男声邀功请赏地说:“哥,你猜我查到什么了。” 李泽眼看快到目的地,说:“有屁快放。” “我查到她最近在卖二手包,再一查发现她股票亏了不少,估计正愁怎么填这个窟窿吧?” 李泽嘴角微扬,问:“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 李泽笑道:“谢了,我完事儿再找你。” “行,再见啊哥。” 李泽挂了电话,笑着问道:“你这个堂姐,是不是生了二胎就一直没有出去工作?” 颜乔松努力回想着,说:“应该是。” 李泽笑道:“看来你这个堂姐,还是有点缺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嗯,不能再撕破脸了。”颜乔松大概明白李泽的解决方法,对症下药,简单粗暴,确实会更有用。 李泽直接开车去颜乔松堂姐的家里,下了车,开始还克制着按了几声门铃,在没有回应后,干脆直接暴力敲门。 颜乔松在车上把药吃了,才下车,看见李泽暴力敲门,阻止道:“吃火药了?” 颜安琪不耐烦地开门,明知故问道:“还真是稀客,乔松怎么就突然过来了,还带朋友一起来?” “堂姐家的门铃,也该时候换个新的了。我这个人急躁,敲门粗鲁了点,堂姐不介意吧?”李泽皮笑肉不笑地反怼回去,长这么大,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不论是不识时务的,还是不肯服软的,不外乎是价码还没够。 颜乔松礼貌笑道:“堂姐别介意。” “进来坐吧。”颜安琪摆出一副臭脸,瞪了麻烦的李泽一眼,毕竟李泽的名头她早就听说过,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颜乔松和李泽一前一后跟着走到客厅坐下,客厅摆放着一张婴儿床,牙牙学语的孩子坐在婴儿床上玩着玩具,咳嗽得厉害。除此之外,家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你坐远一点。”李泽听见孩子的咳嗽声,小声和颜乔松嘀咕着,主动坐在靠近孩子那边的沙发上。 颜安琪再度明知故问,却还是好客地给颜乔松和李泽各自倒了杯温水:“你们这个时间点过来,不会是来叙旧吃晚饭的吧?” 颜乔松单刀直入地说:“堂姐夫好像是在码头上班吧?我女朋友家里有几条柜子一直被压着,想来了解一下是不是有什么手续不齐全,好补全了。” 颜安琪眉头一皱,故作迟疑地说:“这个我倒是可以帮忙问一问。被压着多久了,估计得赔钱了吧?不过这年头做生意,有赚有赔,也是正常的,我们也不一定能帮到什么。” 李泽平静地看着故作不知情的颜安琪,把手机递过去给颜安琪看看那个她刚卖出去的古驰包的照片,笑道:“事情相信堂姐早已经了解,废话不多说,你想怎么样,才能消气呢?” 颜安琪面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几下,想不到李泽毫不拐弯抹角,倒也省得她拐弯抹角之后还担心颜乔松听不明白了:“我不喜欢的包,拿去套现,再正常不过了。” 李泽点头笑道:“不知道堂姐喜欢什么牌子?看来堂姐夫没有送到堂姐心坎里啊。我送的礼物,我老婆都挺喜欢,今晚看来还真得留下吃顿饭,和堂姐夫交流交流心得,还可以问问需要补全哪方面的手续,真可谓一举两得。” 颜安琪的脸色越发难看,下意识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距离丈夫下班回到家,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自然知道我喜欢什么,那些是我自己买的,不喜欢,就拿去套现罢了。” 李泽点头,笑道:“看来堂姐最近手头有点紧,最近的股票市场也不太理想,不知道堂姐是否有盈利呢?” 颜安琪微眯起眼睛,又瞥一眼时间,她的丈夫可不知道她在股票市场亏了钱。她故作冷静地冷笑道:“难道你还有稳赚不赔的买卖,可真得和我说道说道了。” 李泽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婴儿床旁,看着可爱的小孩不断地咳嗽,却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哪有这样的买卖呢,就算有,昧良心的买卖可不能做。” 颜乔松听说过,却未曾真的见过李泽露出这样的笑容,让他瞬间脊背发凉。他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点什么都不太合适,就这么看着两人较劲。 颜安琪立即起身抱起她的孩子,眼睛来回瞪着李泽和颜乔松。她知道颜乔松和李泽一起过来的意图,她知道颜乔松这些年遇到的问题和麻烦,超过半数都是由李泽出面解决的,不论多大的风浪都无法掀翻李泽这条大船,可见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颜乔松看着颜安琪的慌张,难道以为李泽会伤害她的孩子吗,连忙安抚道:“孩子这么咳嗽可不行,我有认识不错的儿科医生。” “也好。孩子都咳嗽一周了,你别过来,别传染给你了。”颜安琪抱着孩子重新坐到沙发上,尽可能距离颜乔松远一点,担心孩子把感冒传染给颜乔松,万一爷爷追究起来,可逃不过追责。 李泽吃惊地看着颜安琪,看来颜家还是有不少明事理的人。 颜安琪轻拍孩子的后背,说:“别这么看着我,说说你们打算怎么让我消气吧。” 第94章 、请接受我的歉意 颜乔松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却在汹涌:“我需要做些什么,堂姐才能消气?” 他住在颜家的时间不长,和堂姐颜安琪年龄相差有点大,相处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无法得知颜安琪会不会和爷爷颜渝鸿一样无理取闹,不知道颜安琪会不会故意为难他,但他已经做好迎难而上的准备,必须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能让佟桦及家人被他连累产生损失。 颜乔松以为自己能掩饰得很好,未曾想情绪的变化其实都被颜安琪和李泽尽收眼底,只是他们两人对此的心态是不同的。 李泽厌恶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可以感受到颜乔松的惶惶不安和自卑敏感,所以敌意地直勾勾盯着颜安琪,语气是略有些威胁的意味:“堂姐请讲,可以做到,我们一定不会推脱。” 颜安琪被李泽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眉头皱起来,语气很强硬地说:“我不缺钱,中秋回家吃饭吧,爷爷老了,最近一直念叨着你,希望你能常回家看看。” 颜乔松讶然,心里发乱,难以相信颜安琪闹出这么大动静,只为请他回家吃顿饭,所以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可以。” 李泽闻言啧啧两声,觉得颜安琪没安好心,有些话已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以免颜安琪不高兴,又想出些什么损招来,他可没功夫陪颜安琪玩什么损人不利己的游戏,颜乔松也没这么多时间去应付颜家人。 颜安琪自然看出李泽的心思,知道李泽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么一个有主意的人在自己弟弟身旁照料着,她也是放心多过担心的。她看一眼时间,赶客道:“时候不早,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李泽看事情解决了一半,伸手拉起坐在沙发上的颜乔松,说:“再见堂姐,问候堂姐夫。” 颜乔松没有说话,同颜安琪客气点了点头,跟着李泽的脚步离开。 离开堂姐家,李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模糊不清,但又不敢和颜乔松直接来谈。他还在怀疑这件事是否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在怀疑幕后之人到底是颜安琪,还是颜渝鸿,难道颜安琪真的只是简单想要颜乔松回家小聚吃顿饭这么简单,就大费周章闹这么一出吗? 在李泽看来,颜安琪闹这么一出,可以在颜渝鸿面前邀功之余,确实没什么损失,损失的是佟家的钱和颜乔松的爱情罢了。 颜乔松自上车开始,就不说话,软软地坐靠在副驾上,垂着头,感觉浑身没劲,胸口闷疼得很,在想要怎么和佟桦主动提起这件事,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和他有关,毕竟佟家的损失都因他造成。 李泽开着车,为了让颜乔松看起来不要这么丧气,几次开玩笑,都不见颜乔松搭话,侧头看一眼颜乔松,发现颜乔松的脖子上红了一块,紧张地问:“你脖子怎么红了?” 颜乔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倒也没有觉得痛或痒:“哪里?” 李泽看着颜乔松伸手摸了摸脖子,就知道颜乔松其实能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心情不顺畅,不想搭理人罢了。他看前方道路通畅,下意识伸手扯下颜乔松抚摸脖子的手:“别挠,是不是过敏了,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颜乔松心不在焉地说:“哥,好好开车,咱回家吧。” “行,回家。”李泽听见颜乔松喊哥,就知道颜乔松是真的不想说话。他这么一个没好脾气的贵公子,愣是把一个好脾气的贵公子娇宠得脾气渐大,所以他的耐心自然也得提起来才能应付自如,才能当好这个哥哥。 一路上,李泽都将就着沉默不语,憋得难受。 快到雍景苑时,颜乔松突然拿起手机给许榕晓打去电话,要了佟桦哥哥佟舜熙的电话,犹豫半分钟,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喂,姐夫,我是颜乔松。”颜乔松曾这么叫过佟舜熙,在他还不认识佟桦的时候,现在不知道这么称呼佟舜熙还合不合适,毕竟他是认可佟舜熙这个表姐夫,只是佟家人还不认可他这个病秧子,所以这么称呼应该是没有大问题吧。 佟舜熙本不打算接听陌生来电,听见电话那头自报家门,确有些惊讶地明知故问:“颜乔松?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颜乔松开口,嗓子有些沙哑:“我首先要说一声对不起,关于货柜被扣留在码头这件事。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是辩解,这些天你们产生的经济损失,我会如数赔偿。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仅仅只是经济损失这么简单,我也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一定开口告诉我,我可以做到,会尽力做好。请向我同伯父表达我的歉意,如果可以,我希望当面表达我的歉意,不过还是伯父的身体最重要。” “这…”佟舜熙几次想打断颜乔松的话,最后还是听着颜乔松把话说完,才开口说:“这几日确实产生不低的损失,但我明白不是你的本意,让你来承担这笔费用,确实不应该。” 颜乔松心情复杂,嘴笨地说:“请接受我的歉意。” “好吧,这件事情我会先同董事们汇报,再做决定,到时候打电话给你。”佟舜熙明白颜乔松的意思,是希望佟桦的父母,甚至包括佟桦不要对他和他的家庭产生不好的看法。 “中秋准备自己回去,还是我陪你走一趟?”李泽静静听着颜乔松和佟舜熙打电话,等电话挂断,才忍不住开口,却没有过问颜乔松刚才的决定,首先他知道颜乔松有承担这笔费用的能力,其次是他很开心看见颜乔松处事的一点点成长。 颜乔松苦笑一下,淡淡开口:“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回家而已。” 怎么不是龙潭虎穴,李泽心里着急,不知道是不是颜渝鸿又玩什么把戏,怎么放心让颜乔松一个人面对:“由于你的车钥匙被我没收,还是我送你吧。” 颜乔松很轻地笑出声来,紧接着叹了口气,说:“有司机使唤,也好。” “得咧,司机随传随到。”李泽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来都没有拒绝颜乔松的理由,也不想颜乔松拒绝他。 回到家,颜乔松看见佟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玩着手机,又不似玩手机,好像是在等他,看来见过父母的佟桦已经知道货柜被扣在码头这件事,看来佟桦是准备和他算账了? 颜乔松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他是真的在乎佟桦,所以手足无措,毕竟做错事的人不是他,但是好像错又在他,焦虑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佟桦看见颜乔松回来,起身迎了过去,不知怎么开口,所以若无其事地说:“回来啦,我爸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你怎么比我还晚,是和李泽去哪里玩了吗?” 颜乔松缓步走近佟桦,环抱住向他而来的佟桦,把头抵在佟桦的肩膀上,轻声地说:“花花对不起。” 佟桦身子一僵,嘴巴也跟着僵掉,艰难开口道:“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我堂姐,你还记得吗?他丈夫在海关工作,你爸爸的货柜滞留在海关,我刚才过去了解问题,应该很快可以通关。”颜乔松声音有些发颤,又抱紧佟桦几分,真的很怕佟桦会生他的气。 ? 第95章 、我道歉,不该在你的梦里死去 “你堂姐?”佟桦表情僵住,略有些惊讶,心里又着急,不自觉地提高分贝。 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颜乔松的堂姐,她觉得情理之中,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情,颜乔松竟然提前发现并解决妥当,还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坦白。 颜乔松的眼里是湿润的,鼻子是酸酸的,声音是轻轻地说:“对不起,你爸爸公司这几天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会赔偿的,你不要生我堂姐的气,特别是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佟桦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听着颜乔松略有些委屈巴巴的声音,觉得颜乔松实在可爱,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不好再追问到底具体发生什么:“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这么可爱又乖,是我不好,得罪你堂姐,她没有为难你吧?” 李泽看着二人亲密,识趣地走开,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不打扰他们。 “没有。”颜乔松轻轻摇头,不喜欢撒谎,那颗焦躁又崩溃的心脏稍微稳定下来,就顿时感觉浑身没劲,天旋地转。 一阵急促无力的咳喘飘进耳蜗,佟桦感觉颜乔松的重量一点点压在她身上,就觉得不妥,连忙扶着颜乔松走到沙发上坐着:“我从昕姐那里带了些汤回来,你要不要尝一尝?” “好。” 颜乔松坐在客厅只喝了一点汤,感觉肉的味道太浓,浓得发腻,觉得胃里开始翻腾,努力压下一阵一阵上涌的恶心感,不想辜负佟桦和薛颖昕的好意。 “不好喝吗?”佟桦见颜乔松只喝几口,就不想喝,她拿起汤勺尝尝味道,肉的味道很浓郁,药材的味道没有喧宾夺主,就是没放盐显得有点淡,整体来说薛颖昕的做饭水平还是保持满分的。 颜乔松歇一会儿,看着佟桦津津有味吃起来,觉得佟桦实在可爱,就觉得真的很对不起佟桦,估计现在的他在佟桦父母眼中的形象变成负分了吧?他倒杯水吃药,忽然心律失常,喘气也喘不过来,有种随时晕厥过去的感觉。 佟桦尝到一块很好吃的肉,也挑出来一块想给颜乔松尝尝,发现不妥,急忙放下手里的美食,给颜乔松轻抚胸口顺顺气,看着脸颊憋红的他,担忧地问:“要不要吸氧?” 此时许翊臻刚好回来,听见佟桦的话,把东西都放在门柜上,鞋子也没来得及换,就着急跑过来问:“不舒服吗?” 颜乔松虚弱地摇摇头,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声线微颤道:“我刚吃了药,缓一下就好。” “回房间歇歇吧。”许翊臻看一眼着急的佟桦,也不随着颜乔松的意,直接把他抱起来送回房间:“不要勉强自己,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知道吗?” “知道。” 佟桦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洗了澡,侧躺在颜乔松身旁守着大半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颜乔松在她的梦里死去。 她挣扎着哭醒,醒来发现是梦,一阵恍惚一阵庆幸,首先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睡在身旁的颜乔松,在感受到身侧的颜乔松时,不舍地抱住他,又怕吵醒他,所以偷偷抹泪。 颜乔松还是被佟桦吵醒,其实她刚抱住他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就把他吓醒。他糊里糊涂地听见稀碎抽噎声,伸手开了灯,翻身侧躺着看向泪眼婆娑的佟桦,心软地一塌糊涂地问:“怎么哭了,做噩梦吗?” 佟桦在柔光中看着脸色苍白的颜乔松,不舍地亲过去,亲了五六秒,才委委屈屈地点头:“我不许你死” 颜乔松的脑子被佟桦的眼泪冲醒,身体疲软无力地抱紧佟桦,抬手替她擦拭泪水,又几次捉紧佟桦的手,让佟桦抚摸他的脸颊,感受他的体温,温柔哄着说:“我还在呢,被噩梦吓到了吗?那是假的,梦都是反着的,我还好好的,你要抱抱我,亲亲我吗?” 佟桦委屈地点头,眼泪哗哗直下,又亲亲颜乔松温热的唇,脑海里全都是那个太过于真实可怕的梦,哪怕就在眼前的颜乔松那么真实温热,都让她一时间难以从噩梦中抽身而出。 “小羡,答应我不要坐直升飞机,不要学开直升飞机,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你不够诚恳,你真的答应我,以后都不要靠近直升飞机,好不好?” 颜乔松抱着浑身恐惧到颤抖的佟桦,一时不知所措,唯有诚恳地和佟桦道歉:“我颜乔松今天答应佟桦,永不靠近直升飞机,不会靠近有高空危险的一切项目,我诚恳地向佟桦道歉,不该在佟桦的梦里死去,不会做佟桦梦里的事情,绝对不会在没有征得佟桦的同意之前,就贸然死去。” 佟桦听着颜乔松的诚恳道歉和保证,虽有些无厘头,但终于破涕而笑,又乖又怕地窝在颜乔松的怀里,撒娇地说:“你可是答应我了,不能言而无信,不能未经我同意,就擅自离开。” 佟桦用“离开”替代“死去”,她还是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字眼,不敢让那个字和颜乔松产生任何关联。 “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着鱼肚白,他们互相汲取彼此的体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什么都聊,已经睡不下去,就起床去走走散散步,也散一散噩梦中的恐惧。 “我过了中秋,要回家帮忙一阵,我爸爸的身体最近不太好。” “好,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佟桦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闪起光芒,知道颜乔松舍不得她:“不回来的话,我会想你想到发疯的。” 颜乔松清澈地咧嘴笑了,心跳愈发变快:“我也会想你想到发疯的。” 中秋,佟桦回家过节,颜乔松也应约回颜家过节,为此还特意打电话给外公外婆交代今年不回许家过中秋节的原因,但没有具体说清楚真正的原因,变得二老担心。 颜家人的职业特殊性,愈在阖家团圆的节目,家里的人就愈少在家。颜乔松带着月饼回到家,看见刚进门的堂姐,和堂姐客套聊着天走进屋里,就看见爷爷颜渝鸿焦急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眼一旁老式摆钟,眼睛又一直盯着门口看,终于在见到颜乔松和颜安琪一起进门时,兴高采烈地迎过去。 “回来啦,回来啦。” ? ? 第96章 、不知道怎么面对,干脆直接分手 颜乔松刚进门就被颜渝鸿拉着手臂,一直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颜渝鸿还主动给颜乔松倒了茶,递给颜乔松和颜安琪半个月饼,说很好吃,问他们要不要也尝一尝? 颜乔松不太习惯颜渝鸿的热情,笑得勉强,接过月饼递给颜安琪,他不怎么吃这么油腻的食品,无法揣测颜渝鸿的内心,不知道颜渝鸿的突然改变意味着什么。 颜安琪接过月饼尝一口,也说好吃,又说几句好听的话,把颜渝鸿哄得心情大好,连连哈哈大笑。 颜乔松看着相处融洽的爷孙俩,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点多余。 难道真是爷爷老了,喜欢儿孙满堂热热闹闹,子女不在家,一个老头子难免寂寞,就恍然想起他这个还住在樾都的孙子? 虽说颜家就是颜乔松的家,但难免有些生疏,突然被堂姐邀请回来,使他深感不安,表面看似平静,思绪却并非看起来那般平静,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极其慎重:“我带了月饼回来,不知道爷爷爱吃什么类型,就都买一些。” 颜渝鸿接过月饼,迫不及待打开一个尝尝,从颜乔松进门开始,就一直高兴地咧着嘴笑:“回家吃饭,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人回来就好。” 颜乔松的表情未有过多变化,伸手拿起茶杯饮一口茶,内心笼罩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中,滋生出复杂的情绪,客客套套地颜渝鸿一问他一答:“好的。” “乔松,以后多点回家陪爷爷吃吃饭,反正离着也不远。”颜安琪见气氛愈发尴尬,活跃气氛地开口,试图帮助消除爷孙之间的芥蒂。她有提前和颜渝鸿说颜乔松会在中秋和她一起回家陪爷爷吃饭,但她刻意隐藏为什么颜乔松会特意回来吃饭。 “最近工作有点忙。”颜乔松儒雅一笑,委婉拒绝,毕竟面前两个人精,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倒是他要谨慎落入两位人精的陷阱才好。 颜渝鸿直视颜乔松的眼神漠然凌迟,依然咧嘴笑着夸赞道:“乔松可厉害了,现在是樾都大学的老师,我那天去听了几节课,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孙子太厉害了!” 夸赞的话语划过耳际,悄悄钻进颜乔松的心窝。 耳畔的声音和记忆里的声音悄悄重叠,少了几许冷漠,增添几分触动心弦的温和。原来有一天,他也可以成为爷爷口中的骄傲,他也是颜家的骄傲。 他的眼底微微泛起雾气,不敢抬头直视爷爷的眼睛,心中那些不好的回忆,真的可以因为一句称赞而烟消云散吗? 好像不能。他从来不是一个大气的人,某些思维似乎已经僵化,怎么都意料不到可能发生转变,而且转变来得始料未及。 颜渝鸿的内心无比彷徨,知道不可能轻易得到谅解,浅笑着说:“以后爷爷还想去听课,可以去吗?” “你想去,随时可以去。”颜乔松点点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还在怀疑现在事情的真实性,颜渝鸿是在向他低头吗? 颜安琪看着爷爷和弟弟聊起来,笑着起身走去厨房看看什么时候能吃饭。 颜安琪刚起身离开,客厅突然陷入沉默,一两分钟后,颜渝鸿首先开口:“你和你女朋友,没有因为爷爷生日那天发生的不愉快,而闹别扭吧?” 颜乔松的内心在动摇,看见堂姐过来,故意话里有话地说:“我们感情很好,没有人插脚进来,会更好。” 颜渝鸿闻言,笑容僵住,眼里流露出落寞之余,好像发现了什么,唇角勾起笑容,和蔼笑道:“有时间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爷爷想认真看看孙媳妇。” 颜乔松并不想佟桦再次参与他曾一次次感受过的冷眼,煞白的脸上已有倦容,俨然摆出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再说吧。” 颜安琪看了眼爷爷,眼神中含着败露的怯意,看着颜乔松对待亲人漠然疏离的眼神,不堪忍受,又不好当着爷爷的面进行说教,也没有说教的身份:“吃饭了。” “好,吃饭,爷爷专门吩咐给你做了几道菜,试试喜不喜欢。” 今天这顿饭,只有三人围坐在圆形餐桌上,颜渝鸿一直喜笑颜开,颜安琪几次欲言又止,试图找点话题活跃餐桌的气氛,毕竟爷爷从小对她宠爱,她也孝顺爷爷。 但是,凭什么她的孝顺,要用颜乔松来铺路。颜乔松从进门开始,就希望时间可以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只想吃了饭就找个理由离开。 今天,佟桦也回家过中秋节。 佟承杰已经出院,听儿子佟舜熙提起颜乔松主动提议承担此次货柜滞留码头的所有经济损失,在慎重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提议并告知董事会,毕竟这次事件和损失对于公司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 这次货柜滞留码头造成的损失固然让他们父子头疼,更令他们寝食难安的是得罪颜家和许家,二者不论得罪哪一个,都能让他们无法在樾都立足,万一都得罪了,相信以后麻烦的问题会接踵而至,三个月内他们必定灰头土脸地离开樾都。 佟桦不知道哥哥和父亲已经知道并在考虑这件事,她回到家并没有主动提起,不想颜乔松破费,毕竟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她先得罪颜乔松的堂姐,否则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 汤晓卿看见女儿回来,开心地说:“花花回来了,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你哥哥可是一个劲说我偏心呢。” 佟桦撒娇道:“妈妈才没有偏心,哥哥天天在家可以吃到妈妈做的饭。” “那你搬回家住,也可以天天吃到妈妈做的饭。” “不行不行,天天吃的话,山珍海味也会索然无味的。” “就你会说话,什么都让你说了。洗洗手,去书房叫你爸和你哥出来吃饭。” “遵命。”佟桦洗了手,来到书房刚准备敲门,就听见爸爸和哥哥在书房商议让颜乔松承担这次损失,连忙推门而入说:“爸爸,不可以这样的,又不是他让公司损失。” 佟承杰看见破门而入的佟桦,皱眉说:“花花别任性,公司不是我们一家人的公司,我们已经把提议告知董事会。” 佟桦的面颊骤然染上几分凝重,进退失措,提高音量说:“你们不可理喻,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佟承杰目光犀利,皱眉严肃道:“佟桦,你要记住你姓佟,不是姓颜,还不是颜乔松的老婆。现在是他们颜家人故意给我们摆了一道,造成的损失不应该由我们去承担,更何况我们没有办法和董事会交代。” “可是可是”佟桦说不出口,心里乱得很,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爱人,她想说颜乔松的钱也是他辛苦赚来的,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是颜乔松,为什么最后受害者要变成颜乔松呢? 汤晓卿过来叫吃饭,看见吵起来,连忙走进书房劝架道:“别吵,好好的中秋节,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佟桦心虚垂眸,不知所措地希望得到家人的谅解:“爸爸,如果你真的要他来承担损失,我会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 空气中充斥着凝重,仿佛一场没有硝烟且孤独的战争即将打响,谁都不打算先退让一步。 佟承杰无奈蹙眉,也想不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嘴角挂上一抹苦涩,说:“不知道怎么面对,干脆直接分手。” “你不可理喻!”佟桦错愕看向爸爸,终于明白爸爸的意思,气愤地夺门而出,没了吃团圆饭的心情。 第97章 、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伤到感情 纵使气到浑身发抖,夺门而出,佟桦心里还是明白爸爸和哥哥的苦衷,确实公司不是佟家的,背后还有董事会,父亲难以交代。 但是,这都不是让颜乔松来承担损失的理由。 爸爸实在过分,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利剑,狠狠插进佟桦的心,尖锐而又不讲道理。 佟桦不是一个善于争吵的人,说得最狠的话只是不可理喻,哪怕生气是真的生气。她知道颜乔松也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还不善于解释,哪怕会被误解。 看来如果有一天他们俩闹起严重矛盾,没有第三者从中进行调和,两个嘴笨的人真的难以收场,也不知道会是谁先给谁台阶下呢? 想到这里,佟桦突然笑了出来,怎么会幻想和颜乔松吵架的场景,他们才不要吵架,傻瓜才会想吵架呢。 她只是有一会儿没见过颜乔松,就开始想念,坐在车里掏出手机给颜乔松打去电话,想问一问他回颜家吃饭是不是同样受气,毕竟颜乔松的爷爷才是确确实实的硬茬。 她打了几遍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不过想到有李泽陪颜乔松回颜家,她是绝对放心的,就不打扰他。 佟桦在车里又坐一会儿,一颗心慢慢往下沉,咬着嘴唇苦恼,始终没有开车离开。哥哥不断打来电话,她也都没有接听,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样,糊成一团又一团,什么都思考不清,总有几丝不知名的心虚在徘徊。 今天是中秋节,佟桦好久没有回家,一回家就惹得父母生气,连饭都没吃就夺门而出,想想真不是一个好孩子,而且她这么一走,父母一定会把错误都怪责到颜乔松头上,就又可能为不好的结果种下一个错误的因。 犹豫之后,佟桦还是选择回家,陪家人好好过节。 佟桦悄咪咪回到家,也不知道家人的态度怎么样,想不到家人听见开门的动静,都惊喜又小心翼翼地来拉着她过去餐厅吃饭。 佟承杰看见女儿回来,立刻放下强势的姿态,但是由于没有台阶下不去,不停偷看还在鼓着气的佟桦,等待着佟桦首先开口说句话。 佟桦发现爸爸屡次偷看她,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先小心翼翼开口道歉,特意说是颜乔松劝她别闹矛盾,回来和家人好好吃饭。 她的道歉似乎起到缓和作用,妈妈和哥哥都说哪有吵架,刚才那可不算吵架,但餐桌上还是有股怪异气氛在弥漫着。 爸爸的沉默像是一种无形的抗议,佟桦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爸爸那句“不知道怎么面对,干脆直接分手”,她心里难受极了,委屈地瘪着嘴:“爸爸超级坏!” 佟承杰和汤晓卿刚在心里默默感慨着佟桦好似成熟一些,夺门而出之后还会回来哄一哄父母,知道今天是团圆的节日,不应该闹脾气,就看见佟桦瘪嘴快要哭出来,都不约而同地笑出声,觉得佟桦果然还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那个长不大的小公主。 父母一笑,餐桌的凝重氛围瞬间散去大半。 佟桦看见父母一起笑了,继续瘪嘴撒娇地说:“你们还笑我,真的超级坏的!” 佟桦其实没什么胃口,心里总在隐隐担忧着,吃了饭,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特意小声问一起收拾碗筷的哥哥:“这三四天,公司大概损失多少钱?” 佟舜熙迟疑一下,还是如实回答说:“三百多万。” 佟桦闻言一惊:“多少!” 佟舜熙的情绪没有太多异样,点头说:“这只是账上的损失,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因为信誉问题而失去一部分顾客,这些损失已经可以预见,远不止这一点。” 佟桦沉默半分钟,才疑惑追问:“怎么突然要让小羡来承担损失?” 佟舜熙神色一顿,为了让妹妹了解全貌,不至于真的生他和父亲的气,解释说:“他主动给我打电话,主动说要承担这次的经济损失。我们如果接受他的赔偿,你觉得无法面对他,要和爸爸置气。可是你有没有再深入想过,我们不接受他的赔偿,他会不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呢?” 两人的处境在一瞬间颠倒,佟桦稍稍仰头看着表情严肃的哥哥:“你在说服我吗?” 佟舜熙耸耸肩,只是在阐述他所看到的事实:“你可以这么理解,但这是事实,不是吗?” 佟桦叹了口气,眼眶微红,向哥哥请教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佟舜熙摇摇头,端着碗筷去洗:“没有,明天记得来公司报道,最近公司真的需要人。” “坏哥哥。” 两人沉默站在厨房洗碗,佟桦一直在想哥哥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她洗好碗就和父母道别,独自回雍景苑,路上都在想颜乔松有没有先一步回到,在想要不要和颜乔松说不必承担损失这件事,可是要怎么开口才好呢? 回到雍景苑,佟桦看见李泽和林雪儿坐在客厅商议结婚事宜,她不打算参与进去,见李泽在家,说明颜乔松也回来了,于是径直往房间走去。 李泽看见满脸愁容的佟桦回来,开口拦下她,说:“小羡睡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吵醒他。” 李泽说话像是在敷衍,懒懒的,听起来冷冰冰,他对谁都这样,除了林雪儿和颜乔松,偶尔对许翊臻也这样。 “他是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早睡了?”佟桦闻言顿步,可能是心虚,今日听着李泽的语气,总觉得李泽对她多少有点意见,她认为李泽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可不只是略知一二,应该也有帮忙出谋划策。 “花花,我在花都给你带了小礼物。”林雪儿拿着提前放在茶几上的礼物袋子,走到佟桦身旁递给佟桦,语气温和地说:“这几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别太焦虑,小羡的办法或许不是最好的,可未尝行不通。那只是些小钱,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伤到感情。” “嗯,我明白了。”佟桦有些错愕地点点头,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拒绝。 哥哥说的是道理,林雪儿说的同样也是道理,但又好像并不是什么说得通的真理,她还是难以说服自己。 但她突然有些明白情况,明白原来这就是哥哥所说的她和颜乔松不属于一个阶层的原因,明白原来真的有人处理问题直接砸钱。她心里惴惴不安,哪怕从小不缺钱,但也是第一次正面感受到这种震撼。 ? ? 第98章 、我老公他突然吐了好多血 佟桦去爸爸公司报道的时候,颜乔松还没起床,她探过他的体温,又偷偷吻他,出了门才给他发一条微信消息,说要到晚上才回来。 来到公司,臭哥哥没在,佟桦拿出手机看没有颜乔松发来的消息,猜测颜乔松应该还没起床。她实在不知道做点什么,又没有人给她安排事情,只能坐在哥哥的办公室里,拿起纸笔画画,在等着臭哥哥的时间里,思绪被困意缠绕。 “财务收到了,刚准备联系你。” 佟桦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哥哥的声音,随后看见哥哥边聊着电话边推门而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坐在沙发的佟桦。 “今晚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吗?” “好,我明白的,你忙,但也要注意身体。” “花花麻烦你多担待,有时间吃个饭,叫上榕晓。” “好,好。” 佟桦没有第一时间打扰哥哥,见哥哥从语气到表情都小心翼翼,但眉目逐渐舒展开来,似是终于松了口气。她大概猜到哥哥的聊天对象是颜乔松,颜乔松应该已经承担公司这次的损失,把钱转给公司账上。 她始终觉得这件事情处理得很荒谬,其实事情本身并没有很糟糕,或者真的只是佟桦把事情糟糕化,就如林雪儿所说,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揪着不放,会伤害感情。 佟桦等着哥哥挂了电话,才恼怒地瞪着他,说:“你果然收钱了!” 佟舜熙刚坐落椅子上,叹了口气,就听见一阵声音响在身侧,惊愕看见有个人恶狠狠地盯着他,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要吓死你亲哥吗?” 佟桦冷冷嗤笑一声,咬着牙骂了句:“你也没被吓死,不是吗?” 佟舜熙被噎了一下,看着佟桦不友善的眼睛,不闪不避地说:“是,颜乔松把钱打到公司账上了。” 佟桦鼓着气沉默三两秒,眼睛定定看向佟舜熙,眼里有一些悲伤的控诉,心口莫名狠狠疼一下,事实无法改变,她有点不知道今晚回家怎么面对颜乔松。 她应该听劝应该释怀的,如果她一直还在爱情里考虑自尊和颜面,本质上就是不够爱颜乔松,颜乔松都愿意为了她破财挡灾,她却还在矫情,还在担心他们的爱情产生裂痕。 佟舜熙皱着眉,权当看不见妹妹的悲伤,递给她一份文件,说:“别想太多,好好工作,出门左拐去找陈秘书报道。” “找秘书报道?我干什么工作,你的秘书?”佟桦疑惑不解,刚才看见各位员工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根本不像哥哥所说的人手紧缺,实在不懂哥哥要她一个生手过来是要做什么。 佟舜熙疲惫地垂了眸,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是爸爸的秘书,爸爸的秘书快要生小孩了,你顶替两三个月。” “不是吧,两三个月这么长时间,就不能请人吗,为什么要我来,你们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佟桦眉心一跳,觉得事情不妙,爸妈很有可能知道颜乔松的身体在恶化,时间不多,所以在想方设法拖住她的时间。但是,自家的事情不帮忙又不行。 佟舜熙低沉道:“我是你哥,能害你吗?已经安排了人,但是需要点时间熟悉业务,怕她忙中出错,所以安排两个人,在她熟悉业务之后,你就自由了。” “果然,在没有坏人的情况下,哥哥就是最大的坏人。”佟桦勉强挤出笑意,话音未落就要离开,去找陈秘书报道。 “顺手把门带上。”佟舜熙目送佟桦离开,皱着眉头坐在办公桌前转笔,这是他心情烦躁时无意识的行为,其实他是不赞成佟桦过来公司帮忙,不想助长父母的计划,但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和一个随时可能去世的人情根深种。 今天一整天,佟桦都在陈秘书的帮衬下,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秘书,又和新来的董事长秘书打过招呼,才泄气般下班回家。 连续半个月,佟桦都在好好学习和工作,每天都在鼓励新的董事长秘书快点掌握工作,为期两个月的工作时间好不容易才过去四分之一。 每天下班回到家,佟桦都忍不住和颜乔松抱怨她的臭哥哥,把她坑去做苦力。 今天周三,薛颖昕生日,她大方宴请佟桦和徐姝清,以及她们的男朋友。 徐姝清特意请假,早早带着男朋友过来,帮忙薛颖昕准备晚餐。 薛颖昕看着徐姝清的男朋友王耀在厨房干活麻利,相比起徐姝清之前那个软饭男朋友,真是有天壤之别。她这次特意宴请王耀,其实是想帮姐妹再看看王耀是否是个值得深交的异性,不希望徐姝清重蹈覆辙。 “清清,你打个电话给花花,她最近忙得很,可别把我生日都忙忘了才好。” “哦,好的昕姐,我现在就打。” 佟桦真的忙得忘了闺蜜的生日,接到徐姝清的电话,才急冲冲给颜乔松打去电话,她自然是要带颜乔松一起出席的。 颜乔松刚下班,接到电话,得知薛颖昕今天生日请吃饭,问过李泽要送什么礼物合适,顺道去买,就过去接上佟桦,一起回雍景苑。 佟桦和颜乔松姗姗来迟,薛颖昕本想抱怨一二,但是看见佟桦和颜乔松送的礼物,立刻就什么抱怨的意思都消散了。毕竟他们一个送的是她最喜欢的化妆品套餐,一个送的是贰叁的手提包,这个手提包包可是高端时尚品牌贰叁的限量款,不是SVIP还真没有购买资格。 薛颖昕爱不释手地说:“这包包可贵了吧,怎么好意思让你这么破费呢?” “不贵,你喜欢就好。”颜乔松其实不知道这个手提包的具体价格,他去到贰叁,让店员给他挑一个包包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女性朋友,店员就给他挑选这个打包好。 徐淑清垂涎欲滴地问:“哥,等到了我生日,可不可以也送我一个?” “可以。”颜乔松微笑点点头,作为贰叁的老板之一,送几个包包完全没问题,他很高兴贰叁能被喜欢。 晚餐刚开席不久,突然有人不停按门铃,大家不约而同看向薛颖昕,以为薛颖昕还有宴请的人未到。薛颖昕也觉得奇怪,她宴请的人都已到场,疑惑起身去看看究竟是谁在不停按门铃。 薛颖昕从猫眼看见新搬过来的邻居女主人正哭着敲门,连忙把门打开,问:“怎么了吗?” 邻居女主人哭着哀求:“麻烦你们可以送我们去医院吗?” 薛颖昕看着邻居女主人也不似孕肚有什么问题,疑惑地问:“怎么了?” 邻居女主人一手拉上薛颖昕,一手撑着腰,哭着说:“我老公他突然吐了好多血,可以麻烦你送我们去医院吗?” 第99章 、邻居男主人去世了 佟桦听见门口方向有女人哭泣的声音,起身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看见邻居身怀六甲的女主人正拉着薛颖昕的手在哭泣,误以为是被家暴,正欲让邻居女主人进来坐坐,了解清楚情况,就听到邻居女主人哀求道:“我求求你,送我们去医院,我老公真的吐了很多血。” 佟桦看着邻居女主人的情绪过于激动,担心影响到胎儿,连忙安抚说:“你别太激动,你是已经叫了救护车,还是希望我们现在送你老公去医院呢?” 在餐桌上的人闻声而来,也同样被门口的场景震惊。 薛颖昕身为医护人员,救死扶伤是天职,哪怕现在正在进行她的生日宴,也毫不犹豫地说:“你们先吃,我送他们去医院。” 佟桦拦下准备出门的薛颖昕,说:“昕姐,我送他们去医院,今天你是寿星,好好在家过生日。” “这…”薛颖昕欲言又止,看一眼泪流满面的邻居女主人,又看一眼坚定的佟桦,摇头说:“一起去吧,我这也没法儿安心吃饭。” “小羡,要不你先回家,好吗?”佟桦慌张的语调低沉,不太想颜乔松跟着辗转奔波,毕竟医院是疾病和细菌特别多的地方。这几天颜乔松的身体其实还是不太舒服,下班到回家简单吃点东西就早早休息,如果不是陪着她过来,现在应该刚吃了饭,休息一下,准备洗澡睡觉了。 颜乔松自然不放心佟桦一个人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大家来到邻居的家,刚推门而入,就瞳孔骤缩,被眼前所见震撼,客厅好多滩鲜红的血迹,邻居男主人由于内出血过多,意识已经不清楚,整个人瘫睡在地面上,嘴巴却还有鲜血正在涌出。 王耀见状,连忙走过去扶起邻居男主人,颜乔松欲要上前帮扶一把,却被佟桦拉住。 “你别去,别去。”佟桦紧紧拉着颜乔松,眼睛却看着上前去扶起邻居男主人的王耀和薛颖昕。她悬着一颗心,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她不知道邻居男主人为什么吐血,所以一切有可能加重颜乔松病情的风险,都必须规避。 “好,我不扶。”颜乔松牵起佟桦颤抖的手,安抚着佟桦的情绪,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想再添乱,但他还是想去这一趟,想陪在佟桦身旁,去到医院也有人脉,应该还是有用的,可以照应一下。 大家合力扶着邻居男主人到达车库,薛颖昕由于刚才看见佟桦拉住颜乔松的一个细微动作,知道颜乔松病情恶化的严重性,情急之下吼出来:“王耀一起上我的车,花花你送大家过去。” 坐上薛颖昕的车后座,王耀一直观察着邻居男主人的生命体征,去医院的途中,邻居男主人还一直不停在吐血,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要通过嘴巴吐出来。 王耀心慌意乱,却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昕姐,能不能再加加速,他又吐血了,可别耽误最佳治疗时间。” 佟桦目送薛颖昕驾车驶出车库,看着车库路上的斑斑血迹,一颗心始终惴惴不安,连忙带着身怀六甲的邻居女主人,赶去医院。 纵使现在已经晚饭时间,医院仍旧人满为患,颜乔松陪同佟桦等在急诊室外,薛颖昕不断安抚着邻居女主人,徐姝清小声称赞着王耀,大家都在等待一个好消息。 钟建国下班路过急诊室,远远瞧见有个人很像颜乔松,着急过来瞧瞧,果真是颜乔松,担心地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颜乔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神示意钟建国往那边看去。 钟建国看见薛颖昕扶着一个哭泣的孕妇,不断安抚说没事,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但他对此不感兴趣,只一心追问道:“你这个月的检查,准备什么时候安排呢?” 颜乔松心虚地瞄一眼佟桦,说:“周末吧。” 钟建国冷哼一声,已经摸透颜乔松这小子的德行脾气,知道佟桦可以治住他,严肃地说:“那就这周末,记得过来。” “检查不可以不重视。”佟桦红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想到邻居男主人吐血的场景,她就怕得很,很害怕这样的画面会出现在颜乔松身上,颜乔松被急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真的不能失去颜乔松。 颜乔松意识到佟桦的情绪不对劲,温柔地抱着红了眼睛的佟桦,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安抚说:“好的,遵命。小傻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好不好?” 佟桦窝在颜乔松的怀里点点头,但是要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撕开夜幕,惊雷炸响,整栋大楼似乎在声波中震动,紧接着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啸而来,冲刷着几人焦躁难安的心。 屋外的雷鸣雨声让邻居女主人浑身战栗,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一切就要完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怎么劝都劝不住。 几人焦灼不安地守在急救室外一个多小时,急诊室的医生拿着一份病危通知书递到邻居女主人的手里,她才惊愕发现原来自己的丈夫得了足矣丧命的疾病,才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还抱怨丈夫最近不努力工作赚奶粉钱和房贷钱。 急诊室的主任一眼认出颜乔松,立刻安排最好的医生连夜回来进行救治,征得邻居女主人的同意,用最好的药,能上的仪器都上了,在死神手里抢人。 五天后,邻居男主人去世了。 还有两个多月,他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现在却要让邻居女主人不得不接受这么残忍的现实,她失去了丈夫,宝宝失去了爸爸。 佟桦虽然和邻居女主人还不太熟悉,但在邻居男主人去世的当天,她和徐姝清都请了假,第一时间赶过去,陪着邻居女主人,在看见邻居女主人的亲人赶过来时,才不放心地离开。 佟桦被一阵无力感袭击,没有回去上班,先把徐姝清送回家,就去樾都大学,去听缺席好久的颜老师的课。 从上课的节奏和氛围来看,学生们已经完完全全信赖颜老师,还时不时举手劝说颜老师坐下讲课,站着相对耗费体力。 鉴于缺席了好多节课的原因,颜老师的课,佟桦已经完全听不懂,所以她更觉得颜老师太厉害,如果可以继续参与科学研究,未来必定是现今物理学上的顶尖人物。 教书育人从来不在颜乔松的未来规划里,但这是他换了一种新的方法继续和他所热爱的物理打交道,佟桦真的希望看到颜乔松重新回到科研一线,去做他最热爱的事情,佟桦是真的希望看到颜乔松健健康康地去做他热爱的事情。 佟桦现在的脑子很乱,什么都在想,又什么都想不通。 她想起外婆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每天以泪洗面,最悲伤的不是外婆离开的那一刻,而是离开后,感受着生活中缺失的种种,一次次意识到最爱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一次次意识到死别带来的恐惧,是怎么折磨着还活着的人。 第100章 、搬家 颜乔松讲课到一半,抬头看向讲台下面观察学生给予的反馈,惊喜发现佟桦正撑着下巴,不似听课,更像是在观察着他的讲课动作,一副迷糊不懂的微蹙眉梢模样,简直可爱,所以他讲课的语调都变得轻快,感觉教室内微热气息逐渐在升温,脸颊微微泛红。 佟桦对视上颜乔松的宠溺目光,调皮地朝着颜乔松吐了吐舌头,因为发现身旁的学生正在看着她,所以羞哒哒地连忙趴在桌子上逃避注视的目光。 课后,颜乔松迎着学生的目光,主动走到佟桦的座位旁,问她怎么有时间过来听课,今天是提前下班吗? 颜乔松靠近过来,佟桦一看这人的脸色,就知道为什么他的学生让她多多煲汤给他补一补身体了。她即便没有过来,也有这群可爱的学生做内应,知道颜乔松这些天的上课情况很勉强,一节课讲下来肯定很累很难受吧,也不知道检查结果怎么样,她希望颜乔松的病情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学生们很久没有见到佟桦,误以为颜老师和师母吵架闹别扭,现在见他们又来撒狗粮,立刻放心地起哄。 佟桦又羞又喜,红着脸起身,牵着颜乔松一起离开教室,边走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了邻居男主人去世的事实。 “还是没能救回来…”颜乔松心头一颤,声音微弱得沉到地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掐指算过,结果是坏的,当时还告诉自己一定是算得不准。 他和佟桦的邻居并无交情,他可怜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已经失去父亲,恍惚跟在佟桦身侧,听不清佟桦还说着什么,心头像是缺了点什么,说不上来,那间房子的刺眼血色依然能刺红他的双眼。 他无法感同身受佟桦邻居的心情,却多少能明白佟桦现在的心情,因为他的病情正在逐步恶化,很可能会像佟桦的男邻居一样突然离世。他其实也很慌乱无措,不想看到佟桦邻居的事情发生在佟桦和他的身上,但却无能为力左右命运的安排。 “小羡等会儿还有课吗,我们要不要偷偷溜走呢?”佟桦神色凝重,很努力挤出笑容,很久没有和颜乔松过二人世界,所以她订了餐厅。 颜乔松没有回答,突然抱紧佟桦,明白佟桦过来听课的原因,不想逃避现实问题,只想把最炽热的爱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佟桦。 佟桦被颜乔松在学校走廊上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明白颜乔松现在的心情,酸涩感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轻抚他的后背,安抚说:“怎么了?” “抱抱。”颜乔松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触碰这个生与死的敏感话题,此刻眼底的哀痛里包含着掩饰不住的深情。 佟桦微微泛红的眼眸蕴藏着慌乱无措与疼惜之意,轻抚颜乔松的后背,说:“傻瓜,没事的。我订了餐厅,我们来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好不好?” “好。” 余晖在云层中求救,太阳被淹没在云层与云层之间,人间忽晚,岁月无声。 佟桦停好车之后,牵着颜乔松的手,一起慢悠悠步行过去不远的餐厅,真的好久没有一起悠闲散散步。 她侧头凝睇着颜乔松的憔悴面容,说:“小羡,这阵子可能还会有点忙,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遵命。” — 这几夜,佟桦整夜整夜失眠,心里总在担忧着什么。 今天,她躺在颜乔松的怀里和他聊着天,竟然神奇早早睡着,但还是做噩梦,梦见不好的东西,惊醒的第一时间就是查探颜乔松的气息,真的很怕很怕有什么意外。 也是这几晚失眠,佟桦才发现颜乔松在夜里的呼吸特别沉,被窝怎么都不暖,却很容易就出一身虚汗,浑身都是湿的,睡眠质量非常不好。而且她一醒了发出点什么动静,他几乎也跟着醒,咳嗽几乎是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接踵而来,有着止不住的势头。 现在佟桦又被噩梦惊醒,不敢发出动静扰醒颜乔松。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呼吸很沉很费力,她光是用听的,就可以听出他的不舒服。 她始终担心,还是起床帮他测了血氧,又探了体温,血氧有点低,37.6℃,有点低烧,于是她连忙拿出制氧机,给他戴上鼻氧管。 “醒啦,被我吵醒的吗?” 果不其然,颜乔松被佟桦扰醒,紧随而来的还是熟悉的憋闷窒息感。他咳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只能摇了摇头回答佟桦,整日苍白的脸颊这会儿倒是泛出几分红晕。 颜乔松看到佟桦的慌张情绪,尽快调整呼吸的频率,看着佟桦已经倒了水,拿着药过来等着。 “吃了药,继续睡吧。” “好…” 颜乔松吃了药,药效没有那么快,呼吸困难躺不下,佟桦用几个枕头给垫着,慢慢的缓着:“是我吵醒你的吗?” “不是,我做噩梦了。” “还是梦见我吗?” “梦都是反的。”佟桦做噩梦,就会这么告诉自己。她很记得薛颖昕曾和她说,颜乔松的病情恶化得很迅猛,如果睡觉躺不下,就真的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基本无力回天,唯有精心养着,等待心脏移植。 “一起睡,好吗?” 佟桦闻言坐回床上,钻回被窝里,搂着他,说:“好了,一起睡吧。” 颜乔松的血氧有点低,脑袋是昏昏沉沉的,被佟桦搂着很暖和,很快睡了过去。 后半夜,佟桦几乎就没怎么睡过,搂着他,陪着他,看着他,一直这么看着他的睡颜。 从前她看电视剧,总喜欢看男女主生病的虐心桥段,觉得爱情故事必须得有波折才好看。现在的她,只希望怀里的病美人,能好起来,希望他们的爱情故事少点波折。 天逐渐亮了,佟桦的困意找上门来,但要去上班,只能轻敲许翊臻的房门,拜托他好好照看颜乔松。佟桦在车库撞见李泽,也跟李泽说一声颜乔松的状况,拜托李泽照看颜乔松。 李泽回到家,见许翊臻已经煮好早餐,那他就吃了再睡吧。他一边吃一边和纪星栩商量着搬家事宜,毕竟最近他和许翊臻确实没有时间常回来,留颜乔松在家的确不放心。他刚吃第二碗粥,颜乔松就走过来餐厅,也吃早餐,毕竟还是要去樾都大学上班的。 李泽和许翊臻暗暗交换了眼神,首先开口说出他们的打算,说得直白,毫无拐弯抹角:“最近我俩都有点忙,怕是不太顾得上你,佟桦也去他爸公司上班,我看要不还是搬回去别墅吧。反正现在潼潼也不用你带,这边更靠近晨阳小学的优势已经没用,那边有陈叔和刘嫂,有人做饭有人帮忙看着你,我们也都放心。” “我是小孩,还是残废?需要人看着。”颜乔松不悦地反问一句,他听着李泽这话,说得他跟废物没什么两样,难免心中不快,自惭形秽。 许翊臻瞪李泽一眼,平日也不见李泽这么不会说话,连忙从中调和,解释说:“李泽不是那个意思,那边始终舒适些,又有陈叔刘姨帮着打理事物,我们回到家不用自己做饭,也没有左邻右里打扰,挺好的。” 李泽实在困得脑子不好使,心里也有些气的,所以一时口快说错话,惹得颜乔松不高兴,也连忙解释说:“是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可都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这边简直让我丢失作为太子爷的惰性。” “也好,我和佟桦商量一下。”颜乔松其实明白他们的好意,确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长时间独处,是需要有人看着的。 李泽困得不行,说:“商量个屁,下班直接过去就是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在雍景苑,差不太远,佟桦应该不介意的。”许翊臻又瞪了李泽一眼,不知道他今日是不是吃了火药,说话句句带冲。 颜乔松点头:“行,让陈叔安排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盛家可谓是雪中送炭 佟桦刚到公司,困得先冲一杯咖啡,还没开始工作,就接到颜乔松的电话,得知颜乔松在李泽和许翊臻的建议下,准备搬到雍景苑的别墅去住,那里有专人打理生活琐碎,不必凡事躬亲,问佟桦意下如何。 佟桦当然赞同,有专人料理生活琐碎,乐得自由又轻松,何乐不为。 挂了电话,佟桦开始整理今日晨会需要的文件,她过来上班有一段时间,能感觉出哥哥所说的事态严峻,外贸订单同比下滑严重,询盘数量也有所减少,每日会议不断,却商讨不出个好的方案来。 晨会结束,佟承杰叫住先一步离开的佟桦,说:“花花,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叫上你哥。” “哦,好的爸。” 佟桦觉得奇怪,爸爸向来喜欢在公司解决午饭,怎么突然要去高档餐厅吃饭? 佟桦觉得其中必有猫腻,来到餐厅包间,看见包间里还坐着盛校和盛校的父母,就明白了原由,觉得尴尬,在想爸爸该不会傻逼到给她这个有男朋友的人安排相亲吧? 还好只是佟桦想多了,原来两家聚在这里是要商讨合作事宜,希望可以在外贸出口方面一起合作共赢。 说是合作共赢,但此时的合作,盛家可谓是雪中送炭,佟桦哪怕专业不对口,也是看得出来的。 来时,佟桦和爸爸、哥哥同一驾车来。 现在,佟承杰和盛校的爸爸饮酒正欢,哥哥要等一等爸爸,盛校的妈妈提议让盛校先送佟桦回公司,就别等着他们这群老年人了。 鉴于是合作初商定期,盛家又处在高位,佟桦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接受由盛校开车送她回公司。 路上,盛校没说越界的话,只问颜乔松好。 佟桦谢过盛校,就没再和他搭话。 一整个下午,佟桦都不在工作状态,一方面是在想着颜乔松的检查报告应该出来了,另一方面是在想与盛家的合作,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参与进去,不想日日见到盛校,不想和盛校产生纠葛。 下了班,佟桦驾车回到雍景苑,照常把车停在C区车库才又开出来,往山坡上的别墅豪宅开去。她遥望那一整块山坡,就只有一间别墅豪宅,在寸土寸金的樾都,可想而知价格昂贵且非常人可得。 当初她和薛颖昕一起买房的时候,就听说整个樾都只有雍景苑有这么一栋独一无二的别墅豪宅,依山傍海风水极好,可以鸟瞰整个雍景苑和樾都闹市区。 薛颖昕当时打趣说那是樾都太子的宫殿,因为那里可是住着樾都最不能得罪的太子爷,不知道哪位女生这么幸运可以成为住在宫殿里的太子妃。 佟桦低头一笑,原来薛颖昕当时所说的太子爷是颜乔松,原来她就是那位幸运的太子妃。 雍景苑的安保等级是樾都最高的小区之一,这座依山而建的豪宅的安保等级更是高得离谱,佟桦刚驶到绿树成荫的路口,就有保安拦下,问过身份,她才能缓缓驶入两旁绿树成荫的路上。 她把车停在别墅的铁栏门口,看见别墅里面的草坪上有三五个穿着正式的保镖在巡逻,一时还不太敢过去,生怕被当成坏人。 佟桦进不去,打了通电话给颜乔松,没接,于是又打给许翊臻,大门突然缓缓打开,她直接开车进去,又行驶几分钟才把车停在豪宅门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就等在门口迎接。 “您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随羡少爷叫我陈叔,很高兴为您服务。” “陈叔你好,我是佟桦。”佟桦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管家,几次去许家也只见有厨师,没见到有管家,有些惊奇难道这就是颜乔松所说的料理日常琐碎的人吗? 陈叔礼貌地说:“佟小姐好,需要我帮您把车停到车库里吗?” “好。”佟桦犹豫一下,也不知道车库在哪里,于是坐上副驾,由陈叔带着她走一趟,下次就不必麻烦陈叔了。 陈叔把车开到车库,佟桦留意到车库门口停着一辆奔驰和两辆保时捷,下巴自进入车库开始,就震惊得合不上。她哪里敢想象,曾在樾都C区见过类似“豪车展”的景象,现下就出现在眼前。 车库里有一个车位,车库外却放着车,想来是特意给佟桦挪的车位。佟桦觉得她的车停在车库外更合适一些。 阿斯顿马丁、保时捷、帕加尼、兰博基尼、布加迪、法拉利、劳斯莱斯、迈凯伦、宾利、奥迪…… 车库里,最不起眼还数颜乔松平日里开的奥迪Q8,落地价格百万,但目前在国内也是买不到的,只有德国才有销售。这些东西还是她在晨阳小学听前同事说的,他的前同事还说这车能在国内落地可不容易,开车的人不简单。 佟桦只简单扫一眼车库里的车,突然明白林雪儿所说的三百万是小钱到底什么概念,感慨真不愧是樾都太子爷。 “佟小姐是有什么疑惑吗?” “我也没听说小羡很喜欢车,想不到放了一屋子的车。” 陈叔看出佟桦的惊奇和不解,笑着解释说:“羡少爷和臻少爷都比较质朴,一般都长时间只开一辆车,这里的车较为炫酷的,大多都是泽少爷的,他很爱车,还和朋友组了车队。” “哦,原来这样。”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佟桦还是对别墅里的事物一无所知,被所见的景象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走进这间樾都最贵的豪宅,再一次探访颜乔松的生活圈子。 这栋私人豪宅的总占地面积9500平方米,四周林荫密布,不仅自然风光极好,也保证了私密性。豪宅一共有7层,地上4层,地下3层,豪宅中融入大量高科技,防盗系统,卫星设备,全套太阳能采光一应俱全。 豪宅的楼层虽然不高,但在楼顶可以俯瞰无与伦比的一线海景和童话般的雍景苑风光,可以相当惬意地在楼顶的泳池里晒晒太阳、玩玩水,还可以选择坐车到私人海滩感受沙子和海风。 陈叔带着佟桦来到一楼会客厅,问道:“佟小姐,羡少爷在二楼房间,下班回来睡了也有一个多小时,目前还没起来,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佟桦点点头,感觉被陈叔安排得明明白白:“哦,好。” 陈叔带着佟桦走进电梯,就又说:“佟小姐,泽少爷交代过,给您单独安排一间在羡少爷房间旁的卧室,他的意思是在羡少爷不方便的时候,需要您将就一下。” 第102章 、虽说颜乔松一身贵气,但她确实没想到这么贵 佟桦点点头,能明白李泽的用意,自然接受李泽和陈叔的安排,看来颜乔松突然搬回来这里住,应该是有她还不知道的内情,她心里惴惴不安。 颜乔松近来睡眠很浅,佟桦想着先稍稍了解一下这栋建筑物,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缓一缓思绪,说:“先别打扰小羡睡觉,带我过去我的房间看看,可以吗?” 陈叔带着佟桦来到她的卧室门前,止步说:“这是您的房间,那是羡少爷的房间。那边是泽少爷和臻少爷的房间,都在同一层。” “谢谢陈叔,我自己可以了。”佟桦几不可见地弯了弯眼睛,见陈叔离开,才关上房门,缓步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惊讶发现房间大得出奇,几乎有她自己买在雍景苑的整个房子的面积这么大。 她放下斜挎包,摸索着找厕所,惊讶发现洗浴间和她家的房间一般大,深刻体会到陈叔所说的颜乔松比较质朴的意思。确实也是质朴,放着独栋大豪宅不住,去住大平层,放着一车库的豪车超跑不开,开最便宜最低调那驾。 虽说颜乔松的一身贵气,在佟桦见他第一眼时,在他平日的言行举止间,总是遮盖不住,但她确实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佟桦和薛颖昕分享自己住进薛颖昕所说的太子宫殿的心态,紧张又焦虑不安,却始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喜悦。 首先,她的紧张和不安是因为担心颜乔松是否检查报告显示身体恶化,才搬回来有人料理饮食起居,有人照看着他。 其次,这栋私人豪宅实在太大,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在这里生活起码四五个月,才能大概记得哪里是哪里,她现在都不敢随意走动,认为一定会迷路吧? 天色渐晚,佟桦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悄悄来到颜乔松的房间前,推门进去,发现颜乔松的房间布置很简约,但比她的房间要大得多。 她按照她房间的布局找了一下,发现两人的房间布局完全不同,终于找到具体位置,远远瞧见颜乔松就窝在米白的床单里,床头柜上摆放着监护仪器,但现在是闲置状态。 阳台的落地窗户开着,微风徐徐,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夜里还叫着,回荡在房间里,虽说不怎么吵,但也是影响睡眠质量的。 她小心翼翼靠近床边,很明显能听见颜乔松的呼吸很沉重,每隔几个呼吸就要大喘气一下,指节分明的手一直搭在胸口上,眉头紧蹙,脸色很难看。 颜乔松其实醒了,但浑身乏力起不来,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见果然是佟桦,温柔地问:“还适应吗?” “我想着来叫你起床,原来你已经起来了。”佟桦摇了摇头,听着颜乔松的呼吸声,替他感觉到又累又难受,不愿意去想颜乔松往后的日子会更难受。 颜乔松刚要开口回应,却咳了起来,呼吸更沉重几分,搭在胸口的手不停抚着揉着胸口。 “有点大,还不太适应。”佟桦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也给他揉一揉:“怎么这几天咳得这么严重,是天气问题吗,体检报告怎么说?” 她见颜乔松越咳越厉害,又不清楚新环境,有些慌张地问:“制氧机在哪里?” 颜乔松咳得止不住,费力握住佟桦轻揉他胸口的手,说:“不用…咳咳…” 佟桦蹙眉点头,继续轻揉着颜乔松的胸口,感受到落地窗的风似乎强劲几分,而且直直吹向这边来,连忙起身去把落地窗关上,房间瞬间暖和许多。 想来是吹了深秋的寒风,吹得他的呼吸道不舒服,毕竟一到这种换季时候,他总是难熬一些,一不小心就会感冒发烧,就要到医院去修养一阵。 也是,最近樾都的雾霾太过严重,别墅这边的空气质量要比C区好上许多,颜乔松的哮喘复发也有一段时间,她听许翊臻说过,以前这种天气颜乔松几乎不出门,身体也还是会不舒服,所以搬过来住也是好的。 窗户关紧,颜乔松咳了好一阵,总算好一些,但说话的声音听着还是提不起力气,说话多一点儿就带着轻咳。 佟桦温柔地说:“怎么开着窗睡呢,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颜乔松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无奈,苍白着脸色笑了一下,说:“报告出来了,钟医生给我打电话,总体没什么大问题,有几项指标不好,不过也总是那几项指标上上下下不稳定,让我抽时间过去一趟。听他的语气和态度,没什么大问题。” 佟桦听着颜乔松平淡的语气,心里有些堵得慌,都这么难受,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眼睛酸涩,说:“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明天好不好?” 颜乔松刚要开口,又咳了起来,咳得脸颊和眼眶都泛红,只能点头回应佟桦。 佟桦听着颜乔松停不下的咳声,心里就没来由的不安,毕竟他之前很少这样咳得停不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最近的雾霾天气相关。 颜乔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还在调整呼吸,脸色差了很多,知道佟桦担心他,所以一直牵着佟桦的手,安扶着她。 佟桦发现颜乔松这一觉睡醒,又出了一身的虚汗,问衣帽间在哪里,过去给他拿套睡意换上,可别一身汗给风吹着凉,人也会舒服些的。 她朝着颜乔松所指方向摸索着找到衣帽间,因为在雍景苑C区的衣帽间里,铁三角是共用一个衣帽间,衣服很多时候混着穿。 所以佟桦来到颜乔松的专属衣帽间,颇有几分探索的意味,发现颜乔松的衣服大多都是自家时尚品牌的,看来“贰叁”的品牌故事不假,真是老板本人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才自创时尚品牌为自己设计喜欢的衣服。 她其实一进衣帽间,就被一面墙给震撼到了。 颜乔松竟然有一面钟表墙! 佟桦发现颜乔松果然没有普遍男生收藏鞋子的习惯,但颜乔松的收藏习惯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 她站在这面手表墙前,惊讶于收藏品的壮观程度,感觉像是在“摆摊”,款式也晃眼,贵金属、镶钻是标配,叠加上复杂功能、超复杂功能,随便拿出一枚就价值不菲。 原来他们初见时,颜乔松手腕上带着的江斯丹顿手表的价格,在这面手表墙里,还排不上号。 佟桦不懂车,更不懂表,但她不得不感慨买表如买菜的人可不多。 佟桦暗暗在想,她可真真是傍上大佬了。 她没有更多的心思欣赏这面钟表墙,找了套蓝灰色的棉质睡衣,就赶紧回到颜乔松身边,看见颜乔松已经调了床头的高度,呼吸看着也平顺一些,她扶着颜乔松给他换上睡衣,他就又粗喘起来。 “这床是订制的吗?”佟桦看着这张两米大床有些类似医院病床的功能,在颜乔松呼吸不畅时,平躺着不舒服时,就很适用。 她突然在想,是不是有过一段时间,颜乔松其实是无法平躺着睡觉,所以才订制了这样的床? 颜乔松勾了勾苍白的唇角,还是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隐约头晕脑胀,还是困乏得紧:“懒人专用,躺着看电视很舒服,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好。”佟桦先把颜乔松换下来的睡衣放到床尾凳上,转身发现颜乔松已经坐卧着睡了过去,看来是真的很累很难受。 刚过半小时左右,李泽和许翊臻都回来,听说颜乔松在睡觉,都来看看颜乔松是不是身体不适,看见佟桦守着,才稍微放心一些,问需不需要把晚餐送过来,就退出房间。 第103章 、你真是我最有效的止痛药 活着的第一个标志,就是咳嗽。 紧随着,和意识相伴苏醒的是疼痛。 颜乔松能清晰感觉到意识被锁在身体里,挣扎着窒息憋醒,还没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剧烈地咳喘,身体不听使唤地跟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抖,强烈的濒死感一直形影不离。 每犯一次病,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活在恐惧里,活在强烈的厌世感和绝望感中,还好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佟桦,才让他每个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会发自内心感到喜悦。 因为换了新家,还不适应,佟桦一夜难眠,时不时查探颜乔松睡得怎么样。刚睡下不久,她被咳嗽声惊醒,几乎是肌肉记忆般起床,在床头柜拿药塞进颜乔松嘴里让他含着,等待药效时,不停和他说话,希望他的意识可以清醒过来。 颜乔松只觉手脚都提不上力气,思维也是一片混沌,咳嗽几乎是无意识发生的,半昏半醒间,能听到佟桦一直在和她说话,能感觉到佟桦动作温柔地替他按揉心口。 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把睡在身旁的佟桦吵醒,也不是故意要让佟桦为他担心的,却毫无办法地咳嗽不止,咳得嗓子疼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佟桦一直按揉着,和颜乔松说着话,感觉到颜乔松的心率逐步恢复正常,才停下按揉的动作,声音轻轻地说:“小羡,感觉好一些了吗?” 颜乔松缓缓睁眼看向佟桦,还是费力地喘息着,眼底略有些挣扎,应该是他照顾佟桦才对,却要让佟桦来照顾着他。 “时候还早,我们再睡一会儿,就起床过去医院,好不好?”佟桦的睡意全然消散,躺落在颜乔松身侧,轻揉着他的胸口,陪着他继续睡一会儿。 凌晨时分,她向公司请了假,今天一定要陪颜乔松去医院,听听检查报告的结果,祈祷着检查结果一定是要好的,颜乔松的身体不能再继续这样恶化下去了。 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这一觉,颜乔松睡了将近四个小时,睡到九点多才起。 佟桦一直不忍叫醒他,想着就让他睡吧,如果错过了时间,就打电话向钟建国医生解释说明缘由,再约下午,或者约明天。 颜乔松在九点多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看着佟桦就躺在床侧一直看着他,轻声笑说:“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佟桦挪了挪身体,靠入颜乔松的怀里,把脸埋在颜乔松的脖颈处,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撒娇道:“还不许看了吗?” 颜乔松搂着佟桦,在她的发旋上落下一吻,声音沙哑地说:“怎么看都可以,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没到十点。”佟桦一听颜乔松这么问,就笑了,也吻在颜乔松的脖颈处:“有你睡在身旁,怎么能不入迷呢。” 颜乔松粗喘着调整呼吸,相比起以前的他,略有些自惭形秽地苦笑着:“我现在不好看。” 佟桦摇摇头,连忙截断颜乔松的哀思,略带几分玩笑意味,分散发病后他的不安与颓废:“好看,谁敢说我家小羡不好看,让他出来看看什么叫天仙。” “天仙?你是说我吗?”颜乔松被佟桦哄得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用“天仙”来形容他。 佟桦一本正经地撒娇说:“这是对你外貌和性格魅力的一种肯定。” “你真是我最有效的止痛药。”颜乔松略有些红了脸颊地搂紧佟桦,真觉得荣幸又幸福,因为爱与被爱同时发生在他身上。 简单洗漱之后,颜乔松和佟桦一起乘电梯来到一楼餐厅,刘嫂见他们起来,立刻准备早餐,又端来一碗黑黢黢的中药,交代说:“羡少爷,请务必要把这碗药喝了,昨天您太早睡,药可是没有喝哦。” “好,谢谢刘嫂。”颜乔松露出十分勉强的笑容,不能明面拒绝,只能想办法再逃一碗。 他更喜欢住在雍景苑C区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碗中药,因为刘嫂可听他外婆的话,每天都监督他必须早晚喝中药调理身体,若是哪天不听话,外婆就会神奇地当天出现,一连住上三两天来监督他。 他在C区住了快一年,虽说是自己照料自己,还照顾着他的小侄女,房子也没别墅这边宽敞。但是吧,若不是有人给他熬好中药,端过来监督着他喝,他基本都不怎么会主动自己去熬,能不喝就不喝。 “刘嫂放心,我帮你监督他。”佟桦听着刘嫂的话,看着颜乔松的神色,想起好几次李泽和许翊臻都熬好了中药端给颜乔松,颜乔松最后还是没喝,就知道这碗黑黢黢的中药到底有多难喝。 这句话一经说出,颜乔松的神色就更显委屈,激动得咳起来,越咳越费劲。 佟桦连忙递过去纸巾,看着颜乔松委屈巴巴的模样,连哄带骗地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还是小孩吗,怕喝药?” “也不是怕,就是从小喝到大,也不见得病真的能好。”颜乔松的声音越发地沙哑,他怎会不知道他坚持去看的这位中医有多神,治好很多疑难杂症。他也不是光看病不吃药,只是最近光西药就吃一大堆,副作用折磨得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喝这苦中药,就更是反胃想吐,难受得很。 佟桦看着颜乔松闪烁的眼神,被可爱得笑出声来:“你可真的一点都不擅长撒谎。” 颜乔松噘嘴喝粥,委委屈屈地表示抗议。 粗重的喘息声飘荡在餐厅,不时有几声咳嗽,还有笑声。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需要安排小何送你们去医院吗?”陈叔拿着几个口罩过来,听着颜乔松喘息得难受,从口袋掏出哮喘药递给颜乔松,见颜乔松摆了摆手,又把药收回去。 “他刚才用过药了,谢谢陈叔。”佟桦觉得住在这里,确实是要好一些,会有人时刻留意着颜乔松的状况,监督着颜乔松不能耍小性子。 佟桦看见颜乔松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疑惑地问:“小何是谁?” 陈叔说:“小何,何让,是司机兼保镖。” 佟桦点点头,说:“好,安排他送我们过去吧。” “这是口罩,外面雾霾太严重,请一定带上。”陈叔把口罩放在餐桌上,就不打扰二人用餐,离开去安排小何的事情。 佟桦见颜乔松吃了半碗米粥,就拿着手机在铁三角的群里回复消息,似乎没有要继续吃完剩下半碗米粥的意思,更没有要去喝那碗黑黢黢的中药的意思,所以善意地提醒说:“应该放凉一些了,快喝吧。” 颜乔松闻言,就眉头紧紧皱成一块,委屈地看向佟桦,又看向那碗中药,犹犹豫豫地伸手,最后还是一口气把中药都喝下去,苦得眉头紧蹙。 佟桦猜不到颜乔松说喝就喝,连忙倒杯水递过去:“来,喝口水,冲一下口中的味道。” 佟桦看着眉头依然皱成一块的颜乔松,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可以睡在一起,可以聊天拌嘴,还可以一点点发现他原来也是有小性子的。 她为这短短十来个小时的所见所闻感到大为震惊,故作戏谑地说:“我感觉你就像小说里隐姓埋名的王子,偷偷接近我,让我爱上你,然后带我回到你的城堡里,这么多东西把我吓一跳。” “什么?”颜乔松虽说也看小说,也写小说,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佟桦。 佟桦笑道:“陈叔说你很质朴,我也有同感。” 颜乔松还是不明白佟桦的意思:“什么意思?” 佟桦笑道:“就是字面意思,自己理解。我也吃饱了,我们出发去医院吧。” 出门之前,佟桦递给颜乔松一个口罩,叮嘱说:“外面雾霾太严重,快把口罩戴上。” “好。”颜乔松接过口罩戴上,一戴上就感觉呼吸困难几分。 第104章 、盛家的合作,指明要你跟进 雍景苑距离樾都人民医院不远,因为过了约定时间,钟建国医生等了有一阵,见到推门而入的颜乔松咳嗽不止,咳得脸色涨红,就皱起眉头,请颜乔松和佟桦先坐下,递过去一份报告递过去,说:“总体来说,还是老样子,但有好几项指标不太理想,不能掉以轻心。” 佟桦看不太懂体检报告的数值的意思,担心地问:“钟医生,小羡最近几天咳嗽得特别厉害,今天晨起心脏又不舒服,能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钟建国愁眉不展,一番打量从进门开始就咳嗽不止的颜乔松,看他满脸疲惫,看着又瘦几分,叹气说:“最近雾霾太严重,确实对小羡的呼吸系统有所影响,更要好好注意和调养。我的建议是,先向学校那边请假,虽说总是请假不太好,但没什么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钟建国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佟桦听的,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颜乔松肯定不听,但让佟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让佟桦来劝,肯定是比他来劝有用多了。 佟桦眉头紧锁,不知道该不该劝说颜乔松辞职:“能不能先请几天假,等天气好一些再上班。” 颜乔松感觉杂乱的心跳又开始闹脾气,怕一旦说话,会首先发出难受的呻吟,所以扯了一个笑,点了一下头,来回应佟桦和钟建国。 钟建国一眼就看出颜乔松的不适,能看出情况暂时还不严重,就这么看着他咬紧牙关地扛着:“哦,对了,健文公派回来,我把你交给他,让他这几天都过去给你做雾化,这样你的身体会相对舒服些。以后有什么上门服务的事情,你还是找他吧,我这把老骨头,可遭不住你小子折腾。” 颜乔松默默扛过这阵短暂的痛意,开口的声音有些虚弱:“好,我知道了,来医院找我们钟主任,出了这个医院,要折腾的活儿,找你徒弟健文。” “小羡一直在喝中药,这中药加西药一起吃,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佟桦的问题还没问完,一个电话又打进来,还是她的同事,已经是连续打过来的第三通电话。 她又挂断电话,明明已经请假,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去问一问其他人吗,就非得找她吗? 钟建国点头道:“中医那边也有一直保持沟通,一起吃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只是啊,治疗哮喘需要用到的激素,小羡你也是知道的,会引起很多不适症状。” 颜乔松已经被不适症状折磨着了,但他整体还是可以抗住的,毕竟他已经和疾病战斗了二十三年,似认命般听着钟建国的交代和建议。 佟桦神色凝重地听着钟建国说颜乔松的病情,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这一次是哥哥的来电,她也是直接挂断。 紧接着,佟桦收到佟舜熙的微信消息:是颜乔松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没来上班? “怎么不接?”颜乔松看见佟桦一直有电话打来,但佟桦次次都是直接挂断。 佟桦笑了笑,艰涩地说:“是我哥,问我怎么没去上班,别管他。对不起钟医生,您继续。” 钟建国继续说:“头痛、血压不稳定、出血倾向、心悸、消化道不适,还有肌肉痉挛等情况,对了,还有声带嘶哑不舒服更是难以避免,我还是建议你慎重考虑放弃大学教授的工作。” 佟桦听着钟建国的建议,在想劝说颜乔松辞职这件事,但她哥哥持续不断发来消息,真的很烦。于是,她文字回复:我只是一个小小秘书,公司没了我就不转吗? 佟舜熙:盛家的合作,指明要你跟进,快点回来。 佟桦:指明要我跟进?我一个小秘书小助理,跟进什么,你们做生意都这么儿戏的吗? 佟舜熙:现在不是儿戏,你知道盛家的合作,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吗,还会带来现金流,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佟桦:我在医院,真的走不开。 佟舜熙:下午能来吗,我尽可能帮你拖住盛家。 佟桦: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参与和盛家的合作。前阵子盛校在画展上和我表白,这里面还有妈妈的掺和,现在你和爸爸也要掺和进来吗? 佟舜熙:现在公司的财务状况很不理想,如果不和盛家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佟桦自认为说不通哥哥,便不再回复,也不看哥哥到底继续说些什么,觉得哥哥是在骗她回去罢了。 钟建国看到佟桦的分心,依然说着:“哮喘可不单单只是引起咳嗽、喘息等不适症状,还可能并发气胸、肺不张、纵膈气肿。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引起肺部反复发作性感染、水电解质和酸碱失衡,以及并发肺和其他脏器的功能损害的概率相比之前更大许多,一定要重视起来。” 钟建国似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在这期间,颜乔松一直注意着佟桦的神色,想开口说一句什么打断钟建国,却又什么都没说,生怕佟桦以为他有意隐瞒什么,只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 佟桦听着钟建国的话,满眼心疼地看着颜乔松,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她真的不想再去上班,只想尽可能多的时间都陪着颜乔松。 颜乔松看着佟桦皱巴巴的小脸,知道钟建国说的话把她吓到了,苦笑着安抚说:“怎么了?没事的,我答应你,先在家休息几天,等这雾霾天气过了,才上班。别担心我,我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 佟桦叹气说:“那可说好了,你什么时候上班,看天气来决定。” 颜乔松淡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请假,最近确实不太舒服。” 钟建国轻声咳了咳,他的本意是让佟桦劝说颜乔松辞职,而非请假,所以皱着眉头说:“你们回去吧,我让健文晚点过去,注意身体,有什么打电话。” 颜乔松听着钟建国要“赶人”了,起身的时候眼前黑了一片,身子就要向一边倒去。 佟桦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将人扶稳。 钟建国也连忙起身,见佟桦把人扶稳了,才坐回椅子上,叹气说:“快回去吧,别到处跑,雾霾实在太严重。” 颜乔松缓了一下,没那么晕了,才睁开眼睛,胸口的咳意实在压不下去,还是咳了出来。 走出钟建国的办公室,佟桦一直扶着颜乔松慢慢走,生怕他又晕,好奇地问:“健文是谁?” 颜乔松不喜欢佟桦对别的男人产生兴趣,说:“你问昕姐,可能会了解得透彻一些,总之是一个还挺烦我的人。” “为什么烦你?” “因为我不是他的患者,但他总要为我上门服务。” “原来这样。” 刚走到出电梯,佟桦接到爸爸的来电,已经猜到爸爸的意图,还是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颜乔松看着佟桦愁眉苦脸,就知道耽误她的时间:“是工作的问题吗,要不,你下午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家里人多着呢。” 第105章 、阿兹海默症 佟桦把手机收进口袋,笑着说:“没事儿,工作上的小问题,新来的同事还不太懂,一直在问。” “我堂姐她咳咳咳…”颜乔松刚走出医院大楼,被雾霾天气刺激到呼吸道,咳得更厉害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抬手搭在胸前,忍受着胸腔又刺又辣的疼痛,想再说点什么,却咳得说不出话来。 佟桦抬手摸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应该是没有发烧,幸好没有发烧。 “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又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一直承担后果,也别往心里去。”佟桦皱起眉头,真的只想这件事情尽快翻篇,不想这件事情既伤害颜乔松的钱包,又伤害她和颜乔松的感情,还损害颜乔松的情绪和身体。 虽然她不知道颜乔松堂姐这么做的意图,万一意图是坏的,岂不是让坏人得逞。 “好…有什么…咳咳…需要…咳咳…帮忙…我一定…尽力而为…咳咳咳…”颜乔松的声音很沙哑,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咳嗽也是一声接着一声,颇有止不住的势头。 佟桦听着这一声声咳嗽,心就又痛又不安。她担心爸爸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势必要她接手和盛家的合作,犹犹豫豫地说:“公司刚新开一个合作项目,我爸想让我锻炼锻炼,让我也参与进去。” 颜乔松喘息未定地说:“是好事。” “可是,我不想参与进去,只想回家画画,是不是太胸无大志了。”佟桦这么说,多少是有点希望颜乔松开口劝她快找回梦想,好好画画。但她只要这么想,就已经太自私了,她应该自己做决定,应该想办法拒绝爸爸的。 颜乔松咳得厉害,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回应:“和我一样。” “哪能啊,你是科学家,是闪亮的星星。你呀,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仅Tom等着你回去,宇宙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等着你去探索和解密呢。”佟桦见颜乔松咳得实在难受,拿出手机给司机何让打去电话,让何让赶紧过来接一下。 “好,我一定…咳咳…努力…好起来…咳咳…”颜乔松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一点底气都没有,他真的会好起来,真的还有机会成为未来科学界那颗闪亮的星星吗? 哪怕他真的很想成为未来科学界那颗闪亮的星星,很想快点好起来,很想一直陪伴着佟桦,可这不是他能说了算啊。 很快,司机何让开着车过来,连忙下车把车门打开,佟桦连忙扶着颜乔松上车,说:“回家吧。” 刚一坐上车,颜乔松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费力地咳喘着,因为实在一连咳了太久,咳得气息不足了。 何让看着难受的颜乔松,担心地问:“没事儿吧?” 佟桦叹气说:“这天气太恶劣了,快回家吧。” “好。”何让连忙坐回驾驶位,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一些,才驾车回家。 佟桦按揉着颜乔松的胸口,轻声说:“回家让刘嫂煲点润肺的汤,好不好?” 颜乔松气息还没喘顺,点点头,只怕一开口就又咳出来。 何让刚驾车驶出医院,行了一两分钟,颜乔松的电话响起,他已无心神去接电话,打算晚一些看看是谁的来电,再选择性回复过去吧。 “我帮你看看,好不好?”佟桦轻声询问,在得到颜乔松的点头同意时,在颜乔松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看见是颜安琪的来电,他堂姐。 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佟桦轻声说:“是堂姐,颜安琪,接吗?” 颜乔松听见这个名字,就皱起眉,摇了摇头,不知道颜安琪的来意,毫不犹豫就表示拒绝接听。 佟桦想来颜乔松不接电话的理由,多少和她挂断家里电话的理由不径相同,也不问什么,直接挂断。 刚一挂断电话,电话铃声又响起,还是颜安琪打来。 佟桦看着面色憔悴的人,又问:“接吗,会不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颜乔松摇了摇头,不想接听电话,真的没有精神去应付。他猜测,颜安琪来电是要让他回家陪爷爷,所以根本就不想接这个电话,现在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 佟桦见颜乔松摇头,所以把电话再次挂断,不料颜安琪还是继续打来,看来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过来。 “要不,还是听听看她找你有什么事儿?” 颜乔松在佟桦的劝说下,拿过手机接听电话,就听到颜安琪着急的哽咽声:“爷爷有没有去找你了?” 颜乔松不解地问:“咳咳…找我?咳咳…找我干什么?” 颜安琪慌乱地说:“爷爷说要去听你讲课,司机把爷爷送到樾都大学,下课之后找不见爷爷的踪影,你有没有见过爷爷?” 颜乔松喘息未定地说:“我今天没过去樾都大学,也没见到他。” 颜安琪着急地催促道:“你快想想,平时在樾都大学,在什么地方见过爷爷。” 颜乔松无奈喘息着,说:“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吗?” 颜安琪略有些恼怒地低吼:“能,就是能走丢。爷爷患了阿兹海默症,他现在的状况时好时坏,你说他能不能走丢?” “阿兹海默症?他咳咳咳”颜乔松的咳意又涌上喉咙,胸口的痛意渐大,耳鸣袭来,听不清楚电话里那人还说了什么,那个老头英明一世,怎么可能走丢,怎么可能迷糊,怎么就得了老年痴呆呢? “怎么了?”佟桦感觉到颜乔松的情绪不对劲,听见颜乔松说出阿兹海默症时,已经开始猜疑起来:“小羡,放轻松,深呼吸。” 颜乔松牵着佟桦的手,安抚她慌乱的情绪,说:“你希望我去哪里找他,我不知道他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颜安琪气喘吁吁地说:“樾都大学,你过去那边找一找,司机找过,但学校太大,总是会有遗漏的。我现在在老宅这边找着,上次他自己坐车回到老宅这边。” 颜乔松听着电话那头的气喘吁吁,像是在小跑着。他的声音沙哑又发紧,咳了一阵,才勉强地说:“老宅那边…咳咳…你仔细找,我也不知道…咳咳…具体位置是哪里,就不过去,你找到…咳咳咳…知会一声。” 颜安琪口中的老宅,颜乔松确实不知道在哪里,他在十岁之前,几乎都在许家和医院间奔波,当他回到颜家时,颜家人都已经不住在颜安琪口中的老宅了。 颜安琪的声音带着哽咽,说:“你身体还好吗,怎么咳嗽这么厉害?爷爷小时候对你不好,谢谢你还愿意不计前嫌。” “不必说这些,我有自闭症,无法共情。”颜乔松心里堵得厉害,但也已经在震惊中冷静下来,他并不是颜家百依百顺的孩子,至死不可能变。 第106章 、你死揪着我不放也没用 “给我一张爷爷的照片,最近拍的。”颜乔松纵使心里有再多的情绪,依旧放心不下,没有什么比生死安危更重要,他的一点情绪自然先且抛诸脑后。 颜安琪愣了一下,疑惑地问:“你要照片做什么?” 颜乔松的呼吸越发不顺畅,咳意冲口而出,说:“咳咳咳发散力量去找,就凭咳咳咳我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咳咳咳” “这”颜安琪犹豫着,并不赞同颜乔松的办法:“这样不就等同于告诉全世界,爷爷患了阿兹海默症,要把爷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觉得樾都这么大,他还不一定在樾都大学,是找到人更重要,还是面子更重要呢?”颜乔松闻言嗤笑,有时候是真的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把一些无谓的面子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当年嫌弃他的原因之一,也和面子相关的。 颜安琪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妥协:“好,你等着,我现在给你找,找到给你发过去,先挂了。” 颜乔松微微皱眉,挂了电话,说:“去樾都大学。” “好。”何让立刻改道前往樾都大学。他听见颜乔松的谈话内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免为颜乔松的身体感到担心,毕竟现在天气实在恶劣,樾都大学又这么大,想要找到一个走丢的人,实在是大海捞针。 佟桦也隐隐担忧着,看颜乔松愁眉苦脸,脸色又差了一些,有意活跃气氛地说:“脑子会转就是好,我还想着我们三个人找,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颜乔松脱力地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费力喘息着,说:“让大家帮忙找,找到的概率要大得多。” “别担心,会找到的。”佟桦抬头擦拭颜乔松额角的细汗,在心里叹了口气,应该要想到颜安琪打来电话,准没好事的,不过如果这通电话没接,颜乔松以后应该也是会责怪自己的。 很快,颜乔松接收到颜安琪发过来的照片,打开加载完毕,立刻转发到相应的工作群和学生群里,并附上一句“麻烦大家帮忙留意身边是否出现这个老头,看见的话,请想办法帮我把他留在原地,并立刻联系我。请帮忙转发让更多人看到,谢谢。” “这这是颜教授吗?卧槽,我竟然有幸看到颜教授在群里说话。” “是颜教授,大家有没有看见这个老爷爷,没看到的快帮忙转发一下。” “这个老爷爷,怎么这么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颜教授的爷爷,颜家在樾都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吧?” “好几次来听颜教授的课,就是这个老爷爷。” “对对对,怪不得这么脸熟。我何德何能,能让颜教授来给我讲课,学费太值了。” “大家不要聊天了,快帮颜教授找人吧。” 颜乔松看着源源不断的聊天内容,已经眼花缭乱,眼睛又酸又涩,在群里发了一句“请有具体消息的同学艾特我,谢谢。”,就阖眼养神。 佟桦也看到部分学生群内的消息,安抚地说:“会找到的,别着急。” 颜乔松点点头,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在他的计算里,只要传播速度够快,只要爷爷今天确实出现在樾都大学,且现在还没离开,从医院赶过去樾都大学的半个小时路程里,应该是能找到爷爷的具体位置。 之前颜轶潼走丢,颜乔松心急如焚地寻找,导致犯病进医院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佟桦很担心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在努力思考着如何避免的同时,还在关注着学生群里的动向。 她只在19届的新生群里,能大概知道大家真的很努力地帮忙找寻和传播消息,但目前还没有看到有用的消息出现。 突然,颜乔松的电话响起,是学校校长初步了解到情况,打电话来问发生什么,颜乔松不擅长说谎,只说他也不清楚情况,是家人那边说突然联系不上老头子。 双方也不说客套话,学校那边也说会帮忙找,有消息立刻联系颜乔松,就挂了电话。 “颜老师,我朋友在美食街附近见过这个老爷爷,不过是在九点左右,我朋友再过去一趟,已经看不见这个老爷爷了。”这名学生艾特颜乔松之后,顺道也艾特了佟桦。 “小羡,有消息说你爷爷九点左右在学校美食街附近,不过现在没在美食街见到了。” 颜乔松闻言睁开眼睛,显然这一阵短暂的休息并没有让他感觉精神一些,但他打开手机,看到不少的艾特,都是说什么时间点在什么地方见过颜渝鸿。 颜乔松又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看着线索一点点地梳理,从教室到美食街,从美食街到中心广场,从中心广场到足球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地铁站,搭乘2号线,但在什么站点下地铁,就不得而知。 颜乔松立刻给颜安琪打去电话,问:“地铁2号线是不是途经老宅?” 颜安琪惊讶于颜乔松只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查到颜渝鸿坐上地铁2号线,说:“是的,你是说爷爷回老宅了吗?” 颜乔松强忍着咳意,压低嗓音说:“爷爷已经离开学校,很有可能是在老宅附近,或者是在2号线任意站点离开。现在你要么发散人手在老宅附近仔细找找,要么就是找找大姑父,他一定有最快的方法找到爷爷的。” 颜安琪听着颜乔松沙哑无力的声音,略有些慌乱地质问道:“你就不管了?” 颜乔松听见这句话有些意外,他难道不是已经在帮忙了吗,为什么颜安琪要用这样的语气来质问他呢,所以他就必须要为这个老头的走丢负责吗? 他心里烦躁,无奈蹙眉,开口时,声音又弱下去几分,毫不留情地说:“报警找大姑父,说爷爷失踪了,让他帮忙调出监控,就可以准确知道爷爷到底在哪里下的地铁,才有继续找的头绪。你死揪着我不放,有最快的方法不用,一定要用这么原始这么笨拙的办法吗?” 第107章 、他太明白心衰三级是什么概念 颜安琪被弟弟怼得几乎哑口无言地说:“也是,我真的病急乱投医了。” 佟桦不知道颜安琪在说什么,只听到颜乔松在这个时候和颜安琪呛起来,就知道颜安琪多么气人,就怕颜乔松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火焰,怕他情绪波动太大。她伸手轻抚着颜乔松的胸口,轻声轻语地说:“别激动,别上火。” 颜乔松感受到佟桦的按揉抚摸动作,侧头看向满脸担忧的佟桦,给她微微一笑,然后挂了电话,说:“不去樾都大学了,回家吧。” “好,回家。”何让又一次改道,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一些。他想问点什么,但是不太敢问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老板和老板爷爷确实不对付,能帮忙找一找,已经真的很善良,换做是他,准让那老头子自生自灭。 回到家,佟桦扶着颜乔松坐在一楼会客厅的沙发上,倒了杯温水:“到时间吃药了,别担心,爷爷在樾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走不丢的。” 颜乔松掩嘴轻咳,没有去接佟桦递来的温水和药,说到底,他还是关心颜渝鸿的安危,主动给大姑父打去电话,问一问情况,才知道颜安琪竟然还没有联系大姑父。 大姑父知道情况之后,首先也是感到震惊,也是才知道颜渝鸿患上老年痴呆这件事,让颜乔松不要太过担心,他现在就行动起来,有消息一定会联系颜乔松的,然后第一时间联系堂姐询问情况,开展找人工作。 颜乔松应允,挂断电话之后,无奈苦笑出来,想不到颜渝鸿是个磨人的老头,他最宠爱的孙女也一样磨人。 颜乔松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坐立难安,神色郁结,极力掩盖此刻的不安,毫无头绪地想着颜渝鸿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他没有搭乘过地铁2号线,拿出手机去搜索地铁2号线的每个出口都在什么地方。 佟桦在颜乔松说回家时,以为是颜安琪说了什么话,激怒颜乔松,颜乔松决定就此不管这个对他一直都不好的坏老头,但她现在看着颜乔松在搜地铁2号线的内容,就知道颜乔松根本狠不下心来完全不管。 佟桦见刘嫂过来问是否现在吃午饭,吩咐刘嫂晚上准备点润肺的汤,晚一点再吃午饭,现在颜乔松有点事情在忙。 “现在吃吧,别饿着了。”颜乔松放下手机,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不能因为他的事情,让大家一并挨饿。 “好。”佟桦看着颜乔松故作风轻云淡,莫名其妙的心下一酸,手疾眼快去扶着颜乔松一起往餐厅走去。 在一个小时之后,大姑父主动联系颜乔松,说人已经找到,并安全送回家,让颜乔松可以安下心来,还说会找专人照顾着颜渝鸿,让颜乔松也要注意身体,有时间多回家看看颜渝鸿。 如果痛苦和恨有期限的话,它们应该已经过期了。 颜乔松答应下来,没有追问颜渝鸿走丢的原因,毕竟颜渝鸿确实有出现在樾都大学,是出现之前还是出现之后犯病,也不那么重要了。现在的他,只想睡个午觉,头涨痛难耐,只能勉强站稳,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傍晚时分,李健文就来到别墅,显然陈叔和刘嫂与李健文很熟悉,招呼着问他刚下班吃了饭没有,李健文笑说:“确实还没来得及吃,我可要蹭饭了。不过蹭饭之前,我先去看看小羡。” 李健文推开颜乔松的房门,看见有一长发女生守在床前,起初以为是林雪儿,或是许榕晓,但再一想,好像自己离开的这一年间,颜乔松谈恋爱了,想必守在床前的是颜乔松的女朋友吧? “你好,打扰一下。我是李健文,过来给小羡做雾化。” 佟桦听见有轻轻的声音响在身后,微侧身看见一个拎着医用箱的男人,想必就是钟建国所说的李健文,连忙起身去迎:“你好,我是佟桦,小羡的女朋友。” “你好,我现在给他检查一下,然后做雾化,方便吗?” “方便,小羡睡了一下午,睡得还挺沉,需要叫醒他吗?” “不用,等会儿他应该自然就起了。”李健文的目光此刻才落在颜乔松身上,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颜乔松的脸色发白,就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一年时间没见,怎么好像他的身体差了好多,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健文首先在颜乔松的手臂戴上血压仪,给他测量血压和心率,又给他夹上血氧夹测量血氧。 颜乔松戴在手臂上的东西,因为充气胀大一会儿又骤然松开,佟桦紧盯着那个小电子屏幕,看见显示出来数字,紧张地问:“怎么样,可以雾化吗?” “97,63,92,116,血压踩着及格线,血氧偏低,睡着这心率有点太高了。”李健文说着,拿出听诊器去听颜乔松的心音,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不知道这短短一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他已经发展成心衰三级了吗?” 佟桦心里一紧,点了点头验证李健文的言论。 李健文的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措辞并不委婉地说:“是药三分毒,他心脏功能不全,理应不能耐受雾化,可是最近天气恶劣,一定让他身体很不舒服,咳嗽应该很厉害吧。我需要在床边守着,随时检测他的状况,一旦出现心律失常等反应,立刻终止,且有可能需要急救。” 李健文听说颜乔松哮喘复发时,已经为颜乔松捏一把汗,只是想不到颜乔松的心衰发展得如此迅猛。他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告知佟桦,当然,他也一定尽可能避免他所说的事情发生。 佟桦刚因为李健文的到来而放下的一颗心,又揪了起来:“拜托李医生了。” 李健文先检查雾化器各部件连接良好,再把颜乔松的床位调高,使他坐卧在床上,等待雾化用的氧气面罩有雾气出现,再戴在颜乔松的口鼻处。 氧气面罩刚戴上,颜乔松感觉大量的冷雾气急剧进入气道,蹙眉难受地和困意挣扎半分钟,还是醒了。 “感觉怎么样,是不舒服吗?” 颜乔松听见久违的男声,知道是李健文过来了,睁开眼睛朦胧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前,佟桦也在,于是微微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泛起两分笑意,说:“还好。” 李健文看着状态与一年前相比,差了许多的颜乔松,总是心里不舒服:“那就别睡了,今天雾化大概十分钟左右,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第一时间摘下面罩,并告诉我,知道吗?” 颜乔松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纸,轻咳不断,神色倦怠,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但喉头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到整个呼吸道。 李健文故作没好气地说:“也就一年没见,把自己搞成这样,哪个好人整天想着修炼成白骨精呀?” 颜乔松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苦笑着说:“哪个好医生,一见面就要和患者吵架的。” 李健文觉得这个人还能和他呛声,看来不会轻易被病魔打倒,但他太明白心衰三级是什么概念,见过太多心衰病人失去生命,冷哼一声:“你别说话,骂不还口懂不懂,做着雾化呢。” 佟桦听着这两个男人互呛,听见李健文说“白骨精”,心口微微抽痛一下,颜乔松确实太瘦了,越来越瘦了。 第108章 、是他们仨吵架了吗? 做完雾化,大概过去半个小时,李健文见颜乔松的情况良好,通知李嫂可以准备开饭,他都快要饿死了。 餐桌上,李健文大快朵颐,见颜乔松仅吃一点就放下碗筷,于是用公筷给他夹菜夹肉,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快吃,真修炼白骨精吗?” 佟桦看见李健文的夹菜行为,略有些吃惊李健文和颜乔松的关系这么要好,为什么颜乔松还说李健文很烦他呢? 颜乔松看着放到他碗里的菜和肉,就皱起眉头,说:“我吃饱了。” 李健文才不管颜乔松说什么,又给颜乔松夹一块肉,见颜乔松手疾眼快地伸手盖着碗口,才说:“饱什么饱,快吃,不多吃点,营养怎么跟得上,还是说,你想我给你打营养针呢?” “行行行,李医生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别给我夹,我长手了。”颜乔松蹙眉叹气,懒得争辩,满脸惆怅地塞满腮帮子慢慢嚼,确实是吃不下。 佟桦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能感觉到颜乔松的惆怅很真实,但并未感觉到李健文很烦颜乔松,反而觉得李健文就像李泽和许翊臻一样,也是把颜乔松当成弟弟在宠爱着的。颜乔松这么说,应该是因为他的情感障碍,把李健文这种关心方式误会成烦他了。 佟桦突然在想,如果她认识颜乔松初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岂不是没有办法成为颜乔松的女朋友了? 佟桦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来,吸引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颜乔松看向心情变好的佟桦,惆怅的神色也放松几分,嘴里的菜也觉得是香甜的。 刘嫂首先开口笑问:“这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佟桦笑道:“对,想到开心的事情了。” 李健文看向佟桦,略微收敛一些,还说了一句让颜乔松快多吃点,就没再管颜乔松吃不吃饭的问题,倒是在李嫂端来那碗黑黢黢的中药时,又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快喝了,这个药放凉,药效会差些。” 佟桦默默记住了这个药放凉,药效会变差。 颜乔松这次没有任何争辩,直接接过那碗黑黢黢的中药,一口喝完,苦笑着说:“李医生,你完成任务了。” 李健文耸耸肩,满意地说:“很好,那我明天再过来吧。” 饭后,李健文前脚刚走,佟桦就挨过去问颜乔松为什么会觉得李健文烦他,为什么愿意听李健文的命令,戏谑笑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李健文手上。 颜乔松委委屈屈地说:“他公报私仇,每次只要不高兴,打点滴至少扎我三次才能找到血管,有一次还在我的药水里加安定,我睡过去之后,他” 颜乔松欲言又止,一脸羞耻地说:“不提了,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佟桦被颜乔松撩起好奇心,但颜乔松又不说下去,她真的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很心疼地说:“他也太狠了吧,打一针扎你三次,这还是人嘛他!” 颜乔松点头,想获得认同地说:“对吧,他还是人吗他?” 佟桦眉头紧蹙,突然憋了一肚子怒气,怎么想到李健文竟然是这样的人,说:“你有没有告诉钟医生,或者换一个医生来,别再让他过来了。” 颜乔松泄气道:“唉,只有他敢,所以大家可稀罕他,就是要他来治我的。” “这”佟桦闻言语塞,为此感到震惊:“确实也是没人敢这么对你,但他真的很过分,要是住院碰上他,岂不是被扎成筛子了。” 颜乔松无奈笑道:“他倒也不是天天心情不好,住院会有留置针,不用反复扎。” 晚餐之后,佟桦和颜乔松在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才走几分钟,也许是出了汗又吹了寒风,颜乔松又开始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步伐也不太稳,佟桦连忙说回去洗澡休息。 颜乔松洗了个热水澡,还是咳嗽,但确实是累了,刚躺落床上,很快睡着。 现在时候还早,佟桦还没有困意,打算看看最近樾都有没有画展,有的话,买两张票,和颜乔松一起去看画展。 她刚买好票,就听见微弱的敲门声,因为房间太大,房门口隔得太远,她快步走去开门,敲门的人是林雪儿。 林雪儿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在找佟桦,因为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敢直接去问颜乔松,所以来问佟桦:“听说,今天颜渝鸿走丢了,惊动樾都整个公安系统去找,是不是真的?” “惊得整个公安系统?!”佟桦后知后觉发现原来颜乔松的大姑父身居高位,白天还觉得颜乔松是不是面对爷爷走丢这件事,显得有些冷漠,不怎么着急,只是群发了找人的消息,只是给大姑父打了一通电话。虽然人确实很快找到,但是过程未免真的显得过于冷漠,并没有之前颜轶潼走丢时候的担心、着急和害怕。 现在,佟桦终于明白颜乔松所说的最快最有效的途径,真的也觉得颜安琪实在是笨拙,放着可以指挥公安系统的人不联系,过来让颜乔松在茫茫人海中找人。 林雪儿戏谑道:“是啊,自家老丈人走丢了,局长女婿能不着急吗?” 林雪儿后知后觉发现佟桦一脸惆怅,不太好意思地说:“他睡了吗,有没有吵到你们了?” 她现在属于半退隐状态,但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完全丢下不管,突然赶回来,其实是李泽交代的。 李泽现在正在魔都出差,因为和颜乔松怄气,所以故意等着颜乔松首先联系他,不然啊,这么有趣且可以嘲笑颜渝鸿的事情,李泽怎么可能不是第一个上赶子回来的呢? 佟桦惆怅地说:“睡了,有点发烧,37.6℃,如果晚点烧到38℃,就得去医院。” 林雪儿的戏谑收回,安抚佟桦的情绪,说:“小羡的身体,一到换季就不舒服,最近天气又特别反常,雾霾这么久,真是难受他了。” 佟桦点点头,扯开话题问道:“这几天,好像都没见到李泽回来,翊臻见过一次。突然搬过来这边,他们又不回来,是发生什么,是他们仨吵架了吗?” 林雪儿略有些佩服佟桦的观察能力,解释说:“李泽去魔都出差,应该还需要两三天才回来。翊臻听说最近几乎睡在公司,还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上如果要去医院,叫我一下。” “好,晚安。” 这一晚,佟桦睡得不太踏实,总担心颜乔松半夜会高烧起来,时不时给颜乔松测量一下体温,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她起床发现颜乔松已经起了,和颜乔松一起吃了早餐,故意用命令式的口吻让颜乔松今天不要去上班,但她还是要去上班,不得不面对如何拒绝爸爸这个大难题。 第109章 、这狐狸尾巴,难道还不够暴露明显吗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的路面异常堵车,佟桦来到公司,已经迟到将近一个小时,董事长的新秘书愁眉苦脸,看见佟桦出现,终于展露笑容,牵着佟桦的手,轻声耳语道:“你终于来了,董事长昨天生了很大的气,大家都以为你不会再来上班了。” “我昨天有请假,而且等你熟练掌握工作之后,我就会功成身退。”佟桦感到很无奈,看来昨天和盛家的合作谈得不太顺利,莫非真的必须要她参与进去,才能顺利推进合作吗?她真的想不到,原来两个企业之间的合作,还可以这样儿戏。 佟桦话音刚落,佟舜熙似知道佟桦来了,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冷冷地说:“佟桦进来一下。” “好。”佟桦看向冷脸的哥哥,又看向低下头的同事,大概已经猜到办公室里面两位的脸色究竟有多么可怕,可把秘书给吓得不轻。 佟桦轻轻敲了敲门,听见哥哥说的“进来”,才轻轻推门而入,挤出一脸笑容,希望两位不要继续生气了,她今天也准备要和他们说清楚不参与和盛家合作的事情。但她不希望吵架,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一家人和和气气商量的。 “昨天为什么不上班?”佟承杰看见迟到一个多小时的佟桦进来,放下手中的合同,首先开口,满脸怒气。 佟桦闻言错愕,能清晰感觉到爸爸的怒气,连忙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我昨天请假了。” 佟承杰闻言轻笑,又问:“哦?谁批了你的假呢?” “这”佟桦一时语塞,好像确实没有人批准她的假期,她现在再说点什么,都像在事后狡辩:“爸爸,我是新人,不知道公司的规矩,下次一定提前请好假,也一定会得到批准再休息,不会这么突然请假了。” 佟承杰不苟言笑地说:“在公司,我是你的老板,不是你的爸爸。” 佟桦因为爸爸的一句话,顿时委屈起来,反驳回去:“明白了董事长。既然董事长强申我在公司的立场,我也需要表明我的立场,和盛家的合作,我是不会参与进去的,如果没有我的参与,会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我愿意引咎辞职。” 佟承杰闻言,脸都变了色,眉头紧蹙,抬手抵在胸前,说:“你!你啊,是想要气死你爸吗?” 佟桦看见爸爸抬手抵在胸前,紧张得上前几步,看见哥哥给爸爸递过去药和水,才软下语气,委屈地说:“现在不是老板,又变成老爸了吗?” 佟舜熙的脸色也瞬间严肃几分,蹙眉说:“怎么跟爸说话的,你真的要气得爸爸再次进医院,才高兴吗?” “我不是这么意思,只是”佟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她的担忧:“盛校前不久和我表白,我已经明确拒绝他,不想和他有太多联系,这样对合作没有益处,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可能和盛校发生点什么的。” “什么葫芦,卖什么药?”佟承杰提高音量,生气地说:“我们是谈生意谈合作,不是卖女求荣。” “妈妈说了,盛校是她最满意的女婿。”佟桦才不信真的这么巧,她刚被父亲要求回来帮忙,盛家就在这个时间过来合作送钱,还指名道姓要她参与,否则就合作不下去。 这狐狸尾巴,难道还不够暴露明显吗? 这件事情,父女俩没有争辩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以佟桦恼羞成怒地摔门而出收场。 午餐时间,佟舜熙特意来请佟桦一起出去吃饭,佟桦怎么可能不知道佟舜熙在想什么,但还是想问一问爸爸最近的身体状况。 佟舜熙也是紧捉住佟桦对父亲的担忧,苦口婆心地在佟桦面前分析公司现在的财务状况,说盛家给予的支持,是唯一可以让公司支撑下去的“久旱逢甘霖”。既然盛家都出了大头的资金,点名要佟桦一起参与合作进来,一点都不过分。 佟舜熙见佟桦似有所动摇,又乘胜追击地说盛家虽是有意要给佟桦和盛校制造相处机会,但合作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之后,佟桦工作两个月的时间几乎也到,盛校在这期间发现实在无缝可入,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的。 佟桦有点被哥哥说服,她真的耳根子软,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个人原因,将家庭至于不顾之地。 佟桦向哥哥提要求,她可以参与进去,但她两个月工作期满,就必须从公司光荣退出,后续工作上的问题,需要别的同事跟进,这个跟进的同事现在就要参与进来,省去后续的交接工作,她只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当这次合作的吉祥物。 佟舜熙见佟桦终于松口,答应佟桦的要求,毕竟盛家也没有要求佟桦参与进来实际做些什么,他对盛校的心思可以说是明镜似的。 其实,佟舜熙十分愿意凑成盛校和佟桦,不希望佟桦和颜乔松凑成一对。为今之计,唯一可以让佟家摆脱颜乔松的办法,就是颜乔松和佟桦和平分手。 回到公司,佟舜熙连忙和佟承杰交代成功说服佟桦的好结果,盛家下午就直接过来公司,商谈合作事宜。 佟桦坐在会议室里,半懂不懂当个吉祥物,毕竟她一个美术生,让她画画还行,怎么可能跨界听得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呢。 晚餐,出于礼貌,佟家请盛家吃饭,推杯接盏间,大家都喝了不少。 佟桦感觉脑子有点不清醒,不敢再喝,偏偏服务员不识趣地又给她倒酒,盛父给她敬酒,她一杯酒下肚,看见一个人变成三个,包房里吵得很,但她的耳朵像蒙着一层膜,听着的声音都是糊的。 盛父看着佟桦拿着手机在玩,又看盛校也是如此,提议盛校先送佟桦回去,他们这群老头可要继续尽欢。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盛校闻言拿起佟桦的包包,搀扶着醉醺醺的佟桦起身,温柔地说:“花花,起来,我们回家了。” 佟桦喝了不少,看盛校的脸一点不真实,被盛校扶上车之前走的那一段路,几乎是站不稳的,嘴里一直碎碎念叨着:“小羡,我好热呀,我好像喝醉了,小羡,我好热…我想吐,怎么办呀…” “小心头。”盛校看着眼前醉得迷糊的佟桦,虽然知道佟桦家住何方,却对司机说:“去银华酒店。” “好的,老板。” 第110章 、你要不要亲自过来看看我们在做什么呢? 难得休息在家,颜乔松几乎睡了一天,被李健文吵醒,晚餐本想等佟桦回来一起吃,但接到佟桦的电话,说是公司有应酬,要和客户一起出去吃饭,让颜乔松先吃,如果超过晚上九点她还没回家,就不用等她,先睡吧。 颜乔松答应佟桦,晚饭之后就一直坐在一楼会客厅,刚和Tom视频通话结束,就让陈叔帮他在书房拿几本书来,继续看书等佟桦回来。 许是白天睡得太久,都睡饱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颜乔松还是一点困意没有,略有些担心佟桦会不会在饭桌上喝酒,但一想到佟桦是和父亲哥哥一起出去应酬,身边有亲人在,这又让他能稍微放心一些。 林雪儿在夜晚快十点的时候回来,惊讶看见颜乔松坐在一楼会客厅看书,还有几声咳嗽,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才走过去问:“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颜乔松抬头看向身侧的林雪儿,点头说:“嗯,在等佟桦,她今晚有应酬。” “应酬?最近大家都这么忙吗?”林雪儿心直口快,意识到之后连忙闭嘴,不能让颜乔松知道李泽和许翊臻的公司最近也出了点问题。 “李泽和翊臻的公司,最近也发生什么了吧?”颜乔松虽然从不好事八卦,但在樾都发生的较大事件,秉承着坏事传千里的原则,多少还是能有风声传入他的耳里,听得他不免担心起来,又不好直接去打扰全副精力处理问题的两人,怕他们分心,就继续假装不知道。 林雪儿自然知道李泽和许翊臻并没有打算告诉颜乔松,但她觉得瞒不了太久,坐下解释说:“手下一个副总贪功,签合约买了一块外地的地皮,才发现那块地有问题,钱花了出去,地很可能要不到。” “现在有处理的办法了吗?”颜乔松心里一惊,想来这个副总可不止贪功这么简单,竟然可以直接把合同签了,把钱付了,这可真是公司规章制度上一个巨大的漏洞。 他知道买一块地皮,一定是要花费上亿资金,这笔钱若是就这样打了水漂,如果处理不妥当,加上公司流动资金紧张,会使公司陷入资金困难的处境,甚至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别担心,李泽已经过去魔都好几天,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臻子留守大后方稳住局势,就目前而言,暂时还没出现大问题,就是资金上面有点紧张。”林雪儿在想这么直接把事情告知颜乔松,到底好不好,但是不说也说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而且颜乔松也不再是小孩,是有风险承担能力的成年人。 颜乔松微蹙眉梢,轻咳了几声,很认真地说:“我手里还有点钱。” “让他们先处理,有需要肯定会张口。”林雪儿提起这件事,其实也不是想要颜乔松担忧,只是啊,她看着一筹莫展的颜乔松,就知道颜乔松果然还不知道李泽正在生着他的气呢。 平日里,李泽肯定每日至少一通电话打给颜乔松,闲聊日常也好,严肃探讨人生也好,这是他们之间互相报平安的习惯,林雪儿这个正牌老婆也深感不公。 林雪儿最近几天常听李泽抱怨的不是副总,更不是处理此次事件的难度,而是抱怨说,“养了个没良心的弟弟,好多天不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我最近怎么不给他打电话,一定连我在不在樾都都不知道!” 今天,林雪儿可以打电话告诉李泽原因,原来颜乔松知道李泽正面临难题,认为李泽抽不出时间,自然不会贸然打扰。 一个正生着气又不说,一个又不知道对方正在生气。 林雪儿很好奇,是不是颜乔松也会不知道佟桦正在生闷气呢?万一他们俩闹矛盾,佟桦生起闷气,可有好戏看咯。 林雪儿见时候不早,担忧地问:“佟桦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十点多了,你还不睡吗?” “我再等等她,白天睡够了,现在还不困。”颜乔松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怎么佟桦还没回来呢?若是不回来,应该也会有电话打回来说一声吧? 林雪儿打了个哈欠,说:“给她打个电话吧,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 颜乔松一直在想打不打这个电话,怕影响佟桦应酬,但时候不早,什么应酬都应该结束了吧? 在林雪儿建议下,颜乔松立刻拨通佟桦的电话,无人接听,他继续再拨通佟桦的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但接听电话的是一把男声。 “喂。” “你是谁?为什么这个电话是你接听的?”颜乔松的心猝然收紧,当即感到胸腔传来一阵沉闷钝痛的起伏,难以相信,为什么佟桦的手机,会在一个男人手里,是不是佟桦的父亲或者哥哥呢? “你又是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很年轻,自然不是佟桦的父亲,但是不是佟桦的哥哥,颜乔松听不出来。 “我是她男朋友,让她接电话!”颜乔松眉头紧蹙,顿时挂上烦躁之色,迫不及待想要电话那头的男性表明身份,但是真的表明身份就是可信的吗? 林雪儿闻言,疑惑看向颜乔松,知道佟桦那边应该出现什么问题:“怎么了?” 那把低沉的男声阴森诡异笑着,异常嚣张地说:“不好意思,她现在醉得不省人事,没有办法接你的电话。” 颜乔松听见佟桦醉得不省人事,心口像有什么堵着,连呼吸也无法自如,一种濒临绝境的恐惧袭上心头,耳窝仿佛弥漫着幽灵之音。他想象力丰富的大脑对这异常嚣张的男声进行加工,制造了种种恐惧的画面,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是谁,你们现在在哪里,给我地址!” 那把男声继续嚣张地挑衅道:“地址吗,你猜猜我们现在在哪个酒店呢?” “酒店?!” 处在这样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的颜乔松无法处变不惊,墨色眼眸中的恼怒堆积如山,细白如玉的指节摩擦捏起,紧紧握成拳头,凝重的面容泛起渗人的气息。 “至于我是谁?哈哈哈,你要不要亲自过来看看我们在做什么呢?”电话那头的声音越笑越疯狂,透出一股渗人的冷寒阴森。 “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颜乔松周身颤抖,几乎是破口而出,脸上暴起道道青筋,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的思绪太过于混沌,愤怒、自责和愧疚不断交织,他不应该劝说佟桦去参与合作,不应该觉得今晚的应酬有她父亲和哥哥在,就没什么问题。 “我好怕啊,你会把我怎么样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0-120 第111章 、画家,本地人? 认识颜乔松这么多年,林雪儿还是第一次见到颜乔松暴怒的模样,被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可怕的场面。 她愣了片刻,目光中闪烁着丝丝慌乱,连忙安抚地说:“你先别急,我们先想办法找出佟桦到底在哪间酒店,越快越好。你知道佟桦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余集饭店,她和爸爸哥哥一起吃饭应酬,怎么就有危险了呢?”颜乔松眼中开始酝酿敌意,思绪混乱,如果不是有林雪儿在身旁,他觉得自己已经情绪崩溃。 林雪儿站了起来,着急地说:“我们现在先过去余集饭店,从源头开始,应该能问到什么东西的。” “太慢了,饭店不可能透露客人隐私,除非报警。”颜乔松还坐在沙发上,一副进退失据的苦恼模样,这么找的话,无疑是大海捞针。 “那怎么办?”林雪儿拧起眉毛,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去问李泽有什么好的办法。 但是,林雪儿一连打了三通电话给李泽,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颜乔松阖眼坐在沙发上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今晚佟桦是和哥哥一起应酬,首先拿出手机给佟舜熙打去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难道,佟舜熙也在宴席上伶仃大醉吗? 颜乔松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撑着沙发面站起来,刚一站起,就觉头昏目眩,猝不及防地猛烈咳喘着,就要往沙发又栽倒回去。 林雪儿连忙扶稳摇摇欲坠的颜乔松,担忧地问:“要去余集饭店吗?” 陈叔见状,也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从口袋掏出药,递过去:“羡少爷别急,先把药吃了,您现在的身体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陈叔,你帮我过去C区看看佟桦在不在。”颜乔松接过药,微喘着把话说完,才把药送进嘴里含着,然后迈步朝电梯口而去,走进电梯按下3楼按键。 林雪儿看见颜乔松迈步离开,连忙跟上,还是没能拨通李泽的电话,不知道李泽到底干嘛去了,不知道颜乔松为什么要去三楼呢? 颜乔松刚按下电梯键,又想起什么,连忙给薛颖昕打去电话:“昕姐,嗯,是我。花花有到你那边吗?” “没有啊,那可以麻烦你到花花那边看看她有没有在家吗?” “好,你去看看,我先不挂。” 颜乔松等待着薛颖昕的答复,在听见薛颖昕说佟桦也不在雍景苑的另一个家里时,就听到薛颖昕追问发生什么:“没事儿,别担心,如果佟桦联系你,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可以吗?我先挂了。” 颜乔松挂了薛颖昕的电话,立刻一通电话打给大姑父,现在唯一可以麻烦且必须麻烦的人就是大姑父。 大姑父接到颜乔松的电话,第一时间首先感到震惊,误以为颜乔松又是因为颜渝鸿出什么事情而给他打来电话。 颜乔松向大姑父简单解释缘由,大姑父自然听出颜乔松的着急,答应挂断电话之后就立刻安排人员帮忙找寻,但是现在时候不早,人手不足,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人员聚集起来。 颜乔松:“好,保持联系,找到具体的酒店位置,第一时间通知我。” 大姑夫:“好,你别太着急担心了。” 颜乔松挂了电话,快步走了几分钟,推开电竞房的门,坐在四台电脑的其中之一前,就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开机。 林雪儿起初还在猜测颜乔松到电竞房的原因,现在盯着电脑屏幕,又看看颜乔松,心中猛地一惊,大概猜到颜乔松要做什么,这确实是比她所想到的办法要好太多。 与此同时,一股恐惧从林雪儿的心底冒出来,让她明白颜乔松早就已经不是李泽口中所说那个需要一直保护的小弟弟了。 颜乔松敲击着键盘,知道佟桦那款手机有防丢失功能,于是打算利用这个功能,入侵佟桦的手机系统,通过电脑远程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然后一通电话再打过去,只要刚才接听电话的人再一次拿起手机,不论是接听还是拒听,手机前置摄像头都会自动拍摄一张照片回传到电脑上。而且只要手机没有关机,电话一旦拨通,不论接听还是拒听,都能第一时间发送定位到他的电脑上,距离误差会在十米左右。 颜乔松没有猜错,果然没有接听也没有拒听,还好没有关机,电话刚一接通,手机定位立刻发送过来,他再去比对地图,那附近只有一间酒店。 颜乔松看着电脑屏幕,目眦尽裂,果然那个男人把佟桦带去酒店了。 “可以帮我拿瓶水过来吗,我要不冰的。”颜乔松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盒,挑出几样药就含在嘴里,在林雪儿拿来水之后,就着水吞了下去。 他放下水瓶,拿出手机,首先给大姑丈打去电话说:“我查到佟桦在银华酒店,现在准备过去,但我不知道具体哪个房间,需要您的帮忙。” 大姑丈:“好,我派人过去协助你,我这边也查到一些线索,给你发过去一张照片,很可能就是这个人从饭店带走佟桦的。” “好,谢谢大姑丈。”颜乔松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看见大姑夫发过来一张照片,是在余集饭店门口,一个男人扶着佟桦上车。 颜乔松和盛校仅仅有过一面之缘,一时之间认不出来,还是林雪儿首先认出来,神色凝重地说:“这不是盛开吗,竟然是他?” 颜乔松听见林雪儿的疑惑,急切地问:“你认识他?” 林雪儿点点头:“他是盛开,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是樾都本地人。” “画家,本地人?”颜乔松的脑子有些混乱,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想不起曾听李泽提过这个画家。 林雪儿点点头:“他家在樾都算是中层,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打电话问一问李泽,让李泽查一查这个人,不过李泽应该在忙,还没听电话。” 颜乔松点点头,抬手压住心口,身上几乎一丝力气都没有,给何让打去电话,声音暗哑低弱地说:“我要去银华酒店,你来电竞房接一下我。” 颜乔松刚才一口凉水下肚,阵阵恶心就往上涌,又被强压下去,额角冷汗很快就渗了出来,心脏被恶心激得难受心悸,眼前阵阵黑雾,睁着眼都看不太清东西。 林雪儿刚才把水递给颜乔松的时候,察觉颜乔松的眼神太复杂,听出了不对劲,这才察觉颜乔松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第112章 、他与佟桦仅有一步之遥 颜乔松全身发麻无力,眼前似乎黑掉,在何让的搀扶下,坐上何让推来的轮椅,被何让推着从三楼到门口,坐上车,往银华酒店赶过去。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颜乔松已经方寸大乱,右手一直搭在胸口按揉着,咳嗽不断,摸不透盛开是否对佟桦图谋什么,认为盛开的行为无疑是一种违法犯罪的行为。 如果盛开做了什么,他一定要让盛开付出惨痛代价。 已经夜深,这座不夜城依然车辆川流不息,颜乔松无法抑制心底的漩涡,几次催促何让再开快一些,不用顾忌太多。 但他因为晕车,一直压制阵阵上涌的呕吐感,而且咳嗽得他感觉头疼缺氧,整个世界正在天旋地转。 林雪儿坐在颜乔松身侧,兜里揣着药,随时准备着拿出来,她看着颜乔松难受却束手无策,内心笼罩在不安中,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万一真的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情,要颜乔松怎么接受,怎么面对? 突然的来电铃声响起,把精神高度集中的林雪儿吓了一跳。 终于,李泽的电话回拨过来,林雪儿立刻接听,就问李泽认不认识盛开这个人。 林雪儿听着李泽说话,瞳孔收缩,脸上骤然染上几分凝重,小心翼翼地把李泽告诉她的话转达给颜乔松:“盛开本名盛校,是佟桦的青梅竹马。” 颜乔松闻言,眼睫极其细微地颤了颤,气息紊乱地开口:“青梅竹马?” 林雪儿听话地把手机递给颜乔松,眼底流露出一丝疼惜,说:“李泽让你听电话。” “你说。”颜乔松接过手机,就听到李泽让他先不要胡思乱想,但他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他简直快要发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没有保护好佟桦,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危险的存在。 李泽声音急促地说:“这个盛校,和佟桦认识很久,曾追求过佟桦,现在盛家和佟家有意促成合作,相信盛校不会对佟桦做点什么。” 关于佟桦和盛校的什么关系,李泽早已经窥探到一二,因为在英国期间佟桦的保证,他才选择暂时不把实情告知颜乔松。 这一刻,李泽知道自己当初隐瞒这些事情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如果让颜乔松知道佟桦和盛校之间的关系,如果让佟桦知道盛校其实一直都在觊觎着她,是不是今天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就能避免了呢? “有意促成合作,什么合作?”颜乔松从第一次叫何让加速开始,就已经晕车难受,闻言用力睁开眼眸,眸光褪去些许涣散,勉强自己再打起精神来。 他似乎能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逐渐对上号,李泽口中那幅有佟桦的画,佟家突然让佟桦去公司上班,还有合作的事情,佟桦起初是不想去的,是他让佟桦多去历练历练,是他把佟桦推入危险的境地… “你别乱想什么,就是生意上的正常合作,最近的市场不好,有报团取暖的想法很正常。”李泽这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脑子是乱的,一听见颜乔松的虚弱声音,脑子就更乱套了,就把话也说乱了。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抚颜乔松,能听出颜乔松的难受,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鞭长莫及,努力在想办法,说:“现在,你是不是在去那个酒店的路上,有没有报警?” “报了,我到酒店了。”颜乔松把手机递还给林雪儿,努力抑制着喉咙口的恶心感,右手一直用力按在胸口。 刚一下车,他就因为雾霾天气而剧烈地咳嗽,本就无力的身体伴随着眩晕摇曳着,连忙伸手扶着车门。 林雪儿接过电话,听见李泽急切地交代道:“你交代何让,等会儿到酒店房间门口,一定拉住小羡,千万别让小羡第一个进去,万一发生什么危险,小羡现在的身体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个盛校是什么人,你我都不知道,据我所知,这个盛校在佟桦前任上面动了不少手脚,虽说颜家和许家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主,小羡身份很特殊,可是谁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疯子呢。还有,你也要小心再小心,一定注意安全,不论什么事情都站到警察身后,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们,你也要照顾好身体,别喝太多。”林雪儿刚挂断电话,就连忙下车扶稳咳嗽不止的颜乔松:“还好吗?” 何让看见林雪儿扶着颜乔松,才把车停到一旁,顾不上被贴罚单,也跑过来扶稳咳嗽不止的颜乔松,扶着他往银华酒店去,酒店里的空气要比酒店外的空气好一些。 颜乔松依然还是咳嗽不止,咳得喘不上来气,意识有些涣散。 他缓缓阖上眼眸又猛地睁开,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必须要看到佟桦是平安的,才能容许自己倒下。 他们前脚刚到银华酒店,三架警车紧随就到,进入银华酒店的前台表明来意,要求工作人员配合工作。 颜乔松看着与工作人员交涉的警方,心急如焚,完全不敢想象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那个可恶的男人会不会还在房间里面,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他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一切都太过可怕,是他没有保护好佟桦,他不应该听到佟桦的父亲和哥哥也在场,就觉得是安全的,他不应该建议佟桦去历练,把佟桦推向如此孤立无援的境地。 警方和工作人员进行交涉之后,很快找到佟桦所在的房间。 颜乔松如离弦之箭,疾步朝着电梯冲去,去按下电梯。他与佟桦仅有一步之遥,还没看见平安的佟桦,怎么可能放下悬着的这颗心呢? 何让作为保镖,又有林雪儿的交代,连忙跟上,绝不能让颜乔松在他的眼皮子下有一丝闪失。 林雪儿和警员们也刻不容缓地朝着电梯口小跑过去。 空气中充斥着凝重,颜乔松和警员们一起站在酒店房间门前,等着酒店工作人员用房卡开门,他真想把房卡抢过来,赶紧把门打开。 明明警员交代不要打草惊蛇,但酒店工作人员还是首先敲了敲门,才用房卡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何让拉不住颜乔松。 颜乔松又如离弦之箭般第一个冲入房间,顾不得酒店工作人员刚才的敲门有可能会惊吓到房间里面作恶的人,有可能作恶的人已经知道危险靠近,已经有所提防,甚至可能已经躲在一个角落上,随时准备反击。 第113章 、相连的两个抢救位 哪怕何让手疾眼快,伸手也没能拉住如离弦之箭的颜乔松,连忙也跟着颜乔松跑进酒店房间,低吼道:“小羡别急啊!” 颜乔松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佟桦的安危才是第一位,跑进这间不大的酒店房间,看见佟桦安静睡在床上,酒店房间内不见那个接听电话的男人。 “佟桦!”颜乔松急切地叫唤,得不到回应,佟桦还是沉沉睡着。 何让紧随颜乔松跑进酒店房间,下意识守在颜乔松身侧,不敢贸然去看睡在床上的佟桦,而是查探着酒店房间可能藏人的角落,慎防不法分子的突然袭击。 颜乔松眉头紧锁,已经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踉跄扑向床铺,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涌入喉咙,让他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他使劲压下咳意,轻声叫唤着,试图叫醒沉睡的佟桦:“佟桦,醒醒,咳咳咳…对不起,是我没有…咳咳咳…保护好你。” 他细白如玉的指尖轻轻略过佟桦的脸庞,整理她额角散发,伸手又收回,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掀起一点盖在佟桦身上的被子,看见佟桦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就连忙捂着嘴,还是咳嗽止不住。 林雪儿紧随着警察踏入房间,听着绵延不止的咳嗽声,虽然看不见颜乔松的表情,但是从颜乔松的肩膀起伏抖动,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暴怒程度和身体的难受程度。 警员们走进房间的第一时间,也是保护颜乔松的安危,在保护的同时,检查房间有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检查房间有没有异常。 他们一眼看去,房间没有任何一点混乱,而且搜查之后也确实找不到除佟桦之外的第二个人。 “送医院吧。”林雪儿看见颜乔松微微掀开一点被子,看见颜乔松似松了一口气,也走过来查看佟桦的状况,根据房间的状况,大概能看出这里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 颜乔松得不到佟桦的回应,掀开被子将佟桦抱到身上,吃力站起身来,已是浑身无力,抱得并不稳当。 “要不,让我来吧?”何让担心开口,不免为颜乔松倒吸一口冷气,但又不想把颜乔松小看了。 颜乔松没有回应,抱着佟桦踉跄走出酒店房间,向电梯口走去。他步伐紊乱,但绝对不敢再假手于人,他就是太相信佟桦的家人可以在酒桌上保护好佟桦,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此以后,只要他还在一天,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颜乔松一直咬牙坚持,直到小心翼翼将佟桦放落车后座,他也坐上车,才失力地瘫在车座上,咳得喘不过气来,眼睛不曾离开过佟桦,已经湿润。 何让一直跟在颜乔松身后,生怕颜乔松抱不稳,而至摔倒。他打开车门,待颜乔松坐好,才关上车门,立刻坐上驾驶位,在紧随其后的林雪儿坐上副驾,就驾车前往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是警车护航开路,颜乔松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他让佟桦去历练的画面。他耳蜗一直嗡鸣,脸色越加苍白,粗重地喘息着,无限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佟桦。 直到把佟桦送到急诊室,颜乔松才敢让自己稍微松懈一点,就虚弱地伸手扶着何让,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何让身上,一点强撑着自己再站着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何让连忙扶稳颜乔松,扶着颜乔松坐在椅子上,担心地说:“雪儿,你可以去找钟医生过来吗?” 林雪儿闻言,看见颜乔松脸色惨白,十分艰难地喘着,所以不敢拖延,立刻就掏出电话给钟建国医生打去,电话一时没有接通,她又连忙让急诊室的护士用内线去联系钟建国医生,说明颜乔松的身份和事态的严重。 颜乔松的身体已近极限,眼睛一直看着那一布帘,急切想要确保佟桦安全,但他已经不受控制地意识开始涣散,疲乏地阖上眼睛又费力睁开,几次挣扎之后,也无力再睁开眼睛。 李健文今天值夜班,接到内线电话,听说颜乔松在急诊室,连忙往急诊室这边赶来,在看见颜乔松是坐在急诊室外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些。 他还是没有放慢跑过来的脚步,来到颜乔松身旁时,轻轻唤了一声,得不到回应,而且颜乔松的脸色不对劲,他这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颜乔松!颜乔松,醒醒!” 在场的人刚才还见颜乔松费力睁开一双疲乏的眼睛,不过半分钟时间,他们难以置信地都看向颜乔松,都下意识朝着颜乔松奔过来,喊出颜乔松的名字,依然得不到回应。 颜乔松的脑袋靠在墙上,阖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双腿间,仿佛小憩一下,看不出异样。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画面,却是最为可怕的画面。 “准备急救室,快!”李健文太知道事不宜迟,立刻抱起陷入昏迷的颜乔松,发现颜乔松整个人已经瘫软无力,他立刻就朝着空床位奔去,又一次大吼着提醒在场的医护人员:“他是颜乔松,快啊!” 在场还没参与其他救治的医护人员闻言,也连忙跟上去搭手。在林雪儿和何让的目送下,颜乔松被放在病床上,然后护士把布帘拉上,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雪儿看着相连的两个抢救位,一个是佟桦,一个是颜乔松。她的眼泪不断涌出,抬手捂着脸,真的手足无措,除了哭就是哭。 她泪流满面地看向何让,希望何让能给她一个答案,哪怕她知道何让说了不算:“小羡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一定会没事儿的,不可以有事。”何让抬手轻抚林雪儿的肩膀,但他自己怎会不怕,颜家对他有恩,颜乔松更是他最崇拜的科学家,他曾暗自发誓一定保护颜乔松周全。 一名警员见状,立刻就给上司打去电话,禀明从酒店到医院所发生的一切,重点是颜乔松正在急救。 警员得到明确的指示后,和林雪儿、何让交代一二,就收队离开医院,离开之前说了些为颜乔松祈祷的好话。 很快,布帘拉开,一名护士走到林雪儿和何让跟前,说明佟桦只是喝醉,睡一觉就无大碍,问林雪儿如何安排,是把人带回家,还是在医院住院一夜? 林雪儿强忍着泪意,哽咽地说着,让护士先把佟桦送去为颜乔松特意留的特护病房,她的脑子已经完全乱套,又不得不替颜乔松处理好这些事情。 突然,一阵来电铃声把精神高度紧张的林雪儿吓得一哆嗦,她拿出手机看见是李泽的来电,哽咽地问:“李泽,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泽闻言,心下一惊:“小羡怎么了?” 第114章 、如果你真的发生了什么,小羡怎么办? 林雪儿一夜没睡,不敢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泽出现在病房里,看见心有余悸的林雪儿守在颜乔松的病床边,他轻轻走过去轻抚林雪儿的脑袋,亲在她的发旋上:“我回来了。” 林雪儿刚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一把抱住李泽,轻声啜泣地说:“我好想你。” “没事儿了,别怕。”李泽轻声安抚着林雪儿,也是在安抚着他自己的情绪,视线移向睡在病床的颜乔松身上。 只是几日不见,颜乔松又瘦了,憔悴了,脸色苍白难看,死气沉沉地睡着,明明戴着氧气面罩,怎么还是呼吸急促? 若不是戴在颜乔松脸上的氧气面罩不断有呼出的气雾,李泽的心更痛,自责的泪水一定紧随而至。 他深夜接到林雪儿的电话,立刻就抢最早一班飞机的票,往樾都赶回来。 他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和颜乔松赌气,气自己才离开樾都这么短时间,他的弟弟就被人欺负到躺在医院。 他绝对不会放过欺负他弟弟的人,第一时间赶回来就是为了好好教训那个惦记他弟弟女朋友的盛校,要让盛校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不是什么人都能惦记。 “整晚没睡吧?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到沙发上休息一下,好不好?”李泽温柔开口,和林雪儿简单交代,就迈步走出病房。 他去买早餐,一路上打了三通电话,前两通电话是打给朋友和手下,交代如何给盛校涨一个记性。 最后一通电话,李泽打给许翊臻,交代在上城的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妥当,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会有助理盯着,让许翊臻不用操心。 许翊臻一听到李泽突然回来,就问是不是颜乔松出什么事了。 他这几天基本住在公司,太忙也没时间回家一趟。不料他一猜就中,连忙撂下电话就往医院赶来。 聊完电话,早餐也买好,天已经完全亮了。 李泽回到病房,颜乔松还没醒,颜乔松的大姑姑和大姑父过来了。 佟桦被病房的说话声吵醒,一脸的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宿醉导致她头疼得厉害,脑子是混沌的。 她惊讶看见旁边的病床前,站着李泽、林雪儿和两个陌生面孔,好像是颜乔松的亲戚长辈,曾匆忙见过一面,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突然一惊,视线迅速落在他们围着的病床上,看见戴着氧气面罩的颜乔松安安静静睡在病床上,监护仪器不断发出警报声,说明颜乔松的心跳非常不稳定,快得厉害,但为什么病房里没有医生呢? 佟桦连忙坐起来,就要下地去看看颜乔松的病况:“小羡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人听见佟桦大叫一声,转过头去让她别大喊大叫,却都不想向佟桦解释什么。 佟桦红了脸,也顾不上穿好拖鞋,因为酒意未消,不小心一个踉跄,几乎是朝着颜乔松的病床侧扑过去。 因为佟桦这一踉跄一扑,差点扯下颜乔松正在输液的导管,吓得在场的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皱紧眉头,要上去扶着佟桦的也有,要上去想推开佟桦的也有,啧了几声的也有,他们满眼都是责怪之意。 “小心一点。”林雪儿连忙扶起佟桦,把佟桦扶着坐回她的病床上,小声地说:“他们是小羡的大姑姑和大姑父。” 佟桦有点印象,突然想起颜乔松的大姑父可是樾都公安局局长,前不久曾帮助颜乔松寻找到走丢的颜渝鸿,立刻生出几分敬意。 可是,他们突然出现在颜乔松的病房,又是因为什么呢? 颜乔松这几天虽有不适症状,咳嗽得厉害,但是为什么突然住院? 她又为什么也在住院,太多太多的疑问让她觉得喝酒误事了。 李泽知道昨夜有大姑夫的帮忙,也知道大姑父是非分明,客客气气地感激道:“大姑姑大姑父,昨夜谢谢你们的帮助,还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探望小羡。” 大姑姑从进门开始,就听到监护仪器的报警声,看着睡在病床上的颜乔松脸色苍白,知道颜乔松现在哪怕是在昏睡状态,也一定很难受。 她叹了口气,回应道:“我们几乎一夜没怎么睡,早点过来看看,看见他没什么事,才能安心去上班。” 大姑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昨夜的主角,知道佟桦睡的病床是临时加的,蹙眉道:“时候不早,我们先走了。小羡醒了让他放心,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好,我送一送你们。”李泽是个人精,自然看出大姑姑和大姑父的眼神暗意,看出他们不怎么喜欢佟桦,好似仅一晚上就打探出不少关于颜乔松这段爱情的插曲。 他跟着出去送一送他们,试图也打探点什么,送到电梯口,碰见许久不见的李健文,惊喜打过招呼才发现李健文就是过去查房的,于是两人边聊边往病房走回去。 病房里,佟桦见大姑姑和大姑父离开,才起床走到颜乔松的病床侧。 这一次,她非常小心,一定不会打扰到休息的颜乔松。 她听着监护仪器的报警声,就觉得一颗心也紧跟着跳动得越发难受,不知道医生护士怎么还不过来看看,始终没有办法把现在的记忆和昨夜的记忆进行衔接,问道:“雪儿,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们会在医院?” 林雪儿送走颜乔松的长辈,不悦地蹙眉问道:“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我只记得昨晚去应酬,喝了很多酒…”佟桦摇了摇头,想来是她干了坏事,林雪儿才会这幅表情。 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堵在喉咙,试探地问:“是不是我喝醉酒,小羡过来接我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林雪儿叹了口气,看一眼昏睡在病床上的颜乔松,回想起昨晚的可怕场景,回想起李健文和她交代的颜乔松病情,就忍不住责怪道:“小羡的身体,你也知道。昨晚你喝醉酒被盛校带去酒店,小羡被盛校的威胁吓得满世界找你。如果你真的发生了什么,小羡怎么办?” 第115章 、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之意 佟桦的脸色瞬间苍白,万万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他!”佟桦眼眶微颤,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个字来,双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 她难以置信地、语声轻颤地问:“盛校有没有对小羡做什么,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她不敢再想,颜乔松住院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万一盛校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该怎么办? 林雪儿的眉头皱得很紧,轻轻摇头,坐在佟桦的病床上,拉一下佟桦的手臂,让佟桦也坐下来:“我们到酒店的时候,只有你,没有见到盛校。” 佟桦凝睇着沉沉睡着的颜乔松,听着监护仪器发出的声音,仍有密密麻麻的,犹如蚂蚁啃食般的痛楚,自心口蔓延全身。她后悔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去应酬喝酒的。” 林雪儿眉眼凌厉,但不凶狠,毫不拐弯抹角地说:“盛校明知你家在哪里,还故意把你带去酒店,说那样的话来恐吓威胁小羡,我想你应该明白原因。” 她尽量压抑心中的怒火,担心吵醒颜乔松,被颜乔松发现她正在责怪他女朋友,颜乔松可一定会生气的。 佟桦目光呆滞一下,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终是没有。她立刻找手机,要打电话警告盛校,要和盛校彻底划清界限。 林雪儿没有拦住佟桦,在电话拨打出去之前,说:“小羡已经知道盛校喜欢你,你尽快和盛校说清楚,别让盛校再有什么不正当的想法,也别让小羡误会什么。” 佟桦闻言一惊,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会酿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佟桦拨通了盛校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会和盛校划清界限的。”佟桦看着戴氧气罩都呼吸急促的颜乔松,真的很想替他分担一点痛苦。她把手机放下,打算晚点再打一次,必须和盛校划清界限。 “我知道你家里不喜欢小羡,昨晚发生的事情,多少也有你家人的默许吧?”林雪儿质问的语气漠然,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眉宇间有些微微的疲倦,毕竟一夜没睡。 有些话,必须有人来说。 林雪儿自认和佟桦有几分交情,大家都是女人,说起话来,始终方便一些。 佟桦哑然,无法开口否定林雪儿的猜测,毕竟昨晚她的父亲和哥哥确实在场,她却被盛校送去酒店,还发生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而且到现在,佟桦的父母和哥哥,都没有给她打一通电话,问一声平安。 林雪儿皱紧眉头,冷冷道:“作为朋友,我善意提醒你,希望你回去好好提醒你的家人。在樾都,根本不用颜家和许家出手,李泽捏死一个盛家,都是轻而易举的。” “颜家哪怕再怎么窝里斗,永远都是一致对外,他们太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所以才能壮大到现在这样难以撼动的地位。许家对小羡有多宝贝,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我希望你的家人不要站错位置,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小羡是我们每个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特别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理想,我们不可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 佟桦的心在颤,明显感觉到了威胁之意。 她从未见过这样冷漠且带着狠劲的林雪儿,后知后觉领略到盛校的卑劣程度,更后知后觉明白颜乔松不过是平日低调,背景是她无法想象的强大。 佟桦心里堵得慌,并不全是因为林雪儿说的话,而是因为她也不可能容忍有人伤害颜乔松:“我会和盛校保持距离,也会回家警告父母不要做伤害小羡的事情。” 她知道盛校对她有觊觎之心,已经能躲则躲了,无奈盛校连双方父母那层关系都搬出来,还用利益进行捆绑。 但这一次,盛校的行为越界了,是她不可能原谅的。 “我说的话不好听,换任何一个人来,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头警告,不是和你晓之以理了。”林雪儿的语气逐渐柔和下来,也怕给佟桦太多心理负担,导致佟桦和颜乔松在一起带有压力,最怕佟桦承受不住压力,和颜乔松不欢而散。 佟桦点头,声音听着没什么精神:“我明白的。” 话音刚落,李泽和李健文一起推门进来,四人目光相对,一时还有几分尴尬起来。 “我给他检查检查。”李健文看监护仪器的数据不太理想,首先打破尴尬,走向病床,为颜乔松检查身体,再合理调整点滴的用量。 林雪儿趁机走到李泽身旁,轻声告知李泽:“我刚才和佟桦谈过,你收收你的脾气,别你气没消,让小羡还给气上了。” “我没气,早就消了。”李泽叹气开口,发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颜乔松置气了。 “小羡身体怎么样了?”李泽看着李健文给颜乔松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才开口发问。 他一路上没问,特意现在才问,一是因为隐私问题,二是为了让佟桦好好听听,让佟桦把自己的感情问题处理清楚,不要拖泥带水。 李健文感觉气氛莫名怪异:“别太担心,他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心脏有点受不了,主要还得要好好养着,不能操劳不能着急。” 李泽瞪了李健文一眼,毕竟李健文可不是这么不会看眼色的人,这种时候还是钟建国更有威严,不论谁在场,一顿输出,把在场的人都打怕。 李健文缓和气氛地说:“你们谁去买点吃的,让他睡醒了可以吃点垫垫肚子,别到时候胃还不舒服了。” “我回去拿吧,我让刘嫂做了燕窝。”李泽拉起一夜没睡的林雪儿,说:“回家睡一觉吧,这里有医生呢。” 李健文活跃气氛地说:“燕窝好啊,给我也整两碗。” “好,等着吧。”话音落下,李泽带着林雪儿一起离开病房。 李健文挤出点笑容来,说:“我也先离开,他醒了,你再叫我。” 佟桦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此时,在钟建国的办公室里,周潇和许衡坐在一起,神情严肃落寞。 第116章 、学校那边我们打过招呼,停了你的课 此时,在钟建国的办公室里,周潇和许衡坐在一起,神情严肃落寞。 他们正在认真阅读颜乔松的最新体检报告,大概已经明白钟建国叫他们过来的原因。 钟建国皱眉叹气:“你们啊,真是越老越糊涂!” “我们也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如果当年他没有坚持去英国读书,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的身体也不至于…”周潇的眼泪一滴滴落下,连忙抬手擦泪,不想被老朋友笑话。 许衡也眼眶湿润,点头叹气说:“是啊,老糊涂了。从前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全力支持他,现在倒是怕他飞太远,我们保护不了他。” 钟建国自然能懂他们那颗为子孙担忧的心,无奈地说:“养了两年多的身体,说不好就不好,恶化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很多。唉,你们还想这个外孙多陪陪你们,立刻去学校把事情办妥了,让他可以安心养着,什么事情都别操劳了。” “我现在就去办。”许衡点头起身,和妻子周潇一起离开医院,直奔樾都大学。 薛颖昕刚到医院上班,在办公室和李健文碰了一面,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立刻买早餐送过来病房。 “吃点东西吧,头痛不痛?” 佟桦抬头看见闺蜜的到来,眼眶立即泛红:“我不饿,头倒是还有点痛。” 薛颖昕把早餐递过去,明知故问:“你爸也真是的,怎么还让你去喝酒应酬!” 佟桦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我陪小羡再坐一会儿,等十点左右,去一趟公司,办离职。” “想好了?” “想好了。” 薛颖昕皱着眉,担心地说:“我听说,昨晚是警车开路护送你们过来的,想必这件事已经惊动颜家,应该不会有事吧?” 话音未落,佟桦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佟桦的爸爸打开电话。 “不用去公司了。”佟桦眼神黯然,苦笑着给薛颖昕看一眼来电显示,才接听电话。 佟承杰着急地说:“你没事吧?我听说盛校一大早被警察带走了,你们昨晚是去做什么了吗?” “被警察带走了?”佟桦略有些惊讶,心中却觉得畅快。 薛颖昕听见佟桦的话,微瞪大眼睛,大概猜到发生什么,只是想不要颜乔松前脚刚住院,颜家后脚就开始行动,太迅速了! 佟承杰担心地问:“你现在还好吗,能接电话,就是没和盛校一起吧?” “爸,昨晚盛校把我带去酒店,你们默许的吗?”佟桦神色一震,爸爸竟然问她是不是和盛校在一起,真是荒唐极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亲人最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佟承杰惊讶地说:“酒店?!这臭小子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并不是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佟桦嗤笑,想不到自己的爸爸,对盛校的称呼如何亲切,恼怒地质问:“你们知道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带去酒店,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声音太大,连忙起身往小客厅走去,不想吵醒颜乔松。 佟承杰也提高音量,说:“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可能默许别人来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佟桦落寞地笑了笑:“那昨晚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你又为什么要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还和盛校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把我当成家人,还是一件可以交易的商品,如果你们非要用什么手段,阻止我和颜乔松在一起,也请不要用这么卑劣的。” 佟桦的声音哽咽,得不到回答,电话那头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先挂了。” 薛颖昕跟出来小客厅,开导地说:“人没事最重要,坏人就交给警察收拾。” 佟桦眼神闪了闪,抱住薛颖昕,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好怕,如果昨天真的发生点什么,怎么办!” 薛颖昕安抚揉着佟桦的后脑勺,说:“傻瓜,不要想这些不存在的事情。”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是许翊臻赶到,看见佟桦抱着薛颖昕在哭,着急开口问颜乔松的情况怎么样,得知颜乔松暂无大碍,就推门离开,不打扰佟桦和薛颖昕。 他去找了李健文了解病情,半个小时后,再次推门进来看颜乔松,坐了十分钟,才离开。 中午,颜乔松醒了,第一时间就找佟桦。 此时的佟桦,和薛颖昕正在食堂吃午饭,接到护工的电话,立刻就往病房小跑过去。 佟桦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的门,在小客厅喘顺了气,才笑着走向病床,看见颜乔松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她。 她慢慢走过去,坐到病床上,握着他的手,温柔地亲了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乔松的脸上扣着氧气罩,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努力做出一个安抚的表情,满布血丝的眼睛一直看着佟桦,眼中的惊恐分毫没有褪去:“对不起,让你陷入危险了。” 佟桦心里越气,就越心疼颜乔松,眼眸中翻滚着情绪和热泪,又亲一下颜乔松的手心,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发紧地说:“谢谢你的及时出现,我才没有陷入危险。” “别哭,眼睛会不舒服的。”颜乔松轻轻擦拭佟桦落下的热泪,这滴眼泪砸进他心头。 佟桦心口有点难受地点头:“好,不哭。” “你饿吗,李泽带了些燕窝过来。”佟桦边说,边起身去倒半碗燕窝递给颜乔松:“要我喂你吗?” 颜乔松笑着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燕窝刚吃小半碗,周潇和许衡过来探望,坐下也不说话,光看颜乔松吃饭。 颜乔松想吃快一些,但实在没有胃口,四个人就这么干坐着,看他吃饭。 许衡见颜乔松吃好,起身帮他把氧气罩戴上,才开口:“学校那边,我们打过招呼,保留你的教职,但停了你的课,先把身体养好。” 佟桦闻言,心口像堵着什么,一直观察着颜乔松的情绪变化。 当初颜乔松要去樾都大学工作,是为了满足外公外婆的期望,是因为外公外婆不想他再飞英国去忙实验室的工作。 简单点说,就是外公外婆想把颜乔松留在身边,用樾都大学的工作绑住他。 但一个学期还没结束,外公外婆竟然在完全没有和颜乔松沟通过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停了颜乔松的工作。 “你们替我做决定之前,问过我吗?”掩在氧气罩下的嘴巴轻轻吐出一句话。 佟桦看着神色凄然的颜乔松,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正欲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许衡的目光冷了下去,强势地说:“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颜乔松苦涩一笑,泛红的眼角落下一颗眼泪,很快藏进枕头里。 第117章 、一样东西,一旦放弃,就只能错过 “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在医院好好养着。”颜乔松沙哑开口,将所有情绪掩在眼底,一丝没有泄露出来。 佟桦舍不得颜乔松难过,心中刺痛,一瞬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怎么安慰颜乔松。 外公外婆在颜乔松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不言而喻。 当初他选择去樾都大学工作,多少有点为了哄二老高兴的意思,所以现在的不反抗,也是为了哄二老开心吗? 周潇怎么可能看不出颜乔松的难过,她皱着眉头,心头发酸,还有些怅然,温柔地解释说:“身体最重要,其他都可以先摆到一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多的是时间,慢慢来。” “好,我有点困了,你们先回去吧。”颜乔松说得太急,呼吸不畅,阖眼赶人。 外公外婆脸色凝重,自己养大的外孙,什么脾气,他们是最清楚的。 “好,我们先回去了。” 佟桦跟着出去,送送外公外婆。 他们不放心地让佟桦不必再送,快回去好好安慰劝说一下颜乔松。 佟桦能明白外公外婆的心意,但是无法接受他们的做法,但又不能对长辈说不好听的话。 回到病房,佟桦见颜乔松正侧头看着窗外凋零的树叶,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愧疚不安地问:“生气啦?” 病房里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密集,佟桦有些烦躁地红了眼眶,怕在病房控制不住情绪。 “没有。”颜乔松呼吸急促,眼前有些发黑,见窗外有候鸟飞过,原来不知不觉间,又快到冬天了。 他在心里和自己说,其实这样也好,像他这样的心衰患者,又复发了哮喘,冬天是最难熬的,不应该逞强。 “不能对我说谎,真的没有生气吗?”佟桦心头微一窒,看着受了委屈的颜乔松,眼底没有波澜,冷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她有些害怕。 她心里没底,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才只有23岁,正是任性妄为的阶段,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却只能被无奈地困在这方寸之地。 颜乔松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个不停,心里有某种情绪在作祟,心口难受地颤栗。 他把目光缓缓从窗外移向不安的佟桦,眼底闪过怨色,转瞬即逝:“真的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像在走沙漠,挺无力的。” 以后还会有时间吗? 真的还能慢慢来吗? 在他所剩无几的生命中,一样东西,一旦放弃,就只能错过。 他是要死的人。 会不会有一天,也有人来劝他放弃佟桦? 可他,还是自私贪婪,想要拥有佟桦更久一点。 佟桦看他眉头蹙着,垂眸间,极长的睫毛微颤,眸光忧郁:“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好好陪陪我,好吗?” 颜乔松伸手握住佟桦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冬天来了,好想在家,抱着你,睡懒觉。” 说着,颜乔松兀自红了脸,像一只矜贵高傲的俄罗斯蓝猫,在寻求主人的爱抚。 佟桦回应地握紧他的手,一脸的宠溺和纵容:“好,等你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回家。” 聊着,颜乔松的疲倦越来越深,没多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佟桦看监护仪器的数据还算平稳,就由着他睡,拿来一张羊毛毯盖在他身上。 她知道他累了,眉眼间的病态骗不了人。 她只希望,最近别再有什么事情折腾了。 颜乔松睡觉时,嘴唇半张着,眼睛也露出一条小缝,苍白俊美的面容,能让人看得出神,一时忘记呼吸。 佟桦听说,睡觉时,眼睛露出一条小缝的人,不止好看,还非常凶巴巴的。 看来这个说法,只对了一半。 黄昏时分,有护士来问佟桦:“外面有三个探病的小年轻,说是颜乔松的学生,你看,让他们进来吗?” 佟桦回过神来,说:“好,我出去看看。” 她不知道三名学生为何而来,又为什么会知道颜乔松生病住院,住在哪间病房? 难道被停课的事情,已经这么快传到学生那里了吗? 佟桦起身,走出病房,走到vip病区的玻璃门外,看见三名小青年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果然是颜乔松的学生。 三名学生坐立不安,看见佟桦出来,立刻起身快步走过来问好:“师母,你好。” 佟桦点头,含笑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一名男学生抢先回答:“颜老师好几天没去上课,我们听说他生病了,作为代表来看看他。” 作为代表。 看来颜乔松生病住院的事情,整个班级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一名女学生试探地问:“师母,我们进去看看颜老师,方便吗?” “他在睡觉,还没起。”佟桦本想拒绝,但是看着面前三双真诚的眼睛,点头说:“你们进去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吵醒他。” “明白。” “我们悄悄看一眼,保证不会吵醒颜老师。” “对,保证不打扰颜老师休息。” 佟桦刷家属卡,打开vip病区的玻璃门,领着几个小孩走进病房。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VIP病房,里面这么大。” “小点声,别吵醒颜老师。” 三名学生从进入病房开始,就默不作声地跟在佟桦身后,穿过小客厅,来到病床前,看见颜老师面戴氧气罩,正在睡觉。 颜老师的脸色非常苍白难看。 围在病床边,有许多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医疗设备。 病房只有医疗仪器发出机械的声音。 他们红了眼眶,又不敢说话。 那名女学生,本想问颜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现在只流下悲伤的泪水。 三个小孩,在病房呆了五分多钟,心头就有密密麻麻的痛意弥漫。 开始还嬉笑打闹必须完成任务,带颜老师回来给他们继续上课,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期间,有护士来给颜乔松换药水,颜乔松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们先回去了,颜老师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等着颜老师回来给我们上课呢。” “对啊,我们全班都等着颜老师。” 佟桦一路送到vip病区的玻璃门外,说:“可能这一学期,颜老师都不能回去给你们上课了。” “为什么,颜老师的病很严重吗?” “还是颜老师觉得,给我们上课太累,我们太笨了?” 佟桦艰难开口:“能考上樾都大学,怎么会笨呢。颜老师的课,学校已经停了,所以暂时没办法回去给你们上课。” “为什么,是颜老师主动要求的吗?” “我们很喜欢颜老师的双语教学,新的老师只用中文教学,太不适应了。” “对啊,我们都快能完全适应全英文的讲课了。” 佟桦叹气,看来学生们还不知道学校的安排,但她很高兴学生们对颜乔松的喜爱:“课虽然暂时停了,但教职还保留着,你们好好学习,等着颜老师回来。” “好吧。” “病人血压急速降低,快通知钟建国医生过来!” 突然,佟桦和学生们看见一扇玻璃门之隔,医护人员突然都往颜乔松的病房涌进去。 “老师他” 佟桦心一坠,不再寒暄,又怕被孩子们看到颜乔松不好的一面,安抚地说:“你们先回去。”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颜老师吗?” “听话,回去吧。” 话音落下,佟桦刷了家属卡,打开玻璃门,朝着颜乔松的病房小跑过去。 一扇玻璃门之隔,三名学生来回踱步,一直看着玻璃门里面的vip病区,一直祈祷着。 第118章 、考虑一下人工心脏 医院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地方。 抢救结束之后,佟桦颓然出来劝说学生离开,和他们说颜乔松已经没有大碍,让他们回去学校不要宣扬,别影响了大家学习。 学生们看着佟桦失魂的样子,自是不信的,为了不让佟桦更难过,只好笑着道别离开。 佟桦回到病房,看见钟建国还在观察着颜乔松的病情,她呆呆站在病床侧,心口堵得难受,移不开眼睛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沉沉昏睡着的颜乔松。 钟建国见佟桦进来,也同样愁眉苦脸,说:“肺部感染,他最近的肺部情况很不理想,加剧了心衰的发展,已经有明显发展到心功能四级的症状出现,所以我才一直劝他不要去学校。” 心功能四级是心衰最严重的阶段,患者不能从事任何体力劳动,在休息的情况下也会出现胸闷、气急、呼吸困难,需要住院积极治疗。 如果心衰症状不能得到有效且及时的控制,不仅会引起心肺失调,还会造成多个器官损害,短时间内危及生命。 佟桦的眼泪滑落,略带生气地抬手擦泪,质问道:“他已经答应等身体好转再去学校,他已经做好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他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他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还非要停了他的课?为什么非要逼他!” 钟建国的动作骤然僵住,听出这话是在怪罪他,确实也是他欠考虑:“我已经联系庄老过来,中西医结合治疗,等他醒了,还得麻烦你多劝劝他,在医院安心住一段日子。” “好,我明白了。”佟桦倔强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的。”临出门前,钟建国背对着佟桦,留下这句话。 送走钟建国,佟桦坐在病床边,一只手十指紧紧相扣着被绑在床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病态的脸颊,心间一阵酸涩。 她知道颜乔松现在的身体,不适宜用太多的镇静剂,所以哪怕是气管插管期间,也是可能会醒的,清醒一定会非常难受地挣扎着要拔管。 晚间,李泽、林雪儿和许翊臻都一起过来,首先去见钟建国,才过来病房,不料刚进病房,就被庄老请出去。 颜乔松是吃庄老中医的药长大,庄老看着他从脏器尚未发育成熟的早产儿,一年一年成长为各方面都十足优异的大高个,哪怕已经85岁高龄,已经把医馆传到后生手里,也要亲自跑这一趟,自是不能被这小子砸了他的招牌。 庄老给颜乔松把过脉后,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一包银针,让徒弟帮忙把颜乔松的上衣脱掉,就开始消毒施针。 佟桦自请留在病房陪着颜乔松,庄老点头叹气,没有赶人。 她看着颜乔松的脑袋上、胳膊上、胸口处都扎着针,长短不一,密密麻麻。身上扎着这么多针,该有多疼,可是躺在床上的人依然沉沉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拔针之后,庄老的徒弟没有给颜乔松把衣服穿上,只是扯了扯被子盖回颜乔松身上。 佟桦上前两步,没敢多看他身上的针眼,轻声问:“庄老,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今天应该是不会醒的,明天再看看吧。他底子薄弱,不能日日施针,不过我还是会过来看着他的。”庄老收拾好东西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去到钟建国的办公室,又像三年前那样,一起商讨着如何能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庄老施针之后,颜乔松的脸上慢慢开始恢复血色,心率也慢慢降下来,逐渐趋于平稳。 林雪儿进来病房,递一个剥好皮的橘子到佟桦面前。 佟桦看一眼递过来的橘子,抬头冲着林雪儿挤出一抹笑容,摇头拒绝。她真的没有胃口,毕竟这次颜乔松住院的罪魁祸首之一是她。 “这俩老头老太太怎么也要插一脚,真是老糊涂了吧!”李泽坐在沙发上,吃着橘子,眉头紧皱,语气不满。 他从来都是不管对方是谁,但凡对颜乔松不好,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但这一次,是看着他们铁三角长大的老头老太,还真不知道把气撒去哪里。 他们听说了许衡和周潇去学校,替颜乔松办理辞职手续,觉得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无异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对颜乔松的寄予厚望之后的一种不信任。 如果他们最后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开始又要颜乔松去樾都大学就职呢?! “他们也是担心小羡的身体扛不住。”许翊臻心中明白,但也觉得许衡和周潇做得不对,不应该自作主张的。 林雪儿看着佟桦顶着的大黑眼圈,难免担心她会熬坏自己的身体:“你今晚早点休息,我和李泽在这儿呢,还有这么多医护人员。” 佟桦摇摇头:“我不困。” …… 颜乔松一直昏睡着,第三天拔气管插管的时候也没清醒,倒是还算没有那么遭罪。 只是这么一直昏睡着,病房中的人,身上连满管子,在被子里单薄得像是一堆衣服,瘦得都脱了相。 庄老和钟建国基本轮着,每隔两个小时过来一趟,都说颜乔松的底子薄弱,三年前那一遭基本已经磨空了他的底子,眼下这一关更比一关难过,日后的每一天都要非常小心谨慎才行。 昏迷的第四天,颜乔松终于醒了,但精神很差,眼神浑浊,看见守在床边的佟桦,唇角微微上扬,说了句话,又昏昏睡过去。 佟桦很着急地把耳朵凑近颜乔松戴着氧气罩的嘴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连忙按下急救铃。 钟建国和庄老闻讯而来,一番检查之后,佟桦才担心地问:“他醒了,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钟建国眉梢微蹙,说:“他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缓慢,整个人就像是一台以最低功率运转的机器,脑部供血的不足,会导致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来。这几天,我们用药非常谨慎,已经在研究用最快最稳的方法帮他调理身体,针对目前没有心源的问题,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人工心脏,再多拖一天,他就多一分危险。” 佟桦心中酸涩,自然不希望再拖下去,点头说:“好,我会和他家人商量,等他醒了,也和他商量。” “好。” 颜乔松醒了之后,情况一直不好,几乎吃不进去东西,勉强喝些清淡的汤药,都会吐出来。 因为治疗心脏的药物中,有几个是不可避免的刺激肠胃,单单靠着输营养液,他整个人清瘦得陷在被子里,和心脏的不适症状对抗着。 “我觉得昕姐,可能要谈恋爱了。”佟桦已经通知许翊臻联系颜乔松的家人过来,还在考虑怎么开口同颜乔松说,每次正准备开口提起人工心脏,颜乔松就已经昏昏睡过去。 颜乔松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输着液,脸上浮现几分笑意,语声沙哑地说:“好事。” “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我认识吗?”颜乔松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应该不认识,不过也有可能认识,他也是这里的医生,名字叫陈锦添。说起来,他还是你的一个小迷弟,不对,小迷哥。” 颜乔松听着佟桦说话,精神不好,嘴角的笑容还没落下,人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佟桦看着他又睡过去,起身给他扯了扯被子。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今年冷得真快,才刚到十一月,就要穿上厚外套。 冬天对于心衰病人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寒冷刺激血管收缩,可导致心肌缺氧、心脏痉挛,稍有不慎还极易诱发呼吸道感染,加重心脏负担。 这一晚,佟桦睡得不踏实,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起床看一下颜乔松,情况稳定,睡得安稳,才又躺回陪床上,睡不着了,打算玩一会儿手机。 她进入社交软件,调低声音随便刷刷,刚刷到第二个短视频,就让她眼眶剧颤。 那些污蔑夏羿抄袭的无稽之谈,死灰复燃,重新登上热搜榜,网友们又一次开始新一轮的战队撕逼。 眼泪决堤,佟桦的情绪在此刻也崩溃了。 第119章 、再爆夏羿抄袭 “又爆抄袭,看来是真抄了吧?” “抄袭无错,原创有罪。” “不可能,夏羿绝对不会抄袭。” “该不会是得罪圈里的大佬,有人搞他吧?” “我站夏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抄谁,搞笑!” “大家还不知道吧,夏羿可是樾都的颜家小儿子颜乔松,他就是大佬,谁敢搞他。大家可要小心点说话,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颜家不好惹。” “不好惹?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 “我就在樾都,有颜乔松的私照,超级帅的!” “这个…这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什么!夏羿不是老头,是23岁的小哥哥,哇,好帅啊!” “有的人23岁还没大学毕业,有的人23岁已经在樾都大学任教,还经常请假不上课。” “怪不得,家里有钱有势,就可以横行霸道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 佟桦刚刷到夏羿抄袭的内容,就又刷到夏羿是颜乔松的身份被爆光出来,紧接着又刷到颜乔松的身份被路人陆续爆料。 她觉得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过于迅猛,像是什么人早有预谋。 又一次,她看到许多粗鄙恶劣的词汇,非黑即白,虚幻又暴戾,都是直接用来形容颜乔松。 这一次,网络上的乌烟瘴气,直接冲着真实的人来。幕后的人,恐怕是和颜乔松有什么仇怨,知道颜乔松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半点折腾。 否则,这个时间段,实在太过巧合。 她完全没了睡意,急忙起身走到病房的小客厅里,打电话给李泽,也不知道李泽有没有办法迅速解决。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听。 佟桦慌张地来回踱步,正准备挂断电话,打给许翊臻,电话接通了。 李泽已经睡了,听见特意为颜乔松而设的手机铃声响起,心脏几乎跳漏一拍,猛地从被窝里蹦出来,接听电话,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小羡怎么了?” “大半夜穿衣服干嘛去?”林雪儿迷迷糊糊的声音响在电话那边,她很快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着急地问李泽:“是不是小羡怎么了?” “小羡没事儿,你们先别急着过来。”佟桦哽咽地喊住他们,立刻说出重点:“夏羿抄袭的假料又死灰复燃,而且小羡是夏羿也被爆出来,还有很多真事夹着假料满天飞。” “什么!”李泽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浑身的怒火瞬间沸腾,握紧拳头,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合理怀疑的对象。 如果说上一次是偶发事件,白鹿旗下有几个签约作者,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 那么这一次,绝对是有预谋的行为,选在深夜发布这种造谣消息,虽然看到的人不比白天多,但能看到的人绝对是网络主力军,而且会第一时间处理热搜的人都在睡梦中,一觉睡醒,事态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处理起来也更相对麻烦许多。 林雪儿也听到电话内容,难以置信,愤怒且急切地说:“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这件事不论如何都不能被小羡知道,你在医院看着小羡,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知道吗?” 佟桦满目忧愁,听见李泽和林雪儿的话,一颗心还是悬着,不安地说:“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林雪儿无力地叹气:“先挂了,我们立刻去处理。” 刚挂电话,李泽的好朋友就打进来电话,也是来说关于热搜的事情。 李泽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帮我把热搜都撤下来,越快越好。” “好,我立刻去办。” 李泽深呼吸一下,尽快让自己的思维回归,立刻联系许榕晓。 同一时间,林雪儿也去喊醒还在睡梦中的许翊臻。 电话接通,李泽第一时间和许榕晓直接说热搜的事情。 许榕晓刚被吵醒的一瞬,还有些烦躁,但看到来电是李泽的一瞬,脑子清醒,所有的神经都已经绷紧,知道没有大事发生,这小子不会半夜给她来电。 她言辞犀利地说:“我现在立刻发一份声明,不论是个人还是集体,凡是在网络上恶意丑化诋毁攻击夏羿和小羡的形象,我都会一一发律师函。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才能坚定我们的立场,夏羿绝对没有抄袭,小羡绝对不会抄袭。只是这样的话,就代表我们确认了夏羿就是小羡。” “你发的声明先只带夏羿吧,小羡的,我这边会处理。恐怕幕后的人,是打算借着夏羿抄袭掀起热度,真正目的不在夏羿,而是小羡。”李泽愁眉不展,阴森森地继续说:“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我会尽快查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这次和上次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李泽话落之际,眼底狠色尽显。 许榕晓叹气,颇为不解地问:“小羡是最近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吗?” 李泽因有些头绪,而开句玩笑话,说:“小羡的性子,不是一直都挺得罪人的吗?不过,我大概有方向,只是需要时间收集证据。” 许榕晓怅然呼出一口气:“好,那各自行动,天亮我过去雍景苑一趟。” “好。” 李泽刚挂电话,等在房间的许翊臻和林雪儿,把刚才商量的方法说出来。 许翊臻满眼怒色,自然是坐不住的:“我现在立刻去报警立案,然后再去拜访一下小羡的大姑父,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只是撤下热搜这么简单就算了。” 李泽点头:“好,你立刻就去,事不宜迟。” 这一晚,不止佟桦彻夜难眠。 大家事不宜迟,知道经过一夜的发酵,天亮之后,只会有更多人加入到讨论中去,只会增加事情的热度,就会更严重。 天亮时分,李泽还没翻出幕后黑手是谁的蛛丝马迹,一开始爆料的人,竟然销号跑路了。 他挫败地撸着头发,恼怒地一拳砸在桌面上,不敢去想那人的下一步是什么,万一颜乔松看到网络上的东西,该怎么办? 他无法想象经历上次的抄袭风波之后,再有这样大量的粗言秽语出现,颜乔松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且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稍有闪失,都是致命的。 林雪儿安抚地揉着他的后脖颈,说:“别着急,让理智回来,你才能更有效处理问题。” 李泽阴森地扯了扯嘴角,墨色的眼眸投映出一道嗜血的阴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没一个会有好下场的!” 第120章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早上九点左右,许翊臻接到爷爷许衡的电话,和颜乔松的大姑夫打过招呼之后,从警察局直接赶去医院。 走进钟建国的办公室,许翊臻看见除钟建国和庄老之外,还有许殷若、许衡和周潇也在。 他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每次走进钟建国的办公室,就像走进刑场,一串串数字的起伏,牵动着他整个人的全部神经。 他站到一旁听钟建国医生怎么说,相比起热搜的事情,现在更重要还是颜乔松的身体。 在场六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眼底的乌青看着像是一夜没睡。 钟建国不适地清了清嗓子,开口的声音依然沙哑:“小羡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保守治疗的作用已经不大,我们的建议是考虑植入人工心脏,延长等待心源的时间。” 语落瞬间,好像一切都停止不动了似的。 在场的人,脸色是骇人的苍白,一时失语,看着钟建国和庄老皱眉叹气,更加茫然无措。 周潇愁眉不展,心疼得紧,开口时带着悲戚忧伤:“植入人工心脏,能为他换来多少时间?” 钟建国遗憾地说:“现阶段的人工心脏,还不能完全模拟心脏功能,术后需要严格进行抗凝、抗栓,以及其他并发症的接续治疗,一些患者会因继发出血、栓塞、管道感染等严重并发症,引起死亡。一般三个月内出现并发症相对较少,三个月后并发症会随时间正比性增加,生命维持到六个月以上的,相对比较困难。” 办公室里,在场的人无不两眼通红,进退失据,死亡的气息在身边蔓延,脸上了无生气,世界蓦然变得漆黑一团,绝望正在心头弥漫。 许殷若身子微微颤抖,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人工心脏方面,我一直有合作支持的科研团队,可以提供目前最好的人工心脏。” 钟建国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问:“技术成熟吗?” 许殷若微摇头,还是不满意地说:“目前已植入人工心脏的患者,可以存活2年左右,总比六个月要长的。” 钟建国点头,定定思索一下,毫不委婉地说:“两年总比六个月好,只是具体还要看小羡,这和他本身的底子,和手术之后的养护,都有分不开的关系。” 许衡一直沉默着,心中只余恐惧,艰难开口问:“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不手术的话,他还可以等多久?” 钟建国呼出一口大气:“不手术的话,还是要看小羡的身体情况,我们也不敢断言时间的多少。可能还能撑个把月,可能撑上半年,也有可能撑不到明天。而且等的时间越长,手术的风险越高,术后养护的难度也随之增加。” 许翊臻听着钟建国说的话,情绪不稳定,脑子也是混乱的,已经无法进行思考。 为什么事情都堆在一起发生,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妥当,热搜的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冷却,颜乔松的身体竟然又快撑不下去。 钟建国自然能明白大家的心情:“再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他现在的身体太差,凝血也不好,不适合手术,风险太大,术后也不好恢复。” 许殷若点头:“好,我会安排保镖过来医院守着,不会让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传进病房。” 她睡醒看见网络上的谣言,第一时间通知公司法务团队,今天早上必须给出处理对策,就往医院赶来。 “人工心脏的事情,小羡知道了吗?”许翊臻在长辈面前一直沉默着,眼眶无意识地泛起一层薄雾,但现在必须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钟建国抬眼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许翊臻,呆了一下,明白许翊臻的意思:“我刚才问过他女朋友,他最近一直昏昏沉沉的,还没和他说。” 许翊臻板着脸,心头蔓延开丝丝悲伤,说:“这件事,必须和他商量,让他做最后的决定吧。” 周潇感到有点心虚,同意地说:“是啊,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许衡也点头同意。 “麻烦钟医生和庄老多操点心,我儿子就拜托你们了。我去看看他,如果刚好醒了,就由我来说吧。”许殷若艰难挤出一点笑意来,起身离开钟建国的办公室。 许殷若进到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静静睡着,佟桦守在病床边发呆看着颜乔松,屋子里静得吓人,只有监护仪器滴滴的声音,更是让她心慌。 她的目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凝在戴着氧气罩的脸上,眼眶酸得很,但又不想当着后辈的面落泪。 此时,许衡和周潇,还有许翊臻已经坐在病房的小客厅里,不敢进去打扰他们。 佟桦听到一声啜泣,侧身看见站在身旁的颜乔松妈妈,连忙起身让出位置:“阿姨,你来啦。” “没事儿,我来看看他,他是刚睡着吗?”许殷若轻声开口,眼睛落到颜乔松泛着青紫一片的手背上,留置针连着输液管,这么多药水一直往身体里输进去,会不会很冷呢? 佟桦起身给许殷若让出位:“阿姨有空的话,坐下陪陪他,他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差不多也该醒了。” “好。”许殷若坐在佟桦刚才的位置上,看着消瘦得厉害的儿子,再想到钟建国的话,眼泪还是忍不住了。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医院的顶楼上一定会站满了妈妈。 许殷若这么多年的努力,每年在医院和心脏病相关的科研上都投入大量金钱,为什么科学发展的步伐始终这么缓慢,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能仁慈点对待她的儿子呢? 她小心翼翼伸手,轻轻抚摸颜乔松没有留置针的手,触指的冰凉让她下意识握住颜乔松的手,想要温暖她儿子的手。 也许力气掌握得不好,握在双手里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许殷若连忙抬眼看向颜乔松的苍白的脸颊,看见他缓缓睁开疲倦的眼睛,看着她。 “妈,怎么哭了?”颜乔松喘息着,开口的声音很低弱。 许殷若慈爱地笑着摇头说:“没有,妈妈没哭。” “你听妈妈和你说一点事情,是和你的病情有关,好不好?”许殷若看见颜乔松微微点头,轻声温柔地继续说:“钟医生刚才和妈妈说了你的病情,你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他建议植入人工心脏,延长等待心源的时间。妈妈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想问问你的意见,妈妈听你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0-130 第121章 、既然他这么想要,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去 病房里,弥漫着略微苦涩的药气。 许殷若握着的手,仿佛寒冬的冰块,她忍不住多揉搓几下,想要把颜乔松的手捂得再暖和一些。 她强压着眼眶里的酸涩,鼻尖泛红,眸中泪光闪烁,等待着一个理想的答案。 颜乔松微微勾唇,笑意不达眼底,嗓音极轻地说:“好,你们安排。” “好,等你身体恢复一些,就安排具体的手术时间。”许殷若破涕而笑,惊喜儿子的情绪稳定,没有她担心的抗拒,或其他情绪出现。 一墙之隔的小客厅里,听见许殷若破涕而笑的声音,三人也露出苦涩的一笑,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悬在颜乔松头上那把剑,依然还在。 颜乔松的眼睛在疲惫的张合间,看见熟悉的保温瓶放在茶几上,和昨天那个明显不同,无力地握住许殷若揉搓他的手,声音轻轻地说:“妈,我…有点…饿了。” 许殷若瞧着惹人生怜的儿子,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还是奢望奇迹出现,根本无法想象,当儿子离开那一刻,要怎么面对。 她知道颜乔松吃不下东西,喝点汤药也全都吐出来,现下想吃东西,自然是好事。 她温声开口,努力给儿子一个笑容:“外公外婆带了些药膳过来,不苦的,要不要尝一尝?” 颜乔松喘着气,说:“外公外婆…也…来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就连站在床尾的佟桦也听不清楚,小客厅里的周潇和许衡自然是听不见的。 多好的一个人,身体难受成这样,心里挂念的还是亲人。 大家都说颜乔松不懂人情世故,但他懂得对在乎的人好,不想看到在乎的人伤心难过。他不是一个允许自己常犯后悔之事的人,所以首先破冰,也不能让外公外婆后悔,毕竟停课这事情,颜乔松真的没有怪罪他们。 许殷若强忍着泪意,满眼笑意盈盈地凝睇着儿子,说:“在小客厅呢,要他们进来吗?” 她看见儿子点头,连忙提高音量喊一声:“爸妈,小羡想见你们。” 周潇和许衡连忙起身走进来,看他们的宝贝外孙,和他们的宝贝外孙说说话。 “诶,我们在呢。” “在呢,一直在呢。” 颜乔松睁着疲乏的眼睛,一直看着走过来的外公外婆。 佟桦立刻装好半碗药膳,递给周潇。 周潇从佟桦手里接过装着药膳的碗,坐到病床前,给颜乔松喂一口药膳,笑着问:“是不是不苦?” 颜乔松点头:“再…来…一口。” 苦不苦,他其实尝不出来,好几天不吃东西,口中一时尝不出味道,但由外婆亲自喂到嘴里,自然是甜的。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要的不过是爱人在身边的陪伴。 “好好好,再来一口,看来小羡真是饿坏了啊。” 周潇和许衡悬着的心结终于解开,还好颜乔松没有怪罪他们的自作主张。 佟桦不知道钟建国医生和他们说了什么,她特意不去听的,但她知道现在大家心里肯定很痛苦,本是离死亡更近一些的人,却要看着年轻的生命比自己先行。 颜乔松今日的状态好,能喝进去几口,昨天送来的药膳,几乎都是吐出来。 就是常人经常吐,身体都受不住,更何况颜乔松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佟桦一直不敢主动把药膳拿出来。 许殷若看着喝了几口药膳,就喝不下去的儿子,脸上的苦涩,不比外面的冬日阴雨天好多少,说:“妈妈公司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 颜乔松疲乏地眨眼:“好。” 许殷若走到小客厅,看见许翊臻失魂坐在沙发上,走过去,说:“热搜的事情交给我,你和李泽先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不要顾此失彼了。” “姑姑,我们会看着办的,不用担心。”许翊臻点头,要他和李泽完全不管,确实做不到。 许殷若点头,脸上逐渐蓄满怒气:“既然不是偶发事件,背后的人就绝对不能放过。我许殷若的儿子,不是谁想欺负,就能随便欺负的。” 许翊臻眼里也闪过一丝狠厉,说:“李泽有点头绪和方向,您可以和他先沟通一下。” 许殷若:“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翊臻等周潇和许衡离开,才走进病房看看颜乔松,但颜乔松已经累得睡着,便不再打扰,而是小声交代佟桦,一定要尽可能瞒住颜乔松,不能让他拿到电子设备,不能让他知道最近网络上的不正之风。 佟桦也正有此意。 许翊臻知道姐姐许榕晓会过来,从医院离开,直接回雍景苑的山间别墅一趟。 刚走进一楼会客厅,许翊臻已经听见他们讨论得火热。 许榕晓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翻看,同意地点头,这件事算是和李泽达成了共识:“所以,你想借着这次的契机,彻底踩死他?” 李泽目光阴鹜,端起酒杯喝一口香槟:“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既然他这么想要,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去才行。” 许榕晓心底发怵,还好李泽是朋友,而非敌人,那气势和手段恐怖得让人窒息。 “需要我和白鹿的地方,直说就好,总不能让他搭着戏台子,继续唱这出闹剧。”许榕晓也想速战速决,不能让谣言影响到颜乔松和许家,但还是略微有些担心地问:“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能顾得过来吗?” “公司倒是没什么问题,还有我在,资金链也有贰叁支撑着。”许翊臻走过去,坐在李泽旁边,看见李泽有提前给他准备酒杯,却只是给李泽斟酒。 若不是商业酒会或特殊情况,许翊臻和李泽之中,总会默契地留有一个人不沾酒。 如果许翊臻没有看错的话,方才李泽的目光,他太熟悉,丝毫没有迟疑,是他每次处理伤害颜乔松的人之前,习惯性露出的凶狠模样,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他是好解决,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舆论控制不住,他有意引起网友的仇富心理,并加以利用。”李泽眼尾泄出阴森的寒光,是从未有过的忧心忡忡。 他最怕的是舆论越过虚假的抄袭问题,朝着最可怕的社会道德与法治方向失控发展。 届时所有网民都会变成藏在暗处的刽子手,肆无忌惮地给颜乔松冠与莫须有的罪名,甚至网友的目标还包括许家和颜家。 第122章 、杀鸡儆猴 天空泛起鱼肚白,许多人一夜无眠。 佟桦坐在病房的小客厅里,刷着社交软件,看着网络上对颜乔松的诋毁层出不穷,真假参半,颇有控制不住的势头。 她想不到仅一日一夜的发酵,事态竟发展到如此难以挽回的地步,看着网络上各种离谱说法,完全不像她所认识的颜乔松,完全不是她的男朋友颜乔松。 如果她不认识颜乔松,可能真的会相信吧?毕竟有理有据,有真实的私照,有每个阶段的同学出来说当年的事,还有人翻出之前和林雪儿闹过绯闻的男人,也是颜乔松。 『哇塞,他竟然吃这么好的,还和林雪儿传过绯闻!』 『果然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我们这些牛马羡慕不来』 『我是他的初中同学,很记得我们学校的校霸看到他,都忌惮三分,大家可想而知他的后台有多硬。冷知识,他小学还没读完,直接跳级到我们班,理由是方便他表哥照顾他上下学。他经常不上学,也不知道怎么考的第一』 『不上学还能考第一,真不愧是学霸』 『作弊吧他!』 『作为小镇做题家的我,真的生气了,凭什么他这么轻易就能得到我努力这么久都得不到的工作岗位,又这么轻易说停课不干就停课不干。既然不干,为什么还占着茅坑不拉屎,吃空饷。』 『年纪轻轻就养成不正之风,读书时期不上课,工作时期不上班,还吃空饷』 『你们知道为什么yqs可以进樾都大学任教吗?因为他外公外婆就是樾都大学的退休教授,这里面的裙带关系可想而知!』 『胡说八道,颜教授的教学水平一流,中英双语授课,我们全班同学没有一人质疑他的能力!』 『双语授课,就是崇洋媚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教学吗,说什么鸟语!』 『我就是物理研究生,只恨我不在学阀里面』 『学阀是什么?』 『何止学阀!比如医阀,教阀,军阀,烟阀,粮阀,财阀等等,有些人家里头,可谓是雄霸一方』 『我严重怀疑,他的学术成绩,是用金钱和人情世故堆砌出来的,根本一点真本事也没有』 『批判学阀的,都是学阀看不上,不带着玩的』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造孽啊』 『网友只想要一个公道』 『这个社会对普通人和拥有特权的人,真的一视同仁吗』 『有的人是真的贪心,什么都有,还什么都要,抢我们普通人的饭碗』 『yqs有什么错,他只是上学的时候逃课,上班的时候逃班,发表文章的时候汲取他人营养而已』 网络上,恶意言论居多,真实了解颜乔松为人,并为颜乔松说好话的声音,完全被埋没在浩荡的网络大军之中。 而且突然出现一群看似在帮颜乔松说好话的人,其实就是故意透露出颜乔松更多真实信息,不断煽动不知情的网友对颜乔松产生更大的恶意。 君子常错,小人无过。 从来都是这样,只是这个时代有一个名为网络的放大镜罢了。 令佟桦反感的,远不止这个世界的丑陋,还有这个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让她恶心至极,又失望透顶。 最近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犹如一颗颗炸弹,在佟桦心中炸开,炸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还要在颜乔松面前强颜欢笑,尽最大努力瞒着他。 突然,佟桦听见敲门声,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手机,以为是颜乔松醒了,走出来寻她。 她看见薛颖昕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瓶的一刻,一颗心总算安定一些。还好还好。 薛颖昕走到沙发前坐下,举了举手上的保温瓶,说:“要吃点吗?” 佟桦接过保温瓶打开,拿起筷子尝了一小口汤面,食不知味。 薛颖昕一整晚也没睡好,看到很多个关于颜乔松的热搜词条被撤下,又有新的词条相继出现,就知道这背后还有不少人彻夜不眠不休。 她担心地说:“看你的黑眼圈,一晚上没睡吗?” 佟桦吃着面条,点点头:“迷糊了一会儿,心里总想着事,睡不安稳。” 薛颖昕挤出勉强的笑容,想哄佟桦笑一笑:“清清也一晚上没睡,她一直和网友对线,说要帮恩人坚持干到底。” 佟桦无奈一笑,心里是感激的:“让她别白忙活了,平白增添热度而已。李泽和许翊臻一直在处理这些事,小羡妈妈也参与处理,只是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死缠着不放,就真的这么闲吗?” 薛颖昕叹气:“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闹这么大,很多网友都在跟风,真真假假混着,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不会去考究真相究竟是什么。不论怎么样,他们就是要把一个看上去比他们过得好的人拉下来,这样他们就高兴了,就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了。” 佟桦冷冷一笑:“还真是可笑的正义。” “快吃吧,别让自己先倒下了。”薛颖昕看着吃早餐的佟桦,拿出手机刷一刷事情的动向,看见白鹿文学再次发出声明文件。 文件内容是不论个人还是集体,凡是在网络上恶意丑化诋毁攻击夏羿形象的人,还请自查并保证自己言论的真实性,因为白鹿文学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每一个诋毁攻击夏羿的人告上法庭,还夏羿一个清白,并追究对夏羿和白鹿文学造成的损失。 并且,白鹿文学还一并发出13份律师函,其中大部分是在网络上煽风点火得最厉害的个人营销号,还有参与网暴的部分网友。 同一时间,许翊臻的实名个人社交账号上,也发布相同的内容,不论个人还是集体,凡是在网络上恶意丑化诋毁攻击颜乔松形象的人,和恶意丑化诋毁攻击许家的人,请自查并保证自己言论的真实性,因为许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每一个人告上法庭,还颜乔松和许家清白,并追究对颜乔松和许家造成的损失。 网络上,自称是颜乔松初中同学的人、谣言颜乔松吃空饷的人、造谣颜乔松靠裙带关系进入樾都大学的人、造谣许家雄霸一方的人,都一一被立案调查,并被以真实姓名告上法庭,并附上立案证明。 “许家姐弟一起出手,这招杀鸡儆猴用得不错,希望网友发言之前慎重考虑后果。”薛颖昕惊喜看到他们处理事情的迅速程度,把手机递给佟桦看。 佟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希望能有用吧。” 薛颖昕安抚地说:“怎么没用,你以为一般人能在一天之内起底这么多的网友真实信息,并一一进行立案发律师函吗?” 佟桦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吃早餐。 她知道颜乔松认识的人都不简单,但她更知道寡不敌众。 她看到过很多名人就是在网友的歪曲事实中,声名狼藉的,不想什么都没有做错的颜乔松也声名狼藉。 第123章 、李泽怎么可能放他一条生路 佟桦见薛颖昕离开去工作,于是放下早餐,其实她根本没有胃口,只是假装坚强给薛颖昕看罢了。 她把手机收回口袋,把保温瓶盖上拧好,才回到病床前,却发现颜乔松的脸色惨白,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搭在额头,虚弱地喘息着,身体发着冷战,非常难受。 “小羡,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佟桦听李健文说,最近十五天非常关键,关乎颜乔松能不能做人工心脏的手术。她着急伸手抚摸颜乔松的额头,一探,滚烫,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不知道颜乔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佟桦的脑海里闪过慌乱,眼神透着恐慌,连忙按下急救铃,就轻拍颜乔松的肩膀,试图喊醒他,却只听到他无意识地喃喃:“别过来…疼,我难受。” “是心脏不舒服吗?小羡,能听到我说话吗?医生在过来,很快就不难受了。”佟桦很少听见颜乔松喊疼示弱,她的一颗心也紧跟着越来越疼。 颜乔松模糊听见耳边是佟桦的声音,把他从噩梦中拉了回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佟桦通红的眼眶,然后是佟桦着急慌张的脸。 他呼吸一滞,感觉骨头缝里隐隐约约透出疼意,却没有管它,而是挤出笑容,抬手抹去佟桦的泪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地说:“没事儿,做噩梦了。” 佟桦抬手轻揉着颜乔松的胸口,温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道科学家一般做什么样的梦,能算是噩梦呢?” 颜乔松委委屈屈地看着佟桦,略带几分尴尬地笑着说:“我梦到被旧同事的恶狗追…咳咳咳…” 颜乔松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掩去几分病容,却藏不住他刚睡醒就满面的倦意和憔悴。 佟桦听见颜乔松咳嗽的声音,微蹙眉,问:“所以那只恶狗真的追过你吗?” 颜乔松轻扯嘴角笑一下,摇头说:“没有,只见过一次,对着我狂吠。” “原来你怕狗?”佟桦好像又发现关于颜乔松这个未解之谜的谜底之一。 “不怕,对着我狂吠的不算。”颜乔松微微闭了下眼,又勉强睁开,右手在被窝里按住腹部。 他多日没怎么吃过什么东西,全靠营养液吊着,胃里那熟悉的绞痛感,还有头部的胀痛,和不依不饶的心悸,让他实在难受。 颜乔松家有权有钱,但金钱和权利并不是万能的,他吃不了东西的时候,靠着输营养液的时候,家人除了陪着,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钟建国和李健文,还有三位护士一起赶过来,看见颜乔松的苍白脸色,在看监护仪器里的血氧只有86,已经进入缺氧范畴,就眉头紧皱。 心口绵密的疼痛和窒息感,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颜乔松的力气也在这绵绵不绝疼痛中被一点点消耗,此刻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软软躺着任由钟建国医生给他做检查,然后又是打针,打不完的针。 钟建国一边给颜乔松调大供氧浓度,一边横眉冷对:“你小子,不舒服就不会说吗,都烧到40°,就不怕把脑子烧坏了吗?” 佟桦没等颜乔松开口,就先替他解释说:“钟医生,小羡一直也是睡着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的多,刚才是我着急喊醒他的,他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对不起,我也才发现他发烧。” 颜乔松听着维护他的佟桦挡下钟建国的斥责,唇角微微翘起,觉得谈恋爱真是一件好事,会有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维护他,爱护他。 钟建国看着粗喘着气的颜乔松,把二级看护改成一级看护,语重心长地说:“发烧可大可小,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烧就极有可能肺部感染,加上本身又有哮喘,那可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调养过来的,手术可能就得无限期延后。” 颜乔松听着钟建国的话,脑子虽然烧得迷糊,却也知道他的身体什么情况,知道钟建国没有把话说全。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肺部感染,极容易发生感染性休克,严重甚至死亡。 钟建国:“我现在只能用一些维稳的药,让你能赶快退烧,累了就睡吧,医护人员守着。” / 此时,一夜未眠的李泽还在雍景苑,没有去公司。 李泽已经翻出有人恶意购买水军造谣构陷颜乔松,已经报警处理,并把证据一并附上。 并且,他利用自己惯用的手段,证实最开始造谣并销号跑路的人,就是盛校,买水军的人也是盛校。 果然,他没有猜错。 盛校被拘留释放的第二日,就迫不及待把预谋已久的事情做了。 既然这个人一再纠缠到底,李泽怎么可能放他一条生路。 盛校是怎么针对颜乔松的,李泽就怎么还回去,只不过盛校是造谣,李泽是手握重要证据,就看盛校有多少本事,能撑多少天了。 首先,李泽以神秘画家镜观的身份,公开指责盛开抄袭多位知名画家和多位不知名画家的画作,并放出抄袭对比图。 在此之前,李泽已经提前联系过这几位画家,他们都一致同意支持讨伐盛开这个目中无人的“网红画家”,特别是不知名的那几位画家紧紧捉住可以爆红的机会,可以说是完全听李泽的安排,迅速把盛校告上法庭。 所以,李泽根本不用自己下场。 艺术圈,消息传播的速度可谓是非常迅速的,无人为盛开说句话,站出来的全都是唾骂的声音,带动着转移了部分针对颜乔松的声音。 李泽这边刚实锤盛开抄袭多位知名画家的画作,许殷若就紧接着施压,让所有和盛开有合作的艺术行业的从业人员,全部和盛开解约并进行索赔。 据李泽所知,盛开可是还有画展在办,还有画展已经预售,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损失,就是不知道盛开准备怎么填补这个窟窿了。 当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许殷若怎么可能只行业封杀一个盛校,她要的是整个盛家来为盛校一个错误的行为买单,当即全行业封杀盛家,要让盛家在半个月内毫无翻身的可能性。 既然封杀了盛家,许殷若决定对佟家也一并实施小惩大诫,让佟家人认清局面,盛家和许家,孰轻孰重! 第124章 、高烧不退,有一点小棘手 网络上的戾气很重,有一些还尚存理智的网友发现,盛开被爆出抄袭,盛校紧随被告上法庭,但夏羿两次被爆抄袭,迟迟没有人来把颜乔松告上法庭,反倒是颜乔松方把造谣者告上法庭。 这么一对比,好像有什么东西清晰明了摆上桌面,谁是真的抄袭,谁是被污蔑抄袭,一目了然。 但是,尚存理智的网友只占少数,大多数网友依然非黑即白,不管对错,认定的事情就变成了事实,一直在网络上散布戾气和不当的仇富言论,恨不得颜乔松万劫不复,因为担心下一个被告上法庭的人是自己,都很隐晦地辱骂。 今天中午十一点零三分,樾都大学就昨夜言论的发酵,发布官方通告,证实颜乔松靠关系进入樾都大学任教和吃空饷一事,为不实言论。于2019年11月初,经双方沟通后,校方遵循颜乔松的意愿,暂停颜乔松的课程。 樾都大学的官方通告一出,就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巴,但仍有人贼心不死。 〖我们老师都不缺钱,会是吃空饷的人吗!〗 〖11月初,不就是十多天前,那就不是被爆吃空饷,被学校解雇咯〗 〖有的人真厉害,想来就来,想停就停〗 〖我可听说了,颜乔松去樾都大学任教是免课时费的〗 〖想不到颜老师给我们上课是不要钱的,还这么认真负责,我真的哭死,感动〗 〖我震惊了,我还以为学校重金聘请颜乔松回来给我们上课,结果一分钱没花,这也太划算了吧〗 〖谁知道真假,他们串通一气,说没有就真的没有吗?〗 〖是颜老师生病了,所以才不得不停课的,我们班有同学去医院探望过他,真的很严重的病,希望各位积点德吧〗 〖颜乔松有心脏病,课都停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心脏病?!我们老师有心脏病?!!!〗 〖有病就在家好好待着,家里又不缺这几个钱,出来干什么活,给孩子们上课上一半就跑了〗 〖你们会不会说话,知道现在高校教师多么紧缺吗,知道颜乔松有多厉害吗?〗 〖免课时费?破坏规矩,有钱了不起吗,以后恐怕高校更难招到老师了〗 〖有多厉害,你倒是详细说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据说颜乔松刚回国的时候,各大高校,还有科学院都来抢人!〗 〖呵呵哈哈哈,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就他?〗 〖所以心脏病人更适合搞科研吗,不会一激动就挂了吧,哈哈哈哈〗 / 佟桦一直陪着颜乔松,看他昏昏沉沉睡着,才不放心地去心外科的办公室,想找钟建国或者李健文,多了解颜乔松现在的身体情况,会对人工心脏移植手术产生多大的影响。 钟建国正在手术室,佟桦只找到刚查房回来的李健文,上前问他:“李医生,你有时间吗?” 李健文刚好空余一点时间,带着佟桦走到他的工位前,说:“你想了解小羡的病情吗?” 他看见佟桦点头,才继续说:“验血的结果出来了,是细菌感染导致的肺炎,肺炎导致的高烧不退,他对很多药物过敏,有一点小棘手啊。” 李健文不似钟建国,他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最小量的形容词,来解释颜乔松的病情,不希望佟桦过份担心和害怕。 听见李健文说有点小棘手,佟桦一颗心立刻提了起来,想起刚才钟建国的表情,恐怕不止一点小棘手吧? “为什么会细菌感染?小羡哪里都没去,我就”佟桦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出过病房,又回去,难道是她把细菌带回病房的吗? 李健文看出佟桦的自责,安慰地说:“可能是进出病房的人携带进来,这几天也有不少人来探病,看来要控制探病人数才行了。”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不退烧,真的会严重到不能顺利进行人工心脏手术吗?”佟桦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非常内疚。 李健文点点头:“别太担心,其实人工心脏只用于过渡,也不是绝对最优选择,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心源了。” 佟桦:“谢谢你的安慰。” “李健文医生,8室4床需要你过去一趟,病人情况不是很理想。”突然一把声音闯入,打断他们的聊天。 “我去忙了,你别自责,和你没关系。”李健文说完这句话,就快步离开办公室。 佟桦看办公室里有几位不认识的医生,薛颖昕也不在,就离开,回到VIP特护病房。 颜乔松睡下之后,一整天就没怎么醒过,浑身都烧得泛着红色。 护士一直过来,李健文也一直过来,钟建国下了手术之后也过来,和在病房待了快一个下午的庄老一起离开。 就连薛颖昕下班之后也首先过来一趟,来问佟桦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你看到樾都大学的官方通告了吗?”薛颖昕在李健文那里听说颜乔松的情况,李健文让薛颖昕过来安慰安慰佟桦。 “看到了。”网络上的东西,佟桦不敢去看,又总是忍不住去看。她身为颜乔松的爱人,在瞒着颜乔松的同时,就快要抑郁了,又不知怎么和薛颖昕说起,更担心被颜乔松发现。 薛颖昕说:“真相就是真相,不可能被歪曲的,会没事的,别太担心。” 下班时间,李泽和许翊臻一前一后过来。 他们每天都会来看颜乔松,但这几天忙于处理网络上的风波,都是待一个小时左右就离开。 李泽刚进病房,就看见挂在床头上的“二级看护”变成“一级看护”,敏锐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连忙翻看挂在床尾的病历表,发现颜乔松早上高烧到40℃,一整天都在持续高烧的状态,最近一次测量体温是在半个小时前,竟然还烧到38.6℃。 他连忙就准备去找钟建国或者李健文,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么高烧下去,好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身体这么虚弱的颜乔松。 许翊臻没有要拦李泽,他坐在病床前,抬手轻抚颜乔松的额头,果然还很烫,不过已经开始出汗,所以去卫生间打来一盆热水,要给颜乔松擦擦汗,别再着凉了。 李泽刚气冲冲走到病房的小客厅,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李健文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 李泽心里一直堵着气,张口就要骂人:“怎么回事,小羡都烧了一天,你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李健文叹气:“已经降下来一点,我们不敢用猛药,物理降温也才刚撤走。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他的情况。” 李泽悬着一颗心,皱眉问:“现在非常时期,钟建国怎么说?” 李健文:“师父今天有好几台手术,一下手术就来看小羡,维稳用药就是师父的意思。” 李泽:“庄老有过来吗?” 李健文点头:“庄老刚离开,和师父去吃晚饭。” “这位是医生吗,怎么没见过?”李泽不认识李健文带过来的人,担心来人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对颜乔松造成什么影响。 李健文介绍道:“他是人工心脏的的科研人员。” “你好,我是林之焕,是颜乔松的一个仰慕者,可以为他做点什么,真的很荣幸。” “仰慕者?” 听见这三个字,在场的人立刻提防起来,齐刷刷看向林之焕。 现在网络上的风气,什么仰慕者和诋毁者,一抓一大把。 第125章 、你猜盛校怎么着了? 假如不是什么厉害的医生,李泽对李健文带来的人到底是谁,一点都不感兴趣。 李健文说:“他没有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小羡妈妈也认识他,他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大家听到李健文这么说,提防之心稍微降低一些,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了。 “我可以见一下他吗?”林之焕把目的直接说了出来,见在场的人好似不愿,立刻又解释说:“我很多年前看过他的论文,后来又得到他母亲的支持,一直都想当面对他表达我的敬意。” 佟桦觉得奇怪:“你不是研究人工心脏的吗,对物理也有兴趣?” 林之焕说:“是心脏病方面的论文,对我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后来我才惊喜发现原来他是物理大神,医学并非他的专业,就更敬佩他了。” “心脏病方面的论文?”佟桦和薛颖昕,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达出疑惑。 薛颖昕确实看过颜乔松的医学论文,还曾引用过,现在突然想起来,原来颜乔松就是颜乔松,所以她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颜乔松究竟是什么怪物大神呀! 一想到她看过最多生病的患者都是难受得很,精神失落沮丧得很。她真的万万想不到有人生病,还把自己的病症写了篇论文发表出来,以供别人参考和使用,这么坚强和无私,这么有科研精神。 “怪不得很少崇拜别人的陈锦添,会这么崇拜颜乔松。”薛颖昕想起自己这些年写的医学论文,就觉得头疼且困难重重,怎么想到颜乔松这个“门外汉”都发表了不少关于医学的论文。 “你们还不知道吧,颜乔松已经发表近百篇论文,其中不仅包括物理学,还有医学、天文学、宗教,还有多个专利在手,想不到还是这么受欢迎的小说家,真是年轻有为,身残志坚!”林之焕说话的时候,眼睛在发光,仿佛是在赞美着、仰望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佟桦眉头微蹙,略有些不悦地说:“年轻有为收下,身残志坚请你收回去。” 林之焕连忙尴尬又抱歉地笑着说:“对不起,冒犯了,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我绝对没有恶意。” 李泽显然是知道论文这些事的,还是端详着林之焕,小声问他:“你知道最近网络上的事情吧?” 林之焕点头,歉意的笑容瞬间落下,深沉地说:“知道的,但我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我想我大概和颜乔松是一样的,钻进自己喜欢的事情里面,外部就逐渐消失了。” 李泽看着林之焕,暂时看不出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他还没醒,你只能看一眼,不要吵醒他。” 林之焕连忙点头:“可以,谢谢。” 李泽带着林之焕走进病房,看见许翊臻正在给颜乔松擦拭额头。 许翊臻能听到他们刚才对话的内容,没有因为林之焕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知道姑姑对人工心脏的科研有投入大量资金,只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小插曲。 其实许翊臻对林之焕到来的真实目的,多少猜到一点。 “你好。”林之焕走进病房,眼睛就一直停在病床上的颜乔松身上。 许翊臻没有说话,只是和林之焕客套地点了点头。 林之焕以前一直很好奇颜乔松究竟长什么样,那具年纪轻轻的躯体究竟长成什么样,究竟是住着怎么样的灵魂,一定也是像他这般全心全意钻进自己喜欢的科研事业里面吧? 今天,他亲眼看见了,颜乔松果然长得很好看,就是被病魔折磨得太过于憔悴了,颜乔松好像真的快死了。 他很高兴即将可以帮助颜乔松继续活下去,像颜乔松这样的人,最不应该英年早逝的。 其实今天林之焕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请颜乔松作为患者,为他们实验室提供人工心脏移植之后的详细数据,他们很需要这些数据,想必颜乔松也不会拒绝。 可是现在,他见到了颜乔松,颜乔松却昏迷不醒,又只能把话藏在心里,再等等以后有机会再问,不敢轻易透露出来,担心颜乔松这些亲人朋友不支持不理解他的不情之请。 李泽见林之焕已经见到想见的人,他还要回公司一趟,就拉上林之焕一起离开病房。他看林之焕表面老老实实的,应该是容易套话的人。 李泽先走,许翊臻不放心地留着,让薛颖昕带佟桦先去吃晚饭吧,别饿坏了身体。 这一晚上,许翊臻没有回去,一直守在病房里,想等颜乔松退烧,才离开。因为他知道颜乔松现在高烧,对能否移植人工心脏的影响有多大。 天亮时分,刚在病房小客厅眯了一会儿的许翊臻是被李泽的电话吵醒的。 李泽声音干涩地说:“你猜盛校怎么着了?” “怎么着?”许翊臻并不好奇,但又迫不及待想看到盛校的不好下场。 李泽笑说:“他利用非法手段公开曝光他人隐私数据和信息,被刑事拘留了。” 许翊臻打了个哈欠,说:“嗯,好事,只是这件事情带来的连锁反应才最可怕,要迅速处理,别留下太多后患。” “会处理好的。”李泽叹气,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又几乎一夜没睡了。 许翊臻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我待会儿直接回公司,你还在公司吗,我给你带个早餐。” “带吧,饿死我了。”李泽被许翊臻这么一说,确实饿了。 许翊臻:“好。” 许翊臻离开的时候,颜乔松还是没有完全退烧,不过已经没有烧得昨晚那么厉害了。 薛颖昕过来的时候,许翊臻刚走,她见许翊臻真的走了,才拉着佟桦的手,犹犹豫豫地说:“我刚才听说一个关于颜乔松的故事,你想听吗?” 佟桦点头,关于颜乔松的事情,她想知道。 “樾都顾家,你知道吗?”薛颖昕把佟桦拉到病房的小客厅,就怕话说到一半,颜乔松醒了。 她知道佟桦一心埋头艺术,两耳不闻窗外事,甚少关注樾都发生的事情,当初连樾都颜家都不知道,想必顾家应该也不知道的。 “听说是仅次于许家的富商,去年的娱乐头条,满满都是顾家二公子出柜二线明星纪星栩,我有关注到。”佟桦好奇,为什么说颜乔松,却先提顾家。 “就是这个顾家二公子。”薛颖昕把话题带回,皱眉地说:“去年,颜乔松去参加顾家二公子的晚宴,有个人和顾家有恩怨,打听到颜乔松也去参加,蓄意在饮料中加入桃汁,害得颜乔松过敏进了医院,还挺严重的。” 佟桦的脸色立刻惨白:“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最后怎么处理的?” 第126章 、不留给盛家一点翻身的可能性 薛颖昕去年已经在樾都人民医院工作,但由于没有直接接触过颜乔松,也是今天才听李健文说起这件事的,也才知道这件事。 她没有隐瞒,第一时间把听到的东西都告诉佟桦:“颜家当时就封锁消息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据说下毒那个人判了无期,公司也没了,妻离子散。” 佟桦的心脏一抽,咬着腮帮子,语气比寒潭还要冷冽:“无期都便宜他了。” 薛颖昕同意地点头,说:“是啊,蓄意谋杀,确实便宜他了,还好桃汁的量不大,不然可能就这件事,顾家也受到牵连,至今还被许家经济打压,顾家二公子据说躲出国去了。樾都附近五个都市的餐饮业,都受到整顿和肃清,一直到现在,樾都的餐饮都在严抓,一定要标明成分和用量,就是这个原因。” 佟桦曾听从事餐饮行业的朋友说过,在樾都做餐饮非常不容易,各项指标高得离谱,检查更是频密。 当时的佟桦,倒觉得是好事,起码出去吃饭,不会有卫生方面的太大担忧,现在才知道原来还发生过这样血淋淋的事情。 佟桦心里惴惴不安地问,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你听谁说的,为什么特意让你来和我说这些话?” “李健文刚才和我说的,他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当时被颜家要求保密。”薛颖昕看着满脸疲倦的佟桦,很担心佟桦的身体状态,再这么熬下去可不是办法,要带佟桦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佟桦微微叹了一口气,嘴角泛着一丝无奈的笑:“现在就不用保密了吗?” 薛颖昕看着佟桦的表情,想必还不知道,所以和她说:“天没亮,盛校就被捉了,还有一些恶意诋毁散布颜乔松隐私的人,也被捉了。” 佟桦冷哼一声,真觉得大快人心:“被捉了才好,就应该要他受到法律的制裁,重判他最好!” 薛颖昕叹气,曾听佟桦提起过这个青梅竹马的盛校,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有的时候,真的不能太执着于不能得到的东西,该放手的时候,就真的要放手了。 她其实不知道李健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佟桦,所以把她自己的理解和猜测,直接和佟桦说:“李健文大概是想通过我,来提醒你,颜乔松并不是我们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者换一种说法,颜乔松很简单,但颜乔松的家庭一点都不简单,你很可能已经被他的家人不喜欢了?” “不论小羡的家庭简不简单,他都是他,他很简单,我也很喜欢,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们的感情。他的家人不喜欢我,我只能努力让他们对我改观。”佟桦在听到薛颖昕说这件事的时候,大概也明白了李健文的意思,但其实已经有些迟了,覆水难收了。 昨天,哥哥佟舜熙已经给佟桦打来电话,说家里的生意已经被颜乔松的妈妈“特别照顾”过了。 想必有些事情,颜乔松的妈妈已经清楚了解,所以才这么做的。 但颜乔松的妈妈只是“特别照顾”地警告一下,并没有把佟家逼上绝境,想必是因为佟桦是颜乔松的女朋友,是因为颜乔松的妈妈哪怕不喜欢佟桦,还是会尊重她儿子对恋爱对象的选择。 薛颖昕为佟桦现在的处境分析,说:“我明白你对他的感情,所以你需要让你的家人也明白。你想想,你家再加上盛家,肯定比不过一个顾家吧。然而许家轻易就拿捏了顾家,颜家就更别说了,京城都有他们的势力,谁敢不给颜家一个面子!” 佟桦无奈苦笑:“我这谈个恋爱,怎么还跟宫斗剧一样。” “谁说不是呢,谁让你跟太子爷在一起了。”薛颖昕也不知该怎么帮佟桦想想办法,为她在未来婆婆面前挽回形象。 毕竟颜家和许家,一直有意隐藏颜乔松的身份和生活轨迹,为了外界不要打扰颜乔松的生活。她又不是老钱家族圈子的一员,再怎么消息灵通,能知道的东西都非常有限。 只能说,她的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想象不到原来有钱有势的人,这么可怕。 佟桦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小羡能不能顺利移植人工心脏,其他事情有李泽许翊臻,还有小羡的妈妈处理,还有颜家,也轮不到我操心。” 薛颖昕叹气,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地说:“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完整病例,不敢妄言,你问李健文,他应该不会有所隐瞒的。” 佟桦也叹气:“他说了,今天再不退烧,可能就悬了,应该手术会被推迟吧?” “你别太担心,最好的医生都在呢,颜乔松不会有事的。”薛颖昕一边安抚着佟桦,一边努力理解李健文的“悬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推迟,为什么不说推迟,却说悬了? 而且细菌感染,就普通人而言,都要烧个五到七天。颜乔松现在的免疫力太差,心衰严重,不论怎么用药,绝对不可能今天就能退烧的。 / 今日清晨,盛校爸爸亲眼目睹刚被释放回家不久的儿子再次被警察带走,被带走之前,他请求警员给他们五分钟的时间,最后再说几句话。 盛校以为爸爸要和他说什么,要救他的,不料却被爸爸恼羞成怒地一脚踢在小腿上,疼得跪跌在地,连说自己是被构陷的。 “儿子,你糊涂啊!” “我没有错,是他们诬陷我,我根本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是他们要搞我。” 盛校爸爸听见这句话,发出苦笑,又踢一脚,大声骂道:“我真的…真的就不该答应和佟家的合作,让你泥足深陷!盛校,你至今还没看明白吗?佟家利用你,你真的还看不出来吗?” “利用我?!” “不论怎么说,颜乔松已经算是佟家的半个女婿,只要颜乔松还活着一天,三分薄面总会给佟家的。你为了一个佟桦,就拼了命往枪杆子上撞,你知不知道我们盛家要完了啊!” “什么完了,我就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了!”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猪儿子,你现在是违法犯罪了啊!” “我没有抄袭,没有人肉开盒颜乔松,他们诬陷我,联合来搞我,就不违法吗!” 盛校爸爸懊悔掩面,无话可说,也无能为力。 儿子被带走之后,他听老婆的话,第一时间去樾都看守所,为儿子办理保释,却被告知不符合保释条件,更不允许探视。 他知道,不仅仅是他的儿子完了,这次颜家和许家不会留给盛家一点翻身的可能性了。 第127章 、我这么烧着,会影响人工心脏的移植吗? 颜乔松睡醒,不见病房里有人,只有仪器发出机械又刺耳的声音。 头是炸开般疼,怎么睡都是疼,应该还在发烧吧? 他侧身想找手机看看时间,想联系佟桦,却不见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心想不会是外婆又收走他的手机吧? 颜乔松无奈叹气,按下床头的急救铃,等了一下,就见李健文急匆匆赶来。 李健文刚离开五分钟左右,知道病房只有颜乔松一个人,就急匆匆又赶过来,见颜乔松果然醒了,以为他是哪里难受,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了吗?” 颜乔松微一摇头,满脸疲倦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嗐,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李健文松了一口气,抬手看表,说:“现在傍晚六点十一分,你女朋友和颖昕去食堂吃饭了,你饿不饿?” 颜乔松听到佟桦的行踪,一颗焦躁的心放下来一些,问:“我睡多久了?” 李健文目光沉了沉,坐到病床边,说:“24小时肯定是有的,要不起来活动活动,吃点东西?” “好,腰都要睡折了。”颜乔松点头,在病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腰,才动手把电极片和血氧夹取下,最后氧气罩拿下来,瞬间就觉得呼吸都急促几分。 李健文起身扶着颜乔松下床,帮颜乔松推着输液架,走在颜乔松身边,观察着颜乔松身体的细微变化,说:“就在病房走走吧,不能出去。” 颜乔松“嗯”了一声,其实要他出去走走,他也不想出去,就走这几步都呼吸急促,真走不动,没精力。 刚走到病房的小客厅,颜乔松就朝着沙发过去坐下,欣赏着窗外的落日,漫不经心地问:“我都烧几天了?” “五天了。”李健文把输液架放在靠墙的位置,也坐在另一沙发上,一起欣赏着日落的天边泛起一抹红色的晚霞。 他知道一说发烧的时间,颜乔松就能知道自己昏睡多久,甚至还能知道更多东西。但是瞒着颜乔松吗,怎么都说不过去,只会让他起疑心。 颜乔松侧头看向李健文,脸上有些担忧地问:“我这么烧着,会影响人工心脏的移植吗?” 李健文的脸色顿时有些凝重,组织一下措辞,最后还是说:“我不知道,这要问我师父才行。” 颜乔松垂眸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我手机不知道在谁手里,你帮我给李泽打个电话,让他帮我把手提带过来,谢谢。” “你要手提做什么?”李健文下意识想要拒绝,可不能被颜乔松知道这些天网络上发生的事情。 他心想,颜乔松不是那种依赖电子产品的人,好几次住院也是被没收手机,应该不至于非得闹着要电子产品吧? 颜乔松疲倦地合了合眼,答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不想和Tom断联。” 李健文蹙眉,略微提高嗓音,理直气壮地说:“你都辞职了,就别管你不该管的事情,专心把身体养好,行不行?” 颜乔松抬手揉了揉眉心,头还是疼得很,沉得他想继续回去躺着睡一会儿:“什么是不该管,我辞不辞职,那都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付出了心血的东西,除非Tom觉得我是外人,除非我找到新的工作。” 李健文蹙起眉梢,说不过颜乔松,只有摆烂道:“我可不敢打这个电话,等李泽过来,你自己和他说吧。” 颜乔松不想争辩什么,没有气力争辩,无奈叹气:“你就只敢欺负我,李泽你都怕,白长他几岁了。” “谁让你年纪小。”李健文无奈假笑,他哪里是怕李泽,是怕颜乔松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是怕颜乔松的病情恶化。 此时,佟桦刚好和薛颖昕一起回来,看见颜乔松坐在小客厅,听见颜乔松说李健文欺负他,虽然没有听得特别清晰,但一想到颜乔松说李健文会故意找不着血管,多扎他几次针,连忙小跑过去护住颜乔松。 薛颖昕看着佟桦这架势,倒真像她男朋友被欺负一样,笑着试探地问:“你们这是真的吵起来了?” 李健文耸耸肩,解释说:“他让我给李泽打电话,让李泽把他的手提拿过来,还发着烧呢,现在最应该就是好好休息,我可不想被李泽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佟桦听见李健文的话,后背一凉,也帮衬着说:“小羡,听医生的话。” “你饿不饿?”佟桦连忙转移话题,见颜乔松点头,立刻去把李泽下午三点多带过来的保温瓶拿过来,一个个打开,介绍地说:“这个是燕窝,这个是米糊,这个是药膳汤,这个应该是南瓜粥,你想吃哪个?” “别吃太多,喝汤要控制量,最多半碗。”李健文说完,见颜乔松抬眼瞪他一眼,尴尬笑笑,伺机逃走,拉上薛颖昕一起。 颜乔松目送李健文溜走,看着佟桦打开的几个保温瓶,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米糊吧。” 佟桦盛了小半碗米糊递给颜乔松:“你先尝尝,不好吃的话,再试试其他几样。” “你吃过了吗?”颜乔松吃了一口米糊,淡而无味,更是没有胃口。 佟桦点点头,说:“嗯,刚和昕姐一起吃了。” “小羡,你有什么是绝对不能吃的吗?”佟桦想起薛颖昕和他说的桃汁事件,后怕地问。 “还挺多的,怎么了?”颜乔松有分寸,所以没有特别去记这些东西,其实也记不全,他就记住什么是绝对可以吃的,就行了。 佟桦看着刘嫂做的这些东西,说:“我在想,刘嫂知道你对什么忌口吧?” “嗯,她知道,她在我家工作很多年了。”颜乔松疑惑看向佟桦,不明白她突然这么问的原因。 佟桦感觉到颜乔松的异样目光,连忙笑着点点头说:“那就好。” 颜乔松放下米糊,不想吃了:“可以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佟桦心里一紧,问:“打给谁?” 颜乔松疲倦地靠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地说:“李泽或者臻子。” “不行,我不想被外婆批评。”佟桦紧张地拒绝,知道手机其实不在外婆那里,是在李泽那里,但把外婆搬出来,显然会比李泽更有用。 她的脑子迅速转着,转移话题,问:“我还挺好奇,为什么外婆要没收你的手机?” 颜乔松无奈叹气:“她可能担心我不好好养病,怕我累着吧。” 他对电子产品的依赖程度不高,第一次被没收手机,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其实根本也没发觉。 但随着参与学习和工作,需要经常联系的人多了起来,每天睡前两小时,他会习惯性回复某部分邮件和消息,没收电子产品就变成是一件既无奈又无法驳回的糟糕事情。 佟桦突然一笑,还好没收手机已经有过先例,才显得并不突兀,心想外婆该不会是担心颜乔松又耗费心神去记录数据写论文,才没收他的电子设备吧? 颜乔松疑惑又委屈地问:“你突然笑,是笑我吗?” 佟桦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你快吃,别凉了,对胃不好。” 第128章 、失去手术条件 李泽的眼皮跳了一整个下午,总有不好的预感,心里一阵阵发慌,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个班,他是加不了一点,公司没他也不会倒闭,才过晚上七点,就拉上许翊臻一起往医院赶过来,途中突然接到钟建国的电话,拿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喂…好,我们在来的路上。”李泽说话的声音也是发抖的,呼吸变得急促,钟建国挂了电话,他还是把手机拿着贴在耳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钟医生说什么了?”许翊臻开着车,一颗心也悬上喉咙,绵绵密密的疼痛在心口蔓延开来,毕竟颜乔松一连高烧五天,至今未有退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泽回过神,把手机放下,面色凝重地说:“他让我们过去再详细说,开快点。” 李泽和许翊臻推开钟建国办公室的门时,惊愕看见颜乔松的妈妈许殷若也在,正和钟建国在聊着什么,气氛非常凝重。 所以,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他们客套点头,也坐过去,还在做心理建设,就听见钟建国叹气说:“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下,你们自便。” “我明白了,您先去忙吧。”许殷若面色凝重地点头,步伐沉重地起身跟在钟建国医生身后,离开办公室。 李泽和许翊臻现在才到,完全不知道二人之前谈话的内容,连忙也追出去。 李泽心口蔓延着绵密的痛,急切想要知道钟建国到底说了什么,拦在许殷若面前,追问道:“发生什么了,什么心理准备?” 许殷若微微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滑落,深呼吸一下,才艰难开口:“人工心脏手术要取消了。” 许翊臻心口骤然一疼,看着面色惨白的姑姑,语气祈求地试探问:“取消?是改期吧?” 许殷若摇头,嗓音喑哑地说:“不是改期。” 李泽的眼眶红了,耐心已经耗尽,不想去猜,只要听到结果:“为什么取消?” “心衰导致肺动脉高压,已经失去手术条件。”许殷若双腿发软,往后退了两步,无助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心脏和肺,是支撑着人体两大循环系统。 由于肺部动脉高压,会阻碍血液从心脏输送到肺部,极易造成呼吸困难,胸痛、心绞痛、晕厥、右心衰竭甚至死亡。 李泽神色狼狈,僵站在那里,突然就连背也挺不直了。 他捏紧拳头,祈求般看向许殷若,眼神深处是浓浓的无助。他不相信,嘴唇都在打颤,直盯着许殷若,问:“搞错了吧,前几天还说可以做手术,这才几天,怎么就肺动脉高压,怎么就失去手术条件了?不可能,钟建国绝对搞错了,是不是拿错病历本,我去找他问清楚。” 他好像不需要许殷若的答案,转身就走,仿佛要去找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嘴里怒骂钟建国是庸医,怎么把人越治越严重了! 许翊臻无措地拉住李泽的手臂,手无法自控地颤抖着,提高音量低吼道:“李泽,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李泽脸上青筋显露,戾气翻涌在瞳底,无助地甩开许翊臻的手,朝着钟建国刚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许翊臻知道李泽的难过,比他只多不少,回身蹲在许殷若跟前,依然不敢相信地试探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许殷若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坐在椅子上,对儿子病情恶化的无力与愧疚,让她整个人陷入悲伤:“他已经做过两次开胸手术,如果非要做人工心脏手术,肺动脉高压会加剧,他的肺会受不了,术后恢复也是很大的问题。” “能不能把高压降下来?”许翊臻额角的青筋一点一点绽开,努力保持住冷静自持:“钟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治疗,如果不能恢复,至少控制着不要恶化下去。” 许殷若抬眸看向侄子:“心肺联合移植,现在只能等供体,没有别的办法。” 所有器官移植中,肺移植最难,风险也最高。 等待心脏供体已经如此艰难,心肺联合移植的供体就更稀少,心肺必须来自于同一捐献者。而且,很多脑死亡的病人长时间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供体会有或多或少的感染。 要把相对有点轻度感染的肺取下来,再移植救人,无疑会对移植器官的患者造成诸多术后并发症,术后感染的控制也是相当难的。 许翊臻呼吸一滞,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为什么突然一切就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猛地发展,根本不留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要和他说吧?”许翊臻努力承受与消化,努力不让自己崩溃,询问道:“要说吗?” “手术取消,瞒不了的。”许殷若抬手拭泪,把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先别说肺动脉高压的事,就说是高烧导致的手术推迟,能瞒一时是一时。谁都不要说,你爷爷奶奶也不要告诉,知道吗?” “好。”许翊臻点头,胸腔却压着一块石头。 许翊臻目送姑姑离开,他走去病房的脚步是飘的,他的心神还没有回归正位,所以坐电梯到楼下花园坐着缓缓神。 他坐了一下,想起交代李泽别乱说话,立刻给李泽打去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李泽才接:“在哪儿?” 李泽的声音沙哑低沉:“急诊门口。” 许翊臻深呼吸一口气,说:“姑姑的意思,暂时不要让小羡知道,谁都不要告诉,能瞒一时是一时。” 李泽开口的声音是哽咽的,显然他哭了:“怎么瞒,你告诉我怎么瞒,他能不知道吗,那是他的身体,他难受只有我们不知道,他会不知道吗,他知道…” “那还能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 “没有人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它就是发生了,我们能瞒一时,小羡不知道,说不定就不会恶化太快…”许翊臻已经把话说乱了,已经完全丢失了逻辑思维能力。 李泽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精神萎靡地问:“阿姨还说了什么?” “姑姑计划组建一个医疗团队,只是劝小羡乖乖住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只能在医院…”李泽说不下去,他无法接受颜乔松只能在医院里苦苦消耗剩余的时间。 “你说能瞒得住吗?”许翊臻叹气,心中无数,他觉得将要什么都瞒不住了,不论是病情,还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第129章 、希望你不要做出后悔内疚的事情 颜乔松一直等着,问了几次时间,现在都过了八点,还是不见李泽和许翊臻过来。 佟桦见颜乔松疲倦地几次阖眼又使劲睁开,叹气地揉揉他的手心,说:“李泽下午来过,说不定今晚就不过来了。” 颜乔松抬眸看向佟桦,睡意萦绕的他因为佟桦的揉揉动作,稍微精神一点。 佟桦还在继续揉揉他手心的动作,说:“累了就先睡吧,等他们来了,我叫醒你,好不好?” 颜乔松点头,疲倦地阖眼休息。 他刚休息五分钟左右,佟桦就听见病房门打开的声音,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连忙起身去看看是不是李泽和许翊臻过来,去提醒他们千万不能露馅。 佟桦刚走到小客厅,就看见两个陌生男人走进来,一个黑发一个银发,还提着一个果篮。 她疑惑地问:“你们是?” 佟桦不认识他们,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病房,但一想到这里是封闭式的病房,没有得到允许不能随便进入,所以他们走错病房的概率不高。 难道,他们是颜乔松的亲戚,是佟桦未曾谋面的亲戚吗? 黑发男人看见佟桦一脸疑惑的样子,率先开口说:“你是小羡的女朋友吧?” 佟桦听见黑发男人称呼颜乔松为小羡,想必黑色男人应该是和颜乔松关系比较亲密的亲戚吧,难道是许家的亲戚吗?因为颜家人甚少叫颜乔松做小羡的。 “你们是小羡的亲戚吗?”佟桦还是略有提防之心地看着这两个男人,越看越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发男人笑着问:“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吗?” 佟桦点点头,带着两个男人往病房走进去,猛地想起他们是谁,连忙就拦住他们的路,压低嗓音说:“不好意思,小羡已经睡了不见客,麻烦你们离开!” 佟桦不会认错,这两个男人就是薛颖昕口中所说的顾家二公子和明星纪星栩。 他们不是逃出国了吗,突然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黑发男人确实是顾家二公子顾屿,他突然被拦住去路,侧头看向病床上睡觉的颜乔松,浅笑着说:“来都来了,就过去看看,我们不吵醒他。” 白发男人跟在黑发男人身后,是顾屿的伴侣陆离,纪星栩只是艺名。他也是侧过头去看颜乔松的方向,一脸担忧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佟桦瞪着两个男人,压低嗓音地质问:“你们还嫌害得小羡不够惨吗?” “什么?”顾屿蹙眉,一时不知道颜乔松的女朋友意指什么,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佟桦是颜乔松的女朋友,所以顾屿一直客客气气地忍着自己的脾气。 “我们什么时候害他了?”陆离也同样疑惑地开口,但心里其实想起了什么,好像知道佟桦到底什么意思。 颜乔松在等李泽和许翊臻,所以睡得很浅,听见争吵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佟桦拦住两个男人,正在发生争吵。 他的一颗心迅速提了起来,心脏紧跟着钝痛难耐,整个人清醒几分,终于看清和佟桦争吵的人是顾屿和陆离,连忙说:“花花,他们是我朋友。” 佟桦听见监护仪器发出报警的声音,连忙回身看向颜乔松,见颜乔松在病床上坐了起来,立刻小跑过去,在床头柜面拿起药倒出来一颗,送进颜乔松的嘴里:“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多了。”颜乔松点点头,看见顾屿和陆离走过来,抬眸看向他们,呼吸急促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办点事,听翊臻说你在住院,顺道过来看看你。”顾屿面色凝重,看着憔悴的颜乔松,很难想象上次见面,是在一年前,那时候的颜乔松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顾屿一年前和陆离定居国外,就鲜少参与打听国内的事情,也是最近的新闻太火爆,他一看到新闻就立刻联系了许翊臻,才得知颜乔松的近况,马不停蹄就往国内赶回来,想见一见颜乔松。 当然,许翊臻特别嘱咐他,颜乔松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千万不能在颜乔松面前提起一点。 颜乔松点点头,靠回病床上,说:“有心了,我没什么大碍,陆离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离闻言点头,说:“我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东西了,谢谢你。” 佟桦坐在病床前,看着一顿寒暄的三人,如坠云雾之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是好朋友?” 顾屿点头笑着说:“你刚才不会以为我们是仇人,所以非要拦住我们吧?” 颜乔松牵着佟桦抚摸他胸口的手,解释说:“顾屿大我三岁,小时候偶尔会一起玩,初中到高中,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李泽和臻子一直和顾屿有商业合作往来,我们是关系挺好的朋友。” 顾屿笑着也牵起陆离的手,和佟桦说:“看吧,我们不是仇人。” 佟桦还是云里雾里地点头,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又不敢擅自提出疑惑,只能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拿出手机去问薛颖昕怎么收到消息不准确,顾二公子和颜乔松是好朋友,现在就在病房里聊着天呢! 薛颖昕看到佟桦的消息,也是一脸的疑惑,只能和佟桦说李健文给假料。 佟桦刚接到薛颖昕的消息,李健文就来查房,看见顾屿和陆离一点也不惊奇,检查之后也参与聊天。 佟桦听着这四个人的聊天内容,感觉这四个就像是沆瀣一气的玩伴,哪有什么隔夜仇,想必顾屿和陆离能进来病房,还是李健文允许的吧? 她混乱了,到底李健文告诉薛颖昕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佟桦见李健文离开去忙,连忙起身追过去,问:“李医生,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李健文闻言一惊,以为佟桦知道颜乔松不能动手术的事情,回身一瞬,假笑的表情有几分僵硬地说:“你问吧,我们知道的,一定解答。” “你之前不是同颖昕说,顾屿和小羡有仇吗?” “哦,哈哈哈。”李健文闻言松了一口气,说:“桃汁事件是真的,但顾屿和小羡有仇是假的。这么说吧,顾屿和陆离两男人在一起,顾屿的家人自然是不同意的,所以我们将计就计,制造一个顾屿避难的假象,顾屿的家人也会希望顾屿能去避避风头,他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佟桦笑笑,说:“原来这样,小羡还当上月老了。” 李健文提醒说:“桃汁这个事,顾屿和陆离一直很内疚,过去就过去了,就别提起了,希望你也不要做出后悔内疚的事情。” 第130章 、再小的伤口也会留下疤痕 佟桦回到病床侧,听着他们三人聊天,插不进去话,百无聊赖地打开朋友圈刷了刷,惊讶看到哥哥发了一条EMO的朋友圈。 她立刻私聊问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佟桦和家里,自醉酒被盛校带去酒店之事闹掰之后,就没怎么联系,她还生着气。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她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 她总觉得盛校的疯狂行径,必定掺杂着她父母的煽风点火,但她又怕错怪父母,就一直这么独自拧巴着,也许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才能下来吧。 佟舜熙很快给予回复,答案是他失恋了,加上工作的阻碍也颇多,可谓是爱情事业双双碰钉子。 佟舜熙的这条朋友圈是仅亲密朋友可见,本不想多说丧气话,但和佟桦几句话聊下来,言语之中还是透露出了分手的原因。 因为许榕晓接受不了佟舜熙父母的所作所为,认为关于盛校的所作所为中,一定还有佟舜熙的主意,她更接受不了和伤害她亲人的人亲热。 佟舜熙对颜乔松这个人没什么偏见,如果只是女朋友的表弟,他觉得颜乔松绝对是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让人望尘莫及的程度。 偏偏颜乔松现在不仅仅只是他女朋友的表弟,他在得知颜乔松还是他亲妹妹的男朋友时,偏见就悄悄然产生了,所有从前觉得颜乔松出类拔萃的地方一点点灰暗下去,只看到颜乔松恶疾缠身这一点,只看到颜乔松会令他的亲妹妹受苦落泪这一点。 佟舜熙知道许榕晓果然是了解他的,关于之前让佟桦回公司工作,关于和盛家合作这些事,他确实从中推波助澜了。 在爱情和亲情之间,佟舜熙选择了他的亲妹妹,许榕晓也同样选择了她的表弟。 佟舜熙不知道许榕晓会不会难过,但他却无法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又不能在公司处于危难之时发作出来,连找个兄弟醉一场都抽不出时间。 佟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哥,从哥哥被分手这件事,看到自己同样站在悬崖边上,随时有掉下去的风险。 显然颜乔松的家长都调查清楚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盛家合作,导致许家出手特别照顾了佟家的生意。 佟桦真的不知道颜乔松被人肉开盒这件事,有没有她父母的参与,盛家已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一夜间在樾都失去立足之地。 万一她的父母真的参与进去,颜家和许家会用什么手段整治佟家,佟桦不敢想象。 目前还没有行动,是不是代表着她的父母没有参与进去呢?佟桦不敢确定。 “对不起。”佟桦发了这三个字的文字消息给哥哥。 佟桦知道,颜乔松的表姐和她哥哥快刀斩乱麻地分手,是因为各自的家人,不是不爱了。 佟桦感觉自己变成拆散一对情侣的罪魁祸首,心情瞬间低落下去,又不想被颜乔松发现,所以起身到小客厅倒杯水喝,在不断衡量,到底要不要主动去问问父母,或者先问一问哥哥? 在佟桦起身的一瞬,颜乔松的目光就立刻紧随,心想佟桦可能因为插不进嘴而离开一会,他聊天的心思也已经逐渐消散,他本就困倦得很。 佟桦刚走到小客厅拿起水杯,就看见颜乔松的妈妈推门而入,如同惊弓之鸟般,慌张地放下水杯,立刻就问好道:“阿姨好,小羡有朋友过来探望,在聊着天呢。” 许殷若轻点头,自然察觉出佟桦的紧张态度,但没有过多深究,就朝着病房走进去:“好,我去看看他。” 佟桦目送许殷若径直走进病房,泄气地坐在沙发上,连喝水也忘了。 她急促呼吸着,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许发软,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么心虚害怕,可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所作所为,偏偏错误的根本原因都会归结到她身上。 她无助又畏手畏脚,担心颜乔松一旦得知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会无法释然,会责怪她,甚至对她生厌。 许殷若走进病房,看见病房熟悉的面孔,为了不让儿子起疑而强挤出来的笑容瞬间落下,语气冷冰冰地开口:“回来了,真是有心,还抽时间过来看小羡。” 顾屿闻言,侧头看过去,惊愕看见颜乔松的妈妈就站在身旁,脸上的笑容凝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地站起身,客客气气地问好:“阿姨好,是的,回来办点事。” 陆离见顾屿局促地站起身,也紧随着起身,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屿,到底是在怕什么,所以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有很厉害本事吧? 颜乔松看着进退失据的顾屿,为了缓解尴尬,温声道:“妈。” 许殷若看着儿子略带懵懂可爱的苍白脸庞,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回应:“嗯,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阿姨拜拜。”顾屿听明白许殷若的言下之意,牵着陆离立刻离开。 佟桦坐在小客厅,看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两个男人,看来颜乔松妈妈的雷霆手段,这两位确实是领教过的。 “今天精神不错,还烧没烧?”许殷若说话间,坐在颜乔松病床边的椅子上,温柔宠溺地说:“要注意休息才对,慢慢把作息调整回来,睡太多和睡太少都不好的。” 许殷若的语气,完全听不出黯然神伤,哪怕心头盛满心酸与悲痛,也只能很好地收藏起来,独自消化。 “妈,过去了,也不是他的错。”颜乔松看着温柔的妈妈,其实也不是帮顾屿说话,毕竟两家是世交,顾屿也是被有心之人设计的,该还击的下毒者,父母都帮他还击回去,对方也绝对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许殷若意料不到颜乔松会首先提起陈年旧事,即使错不在顾屿,也不可能原谅曾经对儿子造成伤害的人。在颜乔松确定出席晚宴之后,李泽已经明确向顾屿表明不能准备含有什么成分的食品,是顾屿没有把晚宴安排妥当,导致出现意外,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小的伤口也会留下疤痕,该负责的人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处世的规矩。”许殷若其实不想说这些的,她知道颜乔松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颜乔松可以像李泽那样深谙处世之道,知道且做得很漂亮。这也是他们一家喜欢李泽的原因,希望李泽能潜移默化地影响颜乔松和许翊臻。显然许翊臻是学会且灵活运用了,但颜乔松还没有。 许殷若看着儿子微蹙的眉梢,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地说:“这顾二,一年多没见,倒是没有以前稳重。挑选另一半的重要性,这就显现出来了,他要是挑个互相成就的,就不至于奋身下来顾着另一半,很多错事就都不会发生。” “我倒觉得他们挺自由快活的。”颜乔松自然没有听懂妈妈的言外之意,单纯以为妈妈许久没见到顾屿,产生感悟。 佟桦坐在小客厅里,听到许殷若和颜乔松的对话,再结合哥哥的遭遇,再愚笨也能明白许殷若正在指桑骂槐。 她犹豫良久,一直不知道要不要走进去打扰他们母子二人的聊天。 颜乔松打着哈欠,突然问:“花花回去了吗?” “她刚在客厅,我去看看。”许殷若起身走到客厅,看见佟桦站起身来,于是走过去,轻声地说:“今晚有我在,你回去休息一晚吧,看你憔悴的,阿姨都心疼了。” 佟桦轻点头,不敢不从:“好的阿姨。” 许殷若温柔地笑道:“小羡找你,去吧。” 佟桦点点头,往病房走进去,看着满脸倦态的颜乔松,走到床头,婉转地说:“小羡,你困了就睡吧,我今晚回去拿点换洗的衣服,今晚要麻烦阿姨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我,医院人多着呢。”颜乔松的精神状态不佳,其实早应该休息了,只是等不来李泽和许翊臻,意外等来了顾屿和陆离,还等来妈妈亲自照看他一晚上。 佟桦笑着点头说:“好。” 目送佟桦离开,颜乔松困倦地阖眼又睁开,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心里惴惴不安地问:“妈,是不是我的情况又恶化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140 第131章 、符不符合,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目送佟桦离开,颜乔松困倦地阖眼又睁开,心里惴惴不安地问:“妈,是不是我的情况又恶化了?” 他有太多疑惑萦绕心头,虽然疾病让他连日来昏昏沉沉的,但他的理智还在,他还是能从身边人的情绪中察觉出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外公外婆? 为什么每个人都有意不让他接触电子产品? 为什么李泽和许翊臻今晚像是有意避着他? 为什么顾屿突然和陆离从国外回来看他? 难道他的身体已经恶化到他都不敢想象的地步了吗? 许殷若背对着颜乔松,正把带过来的书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想着只要给儿子一本书,他就能津津有味地看进去。 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让颜乔松接触电子产品,不能让他知道网络上发酵的不堪言论,许殷若还需要一点时间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妥当。 许殷若闻言眉梢紧蹙,神情恍惚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自然神色,拿着书籍走到病床边,说:“胡说什么呢,没有恶化。妈妈给你带了两本书过来,希望你能喜欢。” 以前都是颜乔松主动开口要求看书,大家都觉得看书也会耗费心神,今天妈妈竟然主动给他带了两本书过来,显然妈妈也是不希望他接触电子产品的。 “好。”颜乔松伸手接过书,并没有翻开,而是放到床头柜上,苦涩地抬眼看着妈妈的眼睛,声音低沉的,似带着委屈地问:“我是不是不能手术了?” 在颜乔松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妈妈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心里五味杂陈,抢在妈妈开口之前,苦涩地笑道:“我的身体,你们骗不了我,也最不应该骗我。” 许殷若表面装作淡定,其实心里没了隐瞒的底气,不敢和儿子对视太久,终是没忍住皱了皱眉头,苦涩地说:“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颜乔松刚准备开口,突然侧过头连着咳了好几声,还是习惯性抬手捂嘴,却因为戴着氧气面罩,在触摸到氧气面罩之后,本打算捂嘴的手往下抵在胸口,轻轻按抚着,可胸口里面还是烧得辣辣的痛。 许殷若不难发现颜乔松咳嗽这几下,咳嗽声里夹杂着喘鸣,苍白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难受得额头青筋暴起,布满细汗。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下意识为颜乔松担忧,已然成为许殷若的习惯。 她看着受苦受累的儿子,心疼地抬手为他轻抚胸口,脑子里杂乱的思绪一下子都涌上来,不知如何开口,才显得不像假话:“别想太多了,快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 颜乔松的胸口像被什么压着,快要喘不过来气,喉咙间积满甜腥味,沙哑地开口:“手术没有按期进行,我就在原定手术的第二天出院。” 许殷若自然察觉到颜乔松的情绪发生变化,语气满含反抗之意,他眼神不自主地流露出悲伤和无可奈何,无不刺痛着她的心:“手术是推迟了,因为你一连烧了好几天,身体情况不宜动手术,但具体推迟到什么时候,钟医生还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颜乔松无奈叹气,已经猜到是这样的了。明明和他相关,他最有知情权,最不应该瞒着他,为什么他不态度恶劣地反抗,大家都一起瞒着他呢? 他自己的身体,他还剩下多少时间,他应该知道,而不是不明不白地结束生命,留有遗憾。 连日来,他对自己病情的猜测,一度让他焦虑不安。现在他知道了,心情也并不会因此好起来多少,反而要调度更大的勇气去面对这个既定事实。 颜乔松胸口闷得很,呼吸急促,倔强地、沙哑地说:“没有准确的时间安排,就等安排好了再住院,我不想剩下的时光,都在医院消耗完了。” 许殷若心酸蹙眉,怎么能接受颜乔松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顺着颜乔松的心意开口:“别胡思乱想,先在医院把身体养一养,钟医生说符合出院的条件,再想出院的事情。” 颜乔松垂下眼眸默默叹了口气,疲惫早就席卷他的全身,眼皮子困得快要睁不开,阵阵发昏,大脑却因为确定身体恶化而极度清醒:“符不符合,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许殷若愕然一愣,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因为温润的颜乔松从不会这样反抗她的。 她今天过来,不是来和儿子吵架的,也没有预料到儿子会和他说这些话,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总感觉颜乔松似乎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在病情恶化之时,闹着要出院呢。 她的嗓音,不知道怎么就变得沙哑,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不可以和妈妈闹别扭,你也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觉得你现在就能出院了吗?” 颜乔松黯然垂眸:“不能。” 他自然不是想要和妈妈闹别扭,也不是要闹着现在就出院,只是他不喜欢所有人都故意把他蒙在鼓里,把他当成还没成年的小孩,他也是有自尊心的成年人,有权利面对自己的生死。 许殷若突然不懂颜乔松所想,心脏像是被紧紧攥着,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看着颜乔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请求,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妥协松口地说:“先把身体养一养,一个星期之后,钟医生说可以出院,就出院回家静养,好不好?” “谢谢妈妈,我累了,想休息了。”颜乔松得到妈妈的妥协,并没有一丝高兴的滋味,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呼吸依然急促,阖眼休息,但心里装着太多心事,哪能睡着。 许殷若脸色凝重,看着阖眼休息的儿子呼吸不均匀,看着他越发纤细的手腕突出的腕骨,手背上的滞留针口因为一直输液而淤青一片,一定很痛,他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 她觉得许翊臻说的没错,身体是颜乔松的身体,怎么可能瞒得住颜乔松呢。 第132章 、手术失败 翌日。 颜乔松睡醒,已经是中午时分,妈妈不在病房,佟桦回来了。 他浑身还是疼的,一睁眼,看见坐在窗边看书的佟桦,阳光洒在佟桦身上,她整个人在发光,好看极了。 他没有喊一声佟桦,不想打扰她,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的病情恶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佟桦说起这些不由他控制的事。 佟桦翻书时,习惯性抬头看一眼颜乔松,发现颜乔松醒了,正宠溺看着她。 她笑容灿烂地嘟了嘟嘴,放下书,走到床边坐在床沿:“醒啦,饿不饿?” 颜乔松没有回答,而是也问佟桦一个问题:“昨晚睡得好吗?” 佟桦咧嘴摇头一笑:“还是和你待在一起,睡得好一些。” 颜乔松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见太阳光的方位,猜测应该是中午十二点至两点左右。 “你吃过了吗?”他伸手握住佟桦的手,关于昨晚和妈妈聊天的内容,在心里斟酌着要不要和佟桦说,还是佟桦其实早也知道了呢? 佟桦的手被颜乔松握着,于是她用拇指摩挲着颜乔松的手背回应:“吃过了,和昕姐一起吃的,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颜乔松微微摇头:“我不饿。” 佟桦感觉颜乔松今天睡醒的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微微歪头凑过去,笑着发问:“真的不饿吗?” 颜乔松因为佟桦的突然凑过来,两双眼睛近在咫尺,心跳变得紊乱,迟钝地眨了眨眼,点头:“现在还不饿…” 话音未落,林雪儿刚巧走到病房,看见佟桦坐在床沿,微弓着腰,往颜乔松凑过去,以为佟桦要去亲颜乔松。她尴尬笑笑,说:“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呢?” 佟桦连忙站起身,也尴尬笑笑,说:“我们在说吃饭的事情。” 李泽紧随其后,拎着保温瓶进来:“巧了,我这儿有饭。” 颜乔松总算见到一直在等的李泽,瞪了他一眼:“昨晚怎么不见你给我带饭。” 李泽听懂颜乔松的言外之意,却装作不懂地打开保温瓶,让香气飘出来,戏谑地调侃道:“谁说昨天没带的,花花可就不懂事了呀,怎么能把饭菜收起来呢。你看看今天的,可香可香了,雪儿做的,真的不赏脸吗?” 林雪儿听着李泽调侃佟桦,笑着抬手去拍李泽的脑袋,说:“瞎说什么呢你,快盖上,麻溜的,别凉了。” “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颜乔松没有接他们的话茬,话题转变得很突然,但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没有机会参加李泽和林雪儿的婚礼。 佟桦听见颜乔松突然开口的问题,心里一酸,微微侧过头去,不让颜乔松发现她眼眶盈着泪光。 李泽和林雪儿闻言瞬间,互相对视交换了眼神,自然也都明白颜乔松的意思。 林雪儿不想提及悲伤的话题,笑着说:“还是按照原计划准备着,明年春节之后,李泽还没回我家提亲呢,你也知道我家那边的习俗不同,有点太繁琐了。” 李泽微蹙眉,戏谑道:“是我结婚,你这个伴郎不至于比新郎还着急吧。” 颜乔松勉强笑了笑,突然的病情恶化和不能手术,让他被动又无措,他的本意也不想着急的。 手术提上日程,是因为他的病情恶化,不手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手术突然推迟,也是因为他的病情恶化,失去手术条件,他还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可能更危险了。 他多么希望手术的推迟,是因为他的身体好转,暂时还不需要人工心脏维持生命。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怕等不到明年了,他不想错过这场婚礼,更害怕因为他的错过,这场婚礼就彻底取消了。 场面一度陷入凝滞,但有李泽在,他很快就找到活跃气氛的方法,继续聊了一会,说公司还有事,和林雪儿一起走了。 李泽离开医院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许翊臻,同他说颜乔松似乎嗅到什么苗头,下午一起去见见许榕晓,商量加快进度处理网络上的问题 这几天,颜乔松的身体在一点点缓慢地好转过来,睡着的时间一点点在减少。 今天,午觉睡醒,颜乔松不见病房有人,起身下地刚走到小客厅,就发现佟桦坐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好奇地起身过去,想和佟桦一起看日落,不料看见佟桦正拿着手机在用“周公解梦”。 他觉得佟桦真的很可爱,做个梦而已,都想知道会不会是有什么生活的预示,还记得上次做了不好的梦,哭着让他发誓不能接触直升飞机。 他好奇地问:“做什么梦了,要问一问周公。” 佟桦闻言,连忙心虚地把手机藏起来,笑着侧身抬头,眼睛转溜两圈,想到对策,才说:“我梦见昕姐和陈锦添在一起了,感觉他们好像真的有戏。” 她把手机藏起来,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误触手机屏幕,会显示出她刚才的搜索历史内容,她刚才搜的是“梦见男朋友手术失败去世,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告诉颜乔松那个梦,从梦里惊醒,第一时间蹦起身看看颜乔松还好不好,甚至一点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个极其真实又可怕的梦。 梦里的她,穿梭于病房里外,仿佛一瞬间变成上帝视角,看着钟建国医生在颜乔松身上划开刀口,戴着被染红的手套冷静操作着,突然动脉猛地喷出血液,钟建国医生立刻就慌了,不论怎么抢救,最终束手无策地看着颜乔松的身体一点点变冷。 颜乔松抬手抵在胸口按揉着,也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不断调整均匀呼吸,目光凝在佟桦身上,从佟桦的慌张情绪中不难看出佟桦说了谎,但他并没有势必追问下去的念头,说:“我好像也做梦了,迷迷糊糊的,醒来都忘得差不多。” 佟桦心口闷得慌,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毕竟距离手术的时间一天天在接近:“你说,梦境是不是真的就是反的呢?” 佟桦还不知道手术其实已经被取消了。 颜乔松宠溺看着佟桦,温柔地顺着佟桦的思维模式开口:“反的话,昕姐可能和陈医生就不成了。” 佟桦闻言苦笑,才发现她开口即自爆,于是转移话题道:“那梦境就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对吧?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 “可能吧,目前还没有证据证实到底存不存在。” “你说,如何平行世界真的存在,那些世界里的我们,认不认识呢,会不会已经结婚生子了呢?还是说,我们会不会是死对头呢?” “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让这个世界的我们最幸福。” 颜乔松苦涩又深情地看着佟桦,把差点说出口的那句“相伴白头”咽了回去,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能说出他不能兑现的好听话。 第133章 、恐惧地把盒子扔出去 七日之期已过,颜乔松没有主动提起出院这件事,许殷若也特意没有出现在医院,不想提醒儿子已到期限。 两天前的晚上,许殷若请钟建国医生吃饭,想了解颜乔松目前是否适合回家静养,想了解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肺进行移植,颜乔松还能撑多久? 钟建国知道许殷若在担心什么,其实早也想和许殷若谈一谈组建医疗团队的最新进展和颜乔松的最新体检报告。 就许殷若问具体还能撑多长时间这个问题,钟建国沉默有两三分钟,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这次出院,一定要注意静养,不能劳累,不能情绪波动,少食多餐为主,不能因为胃口不好就不吃。他吸收不好,营养跟不上,抵抗力也不行,一旦感冒发热,后果会非常严重。” “住在医院是最理想的,非要出院的话,暂时来看也没有太大问题,我和健文会每天都过雍景苑看着他。只是…如果再次入院,恐怕就不能轻易放他回家了。” 钟建国说得已经很委婉,东扯一块,西拉一块,就是无法轻易开口给颜乔松判处死刑,说出这个时间。 许殷若神情晦暗,语气沉着:“我想知道一个大概时间,心肺源目前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钟建国点点头,身为医生,最不应该这样左右顾忌,家属是有知情权的,更何况家属还在为心肺源奔波着,所以他不得不说:“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三四个月吧,在家始终不比医院,身体会恶化快一些。” 许殷若眼里尽是忧心,连忙开口问:“那在医院呢?” 钟建国听到这个问题,眉头一皱,沉重地说:“理想的话,五六个月。但他现在不想住院,心理上已经达不到理想状态,不能硬来,否则很可能连三四个月都没有。” “嗯,我明白了。”许殷若又长又沉地嗯了一声,既然钟建国说出院没什么大问题,她就顺着儿子的意思,只要颜乔松想出院回家,回家就回家吧。 结果,在约定出院当天,许殷若在公司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整天,都没有颜乔松要出院的消息传来,颜乔松就连提都没有提起出院这件事。 许殷若感到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她果然还是了解自己儿子品性的,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颜乔松确实不是忘了这件事,那日他和妈妈争辩,不是闹别扭要出院,他不是小孩,明白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舒服,才是最重要的出院的前提条件。 正常人激烈运动之后的心率会达到100-150之间,休息一段时间后,心率会慢慢恢复。 然而颜乔松这次住院期间的心率,几乎都维持在110-150之间徘徊,无法恢复如常。 就连佟桦都能察觉出这是个不好的信号,颜乔松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闹别扭要出院呢。 又过两天,颜乔松还是感觉身体不舒服,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稍微动一动就呼吸急促,心脏跳到嗓子眼一样,好像只要一口气没呼吸好,就能直接憋走。 一直这样,没什么好转,住在医院实在像坐牢,也没什么大的帮助。 所以颜乔松特意问了钟建国能不能出院,得到允许,才让李泽过来帮忙安排出院相关事宜。 佟桦听见颜乔松让李泽去安排出院事宜,微皱着眉,不明所以地问:“手术还没做呢,怎么就出院了?” 颜乔松闻言有一点惊讶,原来佟桦也像他一样被蒙在鼓里,而不是伙同他的家人朋友把他蒙在鼓里。 他心里有些忐忑,无意识地轻咬自己的嘴唇,呼吸也变得急促,微有些发喘地说:“对不起,手术改期了,我身体现在不太适合做手术。” “不太适合是什么意思,是身体好了不用做手术,还是身体变差了,做不了?”佟桦闻言凝着眉,忧心起来,自然希望是前者,可千万不要是后者,颜乔松现在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经不起继续恶化下去了。 颜乔松脸色发白,眼中湿润,声线沙哑地说:“我说过不会骗你,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留你一个人措手不及,可是有些事情谁都没能力左右,我们好好珍惜未来的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 佟桦凝睇着颜乔松方才温润的双眸,现在已经盈满了泪光,话语间带着几分诀别和悲伤的意味。 佟桦的瞳孔骤然一缩,茫然看着颜乔松,手足无措,眼睛迅速浮上一层泪光:“那我们不出院了,好不好?” 颜乔松皱眉,叹气:“我不想一直困在这方寸之间。” 这话让佟桦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闭了下眼睛,不再接这一话题,而是起身说去看看李泽把出院手续办得怎么样。 佟桦出了病房的门,悄悄地,躲在薛颖昕的休息室里哭了半个小时。 …… 天边的夕阳,灿烂如火烧。 李泽和许翊臻一起来接颜乔松出院。 回家路上,颜乔松靠在座椅上往窗外看,安静得仿佛不在这尘世间。 佟桦牵着颜乔松的手,心里很怕,很怕颜乔松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很怕她再也找不到她爱的小羡。 从医院回到雍景苑别墅的车程不长,但颜乔松也累得阖眼养神,睡着的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李泽本想不叫醒颜乔松,结果车门刚打开,颜乔松就缓缓睁开疲乏的眼睛。 李泽轻声地说:“醒了,先回房间睡一会儿,晚饭叫你。” 颜乔松轻点头,由李泽小心翼翼地扶着下了车,佟桦搀扶着回房间休息。 刚躺下床,颜乔松就累得沉沉睡着,但右手始终紧紧握着佟桦的手。 佟桦特意帮颜乔松把床头调高一些,就坐在床边观察着他的呼吸情况,随时准备给他戴上鼻氧管。 晚饭时间快到,颜轶潼一来到别墅,就兴高采烈地跑进颜乔松的房间,直奔颜乔松的床前,来叫颜乔松吃饭。 “小羡,起来吃饭了。花花老师,吃饭了。” 佟桦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可爱的颜轶潼,微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小羡,起床吃饭啦。”颜轶潼见颜乔松没有反应,又叫一声。 颜乔松迷迷糊糊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许久未见的侄女颜轶潼,以为是梦,抬手揉了揉眼睛,听见佟桦和她说“潼潼叫你吃饭啦,起来吧”,他惊喜地抬手轻抚小女孩的脸蛋,是真实又温暖的触感。 他宠溺地说:“好久不见,潼潼想我了吗?” 颜轶潼连忙乖巧点头:“想,超级无敌想,不知道小羡想我了吗?” 颜乔松微笑着点头:“我也超级无敌想潼潼。” “小羡瘦了好多,是不是都不吃饭,我们快去吃饭吧。”说话间,颜轶潼抬手,用她的小手拉住颜乔松的食指,要把颜乔松拉起来去吃饭。 “好,去吃饭。”颜乔松宠溺地撑着床面起身,任由小女孩拉着他慢慢走出房间。 佟桦怕虚弱的颜乔松起来得太急会头晕,起身跟上,跟在颜乔松身侧,随时准备扶他。 颜轶潼拉着颜乔松,咧嘴笑道:“小羡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我们先去拆礼物,好不好。”颜乔松点头,不知不觉间又快一年了,颜轶潼的生日又快到,今年就提前把礼物送出去吧,以免没有机会。 “好呀,提前拆礼物了。” 颜乔松牵着颜轶潼往家里堆放快递的房间走过去,他记得之前买的礼物已经回来,只是还没有时间拆开快递,外包装没有重新包装得少女一些。 他们来到堆放快递的房间,看着堆成山的快递,大多都是李泽和许翊臻的,也有林雪儿和佟桦的,不过不多。 颜乔松牵着颜轶潼来到堆放他快递的地方,虽不及李泽和许许翊臻的多,但也不少。 印象中,颜乔松并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不过也有可能是这几个月以来的快递一直没有拆,积少成多了。 颜乔松粗略看了一眼外包装基本相同的快件,随意拿起一个快递盒子,拆了外包装,就拆开来看看是什么。 盒子刚一打开,颜乔松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恐惧地把盒子扔出去。 第134章 、恐吓快递 盒子刚一打开,颜乔松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滞,恐惧地把盒子扔出去。 佟桦看见颜乔松反常的表情,连忙上前查看盒子里装有什么东西,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和最近网络上相关的东西才好。 “别过去!”颜乔松抬手抵在胸口,另一只手掩嘴咳喘不止,惊恐地喊一声,开口时变了音色,欲上前拉住佟桦,不希望盒子里的东西也吓到佟桦。 他还不知道“颜乔松”三个字曾随处可见,网友们疯狂地热议,从抄袭、崇洋媚外、吃空饷,到拥有特权、被学校开除、质疑高学历、剽窃科研成果。 颜乔松被列出七宗罪,被钉在刑架上,承受所有网友谩骂侮辱的狂欢。在网友的歪曲事实中,他已经声名狼藉。 颜轶潼满心期待着生日礼物,却被颜乔松的举动惊吓到,好奇上前几步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把小叔叔吓到。 颜乔松还是慢了一步,拉不住佟桦,也没拉住颜轶潼。 佟桦看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惊恐地瞪大眼睛,周身颤抖,犹如冷水浇身,耳窝弥漫着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缕缕青烟鬼魅。 她急忙转身拦下朝她走过来的小女孩,不能在颜轶潼的心里留下阴影。 颜轶潼天真地问:“盒子里面有什么呀?” 佟桦呼吸急促,努力笑着试图转移颜轶潼的好奇心绪,说:“不是潼潼的礼物。”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张带血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是颜乔松。 那张黑白照片的样式,还有相框的样式,是遗照的样式,还写着一个红色死字。 盒子里还装有一个扎满绣花针的人形布玩偶,玩偶上面斑斑红色,还用红色笔墨清晰写着“颜乔松”三个字。 那个玩偶,佟桦从古装剧里看到过,是诅咒用的布玩偶。 佟桦万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快递寄到家里来,万万想不到网友的疯狂程度这么离谱,难道他们真的不怕背上人命官司吗? 颜乔松伸手扶着墙壁站稳,看着佟桦的惊恐表情,欲言又止,思绪太过于混沌地立在一片恐慌之中,心口像有什么堵着,连呼吸也无法自如。 他不断回忆近年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却毫无头绪。 他的眼框溢出勃怒,却强忍着压低声音,不希望佟桦过分担忧他的状况:“花花,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不知道这个快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最近唯一得罪过的人,应该只有盛校吧? 难道是盛校得不到佟桦,就来诅咒颜乔松早日归西? 是啊,他归西也真的不远了,佟桦怎么办? 这个盛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不是一个值得佟桦托付的人,佟桦怎么办? 颜乔松心里难受,不敢再继续深思下去。这个问题太可怕,可怕到他一度呼吸不过来。 他要怎么办,他不想把他的佟桦托付给别人,却又毫无可能继续陪着佟桦了。 佟桦知道颜乔松被吓坏了,微微摇摇头,脑子在飞速运转,冷静又迅速做出判断,并首先安抚慌乱的颜轶潼:“潼潼可以去叫李泽叔叔或者臻表叔过来一起帮忙找找礼物吗?” 颜轶潼“嗯”了一声点头,小跑离开去找支援:“好的,我去叫他们过来帮忙找一下。” 佟桦目送颜轶潼离开,心乱如麻地扶着颜乔松离开这里,坐到房门前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焦急地等候李泽和许翊臻过来处理问题。 “小羡,来。”佟桦从口袋里拿出药丸,送到颜乔松的嘴里让他含着,担忧地伸手帮他按揉着胸口,可不能才出院,就又病情恶化到重回医院。 在等待李泽和许翊臻过来的间隙,佟桦多番安抚颜乔松的不稳定情绪,试图转移话题,不主动讨论盒子里的东西,就怕说多错过,被颜乔松觉察出最近发生的事情。 颜乔松也在安抚佟桦的情绪,压着咳嗽,温柔地低声说:“我好多了,刚才是被吓着,现在心脏没那么疼了。你也被吓到了吧?” 佟桦温柔点头,说:“我还好,你可不能大意,心脏不舒服不可以瞒着。” 颜乔松乖巧点头,说:“不会瞒的。” 很快,李泽和许翊臻一起过来,开着玩笑说找份礼物不至于要这么多人吧,究竟是买的什么礼物呢? 他们在看见颜乔松面色难看地坐在快递房门前的时候,加快脚步跑过来,查看颜乔松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颜乔松是不是不舒服。 佟桦声音微颤地说:“里面地上那个快递盒子装着不好的东西,把小羡吓到了。” “什么不好的东西?”许翊臻边说话,边看向眸光黯然失色的颜乔松,动身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颜乔松吓成这样。 他在看见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立刻升起怒火,大声喊叫李泽快进来看看。 李泽闻言,走进快递房,看见大惊失色的许翊臻,就知事情绝对不简单。 他在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时,脸上暴起道道青筋,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仇恨像恶魔一般吞噬着他的思想,一脚踢向盒子泄愤:“谁干的!操!” 佟桦听见李泽暴怒的声音,知道事情可以交由李泽处理,担忧地和颜乔松说:“我先扶你过去餐厅那边吧,这边交给他们处理,好吗?” 话音未落,颜乔松还未来得及回应,颜乔松的大姑姑、大姑父和妈妈闻声也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儿?” “这是发生什么了?” 许翊臻刚巧走出来,回答说:“有人给小羡寄来恐吓快递,小羡刚才打开,被吓到了。” “恐吓快递!怎么就能送进来,保镖都是摆设吗!”许殷若故作镇定的言语之中带过一丝慌乱,更夹杂着丝丝心疼病重儿子之意,和绝不放过寄来快递之人的狠意。 大姑父的目光骤冷而尖锐,说:“交给我处理吧。” “我先回房间休息,晚饭送到我房间吧。”颜乔松的脸色越加苍白,被佟桦扶着起身,身形摇曳地踉跄离开。 他并不想了解具体发生什么,又是什么人故意送来这个快递,不想浪费有限的生命,去处理别人对他的无限恶意。 第135章 、探寻缺失的记忆 颜乔松和佟桦慢慢走回房间,呼吸急促地和佟桦一起躺进暖和的被窝里,只觉眼前眩晕加重,头也疼得更厉害,想再继续睡一会儿。 “花花,和我在一起,辛苦你了。”颜乔松的眼眸暗了下去,心里愧疚得很,觉得亏欠佟桦太多,绑住佟桦哪里都去不了,还要佟桦日夜担心照顾着他。 他努力调整呼吸,现在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还是恐吓快递的画面,心头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没有一丝放松下来。 倘若恐吓快递只是针对他一个人,倒也无所谓的,他也不怕的,但是没有彻底弄清前因后果之前,他还不能掉以轻心,以免伤害到身边任何人。 “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佟桦微摇了摇头,扯了扯被子替颜乔松盖好,然后在被窝里抱紧颜乔松,再亲一下颜乔松的脸颊,才安抚地说:“小羡,千万不要这样想,有你陪在我身边,不论在哪里,我都很幸福开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颜乔松的瞳孔浮现一点光亮,回以佟桦一个温柔的亲吻,轻轻地吻在佟桦的唇上,乖巧地说:“有你在身边,我也很幸福开心,很心安。” 佟桦宠溺地看着颜乔松浮现起光亮的眼睛,她很喜欢颜乔松清澈的眼睛,眼里还存有童真:“先吃点东西再睡,还是睡一会儿再吃呢?” 这时,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是接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 是颜乔松手机的提示音。 佟桦心一颤,目光心虚地瞥向天花板,心里吐槽李泽怎么把手机放到颜乔松的房间里,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颜乔松听见熟悉的手机提示音,疑惑地眉梢微蹙,在被窝里按揉着发闷的胸口,以为听错,却看见躺在身侧的佟桦眉心皱了起来,显然也听见手机的提示音。 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被外婆收走的手机,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外公外婆不是前几日就出发去外地参加研讨会吗? 所以,他的手机已经放在他的房间好几天了吗? 颜乔松头疼得很,心脏也疼得他没有多少心思想下去,放了好几天就放了好几天吧,反正外公外婆的本意就是不让他接触电子产品,避免住院期间劳神而已。 佟桦眉心皱了起来,心虚地躲避颜乔松的疑惑目光,在想万一颜乔松追问起手机为什么会在他房间里,既然一直放在他的房间,为什么不拿去医院给他呢? 她在脑海里编织着理由,又怕没和李泽对过口供,两人说的理由各不相同,一时不知道怎么合理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不知道颜乔松怎么可能会为难她呢,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不必究根问底。 颜乔松被困意围绕,眼睛都有些困得睁不开了,看着略显慌张的佟桦,轻声说:“我还没饿,可以帮我找一找手机吗?” 颜乔松的话音刚落,佟桦就点点头,在被窝里坐了起来,扯了扯隆起的被子给颜乔松盖好,别让他在初冬着凉了。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给颜乔松的手机打电话,在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时,才寻着声音找过去,手机就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提电脑旁。 佟桦知道颜乔松的长辈们已经把具有影响力的所有负面新闻清除,才敢拿起手机递给颜乔松。但因为恐吓快递的突然出现,她心中惴惴不安,怕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看看消息就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 颜乔松也在被窝里坐起来,接过手机点点头,解锁手机屏幕之后,首先看到Tom的问候消息,大概内容是问他最近这几日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都没有回复消息,又说最近实验室的情况一切都好。 但其实,李泽拿着颜乔松的手机,也有解屏密码,在刚接收到Tom的信息时,就主动联系过Tom,和Tom交代千万不能让颜乔松知道最近网络上的事情。 Tom便每日问候,但愿不显得突兀。 颜乔松得知实验室最近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回复一句“fine”,就退出聊天页面,去看看最近几日接收到的邮件,惊讶看见刚才发过来的新邮件,是来自于一位旧同事。 他疑惑蹙眉想了想,为什么这位旧同事会突然给他发来邮件,毕竟他已经退了下来,从前除去工作上的联系,他们并无私交,逢年过节也没有邮件祝贺节日快乐。 难道,实验室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实验室出了什么问题,也都不应该由这位旧同事来告诉他吧? 佟桦看见颜乔松眉头一皱,陷入沉思,心虚又担忧地连忙就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颜乔松不解地打开旧同事发来的邮件,只看见一个视频,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他担忧又好奇地打开视频查看,一眼就认出是他在英国工作的实验室的办公室监控画面。 前三秒并无异常,视频播放到第四秒,颜乔松疑惑地眉梢微蹙,因为看见闯入视频画面的人正是他自己,面对着摄像头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笔在纸上不知写着什么。 视频不是特别清晰,但颜乔松还是可以肯定画面中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且视频画面上的日期,正是他弄伤手腕后,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那天,正是他缺失一段记忆那天。 他向来记忆力极好,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弄伤手腕,就连他是不是真的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他也完全不记得了。 那天大概发生什么,他都是事后听TOM和李泽、许翊臻说的。 其实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无所谓。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的心理医生告诉他,也许是身体的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那段记忆,他最好不要试图想起来,否则会对身体产生伤害。 他带着探寻缺失记忆的心态继续观看视频,疑惑旧同事发这个视频过来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毕竟已经过去几年,为什么现在才给他发过来呢? 视频播放到第十秒,画面里的颜乔松突然恼羞成怒地在纸上乱画一通,愤怒地把桌面上的东西用手拨乱扫落地上。 桌面上摆放整齐的一沓沓文件和实验用具散落地面,画面里的颜乔松却没有因此息怒,眼睛仿佛有嗜血的红色,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看到这样一个陌生的自己,颜乔松的瞳孔惊恐放大,难以置信地抬手抵在胸口,呼吸急促,耳边一阵轰鸣响起,仿佛幽灵之音。 他的疲倦神智立即清醒过来,不断揣测那天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断回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断猜忌这个视频的真实性到底有多高,却根本一点东西都完全想不起来。 随着视频的继续播放,颜乔松不止心脏剧烈地疼痛,头疼也持续性加剧,并伴随阵阵恶心感,手机画面出现重影,甚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脸色惨白无血色,被视频画面一点点击垮内心的防线。 视频画面里,一滴两滴三滴,鲜血不断滴落在已经没有多少东西的白色桌面上。 画面里的颜乔松似乎感觉到什么,迟钝地微侧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看见手腕内侧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却似没有疼痛的知觉一般,没有疼得蹙眉,也没有紧急处理伤口,而是冷冷一笑,看着伤口两三秒,缓慢抬起右手,在左手手腕上的伤口里抠了几下。 哪怕是抠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画面里的颜乔松似乎依然没有疼痛的知觉,而是激动地用沾满鲜血的右手手指在白色桌面上写下一堆文字,然后微愣一下,看着那堆血色文字,露出满意又兴奋的笑容。 视频画面戛然而止…… 第136章 、无法从梦魇中醒过来 佟桦不知道颜乔松在看什么,看得脸色煞白,眉梢紧紧皱在一起,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侧身过去也看一眼,即刻瞳孔微颤,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抢过颜乔松拿在手里的手机,慌乱又急促地说:“别看,肯定是伪造的。” 事出必有因,佟桦觉得这个发来视频邮件的人居心叵测,却不觉得视频里面双手沾满鲜血的颜乔松面露凶光,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心疼颜乔松当时一定也流了这么多血吧,伤口一定深得可怕。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急促声音,神色恍惚,眼睛乱飘不知怎么安放,完全不敢直视佟桦的眼睛,竟心存一丝侥幸地说:“伪造?” 真的是伪造吗? 可是,颜乔松看见的,那坐在熟悉办公室的身影,不似虚假。 只要一想到在不远的将来,自己即将死去,自己已经抓不住那个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自己,颜乔松就感到非常害怕。 现在看到这样的视频,虽不知真假,但无疑给颜乔松的心灵一击重创,他不止抓不住逐步走向死亡的自己,甚至完全不认识活生生的自己。 那些毛骨悚然的画面映入脑海,颜乔松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人,又毫无证据证明视频画面里的人不是自己。 那个被掩藏起来的、残暴的颜乔松,似乎就在此时悄然复生了! 佟桦毫不犹豫地再次肯定道:“对,一定是伪造的!” 心跳不断加速的颜乔松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佟桦的眼睛,呼吸急促,抬手按揉着胸口,语声若无地问:“为什么相信我?” 佟桦听着颜乔松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伸手握住颜乔松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忙给他搓暖。 “因为你是我的最爱,不论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坚定地站在你身边。”心有余悸的佟桦看着颜乔松这张单纯的面容,怎么可能相信视频画面的真实性,这和她认识的颜乔松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颜乔松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很快被不安取代,带着难堪和困窘地说:“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视频里的自己是真是假呢?” 佟桦看着颜乔松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想起颜乔松曾经说过不记得手腕是怎么弄伤的,还说伤口的疤痕大是因为不注意沾到水,导致伤口重复化脓。 佟桦认为颜乔松没必要撒谎,沾到水化脓势必不假。 只要稍加思考,佟桦就知道这发来视频的人究竟想做什么,突然害怕这个视频不止发给颜乔松,还发布到网络上,不由得寒毛皆竖,心想要不要立刻去通知楼下的其他人呢? 但她还是觉得安抚颜乔松的情绪更为重要,她的脸也在战栗,强作镇定地收起慌乱,努力扯起一抹非常温柔的笑,说:“不论是真是假,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的,那个人的心思才最可怕。” 颜乔松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挤出来,掩盖住与他内心相违背的惊恐不安。 他不想佟桦为他担惊受怕,又怕佟桦会从这一刻开始惧怕他,就连他都开始惧怕那个未知的自己,那个光是看着都觉得可怕的自己。 佟桦无法感同身受颜乔松内心所遭受的折磨,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安抚说:“小羡,我们休息一下,不要想这些事情,交给长辈们处理,先好好休息补充体力,再一起迎难而上,好不好?” 颜乔松点头应允,他确实累了,躺下之后却睡不着,心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断强迫自己快点想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来证实他不是残暴可怕的人,却完全一点都想不起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佟桦看出颜乔松的自我折磨,但不等颜乔松睡着,就在颜乔松身旁给楼下的李泽打去电话,把发邮件之人最丑恶最卑劣的行径说出来,希望李泽一定要迅速告知颜乔松的长辈们,不要放过那个发邮件过来的人。 但她得到一个可怕的坏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这个视频在网络上疯传,哪怕他们得知之后出手阻断视频的传播,显然也已经迟了。 佟桦得知这个坏消息的时候,脸色煞白,立刻起身走到房间的小客厅继续通电话,不想颜乔松也听见这个坏消息。 颜乔松见佟桦通完电话回来,皱着眉头,疑惑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他们怎么说?” “他们知道了,会处理好的,你先休息吧,明天再问他们处理结果,好不好?”佟桦摇了摇头,虽然知道瞒不住,但是她认为起码让颜乔松先睡一觉,补充体力,再面对困难。 这是一个难忘的、深沉的夜晚。 佟桦犹有余惊地守在床侧,一夜未眠,同样一夜未眠的人何止佟桦一个。 李健文和钟建国前后脚都来过,给颜乔松用了安定药,颜乔松才耐不住药效沉沉睡下,但他们都担心颜乔松明天醒来又该如何面对可怕局面呢。 天还是会照常亮起,麻烦的事情疯狂地裹挟而来,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面又开始失控,网络上骂声一片,不止咒骂颜乔松,质疑颜乔松,更有甚者已经在颜轶潼的学校门口堵截小女孩。 一整晚,颜乔松其实睡得并不踏实,甚至不能算是睡着,只是用了安定药,身体动弹不得,精神却无比清醒,一个接一个梦魇吞噬了他。 因为用了安定药的缘故,颜乔松浑身是汗,心跳不断加速,怎么挣扎都无法从梦魇中醒过来。 梦魇里,颜乔松爷爷毫无善意的脸上泛起渗人的气息,目眦尽裂地指着他,一遍一遍咒骂他躲到国外逍遥,去给别的国家做科研做贡献,真是不肖子孙,当初就不该让他出生,害得爸爸吃了计划生育的苦头被降了职,当真一点也不值当。 随后,不止爷爷,所有颜家的人集体出现唾骂他不值当,甚至许家的人也一个个出现指责他的自私。 他受了莫大的羞辱,踉跄摔门而出,却出现在实验室的办公室里,里面空无一人,却依然还有声声嘲讽,取笑他软弱无能,恶疾缠身,根本不适宜在实验室工作,而且一个自闭症的智力低下者出现在实验室本身就是个笑话,还妄想有所成就有所贡献,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甚至选择物理就已经是可笑至极。 面色灰白的颜乔松额际布满细汗,周身颤抖,被所爱的人事物接连否认到几近奔溃,踉跄走向自己的工位,撑着桌面喘息宁神,眼前的重影令他十足嫌弃自己残破的身体,好似真如嘲讽声所言,他本就不该出生,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知怎地,他的左手手腕突然开始流淌着鲜红,没有痛感,泛起涟漪却倔强得不肯溢出眼泪的眼框里藏满勃怒,脑子里像有恶魔在吞噬着他的思想。 第137章 、第四次睡眠时心脏病发作 清晨的空气微凉,吸入肺腑容易激起咳意。 佟桦合上手提电脑,起身把窗户关紧,再按下床头开关把窗帘拉上,不让初冬的寒风钻进来,扰了颜乔松的清梦。 林雪儿端来早餐,见守在床侧的佟桦似在发呆,看上去憔悴不少,轻声地说:“要不先吃点东西吧,可不能在大事面前,饿坏了身体先倒下,你还要做小羡最坚实的后盾。” 佟桦一夜未眠,在床上躺了半宿睡不着,又怕翻来覆去扰醒颜乔松,后半夜干脆坐起来打开颜乔松的手提电脑,去看网上舆论,看得眼睛有些刺痛不舒服。 她才刚休息一下眼睛,闻声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林雪儿,连忙起身接过林雪儿端来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发现林雪儿的黑眼圈加深,就知林雪儿可能陪着李泽一夜未眠。 是啊,这种时候,谁又能睡得着呢。 就连颜乔松,都是依靠安定药剂,才得以休息养神。 佟桦无声叹了口气,抬手看表,见时间还早,未到七点半。 她还不饿,为了不干扰颜乔松睡觉,抬手把房间的副灯打开,也不知道昨天没吃晚饭的颜乔松饿不饿呢? 副灯一打开,昏暗的房间瞬时亮起来不少,林雪儿的目光自然落向躺在被窝里清瘦的颜乔松身上,见颜乔松的刘海被汗湿得耷在额上,脸色非常难看,顿时慌了神地大喊一声:“小羡!” 佟桦刚把副灯打开,目光还没来得及回到颜乔松身上,就被林雪儿的叫声吓得脊骨发寒。 她的目光迅速看向睡在床上的颜乔松,惊愕发现颜乔松的脸色惨白,唇色黑紫,满头是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紧闭的双眼里,眼珠子在不停地转动着,好似在做梦,更像意识被锁在身体里,醒不过来。 糟了,是心脏病发作! 而且是最令佟桦感到害怕的睡眠时心脏病发作,无声无息可能夺走颜乔松的生命。 佟桦曾问过颜乔松,睡着的时候发作怎么办? 颜乔松回答,一般是胸闷胸疼,想要醒过来好好呼吸,意识不断在身体里挣扎,实际身体是一动不动的,醒不醒得过来得靠天意和命数,还有靠身边人能不能及时发现。 这是短短几个月里,佟桦发现第四次颜乔松睡眠时心脏病发作,越来越趋于频密了。 半个小时之前,佟桦才查看过颜乔松的睡眠状态,那时的颜乔松还没有出汗,脸色也没有现在这么差,呼吸也相对均匀,所以心脏病发作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药、药!”佟桦慌忙从口袋拿出药来塞进颜乔松的嘴里,伸手抚摸颜乔松的额头,发现颜乔松的身体很烫,呼吸已经到了似有若无的状态。 她着急地呼唤“小羡”,轻拍颜乔松的肩膀,又唤“颜乔松”,却得不到一点反应。 她惊慌的喊叫声逐渐变大,急得就连曾用名“颜羿羡”都叫出来,如果她没有看错,颜乔松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应佟桦的叫唤,她连忙又多喊几声“颜羿羡”。 颜乔松没再回应,像是安静睡着,但是难看的脸色、满身的汗水,还有不稳定的心跳和呼吸出卖了他。 他此刻肯定难受极了,害怕极了,肯定很想回应佟桦,却做不到。 林雪儿看着始终没有动静的颜乔松,在慌乱之中立即拨打李泽的电话,让李泽赶紧过来,又连忙拨打钟建国医生的电话,尽量冷静说清楚情况,请求帮助。 “我这就过去,在我到达之前,千万不能让他心脏停跳大脑缺氧,千万不能!”钟建国医生废话不多说,立刻撂下电话就从人民医院赶过来,毕竟路程不远,最快十分钟能到达。 李泽也是撂下电话就从一楼着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弯腰站在颜乔松的床侧,用手触摸颜乔松的颈部动脉,查探颜乔松的生命体征,又用手凑近颜乔松的鼻子,发现颜乔松呼吸微弱,十数秒内仅有两三次濒死样呼吸。 “这样多久了?有没有吃药?”李泽眉心紧锁,来不及多想,即刻将颜乔松抱到地上进行心肺复苏。 “吃药了,刚吃的,应该还没起药效。”佟桦连忙回答,发现自己漏了一个问题没答,连忙又说:“半个小时前的状态还是稳定,但出了一身的汗,应该也有十多分钟了吧…” 佟桦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一晚上守着颜乔松,竟然没有发现颜乔松心脏病发作,若不是林雪儿过来送早餐,后果不堪设想。 李泽得到答案,却没有回应,专心为颜乔松做心肺复苏,嘴里一直碎碎念着胸外按压次数,丝毫不敢懈怠。 此时,许翊臻也闻讯赶了过来,见状立刻打开制氧机准备着,不停在旁边呼唤着“小羡醒醒”,又叫“颜乔松别睡了”,不见颜乔松醒来,甚至把自动胸外按压心肺复苏器拿出来准备着。 时间分秒流逝,在场的人不见颜乔松的情况好转,只盼时间凝滞,能给抢救多一点有效时间。 他们都在心里默念祈祷着,要是能扛过这次心脏病发作,扛过这次发烧,扛过这个冬天,熬到春天,颜乔松准能平安过一年。 他们都知道冬天来了,对于重度心衰且哮喘的颜乔松来说尤为严峻,甚至一点细微的温度差都足以威胁生命。 两个心肺复苏周期后,颜乔松的脸色显然红润回来,佟桦的凝重神色也稍微好转。 李泽检查颜乔松恢复自主呼吸,立刻就给颜乔松戴上氧气罩,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回床上,慎防体位的改变而导致心跳骤停或紊乱。 与此同时,许翊臻打开心电监护仪,见李泽小心翼翼解开颜乔松的衣服纽扣,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乙醇清洁颜乔松的皮肤表面后,将各电极片逐一贴好,再绑好血压袖带,然后一直观察他的生命体征是否逐步趋向于稳定。 林雪儿看着他们熟练的急救动作,不免心疼他们,更心疼颜乔松。她看见李泽的手一直在抖,走过去牵住李泽的手,安抚地说:“没事了,别怕。” 李泽怎么可能不怕,接连发生这么多针对性明显的事情,这幕后的人肯定是想要颜乔松的命。 李泽的目光瞅向惊慌未定的佟桦,只觉得认识佟桦,对于颜乔松来说是祸不是福。 第138章 、他无法向自己自证清白 李泽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对颜乔松进行急救,但这又是他不得不熟练掌握的一项救命技能。 他的眼眶早已经红了,自顾自坐在颜乔松的床侧,全然一副失去生机的模样,也顾不得周围人怎么看他,只觉心如刀割,无法接受他最爱的弟弟就这么衰弱下去,很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事实。 佟桦本就自乱了阵脚,还察觉到李泽的仇视目光,抬手擦拭止不住的眼泪,飘飘然地站到床前,眸光带着不可言喻的疼惜和温柔,静静看着睡着的颜乔松,听着监护仪器发出的滴滴声音,仿佛颜乔松的呼吸就萦绕在耳畔。 他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他们就还有未来。 痛苦早已经潜入许翊臻的心头,他当然也非常难过,但这里已经有太多人难过,他始终告知自己必须要是铁三角里面保持清醒克制的那一个,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兄弟。 他一直克制自己的悲伤,观察着颜乔松的情况,记录着医疗仪器里的数据,等待钟建国过来,因为这是非常重要的数据,关乎颜乔松的性命安危。 林雪儿也在努力克制着悲伤,把刚才急救时拿出来的医疗器械收拾好。她知道颜乔松最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醒来看见自己房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定眉头紧皱的。 时间分秒在流逝,钟建国和李健文以最快的速度一起赶过来,在一楼客厅碰见一夜未眠的许殷若,许殷若才知道颜乔松心脏病发作,一些不好的强烈预感涌上心头,急忙也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颜乔松的房间。 钟建国小跑到颜乔松的病床前,见李泽和许翊臻都在守着颜乔松,他们已经给颜乔松进行有效的急救。于是他立刻给颜乔松进行基础检查,又看了许翊臻刚才记录的医疗数据,紧蹙的眉梢始终就没有松开过。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摆出一副看似发怒的怪脸,说:“又闯一趟鬼门关,被你们拉回来。我还是建议住院更稳妥些,他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话音落下,病房忽而陷入凝滞,只剩下医疗仪器运作的冰冷声音,告知着时间依然还在流逝,他们必须面对现实并迅速做出决定。 许翊臻率先打破凝滞的氛围,看着神色凝重的钟建国,努力平定他那颗不安定的心,担忧地说:“小羡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昨晚又闹一出,我怕他醒来难以接受,误以为视频里面的东西就是真的,所以还是应该想办法劝他回医院,发生点什么也有医生照应着。” 许殷若正有此意,她哪怕知道视频是假的,看到视频里血腥画面那一瞬,还是感受到非常大的冲击,更何况失去那一晚记忆的颜乔松呢。 她此刻不怕网络流言,最怕颜乔松自己多想,完全想不到更好劝说颜乔松回医院的办法,只想趁着颜乔松还在昏睡,赶紧叫救护车过来接送颜乔松去医院,但又怕颜乔松醒来会闹出院,就等于白忙活一趟。 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主意,特别是小儿子颜乔松,她实在是没办法,而且心中对他有愧,更夹杂着丝丝心疼病重儿子之意,很多时候只能是宠着哄着,尽量顺着他的意思。 佟桦心乱如麻,如同骨鳗在喉,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其实也赞同颜乔松回医院的做法,却声音缥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在心里怪责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颜乔松心脏病发作,后怕地想林雪儿假如没有过来,她可能会永远失去颜乔松。 李健文的面色可以用阴沉来形容,蹙眉叹气,建议道:“我现在就让救护车过来,别耽搁时间了。” “你们说我…坏话,我听见了。”颜乔松似乎听见大家都要将他送回医院的诉求,眉梢微蹙起来,眼眸缓缓睁开,又被光线刺眼得迅速眯上。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浑身疼得发抖,神智立刻更清醒几分,庆幸终于不用被困在无休无止的可怕梦魇中。 胸口是熟悉的痛,看来又是心肺复苏压断肋骨了吧? 他暗自庆幸自己还是很坚强不屈的,毕竟肋骨都不记得断过多少遍,他还依然活着,还有家人朋友和爱人一直陪伴着。 李泽坐在颜乔松的床前,靠得最近,第一时间听到颜乔松虚弱的话,假装镇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宠溺地说:“哪有说你坏话。” 大家听见李泽的话,听见心跳监护仪突然发出心跳过速的警报,都不约而同看向颜乔松,能猜到颜乔松说了什么话,纷纷笑了起来,但脸色依然是担忧的,笑只是笑给颜乔松听罢了。 李泽不断收拾心情,不想在颜乔松面前哭丧着脸,影响病人的心情,努力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大早上给你哥吓坏了都。” “没坏咳咳咳”颜乔松眼前阵阵发黑,垂下眼眸像是欲盖弥彰,浑身又热又难受。 他努力平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压着马上就要冲出口的咳意,找寻着佟桦的踪影,侧过头冲佟桦笑了一下,安抚佟桦的心绪,才开口声音轻哑地问:“昨晚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止是担心,还有些心慌,可不敢把昨晚的视频不止颜乔松一个人看到这件事如实告知,他们都知道颜乔松骨子里的傲气,他们都想保护好颜乔松的傲气。 许殷若凝睇着脸色难看的儿子,了解儿子的脾气,知道不可能被轻易糊弄过去,于是什么都不交代,温声说:“已经报警了,交给警察吧,你就别操心。” 佟桦连忙挤出一个笑容,也不敢如实相告,握紧了拳头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憋红了眼睛。 颜乔松点点头,身上基本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是极度疲倦的,但又不想睡觉,很怕再次进入可怕的梦魇,不断在思考可怕的梦魇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或者梦境是想要告诉他什么呢? 他是无可奈何的,说不出的难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坦然相信那段崩溃的视频是真的,可他无法向自己自证清白,哪怕他知道自证是最愚蠢的行为。 李泽看着颜乔松的脸色实在不好,担忧地说:“别怕,有哥在呢,大家也都不会放过那个人,制造这样的假视频,肯定早有预谋的。” 颜乔松闭眼缓解这一阵头晕,才缓缓睁眼,微笑着说:“大家不用担心我,妈妈用十月心血造出的心脏,我又精心养护二十三年,不会轻易能被别人的恶意毁坏。” 第139章 、他们引以为豪的人,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昨天才出院,回家不到二十四小时,颜乔松不想又住回医院。 他现在迫切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有血腥视频里的那一面,所以不能住回医院被时刻监管着,什么都做不了。 颜乔松的身体其实很不舒服,强撑着精神,双手撑着床面半坐起来,疲倦的眼眸带着一丝委屈,用乞求的语气,虚弱开口:“钟叔叔,我可以在家住几天吗?” 在家住几天,如此简单的诉求,对他的身体却是雪上加霜,令在场的人忍不住鼻子一酸。 李泽看见颜乔松半坐起来,明明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却瞬时变得急促,他连忙把枕头垫在颜乔松腰间,让颜乔松能以较为舒服的坐姿靠在床头。 李泽紧蹙眉梢,不忍责怪,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劝说道:“听话,你的身体情况在恶化,刚才心脏病发作很凶险,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许殷若点头认同李泽的话,眸光带着疼惜,佯作严肃地强调开口:“小羡,不要闹脾气,身体第一。” 身为妈妈,许殷若当然希望生病的儿子可以乖乖听话,看病吃药,早日康复。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颜乔松的身体除非心肺联合移植,否则没有康复的可能性了。 颜乔松虽是情感迟钝,又有些精神不济,但还是能察觉到在场众人的愁容满面,可以肯定他们都看过昨天的血腥视频了。 他祈求的目光略过在场众人,心虚地不敢产生任何对视,就垂眸摇头。 他不敢多想,他们引以为豪的儿子、情侣、兄弟、朋友,竟然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是个暴躁且会自残的人。 突然,他咳嗽起来,咳了很久,咳得气力不足,才慢慢止住咳嗽,喘着气说话,语气却变得越发坚定起来:“我想在家住几天,我知道再次住院,可能又要住很久。” 一想到他的身体在恶化,这次出院回家,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回来,颜乔松难免不舍。 他不仅是对这幢久居的别墅感到不舍,对医院外自由的空气感到不舍,更是对这个温暖的世界上所有他爱的人感到不舍。 他的身体,他自然最清楚,身体越发不受控制,每天都难受又疲倦,每天都昏昏沉沉睡不醒。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牵着佟桦的手,走到世界的尽头。 所以,他怎么可能任性妄为,他怎么可能不会想全力拼搏活下去呢。 在场众人看着颜乔松的额头沁出细汗,咳嗽不止,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惨白病气的脸上浮现强硬的神情,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到底应该坚持立场让颜乔松即刻住院,还是纵容宽限几日呢? 他们可以纵容宽限几日,可颜乔松的身体可以暂且不恶化,多宽限他几日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不可能的。 佟桦听着颜乔松满是悲鸣的乞求,眼睛更红几分,偷偷挪动步伐躲在许翊臻身后,躲避可能对视上颜乔松眼眸的可能,不敢被颜乔松发现她红了的眼眶。 她知道颜乔松已经因为身体原因,失去太多热爱的事物,包括物理、写作、工作,还有生活的体验。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负面新闻影响到身体日渐恶化的颜乔松,只想颜乔松可以回到医院好好养着,想和颜乔松在一起更长一点。 钟建国是看着颜乔松长大的,了解颜乔松的为人品性,知道颜乔松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人,还从来没见过颜乔松这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他心里紧巴巴的难受,只恨自己医术不能再高明一些,这么多年的治疗,都留不住颜乔松的未来。 于是,钟建国决定纵容颜乔松这一次吧,就这一次。 他开始收拾医疗箱就要走,满目担忧地交代说:“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有什么第一时间联系我。” 在场的人听到此话,皆是不理解的,怎么一向最不好说话的钟建国医生,今天竟然是第一个松口纵容颜乔松的呢? 颜乔松也感到意外,看着钟建国收拾东西要走,立刻绽开温润的笑容,脸色也似好了几分,顽皮地挥手告别:“谢谢钟叔叔,钟叔叔再见。” 钟建国看着一改往日沉稳的颜乔松向他挥手告别,无奈苦笑,真希望可以看到这么善良可爱的颜乔松娶妻生子,长命百岁。 他拉上李健文一起走到房间的小客厅,交代李健文留下照料颜乔松,这也是医院院长的意思。 颜乔松不回医院,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场的人看着颜乔松顽皮向钟医生挥手告别,明白钟医生自有考量,也不强求多说什么,纷纷退出房间,不打扰颜乔松休息。 房间很快恢复安静,心电监护仪的数据也逐渐趋于稳定。 佟桦的眸色难掩忧愁,轻轻掀起被子也躺进被窝里,依偎在颜乔松的肩膀上,轻声问:“饿不饿,吃早餐吗?” 被窝涌进一阵凉意,但佟桦靠过来一瞬,又像带着暖意扑过来,将颜乔松温暖包裹。 颜乔松的耳尖立刻冒出红意,轻笑点头,眼底藏满宠溺,咳嗽因为方才的凉意有些压不住,抬手掩嘴咳喘不过气,浑身越发困倦乏力。 佟桦抬手轻抚颜乔松的胸口,看着颜乔松难受,比她自己难受还要难受几分,略带抱怨地说:“小傻瓜爱逞强。” 话落瞬间,两人无声对视。 颜乔松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浑身热意难却,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儿,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得一直咳嗽着,注视着着急的佟桦。 所以,佟桦其实并不会因为那个暴戾又血腥的视频,就逐渐疏离他的,对吗? 他不敢问出口。 这一瞬间,他更坚定自己要彻底弄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想法。 “小羡,不要去想昨天视频的事情,交给大家处理吧,好不好?”佟桦有一句话已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她真的很怕颜乔松随时会离她而去,离开这个世界,现在只想劝说颜乔松回到医院好好治疗。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恰当开口,毕竟钟医生都松口了。 “好,我不会轻易掉入情绪的怪圈,你也不要掉进去。”颜乔松见佟桦的表情是难过的,其实心里也不好受。 佟桦挤出勉强的笑容,说:“那你先笑一个,不要愁眉苦脸的。” 颜乔松挤出一个逞强的笑容,说:“你知道吗,我喜欢写小说,是为了借别人的棺材,流自己眼泪。人好像都有一个临界点,到达临界点,自然就开始变了。自从遇见你,我发现眼泪少了,生活怎么不应该笑容更多呢?” 颜乔松还漏了一句话,自从遇见佟桦,他开始贪生怕死。 佟桦撑着床面微起身,亲一下颜乔松的唇,脸颊越发红了起来,宠溺地说:“以前,李泽和翊臻总开玩笑说,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和你一样,人类将无法繁衍。可是我越发觉得,你很会爱人,你的爱笨拙又真诚,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好好治疗,为了我多活一天是一天,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要怎么过。”佟桦的视线变得模糊,眼泪盈满眼眶,一滴两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颜乔松脸颊,没有办法忍住不哭。 颜乔松伸手把佟桦搂入怀里,紧紧抱着。 他也泪流满面,不知道怎么安慰佟桦,只要佟桦的泪水出来,他什么都愿意服软。 / 此时,离开颜乔松房间的人都开始继续手头的事情。 许殷若第一时间联系庄老中医,请庄老中医过来一趟,再给颜乔松把脉施针,毕竟庄老中医有把脉定人生死的本领,更有一剂药为将死之人续命的本事。 许翊臻离开房间,直奔厨房去,吩咐厨房备些清淡的流食,半个小时后给颜乔松送过去,然后回书房跟进处理网络流言。 李泽则是牵着林雪儿回了房间,轻吻林雪儿的额头,让林雪儿赶紧休息一会儿,别累坏身体,才去书房和许翊臻汇合。 他们一边处理网络流言,一边继续联系一直没能联系上的Tom.Johnson,要把流言彻底扼杀在源头。 第140章 、嫉妒心起,自然不服 Tom.Johnson又在实验室熬了个大通宵,累得连连感慨要是颜乔松还在就好,不止工作量有人分担,工作氛围也会轻松不少,最重要的是科研总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他回到办公室准备眯一会儿,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从柜子拿出手机,看到这么多的未接来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拨过去:“给我这么多电话,是羡出事了吗?” 李泽听着Tom.Johnson的语气,就知道他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生气质问:“你一直在实验室吧,上网看看你的好员工是怎么诋毁小羡的!” “什么意思?”Tom.Johnson这下是彻底糊涂了,打开办公室的电脑,一头雾水,不知怎么操作,去哪里看。 他由于太久没和颜乔松一起工作,普通话说得特别蹩脚,问:“上网看什么,在哪里看?” “我发你邮箱了。”李泽在说话间,往Tom.Johnson的邮箱发去那个伪造的视频,恼怒地说:“现在这个伪造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身为负责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翊臻听到李泽充满怒火的话语,眼神片刻定在李泽身上,相信李泽能和Tom.Johnson妥善沟通,又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但网络流言已经恶化到他们控制不住的范畴。 他已经连夜找人鉴定视频的真伪,尽可能还原视频的真实部分,尽快把真相拿到颜乔松面前,才能让颜乔松相信视频并非都是真的。 “这这是谁发的?!”Tom.Johnson在看到视频的一瞬,难以置信地瞳孔一颤,毕竟实验室的内部情况,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泄露出去。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把视频看完,看到视频画面里的大部分内容,和他当初看到的监控内容几乎一样,只是后面部分有所改动,加上伪造的内容:“监控根本没有拍下羡抠伤口,明明是用右手按压伤口止血,还有那个瘆人的笑,也根本没有,这伪造的也太真了吧!” “韩奕直接邮箱发给小羡,并同步发到网上!”李泽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由于韩奕身处大洋彼岸,他无法及时处理,恼羞成怒地质问道:“他一直看小羡不顺眼,小羡都已经离开实验室,他还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有这个视频,当初我们不是把监控内容都删除了吗?” “羡看到了?!”Tom.Johnson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连自言自语说了好几遍My God,脑子混乱得暂时还来不及思考解决办法。 “监控内容只有你我知道,绝对没有备份。”Tom.Johnson努力回想当年的事情,似想到什么,大胆猜测道:“除非韩奕在我们送羡去医院的时候,先于我们看过监控内容。” 李泽也觉得是这样,嗤笑道:“你们实验室还真是深藏不露!” Tom.Johnson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眉眼凌厉且凶狠,严肃地说:“祸是实验室的人闯出来的,我会尽快处理好,给羡和大家一个交代。” 李泽尽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已经无心仔细沟通,只担心颜乔松的身体,说:“小羡身体状况很不好,其他人交代不交代我不管,小羡必须不能被影响。” Tom.Johnson点点头,明白李泽的意思:“当初我们删掉视频的初衷,就是不想被羡看到他情绪失控。” 当时,李泽和Tom.Johnson想看看颜乔松是怎么受伤的,避免后续再发生受伤的事情,不料在看到监控内容时,被监控画面里突然暴躁的颜乔松吓到。 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敢在失去这段记忆的颜乔松面前提起,更不敢深究到底发生什么,导致向来情绪稳定的颜乔松突然情绪失控。 四年前,颜乔松受邀入职实验室,成为项目主导人之一,也是韩奕的上司。 韩奕是服从Tom.Johnson的,但韩奕不服半路加入的颜乔松,不服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屁孩成为他的领导,好几次对颜乔松出言不逊。 又一次,韩奕再犯相同的错误,导致所有科研人员大半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颜乔松认为一再犯相同的错误,不是愚蠢,而是态度问题,满面严肃地对韩奕说:“我的项目不允许三番五次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在场其他科研人员对韩奕也产生意见,毕竟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项目,容不得有人儿戏对待。 只是,韩奕算是元老级人物,大家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呵,你的项目,还真当自己是这个项目的主人了?”韩奕首先嗤笑反问,然后提高音量嘲讽道:“我比你先跟这个项目,我在这间实验室的时候,你还裹着尿布躺在病房吸氧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不敢掺和进去,有人连忙走开不凑这种热闹。 颜乔松就事论事,哪曾想到韩奕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加上一连熬了几个大夜,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蹙眉严肃道:“我是你上司,一旦进到实验室,我就有权管你,你的一个细微错误意味着所有人的努力全部白费,非得意气用事,请你离开。” 颜乔松做人做事从不拐弯抹角,因为不擅长人情世故,说话总是容易得罪人。 不熟悉颜乔松的人,会觉得颜乔松目中无人,不就是有点能力有点家世,至于这么拽吗! 熟悉颜乔松的人,会觉得颜乔松纯粹得可爱,相处起来没有弯弯绕绕,特别舒服。 “上司?你想笑死我吧。”韩奕被颜乔松当众批评,相当不服气,招呼着想让更多同事过来对颜乔松进行职场霸凌:“这里谁听你的,你今年成年了没,我这么大声和你说话,不会吓得你心脏病发作吧?” Tom.Johnson刚走进实验室,远远看见颜乔松的身影被围在人群中,听见韩奕扯着嗓子嘲讽颜乔松,还隐约听见心脏病发作的字眼,赶紧加快步伐跑过去看看发生什么。 他看见红着脸的韩奕和白着脸的颜乔松被围在人群之中,连忙劝架道:“You got way too much free time!” 在场看热闹的同事见大领导过来,话语像是开玩笑,语气却是严肃的,连忙散开去忙该忙的事情。 Tom.Johnson看着大家纷纷散开,而韩奕依然不走,一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盯着颜乔松,双手紧紧握拳。他后怕地想自己若是迟来一些,这里会不会就打起来了? 他不看被嫉妒遮蔽理智的韩奕,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颜乔松,担忧地轻声问:“还好吗?” 颜乔松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但其实他的心脏从昨天开始已经不是很舒服,现在更甚,呼吸急促,浑身乏力,有些站不太稳。 19岁的颜乔松,因为奶呼呼的一张娃娃脸,在国外确实像个未成年人,经常被同事开玩笑说Boss雇佣未成年。 这个时候,颜乔松的心脏情况还是相对好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感到心脏不舒服,但是连续熬夜和通宵对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他的心脏这两天总是不舒服,却心系实验,没有选择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休息。 Tom.Johnson已经给了韩奕台阶,韩奕自己非不下来,于是提高音量,怒气道:“韩奕从现在开始休假,好好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踏进这所实验室。” 他特意提高音量,是为了让刚散开的其他同事听见,为颜乔松树立威信。 韩奕自认是老臣子,嫉妒心起,自然不服:“凭什么!” Tom.Johnson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不看情分,只看能力和态度,说:“能者居上,论能力,你敢保证比得过羡吗?” 韩奕没敢接话,对两人之间的能力差距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满脸依然写着不服和不屑,就是觉得颜乔松年纪轻轻不配做他的领导。 颜乔松没有因为Tom.Johnson的出面撑腰而摆谱,只是抬手抵在胸口,就近坐下歇息,调整呼吸,其实也没有怪责韩奕的顶撞,但是真的心疼大家半个月的心血。 一连几晚熬夜高强度工作,对他身体和心脏的负荷太大,而且所有人的大半个月心血付诸一炬的冲击实在有些大。 “看来你不是不知道羡的能力。”Tom.Johnson留意到坐下歇息的颜乔松脸色十分难看,一颗心提了起来,再次强调:“羡是我邀请过来的,他的身体情况大家都知道,也这么跟大家一个通宵接一个通宵地熬。你们下班回家可以休息,他还要兼顾学业。都是同事,你们还来自同一个国家,理应多照顾体谅才是,为什么要这样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0-150 第141章 、你死了可就一了百了,那佟桦怎么办? “我希望,在我的世界扭曲崩塌时,能有人捂住我的眼睛,温柔同我说,‘别看,别怕,我在呢!’” 这是夏羿写在书里的对白。 佟桦知道现在的颜乔松正因为伪造的视频,在进行不断的自我怀疑,肯定也希望有人温柔和他说,“别看,别怕,我在呢”。 佟桦送庄老离开房间,回到床边陪着沉沉睡着的颜乔松,看他脸色确实好了一些,轻抚他的手,在他身边说:“小羡别怕,我会一直在的。” 颜乔松睡得太沉,听不到佟桦的话,更是完全不知道庄老来过,对他进行把脉和针灸。 他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再次被噩梦惊醒在午饭时间,见李泽刚巧来问他是否下楼吃饭,于是由李泽扶着下楼到餐厅吃饭。 从二楼房间到一楼餐厅的距离有点远,乘电梯下楼,李泽和佟桦将就着颜乔松的步伐,一起慢慢走过去。 颜乔松累得额际布满细汗,气喘吁吁来到餐厅,见到庄老也在,已经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饭后刘嫂端来半碗苦涩的中药,餐桌上所有人都在监督他立刻喝完。 因为心衰,颜乔松不能喝太多水,容易导致水肿,刘嫂愣是把一药罐的水熬成半碗药,那个味道可想而知,直冲天灵盖。 佟桦看着颜乔松喝药,眉头紧跟着皱起来,仿佛喝药的人是她,嘴里也弥漫着苦涩的怪味。 在场的人看着颜乔松喝中药时挤成一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满眼都是宠溺之意。 他总是这样,表情仿佛会说话,明明长着一张很帅很迷人的脸,却不好好用脸。 李泽总开颜乔松玩笑,说,“看你表情,骂得真脏!” 但是笑过之后,他们很快陷入失去颜乔松的强烈不安之中,害怕以后见不到如此鲜活可爱的颜乔松,要在回忆里一遍一遍搜寻关于颜乔松的记忆。 庄老看着颜乔松喝药时憋红了脸,提醒说:“别吐出来,可别浪费东西,好几味药材可是我的私人珍藏。” 颜乔松喝过不少庄老的私人珍藏,硬着头皮喝完半碗中药之后,连忙拿起筷子夹一点菜送进嘴里,中和嘴里的苦涩怪味。 庄老见颜乔松乖乖把药喝完,脸色虽比针灸前好一些,但始终还是难看得很,提醒道:“回房间休息一下吧,现在最重要就是好好休息,困了就多睡觉,才能把身体养好。” “好,我先去休息,你们慢慢吃。”颜乔松没什么胃口,吃下一点东西就觉气促难受,胸口像被什么压着,还开始犯困,于是起身先一步回房间休息。 离开餐桌之前,颜乔松轻抚佟桦的肩膀,温柔说:“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 “好。”佟桦也没什么胃口,见颜乔松起身离开,随意吃两口饭菜,和大家打过招呼,连忙跟过去,不放心颜乔松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颜乔松慢慢走回房间,感觉就连走路都开始吃力,尤其喘不过气来,身体状况真的越来越差了。 他回到房间,刚坐落床沿,还没喘顺这口气,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手机看见是个陌生来电,犹豫一下,还是接听电话,说:“你好。” “你是颜乔松吧,我是佟桦的妈妈。”电话那头的女人直接开门见山道。 颜乔松闻言微愣,哪曾想到会突然接到佟桦妈妈的来电,连忙控制喘息的频率,礼貌问候:“阿姨好。” 他知道佟桦妈妈突然来电,肯定带着目的。 “视频我看了,万万想不到你表面看着挺优秀,实则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变态。”汤晓卿毫不客气地表明对颜乔松的不满和嫌弃,言辞之犀利,只求能刺痛颜乔松的心,让颜乔松正视这个严峻的问题。 从前,因为与许家的交情和对颜家势力的畏惧,佟家没有正面阻拦佟桦和颜乔松的爱情,哪怕他们根本不接受佟桦与患有心脏病的颜乔松交往。 现在,许殷若和颜振峰赤裸裸对佟家实施打压,让佟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让生意伙伴都躲避佟家,让盛家在樾都一夜消失。 如此手段,佟家实在胆战心惊,明白何为“伴君如伴虎”,更对豪门结亲望而却步。 汤晓卿自然清楚知道许殷若和颜振峰对佟家的打压,是因为佟家有错在先,联合盛校在背后摆了颜乔松一道。 汤晓卿更知道网络上一大部分针对颜乔松的谣言,都是盛校凭空捏造,买水军和热搜造势的。 汤晓卿更是门清,自己就是怂恿盛校做出这一系列事情的那个人。 但是,偏见比无知距离真理还遥远。 汤晓卿昨晚看见那个流出的血腥视频,毫不关心视频的真伪,只觉得终于抓住颜乔松的把柄,并且立刻加以利用起来,斩断女儿和颜乔松的联系。 颜乔松心一颤,胸痛的症状愈加明显,有口难言,听见汤晓卿形容他是个变态时,很想打断,并进行解释。 但是,颜乔松知道在别人说话时打断,是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对方还是他女朋友的妈妈呢。 汤晓卿听不见颜乔松解释,揣测颜乔松心虚,继续讥讽地说:“原本只觉得你命不久矣,不适合花花,现在我更害怕你随时会伤害花花。毕竟你可是有自残倾向的人!” 颜乔松没有自残倾向,从来没有! 可是,想证明一样东西是真的很简单,但想证明一样东西是假的就很难。 颜乔松没有解释的底气,没有令汤晓卿转变态度的口才,甚至开始怀疑一些他长时间昏迷没有记忆的时间,是不是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难道,昏迷只是大家隐瞒他的幌子,真正原因是他精神失控而至失去记忆吗? 君子常错,小人无过。颜乔松不敢深思,现在就像站在自我怀疑的深渊之上,往下看深不可测、黑暗、未知,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不会伤害花花的。”颜乔松的语气骤然拔高,眼睛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怎么说服佟桦妈妈,甚至逐渐失去相信自己的底气。 “你现在就是在伤害她!”汤晓卿脱口而出,准备软硬兼施,语气没了方才的尖锐,说:“花花是个长情的人,一旦认准一个人,八头驴都拉不回来。你死了可就一了百了,那她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第142章 、和佟桦分手,放她一条生路吧 汤晓卿愈发加重语气,说:“如果你真的爱她,怎么忍心让她为你守寡,怎么忍心耽误她的后半辈子。她才27岁,你要她余生一个人在孤独中靠着回忆活下去吗!” “你一个随时会死的人,连孩子都不能给她留一个,有什么资格装正常人去谈恋爱!”汤晓卿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憋在心里的所有不忿都说出来。 守寡! 孩子! 确实,颜乔松还没来得及认真考虑这些他从前不敢想的残酷问题。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颜乔松是真的爱佟桦,不存在如果的假设。 结果是他不可能陪着佟桦白头偕老,后果就像佟桦妈妈所说,佟桦极有可能会为他守寡,他却连一个孩子都给不了佟桦。 因为疾病越来越重,身体机能日益衰退,死亡气息愈加逼近,所以每个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看见睡在身边的佟桦,颜乔松就会发自内心感到安定。 他一点都不敢去想这些迫在眉睫的、与死亡相关的事情,但不代表佟桦妈妈所说的事情不是事实。 汤晓卿感受着颜乔松的沉默,知道颜乔松肯定看过那个视频,甚至怀疑视频内容都是真的,否则颜乔松为什么不反驳不解释呢? 她绝对不同意自己的女儿与一个身体和精神都有疾病的男人继续生活在一起,于是再加一剂猛药,说:“你的精神状态,令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佟桦的安危。姑且先不讨论你的精神状态,你已经哮喘复发、心衰四级,再加上肺动脉高压,病情严重到人工心脏手术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阿姨求你,放过佟桦吧,她理应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烂在你手里。” 颜乔松瞳孔微颤,震惊失语,不愿相信汤晓卿的话,又不得不相信汤晓卿的话。 原来最近频繁心绞痛、腹部疼痛、双下肢水肿、食欲减退、恶心想吐、长时间休息仍觉得疲乏,是因为短短时间内恶化到心衰四级,甚至引发肺动脉高压。 原来人工心脏手术取消,是因为肺动脉高压! 药物治疗并不能治愈肺动脉高压,像他这样的身体情况,唯一治疗方法是心肺联合移植。 但是,心源他都等了这么多年,心肺联合移植谈何容易。 他早应该想到的,只是他身处幸福之中,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罢了。 此刻,颜乔松心里像是装有一块寒冰,熟悉的心绞痛不请自来,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来气,喉咙间积满甜腥味,下意识重复汤晓卿这句话,有些自乱了阵脚:“放过佟桦” 他的眼神不自主地流露出悲伤和无可奈何,难受得泛起泪光,原来他一直在耽误佟桦的风华正茂。 汤晓卿知道目的达成,深沉地叹一口气,语气放软下来,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不在了,趁你还活着,和佟桦分手,结束这段荒诞的感情,放她一条生路吧。” 颜乔松一颗心在颤抖,佟桦妈妈的这些言辞都太过于残忍,他确实不知道一觉睡过去,还能不能醒来,还能不能有明天,如何给佟桦一个明天呢。 他每天一醒来就不得不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既然让他遇见一生挚爱,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暂且逃避现实,和佟桦躲进幸福的乌托邦呢! 颜乔松明白的,这个世界没有乌托邦,佟桦妈妈说的都是赤裸裸的现实,那是一个妈妈对孩子的爱,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可是当他离开这个世界,他甚至都不能给佟桦留下一个孩子,佟桦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不会继续递增的回忆和难熬的日子。 “小羡,庄老说喝了那个中药,也是要吃西药的。”佟桦刚才被庄老叫住,回到房间第一时间就把庄老交代的事情告知颜乔松,还有监督颜乔松把药吃了。 颜乔松先闻其声,抬头看见佟桦走进房间,拿着手机的手下意识一颤,脑海不自觉重复汤晓卿说的那句“和佟桦分手,放她一条生路吧”。 汤晓卿听见佟桦的声音,担心颜乔松会把这通电话的内容告知佟桦,严肃地说:“我希望今天的谈话内容,不要让佟桦知道,你应该不会想看到佟桦因为你,一直和家人闹不和吧?” “好,我明白了。”颜乔松浅淡回应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他不想继续和佟桦妈妈进行谈话,但不得不面对汤晓卿说的那些既严峻又凄苦的问题。 佟桦见颜乔松的脸色比刚才在饭桌上更差,倒了杯水走到颜乔松身边,把水杯和药一起递过去,担忧地笑问:“和谁打电话,表情这么严肃。” “不太熟的人。”颜乔松不敢对上佟桦的视线,怕谎言被识破,一笔带过。 “不是骚扰电话吧?”佟桦眉头紧皱,担心又有一些网友闲得没事,来骚扰颜乔松,来给颜乔松添堵。 “不是。”颜乔松接过水杯和药,没有第一时间把药吃了,而是焦虑地抬头看着憔悴不少的佟桦,心疼地说:“你都瘦了,辛苦你了。” 佟桦听着颜乔松客气的话语,感觉到微妙的恐惧,微笑着说:“突然和我客气,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颜乔松也挤出微笑,说:“你是我的好姐姐,我当然要敬重你,做你的好弟弟。” 佟桦笑着抬手揉揉颜乔松的脑袋:“真乖,快先把药吃了,就更乖。” 佟桦看着颜乔松听话把药吃了,给他掀开被子,然后摘下他的近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说:“困了就睡会儿吧,庄老和钟医生都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 好不起来了。 颜乔松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但怎么敢把实话告知佟桦呢。 “好。”颜乔松点点头,躺进被窝里,看着佟桦给他盖上被子,笑着说:“你要不要也一起睡个午觉呢?” 佟桦宠溺点头,也躺进被窝里,立刻被颜乔松在被窝里环抱着。 她能感觉到颜乔松用力把她抱紧,此时的颜乔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悲伤。 佟桦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认为很有可能是颜乔松看到网络上的流言蜚语,被某些言辞刺伤,导致情绪不好。 她安抚地轻揉着颜乔松环抱着她的手,说:“小羡,不论网络上说什么,不看是最好的,因为那些都是不实言论,真正的你是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你的好。” “你也不要看,看真实的我就够了。”颜乔松抱着佟桦更紧一些, 把头埋进佟桦的后脖颈,闻到佟桦身上独特的味道,是他喜欢的佟桦身上独有的味道。 很快,这个味道他就再也闻不到了。 第143章 、发生交通事故 颜乔松睡不着,脑子乱得很,陪着睡在他怀抱里的佟桦躺在床上,仔细再看看她最近的变化。 可惜因为高度近视,颜乔松看着眼前的佟桦是不清楚的,眼镜又放在另一边床头柜上,不忍起身扰醒睡得舒服的佟桦。 佟桦的呼吸很均匀,睡得很沉。 她最近一直照顾着颜乔松,是真的辛苦了。 颜乔松只想佟桦一直健健康康的,千万不要受到病痛的折磨。 颜乔松很庆幸这个世界上有人不仅能跟得上他的节奏,还对他的话题感兴趣,甚至爱上他这个无趣的人。 要是能早一点相识相爱,就好了。 “很多年以后,你会忘了我吗?”颜乔松满目哀愁地看着佟桦,轻声自言自语。 他不希望佟桦会忘了他,但同时又希望佟桦可以忘了他,拥有自己的美满家庭和幸福生活,子孙绕膝。 如果这些东西他可以给佟桦,一定不可能假手于人。 人生真的有太多难关要过,世上一切都值得他去努力闯关,唯独天人永隔的爱情不可以。 一想到这些,颜乔松近乎于绝望地落泪,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惊醒佟桦。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佟桦改变睡姿,颜乔松被压得麻了的手得以解放。 他不敢翻来覆去打扰到睡着的佟桦,可是呼吸不畅一直强忍着咳嗽,再也忍不住,立即起身到阳台,关上落地玻璃门,压着声音咳嗽。 下雨了,寒风刮过,眼珠子都觉得疼。 樾都的冬天,总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雨,而陷入漫长的湿冷中去。 要是再降点气温,下一场雪,或者雨夹雪,是冷得能要人命的程度。 这种湿冷,他一个樾都当地人都受不了,往年冬天能不出门都宅在家里开着暖气。 可是冬天啊,总令他成为医院的常客。 冬天真的来了,他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颜乔松悲鸣地轻叹一口气,他不知道,但他还想来年春天再和佟桦一起放风筝,和她解释风筝飞上天的原理。 都说做科研的人,看什么事都是小事,不论什么事情都像侵蚀了太阳系的一粒微小尘埃,哀伤也不过是神经系统整合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分泌一些神经递质罢了。 可是现在的颜乔松,不是为了宇宙而活,是为了渺小的自己而活,只怕自己先走出时间,而爱他的人依然在时间的推移下,想着他爱着他放不下他。 颜乔松的视线久久移不开,透过落地玻璃门,一直注视着熟睡的佟桦:“佟桦,对不起,我真的在拼尽全力活着了。” 在寒风不断刮过的阳台,颜乔松站了十来分钟,想让寒风吹散他的悲鸣,突然想起给Tom.Johnson打一通电话,问问究竟发生什么。 当年不是说办公室的监控设备坏了,没有记录拍下他的手腕是如此伤到,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这样的视频呢? 颜乔松刚解锁手机屏幕,就看见新闻推送和他相关的内容,本不想点击去看,却因为一个剧烈的咳嗽,不小心点击进新闻推送页面,看见大堆诅咒他早点死的留言回复。 【他都这么多病,怎么就是不死呢?】 颜乔松无奈苦笑,没有人是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例外。 【现在有钱人生病都不用死,你不知道吗?】 颜乔松不知道原来有钱人生病是不用死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要是家里穷一点,这个世界早就不存在颜乔松这个人。 要是能用钱续命,他家里有钱真的想续,可是身体已经走投无路,佟桦妈妈令他不能再继续故意视而不见,逃避事实,不去想他之将死这个事实。 【他一直在积极与疾病做斗争,是值得敬佩的人】 颜乔松并不想做这样一个令人敬佩的人,他只想做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人总是生着病,生活处处都是难以诉诸笔墨的痛苦。 【我会算命,他是扫把星转世,不仅自己霉运缠身,谁靠近都会被他连累得不得善终】 【真的假的,还扫把星,我看你就是神棍吧】 【素质还真不是每个人都有。】 【人家都把造谣的人告上法庭,为什么还有人敢胡说八道,就不怕吃官司吗?】 只要有家人朋友在,世上一切地方都会是颜乔松的舒适区。 他很感激一直默默守护他的家人朋友,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是他还不够争气,这么多年都要他们为他操心。 【骂他们有什么用,几百年前早就有人骂了,人还是一样没变】 【不怕坏人坏,就怕坏人不仅有钱还有文化】 【原来真有人直肠通大脑】 【首富的儿子都被网暴成这样,普通人被网暴该怎么办?】 【颜乔松要是不生病,绝对是人生赢家,又帅又有钱又有才,就是选女朋友的眼光不够好】 【要不是身体不好没多少选择,你说他为什么要选现在的女朋友呢 [狗头笑] 】 颜乔松本还在面无表情看评论回复,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无冤无仇,好的坏的全都由这些人说完,也难怪家人朋友不想他看到这些留言回复,肯定还有更夸张的,只是他没看见罢了。 但他在看到诋毁佟桦的留言回复时,立即火冒三丈,毫不犹豫地截图下来,准备追究。 他爱佟桦,绝不是唯一选项,而是非她不可,是佟桦一经出现,就彻底重构他的人生时间轴;是从前坚定相信智者不入爱河的他,甘愿变成爱她的小笨蛋,与她住进同一片晚霞。 他果然不喜欢这些无聊又没营养的东西,思想会一次次被留言内容带跑偏,要是心中没有自己的一套思想逻辑,恐怕会陷入难以脱身的自证陷阱,人就这么废了。 他刚准备退出界面,又看见一条樾都当地的新闻推送。 12月3日14时51分,樾都青云大道与建设路交叉路口发生一起多车相撞的道路交通事故,事故目前已造成2人死亡,11人受伤送医救治。据现场记者了解,事故现场正在救援中,事故原因正在调查,本次事故伤者中有樾都首富的父亲和母亲 第144章 、突然被人群围堵 毫无征兆可言,这个噩耗几乎压垮颜乔松。 颜乔松只觉眼前发黑,大脑当机,似听见从幽冥飘来听不清楚的声音,无情讥讽着他的无能为力。 他的脑袋已经不会思考,心如火焚地小跑离开房间,边跑边给保镖何让打去电话,吩咐何让立刻备车送他去医院。 何让接到颜乔松的电话,听见颜乔松要去医院,显然一愕,紧张得双手握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早在三十五分钟之前,许翊臻突然收到爷爷奶奶出车祸的消息,第一时间往医院赶过去。 许翊臻在赶去医院的途中,电话联系何让,吩咐不能让颜乔松知道许衡和周潇出车祸,未经同意不能送颜乔松去医院。他先一步去医院处理,看看事态是否严重,再决定要不要告知颜乔松。 颜乔松气喘吁吁地吩咐完毕就挂断电话,根本没有察觉出何让的不妥,也来不及去想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强撑着搭乘电梯下到一楼,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看见等在电梯口的李泽走进电梯,仿佛捉住救命稻草,希望李泽能陪他一起去医院。 李泽快步上前扶着脸色惨白的颜乔松走出电梯,抚摸到颜乔松的手是冰凉失温的,明知故问:“怎么穿这么少衣服,看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呢?” 颜乔松被李泽搀扶着走出电梯,眉头紧锁,胸口起伏明显,脑袋乱得已经不会组织语言,只会慌乱地说:“送我去医院。” 单从脸色,李泽已经看出颜乔松是在逞强,又听见颜乔松急促的呼吸,触摸到颜乔松冰凉的手,他非常担忧颜乔松会受不住亲人游走在生死线的打击,导致加重恶化病情。 在李泽心里,颜乔松的生命更为重要。 他又一次明知故问道:“才说不去,怎么突然又想去了?” 他必须快些想出办法拦住颜乔松去医院,因为许翊臻刚才来电告知周潇和许衡伤得很重,还在抢救中,光是许衡抢救输血已经1600ml。 “外公外婆…出车祸了”话还没说完,颜乔松的眼泪夺眶而出,胸口犹如刀剜,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两三分钟之后才声音嘶哑地继续说:“送我咳咳咳去咳咳医院” 颜乔松的糟糕身体已经因为刚才跑步,又受了刺激,而开始抗议,肺部供应氧气不足,仿佛炸开的疼。 但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体的难受,现在他的身体根本不是最紧要的,外公外婆的生命安危才最要紧。 他倚靠在李泽身上,强撑着站直身,紧紧抓住李泽的手臂,通红的眼睛看着李泽,眼神哀求着。 他很努力控制情绪,不想把无助传达给身边的人,不想这些事情发生,不想看到外公外婆发生意外。 “臻子已经过去,你在家里等消息,医院那边人多眼杂,你就不要过去了。”李泽试图劝说颜乔松,心疼地伸手轻轻为颜乔松拍着胸口顺气,知道他是拦不住颜乔松的。 面对从小照顾着他长大的外公外婆生死未卜,颜乔松无法处变不惊,挣脱李泽的搀扶,还没来得及迈步,瞬间心脏猛烈颤动,脚下失力,险些栽倒,还好李泽及时将他扶稳。 颜乔松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李泽不会不管他,咬紧牙关地说:“我…自己…开…车…去…” 雍景苑的别墅距离樾都人民医院虽然不远,但是颜乔松现在的身体情况,李泽哪敢让颜乔松自己开车过去。 李泽真拿颜乔松没办法,眼看拦不住颜乔松,唯有亲自送他过去:“我送你就是,你在客厅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件厚点的外套,可别冻感冒了。” 李泽搀扶着颜乔松走到一楼客厅的沙发坐下,立即跑去给颜乔松拿外套,其实也是为了给许翊臻打一通电话问问情况,却在问了情况之后,更加担心起颜乔松,又没办法拦下颜乔松。 一路上,李泽都在担心颜乔松的身体,首先给钟建国和李健文打招呼,挂了电话就从口袋拿出药来给颜乔松含在嘴里,担忧地说:“你千万不要太激动,臻子说了还在抢救,就是还没有结果,好的坏的结果暂时都没有,就不代表结果会是坏的。” 颜乔松轻点头,抬手抵胸按揉着,伴随强烈的头晕恶心,心悸胸闷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他很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不要往坏的方向去想,知道现在还不是晕厥的时候。 雍景苑别墅距离樾都人民医院不远,很快来到医院。 何让刚停下车,还没停稳,颜乔松就心如火焚地开门下车往急诊科冲去。 只是跑起来,颜乔松的呼吸就变得困难,心脏就刺痛难耐,周身力气瞬间被抽走大半,却也顾不得停下片刻。 李泽刚从另一侧车门下车,就看见颜乔松冲向急诊室,车门也来及不关,就着急去追颜乔松:“小羡等等我!” 下车点到急诊室的距离只有短短十来米,颜乔松小跑一半路程,突然被不知道从何处涌出来一股人群团团围住。 “麻烦借借”颜乔松突然被人群围在中间,被不停推搡着,空气都变得稀薄,瞬间呼吸更困难,耳内响起他心脏剧烈跳动的轰鸣声,比人群的吵闹声还要震耳欲聋。 “网上大神说的真没错,你就是扫把星,克死自己外公外婆。” “有钱了不起,现在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外公外婆救活。” “颜哥哥你真帅,我好喜欢你啊!” “乔松,让我来做你女朋友,我一定把你照顾得更好的!” “世风日下,这群女人守在这里不会是来发横财的吧!” “我呸!就这?你们这群女人眼瞎了吧!” 团团围住颜乔松的人并不会因为颜乔松的脸色惨白,而让出一条路来,反而因为颜乔松的温润如玉,觉得颜乔松善良好欺负,把颜乔松的孱弱当成笑话,肆意发泄戾气。 还有一部分人,是想来博得颜乔松的青睐,从而取代佟桦的位置。 “麻烦借借我要进去”颜乔松的耳内萦绕着各式各样的咒骂声和追求声,心脏颤动频率变得更高,惨白的脸上青筋暴起,一步也艰难迈开。 “一命换一命,你也救不了两个。” “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做老师,我看你就是故意去打小姑娘的主意。” “相由心生,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都快死了,还拉两个垫底的。” 舌头是杀人最快的刀,不见血,还淬着毒! 但凡胆敢来到医院门前蹲守的人,都是无知又充满戾气的,都是恶人先告状的。 他们认为一群狗都在狂吠,就没有办法准确拿住哪条狗来教训,趁乱偷溜也极其容易,甚至还能反咬一口说颜乔松扰乱公共秩序,前来就医却被打扰。 他们达不到颜乔松的高度,得不到颜乔松的东西,甚至模仿颜乔松的生活未遂,就必须要把颜乔松从神坛拉下来,甚至必须踩在脚下,才有莫名其妙的快感。 面对突如其来的围堵和咒骂,患有自闭症的颜乔松本就对人群心生惧意,又被围堵得陷入不断放大的恐慌之中,无休止咳喘,不断冒汗发抖,呼吸不过气来。 哪怕因为人群恐惧而至身体出现麻痹、眩晕、恐惧、无助、无法逃离,他也只关心外公外婆的安危,依然温文尔雅地开口,但音量提高不少:“麻烦借借!” 第145章 、颜乔松动手打人! 李泽刚从另一侧车门下车,就看见颜乔松冲向急诊室,他连车门也来及不关,就着急去追颜乔松。 还没追出去几步,李泽惊恐看见一大群人有目的性地向颜乔松围过去,察觉不妙,慌张大喊“小羡小心!”,但也于事无补,眼睁睁看着颜乔松被瞬间淹没在人群中。 他来不及多想,恼怒地跑过去挤入人群,想要把颜乔松带出来。 他不只害怕,还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万一人群中有带着攻击性武器的人要对颜乔松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网络舆论愈演愈烈,不计后果的人竟然如此之多,颜乔松的身体又经不起一点伤病的发生。 一旦发生点什么,分分钟可能要了颜乔松的命,哪怕要歹徒偿命也换不回他的颜乔松。 人群拥挤杂沓,不断往颜乔松的方向挤过去,争抢着氧气。 “颜乔松,我喜欢你!” “一命换一命,你也救不了两个。” “颜哥哥,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你外公外婆就是被你克死的。” 各种各样的吵杂声不绝于耳,一个个仿佛正义的化身,来揭露颜乔松的罪行,把原本弥漫着悲痛和哀愁的急诊室门口变成吵闹的街市一般,甚至扰乱急诊室的秩序,拦住病患就医的路。 被声名狼藉淹没的颜乔松急促地喘息着,氧气似被不断挤过来的人群偷走,胸口犹如刀剜,多次张嘴只有嘶哑的低吼和止不住的咳喘,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要…挡着…我的…路…” 如此密集的咳喘,换不来围堵众人的一点同理心和同情心。 人群依然朝着颜乔松拥挤而来,最是疯狂的还数年轻女性,想近距离见见网络流传照片中的绝世容颜,并没有人在意颜乔松到底说了什么,哪管颜乔松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哪管颜乔松的嘴唇已经变得黑紫。 颜乔松的身体本就虚弱,在雨过之后的湿滑路面上被不断推搡着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又被什么人绊了一下,踉跄撞向身后的柱子。 在后脑勺撞向柱子的一刻,颜乔松瞬间失去意识般,眼前黑了几秒,耳内一阵轰鸣,后脑勺疼得厉害,并伴随阵阵恶心感。 很快,颜乔松的视线从一片漆黑变成模糊不清的重影,目光仍是涣散,身边嘈杂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膜,模糊听不清楚。 围在颜乔松身旁的几个人看见颜乔松的脑袋撞向柱子之后神色恍惚,生怕惹出承担不起的事端,一时竟有些后悔参与讨伐,忙往后退入人群,慌张想要逃跑,却被人群推搡着根本逃不掉。 患有阿斯伯格的颜乔松本就对人群心生惧意,此时的他视线慢慢恢复,情绪波动更大,已经使出全身的力量来遏制住内心对人群的恐惧,抵挡凶猛袭来的人群推搡冲撞,承受着人性的恶意。 颜乔松这短短的二十三年人生,虽不说行善积德,但也从未得罪过这些人,从未想过成为这些人口中的神,再被这些人从神坛拉下来变成人人讨伐的罪人。 他只是个会犯错的普通人,只想走进急诊室去看外公外婆,偏偏被拦住去路,偏偏被恶意对待。 此时的他,恐惧与焦虑混淆,几近奔溃边缘,失措的眼框里藏满勃怒,知道忍一时,这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善良的人没长出牙齿,那叫软弱好欺负,但颜乔松不是。 他艰难在拥挤的人群中站稳,昂首直视诅咒他外公外婆的人,目光之锋锐,气场之森冷,令围在他身旁的人身子一震,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言语,不寒而栗。 今日参与围堵的人,自然知道眼前的颜乔松可是颜家的小儿子。颜家手握重权,许家又是樾都首富,颜乔松哪怕是个自闭症患者,祖训家风传承,狠起来也绝对不是善茬。 “你们谁敢伤害颜乔松,我要谁的命!”李泽没有看见颜乔松被推搡得撞到柱子的画面,撕扯着声带大喊放出狠话,恶狠狠的眼眸投映出一道嗜血的阴影。 站在李泽身旁的人看见李泽这个阴森的面貌,似嗅到地狱魔鬼的气息,心虚地连忙让出路来,甚至有的人仓惶逃窜,不敢继续参与,生怕祸及家人。 李泽粗暴地扒开人群,不断向颜乔松靠近,因为身高优势,看见被围在人群中也有身高优势的颜乔松满布细汗的发白脸颊,心底泛起丝丝凉寒,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颜乔松,一直无法穿过拥挤杂沓的人群,始终无法靠近颜乔松。 坐在驾驶位的何让准备先把车停入车位,余光看见一群人冲上去围住颜乔松,哪还顾得上把车停好,急急忙下车也朝着人群冲过去,不断尝试挤进人群保护颜乔松。 此时,身为保镖的何让知道自己失职,老板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让让,让让,都挤什么挤呢!”何让大喊几声无果,唯有出手开路。 他身手了得,三下五除二地扒开人群,眼看着不断缩短与颜乔松的距离,看着近在眼前的颜乔松被不断推搡着摇摇欲坠,又离他远了几分,始终无法近身保护颜乔松。 “滚开!”颜乔松撕扯着喉咙大吼一句,细白如玉的指节摩擦捏起,紧紧握成拳头,谁再不让开,他就动手。 “别真以为自己是樾都首富的儿子就能说了算,这里是医院,让我们滚?你想笑死我吗!” “有本事让你的局长姑父来抓我呀!” “对啊,有本事让你带兵的爸爸和哥哥来抓我们呀!” “怎么一家人都做官,你做不了呢?哦,忘了你有心脏病,国家不要你!” 颜乔松听着不断涌出来的讥讽话语,恼怒的面容泛起渗人的气息,眼底一片阴森,握拳朝着讥讽他有心脏病的男人脸颊挥去。 “让开!” 措不及防的一拳落在脸颊,被打的男人懵在原地,茫然凝视着犹如暴风骤雨席卷而来的颜乔松。 围在颜乔松身旁的人皆也愣住,不敢对颜乔松动手,又怕颜乔松动手,知道颜乔松被惹怒,开始给颜乔松让出路来。 李泽看到颜乔松挥拳打人,瞳孔猝然睁大,心疼颜乔松亲自动手定然打疼了手,怪责自己不能保护好颜乔松,更加狠厉地扒开人群朝着颜乔松过去。 何让作为保镖保护颜乔松多年,从未见过颜乔松恼羞成怒,今日得以一见,却责怪自己的无能和保护不周,竟让老板亲自动手解决问题。 颜乔松打人的画面,被好几个拿着手机拍摄的人记录下来,他们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第146章 、奉陪到底! 颜乔松打人的画面,被好几个拿着手机拍摄的人记录下来,他们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此时围堵的人群指指点点不断议论,颜乔松变成他们眼里跋扈恣睢的施暴者,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不把法律放在眼里,简直狂妄到无法无天! “官二代就可以随随便便打人吗!”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还是个卖国贼,跑到国外做科研的卖国贼!” “何止卖国,为人师表还玷污祖国花朵!” “你外公外婆就是被你克死的!” 从下车到现在,短短六七分钟,非议声持续不断,刺激着颜乔松的神经,他的眼底更冷一分,没有做过的事情,竟被说得句句言之凿凿。 他现在没时间和这些人争辩什么,但不代表不追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外公外婆。 因咳嗽而喘不上来气,颜乔松的大脑出现缺氧症状,他奋力在人群的推搡中站稳,晃了晃混沌的头脑,大口呼吸,脸色更差几分,也要撑直脊背,不能倒在急诊室门口。 “这位爷身子骨弱,出点什么事,在场的人都得完!” 人群的非议声中,有人突然这么喊了一句。 紧接着,又有人喊,声音是渐行渐远的:“樾都太子爷都敢招惹,你们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吗!” 这两句话一出,吵杂的人群似被堵住嘴巴,瞬间寂静半分钟。 有的事实和道理,这些人其实是知道的! 像是终于有人把这群只会嫉妒撒泼、或是痴心妄想的疯子唤醒,围在人群最外边的人已经打起退堂鼓,心虚溜走。 “干什么呢!赶紧散开,别堵塞交通!”不明真相的保安们看见一大群人围成一堆已有六七分钟之久,连忙过来维持秩序。 何让看见保安前来维持秩序,趁机扒开人群朝着颜乔松走过去,眼睛一直在观察着颜乔松的动态。 然而,李泽在看见颜乔松动手打人的瞬间,情绪像是跑火车,已经变成一个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只会朝着颜乔松的方向扑过去。 从小到大,事不论大小,颜乔松何时需要亲自动手,李泽也从没见过颜乔松这样周身怒火的模样。 这群人简直太过分! 李泽的眼眸不断翻涌阴戾,一脚怒踹向挡着他路的人。 如果没有路,李泽就开出一条,谁敢挡他,谁敢伤颜乔松,他就对谁不客气。 被李泽怒踹肚子一脚的人一开口咳嗽,嘴里就涌出一大团血,周围的人看得十分心悸,全都后退一步,连忙给李泽让出路来。 “杀人啦!救命啊!” “别打我!” “别打我” 人群看见被李泽怒踹的人吐血,慌乱大喊,慌乱逃窜。 保安看见突然有人吐血倒地,才知事情不妙,赶紧加快驱散人群。 何让看见颜乔松和李泽双双动怒,脸上愤然的表情一僵,更急切朝着颜乔松过去,更担心颜乔松的安危。 此时,因为人群中有人恐慌逃窜,在颜乔松的四周,更是一片混乱,阻拦、冲撞、大打出手! 颜乔松被骚乱的人群多次冲撞,险些跌倒,又勉强站稳。 他的脸上血色尽失,心脏疼得快要承受不住,眼前重影,仍在强撑,胳膊上暴起的血管在不停地跳动着,握紧的拳头已经举起准备再次挥出去。 就在这一秒钟,颜乔松被喷了一脸血。 李泽挥动的拳头上,都是血。 刚冲到颜乔松跟前准备趁乱行凶的男人,白色外套的前襟被血浸透。 李泽的拳头再次扬起来,一拳接着又一拳,可不像从未动武的颜乔松那般手下留情。 李泽挥掌的力道,一般人可受不了! 欲要对颜乔松行凶的人,疼得嗷嗷直叫,疼得手中水果刀掉落地上,一大股鲜血从口鼻处淌出来。 李泽认得这个男人,是盛校的父亲,不知悔改的东西。 李泽杀红了眼般抬手又是一拳打过去,毫不留情地揍得这人嘴角也歪了。 这是教训,教训这人胆敢拿刀对着颜乔松。 李泽现在嗜血的样子,用所有残忍可怕的词汇来形容都不为过。 血腥味瞬间弥漫,围在颜乔松身旁的人群恐慌散开,就怕走慢一步会被牵连。 颜乔松惊恐地睁大眼睛,因为不认得盛校父亲,意想不到竟会有人趁乱拿刀刺向他,意想不到陌生人的恶意竟如此之大,后怕地把举起的手搭落在李泽的肩头,稳住无力欲倒的身体。 他后怕地想,还好佟桦没有一起过来,他真的一点保护佟桦的能力都没有,佟桦妈妈果然说得没错,他是应该放手了。 何让看见如此情况,心急如焚地冲过去欲要拦住李泽的抬脚,毕竟大庭广众把人伤得太严重,总是麻烦些的。 “别怕,我在。”李泽感觉到颜乔松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语气难掩焦急之色,已经顾不得盛校爸爸,即刻将颜乔松扶住,狠戾眼神也温软下来。 颜乔松轻轻点头,眼神越来越浑浊,有李泽在身边,瞬间有了被人撑腰的底气,收敛起脾气,不想这种时候因为情绪的波动太大而倒下。 刚扶过颜乔松,李泽就能感受到颜乔松的手冰凉,心跳过速,看得出来颜乔松在强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煞白难看,额际开始浮现虚汗,正在忍受着超常的痛楚,就心疼不已。 颜乔松抬眼看向急诊室,示意李泽别管其他了,先带他进去急诊室吧。 颜乔松因为愤怒而爆发出的气势,不比李泽身上那股戾气骇人,现在已经收敛大半,满心只想着快点进去急诊室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好,我们进去。”李泽抬手给颜乔松轻轻擦拭脸颊上喷射的血迹,可不能脏了颜乔松的好看脸蛋。 何让也来到颜乔松身边,挡在颜乔松和李泽身前,拦住盛校爸爸还手的可能性。 然而,暴怒的颜乔松光是气场,就足矣令人心生畏惧,更何况还有李泽使劲往死里打的狠劲,盛校爸爸已经疼得跌倒在地,变成下一个送急救的对象,怎么可能还手,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此时,围堵的人群看见一左一右保护着颜乔松,识相地一点点散开,给他们让出路来,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颜乔松极力克制紊乱的气息,看见人群一点点散开,加快脚步朝着急诊室走进去。 但其实,颜乔松现在太阳穴隐隐作痛,脸色比方才看起来苍白许多,那阵头晕目眩总算缓了过来,但心脏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捂着胸口的手开始出现麻痹,无知无觉的眼眶都湿了。 何让扶着颜乔松走向急诊室,看见有人还拿着手机在拍颜乔松,毫不客气地抢过手机直接摔在地上,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故作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会赔给你的。” 被摔了手机的人脸都绿了,本想着拍到李泽给颜乔松擦拭脸蛋的过分亲密的画面,可以大做文章,自媒体账号定能因此大火。 何让怎会不知在场的人所想,更知道颜乔松的长辈从轻处理的原因,所以狠戾地又加一句:“今天发生的事情,谁敢发到网上,就等着吃官司吧,我们绝对奉陪到底!” 第147章 、突然一个巴掌呼过来! 心悸的感觉传遍全身,力气一点点被抽走,冷汗不停往外冒,眼前光线忽明忽暗,颜乔松知道这是失去意识的前兆,但他现在不能允许自己倒下。 李泽看着颜乔松被汗湿的鬓角,极度心慌,几乎是揽着颜乔松的身子,才能搀稳走路已是摇摇欲坠的颜乔松。 他们刚走进急诊室,一股怪异且掺杂着血腥的味道猛地灌入鼻腔。 颜乔松的身体显然非常抗拒这个味道,一股强烈的咳意直冲上来,他连忙抬手按着胸口,压着马上就要冲出口的咳意。 “别强忍着,咳出来吧。”李泽搀扶着虚弱欲倒的颜乔松,看着急诊室内人多杂乱,可想而知车祸的严重性,声音发紧地安抚说:“别着急,外公外婆定然吉人天相的。” 颜乔松似听不见李泽的话,盈满泪水的眼睛一直四下寻找着熟悉的身影,迫切想知道外公外婆的情况。 他在李泽的搀扶下,脚步轻浮地穿过拥挤的人群,看见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员,于是加快脚步过去询问,只想得到外公外婆安然无恙的好消息。 “请问许衡和周潇现在怎么样了?”颜乔松急促的声音听着是提不起半点力气的,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压不住咳嗽,一声一声止不住,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被问的警员认得颜乔松,一见颜家这宝贝脸色差得这么吓人,还咳成这样,心慌又忐忑,连忙就跟坐在身侧靠椅上健康的患者家属说:“不好意思,你请把椅子让给有需要的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警员连忙去叫医生来给颜乔松看看,可别再添一位抢救患者。 这位被请起的患者家属本已经烦躁不安,抬头正准备反驳,惊愕看见眉骨英挺、眼眶深邃,瘦到病态的颜乔松,二话不说,直接站起身来让座。 警员看见患者家属起身让座,连忙说:“您快先过来歇会儿,医生还在里面急救着呢,还没那么快有消息的。” “坐下歇一会儿吧。”李泽始终眉头紧蹙,能感觉到颜乔松已经没什么气力,看见患者家属起身让座,不等颜乔松点头同意,直接扶着颜乔松就要过去。 这位让座的患者家属似乎也认得颜乔松,直直盯着瘦到病态的颜乔松,稍稍组织语言之后才说:“快坐这里吧,要注意身体,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人。” 颜乔松略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向让座的男人,因为止不住的咳嗽导致说不出话来,只能表达感谢地轻点头。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只会人云亦云的,原来他也并非完全声名狼藉的。 李泽也感谢地向让座男人点头,扶着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的颜乔松坐下。 他的视线一直凝在颜乔松身上,偶尔观察一下周围的人流变动,找寻着许翊臻的身影,拿出手机给钟建国打去电话,请钟建国抽空过来一趟。 颜乔松由李泽搀扶着坐下,哪怕坐下,精神高度紧张导致身体紧绷,眼前重影更令他十足嫌弃自己残破的身体,濒临绝境的恐惧袭上心头,只能无助地望向急诊室那盏血红色的急救灯,什么都做不了。 在医院长大的孩子,会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坚强。 可是又一次坐在这一扇门前,外公外婆正处在生死线上,他们会死的意念无限次在脑海中闪过。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般,急救室的大门没有打开之前,生死不得知,他绝对不会做最坏的打算。 他好冷,身体微微发颤,心如刀绞,仿佛在接受酷刑般煎熬。 “会没事的,别怕。”李泽打不通钟建国的电话,抬手轻抚浑身颤抖的颜乔松,心里不是滋味儿,他也非常担心许衡和周潇,他们不仅是颜乔松的外公外婆,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外公外婆”。 颜乔松眼中盈满泪水,咳嗽刚止住一点,轻点头回应李泽的话,准备开口让李泽去给他买瓶水,他现在必须吃药,否则是撑不下去了。 颜乔松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个巴掌呼过来!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颜乔松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脑袋微往右侧偏去。 因为这一巴掌,凝在眼眶的泪水变成两颗晶莹的泪珠甩出眼眶。 他的左脸是火辣辣的疼。 他的耳朵仿佛蒙上一层膜,周围的声音瞬间变得不清晰。 “要不是那个视频,爸妈就不会连夜赶回来,就不会出车祸。爸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 突然扇了颜乔松左脸颊一巴掌的人,是许翊臻的妈妈,是颜乔松的舅妈! 舅妈邵文玎脸上暴起青筋,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像一巴掌并不解气。 因为舅妈愤怒的巴掌。 因为舅妈责怪的话语。 颜乔松眼底残存细碎的光,熄灭了。 来自于亲人的愤怒责怪,使颜乔松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一股窒息感掐住他的咽喉,使他喘不过气来,面色更加苍白。 外公外婆出车祸,全都是因为他! 他是罪魁祸首! 李泽看见向他们而来的邵文玎,也看见许翊臻紧随邵文玎身后向他们走过来,以为他们过来是打招呼的,是来说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的,所以没有一点点防备。 就在颜乔松被扇了一巴掌的同时,李泽猛地向前半步,一手推开邵文玎,慎防她还要继续动手,甚至有一丝动手还回去的冲动,哪怕眼前的人是他的长辈。 许翊臻知道颜乔松正在赶来的路上,一颗心已经提起来,在看见妈妈突然挪动步伐离开时,顺着妈妈走过去的方向,看见脸色难看的颜乔松坐在急诊室大厅的椅子上,不知怎么过去开口讲述现在许衡和周潇的情况。 他看着妈妈朝着颜乔松走过去,也紧随妈妈过去,担心妈妈口直心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到颜乔松。 许翊臻万万想不到妈妈朝着颜乔松走过去,不是打招呼的,而是抬手直接扇了颜乔松一个响亮的巴掌。 在场的人,都没有一点点防备地瞪大了眼睛。 “别动手打人啊!”在颜乔松身旁有位警员时刻关注着颜乔松的情况,看见颜乔松突然被打,然后李泽也动起手来,立刻进行劝阻,试图把他们分开。 许翊臻惊愕看见妈妈扇了颜乔松一巴掌之后,李泽立即动手推开他妈妈。他赶紧小跑过去劝架,担心李泽会对他妈妈动手,同样担心妈妈会再对颜乔松动手。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第148章 、外公外婆真是白疼你了! 猛然间,颜乔松像是被抽走灵魂,整个人懵了地微侧着头,依然维持被扇了巴掌的姿势,全身无意识地颤抖着,眼泪止不住也无知觉。 有一个自我责骂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心口位置空空的,就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如果外公外婆没有看到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是不是就不会急着赶回樾都,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 在颜乔松的脑海里,答案——是。 今日,现在,颜乔松第一次产生要是没有他,所有人就都能解脱的想法。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但每况愈下的他也觉得自己早点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伤得…严重吗?”颜乔松羞愧地抬头看向邵文玎,说话的声音极轻,明明已经体力透支,却强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疼痛,强撑着在众人面前掩藏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事实。 李泽不曾收敛眼底的怒意和阴森,听见颜乔松自责又无助的语气,抬手轻擦滑过脸颊的泪水,不能被颜乔松看见作为后盾的他也在落泪。 然后,李泽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强忍泪水,不忍颜乔松把发生意外的责任独揽,劝慰地说:“小羡不怪你,和你没关系的。” 邵文玎被李泽推了一把,不忿地冷哼一声,眼神尽是漠然地瞪着颜乔松,说:“怎么没关系,你还有脸问,还有脸来这里添乱,你外公外婆真是白疼你了!” 邵文玎知道李泽、许翊臻和颜乔松三人的关系,知道李泽目中无人的脾性,知道李泽的能力和手段,一直没有反感李泽。 她只看不惯颜乔松从小待在许家,分走原本属于许翊臻的东西,包括许衡和周潇的偏爱、许家的财产,甚至原本应该只属于许翊臻的李泽这个铁哥们… 颜乔松颓然垂首,无法反驳邵文玎的指责,在静默无声中崩溃,不断反思自己的错误,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一再玩弄他到对他亲人下手的程度。 他心里有某种情绪在作祟,一点儿主意都拿不住,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甚至随时可能晕倒被急救,确实不应该来这里添乱的。 可是,正在急救的人,是最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他怎么能不来呢? “妈,别说了。”许翊臻眼底闪过厉色,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说这些刺激颜乔松的话,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一把把妈妈拽到身后,不想自己在乎的人继续发生冲突。 他觉得妈妈说的话实在难听,毕竟许衡和周潇发生意外,谁都无法预料,怎么能责怪颜乔松呢! 如果正在抢救的许衡和周潇得知他们最宠爱的外孙正在被责怪,一定会心疼又难受的,一定会反过来指责邵文玎的。 邵文玎看见儿子许翊臻的脸色沉了下去,既然目的也已达成,急诊室又人多眼杂的,若是许家内讧的谣言被传开,肯定会有不小影响,便不再说话,转身往急诊室门口走去。 “小羡你别多想,爷爷奶奶本来就准备今天回来的。”许翊臻看着脸色惨白的颜乔松,撒了善意的谎言,不想爷爷奶奶还在抢救,颜乔松又受刺激被送抢救。 颜乔松没有说话,发抖的手从口袋掏出药瓶来,自责的情绪像恶魔一般吞噬着他的思想。 李泽见状连忙拿过药瓶拧开,将药瓶内剩余不多的药丸倒在手里,然后抬头对许翊臻说:“你去买瓶水吧。” “好。”许翊臻点点头,快步走开去买水,同时在想善后的办法,在等爸爸许殷明和姑姑许殷若过来。 此时,猛地惊醒得知消息的佟桦火急火燎赶过来,越过死气沉沉的人群,在人与人的间隙之中,远远看见脸色过于惨白的颜乔松颓然坐在椅子上。 她呼吸一滞,心跳乱了节拍,眼底泛起雾气,朝着颜乔松跑过去。 她不知道怎么办,很害怕颜乔松会受不住打击,因为出意外的人是许衡和周潇,是看着颜乔松长大的外公外婆,是颜乔松最尊敬的外公外婆。 颜乔松的脸很白,不是白皙,而是一种病态的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的惨白。 在这张惨白的脸上,黑紫色的嘴唇尤为骇人。 此时刚巧,颜乔松无措看向急救室的眼眸碎光撇见跑过来的佟桦,他下意识低头躲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大人还没开口责骂之前,首先自我反省深究自我责怪。 佟桦看见颜乔松自责垂头的动作,放慢脚步走过去,蹲在颜乔松跟前,抬手轻抚颜乔松的膝盖,看着颜乔松的眼泪一滴一滴滴落在裤子上,更是滴落在她心头上。 在佟桦这里,哪怕再痛再难受,颜乔松也鲜少落泪。 看见颜乔松的泪水止不住落下,佟桦就更难受,想了又想,重复措辞,开口的声音既温柔又疼惜:“我知道你现在不知所措,难过自责,但千万不要把责任往身上揽,不是你的错,事故调查清楚才能知道是谁不遵守交通规则,到底是谁的错。我们都在呢,还有樾都的医生这么厉害,外公外婆不会有事的。” 曾经,佟桦的妈妈出车祸,自责的佟桦被颜乔松轻轻安抚,说的是“原以为你很成熟稳重,想不到遇事,还是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当时的佟桦在拼命学会成熟稳重、大方得体。颜乔松轻轻在她耳旁充满疼惜地说了一句“你还是个小女孩”,那一刻的她就想一辈子当他的小女孩,也想一辈子疼爱着她的小男孩。 佟桦知道颜乔松何尝不是一个在拼命学会成熟稳重的小男孩呢,而且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颜乔松比一般人更难学会成熟稳重的。 颜乔松不知所措地缓缓抬眸看着佟桦的愁眉苦脸,无助的眼神中多添几分委屈,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完全止不住了。 一哭起来,他就又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喘不过气来。 佟桦惊愕发现颜乔松惨白的脸颊上有个通红的手印,所以颜乔松被欺负了?受委屈了? “不哭,我们都在呢。”佟桦起身轻拍颜乔松的后背,试图帮咳喘不止的颜乔松顺顺气,目光看向就站在旁边的李泽,发现李泽的表情也极度不自然,可是有李泽在场,李泽不应该能让颜乔松被人欺负才对的。 颜乔松脸上的手掌印,究竟是谁打的?! “别哭,先把药吃了。”李泽知道颜乔松已经失了分寸,听见颜乔松心碎的声音,不断收拾心情,不敢在颜乔松面前崩溃,更是最怕见到颜乔松悲观的泪水。 这个小哭包颜乔松,要么不哭,一旦真的哭起来,就很难停下,怎么哄都哄不开心的。 而且颜乔松一旦哭起来,极易引发支气管扩张,不止会喘不过气,咳嗽不止,严重还可能出现咯血和窒息,对于颜乔松现在的身体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第149章 、病危通知书 颜乔松咳喘不止,憋得一张好看的脸又红又白的,就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从头到脚都泛着死气。 他越咳越力不从心,胸腔好像堵着东西,开始缺氧,眼前一黑一白来回交替,真的强撑不下去了。 这时李健文匆匆赶过来,神色一凛,立刻拿来氧气瓶,把氧气面罩罩在颜乔松的脸上,着急骂骂咧咧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简直就是胡闹!” “李医生…别…”佟桦叫住李健文,微摇了摇头,希望李健文不要再骂了,颜乔松的身体和心理已经够难受的了。 李健文不再骂骂咧咧的,知道颜乔松不是不爱惜身体的人,在给颜乔松检查身体的时候,眉头越发皱起来,脸色越发凝重,拿出药丸递到颜乔松嘴边,说:“张嘴,把药含在嘴里。” 颜乔松难受得阖眼养神,在听见熟悉的声音时,使劲睁开沉重的眼皮,又立马心虚地移开目光,才微张开嘴巴,知道自己又给李健文添乱了。 不止李健文,他还给很多人添乱了。 李健文把药送进颜乔松嘴里,发现颜乔松脸上发红的手掌印,从颜乔松的闪躲目光中得到答案,粗略猜到这一巴掌很可能是邵文玎留下的。 既不是母亲,也没有血缘,邵文玎凭什么打颜乔松! 李健文心底突然燃起怒火,抬眼瞪了一眼不中用的李泽,竟然没能拦住邵文玎,要他何用! 李泽看到李健文瞪的一眼,眼底的担忧已然溢出来,哪敢反瞪回去,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只盼着颜乔松不要有事,只盼着许衡周潇不要有事。 佟桦犹豫很久,满目担忧,欲言又止,还是问出口来:“小羡还好吗?” 李健文轻叹一口气,对着颜乔松建议道:“要不去病床躺一会儿吧,这边有消息立刻通知你过来。” 颜乔松摇了摇头,哪怕在吸氧,也还没能止住咳嗽,所以没有办法回应佟桦和李健文。 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他要第一时间得知外公外婆的好消息。 他那双空洞的眼眸看着急诊室那扇门,真想把门看破,看看外公外婆的情况。 守候在这扇门前的无助、沉重又崩溃的心情压得他更喘不过气,当躺在里面的人是他时,大家都以这种心情守在门外,他不想再让自己在乎的人继续感受这种崩溃,这次他可能真的要先走一步了,这样的绝望崩溃早就应该结束了。 在此之前,他只希望外公外婆可以平安渡过这个难关,不要比他先走一步。 不远处的邵文玎一直关注着这边方向,看见李健文过来,看见颜乔松一直没有心脏病发作晕倒,讥讽颜乔松还真是过于冷静,在许衡和周潇生死之际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看来并没有多么爱自己的外公外婆。 医院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又有伤者送过来。 急诊科传来的每一声凄厉惨叫声,正在一步步侵蚀颜乔松的思想,削弱颜乔松的肉体与灵魂的承受能力,这里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这样绝望的窒息,他不想他的家人朋友再次感受到,他们已经给予他太多太多,多到他无以为报,唯有少让他们再感受到难过和崩溃。 “要不拿件外套穿上吧?”佟桦不停揉搓着颜乔松的手,感觉颜乔松的手越来越凉,怎么都搓不暖和。 她一直陪着颜乔松,希望可以安抚颜乔松不稳定的情绪,给予慰藉。 “我不冷。”颜乔松喘息不定地摇了摇头,现在的他精神紧绷,确实感觉不到分毫寒意侵袭。 就在此时,周潇所在的急诊室的门打开,在场的人一拥而上,去问结果的好坏。 颜乔松也想过去的,可惜他这副半残不废的身体根本站不起来,心脏刺痛难耐,何谈走过去呢。 他依然撑着椅子把手,试图起身无果,祈求地说:“帮我看看外公外婆怎么样了?” 佟桦点头又摇头,现在最不放心的人是颜乔松,毕竟一拥而上的人已经够多,也不差她一个:“我陪着你吧,大家都过去,我也挤不进去,我们等等结果,一定会是好消息的。” 李泽也没有移步过去,目光一直凝在颜乔松身上,抬手轻抚颜乔松的后背,希望颜乔松可以尽量放平心态,只怕颜乔松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许翊臻接完电话,拿着刚买的水回来,就看见急诊室的门打开,立刻也跑过去,在得知情况之后,第一时间来告诉颜乔松:“奶奶并无大碍,等会儿转送到vip病房,大概明天就能醒了。” 李泽闻言松了一口气,见颜乔松的表情好像不信,于是在许翊臻的基础上继续补充解释道:“外婆受伤不重,年纪大了恢复起来会有些慢,等明天醒了,我们应该就可以去看看她了。” 颜乔松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依然悬着一颗心,问:“外公出来了吗?” 许翊臻面露难色,和李泽对视一眼,才摇了摇头说:“还没呢。” “外公肯定也是受轻伤,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颜乔松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生机在一点一点流失,氧气越来越稀薄,但他还不能昏厥过去,还没有外公的好消息呢。 夜逐渐深了,急诊室的人流量在减少,许衡却还在抢救,期间许殷明和许殷若前后脚赶到,刚来到就签了一份许衡的病危通知书。 许殷明在来的路上已有心理准备,却也是一愣,不知如何是好:“我爸他现在…” “快签吧,我们还在抢救。”抢救医生认得许家的人,叹气说。 神色凝重的许殷明低头打量着这份病危通知书,知道此刻未是谈话时期,立刻拿起笔,颤抖地签下名字,请求道:“请一定救下我爸。” “我们一定尽力!”抢救医生刻不容缓地转身进入急救室。 颜乔松当然知道病危通知书意味着什么,目送抢救医生走进急救室,有一股冲动想冲进去急救室再看一眼外公,只怕一道门将他们隔开,连最后一面见不到了。 许殷若看见儿子的悲伤眼神,移步过来想要安抚,却发现儿子脸上的红手印,强作冷静的目光中投射出难以抑制的恼怒:“你的脸怎么了?” 邵文玎闻言,心虚地偷看许殷若,想看看许殷若有没有怀疑自己。 佟桦闻言蹙眉,也想知道到底是谁! 她偷偷抬头看向李泽,又看许翊臻,想在他们的眼神中窥探一二,却无果。 “没事。”颜乔松心虚垂眸,并不想激发矛盾,而且现在根本不是问他脸颊上红手印的时候,现在什么都不及抢救室里的许衡重要。 第150章 、我们分手吧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所有人又是一拥而上,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与担忧更甚。 “医生,抢救的伤者怎么样?”邵文玎第一个冲向医生。 “许衡现在怎么样了?”许殷明也着急地问。 许殷若和许翊臻也跑过来,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医生,等待着结果。 “伤者出血量太大,不过好在总算是止住了,手术算是成功,但还没过危险期,需要在ICU里观察几天。” “没过危险期…” “ICU,他的情况…不会恶化吧?” 许殷若亲耳听见医生说许衡被救回来,才终于缓过来一些,可是还没过危险期这些字眼依旧让她心头的恐惧难消。 她的目光从医生身上移向坐在椅子上的颜乔松,眼眶又酸又胀,不知怎么把这个残酷的现实告诉儿子。 其他人还在追问许衡的情况,许殷若先一步走回颜乔松跟前,看着满目祈求得到好消息的颜乔松一直看着她,她的目光带着心疼,渐渐变得通红。 颜乔松看着妈妈含泪而来,神色凄然,久久没有开口告诉他结果,突然就更害怕了。 他所有的情绪瞬间都堵到心口,整个人处在崩溃的边缘,很害怕妈妈会说出他无法接受的可怕话语。 他不断自我安慰,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声音沙哑无力:“外公…还好吧?”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的,人如果没了,他就是罪魁祸首,是害死自己亲外公的凶手。 许殷若不断调整情绪,顾及到颜乔松的愧疚,温柔地说:“外公要在ICU住上几天,不过只住几天就能出来。” ICU! 住进ICU,等同于一脚踩进鬼门关! 住进ICU,插着呼吸机,永远的大白灯,医疗仪器的声音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一直上镇静剂却根本睡不着,整个人迷迷糊糊被绑在病床上,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和折磨,颜乔松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他的外公也要承受这可怕的痛苦和折磨,一切起因都是他。 许翊臻了解到更具体的情况,快步过来告诉颜乔松,听见姑姑许殷若的话,也插嘴解释安抚道:“手术成功了,现在就是好好养着,没事的。” 话音刚落,许衡被推了出来,颜乔松立即撑着椅子把手却站不起来,只能目光紧随,只一眼就看见外公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嘴里插着气管插管,情况不容乐观。 “对不起。”颜乔松的脸色苍白如纸,刚开口就轻咳不断,神色倦怠已极,但精神依然像是绷紧的琴弦。 夜深了,又是初冬,医院走廊可是一点儿也不暖和。 ICU的那道门像是一道生与死的门,门上方有个一尺的玻璃窗口,但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进入ICU的病人不需要也不允许家属陪护,但家属仍需要24小时在门外待命。 每次针对患者病情的谈话,对家属都是一次考验。医生说出的话,有的能让家属得到极大的安慰,有的却让家属几乎陷入绝望。 这一夜,颜乔松先去VIP病房看过外婆周潇,看到她的情况稳定,就一直坐在ICU的门前走廊,基本上没有合过眼睛。 颜乔松见不到许衡,钟建国说可以破例让他进去看看许衡,他摇头说不,不想给医护人员添乱,不想打扰外公休息,却没有离开,心中的恐惧一圈一圈地漫延,将他淹没。 大家都来劝说颜乔松休息,可别累坏了身体,许衡这一晚上估计都不会醒的,守着也只是守着罢了。 许家子孙都在守着,他们熬几个夜都行,但颜乔松的身体吃不消啊。 “我没事。” “不用。” “没事。” “让我守着吧。” “我睡不着。” 颜乔松几次开口回绝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眶越发地红了,尾音有了几分颤抖的哭腔。 佟桦心酸地轻抚颜乔松的后背,既然长辈们都劝不动颜乔松,她知道自己肯定也难劝动,就陪着颜乔松一起守在ICU门前,等待关于许衡的消息。 李泽劝过几次便也不再劝了,回雍景苑给颜乔松带了肉粥过来,听见颜乔松这声哭腔,害怕颜乔松又哭起来,忙试图分散颜乔松的注意力:“你饿吗?” 从吃过午饭到现在夜深,颜乔松油盐未进,总不能一点东西不吃,又这么熬着夜,身体哪能扛得住。 颜乔松的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状态,到凌晨仍未休息,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耳鸣也紧跟袭来,根本听不清李泽在说什么,只能隐约辨别出李泽的焦急语气:“我没事。” 答非所问。 佟桦愁眉苦脸的,知道劝不动颜乔松,听见这声答非所问,更担心颜乔松的身体会吃不消。 她微微低下头,缓了缓眼中翻滚的情绪和泪光,抬头时伸手抚上颜乔松的手,哪怕加了件厚外套,颜乔松的手依旧是冰的。 李泽紧蹙的眉梢一直没有松开过,真想来硬的,把人直接抱到病房,给他打上一阵镇静,强制让他睡一觉。 但李泽并没有这么做。 天亮了,却没有如期迎来希望的曙光。 许衡虽没有什么基础病,但年纪大了,一整夜都没有好转,情况还是很差。 佟桦看着颜乔松额角的密汗,实在担心颜乔松的身体,不吃东西始终是不行的,而且针对患者病情的谈话很快又到时间。 她轻轻开口,说:“小羡,陪我去吃个早餐吧,好吗?” “好。”颜乔松呼吸的声音粗重,被佟桦扶着站起,刚起身就眼前发黑,阵阵发晕,险些栽倒。 佟桦扶稳颜乔松,看见许翊臻推来轮椅,扶着颜乔松坐上轮椅,轻轻问:“就近去医院的食堂吃点,好吗?” 见颜乔松点头,佟桦推着颜乔松往医院食堂过去。 佟桦点了粥和饺子,医院食堂的东西还是比较清淡健康的:“吃一点吧,才能有精神。” 颜乔松低着头,没有动筷:“佟桦,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一丝犹豫,语气十分决绝。 毫无征兆可言,佟桦的心陡然一紧,给颜乔松夹饺子的动作顿住,以为听错地问:“你说什么?” 话音落下,佟桦继续夹饺子的动作,把饺子夹到颜乔松盛着粥的碗里,心脏越跳越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快吃点吧,昕姐说这里的饺子可好吃了。” 颜乔松真以为佟桦没有听见,略微提高音量,重复一遍:“我们分手。” 佟桦不说话了,费力稳住拿筷子的手不要发抖,夹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吃了起来,逃避式的回绝颜乔松的分手。 佟桦不明白颜乔松为什么会突然说分手,不是都说好一起携手同行吗? 为什么言而无信? 为什么途中丢下她? 在她还没赶到医院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0-160 第151章 、此一别,就是永别了。 毕竟是在病中,颜乔松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但他仍要继续佟桦逃避的话题:“我是认真的。” 昏沉沉的天空和医院食堂外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压倒佟桦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人生总会带点悲剧性,往昔一幕幕映入脑海,还稚嫩非常的爱情,怎么就走到濒临结束的地步? 沉默半天,佟桦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瘦削憔悴的颜乔松,看着这张单纯天真的好看面孔,眼泪先流。 此刻,两双眼睛在空中交汇,小心翼翼地窥探藏在对方心底最深处的感情。 目光交汇的瞬间,颜乔松立刻目光躲闪,不想被佟桦看出他极力收藏起来的痛苦和不舍。 佟桦的脸在战栗,却强作镇定地收起错愕与慌乱,咬紧牙关地问:“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回病房休息一下吧?” “外公外婆一直希望我能活出自我,我想把最后的时光还给物理,也想离开这里的纷扰,对不起。”颜乔松垂着头,不敢再与佟桦产生目光交汇,一想到以后没有佟桦,难免哽咽。 他实在不会说谎,也想不出来特别妥帖的分手理由,唯有把物理拿出来搪塞,试图留下体面,没必要句句入肉地说出真正原因。 但他刚提起物理,脑海立刻浮现那个血腥的视频,就开始担忧佟桦也会认为他的精神是有问题的,会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而感到后怕不已。 如果可以,颜乔松多想时光定格此刻。 如果可以,颜乔松多想回到那天相遇。 他不甘,又必须面对现实。 颜乔松已经不想再去深究血腥视频的真伪,也没有时间去深究。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败坏了颜家和许家的名声,却没有能力善后,何谈照顾佟桦呢? 佟桦的天真朴实,消除了颜乔松对人类心怀恐惧的隔膜,给本不想参与人生百态,对世间万物从没有强烈欲念的颜乔松带来很多从未有过的体验,令他觉得爱情是那么美好的,令他想继续与病魔搏斗下去。 但是近段时间经历的种种,令颜乔松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并不是凡人能控制的,有些东西不是坚持下去就能有好结果的。 所以,他必须将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不再给大家添麻烦,才能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外公外婆还在医院,你是要现在去英国吗?”佟桦凝睇着颓丧的颜乔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论怎么想,这都不似颜乔松的作风,只觉得现在的颜乔松与她所认识的颜乔松大相径庭。 佟桦认为颜乔松确实不应该辜负他这一身才学,可现在这种时候奔赴大洋彼岸,把时间还给物理,怎么说都说不通的。 “我现在没有上班,可以陪你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佟桦不见颜乔松回答,继续开口,仍在试图挽回颜乔松的决心,眼眶蓄满泪水,倔强不让它滑落。 “你辞职不应该是为了照顾我的。”颜乔松眸光黯淡,心如刀绞,脸上闪现一丝苦涩,隐约间已经怀有对死的渴望,当然还有对生的不舍。 此一别,就是永别了。 佟桦的胸口像被什么堵着喘不过气,说了半句话就哽咽起来,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下:“我们是互相照顾,从来都不是我单方面的付出,你别多想,真的不是。” 颜乔松沉默了两秒,哪怕诋毁自己,也不要继续耽误佟桦,不想在他去世之后,网暴的怒火漫延到佟桦身上:“对不起,原谅我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你不是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的,我们不是说过不分彼此,不要再说对不起吗?”佟桦一脸难以信服的表情,强挤出笑容来,怎么都问不出口去深究颜乔松现在的痛苦。 佟桦不信颜乔松是个自私的人,如果自私,此刻才不会和她分手,哪怕远去英国也要把她带上才对。 她知道颜乔松的生命很可能结束在这个冬季,这是可以陪着颜乔松的最后一段时光了,她一点都不想分开。 颜乔松深深地呼吸一下,并不打算把真正的想法诉诸于人,决绝开口:“你也累了,回去吧。” “我想和你在一起,陪着你。”佟桦凝睇着不为所动的颜乔松,那种永远失去他的绝望感瞬时弥漫,不加掩饰地流露自己的绝望。 佟桦透过颜乔松黯然的眼神,观察着他愁眉不展的面容,发现他不知何时学会了遮掩情绪,让人完全看不透他现在的情绪。 她好想给脆弱的颜乔松一个拥抱,努力温暖脆弱的颜乔松,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转身离开。 她恍若看到曾经迷茫的自己,因为颜乔松的开解,一点点把怯懦化为勇敢,开始重新拿起画笔。 佟桦模糊的双眼一直凝睇着颜乔松,现在的颜乔松说他要把时间还给热爱的物理,就像当初的她重新拿起画笔一样,她哪有权力阻拦颜乔松追求热爱的脚步,她也不应该阻拦的。 佟桦小心翼翼地祈求:“你去英国,我可以去看你吗?我们还会保持联系的,好吗?” 颜乔松装作淡然地开口:“我不常用电子产品。” 佟桦听到颜乔松的拒绝,明白颜乔松的意思,知道自己做着徒劳无用之功,毕竟颜乔松下定决心的事情,有谁能劝得动呢? 她可以接受自己在颜乔松心里的分量比不过物理,但她真的无法接受颜乔松没有把她放进未来里。 “我明白了,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重身体。”佟桦快要喘不过来气,站起身说,踉跄迈步离开,强忍住回头去看颜乔松的动作,一步步离开颜乔松的世界。 颜乔松目送佟桦离开的身影,越走越远,眼眸盖上的朦胧就越深。 佟桦已经离开好一阵,颜乔松还是这样看着佟桦离开的方向,那声声哀求重重敲击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但愿,佟桦不要为他心碎太久,佟桦一定要好好生活,拥有自己的美满家庭。 昏昏沉沉的天空突然倾盆大雨,之所以会下雨,大概是因为积攒了太多的痛苦吧。 第152章 、颜乔松没醒来 “哥,可以给佟桦送把伞吗?”颜乔松看着突然倾盆而下的大雨,担心佟桦淋一场初冬的雨会生病,可又无力追出去,也不能追出去。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李泽打去电话的动作顿了顿,转而打电话给许翊臻。 许翊臻接到颜乔松的电话,以为发生什么意外,在听见颜乔松的声音时,悬着的一颗心也算落下,疑惑地问:“她要去哪里吗?” 颜乔松掩嘴咳嗽几声,说话也已没有多少力气:“我们分手了。别问原因,先帮我送她回家,好吗?” 许翊臻拿着手机的手猝不及防地微微一颤,不知来龙去脉,不知怎么安慰颜乔松,偏头看向窗外的滂沱大雨,毫不犹豫地说:“好。” 许翊臻快步跑到停车场,开车往医院门口的方向慢慢驶去,在滂沱大雨中寻找佟桦的身影,终于在快到医院大门的一个小花园里,看见蹲在雨中的佟桦。 他立即靠边停车,拿了伞就跑向浑身湿透的佟桦,不知怎么开口,要不要安慰佟桦。 佟桦看见一双皮鞋向自己跑来,知道不是颜乔松,但她此刻多么希望追出来的人是颜乔松,多么希望颜乔松说他反悔了,不要分手了。 佟桦没有抬头去看是谁,在滂沱大雨中抱腿蜷缩在小花园里,脸上水痕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耳边全是雨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心碎的声音,变得面无人色,好像将要昏厥倒下,祈盼颜乔松来可怜可怜她。 她知道的,颜乔松说出分手时的眼睛里分明是痛苦和不舍,如果分手是不得不做的最优选,一定是出于更深的善意。 明明是善意,却还要说自己是个自私的人,颜乔松真是个大笨蛋。 许翊臻心疼地把雨伞偏向佟桦,担忧地说:“先上车,我送你回家,好吗?” “是小羡让你来的?”佟桦垂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 许翊臻心事重重,迟疑了一下,坦白地说:“是,他让我安全送你回家。” 佟桦苦涩一笑,只觉得自己的体温近乎降到零度,不想让颜乔松为她担心,麻木地起身:“好,谢谢你。” 短短几步路,许翊臻也有避嫌之意,没有和佟桦靠得太近,完全把雨伞偏向佟桦,导致西装外套完全湿透。 开了暖气,车里暖洋洋的,却让佟桦觉得有些窒闷。 佟桦的眼泪止不住,许翊臻把纸巾整盒递给佟桦,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一路无话。 许翊臻安全把佟桦送回她在雍景苑的家,绅士没有进门,说:“把湿衣服换了吧,别感冒了,小羡知道会担心难过的。” 佟桦听到颜乔松的名字,泪水更快夺眶而出,失神地点点头:“好,谢谢。” 许翊臻看见佟桦失神站在门前,主动帮佟桦把门关好,贴心去敲邻居朋友的门,拜托徐姝清可以帮忙照顾一下佟桦,才又赶回医院。 在大门关上的瞬间,佟桦没有办法继续强撑下去,失力坐在门后抱着双腿痛哭,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颜乔松和她在医院食堂分手,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吧。 但是,她从医院回来,好似已过千年万年之久。 颜乔松和她分手了! 佟桦不知道该用什么才能留住颜乔松? 生命真是一场盛大的腐烂。 从此以后,他是暗不下去的黄昏,也是亮不起的清晨。 / 一个小时过去,李泽还是不见颜乔松和佟桦回来,担心发生意外,给他们打去电话也没人接听,心慌地连忙往医院食堂跑过去看看。 李泽刚跑进食堂,一眼看见只有寥寥数人的食堂里,颜乔松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见佟桦的影踪。 李泽察觉不妥,快步跑过去,还没跑到颜乔松跟前,已经看见颜乔松满面的泪水,更加心慌起来。 “怎么了,佟桦呢?”李泽站到颜乔松身旁,轻声温柔地问,怕惊吓到独坐窗前落泪的颜乔松,害得颜乔松心脏病发作。 颜乔松感觉心脏仿佛都没有力气跳动了,没有抬眸看向李泽,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分手了。” “她提的?!”李泽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脸色铁青,不敢设想此刻分手的可怕连锁反应。 颜乔松听见李泽的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担心李泽会产生对佟桦不利的想法,连忙抬头看向李泽,提高音量,声音微颤着说:“我提的。” 李泽满脸错愕又心疼地收回拳头,恍惚明白分手的原因,多番措辞,都不知怎么安慰颜乔松,哽咽地说:“何必呢。” 颜乔松颓然垂眸,无法回答这句何必呢,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告知李泽原因。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明白爱情是什么,才明白那句分手有多难开口! 他会永远永远地爱佟桦。 但他不希望佟桦永远永远地爱颜乔松。 “回去休息一下吧,好吗?”李泽揽起无力坐稳的颜乔松,不能再刺激颜乔松,但不论颜乔松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他都坚决要送颜乔松回病房休息。 颜乔松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转移话题地问:“外公怎么样了?” 李泽轻声轻语地哄着说:“医生说情况在好转,要是让外公外婆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身体,他们可要生气的。” 颜乔松点了点头,也不是担忧外公外婆生气,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VIP病房,李泽把颜乔松抱到床上,强制让他休息。 明明刚才还是一腔的怒火,可当李泽抱起又轻了不少的颜乔松,心中忽然涌现出满满的酸涩:“睡一会儿吧。” “我佟桦如果找我,和她说我去了英国。”颜乔松的眼泪滑落脸颊,显然不想多谈,缓缓闭上眼睛:“不应该再见面了。” 李泽伸手为颜乔松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好,睡一觉吧,有什么睡醒再一起解决。” 他守在病床前,不敢离开一步,轻叹最近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颜乔松闭上眼睛,身体已经很累,但精神紧绷,像是产生幻听,耳畔回荡着佟桦哭泣的声音,声声刺耳,心里脑海里全都是佟桦的哭脸,哭诉着他的绝情。 他对不起佟桦,既然答应一起走下去,却在中途丢下佟桦。 可是他继续绑着佟桦,耽误佟桦,也只是害了佟桦。 他已经分不清当初在一起的决定是对是错,只希望那些美好的日子,在往后余生能让佟桦恍惚想起时,嘴角是带笑的,而不是后悔的。 大家都要好好的。 这是颜乔松在沉沉睡下,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他累得沉沉睡着。 就是这么平静的睡下,翌日清晨,颜乔松没醒来。 起初,大家以为颜乔松是因心衰导致的赖床,可到了午餐时间、晚餐时间,颜乔松依旧睡着,大家意识到不对劲,试图叫醒颜乔松,才发现人怎么都叫不醒。 第153章 、真的要落幕了吗? 楼外大雨滂沱,雨声如刀,刀刀刺向佟桦心头,痛得她快要窒息。 屋子空空如也,她瘫坐在地上靠着门,入目皆是凄凉。 她原以为难过到心痛,是一种情绪的形容,没想到有一天会体会到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疼到她只想知道颜乔松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会不会比这还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颤抖的右手拿着手机不敢给颜乔松拨去电话,却在等电话响,等来电显示颜乔松的名字。 颜乔松的名字,还会出现在她的手机来电显示吗? 佟桦了解颜乔松的许多习惯,知道他不工作时都爱早睡晚起,知道他睡觉总微张嘴巴,知道他习惯27°的室温,知道他不想搭理一个人时绝不看人说话嘴型,知道他喜欢别人在他右边说话,清楚他什么时候要吃哪种药,能够一个个区分他的朋友哪些是真心交往的,哪些是世交原因来往的。 佟桦常常坐在颜乔松的书桌上,用颜乔松的电脑,穿颜乔松的衣服,看颜乔松的书,画颜乔松… 这些日子,她恨不得每一分钟都和颜乔松呆在一起。 佟桦知道的,他们谁都不想离开,可是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 佟桦的心明晃晃地疼,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哪怕分手真的出于善意,佟桦还是没有办法欣然接受。 窗外,有清脆的笑声,让佟桦心生厌恶。 她不明白她都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有人笑得这么发自内心,就不能走远两步再笑吗? 突然,门铃响起。 佟桦像琴弦一样绷得紧紧的心脏猛地多跳一拍,撑着地面踉跄爬起开门,她开始哄骗自己,说不定颜乔松反悔了,是颜乔松来找她了。 “花花,你还好吗?”门刚被打开一条小缝,徐姝清的声音紧随传进来,充满着满满的担忧。 不是颜乔松? 不是颜乔松… 为什么不是颜乔松? 佟桦嘴角微扬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重归于好的希望瞬间破灭,眼泪紧随滑落,因为看见熟悉的朋友,就委屈地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别哭了别哭了。”徐姝清从佟桦哭肿的眼睛上,看出她心头的绝望。 徐姝清连忙走进屋里,把门带上,轻抚着佟桦的后背,发现佟桦的衣服竟然是湿的,连忙把佟桦带往房间,继续安慰地说:“眼睛都要哭肿了,别哭了好不好,我们先把湿衣服换下来,你不是不想感冒的吗?” 说完这句话,徐姝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佟桦的眼泪掉得更厉害,因为佟桦不想感冒的原因是怕传染给同吃同住的颜乔松。 佟桦被徐姝清带到房间坐到床上,身体发抖着,死气沉沉地坐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心碎的声音怎么也藏不住,徐淑清到底还在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徐姝清首先把房间的暖气打开,才在佟桦的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许久都没穿过的睡衣,递过去却见佟桦失神不接。 徐姝清总不能贸然去脱佟桦的衣服,又不知怎么有效安抚佟桦,所以试图丑化颜乔松,来让被分手的佟桦稍微高兴一点:“他不值得你为他这么难过,他辜负了你,他说过的承诺都不算数,就是个坏人,你不要为了他,伤害自己的身体,先把湿衣服换了好不好,冬天很容易感冒的。” 其实,要徐姝清说颜乔松的坏话,她实在心虚得很,毕竟颜乔松有恩于她,在她这儿,颜乔松的身上始终围着一圈灵光,一道富贵、智慧、奇妙和神秘的光华,让她心里滋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敬畏之情。 佟桦沉溺在有颜乔松的回忆里,毫无准备地一头栽进失去颜乔松的悲伤之中,就像跌入万丈深渊。 她恍惚听见徐姝清好似在说颜乔松的坏话,扬起脸,凌乱的发丝从脸庞滑落,一双发红的眼睛瞪向徐姝清:“他没有负我,我爱他,但他是自由的,他要去追寻他的理想,我不能拦他的。” 徐姝清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错愕地问:“他要去追寻理想?现在?” 她之所以错愕怀疑,是因为她虽然没有十分了解颜乔松这个人,但是她从佟桦口中听说的颜乔松,可不是在这种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撒手不顾的人。 “追寻理想什么时候不能追,现在这种时候,他外公外婆还生死未卜,他又沾了一身丑闻未清,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不好,怎么追?”徐姝清提出自己的质疑,浮于表面的一番分析之后,认为唯一合理的理由她不敢说出口。 徐姝清知道哪怕分手,颜乔松依然在佟桦心里占据着重要分量,可颜乔松这个分手的理由简直太烂,烂到也只有佟桦会自我安慰式地接受。 佟桦失魂开口,声音低且无力:“你那边有酒吗?” “有,我这就过去拿。”徐姝清顺着佟桦的意思,趁着回家拿酒的间隙给薛颖昕打去电话,说明现在佟桦和颜乔松分手,佟桦状态非常不好,希望薛颖昕下班之后能早些回来安慰佟桦。 薛颖昕听到分手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沉默,她知道颜乔松实在各方面都太过优秀,唯一缺点是身体不好,小说都有写英年早逝的白月光杀伤力有多大。 她在心里感激颜乔松的善意成全,毕竟是快要死的人,哪怕多么优秀,始终不是佟桦的良人。 徐姝清没察觉出来薛颖昕的态度,着急地追问:“昕姐,我现在该怎么办,花花要借酒浇愁,我要不要让她喝个烂醉好呢?” “喝醉也好,让她醉吧。”薛颖昕叹气,不止心疼佟桦将要失去爱人,更惋惜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颜乔松临死前被污蔑至声名狼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徐姝清拿了两打啤酒,就往佟桦家去:“好,我先陪着她喝醉,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你今天会准时下班吧?” 薛颖昕不放心地交代:“会,你先陪她喝吧,你悠着点喝,主要任务是看着她,别酒量不好反被她灌醉了你。” 徐姝清带了啤酒过来,才打开一罐就被佟桦抢了去喝。 佟桦心上像是失了一个什么东西,一罐一罐地灌自己,她的酒量从来都不好,更知道根本不能一醉解千愁,可是除了喝醉,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麻木自己。 她真的很爱很爱颜乔松,沉沦于颜乔松那无边无际的理智浪漫里,温暖地将她包裹起来。 当她遇见过颜乔松之后,她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愚蠢至极、庸俗落套、头脑空虚、懒惰成性、随波逐流。她只想要颜乔松,其他所有人都不过如此。 在她晦暗生命中炸开的那朵耀眼绚丽烟花,真的要落幕了吗? 第154章 、为什么颜乔松可以断得这么干脆? 佟桦喝醉了,不想听安慰的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送走徐姝清之后就钻进被窝,胸闷得无法呼吸,躺着不知哭了多久,眼泪浸透枕头。 第二天起来的第一个下意识动作是伸手去抱颜乔松,但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原本应该有她的男朋友颜乔松。 他们分手了,床的另一侧再也不可能睡着颜乔松。 眼泪不自觉又流下来,佟桦的心脏是疼的,睡一觉根本得不到修复。 佟桦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睡醒眼睛痛得睁不开,感觉自己好似死过一回,现在只是肉体苏醒,灵魂不知道飘去哪里,没有附体。 那漫长又可怕的夜,佟桦想了颜乔松百千遍,醒来发现白天比黑夜更残忍,起码梦里还能与颜乔松相见。 佟桦一边以泪洗面,一边努力振作,起床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憔悴,眼睛肿得厉害,真的难看。 要是颜乔松看见现在这么憔悴的她,会不会心疼呢?会不会就后悔分手了呢? 佟桦洗漱完,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在翻他们的照片,还有她偷拍颜乔松的照片。 这段日子以来,除了颜乔松,佟桦没有和其他人过多接触,试图安静下来,心里全都是和颜乔松一起经历的事,要她怎么接受分开这件事。 她拿起手机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午,想给颜乔松发去微信,但不知道发点什么,难道问个下午好吗?颜乔松会看会回复吗? 为什么颜乔松可以和她断得这么干脆? 李泽曾告诉佟桦,颜乔松小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毛绒玩具,每天都要抱着才能入睡。突然有一天,颜乔松把毛绒玩具放进一个盒子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哪怕失眠,他也再没有打开过盒子,后来他就不需要那个毛绒玩具了。 当时李泽说给佟桦听,意在暗示佟桦不要成为下一个“毛绒玩具”。 一旦颜乔松决定放手的东西,哪怕还在颜乔松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分量,也不会再出现在颜乔松的世界。 颜乔松就是这样一个不被自己嗔痴之念困住的人。 佟桦多么想成为颜乔松唯一的例外。 她拿着手机没有看到颜乔松发来消息,却看见热搜榜上又出现关于颜乔松的内容,心急如焚地点进去看。 热搜榜第一,“网传颜某某视频系伪造” 颜乔松曾工作的实验室发中英双语声明,血腥视频系伪造,发布伪造视频人员已开除处理并向警方立案。 热搜榜第二,“网红就造谣事件致歉” 数名网红就人肉开盒颜乔松,造谣颜乔松抄袭、吃空饷、靠裙带关系进入樾都大学、学术成绩造假、官二代行使特权、有精神疾病等行为道歉。 热搜榜第三,“警方通报网络暴力事件” 公安机关通报盛某、张某某、徐某某、王某、霍某某等人涉嫌侵犯隐私、传播网络谣言,造成恶劣影响,现依法开展调查,提醒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恶意曝光个人隐私、传播虚假信息,扰乱公共秩序是违法行为,公安机关将依法打击。 热搜榜第四,“数名网红因造谣被多平台永久封号” 数名网红上午发布道歉视频,下午被多平台永久性封号,或将面临牢狱之灾。 热搜榜第七,“物理学会奖含金量” 颜乔松曾获该奖项具有终身成就性质,是世界物理最高成就奖之一,且颜乔松是该奖项最年轻获得者。 网友看见一条条关于颜乔松的热搜霸榜,顿时又炸开了锅。 一部分人从始至终都在为颜乔松正言,相信颜乔松的人品和能力; 一部分人感慨有才华的人总是容易遭人嫉妒和陷害,哪怕是有权有势有财的人也不例外,今天若是换成其他人被造谣,绝对就此被流言扼杀,被诬陷得完全没有自辩机会,更不可能得到正义伸张; 一部分人依然执迷不悟地觉得实验室声明和官方通报存在包庇嫌疑,颜家为了小儿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部分人早就看出其中利害,觉得这种热闹不能再继续凑下去,很容易惹祸上身。 佟桦看了热搜之后,感觉到扭转之态,终于稍微松一口气。 她想第一时间和颜乔松分享这件事,想在网上说点什么,最后扔掉手机,什么都没做。 一整天,佟桦茶饭不思,看见任何一点可能和颜乔松扯上关系的人事物,都能睹物思人,崩溃大哭。 看不到颜乔松的日子,每分每秒,她真的好难过。 时间仿佛没有流逝,佟桦一连两天没有出门,天天刷热搜榜,任由自己颓废,生活已然失去方向。 汤晓卿在他们分手的第二天给佟桦打过一通电话,佟桦没有接,不想让妈妈笑话她的爱情以失败告终,更不想和导致颜乔松被网暴这么多天的罪魁祸首说话。 其实,佟桦很感激颜乔松的家人念在旧情没有把她妈妈汤晓卿一并处理,毕竟盛校被立案调查,肯定牵扯出汤晓卿,她可不信盛校能守口如瓶。 徐姝清一下班就来陪佟桦吃晚饭,这也是佟桦一整天吃的第一顿饭。 薛颖昕在佟桦分手那晚说下班就赶回来,但是没有回来,说是医院临时需要值班。薛颖昕闲时就给佟桦打电话,但佟桦不想听安慰的话,也不想打扰薛颖昕上班救人,随意聊几句就挂了。 分手的第三天,佟桦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医院,想偷偷看看许衡和周潇的病房外,颜乔松会不会出现。 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哪怕一个背影也好,足矣缓解相思之痛。 她压低帽檐在病房外的走廊椅子上坐了一个下午,看到李泽和许翊臻进出,看到颜乔松的妈妈、表姐和舅舅,就是看不到颜乔松。 难道,颜乔松真的已经出国去追寻理想了吗? 是啊,实验室那份声明,可没有明确说颜乔松已经辞职,说不定是颜乔松真的回去了。 晚上回到雍景苑,佟桦在C区楼下坐了很久,抬头仰望那间没有开灯的屋子,那是她和颜乔松一起住得最久的地方,那里装满他们甜蜜的记忆。 夜晚九点多,佟桦才恹恹回家,在电梯遇见刚下班的薛颖昕,终于还是忍不住委屈地一把抱住薛颖昕,哭诉道:“昕昕,小羡不要我了。” 薛颖昕轻拍佟桦的后背安抚,目光满是心疼:“是他没有福气。” “是我没有福气。”佟桦还是会下意识为颜乔松说话,关心地问:“你知道小羡的外公外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 “他外婆没什么大碍,他外公也已经醒了,都在好转。”薛颖昕深深叹气,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佟桦关于颜乔松突然陷入昏迷的事实,可医院高层已经明确警告不能外泄此事,否则不但开除这么简单,还会移交公安机关处理。 佟桦不明白许衡和周潇都在好转,薛颖昕为什么会叹气,应该是为她和颜乔松的爱情惋惜吧? 第155章 、那我来报复所有伤害过小羡的人 医院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地方,何况许殷若的父母和儿子都在住院,她病重的儿子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许殷若一脸灰败地坐在VIP病房里,看着只是睡个觉却陷入昏迷的儿子,看着躺在病床上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儿子,看着各种管子插在她儿子身上,听着各种监护仪器围在她儿子的病床侧发出气息奄奄的提示音,她感觉自己也气息奄奄似要死去。 她机械抬起颤抖的手,却不敢抚摸儿子日渐消瘦的脸颊,生怕碰到插在儿子嘴里输送氧气的管子,手就一直这么凝在空中:“小羡,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昏迷短短两日,颜乔松的病情极速恶化,经检查确认颅内出血压迫神经组织而引起昏迷,今晨甚至出现呼吸衰竭立刻进行气管插管。 她怕极了,怕儿子昏迷不醒,怕儿子会死,怕儿子带着骂名离开这个世界,怕颅内出血导致儿子醒后出现脑损伤后遗症,什么都怕,愈加猛烈的自责情绪将她吞没。 一直守在病房小客厅的何让也同样自责,身为保镖却没有保护好颜乔松,昨日红着眼眶引咎辞职,许殷若没有同意,望何让将功补过,往后保护好颜乔松。 女秘书放轻脚步来到病床侧,见魂不附体的许殷若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她把目光移向陷进雪白被褥里,瘦得几乎看不见身形的颜乔松身上,眼神里全是心疼之意,静待半分钟才轻声开口:“老板,已经都处理好了。” 女秘书不谈过程,只交代处理结果。 她没有说出哪怕有监控视频为证,那日在急诊室外推了颜乔松一把,导致颜乔松因剧烈撞击而颅内出血的男人还在狡辩是李泽和何让先动的手,还叫嚣要报警把李泽和何让都抓起来。 不止那日推了颜乔松的男人已经处理好,往雍景苑别墅寄恐吓快递的人也已经处理好。 此事处理得如此顺利且迅速,自然少不了李泽的帮助。 “你办事我放心。”许殷若意志消沉地陪着昏迷不醒的儿子,被什么都做不了的绝望和无助死死包裹。 她听到女秘书的话时,双眸似点燃燎原怒火,认为千刀万剐那些人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可即便千刀万剐那些人又有何用,他昏迷的儿子也不会立即醒过来,他儿子受过的伤害也不能全部抵消。 许殷若连续几天没怎么合过眼,神色恍惚地开口:“你说我是不是错得太离谱了?” 其实许殷若早就后悔了,后悔明明下着暴雨还赶去见客户,导致早产;后悔明明准备离婚,却企图以孩子作为婚姻的羁绊;后悔留下孩子却依然高强度工作,昼夜颠倒,感冒发烧,应酬喝酒;后悔对鲜活的生命不负责任,受罪的却是她儿子。 小孩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希望,一天更比一天要好的希望,却因为她在孕期的错误行为,导致颜乔松一出生就注定是衰败的开始。 “小羡从没有怪过您,您也一直为此弥补,不要再让这些往事一直折磨着您了。”女秘书跟随许殷若多年,明白许殷若的意思,可是再怎么说安慰的话,都像是挑开老板的痛心事来撒一把盐,真希望老板能糊涂一点。 偏偏身为人母,许殷若不能糊涂,她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过错,爱是常觉亏欠,何况她是真的亏欠颜乔松。 许殷若两行泪滑落,脸上了无生气,世界蓦然变得漆黑一团:“早产…死婴…你知道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两个词吗?” “小羡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女秘书红着眼眶,愁肠百结,她也身为人母,自然能感同身受。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颜乔松时称呼颜乔松为小少爷,想不到颜乔松非常不喜这个称呼,直接开口表示不要有阶级主义思想,人人平等的世界,哪来什么少爷小姐。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健康长大呢? “我总是太过自信,想护着他身上的简单、纯粹,不希望他变得混沌、世故。”悲痛像是无知无觉地把许殷若淹没、卷走,她最是信任女秘书,所以大胆在女秘书面前袒露自己的弱点:“三年前的溺水,现在的网暴,恐吓快递,堵在医院门口,造谣抹黑,我都没有护好他,每一次都没有保护好他,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女秘书摇头,抬手轻拍许殷若的后背,安慰道:“小羡身上有种神性,眼看世界有悲悯有不解,纯粹又真诚。您把儿子都养得很好,是个好妈妈。” “你要是个好妈妈,小羡就不会躺在这里!”李泽刚推门进来VIP病房,听见二人的对话,恼羞成怒地破口而出。 “李泽!”女秘书低吼一声,希望李泽不要落井下石。 李泽既宠溺又心疼地侧目看着昏迷不醒的颜乔松,接着扫一眼许殷若和女秘书,这一眼扫得寒气摄人。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露骨地表现出不满和愤怒:“我有说错吗?小羡一身的病,都是因为你孕期不负责!小羡从小颜家许家来回跑,被迫改名,被颜老头欺负,被觉得是许家累赘,都是因为你立场不够坚定!小羡被曝光隐私,造谣网暴,威胁恐吓,你又怕外界说颜家滥用职权,拖到今时今日才走完该走的流程!” 许殷若惭愧低头,眉梢挂上化不开的凄苦,面容显现一抹悲凉,确实李泽数出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实,她确实不是个好妈妈。 “既然你不愿意为小羡做这个坏人,那我来,我来报复所有伤害过小羡的人。”李泽此时的眸光除了死寂一片的黑,再无别的色泽,无法接受颜乔松很可能会在昏迷中死去的事实。 “李泽!”许殷若大吼拦住疯魔得失去理智的李泽,加重语气地质问道:“你是想让小羡树敌众多吗?” 李泽愕然,这绝对不可能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小羡的未来还很长,如果不能一击打得对方再无还手之力,就不能让小羡多一个仇人,你懂吗!”许殷若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颜乔松活过来的,她希望颜乔松以后面对的世界还是一如以往的美好,她一直为此默默行动,绝对不是什么都不做。 李泽神情微顿,死寂一片的墨色瞳孔犹如石子坠入泛起浅淡涟漪,恳求开口:“不要食言,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小羡活下去,他才23岁…” 许殷若看着怄气的李泽,怎会不知她的儿子今年才23岁,机械地点头:“谢谢你一直照顾保护小羡。” 第156章 、前世欠下的债已还清,一双缘浅的人自然分开 今天,佟桦出门去买咖啡提神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搭讪。 佟桦没仔细看清男人的长相,仅一眼就高低立判,和颜乔松相比还差得太远太远。 还记得初见颜乔松的那个紫荆花花瓣飘落的黄昏,佟桦被颜乔松立体又精致的五官和那双清澈眼眸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颜乔松的颜值,用惊为天人来形容没有半分夸大之意,令佟桦仅一眼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从此沉沦。 和颜乔松相爱的时日不长,已经足够令佟桦对所有的俊男免疫。 以前,她还不能确定自己竟然爱颜乔松到这种近乎于痴狂的地步。 以前,她经常半夜开灯看看颜乔松的睡眠质量和呼吸质量好坏,紧接着就是痴痴地看着颜乔松熟睡的帅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总在心里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能有人不论肥瘦不论清醒还是睡着,都能这么好看呢? 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男朋友,真是她的福分。 今天是分开的第八天,是个工作日。 佟桦努力忍着连续八天不联系颜乔松,但是忍不住会去看和颜乔松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每天都腻在一起的人,连聊天记录都少得可怜。 她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喝一口咖啡,没有加糖的咖啡真的好苦,就如同她最近难熬的日子一般苦涩,让她忍不住眼眶泛红,把苦咖啡放在一边就不想继续喝了。 她颓废了好几天,今天出门,不是单纯为了买杯苦咖啡的,而是想去玉隐寺为颜乔松求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只是在去玉隐寺的路上,只是来到玉隐寺的山脚下,只是一路爬山往玉隐寺去,佟桦心里脑海里全都是颜乔松生日那日她偷偷来找颜乔松的画面和心情。 从前,佟桦是偷偷来的,不是为了生日仪式,而是担忧病情还未稳定就着急避世的颜乔松,为了见到她的男朋友颜乔松。 现在,佟桦是光明正大来的,不是为了见到颜乔松,因为在这里是根本不可能见到颜乔松的。 她是来诚心礼佛,相信心诚则灵,菩萨定会保佑颜乔松不论身在何处都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每一个现在活着的人,身后至少站着三十个鬼魂。” 佟桦耳边仿佛又响起这句话,她还记得颜乔松在这座古亭前和她说过这句话。 当时她在偷拍穿着禅服打坐的“小仙人”,还开玩笑和鬼魂打招呼,笑说这里岂不是很拥挤,颜乔松还在这里吻过她的额头。 原来早在那时候,就预示着她的心里拥挤到只容得下一个颜乔松。 好多好多美好的记忆,都是她最为珍贵的宝藏。 但是,她已经失去再和颜乔松拥有更多回忆的机会。 “你是小羡的女朋友吗?” 一把陌生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因为说出熟悉的名字,佟桦连忙转身去看看说话的男人是不是她想见到的人。 佟桦转身看见果然是无为师父,慌张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可惜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一直落下来。 她假笑着打招呼道:“无为师父好,是我。” 无为师父看见满脸泪痕的佟桦转过身来强挤出笑容,首先愕然,然后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你还好吗?怎么不见小羡一起过来?” 无为师父颇有些想见到许久未见的颜乔松,不知颜乔松近来可好,却能看出颜乔松的女朋友脸色不是很好,就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 他看着颜乔松的女朋友这么不停落泪,落得他越发心慌起来,最近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立刻掐指一算,越算越紧蹙眉梢。 佟桦的眼泪一直落下,无法恢复理智,遗憾又委屈地低下头,啜泣地说:“其实我们分手了,就在几天前。” 无为师父着急追问:“冒昧问一句,是他提的分手吗?” 佟桦点头,看来无为师父掐指一算,算出来什么东西。 其实她此次特意前来,不止是为了拜佛求保佑,还是因为无为师父曾给她和颜乔松算过一卦,说颜乔松在本命年前有一道难关,说她和颜乔松虽然有缘却还差一点修成正果的分。 “无为师父,你曾经说过小羡在本命年前会有一道难关,不知道这道难关现在过去了吗?”佟桦不知道这道难关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是这次网暴事件呢? 如果不是,佟桦真的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难关在等着颜乔松经历。 无为师父看着眼泪不止的佟桦,轻叹一口气,说:“不信则无,就没有难关难过这一回事。” 无为师父近段时间一直在闭关,双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网暴事件,不知道颜乔松和女朋友分手,不知道颜乔松现在的身体情况,但他现在显然已经着急起来,迫不及待想为颜乔松做点什么。 “难关难过”佟桦仿佛听不见其他话,只重复这一句难关难过,担心颜乔松最近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恳求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无为师父再为我们算一卦。” “所有缘分都是前世欠下的债,债还清了,人总要往前走的,既然分开,就各自安好吧。”无为师父叹气摇头,不忍告知佟桦,颜乔松这道本命年前的劫难和佟桦有关,坏劫难躲,化解亦不易。 各自安好? 这就是无为师父在掐指一算之后给出的答案吗? 佟桦本想向无为师父请教怎么才能把那差一点的分补齐,可无为师父却说前世欠下的债已还清,一双缘浅的人自然分开。 她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我还有些事,不打扰你了。”无为师父紧蹙眉梢,无暇顾及佟桦的心绪,迫切要回庙里为颜乔松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哪怕是坏劫难解,他也要为颜乔松做点什么的。 佟桦到庙里上香求神之后,带着沮丧的心情下山,下山路上忍不住给颜乔松发去微信消息,她不愿意接受自己和颜乔松缘浅的说法,明明他们如此相爱。 “小羡,最近还好吗?我今天来玉隐寺,遇见无为师父了。” 消息一经发出,佟桦就后悔想撤回。 她一直在看着时间,在等待颜乔松能在撤回时间限制之前回复她。 如果在撤回时间限制之前,颜乔松还没有回复她,她就撤回这条消息,让颜乔松永远看不到她今天对他说了什么。 永远… 佟桦突然觉得永远这个词好可怕,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颜乔松了。 眼泪止不住落下,佟桦恍神走着,以至于没有看到前方路上有一滩泥巴,右脚踩上去,滑得摔倒在地,摔得不轻,还差点往一侧的山崖掉下去,摔得她心有余悸。 她不止摔得屁股很疼,手也擦破了皮,手机更是摔了出去,屏幕裂开了。 她看着裂开的屏幕里,已经过了撤回限制时间,颜乔松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佟桦就这么坐在山间路上,放声哭出来,控诉着老天为什么要安排有缘无分的爱情来折磨她和颜乔松。 第157章 、我怕她以后会怨我 “刚才那个老道长可厉害了,他给你做了法,说了你会没事,你肯定就会没事的。” “小羡,都睡十多天了,别再贪睡,是时候醒了。” “不是说好做我伴郎的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还不赶紧醒过来,雪儿不跟我结婚,就怪你。” “你不是说过不论如何都要参加我和雪儿的婚礼吗?你明明知道我们在筹备婚礼的…”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你才能好起来?” “我告诉你,你再不起来,我就我就弄死佟桦,想保护她就起来揍我啊” “我不管,你你再怎样也给我熬到雪儿嫁给我,我这辈子打光棍…可不…放过你…” 李泽戴着无菌帽和口罩之间的双眼黑眼圈十分明显,又一个人站在颜乔松的病床侧自说自话,虚张声势地恐吓昏迷的颜乔松,却泪湿了口罩,越说越说不出连贯的一句话,最终泣不成声。 整整十二天,李泽寸步不离地守在ICU门口,一到探视时间就进来陪颜乔松说说话,他恨自己无能为力帮颜乔松做点什么。 林雪儿每到饭点都会准时出现看着李泽吃饭,不想看到颓废的李泽也跟着昏迷的颜乔松那般瘦得不似人样。 原本李泽应该陪着林雪儿一起筹备婚礼,因为颜乔松突发昏迷,病情迅速恶化,林雪儿体谅李泽的心情,她也难过至极,两人商量决定把婚礼延后,无限期延后。 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一个打算,只是没有宣之于口,谁都不想首先开口说出这个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的“牵线月老”颜乔松不能出席他们的婚礼,如果颜乔松熬不过这一关,婚礼就不举行,他们选个日子领证就好。 李泽寸步不离守在ICU,已经颓废不管事,许翊臻不能同样放任公司不管,每天公司和医院两点一线熬着累着,加上近期流感高发,三天前开始感冒高烧不退,来到医院都只敢隔着ICU的玻璃窗看一眼颜乔松。 许殷若刚亲自送走那位紫袍老道长,回来看着咳嗽愈加严重的许翊臻守在玻璃墙前,苦口婆心地说:“烧退了吗?回去休息吧,别把自己累倒了。” “我不能走,白天已经在公司,晚上才能过来看看他。”许翊臻摇摇头,目光凝在一墙玻璃之隔的颜乔松身上,发现颜乔松的两只手臂内侧一直顺延至手心都画有红色的符箓图案,知道李泽口中提过的那位老道长肯定已经来过了:“老道长怎么说?” “老道长说没事的,已经为小羡借运化解难以挡住的灾祸,准能化险为夷。”许殷若读过书,知道这个世上并无鬼神,但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日渐衰败下去,不得不生出一种相信神明会来救他儿子的想法。 医学倘若无能为力,神明便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许翊臻再开口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低沉地说:“我相信老道长,无为师父也一直在为小羡诵经祈福,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许殷若点头说:“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许翊臻叹气,心疼地说:“不生病不知道原来发高烧这么难受,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会不会也很难受着呢?之前他说昏迷的时候其实是能感觉到我们都在陪着他的,我们都陪着他,他才不会害怕,才会更快好起来。” “现在的他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到你们说的话。”李健文吃过误了饭点的午饭回来,看见许翊臻来了,过来打个招呼。 许翊臻微侧头看向缓步走过来的李健文,忧心忡忡地问:“都十多天了,一般脑出血昏迷,在苏醒之前会有什么征兆?” 这个问题,许殷若问过钟建国,但她也看向李健文,多么想听到李健文说出颜乔松好转将要醒过来的消息。 “自主呼吸还没恢复,心跳紊乱,各项指标都很差,暂时没有要醒的征兆,但愿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真的能帮忙。”李健文从来都相信科学,现在也愿玄学能辅助医学一起救下颜乔松。 他知道颜乔松的底子已经在溺水昏迷后变差,又在心衰伴随肺动脉高压的相互影响之下被一点点磨空,现在免疫力低下的颜乔松最怕的是昏迷导致肺部感染,只盼着颜乔松能快点醒来,又担心颜乔松醒了之后遭罪。 他无力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继续说:“昨天到现在给他注射太多药物,身体负荷已经达到峰值,好在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但愿不要反复。” “奶奶,我来看小羡了。” 李健文的话音未落,一把稚嫩可爱的童声从门口方向传来,在场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身看过去,心中都有不尽相同的猜想。 “潼潼?”许殷若愁眉不展地看着小孙女颜轶潼出现在ICU向她跑过来,她的大儿子颜乔渊紧随其后。 “妈。”颜乔渊先同妈妈许殷若打招呼,然后目光移向许翊臻和李健文,礼貌地点头示意。 “表哥。”许翊臻看见突然从部队回来的颜乔渊,知道现在不是休假时间,看来是许殷若特意通知颜乔渊回来见一见颜乔松的? “怎么带潼潼过来?”许殷若愁眉不展地开口,毕竟医院这种地方,生离死别,颜轶潼虽然只有八岁,但小女孩已经开始记事,何况颜轶潼由颜乔松带过好长一段时间,那种亲人间的依赖感非常强烈。 颜乔渊首先看向隔着一墙玻璃,在ICU病床上的弟弟脸色苍白如纸,才低头看一眼心心念念着见到颜乔松的女儿,苦涩开口,满目哀愁:“我怕她以后会怨我。” 颜乔渊接到许殷若的电话,才得知网络上的事情,才得知颜乔松病重,医生连下几次病危通知书,就立即请假赶回来,生怕见不到亲弟弟的最后一面。 刚从部队赶回到家,颜乔渊看见女儿的第一面,女儿不是高兴抱着他撒娇,而是闹着要见颜乔松,仿佛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也好。”许殷若苦涩点头,认为确实不应该瞒着小女孩的,怕就怕让颜轶潼看见现在颜乔松的样子,会吓着颜轶潼,会令颜轶潼对关于颜乔松的记忆以悲伤作为收尾。 颜乔渊看着颜轶潼一直踮脚找寻颜乔松的踪影,于是抱起颜轶潼,让她可以隔着玻璃看一看颜乔松。 颜轶潼刚被爸爸抱起,透过玻璃墙看见许久未见的颜乔松,只能远远看到半张脸,和记忆里的颜乔松不太相似,吓得小女孩心慌慌地埋进爸爸怀里,红着眼睛,哽咽地说:“小羡是不是快死了?” 第158章 、颜轶潼记忆里的小羡 颜轶潼刚被爸爸抱起,透过玻璃墙看见许久未见的颜乔松,只能远远看到憔悴的上半张脸,因为下半张脸被呼吸机遮住。 在透过玻璃墙看到颜乔松的一瞬间,颜轶潼首先是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甚至花费半分钟时间质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小羡,随即泪流满面,又不敢放声大哭出来。 短短月余未见,颜轶潼看到的颜乔松,和记忆里的颜乔松不太相似,吓得小女孩心慌慌地埋进爸爸怀里,红着眼睛,哽咽地说:“小羡是不是快死了?” 许翊臻听见小女孩的问题,双目微颤,身体微有些发抖,下意识也看向一墙玻璃之隔的ICU里面,看见李泽红了的双眼不断涌出泪水,看见颜乔松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哪怕从幼年开始就重复不断地做心理准备,许翊臻还是没有办法顺理成章地接受颜乔松死亡这件事。 许家可是樾都首富,颜家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还有李泽和许翊臻的日渐做大做强,怎么可能会留不住颜乔松呢?! 许翊臻脸色煞白,无法抑制的恐惧袭上心头,全然一副失去生机的模样,呆滞片刻,想要开口同小女孩说点什么安慰一二,却似失语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人,皆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女孩的这个问题,这是他们无法直面又无法改变的现实。 许殷若仿佛被钉在十字架上,眸光掠过无尽的愧疚和自责,无法开口,因为说什么都像在为自己洗脱罪责。 李健文只是叹气,他不可能开口告诉小女孩,就颜乔松目前的状况而言,唯一活下去的办法只有心肺移植。 可是移植的前提是颜乔松的身体慢慢恢复醒过来,可是醒来,移植的心肺源也不可能是唾手可得的,哪怕幸运成功移植心肺,艰难的排异关感染关,艰难的弥漫性血管内凝血,都可能随时让希望的曙光消失不见。 因为大人们都不回答她的问题,脸上除了凝重就是沮丧,导致一种超出颜轶潼这个年纪可以承受的恐惧在蔓延着,她什么都怕,越来越怕。 小羡可不会这样,不论颜轶潼问出什么问题,小羡可都会耐心解答的。 颜轶潼记忆里的小羡温柔帅气,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叔叔,是总会有办法逗她开心的物理超人,不会像现在这样沉沉睡着,毫无生气; 颜轶潼记忆里的小羡虽然瘦瘦的,总是不喜欢吃饭,每天都在吃药,但是也瘦得帅气好看,可以一只手把她抱起来,不会瘦到现在这种看着只剩骨头的程度; 颜轶潼记忆里的小羡皮肤白皙有光泽,是比她爸爸,是比李泽叔叔,是比臻子表叔都要好看的男人,出门总有女人为之侧目,脸色不会是现在这样苍白中透着黑紫; 颜轶潼记忆里的小羡也是很爱睡觉,她有时候会偷偷在小羡熟睡的脸上贴上小贴纸,还会在小羡的脸上画小老虎,小羡睡醒可完全不会生气…… 颜轶潼知道现在的小羡虽然沉沉睡着,可是身旁的不知名仪器、还有那些源源不断输进小羡身体的药水都正在告诉她,小羡不是像平常那种睡觉一样在睡觉,她更不可能又去偷偷在小羡的脸上贴小贴纸。 她见过不止一次她的小羡叔叔心脏病发作,她其实知道很多次小羡叔叔的突然消失不见,大人们都在骗她小羡叔叔很忙,其实小羡是生病在医院,她能做的是装作不知道,不吵也不闹,等着小羡回来。 她过早明白她的小羡叔叔是会死的,是可能比其他人更快死的,虽然她还没有彻底明白死亡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小羡叔叔死了,她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颜轶潼双眼流着泪,除了哭之外,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想要大人们告诉她,所以急着又问:“好大的管子插在小羡嘴里,一定很疼对不对?还有打针,很疼很疼的!小羡一个人睡在里面,会不会害怕?” 幼小的颜轶潼还不知道那根粗大的管子到底有什么用,但她知道颜乔松躺在医院是生病了,是心脏不舒服了,这次肯定很严重,严重到爸爸都回来了,严重到大人们准许她来医院看小羡了。 神色凝重的颜乔渊看见女儿的泪水,抬手给女儿擦去泪水,他本就红着的双眼也泛起泪光,明白女儿是知道颜乔松的身体状况不好,心疼女儿过早接触生死,但不后悔把女儿交给弟弟照顾过一段时间,弟弟帮他把女儿教育得非常优秀。 他尽可能收拾心情,用温和的词句解释,如鲠在喉地说:“小羡是会疼的,但是这能让小羡快点好起来,等小羡睡够了,就会起床的,就会没事了。” “小羡一定会没事的,他向来就爱睡觉,只是这次睡得久了一点,睡够就会醒了,醒了就能陪潼潼玩。”许翊臻心绪阴郁,也开口开解小女孩,其实同时也在开解他自己。 颜轶潼的眼泪依然在流,听见爸爸和臻子表示都说小羡会没事的,立刻点头赞同道:“嗯!没事的,小羡一定会没事的!”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灯光星星,人声零星。 ICU里,又只有颜乔松孤单地睡着,偶有医生在病床侧照看着。 ICU外,李泽和许翊臻依然守着,许殷若和颜乔渊、颜轶潼一起去许衡周潇那边,但他们都瞒着颜乔松病重的事实。 ICU这边,李泽坐在这头,许翊臻坐在另一头。 为了不被许翊臻传染流感,李泽戴着口罩坐在距离ICU玻璃墙最近的椅子上,和许翊臻保持一定的距离。 许翊臻也同样怕把流感传染给李泽而戴着口罩,他尽可能不近距离接触想进ICU里陪伴颜乔松的每一个人,他在好好治疗,也想进去陪陪颜乔松的。 夜逐渐深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病房门被推开,李泽和许翊臻的目光不约而同看过去,看见来人竟是颜乔松的爸爸。 颜振峰是一个人过来的,风尘仆仆。 刚下飞机的颜振峰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就直接赶过来医院,见到守在医院的许翊臻和李泽,开口的声音略带颤抖:“小羡还好吗?” 许翊臻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舟车劳顿的姑父,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 颜振峰的声音略带哽咽和沧桑:“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许翊臻沙哑低沉地解释道:“探视时间最快要到明天,现在只能隔着玻璃看看他。” 李泽看向颜振峰的目光带着敌意,并不是因为颜振峰不爱颜乔松,只是他对颜家人都有一种敌意,因为颜家人都太看重家族盛衰,而把颜乔松排在后面,要颜乔松委曲求全,要颜乔松不能丢了颜家的脸面。 颜振峰走到玻璃墙前,看着不似人样的儿子,眼眶就开始温热湿润:“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能醒吗?” 许翊臻摇头:“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颜振峰眉头紧锁:“如果这里的医生不行,就请京城的专家过来。” 李泽带着敌意反驳:“你倒是请过来,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泽!”许翊臻略微提高音量提醒李泽现在真的不是闹脾气吵架的时候,颜乔松不可能希望看到ICU外他的亲人在吵闹的。 还有一周,就到2020年了,又是新的一年快要到来。 新的一年来到,颜乔松就算是24岁了… 颜乔松也才快要24岁,他还太年轻了… 颜乔松已经昏迷半个月,毫无苏醒迹象,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钟建国给所有人打过预防针,说颜乔松很可能会在昏迷中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很可能没有24岁。 第159章 、睁开睡久的双眼 日复一日,李泽在ICU守了一个多月,终于颜乔松的情况稍有好转,从ICU转出来,送进VIP特护病房。 这一次,家人们决定违背颜乔松的意愿,不请护工黄哥过来照顾颜乔松住院期间的起居。 他们都很愿意照顾卧病的颜乔松,只恨时间流逝太快,恨不得分秒都陪在颜乔松身旁,陪他度过这次难关或是陪他走过最后一段时间。 坐在病床侧的李泽意志消沉,呼吸沉重,心里钝钝的疼,感觉所有力气都用在看着沉睡的颜乔松,不知道颜乔松什么时候会醒,所以更加不分日夜交替地守在颜乔松病床侧,盼颜乔松醒来,怕颜乔松醒来会疼,会害怕。 夜晚十一点多,许殷若带着依依不舍的颜轶潼回家。这些天她一直在为颜乔松奔走操劳,想为颜乔松找到合适移植的心肺,依然没有实际性进展。 前半夜,许翊臻一直在和Tom聊关于颜乔松的事情,在聊天的过程中几次接收到佟桦发来的消息,他不敢进行回复,很怕佟桦会追问颜乔松的近况,很怕他会说漏嘴。 病房外寒风凛冽,雪花飞舞,救护车的声音总是在响,几乎整夜没有停歇。 病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一点不受这般恶劣天气影响,只是颜乔松的手脚就是不暖。 漫长黑夜,李泽终于还是熬不住,坐在椅子上睡着。 许翊臻拿出毛毯给李泽盖上,看着憔悴不少的李泽,不敢深想要是没了颜乔松,李泽会不会一蹶不振,林雪儿能不能劝住李泽? 许翊臻的精神状态也很差,最近什么都在想,却什么也没想出结果来。 近半个月间,许翊臻几乎每晚都梦见颜乔松,时而是小时候的颜乔松,时而是长大后的颜乔松,甚至梦见过白发苍苍的颜乔松。 梦里,许翊臻会嘴角上扬,会抱紧颜乔松,因为颜乔松是阳光生动的,是会撒娇叫哥哥的,是会因为不爽就给他一个白眼的。颜乔松永远保持孩童般的纯真,不做作,不矫情,难过就痛哭流涕,开心就放声大笑。 梦醒,许翊臻总会泪流满面,强迫自己收拾心情去维持日子的转动,努力为颜乔松寻求生的希望。 没有颜乔松,铁三角就此散了。 没有颜乔松,不只是铁三角散了这么简单。 /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许翊臻起身去卫生间收拾脸上的胡渣,去买早餐给李泽送来,没有叫醒李泽,就去公司。他已有三天没过去公司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直射入病房,李泽精神恍惚地醒来,第一件事是看看颜乔松的眼睛是不是睁开? 结果,李泽失望地起身用湿棉签沾拭颜乔松干裂的嘴唇,去拉上特护病房的窗帘,哪怕阴冷一段时日终于见到罕见的太阳,李泽也不想颜乔松醒来的时候觉得阳光过于刺眼。 陪着颜乔松的这段时光,李泽总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李泽坐回病床侧的椅子上,看着沉睡的颜乔松陷在雪白的被褥里,瘦得几乎看不见身形,感觉这个清晨前所未有的寂静,静得只有心跳监护仪发出那证明颜乔松还活着的声音。 这声音虽不悦耳,但能让李泽稍稍安心。 一个下雪的寒冬,对于颜乔松而言,无异于是难熬的,严寒会促使他的肺部支气管扩张严重化。 虽然已经转到VIP特护病房三天,但颜乔松还是不能进行自主呼吸,气管插管供给氧气的同时,也带有治疗哮喘的药物。 日子艰难漫长。 李泽一个没有家的人,仿佛又变回游荡的孤魂野鬼。 如果没有小时候颜乔松的救赎,李泽现在可能是个混混,死在哪里都不得而知,怎么可能拥有现在的幸福。 任何一种触及灵魂的深刻感情,都是从理解对方的痛苦开始的。颜乔松理解他的痛苦,包容他的脾气,是他没有副作用的镇定剂,是他的家人,还帮他找到一生挚爱。 “你这个傻瓜,从小到大总说不愿多管闲事,总说干涉他人因果,最后很可能变成自食恶果,却一次次愿意为朋友挺身而出。”李泽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颜乔松救赎了他,他身上的苦难都转移到颜乔松身上了呢? 李泽宁愿躺在病床上受苦的人,是他。 腹部火辣灼烧感一阵强烈过一阵,李泽的胃病近段时间严重不少,但知道他现在的难受肯定不及颜乔松的百分之一,而且他感觉不到饿,知道许翊臻买了早餐也不想吃。 突然,李泽听见监护仪器发出轰鸣声,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惊喜发现颜乔松睁开睡久的双眼。 李泽喜形于色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心中有一丝微妙的希望,俯身凑近颜乔松,轻声温柔地和颜乔松说话:“小羡,能听见我说话吗?” 颜乔松没有任何回应,双眼浑浊地看着天花板,瞳孔好似没有聚焦,浑身颤抖着,似处于无意识状态地痉挛着,还好有保护性医疗器具束缚住手脚,不至于有大幅度的动作,不至于身上的仪器被扯掉。 钟建国医生第一时间冲进VIP特护病房,眉头紧紧皱着,露出悲戚的神情,提高音量喊道:“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哪怕一个体位的变化,都可能引发心率和血压骤降!” 李泽面容失色,呼吸停滞,胸口窒闷,迟钝地听从指令按住颜乔松的身体,声音发抖地发出疑问:“他怎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健文紧随跑进VIP特护病房,还有一起来的医生连忙按住颜乔松的手脚,避免颜乔松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伤害到自己。 李泽得不到回答,眼眶发红,略显狼狈地试图安抚颜乔松的情绪,其实是在极力安抚自己的情绪,表情就像快要哭出来一样:“小羡,我是李泽,我们知道你很难受,别怕,我陪着你,别怕,会没事的” 李泽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不论是医生的,还是颜乔松的。 颜乔松浑浊的双眼望向天花板,或者也不是望向天花板,瞳孔始终没有聚焦,处于意识不清醒状态不断挣扎着,发了一身细汗。 VIP特护病房里,环绕着刺耳的监护仪器轰鸣声和心脏杂音哮鸣音,还有钟建国的说话声。 第160章 、从疼痛的折磨中醒来 颜乔松浑浊的双眼望向天花板,或者也不是望向天花板,瞳孔始终没有聚焦,处于意识不清醒状态不断挣扎着,发了一身细汗。 VIP特护病房里,环绕着刺耳的监护仪器轰鸣声和心脏杂音哮鸣音,还有钟建国的说话声。 钟建国查看颜乔松的身体情况后,迅速给颜乔松打了一针安定,在众人的按压下,颜乔松逐渐冷静下来昏睡过去,身体还残存因为疼痛而导致的抖动。 李泽看着颜乔松逐渐昏睡过去,生怕压疼颜乔松,放开按着颜乔松的双手不停在发抖,就连声音也在发抖,担心地问钟建国:“他这是醒了吧?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清醒过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钟建国无力地张嘴:“他是疼醒的,心衰导致胃肠道淤血症状不断加重,伴随肝脏淤血、肝区疼痛、肾功能损害、血液灌注不足等诸多症状,肺的问题也不小,呼吸机每一次灌入抽出氧气,都伴随剧烈的疼痛。” 钟建国眼看着颜乔松的状态在好转,猜测颜乔松近几日可能会醒,却不曾想醒得这么突然,但能醒来总算是好的,哪怕颜乔松醒来之后会承受极大的痛苦。 李泽听到颜乔松正在承受剧烈疼痛,瞳孔骤大,脸色煞白,脑袋混乱,泪水夺眶而出,不知道能为颜乔松做点什么,只求尽量减轻他的痛苦:“可以给他打止痛针吗?” 钟建国无奈叹息摇头:“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止痛药的副作用。”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疼看着他难受吗?”李泽无暇顾及涌上心头的恐慌,急切盯着皱眉不答的钟建国,视线即刻转向正在给颜乔松检查身体的李健文,提高音量追问道:“你们总该做点什么吧!啊?” 钟建国神色暗淡,说:“能醒总算是好事,最后一段时间,好好陪着他。” 因为钟建国的话,李泽的视线猛地转回去看向钟建国,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玩笑话,却一点也不愿意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仿佛一瞬间世界崩坏了:“心肺移植的供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但愿能有好消息吧。”钟建国叹气,心肺联合移植哪能那么容易呢。 许殷若得到颜乔松醒来的消息,立刻结束会议,马不停蹄就往医院赶过来,却有些失望看见儿子还是沉沉睡在病床上,试探地紧张开口询问:“他是不是醒过?” “嗯,醒过,钟建国说是疼醒的,打了针安定,睡着了。”李泽迟钝地点点头,一点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但颜乔松终于醒了,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许殷若走到病床侧,看着脸色依旧难看的颜乔松,露出难看的笑容,因为她的儿子终于醒了,醒了就代表着希望,肯定还会有好消息的。 许殷若在病房陪着儿子十多分钟,又给儿子擦去满额细汗,才起身离开,去到父亲许衡的病房,把颜乔松终于醒了的好消息告诉许衡和周潇。 许殷若刚离开不久,许翊臻和许榕晓前后脚赶过来,都是得到颜乔松醒来的好消息而赶过来的,虽然没有看到清醒的颜乔松,但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 许翊臻:“醒了就好,后续治疗,钟医生有交代吗?” 许榕晓:“脑袋里面的淤血都消散了吗,钟医生有没有说安排什么检查,淤血会不会压迫神经造成什么影响?” 李泽哽咽开口:“没有说,钟医生让我们多陪陪他他可能” 许榕晓听见李泽的欲言又止,自欺欺人地假笑着说:“我相信他能扛过这一关的,多少次都这么过来了,不是吗?” 许翊臻:“嗯” 傍晚六点,天色暗了下去,下起了雪,医院里的人依然忙碌着生死。 安定药效一过,颜乔松从疼痛的折磨中醒来,脸上青筋暴起,瘫软在床上,强烈的濒死感袭击而来,耳畔是呼吸机的吸气呼气声,而他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和呼吸习惯去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是机械强行灌入,仿佛只为把肺部填满,每一次呼气,都是机械强行抽出,整个肺部又似瞬间被抽空,如此循环,连自主呼吸也变成一种奢侈。 颜乔松意识模糊,却能清晰感觉不止胸口在痛,浑身所有器官都在疼,是那种难以忍受的疼,促使本就虚弱的他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他半身麻痹,眼前世界一片模糊不清地转动得厉害,身体跟着心脏的发抖而不受控制地痉挛,仿佛下一秒就要痛晕过去,却又痛得意识越发清醒,不受控制地流泪。 许翊臻刚下楼买饭回来,发现颜乔松的身体在微微抖动,似在抵抗身体的疼痛,立刻放下手中的盒饭,小跑过来,看着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温柔宠溺地开口,语声哽咽地说:“小羡,我是许翊臻,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就眨眨眼好不好?” 颜乔松刚醒,脑袋是不清明的,身体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依稀听见身旁有说话声,欲要开口请求身边的人救救他吧,却因呼吸道堵着,什么话都撕扯不出来。 许翊臻连忙按下床头的急救铃,依然在试图唤醒颜乔松的意识:“小羡,我是臻子,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是不是哪里很疼?” 颜乔松无力阖眼,能听见熟悉的监护仪器的声音,能听见有人在说话,但耳朵像是被蒙住一样,就是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他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费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世界,还有个人影凑得很近,一直在说话,是男声。 许翊臻看见颜乔松费力睁开眼睛,激动地侧头喊一声:“李泽快出来,小羡醒了。” 李泽闻声立刻从卫生间跑出来,着急地连裤子拉链都忘了拉,匆匆跑到病床边,用温柔的语气说:“小羡,我是李泽,他是许翊臻,你还认得我们吗?” 颜乔松没有回应他们,甚至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两把男声、两个人影,应该是许翊臻和李泽没错了。 他真的很难受很疲倦,眼睛始终还是睁不开了,缓缓合上,略带心安地昏睡过去,眼角淌出泪痕滑落至雪白的枕头,消失不见。 “小羡,你已经很棒了,别怕,我们都在的。”李泽看着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努力往回走的颜乔松,心有余悸地轻拍颜乔松的肩膀,知道颜乔松真的已经很努力,他们怎么可以轻言放弃呢。 他的心里充满内疚和自责,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颜乔松,更想要颜乔松快点醒过来,他要好好照顾补偿颜乔松。 许翊臻也拍了拍李泽的肩膀,两个男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0-170 第161章 、终于,颜乔松和他们有眼神的互动了! 那没有回复的微信对话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渊,蚕食着所有关于她和颜乔松的回忆,甚至令佟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佟桦不知道现在颜乔松的生活状况,不知道颜乔松过得怎么样,甚至不知道颜乔松是否还活着。 她劝说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颜乔松要是去世了,颜家和许家不可能密而不发。 许翊臻和李泽都不回复她的消息,仿佛和颜乔松分手之后,关于颜乔松的一切都退出她的人生,她已经没有继续参与的资格。 所以,佟桦只能主动去参与颜乔松的人生,几次回到山腰别墅,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管家依然会为佟桦开门迎接,只是颜乔松不在,真的不在。 颜乔松不在,许翊臻和李泽也不会回来,林雪儿和许榕晓更不会出现,偌大的别墅一点生气都没有。 佟桦去医院看过许衡和周潇几次,看到他们都在慢慢康复,自然是高兴的,要是颜乔松能亲眼看见定能少点愧疚吧? 她来看许衡和周潇,一来是感情还在,二来是想在二老口中套出点关于颜乔松的消息。 二老略有些责怪颜乔松在这个时候去英国,但又能体谅并尊重颜乔松的决定,劝说佟桦不要在等待中空空耗费年岁,说颜乔松本就不是个会恋爱的笨拙的人,谈恋爱从来也没有在颜乔松的人生计划中有过浓墨重彩的一笔。 佟桦从二老的劝说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她又从薛颖昕方面入手,问过几次薛颖昕,薛颖昕都说颜乔松没有在樾都人民医院住院,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在医院见过颜乔松了。 “果然是说到做到”佟桦无奈自嘲,果然颜乔松说不常用电子设备,就真的不再和她联系。 分手39天,今天也是糟糕的一天。 还有11天,就是除夕了,颜乔松会回国过春节吗? 她还没有和颜乔松一起过一个春节,会有机会吗? 佟桦还是像往常一样给颜乔松发消息分享日常生活,哪怕聊天对话框的另一边狠心决定不给予回复,她还是倔强地想要分享自己的生活,不想从此以后都和颜乔松再无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哪怕分手了,颜乔松是她用力爱过的男人,是她最爱的男人,是她一眼见到,她的那颗心就炸成烟花,从此再也冷静不下来的人。 颜乔松的眼里,有佟桦喜欢的星辰和浪漫,在她和有点笨拙,美好而不自知的颜乔松相遇之前,无数个微小粒子前仆后继、湮灭碰撞,才造就出来他们相爱的奇迹。 谁说理工男不浪漫,佟桦认识颜乔松之后再也不认同这句话。 佟桦把又完成的一幅画拍照发给颜乔松,画作里的颜乔松正躺在藤椅上,在爬满紫藤花的凉亭下小憩,佟桦特意画着颜乔松微张开嘴巴,画作和她的记忆完美重叠,果然颜乔松是她的灵感缪斯。 “小羡,我最近是不是画得很快?” “除了想你,还是想你,连画画的时候都在想你。” “你有没有想我?” “你不回答的话,就是在想我。” “永远愿意为佟桦挺身而出的颜乔松,怎么不见了?” / 昨夜开始,颜乔松突然低烧,退热贴一直贴着并不起作用。 钟建国立即调整药物剂量,来减轻药物副作用,但效果并不显著,低烧一直退不下去。 李健文对于低烧不退的解释:“小羡身体有炎症,但更可能是他太疼了,导致的生理性低热。” “生理性低热?”李泽对于这个词汇有些陌生,就字面理解也不太好理解。 许翊臻担心这么低烧下去,会影响颜乔松的身体康复:“所以调整药物剂量,也没作用吗?” 李健文有些一筹莫展地说:“生理性低热是身体虚弱,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影响正常的体温调节,一般能自行退热,但什么时候退,不好说,只能继续给他物理降温。” “拜托你们了。”许翊臻皱眉叹气,以为颜乔松醒来就是好转的开端,现在才明白钟建国说的颜乔松醒来只是痛苦的开端。 “客气什么呢。”李健文拍拍许翊臻的肩膀,才离开病房去忙。 / 清晨,第一缕朝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落病房,颜乔松就醒了,迎着朝阳看见李泽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睡觉。 他下意识开口想叫一声李泽,却发不出声,嘴里插着气管导致喉咙很痛,被绑住手脚一点都动不了,浑身哪里都是痛的,很痛很痛。 他忍痛看着李泽,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努力集中精神使自己不要睡过去,等待着李泽睡醒。 许翊臻买早餐回来,本打算不叫醒李泽就去公司,惊喜发现颜乔松睁着迷糊的双眼看向李泽,立刻快步跑到病床边,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说:“小羡,你醒啦?!” 李泽闻言,猛地惊醒,从椅子上跌落地上,连忙站起,几乎是扑向病床,睁大还未睡醒的眼睛看着颜乔松,看见颜乔松双眼与他对视,额角渗着细汗,眉梢紧蹙。 终于,颜乔松和他们有眼神的互动了! 许翊臻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情绪,弯腰凑近病床与颜乔松平视,温柔地说:“小羡,能听到我的声音就眨眨眼睛。” 颜乔松配合地眨眨疲乏的眼睛,忍受着身体发出的抗议,争取不被许翊臻和李泽发现他的难受。 李泽看见颜乔松眨眼睛,脸上绽开笑容,满目担忧依然藏不住地问:“认得我是谁吗?我的名字有几个字,就眨几下眼睛。” 颜乔松第一时间给了李泽一个白眼,却开始思考李泽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思考他到底昏迷多久? 李泽因为这个久违的白眼而热泪盈眶,这就是他无比熟悉的颜乔松的习惯。 他问过钟建国,颅内出血压迫神经会不会对颜乔松造成什么影响。 钟建国无法给出准确答案,只说要看颜乔松醒了之后的具体情况,比如是否发生运动障碍、认知障碍、言语吞咽障碍等后遗症。 许翊臻看见这个熟悉的白眼,眼眶也无意识地泛起一层薄雾。 颜乔松看着这俩人快要哭出来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有多么担心他醒不过来。 还好,他醒过来了。 他现在哪里都疼,意识疼得开始不清晰,感觉快要撑不住睡过去,因为插着气管说不出话,他想要抬手却被医疗用具束缚着,一点办法都没有,许多问题都急切想得到答案。 李泽努力平复心情,细心留意到颜乔松的手部挣扎动作,连忙握住颜乔松的右手,安抚地说:“是不是想说什么,写在我的手心。” 颜乔松强撑着疲乏的双眼不许自己合上,在李泽把他的手指搭在李泽的手心之后,费力地开始笔画。 李泽能感觉到颜乔松虚浮无力的手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外”字。 他迅速猜到颜乔松想问的问题,不等颜乔松写下第二个字,就开口解答道:“外公外婆已经没事了,外婆已经出院,外公后天也能出院回家静养。” 许翊臻注视着颜乔松苍白的手指有些发怔,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心疼,也说:“爷爷奶奶伤得不重,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很想你。” 第162章 、不想让佟桦直面颜乔松离世的噩耗 活这么大,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颜乔松都从来没有想过家人朋友比他先行一步。 他那张精致的脸庞毫无血色,脖间青筋根根暴起,头昏脑涨,眼前不断晃过错乱的光晕和迷蒙的斑点,听到李泽和许翊臻都说外公外婆并无大碍的喜悦消息,才稍微松懈地阖了阖眼,恐惧失去亲人的那颗心,总算可以落下来。 一旦松懈,他更难以抵抗身体的疲乏,重病缠身,是真的很累,完全打不起精神。 他的脑子仍然凌乱,遥记得外公伤得很重,一度病危,现在已经可以出院,证明他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迷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在他昏迷不醒的时日里,每天都发生了什么。 他有太多疑问迫切需要得到答案,偏偏说不出话来发问,身体也累得集中不了精神去问去听。 “好好养病,不用担心爷爷奶奶,他们都没事,就是每天都会念叨你,想见你。”许翊臻看着眼神飘忽迷离,透着虚弱的颜乔松,目光扫过颜乔松那双特别好看,仿佛艺术品般嫩白的手,现在一片淤青,因为长期留置留置针的缘故。 他特别心疼命不久矣的颜乔松,又不能帮到什么,但是颜乔松能醒过来,各项指标出现好转迹象,他的心总归踏实一些的。 呼吸机强制的一呼一吸间,颜乔松阖眼又费力睁开,涣散的目光一点一点聚拢,止不住颤抖的右手又开始在李泽的手心写字。 李泽连忙屏住呼吸,注视着颜乔松努力藏起情绪的疲倦双眸,感受着颜乔松在他手心写的每一笔一划,大概猜到颜乔松想问什么,温声说:“外公外婆不知道你生病住院,他们都以为你在英国呢,他们可抱怨你不陪着他们,还不给他们打一个电话。你得赶紧好起来,拔管之后得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才行。” 许翊臻心里一悸,不知道李泽这么说,会不会给颜乔松造成无形的压力,仿佛被抓包一样心虚地说:“你别担心,爷爷奶奶真的没事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哪里难受记得要告诉我们。” 李泽和许翊臻都没有如实相告,其实许衡和周潇已经知道颜乔松因颅内出血而至昏迷,期间也来探望过昏迷的颜乔松,只是在颜乔松第一次醒来之后,许衡和周潇就有意不出现在VIP特护病房,怕引得颜乔松的情绪波动过大。 颜乔松微点头,却不太相信李泽和许翊臻的话,外公外婆真的可能相信他去了英国吗?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进行自我安慰,但愿一切都如李泽和许翊臻所说,毕竟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呼吸机重复机械地灌入又抽出氧气,一阵剧痛袭来,颜乔松整个身体为了忍受剧痛,微微发抖,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结成汗珠滚落,过长的刘海被打湿得凌乱垂着。 许翊臻抽出纸巾帮颜乔松擦拭脸颊和脖颈的汗水,生怕重一点弄疼颜乔松,触碰到颜乔松的肌肤是冰凉的。 这样不行,身体冰冷,说明体温很可能会往上升,一旦低烧变高烧,可又有一场恶战。 颜乔松不知道自己发烧,纵使疼痛不断撕扯他的神经,已经痛到神智恍惚,视线模糊让他看不太清面前的李泽和许翊臻的样子,也迫切要在李泽的手心继续写字。 李泽感觉到颜乔松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单人旁”,凭着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哪怕颜乔松不写这个“佟”字,他也能猜出颜乔松肯定会关心佟桦的近况。 他眉头一皱,这些天几乎连病房门都没踏出过,哪顾得上打探佟桦的消息,说:“佟桦不知道你在住院,我也不太会清楚她的近况,你想知道,不如我把薛颖昕请过来,作为闺蜜,薛颖昕绝对是最清楚的。” 许翊臻闻言皱眉,觉得把薛颖昕请过来绝对不是个好主意,毕竟薛颖昕是佟桦的闺蜜,心总会向着佟桦的,万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不恰当的声讨言论,颜乔松很可能会承受不住,再度陷入昏迷不醒。 许翊臻不知道李泽是怎么想的,但他不希望请薛颖昕过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当初组建医疗团队的时候,许殷若考虑到薛颖昕是佟桦闺蜜的特殊身份,有意把薛颖昕排除在外,担忧薛颖昕会感情用事,会把颜乔松的隐私向佟桦全盘托出。 许翊臻看过佟桦发给他的微信消息,这些天一直都有持续在发,都是关心颜乔松的内容。他不算了解佟桦的近况,但他知道佟桦很想了解颜乔松的近况。 现在,颜乔松和佟桦已经分手,在颜乔松没有点头同意之前,谁都不能擅自违背颜乔松的意愿,把他的近况告知佟桦。 颜乔松疼得脖子和额头暴起青筋,精神已经开始不能集中,模糊听见李泽说要把薛颖昕请过来,急切地握住李泽的手,摇头表示不必把薛颖昕请过来。 他一点都不想让佟桦见到现在这般憔悴的颜乔松,不想让佟桦直面颜乔松离世的噩耗。 许翊臻看着监护仪器里,颜乔松的心跳突然加快,连忙开口,声音有些哽咽:“你放心,佟桦不知道你住院,如果你不想佟桦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隐瞒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的颜乔松眼里充满朝气,许翊臻觉得现在的颜乔松眼睛灰蒙蒙一片,无波无澜,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留住他。 许翊臻觉得有股忽如其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李泽也同样有这种感觉,心里充满苦涩,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连忙闭了闭双眼,强压住眼里的酸涩。 面对颜乔松从昏迷中醒来的巨大喜悦之后,是巨大的直面死亡的恐惧裹挟而来,关于颜乔松的一切已经将李泽的整个心脏都填满,他甚至想把佟桦找回来重新点亮颜乔松活下去的曙光。 李泽对颜乔松的感情从来不是单一的友情,因为他的父母离婚后再婚,所以他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自暴自弃,在贵族学校很拽的话肯定会被欺负的,是颜乔松在他被欺负时救下他,是颜乔松的太子爷光环让他不再被学校其他学生欺负,小时候那种救赎简直就是白月光形式的,不可能褪色的。 颜乔松在李泽心中早就超越友情的存在,是李泽自己选择的弟弟,而且许衡和周潇真切把李泽当作孙子一样教导,那种从小渴望的亲情终于在别人家里得到,李泽对颜乔松和许翊臻怎么可能不真诚相待。 李泽看着颜乔松问过许衡和周潇,又问佟桦,略带气愤地替命不久矣的颜乔松鸣不平道:“都问别人,你就不关心你自己吗?” 第163章 、分手的前一天,你妈给小羡打过电话 李泽看着颜乔松问过许衡和周潇的近况,又问佟桦的近况,略带气愤地替命不久矣的颜乔松鸣不平道:“都问别人,你就不关心你自己吗?” 颜乔松苦涩一笑,因为李泽的言辞和目光都太过直白,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戾气,仿佛要吃人。 他能明白李泽为什么会生气的,疼痛夹杂着昏迷前的零星记忆袭来,确实他现在问题多多,难听些形容是将死之时声名狼藉。 他不是不关心自己,而是知道有家人和李泽在,能解决的问题一定竭力帮他都处理好,倘若没能解决的,他肯定也无能为力,只能由死亡一并带走,何须浪费剩余不多的时间过问呢。 许翊臻察觉到颜乔松眼底的微妙情绪,抬手拍打李泽的后背提醒,阻止李泽继续发疯胡说下去,连忙补一句:“没事的小羡,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污蔑你的人都公开道歉,那个视频也被科学手段证实是伪造的。” 颜乔松闻言,眉梢轻蹙,眼中略带未经修饰的茫然,冷俊的脸庞蕴藏着怒意,心底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有那么一秒,他在心里嘲讽起自己竟然会相信那个血腥视频的内容很可能是真实的,嘲讽自己竟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心理疾病。 他已经没有这么多心力去计较得和失,浑身实在疼得不受控制地开始大幅度颤抖起来,黯淡的双眼流露出浓重的疲惫,快要坚持不住昏沉沉睡过去,可他还有一些关于佟桦的问题想问,很怕现在不问再也没有机会,却无力支撑地闭上眼睛。 李泽因为被许翊臻拍打后背,立刻脑袋低下去,心里在颤抖,面色凝重地看着颜乔松似是逃避问题般闭上眼睛,喉咙仿佛忽然被扼住似的,开口:“视频确实是假的,我…你…我们都解决了,你不用操心。” 李泽欲言又止,其实并不是想要责怪颜乔松的,只是突然情绪崩溃,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心肺供体迟迟没有消息,颜乔松的身体一天天恶化,李泽只能绝望地威逼利诱颜乔松,奢求能留住他的弟弟。 同颜乔松一样被笼罩在悲伤之中,毫无转圜余地的人,何止李泽一人。 许翊臻眉头紧蹙,神色复杂地凝睇着一脸病容的颜乔松再次闭上双眼,安抚地说:“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拔管之后想吃什么告诉哥,哥给你买。” “小羡先别睡,陪我说说话,好吗?”李泽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舍得放颜乔松休息,那天他也是这么劝说颜乔松休息的,结果颜乔松一睡下,就昏迷了一个多月。 许翊臻蹙眉看向焦虑叫醒颜乔松的李泽,又看已经闭上眼睛的颜乔松,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轻拍李泽的肩膀,拦住他继续打扰颜乔松休息。 颜乔松能听到李泽和许翊臻在说话,已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张了张眼眸,那双眼睛仿佛被抽走所有生机与活力,眼神不知在寻找什么,很快又脱力般痛苦地闭上。 疼得皱眉。 疼得发抖。 疼得青筋暴起。 仿佛在忍受极刑一般,痛苦不堪。 李泽握住颜乔松的手,发现颜乔松的手开始克制不住地发抖,眼睁睁看着颜乔松在强忍疼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乔松的意识时断时续,很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周围,很希望心底的疑惑得到解答,却因为一阵又一阵袭来的疼痛和眩晕,导致眼前笼罩着一层拨不开的黑雾,很快昏睡过去。 许翊臻实在不忍心继续看着颜乔松这副痛苦的样子,连忙按下急救铃。 很快钟建国赶了过来,许翊臻第一时间恳求钟建国用药帮颜乔松减轻痛苦,但钟建国直接拒绝,再次强调用药会缩短颜乔松的最后寿命,许翊臻悻悻低头。 不知道颜乔松是昏过去还是睡着? 不知道颜乔松昏睡过去,会不会感觉到疼? 许翊臻看着闭上眼睛的颜乔松眉宇还是没有舒展,不禁感叹到底是有多么疼,才会让忍耐力如此强的颜乔松疼得浑身发抖。 老天简直太过残忍,一直以折磨如此善良纯粹的人来取乐。 / 佟桦从噩梦中惊醒,尝试着再次入睡,可心里夹杂的犹有余惊已经让她了无睡意。 她梦见颜乔松去世了! 滚烫的泪水从一双无神的眼睛里滑落,悲伤仿佛决堤的河水将她淹没。 分手44天,颜乔松极少极少出现在佟桦的梦中,今晨她为什么会突然梦见颜乔松去世! 她泪流满面地起床下地,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找口水喝压压惊,但心口依然堵得厉害,拿着手机给颜乔松发去消息,迫切希望得到颜乔松的回复,哪怕一个标点符号也好,只要可以证明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她急切看着根本没有回复的聊天对话框,从44天前就不再有回复的聊天对话框,度过艰难又漫长的三分钟后,决定立刻给许翊臻和李泽发去消息,哀求他们同她说一说颜乔松的近况,哪怕只说一声颜乔松安好。 消息发送出去,再次石沉大海,惊不起一丝波澜,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回复,立刻又发给林雪儿和许榕晓消息,希望可以得到回复。 消息发送出去,佟桦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没有拉上窗帘的屋外下雪了。 凌晨三点半,大家应该已经睡了吧? 她是这么劝说安慰自己的,想了很久很久,哪怕会打扰到决心不再理睬她的颜乔松,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对颜乔松的关心,立刻打电话给颜乔松,她必须立刻确认她的小羡还活着。 电话还是可以拨通,还是无人接听。 她已经很控制自己,尽量不打电话给颜乔松了,好几次她喝醉酒拨通颜乔松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又是一场大雪,心上的伤口越来越深,雪好像化在伤口里。 颜乔松去英国之前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如此长途奔波,佟桦十分担心颜乔松的身体承受不住负荷,会不会在英国住院静养? 为什么他可以走得如此决绝? 佟桦还在坚持给颜乔松打电话,只求这个电话可以接通,她只想听听颜乔松的声音,确认颜乔松还活着。 “有事吗?” 佟桦的心咯噔一下,电话那头传来一把熟悉的男声。 但佟桦很快就辨别出接听电话的人不是颜乔松,而是李泽。 为什么会是李泽接听电话? 为什么颜乔松的手机会在李泽手上? 佟桦的脑子一瞬间想起前段时间颜乔松住院,颜乔松的手机就由李泽保管着。 佟桦不敢往坏处想,苦涩开口:“你在英国陪着小羡,我就放心了,他现在还好吗?” 李泽胸口憋着闷气,毫不客气地答非所问:“为什么一直打?” 佟桦错愕一下,能听出李泽的语气是厌烦的,带着怒火的,已经不想给她好脸了。她知道李泽为什么会生她的气,哽咽地解释:“我做了个噩梦,想听听小羡的声音,小羡也没说分手之后连朋友都不能做。” 李泽一听见佟桦的声音,就想起颜乔松白天对他自己的事情毫不关心,又想起颜乔松遭受网暴皆因佟桦而起,怒极反笑,低冷地说:“你们分手的前一天,你妈给小羡打过电话,我不知道你妈说了什么,但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你妈会说什么。” 李泽怀疑颜乔松和佟桦分手其中有佟桦家人的手笔,无意中翻到颜乔松的陌生人通话记录,一查便知原来是佟桦妈妈,原来真有佟桦家人的手笔。 他心里一直拧着一股劲,要是颜乔松不幸离世,他就不需要有所顾忌,绝对弄死佟家,要佟家的覆灭来给颜乔松陪葬。 第164章 、为什么大家接连出现在别墅? 李泽一听见佟桦的声音,就想起颜乔松对他自己的事情毫不关心,又想起颜乔松遭受网暴皆因佟桦而起,怒极反笑,低冷地说:“你们分手的前一天,你妈给小羡打过电话,我不知道你妈说了什么,但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你妈会说什么。” 佟桦的心兀地多跳一下,仿佛触及到什么禁忌画面,眼泪不断涌出的眼睛里瞳孔微颤:“你说……你说我妈….我妈她给小羡打过电话,是我妈导致我们分手的?!” 佟桦的脑子乱得很,心里更空得厉害,这么冷的天,愣是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分手的时候,佟桦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当时的她被感性冲昏头脑,选择自欺自人地相信颜乔松不可能因为她父母的三言两语,就动了分手的念头。 以她父母对颜乔松的态度,还有她哥哥因为颜乔松而同颜乔松的表姐分开,甚至她妈妈还撺掇盛校造谣抹黑颜乔松,导致颜乔松经历长达一个多月的网暴…… 种种迹象表明,她和颜乔松的爱情很可能因为她妈妈的这通电话而变质,很可能颜乔松不爱她了?! “不可能的…不会的…”佟桦的声音很细弱,心虚地耷拉着脑袋,像只犯错的小狗。 分手的说辞犹在耳边,佟桦不相信颜乔松不爱她了。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直白。”李泽锋利的眉眼透着一丝烦躁,冷哼一声,说完这句话,直接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的李泽从VIP病房的客厅落地窗前移步往病房走回去,看着颜乔松还在昏睡着,还好没有吵醒颜乔松。 颜乔松自醒来之后,就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睡不醒,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他知道颜乔松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颜乔松昏迷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李泽一直拿着颜乔松的手机,没有直接把手机关机,也知道手机的解锁密码,但他选择忽视关于佟桦的所有来电和消息。 现在颜乔松醒了,没有第一时间找手机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李泽感知到颜乔松的求生欲在不断减退,可能撑不过这个春节。 所以李泽在看到佟桦的来电时,拿起手机走到客厅接听这通电话,意在暗示佟桦,想让佟桦知道颜乔松的情况非常不好,想让佟桦发现颜乔松并没有出国,想让佟桦快点出现在颜乔松面前留住颜乔松。 李泽在即将说出颜乔松的近况时,在差点违背颜乔松的意愿时,悬崖勒马,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泽,我求你告诉我,小羡现在还好吗?”佟桦听出李泽的烦躁语气,还想问点什么,但李泽已经挂断电话。 她呆呆看着通话记录的界面,这通电话终于在44天后打通,可接听电话的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思绪猛地回旋,佟桦握紧手机,立刻冲向门口,拿起车钥匙就出门,连拖鞋也没有换下。 佟桦冒着风雪开车往家里赶回去,回到家将近凌晨四点十分,第一时间把还在睡梦中的父母叫醒。 汤晓卿感觉到如此大动静,惊醒之后见窗外天色昏黑,见丈夫也被吵醒,大概猜到发生什么。 女儿回家第一时间找她,汤晓卿原本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女儿这个时间点突然冒着风雪回来非常可疑,回来后直接把在睡梦中的她叫醒就更加可疑。 和丈夫简单交谈一二,汤晓卿决定单刀赴会。 她快有两个月没见过女儿了,打听到佟桦和颜乔松终于分手,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就一点都不着急去见佟桦,在等佟桦回来说“我错了”。 汤晓卿很满意现在的结果,知道佟桦总会想开的,就像当初和钟铭分手一样,还不是很快就想开再谈了。 汤晓卿走到客厅,看见衣服上覆着一层雪迹的佟桦,故意揉了揉惺忪睡眼,关心开口:“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又这么晚了,回来多不安全,下次最起码也要天亮了等雪停了才回来,知道吗?” 佟桦眼中带着怨气,根本不打算和汤晓卿周璇,开门见山道:“是不是你打电话给小羡,让他离开我的!” 汤晓卿故作惊讶地看着红着眼的佟桦,眸光未带半点起伏,却皱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们总算分手了?!” 佟桦看着装傻的妈妈,再想到李泽的话,知道李泽不会凭空捏造,更是生气地质问:“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干扰我的爱情,扰乱我的人生!” 汤晓卿对上佟桦的视线,再移开眼就有点太刻意,于是皱眉反驳道:“我怎么扰乱你的人生,你想和钟铭在一起,我是阻止过,后来是你们自己分的手。你喜欢颜乔松,我是不喜欢颜乔松,但他是颜家的儿子,是许家的外孙,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去拆散你们吗?” 话语的最后,汤晓卿有意提高音量,以此证明自己的理直气壮。 “妈,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小羡在一起,不论最后结局怎样,哪怕小羡不在了,颜家许家都会优待我。”佟桦心里荒凉,和颜乔松相爱并不想要什么优待,只是实事求是地陈述事实,让她妈妈不要故作视而不见。 “但你偏偏要做出这么多愚蠢的事,不停在背后搞小动作。”佟桦早应该想到的,她的父母多次撮合她和盛校,不就是要拆散她和颜乔松吗!她自嘲地冷笑着说:“之前货柜被压在码头,还不能让你们看到颜家的实力吗?你们理所当然接受小羡那三百万的时候,知道这笔流水分分钟可以毁了佟家吗?” 汤晓卿闻言一愕,努力装作对佟桦言语中的讥讽充耳不闻,但她确实没有料想到这一点,或许她的丈夫和儿子想到,却因为那个时候的公司经受不起打击而顺理成章地接受。 佟桦看出妈妈的眉色中隐约添了一丝担忧,笑得无奈地说:“许殷若有能力让盛家一夜消失,就有能力让佟家一夜消失。小羡的长辈现在没有对佟家发难,只是因为小羡还在,顾及小羡的感受。如果有一天小羡不在了,你觉得颜家许家还会对我们客气吗?” 在佟桦得知颜乔松是樾都大名鼎鼎的颜家和许家最宠爱的孩子时, 在佟桦得知雍景苑的豪华山间别墅是许殷若特意为颜乔松所建时, 在佟桦得知颜乔松在国外出事生命垂危,不止许家,就连位高权重不被允许轻易出境的颜家人都一起去探望他时, 在佟桦得知佟家的货柜轻易被颜乔松的堂姐压在码头时, 在盛校造谣抹黑颜乔松,牵连盛家一夜消失时, 佟桦一次又一次真切感受着颜乔松是樾都真正的太子爷一点不假。 佟桦知道颜乔松是爱她的,更知道她不能违背豪门的规矩,否则不止身败名裂。 汤晓卿听着佟桦的尖锐言辞,越发腿软失力,无法反驳地扶着沙发才没有跌坐在地上,目送女儿推门而出,如临大敌般大喊丈夫出来,一改常态地祈祷颜乔松千万不要这么快死去。 从家里出来,佟桦冒着风雪开车回到雍景苑。 她没有回雍景苑的家,而是来到山间别墅门前,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猜想将近年关,颜乔松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呢?再怎么追梦,也应该回来过年吧? 如果颜乔松已经回来,为什么接听电话的人会是李泽? 如果颜乔松已经回来,闲下来时,会不会主动联系她呢? 一连几天,佟桦都开车来到这里,把车停在别墅门前,不敢轻易进去,见别墅里的佣人在布置新春装饰,却不见她熟悉的人出入。 眼看着一天天靠近春节,佟桦没有一点开心情绪,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 分手53天,她已经53天没有见过颜乔松,没有得到颜乔松的消息。 今天除夕,佟桦没有回家过年,这是佟桦最难过的一个年,还是来到这里守着记忆度日。 管家没有一如既往地来问佟桦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能有什么事情忙忘了? 颜乔松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很好,但她身边的人却没有同等对待颜乔松,甚至颜乔松近段时间遭受到的风雪皆由她带来。 佟桦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颜乔松,她肯定也不喜欢佟桦,不想继续趟这浑水了。 佟桦颓丧叹气之时,收到薛颖昕的微信,也有些饿了,打算回去吃点东西,还好有闺蜜陪着她过年。 刚发动汽车,佟桦惊喜看见一辆、两辆、三辆汽车缓缓从眼前驶过,驶进别墅。 如果佟桦没有记错,中间那辆红旗是颜乔松爷爷的! 佟桦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除夕这天,颜乔松的爷爷会来别墅,就又看见颜乔松经常开的那台奥迪Q8驶入别墅,开车的人是许翊臻,车里好像还坐着许衡和周潇! 为什么许翊臻会开这辆车? 为什么颜渝鸿和许衡、周潇接连出现在别墅,还有许翊臻也出现了! 难道,颜乔松回来了?! 还是说,颜乔松出事了?! 第165章 、颜乔松这53天的变化无比之大 雪停了,新春的热闹气氛笼罩着整个樾都。 合家团聚的佳节,佟桦却如履薄冰般守在门外,窥探着别墅里面的一举一动,奢望得到关于颜乔松的一点消息。 她手里拿着手机,还在看颜乔松的朋友圈,还是只有那条分享歌曲《春夏秋冬》的内容,再无其他。 她一遍一遍轻轻点击播放《春夏秋冬》,回忆落下一只无线耳机在颜乔松左耳的误会,那是他们爱情的开端,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这条分享歌曲《春夏秋冬》的内容还在,是不是可以侧面看出颜乔松没有因为她妈妈做的错事,而讨厌她? 不被祝福的感情,不被眷顾的孩子。 佟桦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下来,此时好无助,又喜悲交叠。 她喜颜乔松很可能从英国回来,即将就要见到53天未有见面的颜乔松,一切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有冰释前嫌的机会。 她悲颜乔松也可能不是从英国回来那么简单,一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很担心颜乔松是否还健在,她很害怕颜乔松是真的不爱她了,什么都怕。 于佟桦而言,颜乔松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走进她的世界,可她不想走尽他的世界。 哥哥佟舜熙的电话第二次打进来,截停歌曲播放的声音,同一时间又一辆豪车出现在佟桦的视线里并缓缓驶入别墅,别墅的大门没有关上。 佟桦来不及多想,就挂掉哥哥的电话,发动汽车紧跟着那辆豪车也要进入别墅。 她以为门口的保镖会把她拦下的,结果却没有,她非常顺利地把车开进别墅。 对于这座占地面积非常广的豪华别墅,佟桦还没能完全熟悉方向和位置,但她始终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把车停在最靠近别墅正门的空地上,就推门下车,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别墅跑进去。 她听见身后有一把女声喊“佟桦”,好似许榕晓的声音,但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生怕被谁拦下,就见不到颜乔松。 她如无头苍蝇般跑进别墅,完全不知道颜乔松如果真的在别墅的话,具体应该会在哪里? 现在是晚餐时间,这么多长辈陆续过来,佟桦猜测颜乔松最有可能会在餐厅,或者在客厅。 她一路疾跑向餐厅而去,在必经之路的大客厅看见许多颜乔松的家人都在,他们还没有移步到餐厅准备用餐。 颜乔松不在! 佟桦不愿相信地又环视一圈大客厅,依然没有看到颜乔松的身影。 所以,颜乔松没有回国过春节吗? 那大家为什么都来这里吃年夜饭? 颜乔松的爸爸颜振峰也特意从部队回来了! 佟桦绝对不会记错,颜乔松曾和她提及他的爸爸和哥哥过年期间都在部队,没事不会回家过年,颜乔松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年夜饭了。 不对! 佟桦刚才明明看见许翊臻开车接许衡和周潇过来,许翊臻也没在大客厅。 许翊臻和李泽都不在,他们肯定是在陪着颜乔松吧? 难道,颜乔松还在房间午睡吗? “佟桦?!” “佟桦也过来吃饭?” 许衡和周潇坐在一起,在看见佟桦的瞬间,有惊讶又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感激和高兴佟桦能来。 颜渝鸿好似有意同许衡和周潇隔开一段距离,和颜振峰坐得靠近,正襟危坐在另一红木椅子上,在看见佟桦时微微皱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忧愁,完全没有团聚过节的谈笑风生,在看见佟桦的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惊讶之色。 有人是真的惊讶于佟桦的不请自来,有人的惊讶浮于表面,毕竟知道佟桦每天守在别墅门外,刚才也看见佟桦的车就停在门外。 惊讶之后,有人摆出一副拒之千里的模样,对佟家做的“好事”耿耿于怀,有人爱屋及乌表示欢迎。 许殷若笑意盈盈地朝佟桦走过来,友善地问:“小桦,来都来了,不介意一起吃个饭吧?” 佟桦来不及在意大家的漠然疏离眼神,也顾不上回答许殷若的问题,就急切地问:“阿姨,小羡是不是回来了?” 许殷若微张开嘴巴准备回答,突然眼中笑意更深地移开目光,连身体也微微偏过去,并没有回答问题。 “爸爸快一起来,我现在就要把新年礼物拿给小羡。” 一把稚嫩可爱的女孩子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颜轶潼的声音。 “不…着急…” 一把沙哑微弱的男声钻进耳蜗,是佟桦熟悉且日夜牵挂的男声没错。 她心底的防线再也绷不住,猛地转身,惊愕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颜乔松,努力压制啜泣,声线颤抖地轻唤出她日思夜想的人的昵称:“小羡…” 此时佟桦的眼泪是惊喜的、羞愧的、痛苦的、还有委屈夹杂着无尽的心疼,无数种情感并发,让她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 她心口堵着什么,刺痛得很,炽热的目光一直凝在颜乔松身上,清晰看出颜乔松这53天的变化无比之大。 他剪短了头发,是很显精神的发型,但他的精神却很差。 他虚弱地倚坐在轮椅上,戴着鼻氧管的瘦削脸颊被衬得毫无血色,唇色黑紫在这张惨白的脸上尤为突兀。 他疲倦浑浊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一副还没睡醒的疲倦样子,眉眼间的病态骗不了人。 明明戴着鼻氧管,他仍然呼吸急促,还伴随着粗重喘气,简单的呼吸对他来说已经很困难。 因为别墅的暖气开得很足,颜乔松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薄羽绒外套,松松垮垮,腿上盖着一块浅棕色毛毯,让佟桦感觉他整个人瘦得轻飘飘的就剩一副骨架。 佟桦一眼就能看出颜乔松在逞强,他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他的身体现在肯定非常不舒服。 颜乔松今天下午才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在房间吊完药水拔了针,才起来准备吃年夜饭的。 他坐在轮椅上由李泽推着过来,远远已经看见客厅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佟桦! 他的视力不好,那双满布红血丝的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眼中的惊喜、宠溺和不安不断叠加。 他忍受着逐渐散开并加重的疼痛,喉结微动,那颗死寂的心像是活了过来,努力平息和稳定自己的情绪。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是太想她,出现幻觉了吗? 佟桦今天不应该出现才对的? 颜乔松的眉间轻轻皱起,心中的紧张感和惊喜感犹如涨潮涌上来,甚至让他一度停止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真的是她! ? 第166章 、他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佟桦望眼欲穿地凝睇着倚坐在轮椅上的颜乔松,再见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久到支撑着她走过这段难熬时光的,唯有他曾留在她生命中的灿烂足迹。 她还是贪恋颜乔松身上熟悉的温度和气息,一种突然的庆幸,一阵狂乱的欣喜,还有再见带来的冲动令她情难自抑。 仿佛出于本能,佟桦迈开步伐穿过人群,往颜乔松走过去,蹲在轮椅前,眼含柔情,藏着委屈,嗓音哽咽地说:“小羡,好久不见。” 一听见佟桦委屈又哽咽的声音,颜乔松更是羞愧难当地垂眸,红了眼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乱了,恨自己终究还是伤害了佟桦。 佟桦凝睇着颜乔松垂眸逃避对视,不自觉地阴郁难过起来,以炽烈的焦急心情等待着颜乔松的回应,以疼惜的目光注视着颜乔松身体的每个变化。他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红晕,他的呼吸明显比刚才更急促。 她的眼神忧郁复杂,想过很多次再见面时应该说点什么,问他实验进展如何?问他最近身体还好吗?问他还喜不喜欢她? 显然,颜乔松的身体问题很严重,呼吸明显的困难,再能忍痛也已经藏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衰败到这种程度? 这短暂又漫长的53天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佟桦的脸色变得也有些苍白,心脏在随着自己的思绪而颤抖,他仿佛就似一抨尘土随时会被吹散在风中,让她再也寻不回来。 客厅的气氛出现一阵异常的静谧,在场所有人都不说话,心存愧疚的目光缓缓从佟桦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颜乔松身上。 佟桦的到来,在他们心头投下一线渺茫的希望。 李泽不停抿嘴,心虚地看着垂眸的颜乔松,因为今天的见面多少有他从中策划。虽然冒险,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哪怕颜乔松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原谅他,但总要活下去才有机会怄气的。 颜乔松和佟桦的爱情从来没有变质,深爱对方的灵魂依然如故,这一点李泽和许翊臻都是清楚的。 许翊臻与李泽交换眼神之后,喉结滚动,垂眸来回看向颜乔松和佟桦,心头泛着阵阵心疼,想说点什么,又想不到应该说点什么,一时竟有些不敢开口破坏气氛。 时间继续流逝。 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颜乔松好想回到从前。 颜乔松心如鼓擂,想不到再见佟桦是在这样的情境下,右手摩挲着手里那串佛珠,骨节泛白,强压下心头的不当欲念。 他的面色细微变化着,良心又开始不安,又开始担心他离世后,佟桦会垮。 他恍恍惚惚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同意他在今天出院回家吃年夜饭,原来意不在“最后的晚餐”,意在“事先安排”与佟桦的见面。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现在他最害怕的莫过于自己弥留之际,佟桦出现。 自从爱上佟桦,颜乔松越发清楚原来卑鄙与善良、恶毒与宽厚、恨与爱,可以同时并存于他的身上。 那一段时间,他坚定与佟桦走到生命尽头的决心,身上那股卑鄙的念头简直无法形容,差一点害了佟桦一辈子。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心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纵使大部分人都希望他能和佟桦重归于好,但他真的没有必要拖累大好年华的佟桦。 既然分手了,谁都不应该重蹈覆辙的。 明明知道不应该重蹈覆辙,颜乔松依然没有办法赶走佟桦,他矛盾又纠结,始终做不到一再对佟桦绝情。 佟桦看出颜乔松正在筑起一道高高的围墙,把她隔绝在外。 她真的一刻也受不了颜乔松的漂亮眉目忧郁低垂着,逃避她的目光,她立刻伸出手握住颜乔松微有些发抖的手,如鲠在喉地徐徐善诱道:“小羡,新年快乐,你也同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好吗?” 有些事情没必要挑明了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说出来就是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颜乔松的心脏又颤一下,现在难受极了,仿佛被一千根无形的针刺穿心脏,实在挣不开佟桦握住他的手,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样倚在轮椅靠背上。 说是挣不开,实则他也不那么想挣开的。 他无法对待佟桦视若罔闻,内心挣扎着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佟桦,一旦对上佟桦的眼眸,颜乔松眼中就本能地泛起充满柔情的笑意。 她瘦了,憔悴了好多,黑眼圈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熬出来的,竟然这么深。 “佟桦…新年…快乐…咳…咳咳…”颜乔松好不容易下定一个决心,开口打破沉默的瞬间终是掩盖不住深情,更掩盖不住再见到佟桦的内心喜悦,不慎泄露出宠溺和不舍。 但他还是有分寸地、疏远地叫她“佟桦”,而不再是亲密的昵称“花花”了。 他已经不是她的男朋友了。 这一刻,他心里有场海啸,可他静静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佟桦集中精力在等待回应,听见颜乔松开口唤她的名字,和她道一声新年快乐,却说得猛烈咳嗽起来,连忙抬手轻抚颜乔松的胸口,心疼地说:“过了除夕夜,就是新的一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年。” 过了除夕夜,就是新的一年,温暖的风就会吹来。 佟桦一直在劝慰自己,春天到了,花儿会开,燕子归来,就一定会有好消息,颜乔松的病情一定会有好转,她也能和颜乔松重归于好。 颜乔松呼吸急促地闷闷“嗯”一声, 本就作痛的心脏再次把疼痛放大、蔓延,肆虐着他的身体,让他痛到无法呼吸,喉咙隐约有血腥味儿。 “小桦,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许殷若为了能让佟桦重新回到颜乔松的世界,冒险让颜乔松在这种不能出院的情况下出院回家吃年夜饭,眼看着二人进展缓慢,于是着急开口推进计划,到底是旁观者清啊。 颜乔松闻言 ,心里不太是滋味儿,提醒自己不要心软,抬眸望向妈妈,终是明白妈妈的意图,却不赞同妈妈的做法,不想再给佟桦没有意义的希望。 “好。”佟桦发现颜乔松有瞬间的不喜,害怕颜乔松首先开口要赶她走,立刻点头同意,恨不得能留下陪伴照顾颜乔松,她真的受够了这53天见不到颜乔松的折磨。 “过去餐厅吧,菜凉了就不好吃。”许殷若挤出笑容来,领着大家过去餐厅,不给儿子反驳的机会。 哪怕她根本就不怎么喜欢佟桦,只要是儿子喜欢佟桦,她就会顺着儿子的意愿,成全儿子的爱情,祈盼儿子能舍不得这个世界,能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能等到心肺供体了呢。 “走吧,过去餐厅。” “一家人整整齐齐才算年夜饭那。” “小羡,花花也来了,那就吃了饭,再把新年礼物给你,你绝对会喜欢的。” “坐,都坐吧,一家人都别客气。” 众人入座,一时无言,见满脸疲倦的颜乔松无力拿起汤勺,纷纷也拿起碗筷要吃饭。 今晚的年夜饭准备得特别丰盛,人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之下掩藏着愁容。 佟桦发现颜乔松面前摆放着另外准备的清淡流食,颜乔松虽然拿起汤勺,却始终没有要喝一口汤或者吃点流食的意思。 暴瘦!轮椅!鼻氧管!流食! 佟桦猛然发现颜乔松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出国?! 为什么,颜乔松为什么要骗她?! 第167章 、毫无预兆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雪停了,月光的清幽被积雪反射,透过玻璃落地墙投射进来,给别墅带来一种平静祥和的氛围。 佟桦被安排坐在颜乔松左侧,既然颜乔松没有拒绝,她就装作一切如旧,她还是颜乔松身边最亲密的人,但又不得不处处谨小慎微。 她还在思考颜乔松到底有没有出国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没有再深究的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颜乔松就坐在她身边,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尝尝这个。”佟桦的心脏绞着痛,目光始终聚集在颜乔松身上,见颜乔松迟迟没有动筷,于是给他夹一块鸡胸肉。 不吃东西怎么行,都瘦成这样了,再瘦下去该如何抵抗病魔呢? 佟桦的白皙手指捏着筷子微微收紧,掌心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薄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颜乔松的表情变化,怕他拒绝,怕他生气。 佟桦如果没有看错,颜乔松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深深浅浅的碎光,一直注视着用餐和闲聊的亲人们,仿佛要一位一位认真把他们的模样牢记心底,根根分明的黑长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悲伤情绪,遮不住的唇角一直挂着温润浅笑。 佟桦还发现颜乔松整个人好像有些恍惚不在状态,但他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润绅士的,都是不想被人看出他的难受和窘迫的。 此时,坐在餐桌的颜乔松心口绞痛得很,耳鸣得逐渐厉害,看着眼前的亲人们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是生气,更不是故意不理佟桦,而是没有听见佟桦的说话声,更没有注意到佟桦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胸肉。 他僵直着身体坐在佟桦身边,思绪完全乱成一团,想象力真是一种极具伤害力的东西,一直逼迫着他快点处理好他和佟桦的事情,不能让佟桦落得个遗憾终生的下场。 突然,颜乔松看见外婆站起身,然后朝着他走过来,以为外婆说了点什么是他没听清的,一时间有些局促。 很快,周潇来到颜乔松右侧,半蹲下来,拿出两个红包递给颜乔松,温柔宠溺地说:“小羡,这是外公外婆给你的压岁钱,新的一年要快点好起来。” 周潇在说话间,忧愁地看一眼坐在颜乔松左侧的佟桦,本想说点关于佟桦和颜乔松的未来设想,以此激励颜乔松活下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很感激佟桦今天能来,知道佟桦这辈子是很难忘记颜乔松了,怎好意思再拖这么好的孩子下水,而且颜乔松听了那样的话,想必也绝对不会高兴的。 话音刚落,颜乔松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阵强烈的疼痛猛然袭来,气息不畅地咳了几声。他即刻握紧拳头竭力压制作祟的身体,微笑着点头接过红包,说:“谢谢咳咳外公外婆咳咳” 周潇看着外孙咳嗽不止,咳得身体抖了起来,她肉眼可见地慌了,急忙抬手轻轻给颜乔松拍拍后背,没有说话,因为怕颜乔松会着急接话。 佟桦发现周潇看她的奇怪眼神,下意识抬手想轻拍颜乔松的后背,把手收回来之后握住颜乔松的左手,安抚地说:“不要紧张,放轻松,慢慢呼吸。” 因为突然被佟桦握住左手,颜乔松略有些失了分寸地侧头对上佟桦的宠溺目光,定定看了佟桦三秒,瞬间浑身发热。 佟桦摩挲着颜乔松的虎口,看着颜乔松雪白的喉结上下轻轻滚动,看着颜乔松的脸颊紧随红了起来,忽然几分欣喜颜乔松绝对还是喜欢她的。 既然还是喜欢她,又不得不和她分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的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他不忍心拖累她。 他即将死去,不要佟桦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所以狠心做了坏人。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佟桦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心中涌动一丝暖流,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酸涩、惶恐和不安。 她不要颜乔松死。 她不信权势滔天的颜家和富甲一方的许家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颜乔松气息虚弱地咳喘着,抬眼间已经痛到满是生理泪水,不敢开口回应佟桦,因为嘴里溢上来一阵甜腥味。 钟建国受邀跟着救护车前来,其实是有任务在身,连忙起身走过来把一颗药丸送进颜乔松嘴里,再给颜乔松把脉,紧蹙的眉梢就一直没有松开过,说:“别围过来,他会更喘不过气的。” 此言一出,大家立刻退后几步,断然不敢再围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皆凝在颜乔松身上,担心地祈祷着颜乔松不要有事。 林雪儿难受地藏进李泽怀里,想要李泽安慰她的同时,也是在安慰着李泽。 许翊臻防范于未然,快步去拿放在不远处的自动体外除颤器备用。 颜轶潼紧张地红了眼睛,喊了一声“小羡”,就被他爸爸捂住嘴巴,她也乖巧地不再说话。 佟桦为了不妨碍钟医生救治,试图松开握住颜乔松的手,惊喜发现颜乔松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而且握紧的力度因为身体的疼痛而越来越大。 他虽然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但身体早就给出最直接的反应,疼得他身体微微发抖,却一直都咬牙忍着这份难受。 “慢慢呼吸,会没事的。”佟桦温柔地摩挲着颜乔松的手,祈祷着颜乔松能缓过来。 佟桦其实很怕,因为颜乔松的手很冰,比任何时候都要冰。 佟桦看着呼吸越发困难的颜乔松,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小羡,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慢慢调整呼吸,会没事的。” 颜乔松看着眼泪夺眶而出的佟桦,听不清楚她说什么,更没有办法说话回应,急得只能点头安慰佟桦。 佟桦看见颜乔松努力回应她,连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小羡,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坚持下去,我们都不能没有你。” 这一次,颜乔松没再回应佟桦,只有眉间紧蹙和杂乱无章的呼吸。 他隐约听到佟桦在说什么,可是生死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不是他能答应佟桦的事情。 等了好一会儿,颜乔松喘得平缓下来,面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眉间深皱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揪心。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的心一寸寸回落之时,颜乔松毫无预兆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餐桌上、碗里、衣服、地上全都是血色,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 颜乔松慌乱抬手捂住嘴,但源源不断的鲜红还是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来。 刚松了一口气的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吓得愣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谁会这么大口大口地吐血。 血。 到处都是血。 是颜乔松的血。 餐厅顿时乱作一团。 第168章 、将死期往后推移,只会让我承受更多痛苦 血。 到处都是血。 是颜乔松的血。 餐厅顿时乱作一团。 “小羡,别吓妈妈!” “快叫救护人员过来!” “这怎么回事?” “你看看外婆,小羡别吓外婆…” “好好的人,这么突然吐血了呢!” “回医院,快!”钟建国医生不会放弃任何能救颜乔松的可能性,原本从医院出来几个小时,他就是不得已才同意的。 …… “小羡别怕,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佟桦慌乱蹲在颜乔松的轮椅前,泪眼婆娑地不断擦去从颜乔松指缝中涌出来的鲜血,却发现她的手抖得根本定不住,弄得更是到处都是血红。 鲜血源源不断从颜乔松的口中涌出,就像颜乔松的生命在源源不断地流失,满手是血的佟桦无助地哭喊着,央求着老天不要带走颜乔松。 颜乔松很想为佟桦擦泪,可是他不敢松开扼着嘴巴的手,更不能用沾满鲜血的手为佟桦擦泪。 他的脸颊颈部青筋密布,本就苍白病弱的脸色,在顶上水晶吊灯的光线斜洒下,在满脸鲜红色的映衬下,煞白得近乎于透明。 他呛咳得力不从心,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剧烈的疼痛游走于四肢百骸,胸廓痛苦地一抽一抽着,清瘦的身体无力支撑地倚靠在轮椅上,意识正在急剧消散,甚至没有力气发出呻吟。 佟桦不敢想象,颜乔松现在的身体该有多疼! 佟桦不要颜乔松有事,不要颜乔松真的离开她,不要颜乔松真的离开这个世界! 佟桦被颜乔松吐血的样子吓坏,心直往下沉,苦苦哀求道:“小羡,你答应过我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能贸然死去。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死,你不能死!” 颜乔松连喘息都牵扯着痛感神经,无助地看着哭得不知所措的佟桦,怎敢忘记答应过佟桦的每一个失信的诺言,深情的双眸蓄满不舍,可是现实真由不得他做主。 人是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颜乔松知道大概就是现在了,他眼前开始模糊,身上的疼痛开始一点点消失,好像每一秒都扩展成永恒。 他很想说句临别的话,可是口腔中的血腥味儿变得更浓郁,只是一张嘴,鲜血就从嘴里呛出来。 耳边还有隐约传来无比焦急的声音:“小羡别怕,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医院。” 是妈妈的声音,应该没错吧? 颜乔松无法作出回应,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回医院? 回医院! 佟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颜乔松是从医院回来吃年夜饭的,颜乔松这段时间原来一直都在医院! “小羡别怕,救护车就在门口。” “担架快拿过来,快送医院!快!” “快,不要耽误治疗!”钟建国见到过太多濒死的病人,可以感觉到颜乔松的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出来。 耳畔都是心急如焚的高声呼喊,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急迫和焦虑,还带着丝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佟桦的眼泪不断滴落在颜乔松的脸颊上,仿佛滚烫热流,流到他的心里,烫在他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颜乔松已经被放置在担架床上,模糊看着围过来的医护人员,还有亲人,努力睁开眼眸看向泪流满脸的佟桦,心中的疼痛和身体的疼痛慢慢席卷他的思维和意识。 “不…要哭,将死期……往后…推移,只会……让我…承受…更多……痛苦,我…不想…再…痛…”颜乔松艰难开口,随着嘴巴开合,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担架床。 此刻,颜乔松的模样无比虚弱,仿佛回天乏术,他其实真的不想在佟桦心里最后留下这样的狼狈印象。他也不再避讳了,字字句句都透着劝慰和舍得,一双眼睛逐渐聚不起光。 他很努力在围过来的人群中寻找外公外婆和爷爷的身影,很想用最后一口气来解开颜许两家这么多年的矛盾和因他而产生的隔阂。 这也是他拖着病体务必出席的原因。 可是他的意识被抽走,遗憾地闭上眼睛。 在场的人听见颜乔松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窒,一点都不想如他所愿,立刻把颜乔松往樾都人民医院送去。 在病魔面前,生命总是显得格外脆弱。 医院的墙壁,听到过比寺庙更多更虔诚的祷告。 李泽呆呆站在急救室外,流泪两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灵魂一般。 林雪儿抬手擦一把泪,强行拉着李泽坐到椅子上,把李泽的头按着靠在她肩上,像哄小孩一样轻拍李泽的脑袋安抚着他的情绪。 许翊臻还是站着,紧紧咬住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打转,早就模糊了视线。 模糊的眼前不断涌现出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向他的心脏,对于失去颜乔松这件事,不论他怎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都永远不可能准备好,也是不可能接受的。 颜振峰颤抖地伸手揉了揉眼眶,试图让眼泪不要掉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他很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他从小受尽苦难却依然成长得如此优秀的小儿子,怎叫他不痛心疾首。 他抬手把身旁娇小又脆弱无助的妻子拥进怀里,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又紧紧握住她的手,想传递一点温暖给她:“小羡会没事的,这么多次他都撑过来了,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的。” “没有心肺,这次他能撑过来,下次怎么办?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做不了,我什么办法都试过,我救不了我儿子……”许殷若失了理智地捶打丈夫的胸口,抱怨丈夫没有为儿子做过什么挽留他的生命。 颜轶潼没来,颜乔渊留在家里陪着她,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让一个仅仅只有九岁的女孩去直面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实在是太过残忍和沉重。 同样没有来的,还有三位老人,都由颜乔渊陪着,看着,毕竟年纪大了,不能承受这种打击。 守在急救室外的佟桦心绪总是静不下来,脑海全是颜乔松浑身是血的模样,挥之不去。 佟桦埋怨父母,埋怨自己,近乎于执拗地追问:“小羡根本没有出国,他一直都在住院,从他跟我分手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恶化得很厉害了,对吗?” 许翊臻不希望颜乔松临死之际还要被最爱的女人误会他的为人,解释道:“不是,他是要出国的,只是……” “只是什么?”佟桦问出口之后,突然有点不敢听到原因,她绝对相信颜乔松所做的一切都不会是出自自私的原因。 李泽怨恨抬眸瞪着满怀质疑的佟桦,怒吼道:“小羡现在的身体,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你还想怎么捏造污蔑小羡,不如去问问你那从中作梗的妈更快!” 佟桦的眼泪止不住涌出来,无助地哽咽道:“我没有污蔑小羡,我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在分开的53天里,小羡过得好不好?” “如你所见,他过得一点都不好,你满意了吗?你爸妈满意了吗?”李泽愤怒地吼着,心底里已经滋生出毁掉佟家的计划。 “李泽!别胡说八道了。”许翊臻低吼一声,见林雪儿拉住怒红了眼的李泽,才解释说:“外公外婆出车祸那天,小羡被推搡伤到头部,突发脑出血,昏迷长达39天。他没有骗你说出国了,却就在国内的。” 佟桦不敢相信地愣住:“昏迷了39天!” 怪不得在救护车上,钟建国医生很突兀地告知佟桦,颜乔松并不知道佟桦会突然出现的。 钟建国医生还告诉佟桦,在很早以前,颜乔松已经签下拒绝接受延命治疗的意愿书,希望可以让生命有尊严地自然终结,显然颜乔松是可以从容赴死的。 只是他的家人不能接受颜乔松这个意愿,只是佟桦突然出现在颜乔松的世界里。 今天下午回雍景苑的时候,颜乔松在救护车上突然改变主意,请求钟建国不论如何,哪怕只是用药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也请尽力把他留到元宵节过后。 第169章 、只剩下三到五天的寿命 二十三岁的年纪,在这白雪纷飞的季节里,颜乔松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ICU里挤满了彻夜未眠的医生,不论钟建国、专家、教授还是庄老中医,面对行将就木的颜乔松,整个医疗团队都没有一个人敢下猛药,就怕高烧没有压住,再次出血,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整个病房死气沉沉的。 仅一夜过去,许殷若似苍老许多,鬓角长出几根白头发。 略显狼狈的亲人们一夜不敢闭眼,就怕眼睛闭上再睁开,便成了终生的遗憾。 佟桦一整夜坐在椅子上几乎没有动作,心口被无助、痛苦、恐惧和崩溃的情绪堵得死死的,双手还泛着血腥气。 若是没有眼底的悲戚,她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佟桦才刚和颜乔松久别重逢,没来得及和颜乔松好好说说话,就要承受即将天人永隔的痛苦。 颜振峰的手机震动音再次响起,许翊臻提醒他是否部队有急事找他,他才动作僵硬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颜乔渊的来电,问颜乔松的状况,显然电话那头的人同样一夜未眠。 颜振峰努力控制情绪,沙哑又哽咽地说:“人还没醒,血已经止住,现在输血输液,高烧一整晚退不下去,器官衰竭得太快,一点办法都没有。医生说他现在血红素和血小板都太低,稍有不慎可能又会吐血,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的症状,不然连供体及时出现都不能移植,更加棘手。” 颜振峰焦躁不安,没有发现自己把话都说乱了,还是不放心地提醒道:“你在家里稳住三位老人,别跟他们说小羡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也别让潼潼过来医院,亲戚们过来拜年问起,也别让他们过来。” 就在颜振峰交代大儿子之时,钟建国医生来到一墙玻璃之隔的ICU探视走廊,深沉地递给许殷若一份病危通知书,和一份紧急接入ECMO的同意书。 在场的亲人们看见钟建国从ICU里出来,极力控制着悲伤的情绪,动作僵硬地往钟建国靠拢过去,关心颜乔松病情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问出来。 病危通知书! 等于随时需要被抢救! 等于随时可能会死! 佟桦怎么会不知道ICU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知道躺在ICU里的颜乔松在生死线上徘徊。 她迟钝地撑着椅子起身,迈开沉重的步伐,来到钟建国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最先问出口,声音是颤抖的,喉咙早已发哑:“小羡现在怎么样了?” 如同颜乔松所说,他若是真的撇下佟桦去追求荣誉和理想,佟桦现在的心还安定一些的。她这颗碎了的心,将随时随地与颜乔松同行。 可现在来看,她被“自私”的颜乔松骗了,颜乔松根本不是去追求荣誉和理想,他快死了! 钟建国环顾围过来的每个人都面容憔悴,几个男人更是胡子拉碴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他现在身体的血液含氧量低于正常水平,身上的高温完全下不去,器官正在急速衰竭,必须紧急接入ECMO,提供持续的体外呼吸与循环,以维持生命。接下来的三到五天很关键,如果及时出现供体,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他请求我尽力帮他撑到元宵节之后,只是15天确实太…太难了。” 接下来的三到五天很关键,如果及时出现供体,颜乔松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再无转圜之地,只能靠着仪器和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钟建国也将尽他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支撑颜乔松活过元宵节的遗愿。 15天确实太长也太难,钟建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颜乔松完成遗愿,而且对于一个只能靠着仪器和药物吊着最后一口气的临终患者来说,哪怕昏迷也能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钟建国身为心脏外科主任医师,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此时也被吸入绝望的漩涡,看着颜乔松长大的他,客观和冷静都消失不见。 欲言又止,话音落下,时间仿佛陷入凝滞。 佟桦听到颜乔松只剩下三到五天的寿命,脸色煞白,难以接受地双腿发软退后两步,飘飘然地撞入许翊臻怀里也不知道。 她不明白颜乔松温润谦逊,从来没有干过坏事,为什么老天要一直降下苦难于他,这样待他不公。 许翊臻扶住佟桦,但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也想有人来安慰安慰他。 许殷若听见钟建国直接给儿子判下死刑,身体猛地一颤,脑袋有些发晕,完全凌乱的脑子一直在努力思考怎么才能把儿子救回来。 颜振峰握住妻子颤抖的手,动作僵硬地接过钟建国递来的两份文件,侧头看一眼睡在病床上烧得肌肤泛红的儿子浑身插满管子,默默祈求着奇迹再现,毫不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手却抖得厉害。 名字签下,死神的脚步能不能慢一点? 李泽神色凝重地盯着颜振峰签下的那份病危通知书,上面清晰写着颜乔松的名字,现在签下颜振峰的名字,仿佛人之将死就真的板上钉钉了。 这是李泽完全无法接受的,他最疼爱的弟弟只剩下三到五天的时间,他最疼爱的弟弟快死了! 他眼睛发红,声音发紧地请求道:“请钟医生立刻准备起来,按照小羡三天后可以进行心肺移植准备起来。” 钟建国疑惑蹙眉,不明所以地看向李泽,毕竟他根本没有接到通知已经有合适的供体出现,现在准备不存在的心肺移植简直多此一举。 也许这就是铁三角的默契,许翊臻瞬间明白李泽的意思,也请求道:“对,请钟医生按小羡三天后可以移植准备起来。您也说这三到五天很关键,那就赌一把吧,万一供体真的出现了呢!” 钟建国已经明白李泽和许翊臻的意思,既然颜乔松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那就赌一把,赌天无绝人之路。 他的目光移向许殷若和颜振峰,最终还是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才是颜乔松的亲生父母。 许殷若走投无路地点头:“准备起来吧,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沟通。” 钟建国明白地点头,说:“好,我明白了。” “我们可以进去陪陪他吗?”佟桦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祈求开口,眼睛满布猩红,说罢,眼泪夺眶而出。 佟桦呆呆看着一墙之隔的颜乔松,看着如同牵线娃娃般被各种机器和管子环绕的颜乔松,这比她自己遭受到肉体之痛更难以忍受,绝望的情绪也显现在她身上,这种绝望已经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令她陷入比死还要严重的境地。 她知道颜乔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想在病床前给颜乔松加油打气,她不能看着颜乔松孤零零地睡在医院ICU里,万一等不到合适的心肺供体,颜乔松还要孤零零地死去。 钟建国坚定摇头,这一次不论发生什么,坚决不再退让:“很抱歉,请你们明白现在是小羡的关键时期,他现在的免疫系统功能完全丧失,还发着40度的高烧,一旦因为你们带进去病毒或细菌导致感染,无疑会是百分百的死亡率。” 第170章 、坚决不会要你的心肺 2020年,颜乔松的本命年。 无为师父曾给颜乔松算过一卦,颜乔松在本命年前有一道难关,大凶之兆,毫无转圜余地。 佟桦特意问许翊臻拿了无为师父的电话号码,问无为师父是否还记得算卦一事,又问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一,不再是本命年前,是不是代表着这道难关已经过去,一切随着新春的伊始,迎来新的转机? 她期待着无为师父能说出她想听的话,动作僵硬地抬手擦掉滑落在脸颊的泪水,吐出的说话声微微颤抖着,问着一些好似毫无意义的问题,发散着自己的焦虑难安,在近乎于绝望的时候,把渺小的希望寄托于神佛。 无为师父自然记得这件事,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但算不准也是真的。 在他看来,颜乔松是被保护着的,是天生天养的神,偶然看到人世间的苦难生活,迷茫不解但心有触动,于是决定亲自来一趟人世间感受万物。 也许时间到了,也许这就是命数,他要回去了。 无为师父劝慰佟桦看开一点,他深知自己没有通天的本领,像颜乔松这种带有缘分的人,天可欺人不可欺,他怎敢保证难关是否过去,现在能做的唯有给颜乔松祈福,看世间还有没有什么能留住颜乔松的。 佟桦的思维像是完全被糊住,低垂着眼睛,眼中神采涣散,耳朵像是蒙了一层膜,听不懂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佛法,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一个物理博士,一个相信科学的人,被逼到信佛。” “我们这些人,不也愿意为他求神拜佛。” “心诚则灵,他会没事的。” “他不是食言的人,约好一起做李泽的伴郎,这伴郎团怎么能少了他呢。” “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无奈和悲伤的,生死一世,要经历磨难不公和疾病折磨,没有人逃得过。” 佟桦听见电话那头好多人在说话,她不知道颜乔松的这些朋友们在年三十的夜晚都不约而同来到寺院抢头炷香,为颜乔松祈福。 感同身受从来都不存在,但现在每一个人都是同样身处悲伤,希望颜乔松可以跨过难关活下去。 佟桦不想理解无为师父的话,不能接受颜乔松要回去的说法,挂了电话之后,浑浑噩噩地往ICU探视区走过去,哪怕隔着玻璃,也想一直陪在颜乔松身旁。 走廊里,佟桦碰上着急赶过来的薛颖昕。 薛颖昕刚下手术,得知颜乔松病危的坏消息,哪管先吃点东西垫垫饿得发慌的肚子,就着急赶过来,刚好碰见泪流满面的佟桦。 两人红着眼睛对视无言,薛颖昕轻蹙眉梢,走到佟桦跟前为她擦泪,一切安慰的话语仿佛在目光中交换,她们紧紧搂在一起,薛颖昕轻轻拍了拍佟桦的后背进行安抚。 她们搂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往ICU走去,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林雪儿恼羞成怒又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怎么办?” “李泽,你疯了!真的疯了!!” 她们无意中听见,不知道林雪儿和李泽吵架的前因后果,都这种时候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现在吵呢? 她们站在原地进退失据,慢半拍地思考着到底要劝架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撤退避一避,就看见林雪儿小跑着擦肩而过,并没有打招呼,却哭红了双眼。 薛颖昕礼貌准备打声招呼的,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因为林雪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佟桦完全没有心情“多管闲事”,准备当作无事发生地迈步继续往ICU走去,她的视线一刻不想离开颜乔松,她的颜乔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姑且不论雪儿为什么生你的气,你把小羡置于何地,你把心肺都掏出来给小羡,就是为他好吗?” 她们侧身目送林雪儿红着眼睛跑开,刚准备迈步,就听见许翊臻恼怒的说话声,显然也被气得口不择言了。 薛颖昕的心脏猛地一抽,震惊到失语,万万想不到李泽竟然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竟然能为颜乔松付出生命,也难怪即将步入婚姻的林雪儿如此生气。 佟桦猛地迈开步伐走过去,看见李泽和许翊臻都抬头看向她,看见李泽手上有献血的伤口,是给颜乔松献的血。 她的眼眶里带着泪水,心痛地劝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任何身份说这些话,但我还是要说,李泽谢谢你,你对小羡的好,我自愧不如,可是这不会是小羡想看到的结果,以后的日子你还要保护他的,他怎么能没有你这个好哥哥呢。” 李泽面如死灰地垂下头,还是没有开口,现在他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心中越是绝望。 许翊臻深蹙眉梢,赞同佟桦的话,说:“你别想了,就算你现在出去随便找辆车撞上去,你能保证五脏六腑没有被撞坏,我们也坚决不会要你的心肺。” 李泽泪水决堤,绝望抬眸看向决绝的许翊臻,迫切希望得到答案:“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李泽从暗下决心的默默流泪到无助宣泄的放声大吼,自责又羞愧没有保护照顾好他的弟弟,难过痛苦到脑袋缺氧得几乎站不稳,伸手去扶着墙壁。 “李泽,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小羡听到会难过的。现在是要解决问题,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也怕,我们都怕,可是解决问题不是你这样解决的。”许翊臻很努力维持表面的冷静,并不代表他对颜乔松的爱就比李泽少半分,颜乔松可是他血缘上的弟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李泽充耳不闻许翊臻的劝诫,依然我行我素地扶着墙壁迈步走。 许翊臻看着李泽踉跄的步伐,没有立刻跟过去。 他知道李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冷静,但他也只能给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李泽冷静,还是要跟过去看着失去理智的李泽,不让李泽做出无法挽回的傻事。 “佟桦,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能来,其实小羡很想见到你的。”许翊臻压低声音,因为担心李泽,所以急切地把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小羡是那种你在他会好好爱你,你走他会给自己一个理由,劝自己先放弃的人。但我们都知道,小羡放不下你。” “希望你不要生小羡的气,他没有故意骗你,他昏迷了39天,醒来最关心就是你的近况。” “姑姑和姑父对待伤害小羡的人,还有李泽,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盛家的惨状相信你多少是了解的。小羡的脾气和处事你也知道,他第一次开口打破常规,请求姑姑和姑父保证绝对不会在他去世之后打压佟家,必要时候还要给佟家一定的帮扶。” 仅听到一半,佟桦的心已经狠狠揪起来,眼泪止不住涌出,不知道颜乔松已经为她想到这么长远的以后,那没有他的未来。 “如果小羡能好起来,你们还有机会的话,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如果小羡去世,请你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来,这才是小羡希望看到的。” 佟桦不愿接受地摇头,小心翼翼地发问:“颜家许家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让小羡去世呢,对吧?” “佟桦…我们…” 此时,许翊臻的电话响起,是颜振峰打来的。 非常时期,许翊臻毫不犹豫接听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话,一瞬间目光忽地变得明亮起来。 “真的吗?!”许翊臻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晶莹泪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0-180 第171章 、载着供体的专机抵达樾都机场 许翊臻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晶莹泪光,激动地喊出来:“心肺供体找到了!”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佟桦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也喊出来,直直盯着情绪越发激动的许翊臻破涕而笑地疯狂点头。 她做过很多次颜乔松移植成功的梦,梦醒时分只剩余无法呼吸的心疼和失落。 她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根,疼得很! 疼就太好了,证明这不是做梦! 悬在颜乔松头上的那把刀,终于把笼罩在所有爱他的人周围如同荆棘乱麻一样的情绪斩断。 心肺供体找到了! 佟桦涌出如释重负的泪水,半晌才哽咽出声:“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供体已经上了飞机,栖州飞樾都,最慢3个半小时直达医院顶楼。”许翊臻深呼吸几下,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急切迈步去追李泽,要第一时间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想做傻事的李泽知道。 顿时,刚下手术台的薛颖昕疲惫感全无,高兴地抱住佟桦,大喊起来:“太好了,供体找到了,颜乔松有救了!” “对!我要去告诉小羡供体找到了,他有救了!”佟桦点头,心急如焚地往ICU跑去,心里多了几分安定,她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薛颖昕连忙跟上,高兴之余,还有些隐约可见的心事重重,毕竟颜乔松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在昨天听到了一些在同事之间流传的,关于颜乔松的闲言碎语,不免有些后怕,庆幸自己没有把颜乔松住院昏迷的事实提前告知佟桦,否则被处理的还有她。 佟桦在薛颖昕的陪同下,刚走进ICU的探视长廊,就听见钟建国的说话声,李健文、庄老中医和颜振峰、许殷若都在。 佟桦的心猝然收紧,进退失据地顿住脚步,一种悲戚之音正在弥漫,导致其他人的说话声很小很小,像是蚊子飞过一般,听不清楚却十足煎熬。 就在破涕而笑的此刻,佟桦猝然明白何为乐极生悲。 李健文低沉的嗓音道出可怕的词句震耳欲聋,似声嘶力竭的悲鸣:“他现在的各项生命体征都不太符合移植手术的标准,就算运气好能移植成功,术后一系列的后遗症,也如定时炸弹一样可怕得很。” 李健文和钟建国都是背对着门口方向,以至于佟桦无法看到他们的表情和情绪,但佟桦还是从许殷若的眸间黯然与眉梢紧蹙,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可怕事情发生。 “以他现在的凝血情况来看,术中很大几率出现大出血,现在医院的血库还不足以应对大出血的发生,他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手术成功率不到20%。” “哪怕移植成功,移植手术本身就可能诱发弥漫性血管内凝血,还有移植后的感染关,感染也会诱发,一旦复发,致死率高达86%。” “既然供体找到,就奋力一搏吧,如果不做这个手术,他连这两天都熬不过去。”许殷若神色凝重,红着眼眶,无法阻止恐惧袭入她的心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全力配合医院救治颜乔松,相信颜乔松必定逢凶化吉。 “拜托你们一定要救活我儿子,拜托你们了!”颜振峰蹙紧眉梢,表情那样难看又心碎,但眼睛里不只有祈求,还有非救活不可的狠厉。 许多病人进了ICU,就很难再活着出来,但他们都相信颜乔松绝对是例外! 站在门口,从来都不够坚强的佟桦现在只觉一股锥心寒凉从脚底直升脊背,她的眼眸失去焦距,眼泪夺眶而出,忘了呼吸,瞬时掉落虚空之境,她好像真的要永远失去颜乔松了。 她很想很想再看一眼颜乔松,可是在商讨救治办法的一群人挡住她的视线,她胆怯地不敢越过他们,再去看一眼即将上手术台的颜乔松。 佟桦不断自责,如果没有她和她的家人出现,颜乔松现在的身体肯定不会这么差吧,他一定还在为了梦想而执着吧? 她颓然无助地转身迈步,她要去看看心肺供体送到没有,朝着天台停机坪踉跄奔去,去奋力抓住颜乔松可以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薛颖昕眼疾手快扶住踉跄的佟桦,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力量:“不论怎么样,其实成功的概率是50%,生和死各一半。” “对,生和死各一半,绝对不是20%,更不是可怕的复发率86%。”佟桦的瞳孔里溢满黯淡和绝望,心里充满恐惧,哭着连连摇头。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那些与颜乔松经历的种种记忆一直在眼前闪过。 颜乔松的名字,早已刻在佟桦心头。 不止刻在心头,更是刻进佟桦生命。 薛颖昕扶着佟桦一起来到顶楼,看见许翊臻和李泽也在。 在李泽的旁边,已经有了十几个烟头,两指间还夹着一支香烟。 佟桦没有留意到李泽在抽烟,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任何人身上,而在天上。 薛颖昕一直以为李泽是不抽烟的,毕竟李泽这么宠爱颜乔松,颜乔松的病情对烟味极其敏感。 佟桦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她知道李泽讨厌她,她也不想过去打招呼,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只想颜乔松可以活下去。 薛颖昕也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形势,任何恩怨一触即发,她可不想帮不到佟桦之余,还把自己拖下水。 李泽和许翊臻也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薛颖昕陪着佟桦在门口边席地而坐,她偶尔看看佟桦一直仰头望天看有没有飞机飞来降落,偶尔看看李泽和许翊臻在干什么,发现李泽只是点烟并没有抽烟,而许翊臻好像很忙在电话里安排什么。 薛颖昕不是故意偷听的,但从许翊臻的电话聊天内容可以得知载着心肺供体的专机飞到哪儿了,颜乔松生的希望越来越近了。 此时,许翊臻又接一通电话,他的表情略带几分激动,因为载着心肺供体的专机已经抵达樾都机场,而且已经转乘直升机往樾都人民医院赶过来! 许翊臻的电话还在打着,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薛颖昕被来电铃声吓了一跳,提醒恍惚的佟桦道:“你电话响了。” 佟桦迟钝地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一点都不想接听,挂了之后电话再打来,最后她还是接听了。 “花花,你见到颜乔松了吧,他…现在还好吗?”佟舜熙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对颜乔松的歉意。 语落瞬间,佟桦脸上的黯然和绝望更深下去,语气也十分冷淡,四周气温似因她的冷淡气场而极速下降。 “新年快乐,替我向爸妈问好,我暂时就不回去了。”酸涩感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佟桦非常内疚自责,一直在等始作俑者的道歉,等父母对颜乔松的道歉,很怕颜乔松会等不到。 佟家本就有错在先,佟舜熙只好认栽,小心翼翼地问:“他情况很不好吗?” 佟桦的声音有些发颤,略带咄咄逼人的语气,苦笑道:“哥,如果小羡去世了,我们一家人都会有大麻烦吧?” 佟舜熙闻言错愕,倍感压力地一顿,从妹妹的沮丧语气中嗅到什么苗头,略带难为情地说:“确实有……我打电话不是因为担心这个,我是怕榕晓难过…更怕你会走不出来。” 佟桦不是怄气,可她原谅不了家人,更原谅不了自己给颜乔松带来的伤害,视线所过之处都是朦胧含泪。 “妈妈已经知道错了…” 佟桦没有听到哥哥还说什么,手机直接从手中直直滑落,她猛地站起身来仰头望天,因为她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172章 、院长和钟建国亲自上台操刀开胸 医院顶楼,寒风凛冽。 佟桦没有听到哥哥还在说什么,手机从手中直直滑落,她猛地站起身来仰头望天,因为她听到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激动地捉住身侧薛颖昕的手臂,手心是汗涔涔的,声音是颤抖带着哽咽的:“是直升机的声音,供体送到了,真的送到了,小羡有救了!” 直升机的旋翼破空声在耳畔回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昕昕,心肺供体到了,小羡可以手术了!” 薛颖昕从观察李泽和许翊臻的神色中回过神来,激动点头看向佟桦,才发现佟桦煞白的小脸浮满细汗,眉梢紧紧皱着,身体也是激动得微微发抖的。 她满眼疼惜,关切地轻抚佟桦后背,安抚道:“是直升机的声音,心肺供体能及时找到,就证明颜乔松吉人天相,也一定会移植成功的。” 佟桦直直盯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眉梢依然紧皱,连连赞同地点头:“对!一定会移植成功的。” 刚才薛颖昕一直在观察李泽和许翊臻的焦急之态,是以为一切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是因为恐惧他们背后的家族权势,是自嘲她曾经动过嫁给李泽的非分之想。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听说颜乔松的父母在得知心肺供体找到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专机从栖州直飞樾都转送心肺供体,又协调好临时管控樾都机场至人民医院的空域,调派最好的直升机进行接力转送。 第一时间安排专机从栖州直飞樾都,协调临时管控樾都部分空域,从找到心肺供体到千里送达,前后不过三个小时,这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薛颖昕也在感慨佟桦逃过一劫,只要颜乔松可以活下去,颜家许家就不会对佟家赶尽杀绝,因为佟桦是颜乔松爱着的女人。 许翊臻精神状态紧绷,听见直升机的旋翼破空声越来越近,眉心略微舒展开来,下意识向前一步,抬头盯着飞在临时管控空域的直升机,激动地自言自语道:“到了!李泽,到了,得赶紧通知健文过来接供体去手术室,别让小羡等太久了。” 他手里一直拿着手机,就等着拨通李健文的电话,惊喜心肺供体抵达时间竟比计划快了三十七分钟,为手术争取不少宝贵的时间。 谁都明白多拖一分钟,颜乔松的生存概率就下降一分,术后恢复难度就提高一分。 李泽依然蹲在地上神色凝重,一直在强忍着巨大的悲伤,脖间青筋根根暴起,至今未有退却。 他想起身,双腿却蹲得麻了,抬头看向距离很远的小小直升机,猩红的双眼又看向拨打电话的许翊臻,嘴里一直碎碎念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快过来接供体。” 就在拨通电话的同时,医院顶楼的门被用力推开。 距离直升机抵达医院顶楼停机坪的前五分钟,颜振峰已经接到电话,第一时间通知手术室里的医生,再和许殷若交代一下,才从手术室的观察间出来。 他等不及电梯,一口气从安全通道的楼梯飞奔上医院顶楼的停机坪,飞奔来迎接他儿子生的希望。 伴随着直升机的旋翼破空声和引擎轰鸣声,八双眼睛紧紧盯着这架气势逼人的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医院顶楼停机坪。 紧接着,三个身穿迷彩服的身影从直升机跃下,他们配合着直升机上的人员,把装着心肺供体的箱子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地面来。 一个从直升机下来的国字脸男人面容冷峻,双手推着人体器官保存运输箱,小跑至颜振峰面前,敬礼:“首长,供体已安全送达,很荣幸参与这场生命接力。” 但凡知道颜振峰的人,谁不知道颜家小儿子是颜振峰的软肋,谁不知道颜振峰的小儿子颜乔松是拿过物理国际大奖的国家栋梁之材,怎敢轻易怠慢。 颜振峰双手接过转运箱,感激地点头说:“辛苦了。” 捐献的心肺跨越千里,仍然温暖地在箱子里跳动着,这和以往的冷冻保存方式不同,可以让捐献者的血液流入心肺,将其维持在接近生理状态,很大程度上改善患者的治疗效果,减少术后恢复期后遗症的发生。 与颜振峰一同前来迎接心肺供体的,还有李健文和几个医生同事。 颜振峰接过人体器官保存运输箱后,第一时间转交给李健文:“快!” 李健文意会点头,毫不多言地推着人体器官保存运输箱转身就走,脚步稳稳加快,为移植手术争取宝贵时间。 在场的佟桦毫不犹豫紧跟着李健文的脚步离开顶楼,许翊臻也扶起还蹲着的李泽,薛颖昕捡起佟桦掉落的手机,也一同往手术室方向小跑过去。 与此同时,颜乔松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他的血液循环和氧气供应被心肺机接管,等待着心肺供体的到来。 一个半小时前,处于昏迷状态的颜乔松在父母的目送下被推进手术室。 钟建国准备就绪,走到颜乔松身侧,宠溺地微弯下腰和颜乔松说句鼓励的话:“小羡,心肺供体找到了,现在要开始移植手术,我们一起加油,大家都在等着你凯旋而归。” “小羡加油!” “大家加油。” 院长沉着略带严肃地说:“大家都是本院各科室最优秀的同事,面前这位患者,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是我们必须救下的人,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明白。” “明白。” 在场的人仿佛签下生死状,哪怕院长没有再次强调不能出现任何差池,他们也明白万一颜乔松死在手术台上的可怕后果。 一名主任医师在颜乔松的胸口做好两处标志,将两者连成一线,这就是此次的手术切口。 一名护士给颜乔松的整个胸膛消毒,几张湖绿色的手术巾盖住颜乔松的身体。 麻醉医生和主灌注师站在手术台侧时刻看着钟表分秒走动,又看仪器上的数据,绝对不能出现差池。 因为病期长,加之心力衰竭,颜乔松的身体非常瘦弱,皮肤和骨骼之间已经没有多少脂肪,轻易用电刀就能切开,然后用电锯把心脏与胸骨内充分分离,塞进一只金属牵开器,把整个胸腔撑开。 由于前两次开胸手术导致颜乔松的心脏组织严重粘连,为了推进手术进程,院长和钟建国亲自上台操刀开胸,直至心肺供体顺利送达时,手术已经进行两个小时,颜乔松的心肺都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李健文把人体器官保存运输箱交给同事,自己也迅速换好手术服进到手术室,见心肺没有顺利暴露出来,侧头去看刚才还在医院顶楼停机坪的人已经出现在手术室的观察间,盯着手术进程。 其实,李健文是不建议他们来看心肺移植手术全过程的,毕竟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他们的至亲,手术过程血腥且极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极易引起身体不适,还有可能让他们产生心理障碍。 但是他终究无权左右颜家许家的决定,只希望手术能顺利进行,移植手术能成功。 李健文深呼吸一口气,迅速进入状态,全神贯注地参与手术。 钟建国见心肺供体送达,李健文也回来,冷静地说:“心肺拿出来修一修,这边快了。” 一位护士立即用药物让新的供体短暂停止跳动,将心脏从容器中取出放在另一个小容器盘里,交给李健文。 李健文接过心肺供体,立刻全神贯注地修理着这颗圣洁的心脏,这是颜乔松活下去的希望。 这颗即将被移植到颜乔松身上的心脏十分健康,是来自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第173章 、他的一颗心脏在医生手里跳动着 李健文仔细对供体心脏和肺进行修剪,取出部分气管内分泌物作细菌培养,再将气管内分泌物吸净,放于托盘中等待移植。 这是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这颗全肺可以看出供体生前拥有良好的生活习惯,甚至从不粘染烟草。 手术台上,已经打开的胸膛里,一颗不知算是跳动还是蠕动的心脏终于暴露出来,还有那颗肺依然艰难地一呼一吸着,随时可能要罢工。 这颗心脏已经太虚弱了,虽然还有脉动,但几乎已经不会泵血,难以支撑肺部正常运作,导致颜乔松的身体长期处在低氧状态,进一步加剧器官衰竭。 作为主刀医生的钟建国,患者命悬一线的场面见过不少,早该习以为常,却眉头紧紧皱着,心疼颜乔松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 现在的钟建国必须超然冷静地和院长协作,因为他们手里掌控着一个人的生死,还有整个医院的未来命脉。 此时手术已经进行到第三个小时,颜乔松的心肺终于完全暴露出来,本以为万事俱备,却不料颜乔松的血压骤然下跌,心脏的跳动迅速放缓,出血点的涌出速度也随之变慢。 情况紧急,手术过程中出现血压骤降,处理不及时,会导致重要脏器灌注不足、缺血缺氧,严重可造成永久性损伤。 麻醉医生和钟建国进行简单的沟通,立刻手动推注补充血容量,李健文也接过护士递来的血浆进行输注,才勉强维持循环的稳定。 “小羡,我真不经吓,你要加油。”李健文略微松了一口气,但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将体外循环和血管链接。 下一秒,颜乔松的心跳慢慢变成一条直线。 一墙之隔,打开生死两个世界的大门。 颜乔松是从许殷若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子连心,她看见仪器上那条直线,一颗心仿佛在那一瞬间碎掉。 她呼吸困难地往后退了两步,颜振峰连忙扶住她,安抚地说:“没事吧,别看了,我们到那边坐着歇一会吧,好吗?” 作为颜乔松的父亲,颜振峰能体会到许殷若此时的担心和焦虑。这一辈子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他,现在看着孩子在里面手术,还是怕得不行,这医院外面的雪下得再大,也比不上他心里隐隐作痛的寒意。 佟桦虽然一直站在玻璃墙前,但她几乎都是紧闭双眼不敢去看手术进程,感觉胸口也是隐隐作痛,好像一刀刀全部切割在她身体上,甚至精神紧绷得产生反胃的生理反应。 许翊臻递给姑姑许殷若一瓶水之后,走到佟桦身侧,抬手挡在佟桦直视的视线区域,才用水瓶轻轻碰触佟桦的手臂,轻声说:“喝口水,坐下缓一缓吧,手术最快也还要四五个小时才结束,接下来可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时候,不能现在就累坏了身体。” 佟桦感觉到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瞬间头皮发麻,然后听见身侧响起许翊臻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睛,侧过头,发现许翊臻体贴地遮住视线区域的玻璃。 她接过水瓶想喝一口压一压反胃的感觉,发现许翊臻已经帮她拧开:“谢谢。” “佟桦,过来歇一会儿吧,陪陪阿姨。”许殷若知道建立体外循环之后,就是准备摘除病变的心肺,怕血腥的画面会给佟桦造成心理阴影,特意把她喊过来身侧。 佟桦点点头,听话地迈步走过去,坐在许殷若身旁的椅子上,在自己极度恐慌的情况下,还是安抚地说:“阿姨别怕,小羡一定会移植成功的。” 许殷若伸过手去握住佟桦的手,点头说:“阿姨不怕,你也不要怕,一定会移植成功的。” 许翊臻手里还有一瓶水,是打算递给李泽的。 从手术开始至今,李泽一直紧紧盯着手术室里的一举一动,虽然他并不懂医学,更不懂医生下一步要做什么,但就是像监考老师一样盯着,生怕出现什么差错或者纰漏。 李泽早已经满身是汗,腿是无力迈开步伐的,心是恐惧泛滥成灾的,嘴里是一直诵经祈祷的。 “喝口水缓一缓吧。” 李泽接过水瓶,没有说话,也没有打开喝一口。 入夜,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夜空中肆意,那昏黄的路灯还在街边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却也很快被大雪吞噬。 窗外,雪花不断地撞击在玻璃上,又缓缓滑落,好似想要窥探屋内这场与死神争夺生命的较量。 每一片雪花飘落的声响,都像重重敲击在佟桦心头,让她的不安愈发强烈。 佟桦静静坐在许殷若身旁,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像是陷入某种恍惚状态,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美好的画面——她和小羡在温暖的春日里相识于紫荆花树下,夏日傍晚两人行走于山水间讲述着那些古老而有趣的故事,秋天坐在教室里听颜老师讲课,现在是冬天… 冬天的记忆还少得可怜… 尽管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寒夜,可手术室内的医护人员额头却沁出细密的汗珠,手术室内的生命之战与这雪夜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一墙之隔的手术室里,院长和钟建国互相配合着切开颜乔松两侧胸膜,切开心包,建立体外循环,再摘除病变的心肺。 切除时,他们高度协作,仔细分离并切断连接心脏的各大血管周围的软组织,包括上、下腔静脉,主动脉,肺动脉等血管周围,然后先后阻断上、下腔静脉,让血液回流暂时阻断,随后阻断主动脉,停止心脏的血液灌注,接着按照顺序依次切断上、下腔静脉、主动脉和肺动脉,此时心脏基本被游离摘除下来。 钟建国的手里,一颗心脏在跳动着。 心脏被摘下,还在医生的手里跳动着。 那是颜乔松的心脏。 钟建国来不及多想其他,继续将两侧肺脏从周围的胸膜粘连等组织中游离出来,同时仔细游离出连接肺脏的肺动脉、肺静脉以及支气管等结构。 钟建国已满头是汗,小心翼翼地紧靠肺静脉,以免损伤后方的迷走神经。 一名助手赶紧给钟建国擦汗,另一名助手也赶紧给院长擦汗,慎防汗水滴进颜乔松敞开的胸腔里。 麻醉师医生紧盯着麻醉设备,时刻关注着颜乔松的麻醉状态。他深知麻醉的效果对于整台手术的重要性,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李健文急速递送着手术器械,院长有条不紊地处理血管及支气管,分别阻断并切断肺动脉、肺静脉,使肺脏的血液供应被切断,然后在适当位置切断支气管。 如此繁复的手术操作,只是成功取出左肺。 接下来,他们开始按照左肺处理法,将右肺切除。 至此,颜乔松的心肺全部被取出。 这一瞬间,李健文注视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颜乔松被掏出心肺的胸膛,那原本容纳着生命律动器官的胸腔,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略显幽深暗红的凹处,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又带着肃穆的景象。 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曾经那蓬勃的律动戛然而止,带着手术器械切割后的整齐边缘无声诉说着这场为了延续生命而进行的巨大变革。 “小羡,接下来我们要开始移植新的心肺了。”钟建国俯瞰镌刻在颜乔松身上的痛苦,整个胸膛此刻就像一座被抽走核心动力的工厂,徒留下切口仍在不停流血的寂静,等待着新的心肺到来,重新点燃属于生命的火焰。 第174章 、延迟关胸 生与死的界限非常微妙,只要多死几个肌肉细胞、血液中的乳酸高出分毫,一个人就再也没有希望,死亡便成最后的结局。 从手术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半小时,一整个手术室的医生护士都大气不敢喘,更不敢感情用事。 越是像这样重大的手术,越是要求主刀医生头脑清晰动作敏捷,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小羡加油,我们一起努力战胜病魔。” 钟建国接过供体心肺,准备移植到颜乔松的身体里,这是一个生命馈赠给另一个生命的礼物,是颜乔松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在无影灯下,钟建国有条不紊地将供体心肺小心放入颜乔松的胸腔,调整好位置,使供体心肺的血管和气管与颜乔松的胸腔内相应的结构对齐,便于后续的吻合操作。 紧接着,院长和钟建国开始配合着进行气管吻合。 院长使用可吸收的精细缝线,将供体气管与颜乔松的气管在合适位置进行端端吻合。 吻合过程中,院长需要非常注意保证气管内膜对合整齐,避免扭曲或狭窄,确保气道通畅。 他采用连续缝合技术,每一针的间距和深度都要严格控制,以保证吻合的质量。 时间分秒流逝,即使在寒冷冬日,主刀的院长和钟建国都紧张得大汗淋漓,助手不停给他们擦汗,终于气管吻合完成,进而开始血管吻合。 首先是主动脉吻合,钟建国小心将供体主动脉与颜乔松的升主动脉进行端端吻合,也采用连续缝合技术,仔细缝合血管内膜和外膜,防止吻合口出血和形成血栓。 然后,他们配合着开始进行肺动脉吻合,同样使用精细的缝线进行连续缝合,确保肺动脉的吻合口通畅无阻,每一步都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最后,他们配合进行肺静脉吻合,将供体肺静脉与颜乔松相应的肺静脉残端进行吻合,保证血液回流顺畅。 心肺吻合顺利完成后,他们都下意识瞟一眼时间,手术已经进行到第七个小时,比预计时间往后延了十多分钟。 院长还是提着一口气,毕竟现在还未到放松时刻,下指示道:“逐步减少体外循环流量,检查吻合口有无渗漏和出血。” 在场的医护人员丝毫不敢松懈,在完成所有血管和气管的吻合后接到指令,开始减少体外循环流量,然后缓慢恢复心脏的血液灌注,让这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观察间里,李泽像监考老师般一直盯着手术进程,略微松了一口气,向着许翊臻挥手分享道:“臻子快过来,要恢复心脏的血液灌注,手术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李泽此言一出,不止站着的许翊臻和颜振峰,就连坐在椅子上一直不敢看手术过程的许殷若和佟桦都迅速起身围过来玻璃墙前。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颜乔松胸膛里那颗新的心脏,期待着那颗新的心脏在颜乔松的胸膛跳动起来。 恢复心脏灌注后,心脏跳动起来! 可是灾难的发生,就在转瞬之间! 颜乔松胸膛那颗心脏每跳动一次,就伴随着大量暗红色血液不断渗出,聚集在胸腔里,逐渐淹没那颗跳动的心脏。 “小羡!”佟桦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血腥画面,双腿发软,自言自语道:“不是最好的医护团队吗,为什么会出血这么厉害,好多血…好多血…快给小羡输血…出血太多会死人的…” “撑住啊小羡。”许翊臻紧握双拳,知道手术过程中出血实属正常现象,感慨幸亏他们早有准备充盈了血库,只是这出血量未免太大,担心会不会影响手术的成功率。 许殷若红了眼眶,立刻双手合十为儿子祈祷:“老天爷,各方菩萨,我愿意把我的命都给我儿子颜乔松,只要他能好起来…” 颜振峰眉头紧锁,看看手术台上的儿子,又看看祈祷的妻子,现在能做的唯有相信医生。 李泽一反常态,出奇的安静,脸色铁青,咬紧牙关一句话不说,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手术室内的一举一动。 手术室内,颜乔松的血压以始料未及的速度跌落。 医护人员皆神色突变,心脏咚咚直跳,一身冷汗,一言不发,现在最要紧的是行动。 麻醉师持续监测,保持镇定地说:“CVP降低,收缩压低于90mmHg,心率131次/分钟,出血量太大!” 李健文眉头一皱,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且迅速地在颜乔松的胸腔内放置多个引流管,快速吸除胸腔内的血液,确保手术视野不被血液遮挡,然后开始寻找出血位置。 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准确判断出血位置和原因,才能有效止血。 钟建国也同样有条不紊地说:“降低体外循环流量,先输五单位血,快。” 此时,躺在手术台上的颜乔松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多么凶险,还处于体外循环状态,体外循环师适当降低体外循环流量,减轻心脏和血管的压力,以减少出血。 同时,他调整着体外循环的灌注压和氧合参数,保证重要器官的基本灌注和氧供。 麻醉师立刻进行输血,补充血浆、血小板和晶体液等,还输入促凝血的药物,同时密切关注血压、心率、中心静脉压等指标,根据这些指标的变化调整输液输血的速度和量。 院长眉头紧锁地看着颜乔松打开的胸膛,说:“有好几个出血点。” 由于迅速明确出血点,院长立即使用血管夹夹闭出血血管的两端,阻止血液继续流出。 在控制住出血后,钟建国抓住时机,立即使用精细的血管缝合线重新缝合吻合口。 他的手套外面已经淌血,里面也被汗水浸湿,继续寻找着遗漏的出血点。 整个处理过程中,手术团队成员之间密切配合,保持冷静,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能高效、准确地完成,最大程度减少大出血对颜乔松的身体危害。 多处吻合口被一一缝合,可还是不断有鲜血渗出。 院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出血点小而多,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钟建国同样眉头紧锁:“血管太脆,凝血功能太差,弥漫性渗血难以立刻控制住。” 颜乔松曾历两次心脏手术,血管因为病变和手术而受损,相对较脆,在恢复灌注后,血管承受的压力增加,加之凝血功能异常,出现弥漫性渗血,且多个渗血点难以直接缝合。 在这种状态下,立刻止血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在场所有人都已经想到最坏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院长稍有思虑,立刻用止血纱布覆盖在出血区域并轻轻压迫,但很快纱布就被染成鲜红:“好几个出血点渗血,只能延迟关胸。” 在延迟关胸期间,由于胸腔开放着,感染风险会大大增加。 一旦感染,很大概率累及移植的心脏和肺脏功能受损,增加器官排斥风险,甚至复发弥漫性血管内凝血。 李健文的心咯噔,有自己不同的判断,稍微提高音量说:“继续止血,再等等吧?” 院长知道李健文的担忧,有理有据地分析道:“现在血止不住,大量积血会压迫心脏,影响心脏的正常舒张和收缩功能。而且积血是细菌良好的培养基,强行关胸,在胸腔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更会大大增加感染的风险。” “健文,不要争辩,延迟关胸。”钟建国同意院长的说法,如果强行关胸,万一出血速度大于输血速度,会引起失血性休克。 休克状态下,全身各器官得不到充足的血液供应和氧气输送,会导致器官功能障碍或衰竭,导致脑部缺氧损伤,严重威胁生命安全。 李健文明白二位老师的考量,立刻固定胸腔引流管,使用无菌敷料覆盖胸腔切口,再覆盖无菌纱布,防止外界细菌污染。 “送回ICU,心外、麻醉、体外循环、重症监护的医生护士都时刻盯紧了,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和建国汇报,不能出现任何一点差池。”院长叹了长长一口气,才叫住钟建国,说:“建国,陪我走一趟吧,延迟关胸这种重大失误,怎么都得好好解释清楚的。” 第175章 、心率飙到230 “送回ICU,心外、麻醉、体外循环、重症监护的医生护士都时刻盯紧了,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和建国汇报,不能出现任何一点差池。”院长叹了长长一口气,才叫住钟建国,说:“建国,陪我走一趟吧,延迟关胸这种重大失误,怎么都得好好解释清楚的。” 钟建国闻言,侧头看向观察间里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的家属,也叹一口气,才回头看向院长,点头说:“是该好好解释才行。” 在延迟关胸的情况下,戴着ECMO及各种监护仪器,颜乔松被小心翼翼地转送到ICU,长达十个小时又三十七分钟的手术终于结束。 在心肺移植延迟关胸期间,多学科团队不眠不休地密切协作,共同保障颜乔松的生命安全和术后恢复。 ICU的探视走廊里,一墙玻璃之隔,一直守候的家人满眼心疼和担忧地看着被医生护士及各种仪器围绕的颜乔松,不明白还没关胸,手术为什么突然中止? 颜振峰首先注意到走过来的院长和钟建国,皱着眉不解地问,语气略带威严:“为什么不关胸就送ICU,难道还要明天后天再次手术吗?” 许殷若听见丈夫的话,连忙也转身看向院长和钟建国,已经肿了的眼睛含泪,也是颇为不解地问:“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中止手术,为什么不关胸呢?” 看见来人,佟桦的心跳快得手脚都不听使唤,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不敢去想颜乔松要受怎样的苦。 在场的人,无不心中涩涩发疼,眼眶湿润,都是极度的不理解。 院长恐惧位高权重的颜振峰,心慌地解释道:“小羡的凝血功能太差,当心脏恢复灌注开始跳动后,多个吻合口不断渗血,还有多个出血点找不到,只能用纱布进行填压止血,再加上凝血药物辅助,等出血情况得到控制,才能把胸关上。” 佟桦听见院长这些话,顿时哭出声来,连忙又抬手捂住嘴巴,继续听院长和钟建国说明情况。 李泽的心脏发紧,浑身僵硬,麻木得脑子不认识手脚,踉跄扑过来,幸得许翊臻及时扶住,不至于扑倒在地那么狼狈。 李泽还没站稳,就愤愤地问:“找不到出血点为什么不找?!” 钟建国往后退了一步,只怕李泽发疯地扑过来揍他,皱眉说:“小羡的凝血情况,就算找到出血点,止血需要时间,不是立刻就能止住的,手术时间已经太长,等不了。” 院长也连忙退后两步,略带惶恐地叹气说:“现在这种情况,强制关胸是非常危险的,可能会导致胸腔内持续出血形成血肿。血肿会压迫心肺等胸腔内的器官,使心肺功能受到影响。比如心脏受到压迫会导致心脏舒张受限,进而使心输出量降低;肺部受压迫会影响正常的呼吸运动,导致肺通气和换气功能障碍。” 钟建国认同地点头说:“血肿是细菌良好的培养基,极易引发胸腔内感染,小羡曾患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现在一定要避免感染的可能。而且强制关胸可能会掩盖出血点,后续一旦出现再次出血,就要二次开胸,小羡的身体哪能受得了。” 许翊臻自然明白两位医生说的程度有多么危险,见气氛僵硬,于是说些好听话:“我们岂会不相信你们的专业能力呢,可是延迟关胸这么危险的事情,麻烦你们要更严密地照顾好他。” 佟桦的声音抖得像筛子,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关胸?” “照顾好患者是我们应该做的。”院长点点头,岂能不照顾好颜许两家的小祖宗呢,说:“一旦出血得到有效控制,引流量减少到安全范围,就会考虑关闭胸腔,完成手术。” 钟建国深吸一口气,说:“小羡目前处在一个危险阶段,要等心脏功能恢复,仪器才慢慢地撤。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毕竟移植前,小羡的情况已经……最后会不会可能达不到一个理想的结果……当然,我们肯定希望他的情况越来越好。” 颜振峰自责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现在正值新春佳节,家里三个老人的身体也不太好,他还需要稳定大局,点头说:“辛苦你们了,和阎王抢人。” 院长听见这句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地点头道:“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住院大楼外,这场雪像失控般无休止地倾泄,将世界都拖入冰冷与寂静。思绪如乱麻的人被这大雪缠绕,满心的压抑找不到出口。 在医护人员的严密监护下,颜乔松平稳地度过手术后的24个小时,凝血功能有所好转,出血得到控制。 薛颖昕特意带了饭过来,看着佟桦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就心疼:“花花,去我休息室睡一觉吧,乔松的情况在好转,这是一场持久战,你可不能先倒下。” “佟桦,去好好休息睡一觉吧。”许殷若挤出笑容,劝说道:“大家都回去睡一觉,这边有医生护士守着,不会有事的。” “好。”佟桦听话地点点头,才和薛颖昕一起离开去吃饭。 手术后的40小时,出血得到有效控制,引流量减少到安全范围,医生尝试撤掉颜乔松胸腔内填压的部分纱布,以及撤掉辅助循环的ECMO “没有出血情况,血压在往上走。” “心电图看着是舒服的。” “这颗心脏很强壮,肺也相当不错。” “顺利的话,明天可以关胸。” 手术后的44小时,就在大家都以为颜乔松能平稳地度过撤ECMO这一关时,心电监护仪突然报警,把所有医护人员吓出一身冷汗来。 “心率220,血压掉到了40。” “心脏应激反应有点高。” “药先上,别废话。” “上药后心率回到130。” “小祖宗啊可把我吓坏了。” …… “又来了,心率飙到230,这么一阵一阵的,要吓死人啊!” “赶紧推利多,25毫克。” “心率还是高,发生室颤。” “机器来,除颤。” “好,打一下就好。” “心率降下来了………暂时趋于稳定。” “都烧了两个多小时,可不能再这么烧下去,对心脏影响太大。” “继续降温,冰袋多拿些来。” “你们继续给他扇扇风,酒精再拿点来,腿部也给物理降温。” “镇静不能给浅了。” “体温最好要保持在37°左右,不然太损伤心脏。” 撤下心肺辅助仪器后的12小时非常关键,医护人员轮班值守,通过细致严密的观察,帮助颜乔松度过这最危险的时期。 这12个小时内,颜乔松如果没有发生心律失常,没有发生出血,再结合身体的恢复情况,就能预估出关胸的时间。 手术后的70小时,颜乔松被重新推进手术室进行关胸手术。 “皮肤得缝好一点,不能有间隙,小羡长得这么好看,以后要是打个篮球游个泳的,露出上身,疤痕可不能难看了。”钟建国看着从胸骨上窝到剑突下这足足20多厘米的切口,周围组织又红又肿,就想再仔细小心地进行缝合,已经开始幻想颜乔松的美好未来生活。 手术室的气氛轻松,李健文也笑着问:“主任,我可以采访一下你现在的心情吗,从小看着长大的患者终于可以恢复健康了。” 钟建国咧嘴笑道:“当然是开心,太开心了,能看着他健健康康的,以后还会娶妻生子,这就是医生的幸福感。” 李健文也慨叹道:“是啊,这就是医生最幸福的时刻。小祖宗啊,以后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我可不想再拿针扎你了。” 手术后的第十二天,颜乔松被转送到VIP特护病房,并顺利脱离有创呼吸机。 随着呼吸机的脱离,镇静剂量逐步减少,钟建国告诉家属,颜乔松随时可能会醒。 第176章 、体内存在着陌生的访客 病房外寒风凛冽,雪花飞舞,救护车的声音几乎未曾停歇。 病房内暖气开得很足,一点不受这般恶劣天气影响,颜乔松的手脚终于有了温度,不再似以前那般冰凉凉的,怎么都捂不暖和。 心肺移植手术后的每分每秒都犹如世纪漫长,他们每天既盼着医生能带来好消息,又害怕听到哪怕一丝不利的诊断。 终于,颜乔松在手术后的第十二天被转送到VIP特护病房,并顺利脱离有创呼吸机。随着镇静剂量逐步减少,他即将要醒过来。 得知颜乔松即将要醒的好消息,VIP特护病房的小客厅里坐满了亲人。 原本许衡和周潇已经被许殷若拦住不来,但是听说颜渝鸿带着颜轶潼已经到了医院,他们二老就闹着非得过来医院守着,不能让颜乔松醒来的第一时间见不到外公外婆,不能让颜乔松误会外公外婆还在生他气的。 病房里的许翊臻也是忙碌,刚在病房外拦下并送走前来探病的孔禹溪和白海诺,回到病房凳子都没坐暖,就又接到电话,起身到病房外拦下前来探病的顾屿和陆离,解释说颜乔松暂时还没有醒,说医生不让病房人流量过大不让探视。 从转送到VIP特护病房开始,佟桦一直守在颜乔松的病床侧,就像看着珍贵易碎的宝贝,眼眸里的疼惜与宠溺丝毫不加以掩藏。 现在,就连死亡也毫无将他们分开的余力。 病床上的人,身上还是连满管子,呼吸平稳地沉沉睡着,在被子里单薄得像是一堆衣服,瘦得都脱了相。 李健文和钟建国基本轮着每隔两小时过来一趟检查颜乔松的情况,院长早晚各一趟准时来病房“打卡”。 庄老中医基本一天过来一趟,今天特意做了一串中草药粉制成的珠子手串给颜乔松戴在手腕上,对身体恢复有益处。 不知道是手串做大了,还是颜乔松瘦得手腕都细了,手串戴着松松的很容易掉。 夜晚十一点,钟建国过来查房,惊讶看见守在小客厅的亲人朋友几乎都没走,告知颜乔松目前病情平稳,劝说大家不必急于一时,赶紧回家休息吧。 许殷若带着依依不舍的颜轶潼和不听劝的许衡周潇一起回家,临走时顺带劝说颜渝鸿也早点回去休息,颜渝鸿见时候确实不早也起身一起走。 佟桦不知道颜乔松什么时候会醒,她希望颜乔松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所以笑着说自己累了可以到薛颖昕的休息室对付一宿。 李泽和许翊臻也没回去,他们这些天都不分日夜交替地守着,现在坐在小客厅里,也想第一时间看到颜乔松醒来。 漫长黑夜,许翊臻终于还是熬不住,躺在沙发上睡着。 李泽拿出毛毯给许翊臻盖上,就站到窗边眺望夜色,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林雪儿的对话框,消息始终停留在他今日告知颜乔松会醒,林雪儿没有回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洒在特护病房那雪白的墙壁上,形成一道道微弱的光影。 病房里只有熟悉的医疗仪器的单调滴答声,似在宣告颜乔松与死神的再次擦肩而过,一声一声敲击心头。 “唔…嘶…啊…” 颜乔松的意识如同在浓雾中穿梭,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塞进一团棉花。 意识逐渐回笼,他还没睁开疲乏的眼睛,便敏锐地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逐渐加强的撕裂般痛楚,仿佛一场艰难的战役在他的身体里悄然打响。 他的四肢,仿佛被寒冷的空气冻住,麻木而又沉重,连动动手指都觉得无比困难,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刚被重装起来的机器,各个部件都在磨合相处,每一处神经都在向大脑传递着或痛或麻的信号。 到底怎么回事? 以他的身体状况,他这是又一次挺了过来吗? 颜乔松迷茫地睁开疲乏的双眼,仿佛从一场冗长而混沌的梦境中苏醒,柔和的朝阳刚好落在趴在病床侧睡觉的佟桦的头发上,她像是天使。 她就是他的天使。 还能再见到她,真好。 他们还会有机会白头偕老吗? 可是,颜乔松此刻最不想出现在病床边的人,就是佟桦,他不能耽误了佟桦。 颜乔松努力想要发声,想赶走佟桦,更想再一次亲昵地轻唤佟桦的名字,却只能挤出几声微弱的“呃…呃…嘶…”。 冷汗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枕头。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由于胸膛的起伏变大,牵扯着胸膛越来越疼。 疼,浑身哪里都疼,胸膛更甚! 对颜乔松来说,疼痛没什么的,醒来才是件绝对值得高兴的事,他还有机会了却遗憾。 随着意识的清醒,颜乔松胸膛的疼痛愈加剧烈,像是一种经历开胸手术后的痛感,那么恒古久远又记忆犹新的痛感。 他的身体恶化得太厉害,除非心肺移植手术,已经没有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意义。 他不应该做其他手术吧? 难道,他真的进行了心肺移植手术?! 颜乔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如同存在着一个陌生的访客,虽然带着生的希望,却也和身体的其他部分格格不入。 颜乔松既惊喜又难以置信,呼吸停滞,专心感受胸膛那颗跳动的心脏,沉稳却又陌生,像是在他的耳边敲响一面新的战鼓,努力且艰难地适应着新的主人。 不像是他那颗脆弱的心脏! 在他的胸膛里跳动了二十三年的那颗心脏,他再熟悉不过。 颜乔松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思绪如同乱麻,昏迷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无序地飘荡着,努力拼凑着,试图弄清楚如今的状况。 他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曾一度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他在佟桦和家人面前吐血了,他求钟建国如若不能救他,就请吊着他最后一口气到元宵节之后…… 钟建国真的把他救回来了! 当颜乔松还沉浸在回忆里迷茫和震惊中热泪盈眶时,睡着的佟桦听见监护仪器发出不规则的声音,猛地醒来查看情况,惊喜发现颜乔松睁开睡久的双眼。 “小羡你醒啦!”佟桦激动得站了起来,又怕太过激动吓着颜乔松,连忙把声音压低。 佟桦不见颜乔松回答,看见颜乔松睁着一眼眼睛空洞无神,毫无波动和交流,担忧地试探道:“小羡,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进行了心肺移植手术,昨天刚出的ICU,现在还在恢复期,手术伤口疼不疼?”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确定他进行了心肺移植手术,眼中渐渐有了神韵,眼泪涌了出来,带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如同在狂风暴雨后看到天边的彩虹。 生命已经被改写,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试图开口说话,最终只能从干涩且撕裂发疼的喉咙里挤出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两个字:“真…好…” 佟桦看着颜乔松的眼中有了神韵,听着他的话虽还未出,眼泪就先涌出来,心疼又高兴地按下急救铃,就赶紧伸手抚摸他清瘦的脸颊为他擦泪,说:“怎么哭了?是不是太疼,你先忍一忍,等钟医生过来就会给你用点止痛药,好不好?” “花花……”颜乔松努力唤出佟桦的昵称,他现在真的太高兴了,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显露出一种天真纯朴的惊异,以及诚心诚意的欢喜。 “嗯,我在呢,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的。” 第177章 、深深的感情慢慢地说 “花花……”颜乔松努力唤出佟桦的昵称,他现在真的太高兴了,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显露出一种天真纯朴的惊异,以及诚心诚意的欢喜。 “嗯,我在呢,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的。”佟桦的目光舍不得从颜乔松身上移开,宠溺地捕捉着颜乔松醒来后的每一个神情的细微变化,后怕地感受着颜乔松活生生的气息。 颜乔松聚神凝视着眼睛熬得布满血丝,像一位疲惫却又坚定的守护神的佟桦,心疼,非常心疼,眼泪更涌得厉害。 “对不起…我…不告…而别…的……”颜乔松的心脏似乎有团火焰在疯狂燃烧,身上却没有多少力气,连多说几个字都提不起劲来,还没说完就虚弱且费力地喘了起来,频率越来越高。 佟桦连忙轻抚颜乔松的胸口为他平喘,又怕太用力弄到他的伤口弄疼了他,宠溺地温声说:“傻瓜小羡,我们都说好了不要再跟彼此说对不起的,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就突然跟我说对不起了呢?我呀,要好好想想怎么罚你才行!” 她眼眶中的泪花也不受控制地打转,那里面藏着多少担惊受怕的日夜,多少对手术未知结果的恐惧,就有多少看到颜乔松醒来时的欣慰与庆幸。 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在这盈盈泪水中,这一刻的佟桦是幸福的。 时隔两个月,颜乔松久违听到佟桦亲昵的语气,满满都是爱意和眷恋,但他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双眼疲乏地合上又费力睁开,虚散的眼神里始终只有佟桦的身影,嘴角带着歉意又复杂的浅笑:“靠…过来,抱…抱…” “好,抱抱。”佟桦体贴地俯身靠过去,轻轻枕在颜乔松的胸膛上,将就着不敢实实在在枕下去的,手臂自然地环抱着颜乔松:“小羡,新年快乐,明天就是元宵节,这真是最值得高兴的元宵节。” 颜乔松感受着佟桦的发丝滑过他的脖颈间,酸酸的,他动作很轻地点头回应佟桦,眼皮像是担有千斤重,不由自主地耷拉着,满是迷离与恍惚的眼睛里,有他日夜思念的人。 “我这样压着你,会不会疼?”佟桦小心翼翼地抱住困乏无力的颜乔松,满足颜乔松想要抱抱的意愿,下意识想给予颜乔松温暖,却又怕弄疼他而不敢实实压下去。 现在,佟桦怀里的人,是她在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她相信,她也是颜乔松的朝思暮想。 颜乔松看着怀里的佟桦,因为距离突然拉得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一呼一吸在游走,那颗陌生的心脏逐渐跳出熟悉的心音。 佟桦听着愈渐加快的心跳声,得不到回应,担心地微微仰起脸,双眸饱含无尽深情与宠溺地看着微微蹙眉的颜乔松,好像她真的弄疼他了。 佟桦慌张地连忙起身,却被颜乔松伸手拉住。 颜乔松猛地伸手,牵扯着手术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眉梢紧紧皱了起来,喘得更厉害了。 佟桦看不得颜乔松难受,心疼地重新枕回去,更不敢枕得实在了,温柔地说:“是不是很痛,我已经按了急救铃,钟医生在过来的路上,打一止痛药针就不疼了。” “不…疼…”颜乔松费力抬起扎着针头的右手,想要抚摸佟桦那张清瘦许多的脸,那张他许久没有轻轻抚过的脸颊,眸光带着不可言喻的温柔。 他不知道佟桦会不会原谅他自私的欺骗和不告而别的永别决心? 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佟桦了! 差一点,佟桦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颜乔松抿了抿嘴,努力牵动嘴角,想要扯出一个微笑来安慰佟桦的悲伤,可最终只是微弱地吐出:“让你…担…心…了…” 颜乔松一字一顿,喘息着抵制疼痛,不料不顺畅的呼吸牵扯着无力咳了几声,立马整张脸就憋得更红了。 从前,佟桦最害怕的除去是颜乔松的死亡,就是颜乔松不被当作正常人对待。她很心疼颜乔松要去忍受他人怜悯的目光,因为这种怜悯的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所以佟桦绝对不会露出那种怜悯的目光,所以佟桦现在更加小心翼翼地抱着想要抱抱的颜乔松。 其实刚一靠过去,佟桦立刻就能听出颜乔松极力压抑着的细微痛哼。 其实刚一枕在颜乔松的胸膛,佟桦立刻就能听到颜乔松越跳越乱的心跳声。 佟桦的泪水再次蜂拥而至,顺着脸颊肆意滑落,打湿了床单。 她连忙抬手擦拭,生怕泪水湿了颜乔松的衣服,导致湿了伤口而感染。 她知道,颜乔松真的很痛很难受! 刚经历了开胸手术,怎会不痛呢。 钟建国医生怎么还没来呢! “你的一切,我都无比关心。你答应过我,疼要告诉我的,还记得吗?”佟桦看着颜乔松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费力抬起右手,她连忙伸手握住他的右手,轻轻握着,生怕他再次激动扯到伤口,生怕碰到他手背上针头弄疼了他。 他的手,暖呼呼的,终于是暖的了。 佟桦握着颜乔松的手放到她的脸颊,让他也能感受到她的体温:“我真的好高兴,我们可以白头偕老了。” 颜乔松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他还在想怎么取得佟桦的原谅,佟桦就已经和他说了白头偕老。 他们终于有机会白头偕老了!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情感纽带仿佛在无声中更加紧实,过往的矛盾与隔阂都被这劫后余生的庆幸所冲淡,只剩下对彼此深深的依赖与眷恋,仿佛在这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才真正看清内心深处对对方的爱与不舍。 回忆如暖流,淌过颜乔松心间,让他更深切地领悟到他们感情的珍贵与坚韧。 他有话要说,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堆在心里无处发泄的,都想和佟桦说。 可是他现在真的没什么力气,来日方长,深深的感情他们慢慢地说。 第178章 、元宵节 颜乔松喘息着,极力压抑细微的痛哼,咳嗽却接踵而至,一咳起来就停不下,咳得喘不过气,立马整张脸憋得更红。 站在病房门外远眺着颜乔松,特意留给颜乔松和佟桦相处空间的李泽和许翊臻不知道颜乔松此时憋红了脸,看见钟建国和李健文一起赶过来,才跟着一同走进病房,才发现颜乔松已经憋红了脸。 李健文刚进到病房,就发现颜乔松的状况不对劲,快步跑到病床边扶着颜乔松微微起身侧过去,轻轻给颜乔松拍拍后背,拍了好一会儿,颜乔松才喘过气来。 他见颜乔松缓过劲来,才松了一口气,用命令式的口吻,略带温情地说:“睡吧,别硬撑着了,养好精神才能更好恢复。” 颜乔松没有回应李健文,也没有力气回应,阖眼喘息着,胸口的起伏波幅逐渐趋于平稳,脸上的憋红慢慢褪下去,心率也慢慢降下来,整个人累得昏昏欲睡。 佟桦看着颜乔松难受地喘息着,脸色很难看,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眼泪噙满眼眶,责怪自己和颜乔松说了这么多话,这个时候的颜乔松更应该好好休息的。 自从短暂的分别,又看见那么多鲜血从颜乔松的嘴里涌出,她总会回想邻居男主人去世的可怕结果,她以为永远失去颜乔松,她就开始完全看不得颜乔松难受。 李泽和许翊臻站在床尾看着虚弱的颜乔松,听着颜乔松偶有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他们对视一眼,既然颜乔松已经阖眼休息,也没有说话打扰颜乔松。 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你们跟我出来一下。”钟建国看着颜乔松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李健文在检查照料着,他才面色凝重地把在场的人请到小客厅去。 他们看见钟建国的面色凝重,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担忧的阴霾也随之而来。 钟建国首先走到小客厅里叹一口气,才看向跟出来的人,沉重地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让他少受点罪……” 李泽眉梢紧蹙,最怕看到钟建国这样的凝重神色,从前看得太多,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到的。 而且李泽还听到钟建国的叹气,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恐惧,截断钟建国的话:“干嘛摆出这样的表情,不是移植成功了吗,接下来好好养着不就没事了吗?” 许翊臻也怕看到钟建国这样的凝重神情,精神紧绷地皱眉,拉了一下李泽的手臂,说:“李泽别插嘴,让钟医生说下去。” 钟建国给了李泽一记眼刀,才继续说:“他底子薄弱,不止心肺要恢复,其他器官也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很多止痛药都不适宜过量使用。” 佟桦闻言,一颗心揪着痛,小心翼翼地问:“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止痛药吧?他真的很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难受呢。” 钟建国自是明白大家的心思,也同样心疼颜乔松,顿了顿,说:“手术成功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漫长的恢复之路。他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缓慢,整个人就像是一台以最低功率运转的机器,我们用药非常谨慎,最不能让感染和排异出现。”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们心中交织,如同乱麻一般,让他们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既有对颜乔松未来的渴望,又有对未知的恐惧。 钟建国打量在场的人的沮丧表情,也不瞒着他们,说:“他现在出现轻微排异反应,目前是能控制住的,医疗设备都不敢减去多少。” 许翊臻恳求道:“好不容易移植成功,绝不能让问题出现在排异上,请您一定照顾好他。” 钟建国点头时,李健文从病房走出来,看见大家一脸沉重和担忧,想必已经知道颜乔松的病情不太乐观,插一句嘴说:“他睡了,我调了止痛药的量,不至于让他太难受。” “有事第一时间找我们,我晚点再过来看他。”钟建国说完,就离开病房去忙,李健文也紧跟其后。 他们从新回到病房,看见颜乔松已经迷迷糊糊入睡,心跳和呼吸已经平稳许多。 佟桦坐到病床侧,静静地坐着,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关切。她紧紧握着颜乔松的手,想把力量传递给他,想帮他分担一点痛苦。 李泽站在病床尾,凝睇睡着也疼得微微皱眉的颜乔松,轻声和许翊臻说:“这傻小子还请求钟医生帮他撑到元宵节之后,不希望让春节蒙上失去亲人的悲伤色彩。明天就是元宵节,这个春节他几乎都在ICU昏迷着,要不我们布置布置,给他隆重地过一个元宵节吧。” 许翊臻侧头看一眼李泽,点头说:“也好,爷爷奶奶整天念叨着小羡,还有潼潼也一直问小羡的情况,明天把他们都接过来,一起过节。” / 窗外偶有烟花升空的闷响传来,短暂盖过医疗仪器发出的单调滴滴声。 病房里,大家默契地不发出吵闹声,但元宵节的热闹气氛只增不减。 李泽贴好福字之后,又给角落里摆放着的几株绿植挂上大红色的装饰,单调的病房一下子显得生机勃勃。 许衡和周潇前几日特意到庙里住了两天,诚心求了道符回来。周潇把符放在红包里,走到床头轻轻塞进颜乔松的枕头底下,默念道:“逢凶化吉,遇事呈祥。” 颜轶潼来到病房已经三个小时,进进出出好几趟,颜乔松却还是沉沉睡着,终于忍不住从头发上摘下一个红色的发夹,轻轻别在颜乔松的刘海上,就开始期待颜乔松醒来发现头上发夹的表情。 这个发夹是颜轶潼妈妈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她非常非常喜欢,所以她要和她的小羡叔叔分享她的开心。 当然,她最开心的事情,是她的小羡叔叔又活过来了,又可以继续陪着她了。 “小滑头。”周潇宠溺地笑着,来回看了看颜乔松又看颜轶潼,才牵着颜轶潼回小客厅。 许翊臻从家里带了颜乔松最常盖的那张浅蓝色薄毯子过来,轻轻铺在雪白的被褥上,一下子就有了别样的温暖感觉。 也许是喜庆装点的映衬作用,颜乔松的脸色和昨天相比,似是红润些许。 一天一夜过去,颜乔松呼吸平稳地沉沉睡着,大家默契地守护着这份祥和与温馨。 第179章 、嗐,小直男别激动啊! 窗外天色渐暗,此刻画面幽静美好。 颜乔松的细碎发丝搭在额间,睫毛浓密微翘,呼吸轻浅,在透明的氧气罩内壁蒙上一层薄雾,佟桦刚给他换上的纯棉睡衣略显宽大,将他消瘦的身形衬得更是单薄。 在氧气罩那一层薄雾的遮挡下,颜乔松苍白的嘴唇少去曾经的黑紫,这是他在逐渐恢复健康的证据。 佟桦一直守在病床边,闻着颜乔松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味,那是营养液和其他药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但佟桦更觉得那是颜乔松身上自带对她极具吸引力的味道。 这个男人吸引她的地方,远远不止身上自带的香气。 就现在,这个男人睡着的时候,不止好看,还特别像一只乖巧的猫咪,让佟桦的手总是不老实地想摸摸他这儿,又摸摸他那儿,碍于有颜乔松的长辈和兄弟朋友在,佟桦一直在强忍着。 “咳…咳…”颜乔松的意识逐渐回笼,眼睛还未睁开,咳嗽声先来。 他从久睡的梦中苏醒,脑袋还是懵懵的,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特别是胸口像有火在烧一样。 佟桦最先发现颜乔松醒来,立刻起身靠过去,学着李健文那样扶着颜乔松微微起身,给他轻拍后背,让他能咳出来,能把气喘顺。 许翊臻见状,担心佟桦力气不够,扶不稳颜乔松,立刻上前搭把手。 李泽走神一小会儿,视线更多停留在坐得离他远远的林雪儿身上。他知道林雪儿还有气,气他也是对的,他当时做的决定实在太混蛋又糊涂。 林雪儿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李泽身上,见颜乔松醒了,还咳得有气无力的,连忙起身过去看看颜乔松怎么样了。 李泽这才回过神来,也连忙跟过去病床边,站在林雪儿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咳喘不止的颜乔松。 佟桦的心拧得紧紧的,轻轻拍着颜乔松的后背,怀里的颜乔松浑身发热,瘦得蝴蝶骨过分突出。她已经想好要怎么把颜乔松养得胖胖的。 她见颜乔松逐渐喘顺了气,才轻声细语地哄着说:“小羡,元宵节快乐。” 颜乔松呼吸急促地躺回病床上,右手按着胸口轻抚着,看着好几张熟悉的脸都在望着他笑,看着病房里喜庆的装饰,有些意外惊喜地问:“今天元宵节?” 仿佛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他记得自己曾经央求钟建国把重病的他的生命用各种办法留到元宵节之后,为的就是不让家人在往后每年春节都为他难过。 这么一个小小的遗愿,最后得到加倍的满足,他不仅活过元宵节,还可以健康地陪伴家人朋友过往后每一个元宵节。 这是他怎么都料想不到的。 原来,希望真的在明天。 颜乔松宠溺看向身旁还站着的佟桦一脸憔悴,心疼地主动伸手握住佟桦的手,眼眶泛红湿润:“花花,元宵节快乐。” 现在,他真的在过元宵节,而且是和大家有说有笑地过元宵节。 “有你,每一天都快乐。”佟桦听着颜乔松撕扯着声带说话,也握紧颜乔松的手,现在她的心是充实的,相信未来肯定是美满的。 颜乔松被佟桦表白,脸颊瞬间热了起来,仿佛一股电流淌过全身,胸口起伏也在变大,监护仪器立刻开始报警。 李泽笑着打趣道:“嗐,小直男别激动啊!” 颜乔松从脸颊红上耳根,再红至脖颈,那双浅浅笑着的眼睛一直宠溺凝睇着佟桦,才不管李泽说什么调侃他的话,他就是喜欢佟桦,多么荣幸还能和佟桦相伴走向未来。 “小羡,元宵节快乐!”颜轶潼听见病房的动静,麻溜地从小客厅跑进来,跑到颜乔松的病床边,咧嘴笑着和她的小羡叔叔打招呼。 颜乔松惊喜看见突然冒出来的小家伙,微笑着说:“潼潼,元宵节快乐。” 这时,坐在小客厅的三位老人,还有许殷若和许榕晓一起走进病房。 “小羡饿不饿,外婆煮了元宵,还有燕窝和鱼羹,想不想吃一点?”周潇在家一股脑做了很多东西,做到一半才想起询问钟建国,问这些东西颜乔松可不可以吃,所以最后只带来了应节的元宵,还有颜乔松可以吃的燕窝和鱼羹。 “吃。”颜乔松看着满脸笑容的三位老人站在一块特别和谐,不想拂了外婆的一番心思,点点头。 “我把床摇高一点。”李泽立刻弯腰按下床尾的按钮把床摇高一点,好让颜乔松可以坐卧在床上,这样可以看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吃东西不至于会呛着。 许榕晓帮忙把食物从保温瓶里倒出来,放在小餐桌上,带着热气腾腾的元宵摆放到颜乔松面前,元宵的香甜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些许病房里的冷气。 周潇既高兴又激动,眼睛红红地说:“这个元宵的馅儿是甜的,外婆喂你。” 颜乔松挥挥手,说:“外婆,我自己可以。” 佟桦看着颜乔松左右手都有留置针,右手更是因为多日以来不断输液而肿了起来,生怕他自己弄疼自己,拿起勺子说:“我来吧。” 周潇看着已经拿起勺子的佟桦,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可想看到外孙子和女朋友重归于好呢。 佟桦用勺子舀起一个元宵,温柔地轻轻吹散热气,送到颜乔松嘴边,说:“应该不烫了。” 颜乔松太久没有进食,胃肠道一时不适应,也没什么胃口,细嚼慢咽着,那甜糯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心中更涌起一股暖流:“果然还得是外婆做的元宵最好吃。” 周潇听着颜乔松的话,乐开了花:“等你出院,外婆给你做大餐。” “好。”颜乔松笑着轻点头,缓缓侧目看看每一个人,他们脸上都有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但眼睛都是红的。 一家人围坐在病床边,轻声和颜乔松聊着天,讲着雍景苑的别墅布置得多么漂亮别致,说着过来拜年的亲戚朋友对他的祝福,试图让他也能感受到春节的氛围。 虽然身处医院,身体饱受病痛折磨,但在佟桦和家人朋友的陪伴下,颜乔松觉得这个元宵节似乎也有别样的温馨。 他们的欢声笑语和关切之情,如同一束光照进病痛的阴霾,让颜乔松知道他永远不是一个人在与病魔抗争,家人和朋友的爱与关怀会一直围绕着他,给予他力量与勇气。 在欢声笑语中,颜乔松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一整晚,李泽和林雪儿都没什么交流呢? 更确切来说,颜乔松发现李泽一直有试图和林雪儿交流,但林雪儿完全在避免和李泽产生交流。 颜乔松想了好一阵,还是选择问出口:“雪儿,李泽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他的气了?” 第180章 、我也想结婚 在欢声笑语中,颜乔松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一整晚,李泽和林雪儿都没什么交流呢? 更确切来说,颜乔松发现李泽一直有试图和林雪儿交流,但林雪儿完全在避免和李泽产生交流。 颜乔松想了好一阵,还是选择问出口:“雪儿,李泽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生他的气了?” 林雪儿闻言,局促看向颜乔松,知道李泽平时最疼爱这个弟弟,她也同样珍视颜乔松这个好朋友,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今天过来,和在场的人一样,只是想陪着大病未愈的颜乔松一起好好过元宵节,并不是想解决和李泽的矛盾,怎好意思不顾颜乔松的身体健康,直接说出她和李泽争吵的原因。 而且她觉得这件事完全错在李泽的冲动性格,错在李泽没有为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本质上和颜乔松没什么太大关系。 在场的人听见颜乔松突然开口发问,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看向局促的林雪儿,又面面相觑,就连呼吸都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他们为此捏一把汗,担心林雪儿会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毕竟他们多少是知道林雪儿和李泽之间发生了什么。 佟桦轻轻握住颜乔松的手,和颜乔松对视的瞬间,她的心跳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颜乔松已经戴上氧气面罩,呼吸还是急促的。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微微蹙眉,但还是猜不透这二人吵架的原因,好奇地问:“和我有关吗?” 林雪儿看见大家投来担忧的目光,挤出勉强的假笑,不希望看到颜乔松自责难过的表情,但临时编不出虚假的争执原因,所以转移话题道:“今天这么高兴,咱别提不高兴的事啊。” 听见林雪儿的回答,很明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李泽侧头看向颜乔松,目光又重新回到李雪儿身上,一直在等待林雪儿的态度,相信林雪儿不会不顾颜乔松的健康而全盘托出。 李泽觉得这件事终究是他做错,所以他更加放低姿态地说:“是我做错事,惹得雪儿生气,是该生我气的。” 林雪儿偷瞄一眼李泽,仅一眼,就侧过头去看颜乔松,还是带着赌气的语气,说道:“小羡你别耗费心神,这件事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的,谁出面都没用。” “这么严重,看来我要再问,很容易惹火上身。”颜乔松看着装作不搭理李泽的林雪儿,无奈低笑。 从前他不止一次做过李泽和林雪儿的和事佬,也是他们其中一方希望他来做这个和事佬,想必这次是遇上原则性问题,他也不好说什么的。 李泽皱着眉梢,满含歉意和深情地看着细细的眉毛轻轻蹙着,一张白皙小脸变得皱巴巴的林雪儿,真诚恳切地说:“这件事是我的错,雪儿要生我多久的气,我都认。” 话犹未了,李泽伸手过去,想牵林雪儿的手,结果被林雪儿拍开,他更着急地说:“你生我多久的气都行,就是不能生完气就不要我了,这样我就太可怜了。” 林雪儿娇哼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泽连连点头:“爱恨就在一瞬间,你继续爱我吧。” 许翊臻看出林雪儿其实已经开始消气,调侃道:“你们能不能出去秀恩爱,塞我满嘴狗粮。” 李泽白了许翊臻一眼,林雪儿略带娇羞地笑出声来。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大家纷纷转移话题。 佟桦突然想起下午刷到微信朋友圈的内容,拿出手机递到颜乔松面前,转移话题道:“小羡你看,你的学生去西藏为你挂经幡祈福。配文,风吹动经幡一次,就是我们为颜乔松老师祈福一次。我看到的时候,简直惊喜又感动。” 颜乔松因为近视看得不太清楚,眯着眼睛再仔细看看,想不到短暂的相处,能遇见真诚相待:“替我和他们说一声谢谢。” “我评论了,你往下看。”佟桦又翻看朋友圈,给颜乔松找出更多学生发出与颜乔松相关的朋友圈内容,说:“他们一直都在等你回去给他们上课,他们最喜欢你的双语教学,还有这几个学生是你的书迷,家里收藏着你的所有小说,我可都没有,有几本简直太难买到了。” 说着,颜乔松接过手机去看可爱的学生们对他的祈祷和爱,看得他心里暖意涌动。 原来每一个稀疏平常的日子,都是构成未来美好幸福的组件。 佟桦看着感动的颜乔松,说:“还有一些网友自发去寺庙为你祈福,他们都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许翊臻看着终于在慢慢康复的颜乔松,欣慰地说:“对了小羡,《过两天》又加印了,卖得特别好。” 许榕晓也接过话茬,得意地说:“自从大家知道我们家夏羿这么帅气,销量可谓是与日俱增,都印不过来了。” 颜乔松点点头,眼睛还是注视着手机屏幕,说:“好事,姐姐处理好就行。” 许榕晓见颜乔松的情绪不太高涨,于是顺着问出自己的担忧,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夏羿,怎么打算?” “暂时还不想写。”颜乔松把手机递还给佟桦,握紧着佟桦的手,呼吸还是有些急促地说:“现在我的第一任务是把身体养好,你们都要结婚了,我也想结婚。” 佟桦惊喜看向颜乔松,第一次听到颜乔松开口提及结婚这件事,心脏瞬间扑通乱跳起来。 李泽戏谑调侃道:“看来在谁先娶到心爱姑娘这个赛道上,某位靓仔多金有良心,风趣幽默老实人输得很惨哦。” 许翊臻闻言,白了李泽一眼,反驳道:“某位惹女朋友生气的渣男,可别半场开香槟,把话说得太绝对。” 李泽继续调侃道:“破防啦,破防啦,某位靓仔开始破防。” 佟桦在一声声调侃声中,目光凝在颜乔松身上,好想好想问出口,问问颜乔松想要结婚的对象是谁,会不会就是她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0-190 第181章 、不要医生…要你 每天,佟桦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颜乔松身边,清晨的第一缕暖阳还没照进病房,佟桦就起床把自己收拾一番,化个淡妆,以素雅的自己去迎接睡眼惺忪的颜乔松,不让颜乔松觉得她的照顾会使她变得憔悴。 早餐几乎都是李泽或许翊臻从雍景苑别墅送过来的,小火慢炖的药膳散发着诱人香气,周潇特意剔出浓重的中药味,做成颜乔松会喜欢的清淡口味。 细心养了两个星期,颜乔松醒着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长了一点肉,气色也好了不少。 深夜,VIP特护病房这边相对安静,只有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提示着颜乔松的身体状态很稳定。 佟桦悠哉躺在陪床上和夜班的薛颖昕聊着天,突然听见颜乔松发出一声低吟,惊慌扔下手机,从陪床上蹦跶起来,冲到床边查看颜乔松是不是被疼醒,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佟桦借着清幽的月光,看见颜乔松眉梢紧蹙,额间满布细汗,心猛地一紧,焦急地轻声呼唤:“小羡,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小羡,能听见我说话吗?” 颜乔松对佟桦的轻唤没有反应,眉头依然紧紧皱着,汗水顺着他苍白的下颌滑落,在呼吸面罩上晕开细密水珠,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监护仪器上面的数据也紧随变得不稳定。 “小羡醒醒,我是佟桦,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佟桦越发惊慌失措,她不能再看见颜乔松从她的世界消失不见,她不能接受颜乔松的身体出现一丝差池,慌张伸手想按急救铃:“医生!医生…” “不要医生…”颜乔松呢喃呓语,下意识乱抓的手抓住了佟桦的衣袖:“要你…” 佟桦动作微滞,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有股暖流在涌动,但还是按下急救铃,才轻轻擦去眼尾雾气,再次呼唤颜乔松的名字,轻拍他的肩膀。 浓重的消毒水味里,颜乔松猛然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与迷茫,映入眼帘的是佟桦担忧的脸。 他的目光对上佟桦温柔关切的眼眸,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开口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怎么还没睡,几点了?” “我和昕姐聊天呢,现在十二点多,也没有很晚。”佟桦迅速稳住情绪,紧皱着眉梢露出笑容,后怕地轻抚上颜乔松的左手,避开留置针附近泛起淤青的皮肤,首先解答颜乔松的疑问,不让他误以为她是被他吵醒的,才温柔轻声地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满头的汗。” 颜乔松这才恍惚发现自己的左手紧紧攥着佟桦的袖口,担心抓疼了她,连忙松开,垂眸点点头。 佟桦把温热的掌心贴在颜乔松冷汗涔涔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才侧身抽出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给他擦擦汗,温柔地说:“心率有点高,体温也有点上来了,不舒服要说出来,钟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可要非常注意,有什么细小的变化都会影响最后的康复情况,不舒服可不准忍着不说,知道吗?” 颜乔松喉结动了动,乖巧地点头,伸手握住佟桦刚放下擦汗纸巾的手,心疼地说:“辛苦你了,每次一睁眼都能见到你,真好。” 佟桦听见颜乔松这句话,心软软的,宠溺地笑着说:“小羡,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粘人了。” “你不喜欢?”颜乔松低头垂眸,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微小转变。 曾经躺在病床上,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揪心的疼痛,那不只是身体的衰败,更是离开佟桦之后被撕裂的痛,每一个日夜他都无比懊悔招惹了佟桦,又丢下佟桦。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春天,然而命运在绝望中悄然转折,自己竟从鬼门关前折返。他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陪伴彼此的时光,想在佟桦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不是疏远淡漠的颜乔松,而是有小脾气的颜乔松。 佟桦摇摇头,宠溺地咧嘴笑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我的小羡什么样我都喜欢。” 两人目光交汇,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起来。 颜乔松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转移话题地说:“时候应该不早了,要躺下来一起睡吗?” 佟桦摇摇头,拒绝道:“不太好吧,万一压着什么管什么线的,怎么办?” 颜乔松微侧身,移了移位置,略带撒娇地说:“我做噩梦了,想抱着你睡,踏实一点。” 佟桦看见颜乔松突然侧身,输液管随着动作轻晃,立刻紧张起来,不论颜乔松说什么都答应:“好,那就让小羡抱着我睡吧。” 她掀开被子,小心避开颜乔松胸前的引流管,躺在颜乔松身侧,躺进颜乔松的被窝里,让颜乔松可以抱着她睡。 “小心点别乱动,小心弄到两周前取掉ECMO拆线的位置,还没恢复好呢。” “好。” 颜乔松抱着佟桦,呼吸渐渐平缓,很快睡着。 钟建国医生匆匆赶过来,看见此景,问过颜乔松没什么大碍,立马退出病房。 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提示音,佟桦欣赏着颜乔松的睡颜,看着呼吸面罩因急促的喘息泛起白雾,这样具体可感的颜乔松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松手了。 这一晚,佟桦能感觉颜乔松睡得并不踏实,几次低吟呓语,佟桦以为颜乔松被疼醒,却发现他依然阖眼睡着,却满头细汗。 佟桦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给颜乔松轻轻把汗擦掉,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弄醒他。 她心疼低喃:“又做噩梦了吗?怎么一整晚都睡得这么不踏实。” 天空泛起鱼肚白,李健文就过来查房,看见佟桦睡在病床上,监护仪器上的数据稳定,又折返回去,打算过半个小时再来。 佟桦很晚才睡,睡眠质量也受到影响,一整晚都睡得很浅,知道有人进来病房,紧跟着她也起了,第一时间看看颜乔松的睡眠状态,他总算是睡得沉了些,紧蹙的眉梢也放松下去。 佟桦小心翼翼离开被窝下床,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看见昨夜薛颖昕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最后一句是,“突然没了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呢?” 佟桦立刻回复薛颖昕道,“严重怀疑你昨晚脑子里装了有颜色的东西。” 很快,钟建国和李健文一起过来查房,做检查和换药,颜乔松都没有醒,睡得很沉。 佟桦看着他们给颜乔松的伤口换药,被病号服下狰狞的手术疤痕硌着双眼,真的庆幸颜乔松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182章 、噩梦迷宫?男人? 正午的阳光穿透病房的白色窗帘,消毒水的气味里混入一丝苹果的清甜。 颜乔松在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睁开惺忪睡眼,看见坐在病床侧吃着苹果的颜轶潼,喉间溢出的笑意裹着沙哑,宠溺道:“潼潼来了。” 颜轶潼猛地抬头,还以为上学前都等不到颜乔松睡醒,高兴地献宝似举起啃得坑洼的苹果,小虎牙尖抵着嫣红下唇,说:“小羡你醒啦,要不要吃苹果呀?” 颜乔松用温润眉目承接小女孩的雀跃,试图撑起身时,胸口的手术刀口传来灼痛,连忙停下动作,摇摇头说:“潼潼吃就好。” 颜轶潼没看出颜乔松隐忍的痛意,乖巧点头,突然从书包里扯出一只褪色的小熊,说:“小羡,这个送给你,我要上学不能经常过来陪你,小熊替我陪着你。” 颜乔松一眼认出这只小熊,没有伸手去接,它是颜轶潼的阿贝贝,颜轶潼每晚睡觉都得让小熊陪着才能睡得着。 颜乔松笑意盈盈地拒绝道:“小熊陪着我,潼潼会不会怕黑呢?” “不会。”颜轶潼将小熊塞进颜乔松骨节分明的手里,指尖掠过他腕间青紫的留置针后连忙收回:“我不怕黑,小羡要快点好起来,我在家等小羡回来。” 颜乔松的目光落在小熊身上看了一会儿,把小熊放在枕头边上,笑着点头说:“好,小熊陪着小羡,小羡也陪着小熊,我们很快就会一起回家的。” 颜轶潼笑着点头,突然凑到颜乔松耳边,轻声说:“要快点好起来,我想要小羡继续接送我上下学。” 颜乔松愣了一愣,笑着点头:“好,我会快点好起来,去接送你上下学的。” “吃点东西吗,颜爷爷刚从雍景苑带过来的。”佟桦看着温馨的一幕,几次想插话又止。她想到颜乔松昨夜没吃什么东西,早餐也没吃,就忍不住插话,在说话间,已经把保温瓶里的燕窝倒在碗里,端着走过来要喂颜乔松吃。 颜乔松伸手去接盛着燕窝的碗,可不能在小女孩面前展示饭来张口的坏毛病。 颜轶潼比出大拇指,大力推荐道:“这个很好吃,我刚才也吃了一碗。” “潼潼,要上学咯。”坐在病房小客厅的颜俞鸿喊了一声,没有走进来和颜乔松道个别,就带着颜轶潼离开病房去上学。 “小羡,我要去上学了。”颜轶潼依依不舍地看着颜乔松,小步小步地走着,三步一回头。 “去吧,月考好成绩有小礼物哦。”颜乔松目送颜轶潼和颜俞鸿离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也放下手里捧着的燕窝,其实没什么胃口。 “颜爷爷担忧你不想见到他,怕影响你康复,每天都来坐坐就走。”佟桦见颜乔松神色落寞,解释之后也不见回应,于是转移话题问:“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颜乔松闻言抬眸,略带歉意道:“是不是吵得你也睡不好了?” 佟桦摇头,坐到床沿,温柔地说:“做什么噩梦,和我说说。” 颜乔松沉思回忆了三两秒,微蹙眉梢说:“我只记得我在一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很黑很冷,很潮湿,怎么都走不出去。迷宫里面还有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他好像走在我前面,可是突然又在我后面,和我说了很多话,醒来却不记得说了什么。” “迷宫?男人?”佟桦眉梢紧蹙,单听颜乔松这么形容,倒也不觉得是个噩梦,但颜乔松一整宿都睡得不踏实,这个梦肯定不是什么好梦。 颜乔松依赖般伸手握住佟桦的手,轻轻说:“十二点多醒来,是你的声音出现在梦里,像一盏指路明灯般指引着我走出迷宫,我才醒的。” 佟桦想不到她的声音能进入颜乔松的梦里,指引着颜乔松走出迷宫,可是她从颜乔松的话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着急道:“被困在梦里醒不过来吗?要不问问无为师父怎么回事?” “别麻烦无为,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事。”颜乔松低声细语,说:“我想去阳台那边晒晒太阳去去霉气,你可以扶我过去吗?” “哪有霉气,明明就是香气四溢。”佟桦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说:“钟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地走动,要不我去推轮椅过来吧。” 佟桦时刻谨记钟建国医生的特意交代,他说颜乔松从12月3日脑出血昏迷开始算起,卧床时间至今满打满算也快有3个月。 因为长时间卧床,肌肉缺乏运动,会出现失用性萎缩,力量大幅下降,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和行走。 同时,颜乔松的关节活动度也会因长期不活动而受限,贸然走动极易致关节损伤。 而且,昏迷会影响神经系统,导致平衡感和协调能力失常。颜乔松的神经系统需要时间重新整合信息,此时贸然下地,会因为无法精准控制肢体,非常容易摔倒。 还有,昏迷时人体处于相对静止状态,贸然下地,血液因重力作用快速流向下肢,回心血量减少,会导致脑部供血不足,引发头晕、眼前发黑甚至昏厥。 最重要的一点,颜乔松现在的心肺功能不好,贸然下地活动,心肺难以适应,可能引发心慌、呼吸困难,甚至更严重的问题。 颜乔松点头同意坐轮椅去晒晒太阳,看着神色松动的佟桦,虽然佟桦没有直接把担忧的问题说出来,但颜乔松也能知道佟桦的顾虑,更清楚他自己的身体状况。 颜乔松撑着床面坐起,手术创口骤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加上长时间维持的体位突然发生变化,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冷汗顺着苍白的脖颈滑落,单薄的病号服下胸膛剧烈起伏,还是习惯性抬手轻抚胸口。 “慢点…”佟桦慌忙探身环住颜乔松的腰,掌心隔着布料触到嶙峋的肋骨。 她屏息凝神注视着尽蹙眉梢的颜乔松,直到确认颜乔松轻点头,才将手臂收得更紧些,像托着她最心爱的宝贝般缓缓带起他,立刻就感觉到颜乔松将身体的重量逐渐交付过来,还有甜滋滋混着消毒水味的熟悉气息扑了满怀。 颜乔松垂首将下颌抵在佟桦的肩膀,努力调整呼吸的节奏,试图用断续的深呼吸分解压在佟桦小小肩膀上的重量。 她的发丝扫过他唇畔的触感,让心跳愈发失控,输液架上的药水随着晃动折射出细碎光斑,如同此刻在胸腔里迸溅的悸动。 当颜乔松发觉怀中的佟桦耳尖漫开绯色时,指尖已自作主张地轻抚上她发烫的脸颊。 这个吻带着药液的苦涩与类似铁锈的味道。 这个吻来得有些突然。 佟桦在唇齿相碰的刹那僵住,一颗眼泪悄然滑落脸颊,这是她在失去颜乔松的53天里的日思夜想,未料是在充斥着心电监护仪嗡鸣的病房里,他滚烫的吐息正掠过她的鼻尖、脸颊,再至耳际,相贴的胸腔里两颗心脏正以危险的频率共振。 “别逞强”佟桦在颜乔松骤然急促的呛咳中惊醒,慌乱托着颜乔松坐回床沿。 她抬手轻柔颜乔松的胸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骇人,隔着病号服都能触到手术疤痕的凸起。 她的指尖放轻力度打着圈揉按颜乔松的胸口,却不知该抚平的是他的疼痛,还是她心头翻涌的心疼。 第183章 、他的手怎么又变凉了? 这几天午饭后,颜乔松就喜欢到阳台晒晒太阳。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安安静静地倚坐在轮椅上,目光凝滞地望着阳台外,仿佛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佟桦坐在不远处,看着颜乔松那安静的身影,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些酸甜苦涩的往事,像一幅幅画卷在脑海中展开,但最终,她的思绪总是回到当下,唯有眼前的他,才是她最珍视的现实。 每次,佟桦都只会给颜乔松半个小时的独处时间,时间一到,她便准时拿着小毯子走过去,轻轻披在他肩上,然后陪他坐在阳台,闲话家常。 每一次她的到来,都会让颜乔松那双原本孤寂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仿佛她的存在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 “小羡。”佟桦开口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探索与关切,她想知道颜乔松是不是在忧愁着什么,“你有没有设想过,如果你从出生起就健健康康的,那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颜乔松微愣一下,随即笑了。他轻轻牵起佟桦的手,指尖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依赖与信任,低声说:“你知道蝴蝶效应吗?一个微小的偏差,都可能引发整个系统长期且巨大的链式反应。我不想冒这个‘如果’的险,因为” “因为什么?”佟桦忍不住追问,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好奇。她看着颜乔松故作神秘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知道答案。 颜乔松顿了顿,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佟桦满幅求知欲的模样,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轻声说:“因为,我想要遇见你。” 话音未落,佟桦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里满是笑意地更握紧颜乔松的手:“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们的未来一定是阳光灿烂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仿佛连时间都愿意为他们停留。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唯有彼此的存在,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 今天晨起,佟桦拉开窗帘,见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今天怕是没法去阳台晒太阳了。 果然,没过多久,雨点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 佟桦赶紧把窗帘拉上,虽然无法完全隔绝窗外的雨声,但至少能挡一点是一点。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颜乔松,心里默默祈祷这场雨不要吵醒他。 也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颜乔松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多才惺忪醒来。 中午时分,李泽带着午饭推门而入,刚进病房,颜乔松刚好醒来,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是谁见着都忍不住露出宠溺笑容的可爱程度。 李泽笑着走到床边,语气轻快地说:“我和雪儿的婚礼已经开始筹备,可就等你来当伴郎呢。” “好。”颜乔松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笑意。他很开心李泽和林雪儿之间的问题迎刃而解,终于又开始筹备婚礼了。 “偷偷告诉你们,他们几个都在默默较劲,生怕拖了后腿,非得组一个史无前例的最帅伴郎团呢。”李泽笑着拍了拍颜乔松的肩膀,“但他们都白费劲了,最帅伴郎在这儿呢!” “我尽力吧。”颜乔松无奈摇头低笑,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副病容,怎么可能在那堆天天健身的兄弟里排得上号呢。 “什么尽力,你这分明是碾压式的帅,他们跑健身房都频了。”李泽很认真地微微蹙眉表示不认同,又转头对佟桦说:“我和雪儿还约了午饭,得赶着去接她,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李泽挥挥手,匆匆离开病房。 佟桦目送来去匆匆的李泽离开,知道李泽说的跑健身房是事实,打开保温瓶笑道:“他们跑健身房,我们就好好吃饭,把肉吃回来,就绝杀他们了。” “嗯,多长点肉,对身体好。”颜乔松听话接过筷子,眼睛已经在偷瞄今天外婆又做了什么菜。 佟桦看着馋嘴的颜乔松,这是身体在恢复的好兆头,忍着笑意道:“我帅而不自知的小羡,都不知道给他的兄弟多大压力,他们都开始组团健身了。” “真的?!” “嗯。” “他们是认真对待李泽的婚礼,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样没见过,哪来这么大的竞争。” “是是是,小羡说什么都对。” 吃过午饭,颜乔松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没过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佟桦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满是心疼。 下午一点,李健文过来查房。他推开门,看见颜乔松竟还躺在床上,而不像往常一样坐在阳台,不由有些意外。 不过也是,今天没有暖阳,只有雨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颜乔松的呼吸均匀,睡得正熟后,才转头对佟桦笑了笑,调侃道:“他这是又睡了?” 佟桦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他怎么还是这么嗜睡?这段日子也开始长肉了,身体应该恢复还不错吧?” 李健文收起手中的病历本,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他底子差,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速度慢了些。别太担心,嗜睡也是身体自我修复的一种表现。” 他见佟桦点头,又补充道:“等会儿庄老中医会过来给他针灸,时间还是老样子。他要是醒了,你和他说一声,要是没醒,就让他睡吧。” 佟桦点点头,轻声应道:“好。” 李健文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对了,李泽也邀请我当伴郎,所以你别太担心,我们一定会在婚礼前,让小羡生龙活虎的。” “你也在争夺最帅伴郎吗?”佟桦笑着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一些,“谢谢,拜托你们了。” “客气啥。”李健文笑着摆摆手,故意逗一逗看着闷闷不乐的佟桦:“哪能抢得过你男朋友呢?” “啊?”佟桦瞬时红了脸,“你也觉得小羡他” “物以类聚,他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个个都好看得不行。”李健文故作认真分析道:“要说谁最好看吧,小羡自带的气质,是他们几个臭小子追不上的。” “谢谢你啊。” “嗐,走了,我还要忙呢。”李健文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只剩下雨声和颜乔松均匀的呼吸声。 佟桦坐在病床边,静静看着颜乔松熟睡的脸庞,确实是越看越好看。她伸手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却感觉到一丝微凉。 他的手怎么又变凉了? 佟桦心里一紧,赶紧拿起手机给薛颖昕和李健文发消息,生怕颜乔松的病情出现任何一点差池。 第184章 、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颜乔松的手怎么又变凉了? 佟桦心里一紧,指尖触碰到颜乔松手背的那一瞬间,凉意像是顺着她的手指蔓延到心底,阵阵发凉。 她立刻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着,给薛颖昕和李健文发去消息。 她的心跳有些急促,生怕颜乔松的病情出现差池,那都是她不能接受的残酷。 薛颖昕的回复很快从对话框跳了出来:“我们科室最厉害的医生都在照顾着他呢,一刻都不敢松懈,你别自己吓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薛颖昕还是不放心地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推开病房门时,脸上带着一贯的轻松笑容,为的是安抚她这位悬着一颗心的好闺蜜。 “你啊,别总这么紧张。”薛颖昕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走到颜乔松床边,熟练地检查他的各项指标,确认一切正常后,才放下心来,转头对佟桦说:“他这只手凉,是因为挂的药水,等药水输完就不凉了,没多大事的,别担心哈。” 佟桦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薛颖昕摇摇头,语气认真道:“当然不会。他现在的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但发现任何不妥,还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你的直觉和发现都很重要。” 佟桦点头,心里安定一些,赶紧给李健文发去消息,告诉他不用匆匆跑一趟了,薛颖昕已经来过了。 薛颖昕看着佟桦忙碌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你啊,也别太焦虑,该吃吃该喝喝,可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的小羡啊,他真的挺过这一关了。” 佟桦点头解释道:“没有焦虑,只是最近流感这么厉害,我不是怕嘛。” 薛颖昕摆摆手,语气轻松道:“还说没焦虑,他都没出过这扇门,你也一样,医护进出都消毒,流感不会凭空出现的,别瞎操心了。” “好。”佟桦轻声应道,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仿佛没有停歇的意思,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细碎的声响,沉睡的人仿佛听不见这雨声一般。 她转念一想,雨天确实非常适合睡觉的,怪不得这个人一直睡一直睡,就是不起来陪她聊会儿天。 佟桦送走薛颖昕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朦胧的雨景,思绪不由得飘远。 她想起颜乔松曾经说过的话,想起他温柔的眼眸和笑容,心渐渐平静下来。那些回忆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她的心间,驱散她心中的不安。 “不管多久,不管未来会有什么艰辛,我都会陪着你的。”她在心里默默说道,这句诺言能给她带来无尽的力量。 突然,佟桦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病房的宁静。 她吓了一跳,立刻小跑到床边拿起手机,发现是妈妈的电话。她盯着屏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挂断了。 她偏头看向颜乔松,见他依旧睡得安稳,呼吸均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颜乔松还有没有生她妈妈的气,毕竟她妈妈曾经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反正她的气还没消。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握住颜乔松的手。 他的手依旧有些凉,她低头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小羡,快点好起来吧。”她轻声说道,声音几乎淹没在雨声中。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仿佛没有尽头。但佟桦知道,无论这场雨下多久,她都会陪在他身边,直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下午三点半,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佟桦正坐在病床边画着素描画,听见声音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庄老中医手里提着药箱走进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小佟,我来给小羡针灸了。” 佟桦连忙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声说道:“他还在睡,要不要叫醒他?” 庄老中医摆摆手,慈祥笑道:“不用,让他睡吧。我先准备一下,等他自然醒就好。” 佟桦点点头,看着庄老中医熟练地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和消毒工具,动作轻柔而细致。 房间逐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佟桦看着颜乔松身上扎满了银针,感觉自己身上也隐隐作痛。她的目光落在颜乔松胸口的手术疤痕上,心里一阵酸楚,只希望颜乔松能快点好起来,以后都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庄老中医针灸后默默退出病房,雨声依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佟桦坐回床边,轻轻握住颜乔松的手,低声说道:“小羡,我们一起加油,要快点好起来哦。” 颜乔松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仿佛在梦中回应着她的话。 傍晚时分,雨势渐渐小了,天空露出一丝微弱的亮光。 颜乔松终于睡醒,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佟桦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 他抬手轻轻蹭了蹭佟桦的手臂,佟桦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放下书,俯身轻声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颜乔松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迷迷糊糊的,好像庄老来过吧?” 佟桦笑了笑,伸手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吗,庄老刚才来给你针灸了,说你恢复得不错。还有钟医生也来过,他说你恢复得不错,再过一阵,肺部情况再稳定些,鼻氧管可以撤了,就安排复健。” 颜乔松喝了几口水,目光温柔地看着佟桦:“辛苦你了。” 佟桦摇摇头,语气坚定:“不辛苦,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颜乔松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想要将所有的感激和爱意都传递给她。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天空渐渐放晴,一缕夕阳透过云层洒进病房,映在两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佟桦看着窗外,轻声说道:“雨停了,明天应该是个晴天,我们一起去阳台晒太阳,好不好?” 颜乔松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 / 颜乔松的身体机能恢复得虽然比预期要慢,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现在恢复得差不多,钟医生马上给他安排系统的复健训练,以帮助他重新适应日常活动,恢复肌肉力量和心肺功能。 李健文毫不犹豫地接下这项任务,全程陪伴颜乔松,一起面对这段艰难的复健之路。 复健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颜乔松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握住扶手,目光凝视着侧前方那台步行机,神情有些复杂。 虽然这几个月里一直有按摩师给他进行按摩复健,以至于他的腿部肌肉萎缩得没有那么厉害,但是他只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下尝试站起来过,独立行走还是做不到的。 佟桦察觉到颜乔松的情绪,站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小羡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健文也走过来,轻声同颜乔松说:“别看那台步行机,暂时还用不上它。今天我们练习站立和行走,你先试着站起来,我会在旁边扶着你慢慢走。” 颜乔松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移动双腿放至地面,双手撑住轮椅的扶手,缓缓用力试着站起来。 他的双腿微有些颤抖,肌肉像是被锈住了一般,使不上多少力气来。 佟桦见状,立刻扶住颜乔松的手臂,扶着他慢慢起来,轻声说:“慢慢来,别急。” 颜乔松就着佟桦的搀扶,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使劲一点一点将身体撑起来。 李健文见佟桦扶着颜乔松一侧,也过来搭把手,扶着颜乔松的另一侧身体,让他站起身来。 终于,他站起来了,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虽然只是简单的站立,还是在佟桦和李健文的帮助下,但对于卧床四个多月的颜乔松来说,却像是跨越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很好,保持这个姿势,感受一下身体的平衡。”李健文慢慢松开扶着颜乔松的手,温柔地鼓励着。 颜乔松点点头,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透出坚定:“花花,你也松手吧。” 佟桦感受到颜乔松身体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松开扶住他的手臂,心里一阵酸楚,但她知道,此刻的鼓励比心疼更重要。 “好,我松开了,你小心点。别怕摔着,我们就在旁边呢。”佟桦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温柔。 颜乔松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有些沙哑:“有你在,我不怕。” ? 第185章 、出院 四月,冬天已经走远,夏天还未抵达,一切都恰到好处地生长着。 颜乔松坐在病床的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纯棉床单上的一道褶皱,目光却黏在忙碌的佟桦身上。 佟桦正站在衣柜前不知翻找着什么,长发挽在耳后,露出粉扑扑的侧脸,还有微蹙的眉梢。 突然,佟桦从衣柜里抽出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就转过身来,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柔顺的弧线。 她手里攥着那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颜乔松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围巾绕上颜乔松的脖颈,指尖不经意蹭过颜乔松的喉结,带着微微的暖意。 颜乔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着橙花香气的羊绒织物裹住了脖颈。 他呼吸一滞,看着佟桦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尖因为忙碌沁出细小的汗珠,抬手给她轻轻擦去。 佟桦也紧随抬手擦了擦她的鼻尖,疑惑蹙眉道:“鼻尖有脏东西吗?” “没有。”颜乔松浅笑着摇头,低头看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又抬眼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忍不住失笑:“会不会有点夸张?” 四月的风再凉,也不至于到需要围巾的地步。 佟桦噘起嘴,不接受颜乔松的反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只崭新的口罩,仔细检查耳挂的松紧:“最近雾霾严重,口罩也得戴好。” 她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眉头微微蹙着,生怕遗漏任何可能威胁颜乔松健康的细节。 此时,李泽正巧抱着保温瓶推门而入,见状立刻拽住欲要越过他的许翊臻,阻止许翊臻进入打扰到病房里的两个人恩爱:“诶,等等。” 许翊臻被李泽一拽,顺着李泽的视线望去,看见佟桦正俯身给颜乔松戴上口罩,但由于佟桦俯身的动作一再凑近,病房里的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许翊臻假意打开手机看看天气,一本正经地小声念出手机里的天气预报:“PM2.5指数38,优。” 李泽嗤笑调侃道:“你个单身狗,懂个屁的爱情。” 病房里,颜乔松任由佟桦帮他戴上口罩和调整口罩的系带,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剧烈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突然,颜乔松伸手扣住佟桦的后脑勺,隔着口罩,在佟桦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佟桦唇角微勾,迎上颜乔松的吻,乐滋滋地耳根发热。 他的唇瓣温热,还有熟悉的温软。 病房小客厅里,李泽啧啧称赞,很欣慰颜乔松的长进,下意识笑出老父亲般的笑声来。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亲吻中的两个人猛地结束,皆侧头看向站在门前的两个人,脸刷地就红至脖颈。 “来啦。”佟桦站直后,有些不知道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尴尬忙碌着,搓搓手又撩撩头发。 颜乔松白了一眼门口的两人,语气不悦道:“你俩还真是脚下生风。” 许翊臻嗤笑拍了拍李泽的肩膀,调侃道:“这就是你李泽办的事。” 李泽尴尬地轻咳两声,故意把保温瓶举得老高:“今天,某位病号要重获自由咯。” 许翊臻的目光落在颜乔松脖子上的围巾,停留两秒,嘴角微微抽动,说:“看来出院后,护理等级是SSR级别。” 佟桦听出许翊臻的言外之意,连忙笑笑,嗓音有淡淡的愉悦:“今天风还挺大,哪怕路程不远,也不能松懈。” 李泽往小客厅的茶几走去,坐在沙发上打开保温瓶,招呼着颜乔松出来,说:“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吧,还有一个报告没出来,看了结果,才能办出院手续呢。” 佟桦扶着颜乔松,往小客厅走去,刚坐下,李泽就起身拉上许翊臻一起去催报告,顺道看能不能把出院手续也办了。 颜乔松看着李泽和许翊臻打打闹闹地出门,又看着坐在身边的佟桦,感慨笑道:“近段时间,像做梦一样。” 佟桦拿起筷子递给颜乔松,宠溺笑道:“不是梦,是真的,你要康复出院了。” 今天,颜乔松要出院了。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终于被四月的风吹散。 回家的车上,李泽屡次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两人都不说话,所以故意踩了下油门,给两人制造点亲密接触的机会。 油门刚踩下,佟桦因惯性栽进颜乔松的怀里。 她一撞入颜乔松怀里,连忙撑着座椅坐好来,皱眉担忧地问:“有没有撞疼你了?” 颜乔松微笑着摇头,一只手抱着佟桦的腰,他喜欢这样紧紧抱着她。 “不会开,就下车走回去。”颜乔松轻声开口警告李泽,其实佟桦撞入他怀里,撞得他确实有点疼的。 许翊臻从副驾驶递给李泽一个警告的眼神,悄悄调高空调温度。 李泽在听见佟桦的问题时,就知道自己错了,他怎么能不顾虑到颜乔松的伤口还未完全康复呢。 当汽车缓缓驶入雍景苑,往山间别墅开去,颜乔松突然十指相扣地握住佟桦的手。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他宽大衣袖露出的一截苍白手腕,像四月里终于攀上老墙的新藤,强而有力。 她悄悄回握紧他的手,感受着脉搏处传来的温度。 这一次,这双手再也不会从ICU的床边无力滑落。 佟桦发现窗外美景,迫不及待地分享:“小羡你看,阳光穿透新生的嫩叶,在水泥路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不像山里的精灵在欢迎你回家。” 道路两旁的老树抽了新芽,嫩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间隔种植的紫荆花为道路染上摇曳起舞的粉红色,像是在无声欢迎颜乔松回家。 汽车缓缓驶入山间别墅,停在别墅大门前,车门打开的刹那,雍景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家了。”颜乔松轻声感叹着,对于这里的记忆,还停留在除夕夜的血色中。 “小羡,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一众亲人朋友早已等在家门口,见载着他们的汽车停下,连忙迎了上来。 颜乔松刚下车,还没站稳,就看见陈叔弯腰利落地点燃火盆,橘红的火苗窜起来,艾草燃烧时特有的清苦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小羡,来。”外婆周潇的声音有些激动的发颤,走过来扶着颜乔松的左手肘,说:“跨过火盆,烧尽过往厄运和病气。” 颜乔松被外婆和佟桦搀扶着站到火盆前,微有些恍惚出神。 上一次跨火盆,还是在他第二次进行心脏手术那年,那次手术很顺利,他真的像健康人一样生活了很多年。回到家时,外婆也是这样准备的。 佟桦轻轻捏了捏颜乔松的手臂,提醒他快跨过火盆,把病气通通烧掉。 颜乔松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带着亲人朋友的期许,抬脚稳稳地跨过火焰。 火光映在颜乔松眼底,像是把过往半年的阴霾全都烧成灰烬,迎接他的是蓬勃向上的新生。 第186章 、我想为你办一场画展 虽然路途不远,但家人仍担心颜乔松舟车劳顿,看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让他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睡个午觉。 回到熟悉的房间,颜乔松换好睡衣就坐在床上看着佟桦来回走了几趟,疲惫来袭的他轻轻打了几个哈欠,问:“花花,你在忙什么呢?” “困了吧,要先吃药哦。”佟桦来回几趟是为了寻找她的手提包,找到之后连忙拿出从医院带回来的药放到床头柜上,仔细阅读用药说明才拿出现在吃的分量递给颜乔松,就赶紧倒杯温水等着颜乔松把药吃了,才把温水递过去:“吃了药,要不我们都睡会儿?” 颜乔松每天还是要按时吃药,因为移植前心脏和肺部衰竭得厉害,累及身体其他器官,导致现在需要配合着喝中药,一点点把身体调养回来。 而且心肺移植手术后,他需要进行终身的抗排异治疗和检测,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心肺移植手术后的前半年,更是要非常注意急性排异的出现,如果出现呼吸困难、发热等情况,必须立刻就医,并及时调整药物治疗。 颜乔松放下水杯,点点头,嗓音微哑地说:“是有点累了。” 卧室里,窗帘半掩,微风习习,柔和的光影透过纱帘映在被子上。 时隔三个多月才回家,分明是自家的床铺,倒是有点认生了。 颜乔松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里说是有事挂念着吧,确实是有不少事的,但好像也不那么重要,偏偏就是睡不着。 他只得可怜兮兮地侧身打探佟桦有没有被他搅得睡不了,发现佟桦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可爱大眼看着他:“被我吵得睡不着吧?” 佟桦微微摇头,手指轻轻拨开颜乔松额前的碎发,嘴角微扬,说:“我好喜欢这样的午后。” 两人面对面躺着,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还有越发靠近的心跳。 “佟桦。”颜乔松轻声唤她,嗓音里带着慵懒的欢喜和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得偿所愿。 “嗯?”佟桦温柔地回以一个鼻音,同样慵懒地看着他,好想以后能拥有无数个这样美好的午后,他们相拥而眠的午后。 颜乔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宠溺看着她。 佟桦得不到回应,抬手捏住颜乔松的下颚,温润的指腹轻触,凑过去,反客为主地吻了下去。 起初只是轻触,很快这个吻变得绵长而深入。 颜乔松的手掌扣住佟桦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带着一丝占有的欲望。 佟桦微仰头,享受着这个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颜乔松的衣襟,呼吸渐渐急促。 湿润的气息萦绕在二人身侧,体香暧昧地打成平手。 佟桦享受着颜乔松的占有,也要同样宣誓自己的占有欲,微喘着说:“颜乔松,以后你可是我的,不准再生出一点离开我的坏心思,否则…我不放过你!” 颜乔松微微喘息着,脸颊越发地红,手伸到佟桦后颈,又亲过去,用行动告诉佟桦,他爱她,非常爱她,不可能再离开她。 他们又吻了很久,久到忘记时间,久到彼此呼吸急促,久到彼此的唇瓣微微发麻,颜乔松才舍得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一声:“你会不会…觉得我突然变得太霸道了?” 佟桦与颜乔松深情对视,轻轻咬唇,发觉自己的嘴唇发疼,有些难以言状的雀跃在心底漫延:“你的身体里肯定住着一头雄狮,现在要被放出来了。” “看来…被发现了。”颜乔松顺着佟桦的话茬往下说,他觉得佟桦这种形容确实很可爱,每个男人对自己爱的女人总是拥有或多或少占有的欲望,特别是在经历过生死别离之后。 “出院了,有什么打算吗,是先养养身体,还是去学校上班,还是要回英国的实验室继续科研呢?”佟桦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还是问出来了,这个她一直心心念念又不敢轻易开口的问题。 颜乔松知道佟桦始终会问这个问题的,不止佟桦会问,他的家人肯定也会问的。他稍稍思考一下,说:“我想为你办一场画展。” “办画展?为我?怎么这么突然?”佟桦发出疑惑三连问,感到十足的惊讶,因为这个选项不是她的问题选项之一,因为佟桦根本没有想到颜乔松会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因为佟桦万万想不到颜乔松竟然会把为她办画展放在第一位,放在他的理想前面。 “嗯。我的女朋友可是一位很有才华的画家,这段时间忙着照顾我,辛苦了。”颜乔松心疼又宠溺地抬手轻抚佟桦的脸颊,比他们初相识那会儿瘦了不少,是因为陪着他吃了不少苦头才瘦的:“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不仅仅只是我的女朋友,还是一位很有才华、非常独立自主的画家。你永远不要以我为世界中心,你的未来计划不应该将就着我来做计划的。” 佟桦一时间不太能理解颜乔松的话里含义,后怕又担忧地问:“那你会不会完全不考虑我,更不考虑你现在的身体还没康复完全,就跑去熬夜做实验?” 颜乔松知道佟桦在担心什么,知道以前的他一旦进入实验室就开始变得不那么爱惜身体,向佟桦保证道:“我的身体,不仅仅只属于我自己了,还属于我的家人,我的佟桦,肯定不能再任性。” “这还差不多。”佟桦满意点头,把话题带回,说:“那,画展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办?”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颜乔松还是选择先征求佟桦的意见,毕竟这是为佟桦举办的个人画展,而且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需要请教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要不…”佟桦想了想,试探地问:“时间定在端午前后?” 端午节,对于佟桦和颜乔松来说,是个特别的节日,是令佟桦后怕的日子,也有点算是他们的定情之日。 其实,佟桦想着端午前后举办画展,不如再提前一点,选在颜乔松生日那天为首展日,希望颜乔松可以不要再介怀他的到来是不那么被期待和祝福的,希望颜乔松不要再在他生日期间选择避世礼佛。 可是,佟桦又怕提出来之后,颜乔松会生气,会不高兴。 第187章 、他好像在我的身体里哭泣 午后斜阳照在暖和的被窝上,颜乔松还慵懒睡着午觉,呼吸平稳。 佟桦已经睡醒,习惯性摸摸颜乔松的额头探探体温,就起来简单收拾一下,打算下楼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听见敲门声,避免敲门声吵醒颜乔松,快步过去开门,看见李泽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 “小羡起了吗?”李泽的表情比往日严肃,像是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佟桦轻摇头,问:“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算很急。”李泽摇摇头,转身准备要走,打算晚点再跑一趟。 “进来吧。” 房间里,传出颜乔松还有些沙哑的声音。 就像是在梦中听见一声召唤,颜乔松就这么突然醒了,发了一身的汗:“你在客厅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好。” “我去看看他。” 李泽坐在沙发上等了一阵,将档案袋放在茶几上,没有立即打开。 颜乔松换好衣服过来,手里捏着一杯温水,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李泽放在茶几的档案袋上,喉咙发紧。 佟桦也坐在颜乔松身边,目光一直在颜乔松和李泽身上来回转着,时不时看看那档案袋,好奇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两人的神情都如此严肃? 这一阵子,颜乔松的气色好了许多,但眼底总有一层散不去的阴翳,佟桦猜测大概和档案袋里的东西有关。 “佟桦,要不…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东西要和小羡单独谈的。”李泽低声提醒。 佟桦闻言看向颜乔松,不见他说话,但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所以起身离开房间,心中难免还是好奇的。 “我找到他了。”李泽听见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才低沉地说:“你看看是不是梦里的人?” 颜乔松闻言眉梢微蹙,深吸一口气,开口的声音很轻很轻,始终还是问不出来:“他…” 李泽也深吸一口气,严肃地打开档案袋,拿出档案袋里的一叠文件,放在那叠文件之上的是一张略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看着十分年轻帅气,圆脸,唇红齿白,眼睛很大,右边眉下有一颗很显眼的黑痣。 颜乔松看见照片中人,呼吸停滞了一瞬。 梦里反复出现的男孩、一直站在黑暗里的男孩,一瞬间有了清晰可见的样貌特征。 他这一瞬无比确认自己在梦中反复见到的男人,就是照片里的男人。 “林悦,二十一岁。”李泽的声音很轻,一直在观察着颜乔松的情绪变化,在踏进这个房间之前已经做好准备,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车祸导致脑死亡。” 颜乔松的指尖微微发抖,接过李泽手里的照片那一瞬,身体里的心脏跳出陌生的心音,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他的血肉。 他猛地弯下腰,手指死死攥住照片,急促呼吸着,一点点调整呼吸。 “还好吗?”李泽迅速起身,从口袋里翻出药来塞进颜乔松的嘴里,然后轻拍颜乔松的后背,担心地问:“能保持冷静吗?” 颜乔松咬牙挤出一句:“他好像在我的身体里哭泣。” “是你想太多了,放轻松一点。”李泽担忧皱眉,不希望颜乔松多想,更不希望颜乔松有后顾之忧。 颜乔松努力调整呼吸,带着粗喘地问:“他父母怎样,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李泽低头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那叠文件,没有直接翻找相应资料递给颜乔松,而是选择口述,为了规避某些不必要的风险:“独生子,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父亲去年在工地上伤到了腰,现在靠母亲做环卫工人的收入维持生计。” 颜乔松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清晰认知到现在这一丝痛楚,不属于他的,他本就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性格。 “我以匿名捐助者的名义,给他们付清了医药费。”李泽按照颜乔松交代的,如果需要的话,尽可能在不打扰他们生活的前提下,为他们提供帮助,说:“还在小镇上他们家附近开了间小超市,让林悦妈妈可以就近工作,工资福利比环卫工人好些,他们不会起疑的。” “他们知道”颜乔松的声音很轻,此刻的心情复杂得很。 “他们不知道器官的去向,这是保密的。”李泽看着脸色又白了几分的颜乔松,把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告知颜乔松:“林悦的器官救活了好几个家庭,林悦妈妈说,每次想到儿子的器官还在某个人身体里活着,就觉得他儿子还活着。” “我让人侧面打探过,二老不想打扰受捐者的生活,觉得现在生活上的改变是儿子在天有灵。”李泽在这里撒了个谎,其实二老本意确实不希望打扰任何一位受捐者,但能见见其中一位也是上天恩赐。 颜乔松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李泽直接了当说出自己的担忧:“我留了联系方式如果你想但我还是觉得需要再观察一段时日,毕竟人性本就是最可怕的。”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保证不能发生长期慢性排异的情况。你现在服用的排异药对肾脏会有一定损伤,要听庄老中医的话,好好调理身体,减轻身体负担。” 颜乔松听见李泽的唠叨话,怎么不知李泽是为他好呢。他看着手里的照片,男孩的笑容那么干净明亮:“你处理好就行。” “嗯,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李泽松了一口气地点头,果然这才是颜乔松的处事风格,他刚才真怕颜乔松会去见见那二位老人,更怕这二位老人以后赖上颜乔松。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可以暗处提供帮助,却万万不会让颜乔松暴露在明处。 佟桦提着一颗好奇且惴惴不安的心下楼,就碰上迎面而来的管家,管家看见佟桦,略有些着急地说:“佟桦小姐,你这” 佟桦看着管家着急的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 管家轻叹气,略带抱怨的语气说:“你父母上门拜访,怎么也应该提前说一声的。” 第188章 、佟桦父母突然拜访 “你和小羡谈得怎么样了?” “佟桦爸妈突然造访,你和小羡先打个招呼。” “佟桦爸妈已经在主会客厅坐下,大家都在,气氛不太好。” 李泽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音一直在响,以为是许翊臻来问颜乔松什么反应,不料真是许翊臻发来的消息,但说的却是另一件更严峻的事情。 佟桦的父母为什么今天突然造访? 李泽微蹙眉稍,抬头看向脸色还是很难看的颜乔松,在想万一佟桦的父母是来吵来闹的,可如何是好? 可是,万一佟桦父母是听说颜乔松手术成功,来缓和关系的呢? 李泽在想,许翊臻发来消息让他先同颜乔松打个招呼,毕竟那是佟桦的父母,看来也是长辈们的意思吧? 总不能佟桦的父母过来,颜乔松却避而不见吧? “是吃饭了吗?”颜乔松见落地窗外天色已黑,李泽的脸色比窗外更黑,疑惑又担忧地开口,猜想应该不至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他现在心里最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可千万不能是李泽和林雪儿的婚礼再出什么幺蛾子。 “佟桦父母来了。”李泽犹豫一下怎么措辞,最后还是直接说了。 “他们来了?!”颜乔松闻言有惊有喜,不知道他们的来意,更没有听佟桦提起过,看来佟桦也是不知情的。 “你…”李泽的欲言又止,听起来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嗯?” 李泽观察着颜乔松的脸色:“要下去见见吗?” / 此时,中式主会客厅里,颜渝鸿和许衡正襟危坐在两侧主位,手边茶盏里的龙井早已经凉透。 佟承杰端坐在主位的左侧第一把椅子,穿着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只是鬓角白发比三个月前多了不少。 汤晓卿走到许殷若跟前,把手里捧着的礼盒递过去,礼盒上印着“野山参”三个烫金字,看得出来十分贵重:“小小心意,给乔松补补元气。” 佟桦见爸妈准备了拜访的礼盒,想必此行应该没有恶意,难道是来握手言和的吗? 许殷若自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挥手示意管家过来收下这份好意,但脸上并无半分笑意流露。 她依然还在生气,在樾都,就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负她许殷若的儿子,没有人可以随意践踏她许殷若儿子的心意。 偏偏面前的佟家人屡屡再犯,一再挑战她和她丈夫的底线。 若不是颜乔松喜欢佟桦,非佟桦不可,若不是看在她儿子的面子上,佟家早就不存在于樾都,今日更没有资格和他们坐在这里。 汤晓卿见状,怯怯坐回丈夫身旁的椅子上,等待丈夫先开口说话,她才好再说点什么。 佟桦见许殷若的态度,就知道许殷若心里有气,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毕竟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父母和颜乔松的长辈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这对于她和颜乔松的关系根本没有助益。 在场有气的,何止许殷若一人。 周潇自然也是有气的,第二次示意更换茶盏的时候,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紧随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电梯的方向,不约而同提起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佟桦闻声,连忙起身走过去,想同颜乔松打声招呼,但她也不知道今天父母突然过来意欲何为。 佟桦走向一起缓步而来的颜乔松和李泽,只见白色亚麻衬衣衬得颜乔松的肤色比刚睡醒那时苍白几分。 颜乔松每向前一步,佟承杰捏着茶盏的手指就收紧一分,汤晓卿的双手紧张得握成拳头。 “抱歉,久等了。”颜乔松的声音很轻很有礼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却在安静的客厅显得格外清晰。 在看见佟桦父母的一瞬,他猛地想起在外公外婆出车祸的那天,他接到佟桦妈妈的电话,电话里的佟桦妈妈说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会伤害佟桦,求他放佟桦一条生路,还说佟桦和家里闹不和全都因为他。 当初的他,确实也信守承诺和佟桦分手了。 “心脏供血不足就爱睡觉,没让叔叔阿姨等得不耐烦了吧?”李泽故意说得大声,故意说得颜乔松的身体没有大的好转,想试探一下这两人今日来此目的,余光瞥见佟承杰的眉头轻皱一下。 许殷若见颜乔松尚存困意,脸色比出院那时差了几分,伸手轻摸那特意为他准备的茶盏温度刚好,宠溺地说:“小羡,坐妈妈这边来。” 这是颜乔松的房子,上座体现主人的地位,但家中还有长辈,颜乔松从来不坐上座,他更常坐在上座右侧的第二把椅子,所以家人都不约而同空出这个位置。 佟桦听着许殷若的宠溺语气,刚扶过颜乔松的手指猛地握紧颜乔松的手臂,总感觉现在的气氛不太对劲,好像要把她和颜乔松分成两个阵营。 但她和颜乔松根本不属于两个阵营,他们是一体的。 颜乔松轻轻握住佟桦的手,回应佟桦的哀愁,看向许殷若微微一笑,见在座位排次最末处有空余的位置,笑说:“我和佟桦坐这儿就好。” “叔叔阿姨好。”颜乔松微微欠身向佟桦的父母礼貌问好,声音比方才开口平稳。 他能感觉牵着的手手心一直在出汗,所以怎么能让佟桦不知所措呢。 “诶,好,都好。”汤晓卿闻言,连忙回应,心想颜乔松会不会责怪当初她打的那一通逼迫他们分手的电话呢? 而且佟桦已经知道那通电话的存在,证明颜乔松的长辈也都已经知道。 到底是不是颜乔松说出来的呢? “乔松…”佟承杰的目光扫过颜乔松还是苍白的面色,刚开口的声音有些紧张地发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听说手术很成功,真好,恭喜啊。” 颜乔松没有回应,喉结上下滚动,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不会说话,因为不确定佟桦父母的来意,更怕说错话。 空气一时仿佛凝固,颇有几分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佟桦死死咬住下唇,肩膀微微抖动,担忧的目光凝在颜乔松身上,不理解爸妈为什么不和她说一声,就擅自做主来到这里。 第189章 、求婚怎么能这样求呢! 从前,在不知道颜乔松患有心脏病之前,佟桦的妈妈汤晓卿只知道周潇有个外孙,各方面条件优秀,被家里保护得很好,鲜少露面。 许家是老钱,佟家想高攀,颜家是红色世家,佟家更想高攀。 可是,他们不敢低估佟桦的恋爱脑,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不惜冒着沦为下一个盛家的风险,毅然决然得罪颜许两家,也要拒绝女儿和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在一起。 身为父母,总要为子女的未来谋划,只是手段不太光鲜,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天意弄人,现在颜乔松成功进行心肺移植手术,没有性命之忧,依旧还是那个各方面条件优秀、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从鲜少露面变为人人称奇的天才。 从颜乔松落座之后,佟桦父母的目光就一直聚在女儿佟桦和颜乔松身上。 毕竟大病初愈,颜乔松的身板看着还是瘦弱,得需不少时日才能补全回来,甚至不一定能补全回来。 他们仍然会担心颜乔松的身体不能完全康复,随时倒下,无法照顾和保护他们的宝贝女儿,甚至还要他们的女儿反过来继续照顾。 在与颜乔松产生对视时,佟承杰的打量目光下意识闪躲,而后和同样眼神闪躲的汤晓卿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两人交换了眼神。 “乔松,叔叔阿姨来,是来向你道歉的。”佟承杰放低姿态开口,目光紧盯着始终握着的一双手。 佟桦紧紧握着颜乔松的手,是向父母宣誓她对颜乔松的爱是无休止的,是不论他们再怎么阻挠,都无法拆散的。 汤晓卿自然明白佟桦的意思,挤出笑容,客气地点头说:“乔松,你可以原谅阿姨的一时糊涂吗?” 佟桦心里咯噔,紧张扫视一眼在座众人的神情变化,目光最终落回到颜乔松身上,越发忐忑不安。 她无法看清父母主动登门拜访,是出于何种心态,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因为颜许两家对佟家进行持续打压,导致公司即将无法生存下去? 是因为颜乔松成功进行心肺移植手术,即将变为一个健健康康的人? 是因为他们认为只要主动上门拜访并道歉,颜许两家自然会看在佟桦是颜乔松最爱的女人的份上,轻而易举原谅他们做过的错事,从而撤销打压? 还是因为,他们看到佟桦对颜乔松的爱,是经历阻挠依然不变的,决定成全女儿的爱情? 佟桦知道,只要颜乔松愿意原谅她的父母,颜乔松的长辈和兄弟们自然就会罢休。 可是佟桦又觉得她这么想,实在太自私了,她怎么可以要求颜乔松在经历这么恶劣的事情之后,轻而易举地原谅始作俑者呢。 换位思考,佟桦是无法原谅的。 “好一个一时糊涂。”李泽知道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亲家,碍于情面,自然不好说些难听话,所以他率先开口,嘴上不依不饶地怒怼道,“你们的一时糊涂,就是要彻底毁掉一个人。” “如果换作其他人,一个没有像小羡这样强大背景的人,想必你们的一时糊涂,可要背上一条人命了。” “你们应该庆幸小羡还活着,否则,你们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说着这些虚伪的话。” 李泽的话,句句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无不是人精,自然知道李泽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在佟承杰和汤晓卿打量颜乔松的同时,在场数双眼睛也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今日这个特殊日子,颜许两家在场的人,自然都是溺爱颜乔松的长辈,都是樾都商场和官场叱咤风云的人物,自然能从佟桦父母的眼神中,窥探出他们的想法,姑且看破不说破,等待他们单刀赴会的动机浮出水面。 佟承杰眼神一片晦暗不明,语气是客套中带着恭维:“这话…恐怕言重了。” 许殷若嗤笑,红着眼看向罪魁祸首,觉得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重,扬声开口:“我这个儿子自小受尽宠爱,衣食无忧,哪样儿不是出类拔萃,我们都不敢设想他的人生会有这般黑暗时刻。” 现在一切对佟家的打压,都不是颜乔松的意思,是颜许两家的长辈认为该办就办,一种默契罢了。他们已经看在颜乔松的面子上,从轻处理了。 佟桦闻言,额间似是有什么跳了两跳,不安地侧头看一眼颜乔松,见他脸色苍白,真想快点离开这种无法处理的难看局面。 颜渝鸿亦是扯扯嘴角,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们颜家,最宝贝就是这个孙子,岂能让人欺负。” 颜乔松凝睇着佟桦的不安神色,刚想给予回应,闻言表情一顿,略带惊喜地侧头看向爷爷颜渝鸿。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爷爷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虽不知爷爷是不是为了给他撑腰而故意说出虚假之词,但爷爷现在的言辞就是在为他撑腰,这点不可能有假。 颜乔松紧紧攥着佟桦的手,宠溺看着替他高兴的佟桦,严肃又认真地转头看着佟桦的父母,诚恳开口:“叔叔阿姨,我永远愿意为佟桦挺身而出,永远爱她,你们愿意把佟桦嫁给我吗?”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想到颜乔松竟然如此开口。 也只有颜乔松,会有这样令人出乎意料的思维。 不是原谅或是不原谅,更不是去试探对方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实意,而是更进一步地恳求得到佟桦父母的祝福。 “这…”佟承杰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这可是关乎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大事,岂能草草决断。 虽然在上门拜访之前,他们夫妻二人确实已经商量过,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佟桦这辈子非颜乔松不可了。所以他们才会登门拜访,希望缓和两家的关系,希望佟桦在颜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可是,就这么定下来,未免太快太唐突了。 “你们还小,何况乔松的身体还需时间慢慢康复,不适宜操之过急。”汤晓卿有些愕然,知道自己女儿被颜乔松迷得彻底神魂颠倒,只是没想到颜乔松竟会这样唐突开口。 心跳出卖了她的惊喜万分,佟桦万万想不到颜乔松竟会这么说的,她的一颗心早已经交付给了颜乔松。 从前的颜乔松,从来不会提起结婚,哪怕在李泽求婚那日,他也不曾向佟桦透露过未来想不想结婚的念头。 只是,颜乔松果然还是不太会实施浪漫,求婚怎么能这样求呢! 第190章 、我代表佟家祝福你们 佟桦首先表态,目光坚定地开口:“爸妈,我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八了。” 颜乔松的心跳快得似要跃出胸膛,凝在佟桦身上的眼眸有些湿润,满脸的幸福外泄,他就知道佟桦是愿意嫁给他的。 佟桦的目光也回到颜乔松身上,澄澈的黑色双眸中映着水光,嘴角挂着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笑,她很高兴颜乔松愿意娶她,还愿意不计前嫌原谅她的爸妈。 李泽和许翊臻相视一笑,很显然都大吃一惊。 从前他们可都问过这小子想不想结婚,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想,如今竟然这么着急。 察觉到现在的气氛太过于僵硬,李泽嘴边挂上闲适慵懒的浅笑,像在开玩笑似地说:“看来啊,我要被这小子抢先一步结婚都说不定。” 话音落下,李泽看向颜乔松,挑眉一笑,眉眼间的意思是在调侃颜乔松,也是在暗示兄弟肯定帮你把话头起得漂漂亮亮的。 颜乔松勾起嘴角,向李泽点了下头,感受到李泽的好意。 佟承杰听着女儿恨嫁的言辞,又听到刚才还强词夺理的李泽一改说辞,侧身拿起茶盏饮一口,眉头紧紧皱着。 汤晓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在女儿和颜乔松之间游离,转而看向在场的其他人,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避而不谈的。 他们今日过来,也是不想再逃避了,想为女儿的终生幸福努把力。 许殷若眼神示意管家倒茶,回想着儿子在爱情这件事情上吃的不少苦头,就心疼地笑着打圆场道:“近段时间发生不少事情,两家人一直没有机会坐下来,认真谈谈两个孩子的事情。今日小羡主动开口,佟桦也表态了,看来我们两家再不好好谈谈,怕是不妥了。” 她褪去了刚才表现出来的凌厉,变得极具有亲和力,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在为自己儿子的幸福争取。 颜乔松微微弯起唇,眼中藏着渴求的光芒:“请祝福我们,请放心把佟桦嫁给我。” 佟桦宠溺看着手心发烫出汗,紧张得微微喘气的颜乔松,也向父母恳求道:“爸爸妈妈,我愿意嫁给小羡,我也很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佟承杰不是第一次同许殷若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高明又可怕,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吃了不少来自颜许两家的苦头。 首先低头的人,可不是低人一等,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不能说不的机会。倘若不从,随之而来的,佟承杰无法想象。 “乔松,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了吗?”佟承杰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审视,他一直最担心的,无非是佟桦不能和爱人白首。 颜乔松没有回避问题,这也是他曾经不敢和佟桦提及结婚的最大原因。他抬手按在左胸,感受着胸膛里面跳动着一颗不属于他的心脏,非常健康地跳动着。 “医生说,移植后的恢复比预期好。”颜乔松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佟桦身上,眸底盛满佟桦喜欢的璀璨星河,“我不敢保证能活到一百岁,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还在呼吸,就绝不会让佟桦受委屈。” 佟桦的脸颊微红,紧了紧握着的手,抿嘴摇摇头,轻声告诉他:“你没有让我委屈,我知道你以后也不会的。” 汤晓卿还是不信,低声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什么万一……” “妈!”佟桦忍不住喝止,她不要看到这种假设的发生,哪怕只是这么一假设,那段失去颜乔松的日子就开始痛苦撕咬她的灵魂。 颜乔松轻轻摇头,向佟桦示意没有关系的,一路走来,一切尽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不希望佟桦因为他,再同家人发生任何争吵。 既然颜乔松坦坦荡荡,那佟桦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也会接受颜乔松身上的每一部分,就像颜乔松接受她的所有那样。 颜乔松缓缓侧头看向汤晓卿,声音温和却坚定非常:“因为长时间生过病,才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脆弱。正因如此,我更想珍惜现在的每一刻,极尽所能去爱佟桦。” 许殷若也出言保证:“没有这种万一,我们不会允许这种万一的可能性出现。” 佟承杰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好,我代表佟家祝福你们。” 佟桦猛地看向爸爸,眼底瞬间亮起光彩。 “我爸爸答应了,他祝福我们。”佟桦喜悦的泪水滑落脸颊,着急同颜乔松分享此刻喜悦。 她一直不敢去想怎么缓和两家的关系,怎么得到父母的祝福,怎么得到颜乔松父母的原谅,竟然就这么顺其自然被颜乔松攻破难题了! 有的事情,就是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颜乔松宠溺抬手为佟桦擦泪,像哄小朋友一样,温柔地哄着说:“高兴的事,不哭啊。” “但是…”佟承杰又补充一句,“我们得再观察观察,看看你这个女婿合不合格。” 许殷若看着喜极而泣的佟桦,和满心满眼都是宠溺爱意的颜乔松,已经笑呵呵道:“亲家公,你放心吧,小羡绝对会对佟桦好的,我们也不可能让你们担心的事情出现的。” 周潇也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个考察期可不能定得太长,我这个老婆子,可整日盼着喝这杯外孙媳妇茶呢。” 佟承杰也附和笑道:“这是自然的。” 管家见此时氛围很好,过来问要不要开饭。 饭桌上,气氛轻松之中带着些怪异,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话题几乎也离不开颜乔松和佟桦。 落地窗外,夜风轻拂,星光点点璀璨,不及身边的人万分之一。 颜乔松在桌下悄悄握住佟桦的手,十指相扣。 这一次,他不会再松开了。 晚饭之后,颜许两家笑着送别佟桦父母,佟桦没有跟随父母回家。 两人回到房间,佟桦一直在找时机,想抱怨一下颜乔松一点都不浪漫,人家李泽求婚都会作曲一首,都会选择让难得一见的鲸鱼来作证。 颜乔松坐在房间的小客厅里,拿着手机在回复消息,看见佟桦洗好澡出来,声音弱弱地说:“花花,我好像有点发烧了,你可以帮我打电话给李健文吗?” “怎么突然发烧了!”佟桦快步跑向颜乔松,伸手摸摸颜乔松的额头探探温度,再用体温计一测,低烧37.6℃,“是不是被我爸妈吓着了?你今天可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钟医生交代过,现在这个时候可最不能发烧的。” 她着急给李健文打去电话,又不放心地联系钟建国,钟建国让她先用酒精降温,等李健文过去看看什么状况。 佟桦着急拿来酒精,回来看见颜乔松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平稳。 既然睡了,她打算等李健文来看过,让医生决定是否酒精降温,于是拿来薄毯给他盖上,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这个人终于是长肉了。 这个人,竟然学会开口说不舒服了。 不对劲! 这个人,今天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0-197 第191章 、14件定情信物 佟桦昨天睡得很晚,睡得也不安稳,总是做梦。 睡醒,她习惯性伸手抱一下身旁的人,却错愕发现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 “小羡?”佟桦几乎是一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确实不见颜乔松,窗外天色也才蒙蒙亮。 “小羡?”佟桦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连忙起身找手机给颜乔松打电话,来不及穿鞋就跑向卫生间看看颜乔松在不在,担心他的身体会不会又不舒服,却听见卧室的书房传来玻璃杯放在书桌上的声音。 她快步跑向书房,果然看见颜乔松端坐在手提电脑前,专心致志不知在做什么,连她慢慢走到身边也不知道。 “睡不好吗?”佟桦看一眼颜乔松在忙什么,看见手提电脑的桌面文件上全是英文,是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生怕打断他的思绪,所以轻声开口。 “醒了。”颜乔松闻言,侧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佟桦,抬手将她搂入怀中,让她坐在椅子的另一边,温柔地说:“昨天我就这么同你爸妈说要娶你,始终觉得有点冒昧,有点太……” “太什么?”佟桦蹙眉看着词不达意的颜乔松,在想他应该不至于昨天说完要娶她,今天睡醒就反悔了吧? 佟桦轻哼一声,在颜乔松的怀里抬手捏住他的嘴巴,用略带恐吓的口吻,说:“颜乔松,我可告诉你,你已经当着你妈妈、你爷爷、你外公外婆,许翊臻和李泽,还有我爸妈的面,说了要娶我,可没有反悔的机会。” 颜乔松瞳孔微颤,连忙握住佟桦捏着他嘴巴的手,轻轻吻在佟桦的手背上,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想娶你,迫不及待想娶你!” “有多想?”佟桦嘴角微扬,宠溺地抬手戳戳他慌张失措的脸颊,想看到他用行动来证明。 颜乔松伸手打开手提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文档,把手提往佟桦面前移了移位置,解释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求婚肯定不能马虎的。我原来想着好好计划,要准备哪些定情信物,要准备什么聘礼,我们婚后住在哪里,以后我要是工作了,要怎么分配时间陪你……” 话犹未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是计划被打破的无奈,才继续说:“我都没有计划好,就这么突然…冒昧地让你爸妈把你嫁给我…我感觉…不好…” “我觉得挺好的。”佟桦摇摇头,否定颜乔松觉得不好的想法:“我们小羡最厉害了,轻易就化解了这么难搞的难题,我爸妈接受我们的感情,我们双方父母也愿意放下芥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佟桦把所有的好都说出来,却把心中唯一的遗憾收藏起来,只怕说出来会让颜乔松难受。 她见颜乔松点点头,才侧头看向颜乔松的手提电脑,看看颜乔松要给她看什么。 文档粗略列着颜乔松对未来五年的计划,看上去像学霸做的上课笔记,简略到她不太能看懂的程度。 但是,佟桦看到了颜乔松那份和她在一起的决心,看到了颜乔松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稳定计划,让她更加确信颜乔松是可以一起共度余生的那个人。 她是被颜乔松写进未来的人! “14件定情信物?”佟桦惊喜看见这个标题,侧头看向已经涨红脸的颜乔松,颇为好奇颜乔松会为她准备什么定情信物。 “我往下继续看咯?”佟桦得到颜乔松点头的同意后,继续往下看,看见颜乔松粗略列出来的14件信物分别是什么。 画展、戒指、发簪、玉佩、香囊、如意、手镯、玉梳、同心锁、耳环、嫁衣、旗袍、聘书、喜酒。 佟桦意料之外地惊喜,眼中闪烁着泪光:“原来画展是你给我准备的定期信物?” 颜乔松宠溺点头:“不哭,图纸明天让李泽拿给你看看,我想给你开一间画廊,画展可能要排到这14件定情信物的最后。” “开画廊?”佟桦信心不足地看着在笑的颜乔松,蹙眉说,“不太好吧?我不太擅长经营。” 颜乔松摇摇头,否定佟桦觉得不好的想法:“我觉得挺好的。你不必擅长经营,自有人会的。我家佟桦,这么有才华,要是让姐姐再包装一下,何止炙手可热,肯定名扬千古。” “啊!”佟桦心脏扑通乱跳,怎么想到颜乔松会为她的热爱和理想进行未来规划,“你…我们就不要麻烦榕晓表姐了吧?” “姐姐说了,感情就是麻烦出来的。”颜乔松宠溺笑道,“而且你是真的有实力,姐姐可不做虚假包装。” “现在画廊都不赚钱,我不想你做赔本买卖。” “在你身上的投资,永远不会是赔本买卖。”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老公有钱。” “好吧,听老公的。”佟桦心脏咯噔一下,意想不到颜乔松竟然改口自称老公,简直被颜乔松鼓励到心坎里,笑着点头,笑得越发放肆地继续翻看下一页,惊喜看见一张求婚戒指的设计图。 她仅看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是星星和紫荆花融合的设计,是专属于他们的戒指。 “这是你画的?!”佟桦难以置信地侧头问颜乔松,越看越喜欢颜乔松的设计。 颜乔松红着脸轻摇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是把想法告诉设计师,拜托他帮我设计的,改了好几版,这是最接近我想要的效果,但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我好喜欢。”佟桦的余光偷偷看向自己的无名指,已经在幻想自己戴上这只戒指后,会有多么好看。 “还可以更好。”颜乔松把头靠在怀里的佟桦的肩头上,说,“既然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一切都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不如我们一起去完成这14件定情信物,好像更有意义了。” “好。”佟桦的眼睛闪着光,继续去看颜乔松的下一件定情信物的设计图。 颜乔松计划准备的第三件定情信物是金玉发簪,古时赠与发妻之物,寓意结发相随。 佟桦侧头看向红着脸的颜乔松:“这个也很好看,这是牡丹吗?”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我看看下一个是什么。”佟桦娇羞抿嘴,继续往下翻,只看见同心锁三个字,却没有设计图。 “往下都没想好样式,但已经基本联系了师傅。住院这段时间,我也不能总拿着电子设备,时间没来得及。” “慢慢来,你身体才刚康复,不能太累着自己的。” 颜乔松乖乖点头,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佟桦原本还想吐槽颜乔松怎么不向李泽学习一下,一点都不会浪漫。 她万万想不到,原来颜乔松想得比她更长更远,也更正式隆重。 若不是她爸妈的突然拜访,颜乔松肯定会送她一个非常难忘的求婚吧? 突然,佟桦有些好奇颜乔松准备的求婚会是什么样的呢? 在佟桦已经明确表明要嫁给颜乔松的时候,不知道颜乔松还会不会向佟桦求婚呢? “我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做我们的第一件定情信物,好吗?” “做戒指?” “做发簪,戒指还要再打磨细节。” “好呀,约什么时候?”佟桦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但她更想先做戒指,期待颜乔松在戒指做好之后,当场向她求婚,同她戴上戒指。 颜乔松应该会这么做的吧? “我看看下周一能不能约上?”颜乔松解释说:“我约的老师傅是非遗传承人,他最近有点忙,不是很好约。” “好,你什么时候约上,我们就什么时候去。” 接下来的每一天,佟桦都在期待和陪伴中度过,每天总会忍不住问一问老师傅约上没有,又立即向薛颖昕吐槽自己恨嫁的迫不及待。 薛颖昕偷偷笑佟桦恨嫁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但心里全是对佟桦获得幸福的由衷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潇都住在雍景苑,陪着她的外孙颜乔松,实则是监督着他,不让他过度伤神,不让他过多接触电子产品,不让他到院子里接触春天的一切过敏源,逮到他就让他好好休息。 “心肺移植才半年,你的身体还很脆弱,原本就对很多东西过敏,要非常注意才行。” “小羡来,把这个中药喝了,对身体好。” 雍景苑的别墅很大,娱乐设施齐全,消遣方式亦不少,其实不出门,一点也不无聊,而且颜乔松是那种不会无聊的人。 就是整天这么多人陪着他照顾着他,被盯得太紧,自由度大打折扣,颜乔松头疼得很,定情信物的进度不得不拖慢。 第192章 、颜乔松老婆的见面礼 闲有余日,正可学问。 今天上午天气极好,午后稍有一阵热浪翻滚,就突然下起小雨。 颜乔松已经约好非遗老师傅,后天过去制作定情信物之一的金玉牡丹发簪,所以今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宅在书房里忙碌着。 一开始,佟桦以为他在琢磨定情信物的设计图,走过去打算发表设计意见,却看见他在忙碌别的东西,一整个屏幕都是佟桦看不懂的英文和符号。 估计,他不是在处理实验室的问题,就是在写论文吧? 颜乔松这个人,怎么老爱跟论文打交道呢? 突然,佟桦忍不住幸福地发笑。 因为她想起从前和颜乔松一起放风筝,她提问为什么风筝能飞起来,李泽和许翊臻善意提醒颜乔松注意化繁为简地解答,而不要发表小论文。 一切果然是有迹可循的。 佟桦就是喜欢这样认真又笨拙的颜乔松。 她不再打扰颜乔松的思绪,在书房的落地玻璃窗前支起画架,画窗外的雨景。 但她始终无法专心作画,几次偷看专心致志的理论科学家,就开始想象颜乔松在实验室实践的样子,还是觉得用“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儒雅”来形容颜乔松的气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陪伴在颜乔松身边,佟桦总能非常安心。 但是颜乔松这个人一旦投入去做一件事情,总是废寝忘食,总是笨拙得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 佟桦每次喝水,都会给颜乔松倒一杯过去,提醒他要劳逸结合,不能累着自己。 “谢谢老婆。”颜乔松接过佟桦递过来的水杯,宠溺道谢,听话喝水。 佟桦嘴角暗暗扬起,打趣道:“我发现你真的叫顺口了。” 颜乔松停下喝水的动作,迟疑抬头看向红着脸的佟桦,微蹙眉稍问:“不喜欢吗?” “喜欢,得多叫呀,老公。”佟桦娇哼一声,怎会不喜欢,她可喜欢得不得了呢。 颜乔松听见佟桦喊他老公,仿佛有一阵酥麻电流涌向全身,白皙的脸颊瞬间红透,迟钝地回应“老公收到”,什么论文思绪完全都跑不见了。 …… 晚上,夜空星辰满布,温度适宜,偶有一阵微风拂过。 颜乔松躺在前院的藤椅上,惬意看着漫天星辰,听着初夏的虫鸣鸟叫,这种既安静又不安静的气息,他很喜欢。 他要把喜欢的东西,一一都跟佟桦分享,希望佟桦也会喜欢。 佟桦一直陪着他看满天星辰,听着他说宇宙的故事,有趣又浪漫。 这般稀疏平常的爱意和温情涌现,是佟桦日夜期盼得到的。 她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追求,更留恋于当下爱人在旁的日子。 “小羡,我好喜欢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嗯,我也爱你。” 突然,佟桦听见有人在屋里喊她,好似周潇的声音。 “好像外婆在叫我,我去看看,你继续看星星吧。” “去吧。” 佟桦听见周潇又喊她一声,好似还挺着急,赶紧起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周潇站在落地玻璃门前,其实观察他俩已经有一段时间,看见佟桦起身,连忙挥手道:“小桦过来,你帮我看看,这怎么打不开了?” 佟桦加快脚步朝着周潇走过去,惊讶看见周潇手里拿着一个有些历史的精致楠木首饰盒,疑惑问她:“您是要打开吗?是找不到钥匙了吗?” 周潇点头,把精致楠木首饰盒递给佟桦,脸上明显挂着掩不住的欢喜:“里面有个东西,外婆要拿出来。” “好,您别着急哈。”佟桦打量着满脸欢喜的外婆,自是好奇首饰盒里装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接过首饰盒,仔细端详着首饰盒上那把旧式小锁,锁孔也是古代那种样式。 可是没有钥匙的话,她着实也摸不着头脑呀。 佟桦略一思索,立马想起她的无所不能先生,轻声询问外婆意见:“外婆,我们要不过去问问小羡能不能打开?” 周潇笑着点头,心想她们拿着这个楠木首饰盒过去,颜乔松定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好像有点多余演这一出了。 佟桦看着略有些犹豫的周潇点头同意,才拿着精致楠木首饰盒,和周潇一起朝着颜乔松走过去。 颜乔松看着星星,听见身侧响起脚步声,起身想问佟桦是有什么急事,不料看见佟桦手里拿着的楠木首饰盒似曾相识。 仅一眼,他就认出这个楠木首饰盒。 “小羡,你可以帮忙试一下能不能打开吗?”佟桦水灵灵的眼眸里藏着满满的请求,是不希望外婆的满心欢喜落空。 她在让颜乔松尝试打开的时候,已经在想后招,打算联系开锁师傅过来帮个忙。 颜乔松闻言,微蹙眉稍,抬眸看向紧随而来的外婆满脸笑意盈盈,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他宠溺低笑,点头接过首饰盒,单手攥着首饰盒上那把旧式小锁,三两下就把锁给打开了,递还回去给佟桦。 震惊从佟桦的眼睛里跑出来,她难以置信的竖起大拇指,完全没想到颜乔松竟然连开锁这种技术活儿都行。 颜乔松无奈低笑,在想要不要告诉佟桦,其实这把锁是坏的,是他小时候不小心给弄坏的,只是还能装装样子锁上,稍用点巧劲,锁就打开了。 “小羡你真棒。”佟桦接过首饰盒,递还给周潇,贴心问道:“首饰盒需要我帮您拿回房间放好吗?” 周潇接过首饰盒后,直接打开,然后掀开首饰盒里放着的那块红布,说:“把手伸出来。” 那块红布,似乎包裹着什么贵重首饰。 佟桦伸手去接首饰盒,准备帮周潇把首饰盒拿回房间放好。 不料,周潇并没有把首饰盒递给她,而是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异常漂亮的翡翠冰种手镯,就要给佟桦戴上。 佟桦周身猛然一僵,立即把手收回,脑袋有些发懵地侧头看向颜乔松,带着求救般的眼神。 “外婆,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周潇的笑容瞬间收起,认真地解释道:“这是我妈妈当年给我的嫁妆,也是我准备给小羡老婆的见面礼。” 佟桦微怔,露出忐忑神色,看着这只异常漂亮的翡翠冰种手镯,最起码也得七位数的价格,还是周潇的嫁妆,就更加价值不菲,她哪里敢收。 “外婆,情义我收到了,这礼物真的太贵重,我不能收的。” “外婆给家里每个小孩都备好见面礼,可以收下的。”颜乔松波澜不惊地站起身,接过外婆手里的镯子,温柔笑着继续开解道,“这只镯子,差点被小时候的我摔坏。” 周潇回忆起往事,笑着打趣道:“这小子,我还说他要是真给摔坏了,可就娶不到老婆。” “还好没摔坏我老婆的见面礼,否则我肯定不会放过当年的自己。”话语间,颜乔松牵起佟桦的手,给佟桦戴上他外婆在他出世之后,就为他准备好的送给他老婆的见面礼。 佟桦的朦胧泪眼凝在被颜乔松戴到她手腕上的珍贵翡翠手镯,这何止是价值不菲,更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认可。 这一刻,周潇和许家,真正接纳她成为一家人! 佟桦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颜乔松,从颜乔松的怀里看向满脸笑意的周潇:“谢谢外婆。” 周潇笑着点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第0章 生日番外 番外内容不衔接剧情,是读者想看的婚后生活,一起过生日的小温馨。 / 佟桦从画廊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 今日夏至,也是颜乔松的生日,但他一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从六月初开始,颜乔松的亲人和朋友们日日轮番过来闹腾。 既然,颜乔松不喜欢过生日,那就展开为期一个月的生日月,不提生日快乐,只是陪伴,只求他日日都快乐。 前天,李泽陪着颜乔松去了一趟寺庙拜佛,无为师父坚持不留他过夜。 昨日,他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起过去,逮着颜乔松一起去钓鱼,一个个晒得黑了两个色号,朋友圈都是鱼,晚餐也是鱼。 今日,难得清静。 佟桦悄咪咪进了房间,颜乔松果然在午睡,穿着她买的可爱睡衣。 她的老公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喜欢白天睡觉,一到凌晨就精神得很,还喜欢做一碗夜宵,却只吃一两口就罢。 刚同居的时候,佟桦发现颜乔松的睡眠质量很好,早睡早起,作息规律。 但很快,佟桦就发现这都是假象。 颜乔松总会深夜在书房忙碌,不知是写小说还是写论文,有时也会和有时差的外国朋友互通视频,或者是看看书写写字。 好几次,佟桦半夜醒来,发现睡在身旁的颜乔松又不见了。 她立刻起身去寻,看见他在厨房煮面条,轻声唤了几下,不见他应,以为他在梦游,就不敢上前叫醒他,而是回到被窝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佟桦见了好多次这种情况,忍不住问颜乔松是不是会梦游? 颜乔松疑惑追问,无奈一笑,说这是坏习惯,以前在实验室熬夜熬出来的,只要精神紧绷,夜里总会突然醒,而且饿了又睡不着,所以煮个面条吃了再睡。 佟桦觉得事情没有颜乔松说的简单,他应该是失眠了,在找消磨时间或是酝酿睡意的方法。 她一直记得颜乔松曾顺口提过哥德堡变奏曲是他的催眠剂。 昨天,颜乔松又失眠了,几乎一夜没睡。 不应该是钓鱼太兴奋导致的,有可能是大夏天在外面玩给累着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生日而不开心? 佟桦轻轻走到床前,想占一占熟睡的男朋友的便宜,轻轻吻他的脸颊,又吻他的唇。 颜乔松不用香水,却有一种很特别的体香,很好闻。 她和颜乔松用同一种沐浴露和衣服柔顺剂,最近家里一直没有点香,佟桦很好奇这个味道究竟来自哪里,她怎么没有? 她听说,只有很喜欢一个人,才能闻到专属于那个人的独特体香。 佟桦这几个吻,没能把贪睡的王子唤醒,颜乔松睡得很香。 偷吻贪睡王子的过程,被一只趴在枕头边的白猫尽收眼底,是颜乔松养的白猫律律。 佟桦在想,律律不是在许榕晓那里养着吗,怎么回来了? 颜乔松的身体,进入夏天之后就不太好,这猫又睡得这么近,猫毛随风飞扬,可不好呢。 律律从佟桦进来就小心翼翼观察着佟桦,看见佟桦偷亲颜乔松,即刻起身走了两步,不知是护主,还是几时娇惯出来的坏习惯,竟然蹲在颜乔松脸上,然后就瞪着佟桦,阻止佟桦进一步占便宜。 佟桦无奈笑了,总觉得律律如果会说话,一定会讲“天呀!我的主人不干净了。” 律律本来就肥,颜乔松本来就脸小还瘦,现在可好了,律律这么一蹲,一坨白色的猫完美挡住了颜乔松的脸。 佟桦担心律律这么蹲着,颜乔松定会喘不过气,赶紧把律律抱走,好让懒虫继续睡吧。 佟桦一抱,这猫竟然不愿意了,突然发起狠来地叫,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前爪抓伤了佟桦的手。 她“嘶”地低声一呼,赶紧把猫放在床上。 猫一离开佟桦的手掌心,一溜烟地下了地,钻进床底躲了起来。 她想,表姐爱猫,律律难道是不听话被退回来的? 颜乔松睡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呼吸,然后又被莫名踢了一脚,疑惑睁眼,朦胧中看见佟桦瘪嘴抱着律律,而律律在发狂挣扎,被佟桦放在床上就逃走了。 颜乔松一下精神不少,赶紧撑着床面坐起来,牵着佟桦的双手,来回查看佟桦有没有被猫抓伤,哪知佟桦惭愧地先开口说:“对不起。” “疼吗?”颜乔松心疼极了,轻轻吹一吹佟桦左手臂上那一道约五厘米长的红痕,是被猫抓破了皮留下来的,“我们去看医生吧。” 佟桦宠溺凝睇着温柔吹吹的颜乔松,想来颜乔松也把她当成小女孩了,像颜轶潼这般大的小女孩,吹一吹就不疼了。 佟桦喜欢被颜乔松宠溺的感觉,她一直看着温柔吹吹的颜乔松,在他抬头说要看医生之时,发现他白皙的脸上也有一道红痕,渗出一点血色,尤为刺眼,不知是被律律哪只后爪顺带抓伤了。 “对不起。”佟桦眉头微蹙,身体缓缓前倾,靠近颜乔松的脸颊,也帮他吹吹,哭笑不得地叹气,“想不到送你的生日礼物,竟然是狂犬疫苗。” 佟桦一吹,一丝丝刺痛的感觉出现,原来这猫可一点也不偏心。 颜乔松心脏扑通乱跳,近距离一直看着佟桦白皙娇嫩的脸儿,那双眼睛似融进了一整个春天的雨露,清澈透亮,泪光点点,那给他吹吹的嘴巴时而嘟着,时而一抿,如果够胆吻一下,必定浑身酥软。 原来好看的人,可以这么不讲道理,一眼就叫人心脏怦怦乱跳。 颜乔松伸手抚摸佟桦白皙的脸儿,像羽毛轻轻拂过她的丰唇,浅尝她唇齿之间的味道。 佟桦微微迎了上去,啜一口桃花的味道。 他们闭着眼睛,仿佛重新开始,第一次两张嘴巴相遇了,第一次呼吸乘着浪漫混淆了,第一次依偎在彼此怀中享受略带不熟悉的颤抖。 回家之前,佟桦还觉得她和颜乔松的爱情似乎停滞了,恩爱却没有多大的进展,万一爱情的火焰日渐耗尽,她可受不了这折磨。 就是现在,只要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之前的担忧不存在了。 出门前,颜乔松喂了猫。 他们打车过去医院,佟桦首先找到钟建国医生,咨询颜乔松注射狂犬疫苗的情况,确定可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还在后悔为什么要去惹律律呢,万一这么好看的脸上留了疤,可怎么办? 离开医院,路灯已经照亮夜空。 佟桦说她饿了,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吃晚饭。 颜乔松切好牛排端到佟桦面前,见佟桦还闷闷不乐,担心她会饿着自己,叉一块切好的牛排递到她嘴边:“还在不开心吗?” 佟桦瘪嘴点点头,张嘴去吃颜乔松送到嘴边的牛肉,拍着胸脯肯定地说:“小羡别怕,我会负责到底的。” 颜乔松措不及防地噗呲一笑,点点头说:“好,我不怕。” 佟桦转念一想,又觉得“负责到底”这句话有点问题,瞬间脸就红了,埋头吃着牛排,忙又拿起手机:“我这就问昕姐什么药膏祛疤管用。” “有老婆负责到底,我不怕。”颜乔松给佟桦盛了点沙拉,然后夺走她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温柔笑说,“别忙活了,快吃吧,别饿着。” 看吧,想歪的人可不止佟桦,如此单纯的颜乔松也想歪了。 这句话绝对有问题! 佟桦娇羞地“哦”了一声,立刻埋头吃沙拉,时不时偷看颜乔松一下,每次都被颜乔松抓个正着:“你也快吃,别一直看着我。” “好看。”颜乔松果然还是嘴笨得紧,千百句好听的话汇到嘴边,竟然词穷得只蹦出来两个字。 晚饭过后,他们走出餐厅,才知下过一场雨,积雨的地面倒映着一双人。 他们原本没有计划今天出门玩,因为律律才不得不出了趟门。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雍景苑距离医院不远,他们决定散步回家,权当消消食吧。 佟桦挽着颜乔松,一起散步在雨后的夜里,什么东西都能扯出来聊一聊,半点不觉得突兀。 她喜欢和颜乔松谈天说地,他总有新奇趣事与佟桦分享,这就是佟桦爱慕并崇拜颜乔松的原因之一,永不停歇地汲取知识的能量,丰满自己的灵魂,并影响着身边的人。 路过一间奶茶店时,佟桦突然就迈不开步伐,一直侧头去看排队的人群,再瞄几眼招牌推荐的特饮,委屈巴巴地说:“小羡,我想喝奶茶。” “刚吃了饭,喝得下吗?” “这个月我没喝过奶茶,这是第一杯,生日奖品,好不好?”佟桦垂涎欲滴地望着奶茶店的招牌特饮,其实她昨天喝过一杯,是给画廊的同事叫的下午茶,她蹭一杯喝,还特别交代不能告诉画廊老板。 “我生日,你拿奖品?”颜乔松见佟桦委屈巴巴的模样,加上佟桦确实没有破戒,于是牵着佟桦主动前去排队买奶茶,“好吧,老公给你买生日奖品。” 佟桦乖巧地点头咧嘴一笑,窃喜地跟上去说:“我要蛋糕珍珠奶茶,少冰少糖,大杯的。” “还挺熟练。”颜乔松无奈一笑,看来佟桦确实馋极了,而且他当真不知点杯奶茶还有这么多步骤。 佟桦故意叹了长长一口气,斜眼偷看颜乔松的表情,瘪嘴反驳说:“已经陌生许多了。” 奶茶店的制作速度很快,等了五分钟左右,颜乔松接过奶茶,插上吸管递给佟桦,宠溺地说:“三好奖品。” “哦?哪三好?”佟桦心满意足地接过奶茶,一口吸出满嘴珍珠,这是多么陌生又熟悉的口感呀! 颜乔松给她买的奶茶,好喝极了,还好要的是大杯,不然哪够喝呢! 颜乔松凝睇着撅嘴喝奶茶的佟桦,见她腮帮子鼓起来,真想伸手戳一戳她的可爱脸儿,又怕奶茶会喷洒出来:“慢点喝,我不和你抢。” “快说来听听,哪三好呀?”佟桦以为颜乔松就是随口一说,很期待他哪怕胡编乱造,也要超级夸张地夸赞她。 她特意拍了照片发朋友圈,并配文说,“小羡的生日奖品,三好奖品(-^O^-)小满足!!!” 颜乔松等待佟桦发朋友圈之时,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温柔说:“好姐姐,好可爱,好喜欢。” “好…,这哪里是三好奖呀,分明就是…”佟桦欲言又止,娇羞地偏头望向马路,逃避颜乔松追问的目光,遥见一辆双层巴士缓缓驶来,停靠在车站,“我想坐双层巴士。” 佟桦不知道这辆巴士将驶向何处,为了转移话题,一时心血来潮,就牵着颜乔松快步跑过去上了车,特意上了二层,可以观赏樾都的雨后夜景。 刚才那句话,她还说剩下一半——“这分明就是三好老婆奖!” 下过一场雨的樾都市中心,落叶一地,车流不息,霓虹闪烁,不见星空只见云。 由于巴士二层没有顶部遮盖,所有座位都被雨水打湿,只有他们两人傻乎乎走上来了。 佟桦心存侥幸地逐一看过前半部分的座位,因为今天出门急,忘带纸巾,所以失落地叹了口气:“都是湿的,我们下去吧。” “坐这里吧。”颜乔松牵住准备离开的佟桦,首先坐到里面的座位,两三秒后,才起身说,“现在可以坐了。” 佟桦见颜乔松坐下,眉头微蹙,不知他在做什么,却见他又起来,把干净的位置让给她,才知原来他是用这样的方式把座位上的积水擦干:“那你的裤子不就湿了吗?” “既然已经湿了,就更不能辜负车外的夜色。”颜乔松把手搭在佟桦的肩膀,轻轻一推,让她到内侧的座位坐下。 佟桦娇羞点头,坐到内侧的位置,赶忙多喝几口奶茶,一直侧头看着窗外夜景窃喜。 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憋着一点小欢喜,像只腮帮子攒满果仁的小松鼠,只怕一张嘴说话,一堆情呀爱呀的诗句全都蹦出来。 到时候,恐怕脸红的人又多了一个。 颜乔松也坐了下来,坐在外侧的座位上,紧挨着佟桦而坐,宠溺看着佟桦。 今夜的风很大,夜空潮湿,一阵尘土的清香飘荡。 在朦胧灯光、斑斓树影的衬托之下,莞尔一笑的佟桦身披夜色的光芒,在娇羞窃喜之中越发可爱。 “你头发乱了。”颜乔松伸手替佟桦拨一拨吹乱的秀发,手在她头上留恋,刚好挡下从树叶上飞来的雨滴。 因为颜乔松的体贴,佟桦的脸更红了,也伸手替颜乔松挡挡飞来的雨滴,一直看着他,又娇羞地眼神回避,支吾半响才问:“小羡,你坐过双层巴士吗?” 自从上了车,佟桦就觉得樾都雨后的夜晚特别热,热得她脸红心跳。 她直视颜乔松的脸儿,发现他竟然有所长进,说起这些腻人的话来,只是耳朵红了,脸不过粉扑扑而已。 “第一次。”颜乔松宠溺凝睇着佟桦脸上的一抹红,最幸福莫过于灿烂的笑容于眼前盛开。 任何心动的瞬间,都不能怠慢。 “我也是第一次,你坐过普通的公共汽车吗?” “嗯,坐过。” 颜乔松的物欲不高,不论什么车,只是一种代步工具而已,方便就行。 人呀,果然还是最怕比较。 论不凡又朴实,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可能有人能比得过颜乔松了吧? “小羡,我很担心比赛拿不到名次,不是我自认优秀,而是我怕自己不再优秀,毕竟比赛拿到名次,我名声会响些,画也好卖些的。”佟桦好几个晚上都坐在画板前,却什么都画不出来,很怕画廊会让颜乔松赔钱。 颜乔松看着垂眸的佟桦,为她挡雨的手顺势掐了掐她的脸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等于成功了一半。画就可以了,其他交给时间和天意。我说了,不用怕画廊不赚钱的,我们家会挣钱的人太多,得有人会花钱才行。” “哈,你凡尔赛了!”佟桦的脸被掐得变形,而颜乔松一脸宠溺地笑着。 这一刻,只有上帝注目,值得记录下来被铭记。 “小羡,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穿了什么衣服吗?”佟桦特意出了一道伪命题,她认为以颜乔松对陌生人永远记不住长相的脸盲特点,怎么可能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她印象深刻呢? 虽然,佟桦也没有对颜乔松一见钟情,却足够印象深刻,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澈的眼睛,微笑时,两颊的酒窝能醉人。 颜乔松微一笑,两个笑窝盛满了酒,脱口而出:“白色的裙子,头发像今天一样被风吹起来,脸上的笑容透着着急,你应该有事要忙,却被我耽误了时间。” 佟桦惊喜叫了一声,笑得合不拢嘴:“你竟然一直记得!” “嗯,我竟然记得。” “其实呀,潼潼还是我们的小红娘呢!” “有幸耽误你的时间了。” “暑假我们一起带潼潼出去玩吧,她一直想去呢。” “好,你计划一下。” “好呀。” “好好画,反抗的过程就是命运,努力的结果就是天意。”颜乔松宠溺笑着,希望佟桦心中那团纯粹的火焰冉冉升起,不论别人如何去说,心里依然要憋着一口气,不停为心头那把火添油,“我希望你可以成为声名鹊起的画家,我也可以用我的学识为国争光。” 佟桦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点头。她对颜乔松又有更进一步的认知,原来颜乔松对她的期待如此高远:“作为物理学家颜乔松的老婆,我拼了命也会让你成为画家佟桦的老公。” 原来,颜乔松和佟桦一样,嘴上可以用放弃去搪塞别人,心里的渴望却无法蒙混过关,始终执着朝目标走近一步又一步。 颜乔松得意低笑:“我已经是了。” 佟桦娇羞地粲齿而笑,迫不及待地说:“我也是呀!” 此时,巴士途经风景区,行于一片灯海中,犹如直上银河去。 颜乔松看见灯海,第一时间说:“车外有一片星空。” 佟桦侧头去看,被眼前的璀璨收买,眼里泛着星光:“原来樾都这么美。” 原来樾都这么美,原来有颜乔松在身旁的樾都这么美! 佟桦在樾都生活了二十八年,虽然不是终日奔波劳碌,但是甚少停下来好好看看樾都的风景。 她只知道每天有数以万计的外地人到樾都来游玩,也知道樾都有好多风景区,却不知具体哪里的美丽值得驻足。 她也似这些外地人一样,不远万里去到别的城市,羡慕别人的天空,折腾一番回来,一颗心似乎并没有真正得到解放的宽慰。 也许,她羡慕的不是风景,而是希望有一个陪她看风景的人,一个多相拥一次便爱多一次的人。 二十八岁之前,佟桦被琼瑶电视剧洗脑,以为轰轰烈烈才是爱。 直到二十八岁,她看到在厨房忙碌的颜乔松,才恍然惊醒,原来幸福的童话应该盛开在稀疏平常的爱意里。 现在,她明白生活不只有爱情,英雄不只有英姿勃发,自顾不暇时仍把她放在第一,她迷茫时能够引路,最大心愿是她每天都快乐的颜乔松,才是她的绝世英雄。 佟桦无比肯定,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和爱人一起用浪漫浸透柴米油盐,一起朝着今天的梦想成为明天的现实奔去。 他们在终点站下了车,才知这是最后一趟车,终点站是风景区的酒店,距离雍景苑可不是一点点的远。 佟桦知道颜乔松不喜欢随意入住酒店,打开手机叫了顺风车:“打车回去吧。” 回程之时,佟桦又看了一遍灯海,饶有趣味地问:“你知道最闪亮的星星是什么吗?” 颜乔松认真答疑:“除了月球之外,金星是夜空中最明亮的天体,甚至在城市灯光下依然能够看到。” “不不不!”佟桦笑嘻嘻地说,“应该是一个叫颜乔松的家伙,他眼里装着一整片星空,是最闪亮的。小羡,生日快乐,以后每个生日我们都要一起过。” “好,一起过。” 第193章 、自于宇宙的浪漫 “图纸画得怎样了?”颜乔松洗漱好之后,在等佟桦化妆的间隙,给李泽打去电话,询问画廊的设计进度。 李泽未接电话,就已经猜到颜乔松的来意,戏谑地调侃道:“甲方爸爸亲自来催,可不得抓紧,等我下午同雪儿孕检之后,立刻加班加点。” 颜乔松也不同自家兄弟假客气什么,直接说:“主要是想给佟桦看看,哪里不喜欢也好及时修改。” 李泽听着颜乔松的语气,轻叹一口气,继续调侃道:“颜乔松啊颜乔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色轻友的,啊?那个说物理会比爱情有趣的颜乔松,哪儿去了?” 颜乔松被调侃得幸福低笑:“近朱者赤嘛,向你学习而已。” “还近朱者赤呢,没见过有人这么拐个弯来夸自己的。”李泽被逗得笑了起来,“不过爱老婆这点,你小子确实可以好好学。” 李泽等调侃完之后,才交代说:“对了,我和雪儿商量过,现在孕肚越来越明显,穿婚纱没那么好看,打算把婚礼延后,等孩子出世,再办婚礼。” 颜乔松闻言一顿,低笑道:“谢谢你们。” 其实,颜乔松明白李泽和林雪儿当初决定仓促举办婚礼的原因,更从许翊臻嘴里听说过他们在他昏迷不醒之时,有过不办婚礼的想法。 “嗐,都一家人,说什么谢呢。”李泽不喜欢突然煽情的话题,立刻转移话题道,“臻子我不怕,就是你和佟桦这对,可别弯道超车就行。” 颜乔松耸耸肩,无奈笑道:“能不能超车,还得你说了算吧,你可不能一直拖着不给设计图就行。” “那不能,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放心吧。”李泽自然是要为弟弟的爱情助力,怎么会拖后腿呢! “我好了。”佟桦化好妆,收拾好东西之后,拿着手提包往卧室的小客厅走来。 颜乔松听见佟桦的声音响在身前,抬眼看见走过来的佟桦,一袭米黄色长裙十分好看。 他宠溺看着温柔可人的佟桦,和李泽说:“我不同你说了,我们要出发去做簪子。” 李泽戏谑道:“去吧,重色轻友的东西。” 颜乔松挂断电话,起身牵着佟桦的手下楼,出发去做他们的第一件定情信物。 /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司机何让在国家博物馆前缓缓停下车,提醒道:“到了。” 佟桦闻言,好奇看向车窗外,惊讶看见车外竟是国家博物院。 国家博物馆定制定情信物,这是无比神圣庄严的承诺。 颜乔松闻言也看向车窗外,拿起手机同老师傅打声招呼,才首先下车,为佟桦打开车门,牵着佟桦的手缓缓走去国家博物馆。 “怎么了?”颜乔松看着佟桦红着脸,有些不自在的模样。 “你说的老师傅,是在这里工作?”佟桦确实不自在,她起初还以为是一位比较厉害的老师傅,没想到老师傅厉害到这种程度。 颜乔松点点头,牵着佟桦的手走进国家博物馆:“嗯,是在这儿工作的,怎么了?” “没什么。”佟桦看着波澜不惊的颜乔松,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念想想颜乔松的家境,能预约国家博物馆的老师傅来做定情信物,好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刚走进国家博物馆,一位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好似等候已久,主动过来打招呼,并把他们带到后院的一个凉亭里。 “你们请在这里等候一下,泡茶工具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我…我是夏羿的粉丝,很高兴你能熬过网暴,更高兴看到你康复,你们一定要幸福,我很期待你的新书。” 佟桦诧异笑着点头道谢:“谢谢,我们很幸福,目前正在筹备婚礼,新书可能还要再等等。” 颜乔松牵紧佟桦的手,微笑着点头:“谢谢。”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甜蜜的模样,并不打算过多打扰,满意笑着转身离开。 “我们要不要泡茶喝?”佟桦欣赏着优美的环境,坐到茶桌旁,犹豫看向颜乔松。 此话一出,颜乔松直接下手开始泡茶。 “能在国家博物馆里悠闲喝茶,真的很值得炫耀。”佟桦在努力适应着身为颜乔松未来老婆会接触到的一切新奇事物,都是她从前不能接触到,且不敢想象的。 颜乔松停下泡茶的动作,看向佟桦,突然好奇地问:“目前为止,你最值得炫耀的是什么?” “你啊。”佟桦宠溺看向颜乔松,看见他立即涨红的脸,就觉得逗他真的很好玩。 颜乔松还是一点都没变,一样的不经逗,一句情话就能令他瞬间涨红了脸。 “你先把药吃了,我怕等会儿忘记呢。”佟桦看见茶水煮开,给颜乔松倒了满满一大杯白开水,又从手提包里拿出抗排异的药递给颜乔松。 颜乔松看一眼手表,确实到吃药时间了。 他让佟桦先倒出一杯开水,才用开水进行泡茶。 佟桦拿过泡茶的工具,催促说:“我来吧,你先吃药。” “好。” 颜乔松吃过药,和佟桦品着茶聊着天,看见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师傅和他的一位女助手快步而来,女助手提着两个手提保险箱。 他首先起身迎接,问好:“师傅。” “师傅。”佟桦紧随站起,夫唱妇随。 “不必客气。”老师傅同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客气赶紧坐下,也坐在凉亭里,说:“今日约你们过来,是要先把款式定好,把钻石选好。工期最快也要半个月,届时我会亲自送过去。” “麻烦师傅了。” 二人闲聊之时,女助手把手提保险箱放在茶桌上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保险箱的珠宝,晶莹剔透,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闪闪发着光。 老师傅慈祥笑道:“这些钻石的克数不同,依设计图来看,需要三对,你们选一下吧。” “这也太珠光宝气了吧?”佟桦看见珠宝的克数一颗比一颗大,怯怯偏头看向颜乔松,可不知选上六颗鸽子蛋这么大的钻石来做一对发簪,得花多少钱。 颜乔松看着佟桦为难的脸色,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首先征求佟桦的意见:“你更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你呢?”佟桦好奇颜乔松的想法,她其实更喜欢中式婚礼,从小就喜欢电视剧里看到的凤冠霞帔和八抬大轿。 颜乔松有点担忧地开口:“我更喜欢中式,我家里几乎都是举办中式婚礼的。” 如果佟桦喜欢西式婚礼,问题也不大,一切才开始计划和筹备,还为时尚早。 不论佟桦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这十四件定情信物都是必须要送给佟桦的,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佟桦惊喜地笑着点头:“我也更喜欢中式婚礼,觉得中式婚礼更适合中国宝宝的体质。” “中式婚礼的话,这套发簪可就用得上,必须要做到最好,不要担心钱的问题。”颜乔松笑着说,“偷偷告诉你,爸爸妈妈都有赞助哦。” “真的吗?”佟桦意料之外地露出笑容,原来颜乔松的爸爸妈妈也支持颜乔松娶她,这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老师傅把打印好的设计图拿出来递给佟桦和颜乔松各一张,说:“你们再看看这个设计图,有没有需要及时调整的地方?” 老师傅建议道:“这里的钻石,选择红蓝搭配,应该会更大气,毕竟金子本身就是黄色,容易抢了黄钻的风头。” 颜乔松侧头询问佟桦的意思:“你觉得呢?” 佟桦有些犹豫:“黄蓝挺好看的,也挺大气,不过确实黄金很容易抢了黄钻的风头。” 颜乔松不想看见佟桦纠结,但是这种东西又不好一次做两对,于是立刻给设计师打去电话,才回来说:“我让人立刻改一下,看看两版的对比。” 五分钟之后,红蓝和黄蓝两版设计图都出来。 “好像确实红蓝更好看。” “那就选择红蓝吧。” “好,选择红蓝。” 选好宝石之后,颜乔松和佟桦跟随老师傅到车间去看发簪制作的过程。 他们首先来到拉金丝的车间,看见老师傅在机器的帮助下,拉出犹如头发丝粗细的金丝线。 颜乔松看着师傅拉金丝,在师傅的提议下,想上手试试,参与到制作的过程中,也算亲手为佟桦制作定情信物了。 佟桦觉得车间有些闷热,担心颜乔松刚恢复的身体受不了,劝说之下,颜乔松决定还是看着师傅操作,也免得拖慢进度。 金丝线制作之后,就开始进行手工掐丝,把发簪上的形状掐出来之后组合在一起,再经过火烧融合,制作出一个个金托,用以镶嵌宝石。 佟桦看着师傅在进行手工掐丝,偷偷搂住颜乔松的腰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以前觉得黄金很俗,可是现在我好喜欢黄金。” 颜乔松颇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呢?” 佟桦笑着解答颜乔松的疑问:“因为黄金并不形成于地球,而是来自于超新星爆炸过程中形成的,来自于宇宙,是你送给我来自于宇宙的浪漫。” 第194章 、小羡当干爹了 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佟桦很早就醒了,因为他们答应今天会过去接侄女颜轶潼来雍景苑小住一段时间。 自从学校离职之后,佟桦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颜轶潼一起玩闹了。 她看了眼时间,时间尚早,就侧躺着宠溺凝睇颜乔松的睡颜。 颜乔松这张脸啊,只是长了一点肉,就好看极了。 但凡是个稍微好色一点的女人,见着这张脸,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的。 只要看见颜乔松,佟桦的笑容总会挂在脸上,那么不自觉又那么无处可藏。 怪不得夏羿的某一部分书粉,正正式式转变成颜粉,让佟桦好想把颜乔松私藏起来,自己享用。 突然,沉溺于颜乔松颜值的佟桦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在温度适宜的卧室里,颜乔松的发迹竟藏着细汗,呼吸也比平日急促,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睡得特别的沉。 佟桦慌忙伸手抚摸颜乔松的额头,给他探一探体温,一颗心就立刻提了起来。 “怎么突然发烧了?” “不能发烧的!” 钟建国医生千叮咛万嘱咐,颜乔松现在的身体还处于心肺移植手术的恢复期,要非常注意身体的细小变化,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影响恢复,一旦出现发烧症状,更需警惕发生肺部感染的可能性,及时就医。 佟桦着急地隔着被子轻拍颜乔松的手臂,唤了好几声颜乔松的名字,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仿佛颜乔松只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但是急促的呼吸和发际的汗水,出卖了他。 他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 他现在正在难受! 佟桦不想再一次感受死亡将他们分开的痛苦,不想在一个幸福的早晨,被猝不及防的噩耗袭击。 她惊慌的喊叫声逐渐变大,颜乔松始终没有动静,慌乱之中立即拨打急救电话,尽量冷静同接听电话的人说清楚情况,又立刻给钟建国打去电话。 / 颜乔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医院,瞬间脑子清醒过来。 他头痛欲裂,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强烈的胸口刺痛,忍不住轻咳出来。 佟桦一直在给薛颖昕回复消息,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连忙微笑着抬头看向睡醒的颜乔松,宠溺开口:“醒啦,饿不饿,外婆炖了汤。” “不饿。”颜乔松摇了摇头,眼神躲避地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就同他的心情一样晴转多云,很快有雨。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局面,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身体,怎么就又开始出现问题了呢? 他还记得佟桦父母允许他娶佟桦的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健康,而不能是一个随时会被疾病威胁生命的病人。 他们已经在为结婚做着准备,他还没有娶到他心爱的佟桦,他还想陪伴他心爱的佟桦度过漫长岁月。 佟桦捕捉到颜乔松的躲避眼神里暗淡无光,心一下就慌了,已经大概明白颜乔松在想什么了。 “小羡,看什么呢?”佟桦笑着也看看窗外的天空,才轻拍颜乔松的手臂,然后握紧他的手,温和地说,“别担心,钟医生说只是肺部有轻微的感染,不碍事的。” 颜乔松闻言一喜,嘴角微微扬起,回头看向佟桦:“真的吗?” “最近天气反常,医院接收不少肺部感染的患者。钟医生说你进行肺移植才半年,还需谨慎小心点,才办理住院观察几天。”佟桦笑着停顿一下,观察颜乔松松了一口气的情绪,才继续说,“而且还有一个住院的原因,雪儿今天中午羊水破了,现在在产房呢。” 佟桦知道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一趟,还是很担心林雪儿的情况,知道颜乔松肯定也想到产房前陪着亲朋好友一起候着,所以不打算有所隐瞒。 “预产期不是还没到吗?”颜乔松惊慌发问,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颜乔松本身是不足月的早产儿,从出生开始就在住院,从小到大受了不少疾病带来的痛苦,他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边,不希望他的家人也遭受同样的苦难。 他紧张地坐了起来,就要下床:“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佟桦扶着着急下床的颜乔松,生怕他起得太猛会头晕,一起快步往产房过去。 产房外,林雪儿的亲朋好友都在等候着,还为林雪儿准备了生产礼物。 李泽看见突然过来的颜乔松,蹙眉迎过来,说:“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佟桦先别告诉你吗。” “现在情况怎么样,是顺还是剖?”颜乔松蹙眉瞪着李泽,责备他差点害他错过好兄弟和好朋友的终身大事。 李泽期待又无奈地笑道:“医生说情况良好,顺没问题。” 颜乔松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我们过去坐着等吧?”佟桦见许翊臻让出座位,轻声询问道。 “是,别干站着了。”李泽笑着扶过颜乔松的手臂,把他带到椅子前坐着,但他确实是坐不住的,一直来回踱步。 李泽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坐下又站起来,分散注意力地凑到许翊臻耳边说:“你小子买好礼物没有?” 许翊臻无奈推开凑得很近的李泽,翻了个白眼说:“我可是孩子干爹,能不准备好嘛。” “这还差不多。”言犹未尽,李泽又凑到颜乔松跟前,还是同样的问题,“我孩子的另一个干爹呢,礼物准备好没有?” “准备了。”颜乔松点点头。 此时,产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个护士抱着婴儿喊道:“林雪儿的家属在不在?”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都朝着护士涌过去。 “在,这儿呢!” “护士,男孩女孩啊?” 护士道:“男孩,七斤二两,非常健康。”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李泽紧张地追问道:“护士,我老婆怎么样,她还好吗?” 护士笑道:“她很棒,婴儿也很棒,很快就生出来了,再等等她也就出来了。” “谢谢医生。”李泽破涕而笑,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小孩身上,看着皱巴巴的小脸,一时不知道像谁,幸福地笑了出来。 佟桦也幸福地笑着说:“小羡,你说我们的第一个小孩,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我们的小孩,不论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颜乔松被问得错愕一下,从前他可不敢去想自己会有小孩,现在他确实可以想想这个幸福的话题了。 第195章 、小羡,你也是时候开始准备要一个小孩了 一连几日,几乎是同一个时间点,颜乔松都会趁着佟桦回雍景苑拿保姆做好的午饭,悄悄到婴儿房,去看看李泽和林雪儿的孩子。 他的右手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一点一点勾勒着婴儿的轮廓,宠溺看着保温箱里的小家伙正吮吸着手指,简直可爱极了。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前的手术疤痕上,随着婴儿的突然啼哭,好像听到自己胸腔传出剧烈的心跳声,心头慢慢缠绕上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感觉。 “这里面是我儿子,你这样眼巴巴的看,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李泽走到颜乔松身侧,戏谑地调侃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和佟桦也生一个吧。” 他有事要同颜乔松说,去到病房不见有人,打电话却听见铃声在床头柜上响起,于是过来这边碰碰运气,果然看见颜乔松站在玻璃窗前,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正盯着他儿子看呢。 颜乔松的视线仍黏在小家伙纤弱的身体上,没有侧头去看李泽一眼,也没有回答李泽的问题,而是蹙眉感慨道:“刚出生的小孩真的好小,我刚才看见护士把他抱起来,骨头就跟软的一样。” 李泽自是知道自家儿子可爱,但他瞅着颜乔松的神色不太对劲,玻璃映出颜乔松眼底翻涌的暗潮,他的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猜测颜乔松肯定在回忆儿时往事。 他轻拍颜乔松的后背,抚了抚,勾唇说:“我的弟弟啊,现在也是一米八三的大高个了,你老哥我甚感欣慰,不知道我儿子将来能长多高呢?” 颜乔松眼里溢出细碎的笑意,侧目看向李泽,有点被安慰到:“你今年三十,我也二十四了,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再是小小一个,肩上都扛起责任。” 李泽看着颜乔松的脸色缓和一些,勾唇安慰笑道:“来时路当然不能忘记,但更重要的是怎么走好脚下的路。有些事情,不用怕,怕也是没用的,慢慢来吧,让老哥先给你做个榜样。” 颜乔松眼里的笑意散去些许,蹙眉看向李泽,知道李泽懂他在哀愁什么,所以也不隐瞒地说:“雪儿孕期的不舒服,还有你是怎么照顾她的,我都看在眼里……我听说…孕期难不难受,胎儿稳不稳,孩子健不健康,很大一部分是爸爸决定的……” “小羡,你也是时候开始准备要一个小孩了。” 此时,庄老中医有意路过,瞧着颜乔松和李泽都趴在玻璃窗前看刚出生的小孩,心中感慨万千。 李泽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疏导颜乔松的情绪,就听见庄老的声音响在身后,礼貌地侧过身点点头。 庄老中医慢步走过来,不见颜乔松有所回应,但见颜乔松微微蹙着眉稍,慈祥地笑着又说:“小羡,没听见我的话吗?” 李泽连忙扯了扯颜乔松的手臂,提醒道:“小羡,庄老问你话呢。” 颜乔松想事情太过专注,没能听见庄老中医的话,因为李泽的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忙转身问候道:“庄老不好意思,我刚才没听见您叫我,您今天过来医院,是我的身体怎么了吗?” 庄老看向脸色沉了下去的颜乔松,哪里会跟颜乔松计较,慈祥地弯着眼,笑说:“我来是有别的事情,刚巧碰见你俩。你啊你啊,一见到我,就要担忧身体健康问题,这个习惯从今天开始,必须改了。” 他看着点头的颜乔松,话锋一转,笑着说道:“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都准备结婚的人了,也应该准备要一个孩子的。” “好好调理的话,需要调理多久?”颜乔松脸色突然涨红,语调生硬,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要孩子这件事,颜乔松是有心理压力和抗拒的。 他希望尊重佟桦的意愿,佟桦想要孩子,他们就要,佟桦不想要孩子,他们就不要。 而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彼此都担心生出来不健康的孩子,而不敢要。 “我这个老家伙还在呢,你信不过那些西医,还信不过我吗?”庄老端详着颜乔松的愁眉不展,感慨着颜乔松是真的长成大人,要为新的人生阶段担忧,是好事。 颜乔松愁眉不展地点头:“自然是信您的,谢谢庄老。” “饭后,我去病房找你吧。”庄老笑着拍拍颜乔松的手臂,迈步就走。 李泽目送庄老走远,才想起把原先找颜乔松的事情说出来:“对了,雪儿明天出院直接去月子中心,孩子也一起过去,想你干儿子就过来月子中心,切记不能空手来。” 颜乔松闷闷地点头:“我让佟桦回去把送给孩子的长命锁带过来,等会儿送过去,还没给我干儿子礼物呢。” 李泽笑道:“我替我儿子谢谢他干爹了。” / 出院那日,飘着细雨。 佟桦撑着伞扶颜乔松上车时,月子中心的专车正驶过他们身侧。 林雪儿怀抱着襁褓在后座微笑着挥手,李泽弯腰替她系安全带的动作非常温柔,是值得颜乔松学习的一个动作。 “你好像很喜欢小孩。”佟桦的指尖拂过颜乔松的后背,笑着开口。 “嗯?”颜乔松听见佟桦说话,但是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所以回身疑惑看着佟桦的笑颜。 佟桦误以为颜乔松有什么疑惑,解释道:“之前是你接送潼潼上下学,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小孩。” “我觉得我应该是喜欢小孩的吧。”颜乔松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解释,说:“之前带着潼潼,多少因为我带病在家,家里人人都忙,只有我最闲。而且那时候,哥哥也希望我来带,他知道爷爷的严厉性格不太适合带女孩的。” 佟桦看着认真解释的颜乔松,宠溺笑道:“改天,我见着哥哥,要好好谢谢哥哥,潼潼可是我俩的小月老呢。” “好。”颜乔松犹豫之后,还是说出口道,“花花,我会努力调养好身体的,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就生一个吧。” “傻瓜,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就好。” “好。” “就目前的状态,我很喜欢,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过一阵二人世界的生活呢?” “不是安慰的话?”颜乔松眼睛闪烁着惊喜,他很想确定佟桦不是在安慰他的不好情绪。 “真心话。我还没准备好做妈妈呢,我现在想先做你的老婆。” “老婆。” “老公~” / 深夜的画室,弥漫着木质香气。 佟桦在画布上涂抹大块钴蓝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连忙侧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看见颜乔松倚着门框,正偷看她画画,阴影落在他凹陷的锁骨处,睡衣松垮得能看见手术缝合线的蜈蚣状凸起。 “进来吧。” 颜乔松缓步走过来,坐在佟桦身侧,乖巧地问:“画什么呢?” “随意画画,你论文写完了?”佟桦继续手中的作画动作,“我想画下最壮阔的风景。” 颜乔松点点头:“早就写完,就是剩下发表论文要处理的事情,也处理好了。” “论文什么时候发表,我要第一时间去看,虽然我可能看不懂,嘻嘻。” “下个月。” “到时候记得提醒我啊。” “好。我也很期待你画下最壮阔的风景” “我思来想去,脑海只有你的样子。”佟桦笑着侧脸偷看颜乔松的神情变化,“原来最壮阔的风景,一直在身边。” 颜乔松低笑着红了脸,想不到佟桦会猝不及防地说情话:“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和你一起走下去。” “我也是。” 第196章 、结婚对章 凌晨五点半,佟桦突然接到薛颖昕的电话,拿起手机的一瞬,她是有些慌的。 这个时间点,若没什么急事,薛颖昕不会给她打电话。 她连忙调低铃声,看一眼没被吵醒的颜乔松,才小心翼翼掀起被子,起床走到阳台接听电话:“昕姐怎么了,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花花,我要完蛋了。”薛颖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捉耳挠腮,却没有太多要完蛋的恐惧。 佟桦摸不着头脑地蹙眉,猜测薛颖昕该不会是在工作中出现失误,担忧地问:“你是刚下班,还是刚上班呢?是工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薛颖昕“嗯”了一声,在佟桦悬着一颗心的时候,又长长叹了口气,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谈恋爱了,和陈锦添。” 佟桦松了一口气,带着祝福的语气,笑着调侃道:“到底是谁说的,绝对不和同事谈恋爱?” 薛颖昕哈哈一笑,毕竟她之前是有所考量的,担心一旦分手,同事之间又避免不了朝夕相处,不仅尴尬,甚至可能发生丢掉工作的可怕后果。 “我昨晚值班,他又过来陪我。”薛颖昕的声音越说越小,其实还是有些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所以才来找佟桦开导开导她的。 “最近总排我值夜班,确实有点忙不过来,有几次都有点崩溃了。所以…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有个人一起分担,我就突然觉得他很帅,就觉得和他在一起也挺好的。” 佟桦笑着认同道:“我觉得他一直都挺帅的,只是你习惯性忽略身边还有一个他可以选择。我可以问问,是谁开的口?谁先表的白吗?” 薛颖昕又叹了口气,略带懊悔开口:“之前他不是有表白过嘛,被我拒绝了,就一直没有提过这个事情,所以今天是我先开的口。” “昕姐,恭喜你终于愿意迈出这一步,我觉得陈锦添和你很般配,你们都是医生,肯定很懂彼此的辛苦和难处。最重要的是,他都暗恋你这么久,肯定会对你好。”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现在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你觉得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决定,是对的吗?” “我觉得,这比你一直盲目相亲有用多了。” “谢谢你,我好像心定下来一些。他还在外面等我一起吃早餐,说吃了早餐就送我回家。下午有时间,你回来一趟呗,我们好久没谈心了。” “好,你先去吃早餐吧,拜拜。”佟桦挂了电话,悄悄回到房间,看见颜乔松正拿起手机看时间。 佟桦一脸歉意地笑着钻进被窝,抱紧颜乔松的腰,在他肩上蹭了又蹭,撒娇道:“把你吵醒了吗。” “什么事,这么高兴?”颜乔松看着佟桦绽开的笑颜,听见佟桦刚才好像叫了几声昕姐,想来应该是女孩之间的事,不好继续问的。 “昕姐谈恋爱了,和心脏外科的陈锦添。我真的好开心,你看我和淑清都谈恋爱了,偏偏最想结婚的昕姐却迟迟没有谈,现在我们都遇到我们的真命天子,都一起走向幸福。” “既然这么开心,再抱紧点睡一会儿?” “我要先亲一个。” “没刷牙呢。” “我又不介意,我的小羡怎样都是香香软软的。莫非你介意我了呀!” “老婆想怎么亲都可以,来亲吧。” 佟桦亲了一下颜乔松,抱着他再睡个回笼觉。 一觉睡醒,佟桦不见床的另一侧有人,起来洗漱之后,还是不见颜乔松的踪影,总觉得见不到颜乔松的每个瞬间都似缺了点什么,立刻拿起手机给颜乔松打个电话,问问踪影。 佟桦其实还是更喜欢住在雍景苑C区的感觉,一起床走出房间,就能看见颜乔松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客厅,要么在餐厅,或者不在家。 山间别墅这边实在太大,佟桦要想知道颜乔松在哪里,直接打电话去问是最方便的。 “花花,下来吃早餐吧。” “好。” 佟桦挂了电话,开心下楼走到餐厅,惊喜看见围着围裙的颜乔松端着早餐走到餐桌:“今天是你做早餐吗?” 颜乔松点点头,给佟桦拉开椅子:“好久没做,试试有没有退步。” 他如同第一次给佟桦做早餐那日一样,榨了玉米汁,熬了小米粥,还煮汤米粉。 佟桦坐下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动筷,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颜乔松,他的宠溺微笑如沐春风,两个酒窝能将她灌醉:“当时在雍景苑C区,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早餐,就是这几样。当时我就觉得你身上,有我朝思暮想的人间烟火的味道。” 颜乔松颇有几分惊喜地坐下,略带商量的语气说:“我下午准备写订婚书,你一起看看满不满意,没问题的话,就送去让师傅做出来。” “我下午约了昕姐,要不我们吃完早餐就开始吧?” “好。” 早餐之后,颜乔松牵着佟桦的手走进书房。 晨光透过纱帘,温柔洒在整齐摆放着的纸材上。 他选了一张绯红色的宣纸,又从架上取出一块金墨,在砚台上徐徐研磨,动作轻柔而专注。 “好好看。”佟桦轻声感叹,眼中闪着光,“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以为墨的颜色是砚台自带的,直到后来看我爷爷写毛笔字,仔细探究,才发现颜色原来是墨条带来的。” “金色的墨,写出我们的婚书,一定会像洒了阳光一样。”她笑着补充,语气里满是期待。 颜乔松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提笔蘸墨。 笔尖轻触红纸,金墨如流淌的细沙,缓缓铺开。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郑重无比,这是他第一次在落笔时感到心跳如鼓。 末尾,他在婚书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递向佟桦,目光清澈而温柔:“你愿意嫁给我吗?” “聘书 喜今嘉礼初成,良缘缔结 恭请日月为证 天地共鉴 望四季春秋 冷暖有相知 盼沧山泱水 喜乐有分享 同量天地宽 共度岁月长 吾请愿 酒暖茶香 与卿朝朝暮暮 汝请愿 平安顺遂 与君岁岁年年 此证 颜乔松 ”佟桦望着他那沉稳的字迹,不禁莞尔,一字一句读出他所写。 她接过毛笔,看着他那一手好字,不由得皱眉道:“我不敢往上写……我的字不好看,怕毁了这封婚书。要不,你帮我写吧?” “你的字很好看。”颜乔松的声音低沉却坚定,“像你一般清秀温柔。” “是吗?”佟桦将信将疑地提笔,仍有些犹豫:“万一我写得不好,你岂不是要重新写了,会不会太浪费时间?” 颜乔松微微一笑,注视着她,眼中如有星河流转:“不会,我们一起做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是浪费时间,是馈赠。” “那我写咯?”佟桦还是取来一张素纸,一遍遍练习自己的名字,直到笔尖流畅、心意笃定,才在婚书上郑重落笔。 这一瞬,仿佛一生的承诺,都凝在这两个名字之间。 名字书就,婚约即成。 无论有没有这一纸婚书,她早已在心里答应了他千遍万遍。 这时,颜乔松取出一个木纹小盒,递到佟桦面前:“打开看看。” 佟桦打开盒子,见到盒中静静躺着两枚石章,细腻温润,又惊又喜:“结婚对章?怎么想到送印章的?” 颜乔松温声道:“印章自古是凭信之物,白首之盟既落于纸上,再印下此章,便是一诺千金。” 佟桦拿在手中仔细欣赏:“这也是见证我们爱情的信物之一,这是什么石料?” “普通的和田石,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附近的小溪边捡的,一直放在书房。好像…冥冥中,就是在等这一天。” “那么小……就想着娶我啦?”佟桦的眼角弯成月牙。 颜乔松笑着摇头:“只是……我喜欢捡些石头,这是一块石头分成两块做的对章。” “一点都不浪漫。”佟桦嘴角藏着笑意,心里甜甜地想,这个人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喜? “要不要在婚书盖上我们的对章?” “好呀。” 忽然佟桦回过神来——刚才颜乔松是不是问了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所以……这就算是求婚了吗?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一纸婚书、签上彼此姓名,便这样轻巧地把婚求成了? 可是,戒指呢?! 她撅了下嘴,心里悄悄泛起一丝失落,暗自嘀咕:颜乔松啊颜乔松,真不愧是个还俗的僧人,怎么就不知道向好兄弟请教一下!连求婚都这么不求俗套吗! 第197章 、论文求婚 晨光斜洒落床沿,佟桦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只余下枕间淡淡的木质清香。 佟桦心里那根细细的弦悄然绷紧,因为今天有一件大事,是颜乔松倾注数月,甚至更多心血的那篇重要论文,将在今天正式发表于物理学界顶级期刊。 她起身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赤脚走进卫生间洗漱后,坐在卧室的小客厅沙发,看见餐桌上像往常一样,摆放着她爱喝的鲜牛奶和几样精致的早点,旁边贴着一张便签纸。 她拿起便签纸,上面是颜乔松疏朗有力的字迹:画廊有事,我与李泽去处理一下,记得吃早餐哦。——小羡 留言简洁,只字未提及论文之事。 佟桦理解的,颜乔松这份举重若轻的平静之下,藏着对物理的执着。 佟桦懂他那份执拗的学术信仰,那是他构筑三观的基石,是他丈量人生的标尺,同样是她迷恋于他的坚实根基。 她拿起鲜牛奶饮了半杯,温热的牛奶化不开她心头沸腾的骄傲与紧张,她心里不断默数着论文上线的倒计时,仿佛在等待一场专属于他的加冕礼。 整个上午,佟桦的心都悬在那篇即将发表问世的论文上。 整个上午,佟桦都心绪不宁,总想找颜乔松说点什么话。 她不喜欢这种一觉睡醒,见不到他的挂念。 她喜欢睡醒之时,映入眼帘是他温润的帅脸,想同他说第一声“早安”。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颜乔松发去消息,问问他现在在忙什么,但转念一想,他正在画廊忙碌着室内装潢的事,便先不打扰他吧。 她无数次点开那个收藏夹里的期刊官网主页,屏息静待着、期待着。 当时针指向期待已久的时刻,她颤抖着手指点击刷新键,看见那篇以“Yan Qiaosong”为第一作者的论文高悬首页时,心跳骤然失序。 她点开链接,长达十几页的英文论文,冗长的篇幅映入眼帘,复杂的公式、艰深的术语、精密的图表…… 她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却嘴角扬起,看得痴痴笑着。 其实,这些文字内容,佟桦只是看不懂,却并不陌生。 在过去无数个日夜,他在与这些文字博弈时,她常在旁作画,偶尔提醒他要记得喝水,要记得休息,不能熬夜。 她一行一行地读,用她作为画家的感知力,去探索他理性世界里的荣光。 她虔诚地用指尖轻触电脑屏幕,用目光抚过凝聚着智慧的字符,仿佛能抚摸到颜乔松伏案的背影,能感受到那一个个寂静深夜里,笔尖划过草纸的沙沙声,仿佛能翻阅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听到他灵魂的低语。 页面缓缓滑至末尾,她的目光掠过致谢单元,直到最后一行—— 没有任何预兆,论文的最后一句话,脱离所有学术规范,以一种纯粹、直接、甚至有些“鲁莽”的姿态,定格在那里: “And to Tong Hua, the ultimate answer to all my equations. Will you marry me?” (致佟桦,我所有方程的终极解。你愿意嫁给我吗?) 世界在一瞬间万籁俱寂。 紧接着,是海啸般汹涌而来的巨大心跳声,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她的心脏,她的灵魂。 呼吸骤然停顿,随即转变为失控的急促。 佟桦的手紧紧捂住嘴巴,仿佛不这样做,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分分钟要从喉咙跳出来。 滚烫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模糊屏幕上那神圣的字句符号。 不是感动这么简单,不只是感动这么简单。 佟桦的心头上,有一种被彻底理解的震撼,是被奉若神明的惶恐,是一个灵魂被另一个灵魂致与最崇高、最珍贵的全然接纳的颤栗。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求婚,是颜乔松将佟桦比作生命的学术圣殿,是颜乔松用他最崇高的成就为她加冕。 她在这一刻,成为他逻辑宇宙的终点,成为他所有严谨推导背后,那个唯一且永恒的真理。 这是喜悦,是感动,是颜乔松给予独一无二的、篆刻在学术丰碑上的浪漫! 她要立刻听到他的声音! 她要立刻回应这份震耳欲聋的浪漫告白! 佟桦那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手机,点击拨号键,等待的每一声“嘟”,都犹如世纪漫长。 无人接听。 激动、幸福、无措、还有一丝找不到依托的慌乱,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小跑出卧室,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跑向楼梯,跑向车库,她要立刻去画廊,她要立刻见到颜乔松,同他说:我愿意。 “花花,你这么急着去哪里?”林雪儿抱着孩子,从花园进来,一眼看见佟桦脸上的泪痕和紧握的手机,顿时明了,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叫住急急忙的佟桦。 “雪儿!”佟桦的声音因激动而哽咽,小跑到林雪儿跟前,指着手机屏幕,给她看刚才拍下的论文照片,语无伦次,“小羡他……他在论文里……他求婚……” “我的天!小羡他……也太浪漫了吧!”林雪儿凑近屏幕,看清那行字后,也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她只知道颜乔松在画廊筹备求婚场地,但不知道还有论文求婚这一出。 佟桦又哭又笑,站立不住地急切要出门:“他电话打不通,我现在就要去画廊找他” “你这么激动,还是我开车送你过去吧。”林雪儿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把孩子交给保姆带着。 奔驰一路疾驰,佟桦的心跳与引擎声共鸣。 佟桦把手机攥紧在手中,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上那句“And to Tong Hua, the ultimate answer to all my equations. Will you marry me?”,车窗外闪过的风景都模糊成了陪衬浪漫的背景。 画廊坐落在樾都最热闹的艺术街区,外观设计是极简现代风格,画廊门口左侧树立着一块精致的铜牌,上面刻着「桦松映色」。 佟桦的心猛地一跳,像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轻轻撩了一下,荡起酸涩而甜蜜的滋味。 画廊名字源自于二人名字中的“桦”、“松”与“映色”,既指画作色彩的辉映,也喻指两人生命与色彩的交相融合。 松之坚韧,桦之高洁,相互映照,和谐共生。 不轻言爱,爱意却满溢,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名字。 林雪儿在画廊门前停下车的间隙,佟桦已经迫不及待推开奔驰车门,小跑到画廊门前,急切推开那扇玻璃门,惊愕一顿,被眼前所见再次夺走呼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98章【终章】 第198章 、余生的答案 林雪儿在画廊门前停下车的间隙,佟桦已经迫不及待推开奔驰车门,小跑到画廊门前,急切推开那扇玻璃门,惊愕一顿,被眼前所见再次夺走呼吸。 门内,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气,变作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 不是因为奢华,而是因为极致的懂得,每一处细节都在低语着专门为“佟桦”准备。 画廊里的空间非常开阔,极其精妙的灯光设计,复刻出完美的极光之境。 曾经的冰岛之旅,佟桦遗憾于没有看见浪漫的极光,今日见到了。 在极光辉映之下,画廊的墙壁并非纯白色,而是调成极浅的暖灰色调,是佟桦曾经提过一嘴,最适合衬托画作情绪的颜色。 佟桦完全想不到自己的随口一提,颜乔松竟然会一直记住。 她的目光缓缓掠过门廊两侧的墙壁,看见悬挂着的,并非他人名作,而是他们的爱情故事,仿佛一场无声的对话,一次灵魂的交融。 一侧,是他眼里的她。 是颜乔松相机下所有的她——从冰岛之旅开始的学习拍照,到日常生活点滴的抓拍,他竟然爱上给她拍照,捕捉记录下她每个瞬息的神韵,是深沉的爱恋,是无比珍惜当下,是爱促使他的进步。 另一侧,是她笔下的他。 是佟桦画下的每一个他——那些她以为目前只能存放在画室角落的作品,被他精心挑选、装裱,以专业方式陈列于此,给予她莫大的继续作画的鼓励。 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在她胸腔深处震荡着、轰鸣着,让她心暖暖的。 他们不仅相爱着,他还能读懂她对梦想的执着,为她的梦想护航,将她的画作奉于艺术的殿堂,将它们与他眼中的她并列。 她无比坚定,颜乔松就是她前进道路上将她照亮的光,即使在无人问津的道路上。 指引她向前的“路引”,不是鲜花或烛光气球,是由一本本摊开的、他珍藏的书籍铺就,书页间闪烁着细微的光泽。 她仔细看去,惊喜发现每一本书都翻页至书写着“Will you marry me?”或“你愿意嫁给我吗?”那一页面。 书页上放置着被他精心做成金属的书签的求婚标语,正在熠熠生辉。 每上前一步,佟桦在心里就默念一遍“我愿意”。 画廊里,没有玫瑰花瓣,没有烛光气球。 脚下是铺展开的书籍,是他构筑世界的基石,她途经他的毕生所学,一步步走向他,走向他们的美好未来。 他站在“书路”尽头,一身得体白色西装,身姿俊挺,目光清亮,手捧一束洁白无瑕的玫瑰与铃兰。 他的宠溺目光,仿佛穿过无数曾经的险阻,精准找寻到独一无二的她。 那双总是沉稳温润的眼眸,此刻正在燃烧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满溢出来的爱意。 颜乔松看见佟桦到来,一步步向佟桦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他的好友李泽和许翊臻站在不远处,还有紧随进入画廊的林雪儿,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祝福。 颜乔松缓步停在佟桦面前,深深望入她含泪的眼底,在彼此的信仰与朋友的见证下,缓缓单膝跪地。 他从怀中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丝绒戒指盒,在她面前打开。 那枚佟桦看见过设计图的戒指,那枚以紫荆花作为主钻绽放,星星作为辅钻点缀的求婚钻戒,此刻在灯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他单膝跪地举起那枚象征着永恒的戒指,目光虔诚而灼热,微微扬起的嘴角里,笑容含着腼腆:“佟桦,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是严谨的公式与逻辑,他们还笑话说我是还俗的僧人,我甚至不觉得我会结婚的。遇见你之后,我恍然发现所有的推论都导向爱你这个解。” “和我一起,委屈你了,我笨拙且不懂浪漫,很多时候死板又固执,甚至一堆脾气。我能想到的,最正式的求婚方式,是向我的世界宣告,我此生最重要的发现,是你。” “佟桦,我人生这篇论文,最后一个变量,需要你的最终确认。你愿意,让我们的未来,成为我余生的研究课题吗?佟桦,你愿意嫁给我吗?”颜乔松的声音,因激动而愈发低沉磁性,带着科研工作者独有的认真和坚毅,在静谧的画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在佟桦的心上乱撞。 他的声音颤抖着、哽咽着,像最烈的酒,灌入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为之沉醉。 佟桦的泪水汹涌而至,此刻幸福就像温暖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漫过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着歌唱。 此刻的她,不再是彷徨无措的少女,而是走向她命定归宿的女王。 看见佟桦落泪,颜乔松的眼眶瞬时也红了起来。曾经的遭遇不顺、曾经的遗憾,如今不再遗憾,是圆满的靠岸后的牵手向上走! 佟桦看着眼前这个将她写进他生命里的男人落下泪来,伸手替他擦泪后,向他伸出手去,用力向他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愿意!我愿意!颜乔松,这项研究,你必须做一辈子。” 她破涕而笑,笑容无比璀璨。 颜乔松也笑了,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 他用颤抖的手,取出那枚独一无二的定制钻戒,郑重地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 求婚钻戒戴上无名指的瞬间,佟桦感受到一阵冰凉的触感,之后是迅速蔓延的、与他血脉相连的温热。 颜乔松握住佟桦的指尖,低头将一个温柔的吻,印在她指尖的戒指上,如同完成最后一个庄严的仪式,烙下最终的印记。 从前的眼泪,没有白流,都是爱的印记! 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从一旁响起。 颜乔松牵着佟桦的手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落下轻轻的笑意,骄傲地低语:“让你读了那么长的前言,经历这么多的笑与泪。现在,我只要你阅读我余生的答案。” 佟桦埋在他温暖的怀里,破涕为笑,感受着他同样剧烈的心跳:“我再也不说你是还俗的僧人了,浪漫得让我受不了……” 颜乔松收紧了手臂,宠溺温柔地说:“因为是你,所以无师自通。” 画廊外,夕阳正好,将“桦松映色”四个字镀上金光。 学术的严谨与艺术的浪漫,在此刻完美交融,凝结成无声的誓言。 论文的最后一页,是交付整个未来的研究项目,是人生的新篇章温柔地展开,是往后的每一个当下都值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