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龙傲天还得当他老婆?[快穿]》 第1章 好戏 八月清早,莫府门前车马齐备,却迟迟没有出发的动静。 马车里,冰盆也抑不住等待的躁意,莫桓冲车外的侍从不耐道:“再去催!” 话音刚落,大门内便有小厮喊着跑来:“来了来了,鹊辞少爷来了!” 少时,马车帘被掀开,来人俯身进来。 脑后一缕青丝顺势往前滑来,先半遮了清润的侧脸。接着逶迤往下,经过如玉的修长脖颈,和被衣领掩得只见一丝雪白的胸膛。最后一路而下,掠过轻罗外衫的鹤羽暗纹衣襟,落至腰间。 至此,这缕发丝天生的风流摇曳可算被竹青外衫的沉静朴素摄住,安分不动了。 莫桓好不容易将心神从这世间罕见的容色中收回,不禁心道:这等绝色的美人送给齐彦真是大材小用!无奈时间紧,他手头上一时没别人,这远房族弟又刚好投奔而来…… “唔——”余不惊坐定后,靠着车厢壁掩面打了个哈欠。 莫桓按下心里的小九九,笑道:“哎呦,怪我,一大早扰了阿弟清梦。没来得及用早饭吧?这有些糕点,来,先填填肚子。” 余不惊闻言道了谢,拈起车内小几上的糕点,就着茶慢慢吃起来。 莫桓又道:“阿弟奔波了大半个月,刚到北齐府没两天,原应让阿弟好生休整些日子的。但今天这宴会可不一般,是一大人物的接风宴,参宴的皆是书院里有头有脸的人,错过真可惜了了!我便顾不得打扰不打扰的,急忙派人去请了阿弟。” 余不惊慢慢咽下口中糕点,又道了声谢:“原来是这样,多谢兄长想着我。” 莫桓见余不惊并不好奇追问,只好自己揭开谜底:“这大人物……不知阿弟可曾听说过昌平公世子?” “昌平公世子?好像是在哪听过…”余不惊若有所思的模样。 “阿弟久居江南,可能对京城里的那些大人物知道得不多。这昌平公世子,母亲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公主,父亲是手握西北军权的昌平公,嫡亲的哥哥又是一员猛将。他这等身份地位,在京里横着走都不在话下,就连皇子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同时,系统忍不住提醒道:【是男主。】 【哦。】余不惊在心中回道:【原来是男主啊。不怪我,你只给了三百字的剧情大概,我对男主印象不深刻也很正常吧。】 系统:【重复:为保任务顺利进行,将分步给予宿主有关剧情的任务指令。任务指令二:跟随莫桓前去赴宴。请宿主全力完成任务。】 莫桓还在说:“他这等尊贵的人物,搁京城里我们想递帖子求见都不得门路,没成想几天前竟到了北齐府。听说也是来崇川书院求学的,估计和你一样秋后入学,也没几天了。书院同窗们得知此消息,便定了今日在城外小荆山上的庄子里为他办宴接风洗尘。宴会请帖一帖难求,我四处托人也才一个时辰前刚拿到手,这才搞得一大早匆匆忙忙的。” 余不惊:【早说跟着莫桓赴宴是为了接近男主不就得了。剧情简略,任务指令也没头没尾的,万一我中间出了点差错——】 系统:【任务失败宿主将会面临抹杀惩罚,请宿主端正任务态度。】 余不惊心内冷哼一声,喝完最后一口茶结束了早餐,懒怠地将手往小几上一支,斜撑着头敷衍莫桓道:“那他面子还挺大的。” 莫桓一噎,他这么卖力地吹捧,可不是为了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评判的。 他斜眼暗暗扫向堂弟,还是那身刚到北齐府时穿的衣裳,估计行头里只有这么一身好衣裳。浑身上下见不到一件配饰,头发只简单在脑后松松绑了个结,就是生得好才不至于不能见人。 不过是个遭难来投奔的穷亲戚,也敢居高临下地评头论足起八辈子都见不到的显贵来。 心里编排一通,莫桓才畅快了些,一抬眼却见对面堂弟已不知盯了他多久。茶色眼眸剔透锐利,竟像个养尊处优的上位者看着底下人,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仿佛悉数被洞悉了去。 莫桓莫名一慌,赶紧转移了话题:“咳,阿弟还不知道书院的具体情况吧,我给阿弟说说?” 余不惊将一切尽收眼底。看不起?心虚?莫桓的目的看来也不简单啊,但能是为了什么呢? 于是余不惊主动接了话茬:“来之前听父亲说过,崇川书院是北地除国子监外最有名的书院,从前朝始建,靠着不计出身广纳学子和人才辈出扬名天下,像现任的胡首辅便是从这儿中举入仕的。” “话是不错,可这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崇川书院,有名无实罢了。” “怎么?” “因着它名满天下,所在的北齐府又毗邻京城,从皇城脚下到书院不过二百多里。京里世家权贵那些不成材的子孙们,一不想进国子监受管教,二不想有悖现下重文的风气,就都来了崇川书院。长此以往,这样非富即贵的学生越来越多。到现在,书院里寒门子弟只剩下不到三成。” “所以今天宴会上的同窗就是这些权贵子孙?” “正是。既然说到这儿了,身为同气连枝的兄长,有些话虽冒犯我也不得不提点阿弟一二,还请阿弟莫怪。” “兄长请说。” “阿弟离开江南的原因,我已听父亲来信说了,说到底不过就一个词——人卑位低。但以如今的世道,到了这儿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有才学有本事不见得就能一举中第、平步青云。” 所以呢?余不惊想要再往深了问,莫桓却仍只例举着书院里的种种欺压不公之事,直至马车到了山脚。 一掀车帘,满目青翠,夏荫茂密,有一山阶蜿蜒而上,尽头隐没其中,不知有多远。 两人带着三四侍从拾级而上,走走歇歇快半个时辰,到一古朴小门前,莫桓递了拜帖,侍从被拦下,只余不惊随他往里去。 庄子占地半座山腰,依崎岖山势造了高低楼阁、园林花圃等多个景致,人工雕琢的精致造景和原有的山石密林相得益彰,古朴大气,清幽自然。 余不惊跟在莫桓身后,顺着一斜坡小径往里去,一路未见他人,很快便进了一处提着“攻玉苑”三字的园子。再往深处去,才发现整个园子的左面取一块天然的巨大山石做屏障,右边是庄子的外墙,十分僻静。 他略一合计,便知这园子在庄子的东北角上。 直到园子最里边的一个小院,莫桓才停下。 这小院四四方方,十分狭小。前是一道与前庭隔开的长围墙,后是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左是山石屏障,右是几株高大芭蕉掩映着的庄墙,只余长围墙和山石中间两人宽的小拱门得以进入这僻静处,像个轻易不得出的牢笼。 院子中间被一荷塘填满,由游廊环绕,可在此临水赏景。 莫桓打量四周,果然如齐彦随请帖捎给他的信上所说,一个鬼影子也没有,便让余不惊向游廊边的栏台上坐了,道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听我方才说的那些,想必书院的情况阿弟心里已有了数。你我的境地比之那些寒门子弟也好不了多少,想要出人头地,难呐!” “那可怎么办?” “阿弟既如此问了,那我可得给阿弟指条明路。你看,像昌平公世子那般的官宦子弟我们寻常哪得一见?但如今在书院里遍地都是啊!虽都是些富贵闲人,但家世摆在那儿,他们指缝里漏出一点半点就够我们飞黄腾达了。何况,以阿弟的绝世姿容,想要与他们交好岂不信手拈来?倘若得了一二贵人青眼,前途不可限量呐。” “原来如此。”余不惊道。拉皮条啊。他早该想到的,毕竟盯着原主这副身子的不止一个两个。 “今日我便予阿弟引荐一位如何?是同窗里与我相交甚好的一位,他名齐彦,虽贵为南阳侯的嫡孙,为人却十分和善……” 余不惊转头看荷塘里游曳的五色锦鲤,心内问道:【系统,我要为了任务献身这个齐彦么?】 系统:【为了顺利接近男主,还请宿主忍耐。】 余不惊:【可你不是让我色诱男主吗?这些男主不都只对冰清玉洁的感兴趣?】 系统:【请宿主自行解决此难题。】 “啧。”余不惊没有顾忌地翻了个白眼。 莫桓见余不惊如此,并未生气。翻白眼又如何,他特意到这儿才说出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想逃也逃不出。 既然如此,也不必装了,他将话挑明了些:“阿弟,待会见了人可别还这般丧声歪气的。我方才说的半分都没夸大,你见了就知道了,这齐公子必定配得上你的为人。且和他交好,往后的妙处多着呢!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长今日的提携之恩。” 余不惊忍下恶心,转头朝莫桓招招手。 “如何?”莫桓走近坐下。 “给我说说昌平公世子吧?” “嗯?你……”莫桓顿了顿,又上下认真打量了余不惊两回,才道,“早说啊,白费我许多口舌。看你寡言清高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合着是想攀更高的枝儿啊。可不是兄长不疼你,是昌平公世子这个枝儿不好攀呐。” “说说看?” 莫桓不屑道:“昌平公世子,那可是纨绔扎堆的京城里都无人敢惹的纨绔,人都道他游手好闲、吃酒赌钱、无恶不作,且性情古怪,十分易怒好斗,在京里与那些个公子哥儿们碰了面,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就你这小身板,可挨不住他一拳。” “真的吗?在马车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说的也是真的啊!他身份确实尊贵!”莫桓有些恼羞成怒,“哼,只不过,他现在的尊贵全是借了他家里的光罢了!他自己有什么本事?你当他那世子之位怎么来的,还不是他嫡亲的哥哥自己靠军功挣了个爵位,世子才轮得到他这个草包次子来当。” “哦?” “但最稀奇的是,他这样的纨绔,竟然不近**!秦楼楚馆里那些下九流的就不提了,兴许是看不上眼。前两年有个贵女,估计是恋慕他那张俊脸,就故意设计与他偶遇几次,想着说说话,竟差点被他好一顿打。你说奇不奇怪?传言说呐……” 莫桓又多余地左右看了看,才凑近了道:“说他怕是先天不足,那儿……不太行!所以性情才别样的乖张,行事荒唐不堪。要不长公主怎么任他这么大了还不给他说亲呢,估计是放任自流了罢。” 对面小楼的二楼里,纵使莫桓放低了声音,两人也仍将对话听得清楚。 一人努力憋住喷笑,朝对面人挤眉弄眼,目露揶揄。 对面那人酒杯正送至唇边,闻此轻笑一声,后又抬手将酒灌了下去。 好酒配好戏。 这戏还恰好唱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待他看看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第2章 攀附 虽已是八月下旬,但荷叶仍密,高低错落地铺满了整个荷塘,几朵晚荷盛放其中,亭亭玉立。 近日雨水多,塘水涨得颇高,余不惊坐在塘边游廊的栏台上伸手可触。 锦鲤们本各自散在荷叶阴凉下休息,乍见在碧水里轻轻晃悠的手指,白得显眼,还以为是鲜美嫩甜的藕尖,一时纷纷涌上来扑啄。 十来条各色锦鲤跟着来回划动的手指跑,像小狗似的,余不惊不时反手追回去捏住,锦鲤们便以为是什么怪物咬住了它们,又四散逃开。 莫桓这番经典的下三路谣言,余不惊一个字都不信。不然系统让他勾引男主的计划不是泡汤了? “真的?你躺在他床底下听来的?” “一片好心喂了狗了!我说这么多不过是让你不要白费功夫在他身上,没攀附上事小,丢了小命事大!” 莫桓骂完,气了一回,索性不再和余不惊说了,心想等落到齐彦手里看你还怎么牙尖嘴利。只是日头渐高还不见人影,他坐不住了,道:“你坐在这儿不要走动,我去园门口迎一迎齐公子,马上就回来。” 四下无人,傻子才坐等被卖。余不惊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便佯装仍旧逗弄水中锦鲤,只等莫桓的脚步声远去就溜。 却不防水中的那只手突然被攥住了似的。他一低头,嚯,好大一条胖锦鲤!一口含住了他半个手往水里拖呢。 余不惊指尖感受到了它嘴里像是牙齿的锐刺,不敢用力抽手。而大锦鲤则得寸进尺,尾巴啪啪地拍着水面往后拽。 脚步声方远去,噗噗哗哗的水花声又起,密密的荷叶摇晃着簌簌作响,声音久久不歇。 两方正僵持不下,一只杯子从天而降,奋勇加入战局。 余不惊只见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穿过高低错落的荷叶缝隙,精准落到正摇头摆尾的大锦鲤脑壳中央,“叮”的一声脆响,大锦鲤便泄劲松了口,翻起肚皮,漂在水面一动不动了。 它的旁边,一只白玉小酒杯在水面荡了两下,很快便灌满水沉了下去。 余不惊从鱼嘴里抽回手,抬头寻杯子来处。 对面小楼,二楼正对着这面的窗户已然打开。 一个穿宝蓝衣裳的男子正站在窗前,他侧边,一个比他高半头的白衣男子走过来刚站定。 是他们帮的忙? 余不惊道了声:“……多谢。” “连条鱼都能把你叼走。”蓝衣男子嗤笑,“就这点本事还想勾引昌平公世子?” ……这两人应该是在他与莫桓来之前就在这儿的,按理说听了全程也该听出他是被莫桓胁迫的吧?怎么还说这话,是故意的? 余不惊不太开心,摸摸留了一圈红痕的手指,直接不理,起身向围墙那儿走去。 这小院既有人,就更待不得了,试试翻墙跑路吧。 “留步。”另一位白衣男子出声道,“我见园门口有一行人,怕是你兄长引荐的人来了。” 所以?余不惊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赵游山自上而下看去。 面如白玉,色若皎月,墨眉琼鼻,此时眼睛睁圆也仍可见眼尾的风流长翘。不知是热得还是晒得,现下两腮微粉,鼻尖轻红,似荷花苞尖端的那点粉意,配上略淡的唇色,更是……可怜可爱。 再想未免轻浮,赵游山止住思绪,道:“现在走应是迟了。可要上来躲躲?” 片刻后,三人围坐在二楼的小桌前。 余不惊这才明白为何这院子建得狭小,原来风景全在楼后。 小楼算是庄子最东北角的一栋建筑,此时后方组成整面墙的长窗尽数打开,半座小荆山的山景尽收眼底,层林叠翠,晴空万里。 那两位依旧左右对坐,余不惊面对窗坐,山风阵阵涌进来,他惬意地微眯起眼,额发鬓发全被向后吹去,任谁都不可否认的好相貌尽数展现在眼前。 赵游山移开目光,唤侍从斟了壶凉茶来,为三人满上。 叶奉元被动静惊回神,忙将眼神从余不惊身上撕下,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道:“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仗着貌美妄想一步登天,找的还是莫桓的路子,他能给你找到什么好人?” 余不惊爬了一早的山,这茶水来得正是时候,他一口气喝完一盏。 赵游山看他动作,又提壶为他满上。 “嘿!”见两人你斟我喝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叶奉元自己小声嘀咕了句,“这就勾搭上了?” “听起来,小公子是被莫桓骗来的?”等余不惊喝完茶,嘴唇都水润了起来,赵游山才道,“勿怪我们听了你们的谈话,原是我们先来的,后又不便出面打断你们。” 这人说话倒好听些。 余不惊看他目光清正敞亮,嘴角含笑,脸长得也顶好看,便答了:“莫桓是我远房亲戚,他说带我来宴会上见见世面,后来到了这儿才说要卖……哦,引荐朋友给我认识。” “哦?”叶奉元表情玩味,“可是据我所知,莫桓可最喜将勾栏戏子说成是他表亲族人送给他人玩乐。你这亲戚,是正经——” 话未完,赵游山出声提醒:“噤声,来人了。” 随后,院中便响起了莫桓的声音:“阿弟?阿弟!” 另一男声不耐道:“怎么?人跑了?你不是说这次人肯定是愿意的么?” “这,也许是贪玩跑开了,断不会出了这园子的,我找找看,马上就能找着!” “哼!我看你近来挖空了心思搭上别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绝对没有这回事!齐公子,齐爷,我哪敢怠慢您呐?这次的人绝不像上次那个烈性子的!性情好都在其次,主要是美得举世罕见,还是正经的读书人,才情绝佳。您带到人前绝对有面子!” “书呆子?这样的书院里多的是,我缺这一口?” “这次的真不一样——哎!不跟您卖关子了,这次的是我真正的亲戚。我们是同一个曾祖父,论辈份,他是我从弟。他家住江南府,正是遇到了垂涎他美色的狂徒,才不得已离家来崇川书院读书的。” “你莫不是在给我编故事吧?嗤,还垂涎美色的狂徒。” “哪能啊!您先坐,听我慢慢跟您说……他姓莫名鹊辞,今年十六。去年也是这么热的时候,他和同窗小聚,席间遇着了一位陌生公子,说是刚到江南府做生意。原只是萍水相逢,没成想那公子见色起意缠上我从弟了。纠缠不休也就罢了,去岁冬天竟将人强掳了去,还好他家中追寻及时,才没让那登徒子得逞。可怜我从弟受惊大病了一场,现下还没好全呢。” 余不惊心想:难得,莫桓这段说的倒是真话。 然后在原主莫鹊辞病重咽气后,大一刚开学的他就被系统带进了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里。脑海中自称系统的声音说,他只有穿梭十个小世界完成拯救男主的任务,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个小世界中,男主赵游山,长公主和昌平公的次子,他的家族既贵不可及又手握西北军权,可不是妥妥的龙傲天,按理说富贵过完一生没什么问题。 可每个故事里都有反派。 “这可气到我那堂叔了。他虽只是江南府的六品通判,但自家的独苗苗在眼皮子底下被掳,这谁能忍?结果各种报复手段使出去都石沉大海了。我堂叔同僚知道点消息的,都来劝他别追究了,说那公子的背景深不可测,惹不起。我堂叔无法,只得作罢。没成想那狂徒却是变本加厉,竟公然将淫辞情诗送上门,惹得闲言碎语不断。我堂叔只得让我从弟离了江南避开此人。” 这个狂徒就是反派了,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去年与皇帝私下相认后得了个差事——微服私访来江南查贪污案,后以此为功绩光明正大认祖归宗。接着救灾救民,斗世家收军权,力压其他皇子一头当了太子,最后一路斗争荣登大宝。 而男主家族便是反派收归军权路上最大的拦路虎,最终被反派以谋反之罪陷害,全族覆灭。 系统给余不惊的任务便是拯救男主,具体来说就是接近男主,取得男主信任后,依靠手握剧情发展来时时提点男主斗倒反派,让男主获得他原本就该有的美好人生。 “这么说,你那从弟对这事应是极不愿的,怎么这会子又愿意跟我了?” “我从弟虽未明说,但我估摸着啊,他应是想找个靠山。毕竟他虽离了江南,但他那一大家子都还在那儿呢。那狂徒找不到我从弟,不得报复他家?既然怎么着都得被睡,还不如择个良主不是?这样至少还能庇护他家族。” 余不惊不由感叹,难道人贩子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么?莫桓的猜测和系统的计划完全一样。 系统给他制定的计划,正是利用这套凄惨小白花人设让他勾引男主的行为合理化。 “……行吧。先把人找来,我看看是怎么个美法,竟让人不管不顾都要弄到手。再去园子外把我的人叫上一起找,快些。” 至此,院中暂时没了声响。 赵游山把玩着手中茶盏,将所有关键点串起来:去年夏天,江南府,年轻公子,背景神秘。 听起来很像一个人。 他抬眼看叶奉元是否也如此想,结果叶奉元正侧目盯着这位莫鹊辞,神色微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院中齐彦哼着小曲,声音离小楼渐近。 赵游山低声唤回叶奉元的神智,道:“你去赶一赶,不要透露我在。” 叶奉元意会,收回有些荡漾的心神,走至面向院内的那边窗前,无需酝酿便开窗一通嘲讽:“呦,这不是齐大才子么,怎么没去作诗,躲在这儿同莫桓勾勾搭搭呢?怪道近来众人说你口味变了,原来……” “叶四!”齐彦喝住叶奉元。 他故意今早才给莫桓请帖并要他带个人来,本是想教训教训莫桓,谁叫他近来想攀上晁大傻的!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何况还是嘴毒的叶四。 不对!他想起了什么,道:“好啊!叶四,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你一早就来了是不是!” “只有整天偷鸡摸狗的人才藏这藏那,生怕干的丑事被别人知道。”叶奉元撇撇嘴,满脸不屑,“再说了,这又不是你家,我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得你应允不成?” “你——那这庄子也不是你家的!原庄主好不容易愿意卖庄子了,偏就愿意卖给胡二不卖给你。现今这庄子可是胡二名下的,你凭什么随意走动?” 说到买庄子这事叶奉元就来气。一直不愿卖庄子的庄主遭遇变故终于愿意卖了,结果快谈成的买卖被胡二截了胡。如今齐彦这狗还敢借着这事嘲讽自己。 他勉强憋着气道:“哟,胡二不过是靠着他表哥得势,才敢和我一争。况且我俩的恩怨轮得到你——胡二的一只狗来乱吠?” “叶!奉!元!”齐彦怒火冲头,直奔过来要找叶奉元干仗。 赵游山无奈,原本想让叶奉元威逼加嘲讽将人逼走,结果却吵昏了头,让人直接找上门来了。 他只得朝余不惊道:“跟我走,可否?” 余不惊没有犹豫,跟着他两步走到后墙的长窗前。 窗外烈阳青树,他长身玉立,宽肩挺拔,宽袍大袖在风中鼓动,有种游刃有余的潇洒。 只见他轻轻往下一跃,已至底下林中,而后向上伸出双臂来。 余不惊也毫不犹豫,跨出窗框,往出一跳。 第3章 可疑 少年一脚跨出窗棂,一手扶着窗框,略弯腰从长窗里探出身来,迎风而立,眉眼冷凝,裳袂飘动,自有一股不管不顾的果决洒脱,像是画中仙从四方的画纸上活了过来,一跃入凡间。 赵游山仰头看着,想到若莫桓所言属实,这人于江南应吃了不少苦头,所以身形才过于清瘦。 这二楼不高,原本只打算略扶手臂一把,毕竟不熟。可不知怎的,腿却先心一步往前一跨,将衣袂纷飞的人拦腰接了个满怀。 赵游山内心鼓动,面上却八风不动地将人放下,带至旁边山石和小楼的夹角处暂时藏身。 恰此时,齐彦推开一楼的房门,长窗满面青翠,后方林木一览无遗。他无暇欣赏,直冲二楼,对着叶奉元就是一顿喷。 “叶四,你家安远侯不得了,我家南阳侯也不差,你凭什么如此辱我?哼,还不是仗着你与赵游山交好。照你这么说,你也是他的一条狗!” “错了。你我可不同。”叶奉元悠悠道来,“其一,我是家中独子,板上钉钉的安远侯世子,你不过是南阳侯嫡次子的嫡次子。在外自称齐国公嫡孙就算了,舞到我面前来我可不惯着你。其二,我与赵游山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仗着他我得罪胡二不在话下,你敢仗着胡二得罪于他?” 余不惊捕捉到关键词,这个叶四是男主的好友。 那躲在这儿与他喝茶聊天不想被齐彦知晓的……会是男主么? 余不惊回头看,身后那人正笔直地靠着山石抱胸而立,尽量在这小小的角落与他保持距离,低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睫密而直,看得余不惊莫名得手痒,想用指尖去拨弄拨弄。 “既情同手足,今日怎么不见他来?我们与他没甚交情,他人又轻狂,看不上我们不来赴宴也情有可原,怎么你来了却没邀来他,是几年不见与你交情淡了罢?” 嗯?男主没来……那这人到底是不是男主呢? 余不惊问了系统:【系统,这是男主吗?】 系统:【系统权限不足,请宿主自行辨认。】 “哼,你一条狗,跟在胡二屁股后边捡点骨头填饱肚子就行了,我们这些主子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齐彦扛不住叶奉元这张嘴,很快败下阵来,但人怂嘴不怂,临走还放了通狠话。 余不惊尚在思索,赵游山看他沉默的模样,以为他在为处境艰难而苦恼,心一软,还是开口了:“我要走了。你若下山,我们可以一道。” 余不惊闻言,再仔仔细细地看了赵游山两眼,还是觉得以这样的长相身材,不是男主说不过去,遂点头应了。 楼上叶奉元闻言,附和道:“那我也走吧。我去南边大门取马车,你还是照旧在那小路边等我?” 赵游山先对余不惊解释道:“今日之事,你与我们扯上关系弊多利少。庄外林子里有条小路可以穿到大路上,能避开众人,不如与我从林子里走?” “好。多谢你想得周到。” 叶奉元看不过眼了,冲他俩喊道:“嘿,你俩,我还在呢,有人理理我吗?” 赵游山回他:“别多话了,你去吧。我们这就走了。” 看着一高大一纤长的身影相携而去,叶奉元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及行到游廊那儿,寂静的小院中忽响起一阵水声,原来是赵游山用酒杯砸晕的大锦鲤醒转了过来。 叶奉元见它一甩尾巴游回了水底,脑中又浮现起美人青衫映水的情景,夏衫轻薄,贴着坐姿起伏,薄背窄腰长腿…… 可惜,来历可疑。 想到此,心情又莫名烦躁起来,便对着已游没了影的大锦鲤啐了一句:“眼皮子浅的畜生,见着好东西就不撒嘴!” 这边余不惊再次跟着赵游山,先翻过一人多高的庄墙,接着拂藤穿林,很快就汇合到一条宽阔平整的土路上。这土路蜿蜒盘踞了整座山的南面,坡度和缓得与平路相差无几,怪不得可以行马车。 叶奉元的马车已等在这儿了,光从外面看便比莫桓的马车大一倍,外饰华丽招摇,由两匹枣红色的大马拉着。 车厢里除了叶奉元,另有两个小丫鬟跪坐在最里面,见来人,一人斟茶,一人递来打湿的帕子。 赵游山示意将帕子先让与余不惊,小丫鬟膝行一步将帕子奉来。 余不惊道谢接了,细细地从额角擦至脖子。 叶奉元看他翻山越林奔波了半晌,发丝松散,袍角凌乱,比临水赏荷时更添一分鲜活生气。现下像小狸奴洗脸似的,慢慢擦完脸上的汗,侧着脖子擦向耳后,耳垂小巧圆润,后脖更白…… 赵游山刚接过另一块巾帕,见状直接轻掷到眼睛都看直了的叶奉元脸上。 “哎呦。”叶奉元脸上一凉,揭下一看才发现是帕子,还以为赵游山好意让他擦脸,遂不在意地说,“我擦过了,你自己擦吧。” 说完还是盯着余不惊瞧,见他看向窗外的眼神,解释道:“这条路是胡二买了庄子后花了大价钱铺的,连我都不敢这么阔气。不知他老子贪了多少才够他这么折腾。” 接着反应过来:“哎?不对,你早上没走这条路?不会是跟着莫桓从北面爬上去的吧?” 余不惊应答:“嗯。” “哼,估摸着是齐彦那狗东西故意为难莫桓。可见你心气高也有心气高的好处,不愿跟他是对的。还有,你离莫桓也远些,否则说不定哪天你就得被他绑到别人床上。他最近挖空心思想搭上晁大傻,行事越发不计后果了。” 一直未曾言语的赵游山忽问:“晁家的?” 叶奉元道:“对,是晁家那个老来子。现在靠着他皇贵妃姐姐在书院里横行霸道着呢。你也知道他家原本没落了,这短短十几年靠行商敛财起来的,没什么底蕴,所以平时就好附庸风雅,光买古董字画就被人坑了不知道多少回,故大家暗地里都叫他大傻。” 说得好好的,又转头对余不惊道:“你别一听他傻就想勾引他去,怎么说他也是崇川书院四杰之一。你这样家世低微的人,惹了他好处没得多少,想全身而退更不容易。” 余不惊疑惑了:“书院四杰?”古代也有F4? “崇川书院的四杰,不论性格如何,家世都不一般。他们一是胡首辅的次子胡颂礼,二是晁家晁勇,三是洛阳世家子孙李清和。” 一是士族后代,二是外戚,三是世家子弟,余不惊问:“那四是?” 叶奉元打开折扇,挺直腰板道:“第四是谁,你还看不出来?” 看他这样儿就知道第四是他,但余不惊烦他那张吐不出象牙来的狗嘴,便故意指着赵游山,说:“是他吧?” 叶奉元挑眉瞪眼,问:“怎么就是他了?” 余不惊慢悠悠道:“我觉得他比你好看,比你高。然后你挺听他的话,应该是他家世比你好吧。按你的说法,他就是第四个?” 虽说猜错了,叶奉元却无从反驳这大实话,气得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肤浅!” 赵游山忍俊不禁,借着手中茶盏掩住扬起的嘴角。虽明白是故意气叶奉元才这么说的,但听了此言心中不由得畅快许多。 从鱼嘴救人到护人躲藏,原本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而已,跳窗接人已出乎他的意料,后续为叶四直勾勾的眼神不快,现又故意引着叶四透露书院情况,好让人将来能在书院中好过些。 他记得小时候读话本读到苗疆蛊毒的时候,好奇之下特意派人去查了,世上不存在这种东西。 那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不是中蛊还能是……一见倾心? 马车很快入了城,找了个街角将余不惊放下。 余不惊穿过两条街走到莫府门口,如他所料莫桓还没回来,门房下人们不知情况皆不敢阻拦,只能任余不惊收拾行李,带着唯一的侍从松涛离去。 先找了个客栈住下,再花两日找牙子看租房,就在第三天傍晚正要敲定的时候,系统冒出来了:【任务节点三:租住在白沙坊中。】 余不惊回忆,系统说的那处房子在荒凉的城西,地势没城东平整,住宅和街市都少。 因临着一条叫白沙溪的小河,那片居民区便取名白沙坊。牙子带他看的那个房子在白沙坊的边缘处,有五间房,带个小院,与其他房舍不挨挤,价钱也更便宜。 其实钱倒不是问题,莫鹊辞老爹毕竟是个当官的,这次给他带了不少银票来北齐府。他原准备租住在城东热闹点的地方,到时候莫桓跑上门来闹事或绑人,方便呼救。 现下系统却叫他定下白沙坊。 第一个任务节点是离开江南府到崇川书院读书,是为了同样来了崇川书院的男主。 第二个任务节点是随莫桓去赴宴,也是为了见到男主,接近男主。 那第三个任务节点必定也和男主有关,男主这是……住在附近? 此时白沙坊两三里外的赵府里,叶奉元正蹭着赵游山的晚饭,闲聊起近况:“齐彦那狗东西,到处宣扬莫桓有个美人族弟九月里入学,说美得连我看了都忍不住从他手里抢走了,搞得那群人一个两个的都想把人弄到手尝尝味。” 赵游山道:“他们敢从你手中抢人?” “怎么不敢?你别看齐彦蠢狗一条,在书院的纨绔里算是脑子清醒的,斗斗嘴还行,不敢真得罪我。但大多数混不吝的真纨绔不把人当人,别说明里暗里地垂涎偷摸上手,被有心人一激,一寻思不就是个玩意儿么,上了头连从我手上明抢也干得出来。” “如此荒唐?看来我连去上几节课装装样子也不必了。” “别啊!你好不容易寻到合心意的地方新建了宅子,若不去书院,那些眼线不得追到这儿来?” 这块地旁边是一座小丘,过了小丘再越过一条白沙溪才有人烟,赵游山在此买地建房就图个清静,闻此厌恶道:“这些鹰犬……” “嗐,只能忍着了。连装平庸无能、藏拙扮丑、出走避风头都逃不脱这些眼线,我们还能如何?皇上不管事,底下人倒斗得狠。我们身系家族,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赵游山挟菜的动作一顿,眼前莫名浮现起那只小鹊儿眉眼低垂的安静样儿来,不知他的故意接近是不是也是身不由己? 叶奉元又道:“我是没什么可怕的,就是那小美人要遭罪了,不过也刚好试探试探他,他这行迹确实可疑。你是从林中小路翻墙进的庄子,无人知晓。可他怎么刚巧在那儿被莫桓威胁。一番来历又是因遭遇狂徒来这儿读书,又是为保家族要攀附权贵,正话反话都让他说了。” 赵游山接道:“那日你后来因有事先走了,我当时想说,江南府的那狂徒你听着像不像卫济州。” “我也如此想。他恰是去夏被皇上派去的江南府,我们也是那时才知道他原来是皇帝的种,这背景,可没人比他更神秘了。” “好一点的,是如莫桓所说,是想攀附上我借我之手庇护他家族。若是再想深一些,有心人派他来让我和卫济州斗起来,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没有可能。” “嘶——这么说,小美……小奸细这水还挺深呐!那我们……” 赵游山沉默片刻,道:“……不理他,远着些就是了。” 叶奉元:“……也是!没看我那天都没给他好脸色,后来也未曾提起帮他离了莫府重找地方住么?” 不知为何,两人间突然一阵静寂。 叶奉元又开口了:“我知道你其实骨子里是见不得恃强凌弱的,只是这次救的竟是个小奸细,后面你也不必在他身上太费神了。” 赵游山:“……嗯。你也是。” 饭毕两人散了。 晚间,赵游山正听着他派去监视莫鹊辞的暗卫来报。 叶奉元翻来覆去想了半宿,怎么能放任奸细随意行动呢?自己还是得派人去试探试探啊! 第4章 找茬 没几天,立秋已至,到了入学的日子,余不惊来崇川书院提交名帖。 书院门外,余不惊一行新生被一小书童带往里去,穿门过院,到了一院落,一人一人轮流进去。 余不惊进去时,见一白胡老先生坐在书案后,接过他的名帖并原来府学山长的推荐信,看过后问:“江南府,莫鹊辞,原就读于江南府学,嘉晟三十四年过了童生试?” “是,先生。” “好。你应知晓我们崇川书院是私学,束脩较之官学要高些,每年一百两,提供一餐饭食并斋舍。” “先生,我已在校外租住了房舍,可否不住斋舍?”系统还指望着他住白沙坊接近男主呢。 那老先生抬起头来又看了他两眼才道:“你可想好了,我们崇川书院广纳寒门子弟,斋舍并饭食是免费提供给学员的,不住斋舍束脩也是不可减少的。” 寒门子弟交得起一百两的学费吗?现在的平民可能一辈子也挣不着一百两。 余不惊面上没有表现出疑议,交过费用领了几本书并一套笔墨纸砚出了院子,忽见有五六个人拦在路中间。 “你就是莫桓的那个族弟?” 说话那人眼睛死死黏在余不惊身上,道:“听说你口气不小,放言自己貌美可攀皇子,崇川四杰都配不上你?” 这话倒是从莫桓的嘴里听到过,该不会是莫桓找过来的人吧? 余不惊表情未动,回道:“找错人了,我不是。” 问话那人看他长得冷冷清清的模样,原本不好这口清高劲儿的,但被那上翘的眼尾轻轻一扫,便酥了半身,就此幻想起床榻间的风情,两颊坨红起来,都没注意到余不惊的答话。 那群人中靠右的一位拽拽问话那人衣袖,那人才醒过神来,疑惑道:“嘶,不应该啊,就他长得最漂亮!”复又瞅着余不惊,“你,你不是莫鹊辞?” “啊,那是叫这个名。” 那几个书院底层混子最在意面子,闻之脸色一变,狠狠瞪着他叫道:“敢耍我们?!看不起我们兄弟几个?” 余不惊无辜道:“我已经不和莫桓这种丧良心的东西做兄弟了,自然不是他族弟。” 那人向前一步,道:“那就是你了,知不知道我们上头的人是谁?小国舅晁公子听说过吗,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否则以后的日子,哼!” 余不惊看那几人色厉内荏的模样,穿着配饰连莫桓都比不上,八成就是几个胆大无脑的小喽啰,打着晁公子旗号恐吓他这新生,想占点便宜。 遂慢悠悠问:“你知道我上头的人是谁吗?” 那团人互相交换了眼色,脸上已能看出有些慌意,其中一人问:“谁啊?” “你们都不知道吗?”余不惊抬头看了眼天,“老天爷啊。头顶有青天。刚刚我给老天爷说了,让他给今日满嘴胡话、狐假虎威的人来个天打五雷轰。” 那行人登时脸色红涨。 “没事了?那我先走了。”余不惊扬长而去。 那群人里靠后的一人记下情形,甩开同伙后自去禀报了一番。消息又传了两三层人,到了叶奉元耳中。 叶奉元嫌弃心腹道:“你找的什么人,就这么三言两语被打发了?” 心腹语塞:“……不是您说不要吓着人么。小的还特让底下人找挑了几个怂的去挑拨的。要不小的叫人把他绑来?” 叶奉元更嫌弃:“去去去,又不是土匪。” 书院里倒是因此事热闹的紧,等到上课这日,余不惊刚到课室坐下,旁边的学子便挨了过来。 “你就是莫鹊辞莫兄吧?在下开封林致远,同是今年新生,入学那日我在院内听闻你怒斥那等仗势欺人的老学子,甚是钦佩!我看莫兄并非如传言那般啊。” 余不惊:“什么传言?” “你竟不知?”林致远细看他神情,想看他是否真的不谙世事。 只是这么一张漂亮脸蛋,一看心神就全被吸引了去,实在再难分出精力去观察什么情绪。林致远只好道出几则流传较广的传言,就是把言辞改得客气了些,毕竟那几则传言说出口就像是骂到余不惊脸上一样。 一是他是莫桓的族弟。但莫桓爱将玩物包装成自己亲戚送书院里权贵们的名声人尽皆知。 二是他美色惑人,叶奉元与齐彦为他大打出手,最终他因叶奉元势高一等而选择跟了叶奉元。 三是他开学那日对几个老学子的嘲讽,证明了他确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当然,我观莫兄绝不是传言中人———” 此时,有三人结伴进了课室,瞄着他就往这边来了。 林致远赶忙收了奉承话,提点了一句便跑去了其他座位:“这几人是晁公子一党的,有些权势,不在意半年一次的升班考试,便一年年都留在了黄字班,是老学子了。” 这三人果是冲着余不惊来的,分散着坐在了他的左右。 来者不善。其他学子见了都不敢动作,甚至连说话声都渐渐停了。 等到夫子开始上课,那三人暗中动了番眉眼官司,便开始行动。 余不惊觉得这一片空气似乎都浑浊起来。 系统给他选择的身份前有反派,后有书院这些人。拯救男主?先拯救拯救自己吧。 正想着,余不惊忽觉背后被手指蹭了下,随后头发被人捞去了一缕,然后是深深的吸气声,可以想见后座的人是如何摩挲深嗅那缕发丝的。 接着左面那人挤眉弄眼见他不理,便在纸上胡乱画了什么,团成团儿扔了过来。 右面那人坐在刚刚林致远的位置,离他最近,直接将手伸至余不惊的桌底。 余不惊的大腿皮肤能感受到手心的热度渐近。 而这一切,讲堂上的柳夫子熟视无睹,一屋子的学子不时投来好奇或看戏的目光。 “呲啦”一声,椅子腿在地面上划拉处刺耳的声音,余不惊直接站起了身。 与其忍无可忍才反抗,不如一开始就掀翻桌子,他可忍不了那只手落到自己腿上。 右边那人被声音一惊,手一缩便撞在桌腿上,吃痛地“嘶”了声。 柳夫子也停了讲课,问:“你——” 余不惊端起自己桌上的砚台,一把泼了左边那人满头满脸,再回身将沾了墨的毛笔掷到后边那人脸上,再看向左面那人,左面那人被他一时的气势所迫,一缩脖子直往旁边撤。 柳夫子大怒,喝道:“怎么回事?“ 余不惊道:“夫子,他们摸我。” 柳夫子被这直白的话震住,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后冲着那几人骂道:“朽木!朽木!几年下来无一丝长进,只是戏弄同窗也就罢了,竟在堂上行此荒淫之事。藐视院训,有辱斯文!还不速去修整仪容!十日内将四书抄百遍交与我。” 那几个纨绔仗着书院里师长皆是白身,平日里甚是藐视师长和课上规矩,但还是头一次在新学子众目睽睽下被训得狗血淋头,心中恨极又深觉脸上无光,遂皆先离席而去,这帐后头有的是时间算。 柳夫子看三人去了,又指着余不惊训道:“君子持身不可轻,行事怎如此冲动轻率!以后课间都去我教舍抄写《中庸》,好好磨磨你轻狂的性子。” 余不惊只得应道:“……是,夫子。” 课后,余不惊被拎到柳夫子教舍抄书,抄到午间,柳夫子竟还从膳堂带了午饭给他吃。 等到下午课要开始了,柳夫子才将余不惊放走。 “行了,今日就抄到这儿。以后勿冲动行事知道么?抄书这事,你若有要事不来也可以,但若有人拦你,你只说我找你抄书即可,一般学子不敢拦。” 余不惊这才明白,原来柳夫子是在帮他避开那些人,怕他被那些人报复? “谢夫子教诲,学生谨记。” 柳夫子看余不惊离去,那身姿如柳如鹤,自有一番气度。 他一边摇头叹息:现在是生得好会带来灾祸的年景呐。一边收起余不惊的罚抄,看到这几十页纸的鬼画符,胡子被气得翘了翘。年轻气盛,面上乖顺,心中怕是怨他呢吧。 其实余不惊真不是故意把字写那么难看的。 他虽有原主的记忆,但脑内却是像有着一部原主视角的电影一样,其中的情感浮于表面,习得的技能和自己上手操作截然不同,像照猫画虎似的。 不过好在下午的骑射课原主和他一样不擅长,不会露馅。 骑射课的马皆是从书院马场里牵出来的,不过差别明显。 寒门学子本就穿得简朴,骑在瘦弱小马上,被那些高头大马上的权贵子弟衬得更加矮人一等。 两方泾渭分明,各占马场一边。 余不惊旁边一新生见此不由啐了一声,骂了一句。 不巧,这动作被那子弟中的一人看着了,正巧鞭子在手,想也不想便策马过来一鞭子抽到新生脸上,那新生惨叫一声跌下马去,滚落在地,捂着脸哀嚎不已。 这伤势八成要留疤,科举的青云之路在其入学的第一天便倏然断了。 “打量我听不着你的话呢。穷鬼!就凭你那一百两的束脩,养得起马么?还不是靠我们出钱修的马场,养马的钱我们也一并出了,否则你们能上得起骑射课?” 那打人的小公子穿的大红骑装,□□是匹枣红的汗血宝马,气势非凡,却生了张讨喜的娃娃脸,削弱了他的盛气凌人,倒像只骄矜的猫儿。 再说也确是被打的那学子骂人在先,遂全场无一人敢扶。 小公子一甩鞭子,又道:“我们的马好是因为这是我们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可别说我们在书院里仗势欺人,抢了好马只剩孬的给你们。人穷就罢了,眼皮子好歹别那么浅。以后再让我听到抱怨此事的话,别怪我的鞭子不留情面!” 说着一提缰绳,调转马头,昂着下巴走了。 只是余不惊见他临走前,那眼睛似乎是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好像这通神威是发给自己看的一样。 “哟,夏侯,威风啊。” “哈哈做得好啊!这下可让那些老鼠闭嘴了。书院束脩定那么高就是为了捞咱们的银子补贴他们,变着法子借着旬考成绩给他们发钱,他们占着这样的便宜还敢嘴我们?” “呦呦呦,怎么还脸红了呢,哥哥们夸几句还受不得了?” 夏侯深一推起哄的人,道:“滚滚滚,你是谁哥哥呢?别占我便宜。”而后又扭捏起来,小声问道,“那人是谁呀?今年的新生?” “哪个新生?”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夏侯深回头一看,喜道:“叶哥,今日怎么来上课了?” 叶奉元一指身后,道:“我也带个新生来见识见识呗。” 夏侯深看过去,叶奉元身后不远处,一人骑着匹通身乌黑的大马缓缓行来。黑马腿长肩高、健壮神俊,马上的人则肩宽背挺、丰神俊朗。 马和人加一块,同样在马上的夏侯深竟只到他肩高。 叶奉元指着夏侯深介绍道:“夏侯老将军的孙子,夏侯深,比我们小上两岁。在书院里平常都跟在我屁股后边玩儿。”说完又指着赵游山道:“昌平公世子,你在京里的时候也见过。” 众人纷纷上来见礼。 夏侯深看着赵游山□□的黑马,有些眼馋,本来该好好恭维一番,但心神被身后那道身影分去大半,眼睛也总想往后瞧,招呼打得甚是敷衍。 叶奉元奇道:“你小子!今日是怎么了?又与何人好上了,将你魂儿勾了去。” 夏侯深忙道:“没呢没呢,我还不知道他是谁。”说着遥遥一指余不惊的方向。 第5章 又见 赵游山早已看到余不惊了。 其实在人群中才最能看出他的不同。 在一众寒门学子里,余不惊像朵人世间最奢靡的金玉才能供养出的富贵花儿,而与一众富家子弟比,余不惊又似天山雪莲,比他们出尘脱俗、清雅高洁得多。 只是这些天怎么没见着他,不是别有用心地搬到自己家附近了么? 叶奉元见小奸细在人群中,光脖子就比别的学子修长一截,仙气飘飘的,显得□□同样的马都比别人的清秀上许多。 “我今日才真正知道什么叫鹤立鸡群!” 叶奉元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说的,回神才分辨出声音出自旁边的夏侯深。他清清嗓子道:“你这些天没听着我那些风言风语?” 夏侯深明白过来,问:“叶哥,他就是你从齐彦手里抢来的那个美人儿?” 叶奉元斜睨着他,道:“你信么?” 夏侯深嘻嘻笑道:“若不是叶哥的人,那我就放心下手了。” “呵。”叶奉元冷笑一声,“我劝你离他远些,他来历可疑,本事也不小,你小心丢了夫人还折兵。” 他派人怂恿了几个小喽啰去简单找了些麻烦,小奸细轻易化解,早上晁大傻的人想动些手脚也没占到便宜,可见小奸细没有面上那么柔弱可欺。 这些背后的议论余不惊倒不知,他看着刚才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们此时都放低了姿态凑到赵游山身边见礼,心道这人果然就是男主。 又见赵游山连笑脸都没露一个,只是冲他们淡淡点了个头,姿态与那天自己见到的温和中带着侠气的样子截然不同。 余不惊后知后觉,男主对他的态度算是……与众不同?难不成男主已经对他有好感了?因为原主的这张漂亮脸蛋么? 若如此,攻略男主现在看来可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不过系统给的任务如此简单?他不信。 系统说的所有话他都持怀疑态度,打心底里防备和厌恶。 例如系统所谓的任务计划,逻辑完全不通顺。任务是拯救男主,计划是“色诱”男主获取男主信任后成为男主军师。 那为何不让他攻略反派,获取反派信任后杀了反派呢?这样男主依然可以顺利存活。 系统和男主之间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 寒门学子鹌鹑似的缩成一团,只能靠在马场的角落里,眼巴巴看着那群富贵子弟谈笑着占据着整个靶场。 骑射课的开设是这些子弟一力促成的,教骑射的教头也是被他们举荐进来的,自然不在意那群鹌鹑能不能学到东西。 余不惊与寒门子弟待在一处,正沉浸思索着系统与男主的事,忽觉身边人四散开,一颗枣红色的马头伸到了眼皮子底下。 抬头一看,是刚才拿鞭子抽人的娃娃脸,已骑着马走到了他面前,笑问:“你想学射箭吗?我教你。” 余不惊还未答,一直看着这边的叶奉元早已赶了过来,轻拍了把夏侯深的马屁股,道:“你小子,刚才没听着我的话?” 谁知夏侯深骑的枣红马是近日新得的,今天特意骑来显摆,实则还未完全训好,被叶奉元一拍最不愿让人碰的屁股,犟性上来,两只后蹄腾空而起,向后踢去。 好在叶奉元出身武将世家,长于骑射,一拉自己的马侧身躲过。 夏侯深惊慌下狠勒缰绳,更刺激了枣红马的血性,提起前蹄立起来,想甩下身上的人。 而他前蹄之下,正是余不惊的方向。 赵游山一直被这边分去了两分心神,叶奉元过来后更是不避讳地看向这边,毕竟众人都知他和叶奉元关系匪浅。此时混乱突起,他已拿弓搭箭,正准备举弓瞄准。 余不惊早有防备,见枣红马撩起后蹄时便迅速溜下自己的小马,毕竟他没骑过马,比起控制马避开还不如靠自己的两条腿。枣红马前蹄踏在余不惊的小马身侧时,余不惊已退后了两米远。 赵游山见此缓出口气,放慢了手上动作,悠悠举起箭来瞄准,等到那边又乱了些才一箭射出,正中枣红马的脖子。 枣红马被一箭封喉,僵立一瞬后,轰然倒下,夏侯深身手利落地平稳落地,看清马脖子上尤在震颤的箭尾,非但没有感激庆幸,反而暴怒喝道:“谁?!这可是我刚到手——” 叶奉元赶忙下马,走近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止住他的话。 夏侯深此时的娃娃脸再没一丝赤诚可爱,立眉竖眼,让刚才被吓破胆的一圈寒门学子后撤得更远。 叶奉元拉着他胳膊,示意他往后看,低声道:“住嘴!不过是一匹马,像什么样子?回头你去我的马厩里随便挑。得罪了人我也救不了你!” 夏侯深这才找回了些神智,回头一看,赵游山手中的乌木弓和自己马脖子上的乌木箭正是一套,赶忙收起怒容,朝赵游山走去,委屈道:“世子爷,为了这帮贱民,我的马死得可太冤了!您可得陪我一匹新的。” 他这撒娇卖痴在长辈友人以及叶奉元面前无往不利,但碰上赵游山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赵游山看不得男子做这种情态,还不如那小鹊儿平常冷着个小脸来得顺眼,便看向叶奉元道:“教得懂事些再带出来,扫兴。”说完便一调马头,往外走了,竟是今日的课都不准备上了。 大黑马也是个促狭的主,转身时一甩尾巴扫了夏侯深一脸。 夏侯深脸色紫涨得活像是被甩了一巴掌,这不就是说他没被教好么? 刚才那群吹捧他的贵族子弟们,现在同样当着他面就嘲笑起来。想必明日他被昌平公世子教训的事便会传遍书院,他还怎么在书院立足。 他恨恨的目光放在了躺倒在地已无生息的马上,顺着马头的方向抬头,立在角落仍然格外显眼的余不惊映入他眼里。 对了,那才是罪魁祸首。 他面上闪过一抹混着欲色的狠厉。 余不惊不知风雨欲来。 第二天中午,他自行去书院的膳堂吃饭。 膳堂分两座楼,一座矮些小些的是崇川书院的老膳堂,一座雕梁画栋的是权贵子弟们自己捐资修建并时时维缮的。 如此,用膳的人群自然也区分得很明确。 余不惊自觉进了老膳堂,领了免费饭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其实书院给设了侍从待的屋子,学子们可以让自己的侍从送饭,还可以让他们跟在身边课后服侍。只是余不惊想自己都是书院底层了,何必还要让松涛进来受欺负,便买了个马车,只让松涛负责按时在书院门口接送他。 窗外绿柳垂绦,隔着丈许的清泉依稀可见对面新膳堂精巧的雕花外墙。 可惜总有煞风景的人。 “咱们进书院是来读书的,不像有些人啊,是来攀龙附凤的。大家听了传言,可能有的人还暗暗敬佩他对公子哥儿们的勾搭表现得像个刚洁烈女,其实背地里让他族兄给介绍顶级权贵呢。” “昨天的骑射课,人家就差明说我们不配上骑射课了。哼,有点骨气的不上就是了。他倒好,跟人家眉目传情,仗着好颜色勾着人家教他骑射。我看也不必在书院教这些,直接带回家在榻上教好了。”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同为寒门子弟,不仅不自持自爱,反而变节倒戈,毫无我们寒门应有的骨气。我们同样处境的不能戮力同心,那些纨绔才更看轻我们,更有恃无恐地欺辱我们。” 好家伙,这书院全员恶人啊,搁这儿养蛊呢。 有钱有权的仗势欺人,没钱没权的互相倾轧。 余不惊虽说不往心里去,但听着不爽总得反击一二,遂清清嗓子,学着那些人义愤填膺的腔调,对空无一人的对座朗声道:“你听说了没?有些人啊,昨天同伴被人骂了,既不敢出手相助,又不敢上前反击,还不愿有骨气的不上这个课。当下离得三尺远,一声不敢吭,第二天才对着无辜路人口出恶言,造谣生事。 “既是来读书的,为何不一心向学,反而四处八卦,各种流言比四书五经都熟刻于心,埋头钻研。要我说啊,就是有这些信口雌黄、挑拨离间的人,寒门才不能和衷共济。 “有钱有权的人生事闭口不谈,只会挥刀向更弱者,还是一群人凑到了一块才敢指桑骂槐。这样的人中不了举就算了,若是侥幸入了朝堂,岂不是只会剥削百姓,媚上欺下,朋比为奸?” 那几人脸色随着他的话愈发难看,一拍桌子就要向他围过来。 “说得好!” 几人一惊,回头看,正是昨日在马场的夏侯公子带着四个小厮进了膳堂大门。来者不善,他们忙不迭往后撤。 于是包围余不惊的便从骂战那几人变成了夏侯深一行人。 一泉之隔新膳楼里的包厢里,四人吃喝中还能观看一出接着一出的好戏。 叶奉元哼笑一声:“牙尖嘴利。” 晁勇调侃道:“叶四,这小美人就是传言里的那个?” 叶奉元啐道:“齐彦那人你不清楚?惯会嚷嚷。我不过是路过,他便认定是我藏了这人,和我吵了半天,让我把人交出来。人家自己翻墙出去的,我哪来人还给他?他遂怀恨在心,添油加醋,指望胡二替他出头来对付我呢。” 李清和笑眯眯地接道:“胡二近来似乎没空,不知在忙些什么。我们约着今日来拜访世子,胡二只说他身体不适,改日再来赔罪。” 叶奉元道:“面上没空,底下不知道做什么小动作呢。还有你,晁大傻,别以为我不知道黄字班那些人是你让去找麻烦的,还给我装不知道这人?” 晁勇见叶奉元当面叫他诨名,本想反击,但见一旁的赵游山,还是忍了下去,只是话中难免带些不服气,道:“那又怎么着,你不说不是你的人么?我试探试探碍着你什么事了?” 赵游山没在意这三人话里话外的机锋,他透过柳树清疏摇曳的缝隙里,关注着余不惊那边的情景。 事件已发展到余不惊那张嘴同样没放过夏侯深不合理的“索赔”,夏侯深没了好脸色,攥着余不惊的胳膊就要大厅广众之下将人拖走。 夏侯深与余不惊的这副身体同龄,生得却是随了将军祖父,骨架比同龄人大,指节明显的大手一把就能圈住余不惊的大臂。 甫一攥上,夏侯深就觉手里像捏着包花瓣层叠还未绽放的杜丹花似的,皮肉轻盈软和得不像话,内里的骨头又似这个人身上不屈的韧劲,令人想更加用力地揉捏几把。 透过或叠或散的柳叶,老膳堂里的场景清晰映入赵游山眸中。 被攥住的大臂被衣衫包裹得严严实实,不似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腕那般白得惹眼,但大掌一握,仍可以轻松一圈攥过来,软肉从指缝中微微鼓起,肉感天然刺激**,比清瘦的腕骨更能挑起人的情思。 念头转变只在一瞬之间。 赵游山一饮而尽手中酒,灼热又甜蜜的滋味回荡在胸腔。 他一向随性而为,这几天思绪纷繁,又是疑心这人别有所图,又是猜测这人可能是奸细。总而言之,不过是太在意了些,琢磨得又太多了些。 何必畏畏缩缩,他就不躲不让,让这小鹊儿接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