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睡眠困难症》 第1章 入睡困难 冷淡的黑暗的房顶,清晰的细碎的声音,还有昏沉的清醒的大脑,林澄澈觉得很痛苦,动了动紧闭的眼皮,唇角难耐地溢出呻吟声,而后在越发急促的喘息中,他张开了眼睛。 浅淡的眼瞳死鱼眼一般睁着,林澄澈再一次从即将睡着的状态中惊醒,他又失眠了,在周一的早上。 凌晨四点五十六分五十九秒。 分针冷静地向后跳动一针。 闹钟顿时滋儿哇乱叫地震动起来。 苍白细弱的手覆上去,指腹灵活地找准开关,果断地按下去,闹钟停止发出那该死的动静,吵闹的房间恢复安静。 周一的早上七点,林澄澈拉开遮挡严密的窗帘,装好书包,随手拿起一包速食面包,冲了一杯奶粉,然后揉揉头发,踏上了大学生早八的上课之路。 赶在打铃的前一秒钟走进教室,周知然亲眼目睹他的好搭子走在任课老师前面,然后拐了个弯坐到了自己旁边。 “你怎么不和老刘比龟兔赛跑?” 老刘是他们这节课的任课教师。 “没兴趣。” 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澄澈那双大眼睛下挂着的深深的青黑,周知然咂舌道:“你又熬夜了?” “不是熬夜。”林澄澈冷淡地指正他的错误,“是通宵。” 划开手机,调出微信,抬眼看下黑板,拇指按了几下,签好到,林澄澈将手机揣进衣兜口袋里,放好课本,摆好姿势,迅速趴在课桌上闭上眼睛。 “补觉了。”林澄澈对周知然说。 周知然露出了然的神情,安抚地拍了拍林澄澈的肩,“放心,我帮你听着呢,提问到我再叫你。” 林澄澈没再说话,摆了摆手,身体立刻再也不动了。 下课铃响起,人们穿梭在过道中,周知然玩手机,林澄澈也一动不动,没一会又归于平静。 下课铃再一次响起,这回不等周知然动作,林澄澈先从课桌上爬起来,对他道:“下节什么课?” “……” 一直没等到身边说话,林澄澈眨眨眼睛,转过来只看到周知然惊喜的侧脸,他扬了扬手机,道:“快看班级群,老师说这节课不上了。” 不上课了? 林澄澈眨眨眼,低下头看手机,确认消息无误后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好”,开始收拾书包,不过是一节公选课,上不上都行,老师请假总比他上课睡觉舒服。 别问他为什么睡觉,什么课睡觉。 反正他连必修课都睡觉。 将全新的课本塞进书包里,有人走到他的座位边上,他抬头看见是个女孩,应该是班长或是学委什么的,不知道反正不认识。 女孩将一个饭团放在林澄澈桌子上,小声对他说:“你别总吃面包了,那不好,饭团是食堂现做的,我请你吃好不好。” 登时,由于书包乱窜被垫在书下面导致他不得不拿出来的面包变得处境尴尬,林澄澈木着一张脸,思索片刻将面包塞进旁边看戏的周知然手里,对她道:“我不吃面包,是给周知然带的。” 女孩呆呆地“哦”了一声,将饭团往前推了推,“那你要不要吃饭团?” 他像是不会拒绝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澄澈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二人僵持了一会,课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新的同学进来了,马上这里就要变成另一节课的教室了。 林澄澈不想惹麻烦,飞快地收下饭团并附赠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林澄澈面容俊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像是玉瓷一般的肌肤上是一双大大的杏眼,只是他总半睁着没什么精气神,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但浅淡的瞳色仍是让他的双眼十分独特、出色。 高挺的鼻梁,精致的嘴唇,好看又合适的五官凑在一起,林澄澈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好看,即便这可能并不是惯常意义上的帅气。 对面的女孩顿时笑容满面,脸颊还有愈发变红的趋势,在林澄澈一句“谢谢”的声音下跑走了。 终于不用当无声的观众了,周知然站起身来,对林澄澈催促道:“走吧,要上课了。” 林澄澈乖乖起身,背上书包,然后将饭团也塞到周知然手里,“给你吃。”随后飞快走出教室。 无奈收下两份早餐的周知然,见林澄澈一步不停连忙跟上去,大大咧咧地问道:“你真不吃了?这可以直接当午饭了。” “不想吃,我都不认识她。” 周知然眉头一挑,大呼小叫起来,“你真不记得她了?开学发书的时候你还帮她来着,我以为你知道她可能是来谢你的才给你带吃的!” 林澄澈完全不记得还有这回事,可能是他又发善心了吧,但他决定指出周知然的一个漏洞,“那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 周知然可不管那么多细节,哥俩好似的揽着林澄澈的肩膀,带着人瘦削的身子往前走,一步赶他两步,“那怎么了,感谢之前也要考察一下这个人值不值得感谢嘛!” “那我谢谢你。”林澄澈面无表情地道。 “你说下节课为啥不上了?”周知然很快地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林澄澈诚实地说,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影响他现在回去补觉休息,“我要回去了。” 林澄澈在校外租房子,他不喜欢住宿反正家里也管得起就随他去了,周知然则不然他很喜欢热闹,四人寝条件还不错,室友也好便一直随着大家住宿舍。 于是两个人只能分道扬镳,一个往北一个往东。 林澄澈租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是附近最好的小区之一,步行就能到,附近购物外卖都很方便,非常适合他这个生活废物。 林澄澈直直从北门出了学校,再走几步路到了小区,刷卡上电梯,按开指纹锁,开门进屋。 先检查了一遍餐桌上干干净净只剩下牛奶渍的高杯,然后动了动眉尾,将杯子放进厨房的水池里,最后走到卧室床边将书包放下,拉好窗帘确保一丝阳光都不会漏进来,这才回床上。 双腿舒展,双手交叠于腹前,双眼微闭,呼吸放缓,林澄澈终于陷入了久违的睡眠中。 此时是周一的早上九点五十五分。 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林澄澈睁开眼睛,失神地忘了一会房顶雪白的墙壁,双目闪过一丝厌烦和迷茫,他呆呆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机械而僵硬像是没有上润滑油的齿轮。 喝下一整杯水,林澄澈懒散的靠在床头终于缓过了一些精神,揉揉眼睛计算着今天上午的睡眠时间,满打满算才三个小时出头,根本不够睡的,而且也没够睡眠周期。 林澄澈严谨地想,再这样下去他一定要完蛋了。 他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想某一天突然猝死过去而最后死亡证明上写着缺少睡眠几个大字,虽然林澄澈对自己英年早逝这种事情看得很淡,但不代表他对于丢脸也看得很淡。 士可杀不可辱,他林澄澈活得废废物物死得也不能太窝窝囊囊。 这是林澄澈的人生目标。 晃晃悠悠地想了半天,彷佛离体的魂魄终于回归了身体,林澄澈神思清明地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感受从身体内部焕发的活力,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再次恢复了之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没办法,对于当代大学生来说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实在是太难。 林澄澈坦然接受自己的废物设定,一天的精力只够满血运动三小时,上下来一节大课就开始头晕眼花、胸闷气短。 况且他还有一个难言之隐——就是他每周一都睡不着觉。 他今年大二,这个毛病是从上个学期出现的,由于周一第一节课会开启昏暗的一周,而早八又让人十分抓狂,因此林澄澈已经半年多没有在周一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他称之为周一睡眠困难症。 想着,手里的料包就掉进了锅里,林澄澈双目一凝,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他正打算为自己煮一锅美美的泡面。 这是林澄澈从小到大唯一会做的食物。 小时候是烧水泡泡面,长大以后开始会用锅煮泡面,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会。 而现在林澄澈将目光聚焦在沉在沸水中的料包,红烧牛肉面……林澄澈顿了顿,这是最经典的口味了,于是他闭了闭眼,伸出两根手指飞快地将料包从水里夹出来、挤出酱料、然后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是一份完美如初的红烧牛肉面。 这是对大学生饥饿的肠胃最好的抚慰。 林澄澈非常具有仪式感地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百事可乐,然后摸出一根玉米肠和卤蛋,将他们一一摆好准备开启今日的早餐兼午餐。 当然,手机是必不可少的。 林澄澈从卧室床边的角落里取回手机,划开,看到了周知然发来的消息。 时间是十分钟前。 【所以然】:!!!!!! 感叹号吵到他的眼睛了。 林澄澈面无表情地打字问他怎么了,然后动动拇指退出微信打开手机视频软件调出经久不衰的大学生吃饭搭子——甄嬛传。 第五集,倚梅园初遇。 正播到那句经典台词“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剧里台词还没说完周知然的信息轰炸又来了。 【所以然】:橙子,你知道发生什么么?!!! 【所以然】:橙子你快回我! 【所以然】:超级吓人,我说早上怎么不上课了。 怎么回事? 黛色眉头微微一蹙,林澄澈心中莫名一动,打开微信准备回复他一下,结果字母还没按下去,周知然的下一条消息又蹦了出来。 【所以然】:吴老师没了 第2章 可怜见的 林澄澈手一抖,按到了音量键,小窗状态的甄嬛传陡然发出足以杀死林澄澈耳膜的声音。 “哗啦!” 厨房的水龙头忽然爆发性喷水,林澄澈手忙脚乱地赶过去关上,然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它,最后飞快地将滞留在客厅餐桌的手机恢复静音状态。 世界都安静了。 林澄澈心有余辜地揉揉耳朵然后打开微信聊天页面向对方发出消息。 【万象澄澈】:? 如果林澄澈没记错的话,今天上午没上的那节公选课的老师就姓吴,是位女老师,相当温柔也不点名以至于林澄澈虽然在她的课上依然睡觉但总是觉得心安理得又愧疚满满。 矛盾得很。 不过周知然说的是什么意思?吴老师没了,什么没了,怎么没了,是他想得那个意思么? 林澄澈手指一顿,没有切换页面一直等着周知然的消息。那边打打停停、打打停停最后发出来一句: 【所以然】:听说是出车祸了,今天早上的事,今天老师还在医院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今早的车祸? 【万象澄澈】:几点? 【所以然】:不知道,好像是四五点钟,反正挺早的。 【所以然】:怎么会突然出车祸,太吓人了,怎么会那个时候出门。 【所以然】:吴老师好可怜,估计这门课得停了,不想换老师我喜欢吴老师,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有点吓人,我们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没再理会周知然后面再发过来的消息,林澄澈捏紧手机目光没有落点一般晃了晃最后回到身前的红烧牛肉面。 卤蛋和玉米肠已经沉下去了,联合可乐向林澄澈发出诱惑攻击。 林澄澈眨眨眼睛,觉得吴老师真的很可怜,很少见这么温柔又轻松的课堂了,但美食也不能辜负。 抬头看向客厅挂着的钟表,林澄澈一面盯着时间看,一面拿起筷子夹起他今天的第一口饭。 好饿,该吃饭了。 下午第二节课,林澄澈再次踩点走进教室,瞥过黑板上写这个签到码,掏出手机输入。 线下,完美。 照常坐到周知然旁边,这回林澄澈连课本都懒得掏出来了,撑着胳膊玩着手机,没玩一会他才发现今天他旁边安静得十分不正常。 转头看过去,周知然正摆弄着手机,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发些什么。 林澄澈瞥过去,是一个群聊,消息正飞速地刷屏。 “怎么了?” “嘘,等我一下。”周知然分出神叮嘱他一句,再次投入了聊天群的战斗之中。 林澄澈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按开短视频app一摸兜发现没带耳机又退了出去,再回到微信,红点为零。 忽然莫名有些烦躁。 林澄澈撇撇嘴将手机扔进兜里,静静抬头看着黑板。 正口若悬河的老师突然发现课堂上竟然有一位抬头听讲的同学! 尽管他并没有坐到前三排,甚至是最后一排,但这样更显得他的态度弥足珍贵,而且这么俊的同学,老师皱皱眉,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注意过他! 不过没关系,老师双眼炯炯有神,甚至越过了前几排抬头的同学们直射向最后一排,他可以从现在开始给这位同学无尽的关怀。 于是在老师极具注视性的目光下,林澄澈不知不觉竟然仰头听了一整节的课,这一点也不符合他日常的画风。 下课铃声响起,课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揉了揉僵硬的后颈,林澄澈看到周知然终于放下了手机,十分严肃认真地看向林澄澈,道:“你知道我上节课干啥了么?” “干啥?” “我去群里问了吴老师的联系方式和所在医院。”周知然严肃地说。 “什么?”林澄澈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手机突地一抖,低头一看竟然是【所以然】发来的消息。 【所以然】:136XXXXXXXX,后面还跟着一串地址。 【所以然】:这是吴老师的信息。 不理解为什么明明面对面却不说话反而要发消息,但林澄澈从善如流地选择跟他互发微叉。 【万象澄澈】:所以呢? 【所以然】:所以我们应该去探望一下吴老师的,对吧! 林澄澈无语地看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看看周知然那闪着莫名坚定光芒的脸,“哈”地一声笑出来。 果然啊果然,他早就该想到的,周知然是谁啊,周知然可是位圣父,没错周知然就是林澄澈认识的人中最热心肠、最喜欢助人为乐、天生信奉“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那一套的五好青年。 更何况吴老师还是他这学期的任课老师,她出了事,周知然怎么可能不去看一看,散发一下他神性的光辉? 【万象澄澈】:不去。 对面的周知然顿时脸一垮,手指在屏幕上重重点了几下,下一秒一条消息就过来了。 【所以然】:为什么??!! 【所以然】:不行,你要陪我去!!! 上课铃响了,林澄澈没有再发消息因为他发现一道视线飞快将他笼罩,他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抬起头,迎着老师和蔼的目光又硬生生仰头听了一节课的课。 一个多小时下来,林澄澈除了能喘气什么都做不了了,宛如一具沉默的尸体,等着元气慢慢地恢复。 旁边伸来一双手推了推他的身体,林澄澈柔软地向旁边滚去,被周知然急忙捞回来,对上周知然闪亮的大眼睛,林澄澈听见对面说:“要不要去吃火锅?” 今天晚上没课,要吃顿好的,这是深入林澄澈和周知然大脑中的一条铁律。 如果晚上有课,那更要吃顿好的,时间不够就晚上出去吃宵夜。 再一次选择顺从周知然的选择,林澄澈决定和他一起去北门吃一家闻名已久的重庆火锅。 周知然喜欢吃辣但不能吃辣,越菜越爱玩,林澄澈却是无辣不欢,吃东西就是要辣一点、重一点、油一点。 当通红的铁锅摆在两人中间的时候,周知然和林澄澈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上课时说的东西满头苦吃。 下东西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吃东西的速度。 就看林澄澈吃饭的架势,第一次见的时候周知然险些觉得他是饿死鬼转世,幸好林澄澈懒在家里的时候根本不会做饭,一做就炸厨房,否则周知然非常怀疑林澄澈能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不过林澄澈现在的身材还是非常匀称。以周知然对他的了解,一米八的大个下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也不知道他都是什么时候锻炼的,肌肉很结实。周知然撇撇嘴,心有不甘地想。 想着想着周知然挥舞筷子的速度慢下来,竟被林澄澈虎口夺食抢走一块滑肉,他登时大发神威要和林澄澈一决高下。 两人吃完饭去结账,周知然熟练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听着服务生柔声对他说再见,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好兄弟林澄澈长得一表人才,正是眼下最时兴的长相,个子高穿衣有风格,人性格也好说啥是啥…… 结果林澄澈就是没什么存在感,和他走在一起大家都是先和他说话。 可能说着说着才会发现原来周知然身边还有个帅小伙,但没多久总是一转身又将林澄澈忽略掉。 果然,扫码点单真是最天才的发明了! 周知然突然紧紧握拳,想起从前和林澄澈出门吃饭遇到小馆子,老板甚至有忘记给林澄澈拿碗筷的经历,一时悲从中来。 所以周知然在外面都习惯了替两个人做事,一次做两个人的。 今早那个女孩来找林澄澈的时候周知然还有些惊讶,第一次有人主动地目的明确地来找林澄澈,他还挺高兴的,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有个结果。 那女孩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 “周知然。周知然?” “周知然!” 连着几声叫下去,周知然终于回神看向林澄澈,“啊”了一声,“咋了?” “我要回家了,你回学校么?” 周知然连忙点头,“对,我回学校。” “那走了。”林澄澈挥挥手,穿过马路。 周知然朝他挥挥手,刚要迈步往学校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大喊道:“橙子!” 林澄澈停下回头,听见周知然对他做嘴型:“明天和我去吧!” 同时手机进了一条消息,不用点开他都知道还是周知然。 果然, 【所以然】:吴老师好可怜的。 好吧,无语似的,林澄澈敲了一个键回去。 【万象澄澈】:。 尽管只是一个句号,但周知然知道已经是林澄澈对他妥协的结果了,他顿时兴奋得花枝乱颤,朝对面的林澄澈疯狂挥手,如果他是朵花估计花粉和花瓣都要被他抖没了。 【所以然】:我就知道你爱我!!! 没再回复,林澄澈挥挥手走了。 走到一般路过零食店,林澄澈突发奇想要买箱牛奶,但店里没有他常喝的那个牌子。 店员说是买没了,林澄澈想到家里去了半罐的奶粉,正好附近有所商超,不过要过天桥才能穿到对面去。 林澄澈有点犹豫,他懒得去那么远。 但……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晚上八点三十五,还挺早的。 指骨在手机背后点了点,随便网购的金属手机壳发出脆响声,林澄澈心中有了想法,决心绕个路就绕个路吧。 果然大商超就是不一样,想要的全都有,林澄澈不仅买了一箱牛奶还买了一串葡萄和一盒蓝莓,不一定吃可以拿回去供着。 出了大门,吹着风有点冷,天色更深了一些,月亮半遮在云里不太明亮。 学校附近总是热闹的,商超沿路还有饭店酒吧之类的,总之人很多,各色各样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进林澄澈的耳朵里。 买上了东西心情还算愉悦,林澄澈拎着东西走上天桥,没走几步腿却慢了下来。 牛奶和水果沉甸甸地拎在左手里,林澄澈提了提书包,右手揣在外套兜里,四平八稳地走过去。 一步一步,越走越近,直到林澄澈走到天桥中心,再从旁边越过去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侧目一看,却看到令他紧张的那东西还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有月光静静地偏移着。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什么…… 林澄澈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熟悉,像是他认识的人,腿还在往前迈,快要下天桥的时候林澄澈终于想起来她像谁了。 像是早上那节公选课请假的那位老师。 吴老师。 第3章 是个道士 那东西静静地矗立在天桥中心,林澄澈也停下脚步皱眉看她。 天空黑沉沉的阴云密布,连着天桥上的路灯光线都很差,但林澄澈双目清明却看得很清楚。 那东西垂着头,长长头发披散下来看不清楚面目,但林澄澈却感觉莫名的熟悉。 和他印象里的吴老师非常相似。 可按照周知然的说法这位吴老师现在应该在医院里躺着呢,大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 林澄澈心有疑虑但他不想留下来,这么晚了还是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恐怖片的前摇操作好不好,他又不是男主角,万一一个不慎给自己玩完了就完蛋了! 林澄澈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 而且…… 就目前这种状况,别说对面那个只是个认识的老师了,就算是他妈他都得拔腿就跑! 捏紧塑料袋子,林澄澈面对着那东西一点一点向后退,双眼紧紧盯在她身上。 吴老师才三十多岁,很年轻,皮肤白皙,五官柔美,留着一头长发总是轻轻地扎起来垂在一侧,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上起课来让人很轻松。 这是林澄澈对她的全部印象,什么时候她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前,看不清脸,整个人站在天桥中心一动不动。 林澄澈掏出手机想要给周知然发一个消息过去,却发现手机信号只有极微弱的一格,可他买的明明不是某果啊! 一个句号发出去转悠个没玩,林澄澈刚收回手机就看到对面不远处的东西好像是动了。 林澄澈一看过去,“吴老师”还好端端地立在对面,一动不动。 缓缓后退一步,林澄澈立刻看过去,“吴老师”依然没动。 再向后撤一步,林澄澈打算回头看一下离楼梯还有多远,刚一侧过头立刻就感觉不对劲,周围安静得吓人,行人的吵闹声完全听不见了,只有逐渐降低的温度穿透外套刺上林澄澈的皮肤。 冰冰凉凉,冷得不正常。 林澄澈立刻回头却第一时间没看到对面“吴老师”的身影,暗道不妙,他当机立断地正身向后飞速撤去! 果不其然,那东西正在他准备下去的楼梯前等着,如果林澄澈没有后撤可能再走两步就和她撞上了! 阴风阵阵,林澄澈瞪大眼睛看着她,只见她傲人的长发缓缓飘扬起来露出了她那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双目泛红痴痴地盯着林澄澈看,明明脸上表情没什么大改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见林澄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忽然唇角一提裂开嘴巴笑起来,那裂口越开越大直到将这个下半张脸都分开来,血盆大口中是黑洞洞的口腔咽喉。 林澄澈:“……” 人的嘴巴有那么大么…… 怎么可能! 林澄澈冷静地想,人的嘴巴怎么可能裂那么大,这明显就不正常啊! 林澄澈尝试唤醒他亲爱的任课老师,“吴老师,我是你周一上午3、4节公选课的学生。” 小透明大学生第一次向老师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林澄澈明显感到非常不适,但他仍然没有放弃,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学生专属笑容,尝试复苏“吴老师”的人性。 “您上的是艺术语言,我非常喜欢这门课,真的您上课讲得内容时常让我深感震撼,引人入胜非常有用!我特别喜欢你!” 作为一名从来不听讲的大学生大军的一员,林澄澈现在连个吴老师曾经的上课内容都说不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像是期末周临时抱佛脚却发现拿错书了直到考试前一秒才翻开课本却发现什么也没记住一般绝望。 绝望到想笑。 这边林澄澈正在疯狂尝试自救,另一边“吴老师”已经不耐烦再听他讲下去了,一点重点都没有,于是她开始向林澄澈走过去。 短短的一座天桥,一人和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一个退一个追。 林澄澈眼看着对面那家伙速度越来越快,隐隐有要抓上他的感觉,他顿时提心吊胆、但又不敢动作太大惊怒到她,万一她突然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弄死他怎么办? 手机没有动静,想必那个消息还没发出去,林澄澈心思急转中想要看一看天桥下面的情况。 刚侧头过去想要看一下,余光中瞥到前方那身影顿时动了起来。 林澄澈骤然向旁边一扑,躲过“吴老师”冲过来的动作,林澄澈反应迅速趁着“吴老师”还没转过来,拔腿就跑。 轻巧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天桥,但林澄澈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身后那个怪东西,阴风很快追上他,凉飕飕的风从外套的领口处吹进来刺在他的后颈。 像是有人专门冲着吹了口凉气,惊得林澄澈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随后赶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从后面将林澄澈整个笼罩了进去,天色更黑了,连月光都透不下来,林澄澈双腿越发沉重起来,短短几十米的距离竟然怎么跑也跑不过去了! “嗬嗬”的声音响在林澄澈耳边,他心一跳顿时向侧边翻滚过去,他刚闪开就看到“吴老师”的脸出现在原处裂开的嘴巴大大张开,鲨鱼一般的利齿密密麻麻地竖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空气。 牙齿合上,“吴老师”僵硬地扭头,目光透着股阴森诡异,死死地盯着林澄澈,半晌喉咙深处中又发出了那“嗬嗬”的恐怖声音,又冲他扑过来。 林澄澈心一横,就地滚远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将手里的牛奶箱狠狠扔过去。 “吴老师”被牛奶箱猝不及防地打倒,顿时僵硬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边偷袭成功的林澄澈转身,双手一撑跳上天桥的栏杆上,面朝车水马龙的车道。 身手相当敏捷。 他们大学地处繁华地区,周边城建很好,无论是人行道还是车行道一天到晚都是相当繁忙的。 此刻放眼望去,彷佛只有他脚下的这片空间身处奇异,外面的世界一切正常。 “吴老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周身森寒的阴气更重了,冷冷地看着林澄澈,双眼越发猩红几乎要滴下血来,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过来! 林澄澈站在栏杆上,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吹着他的衣角猎猎生风,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成拳,腿一弯似乎是要跳下去的状态。 结果林澄澈动作还没做完,对面“吴老师”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五指并拢停在“吴老师”面前,“吴老师”也跟着定住。 下一瞬,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指间还握着一柄桃木剑,轻轻戳进“吴老师”身体里,林澄澈彷佛听见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凄厉尖叫,然后他看到“吴老师”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逐渐化成一律黑烟,被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管收了进去。 林澄澈瞪大了眼睛,不留痕迹地松开攥起的拳头,将目光投向那个救他一命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达,穿着一身米黄色大风衣,利落修身,里面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西裤,手里拎着一柄不伦不类的桃木剑,很有个性。 他正静静地看着林澄澈,眼中有几分探索之意。 林澄澈也回望着他,静静的对视中他心头忽地一颤,连忙从栏杆上爬下来,双腿哆嗦个不停,惊恐地看看男人又看看他手里的散发着绚丽蓝色的玻璃管。 如果没看错,“吴老师”就是被那个东西收进去的! 好似迟钝已久的大脑终于重新转动起来,林澄澈想起了他登上天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吴老师”那张恐怖诡谲的脸,他顿时浑身僵硬。 在危急时刻而提升的肾上腺素退却之后,林澄澈久违地感觉到了恐惧的情绪,狂跳的心脏声在耳边越来越大,他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天桥下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没人对林澄澈的声音作出反应。 就彷佛天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男人气定神闲地抠了抠耳朵,目光平淡地看着林澄澈的一系列反应,彷佛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情绪。 “你叫得好难听。” “……” “没有感情。”男人指控道。 林澄澈:“……”神经病!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林澄澈决定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是时候开启一个新话题了。 他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儿都在颤抖,弱声弱气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晃晃手里的玻璃管,男人道:“战国蜻蜓眼纹玻璃管,就是你会在博物馆看到的那种,现在是我暂收妖魔的法器。” 林澄澈吓了一跳,“文、文物?” “仿的。” 林澄澈:“……” 男人说得理直气壮,“怎么了,你不觉得他很好看么,给两端铸上隔断就可以收东西了,美观又方便。” 这些东西是这么用的吗?林澄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这一切在那个“吴老师”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一下一下顺着起伏的胸膛,不安地看着男人手里的玻璃管,随着刚才那声尖叫恐惧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很多。 但林澄澈还是没办法完全冷静下来,今日发生的一切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在此之前他根本没办法想象世界上竟然还有鬼! 说到鬼…… “你是什么人?”林澄澈警惕地看着男人。 男人有些委屈的模样,叫道:“是我救了你诶,你怎么这么看我!” 林澄澈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我是道士。” 男人答道:“对,道士,就是你们口中那个降妖除魔的道士。” “那、那个东西是什么?” “哪个东西?”男人笑吟吟地反问他。 “……”林澄澈咬牙道,“就是刚才攻击我那个……东西。” 他还是很难把吴老师说成“东西”。 “厉鬼,你们的影视剧作品里不是会出现这种创作么,就是这东西。”男人笑笑,意有所指地说,“我要是不来你可能就要死在这东西手下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林澄澈白着一张小脸,后怕地看着男人和他手里的玻璃管,彷佛能隔着那层玻璃看到里面那张恐怖的鬼脸。 “我想回家。”林澄澈突然说,他看着这座天桥发觉这么久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再上来过,平静得让他感到窒息,联想到之前“吴老师”的出现,简直让他一分一秒都无法再呆下去了。 男人耸耸肩,“随便你啊,想走就走,反正鬼已经被我收了。” 林澄澈确定男人说的是真话后,点点头,缓缓向后撤步。 他手里还拎着在商超买回来的葡萄和蓝莓,忽然感觉有点疼,再低头一看发现塑料袋已经在他手心里勒出两道深深的红痕,里面俱是冷汗。 粘腻的手感让他很不适应,见男人真的没有动作后他飞快跑到天桥中心捡起他扔出去的牛奶,大步流星往前走。 这一回他走得又稳又快,和之前怎么也走不到出口的情形天差地别。 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林澄澈控制着自己不要停顿、不要回头,直到他再一次踩上踏实的地面,一瞬间惊喜的类似绝处逢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回头看去,而天桥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个人影。 林澄澈心念一动,若有所思,果然他就不应该绕路去商超买东西。 于是这回林澄澈没有动任何心思,照着往常回家的路线一步一步走回去。 思维彷佛都沉进了没有目的的幻想中,林澄澈一路神游进了电梯,垂着头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脚尖。 随着电梯上行的状态停止,电梯门缓缓开启,林澄澈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他家的门正好好地关着。 第4章 记忆消除 他家门正好好地在那关着。 虽然门是关着的,可林澄澈却感觉很不对劲。 他站在走廊里,回头看了看对面的住户家门,也是关着的并没有给他和自己家一样的奇怪之感。 出问题的只有他家。 像是直觉,林澄澈面色如常地走到门口,打开指纹锁,“叮”地一声门弹开一个缝隙。 握着把手,林澄澈缓缓拉开黑重的大门。屋里没开灯,一片黑暗寂静像是猛兽大张的血口,等着无辜的路人走进它的陷阱。 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林澄澈轻轻按下去,玄关处亮起昏黄温馨的灯光,范围不大恰好能照进客厅里投影屏旁的单人沙发旁。 而那沙发边正落着一只穿着皮鞋的脚。 林澄澈目光冷静地向上移,看到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皮鞋西裤风衣,桃木剑已经看不到了,空空的两只手里抛着一支玻璃管。 竟是熟人。 “你怎么进的我家?”林澄澈质问他。 男人手里仍在抛着玻璃管,“我似乎忘记给你消除记忆了。” 林澄澈面露薄怒之色,“我问你怎么进的我家?!” 男人不答,自言自语起来,“对,是我忘记了,无论是施法还是什么都忘记了,真奇怪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那绚蓝的颜色一直在眼前跳跃,林澄澈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空中的玻璃管截住,抓在手心里作势要将它砸下去。 “你说不说!” “诶,怎么这么暴躁呢,我也没说不告诉你啊。” 男人将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隐去,惊恐过后的情绪不稳很容易导致人暴怒无常,这样看来还是很正常的。 男人非常自然地忽略了明明他自己先未经允许闯进人家的事实。 “那你快说。”林澄澈恢复了平静,视线不留痕迹地在房子里看了一圈。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比较开朗的孩子呢。”男人微微一笑,意味不明地说道,林澄澈脸色不变,看着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变化。 男人像是没注意到林澄澈的表情,继续了上一个话题道:“我想起忘记给你消除今晚和那鬼东西相关的记忆了,所以专程来你家一趟给你消除记忆。” 男人笑起来,“怎么样,很给你面子吧,有没有觉得受宠若惊?” 林澄澈冷着脸,指出他的问题,“未经主人允许擅自登堂入室,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你明明可以等在外面!” “那多没意思啊。”男人说着,忽然站起身凑近林澄澈的脸,他的速度极快林澄澈根本没有反应过,下一秒眼前就对上另一张男人的脸让他陡然一惊,猛地后退与男人拉开距离,脸色难看地道:“离我远点!” 男人细细观察着林澄澈的脸,玩味道:“你怎么不害怕,刚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竟然这么快就走出来了?” “害怕归害怕,但你没礼貌的事也同样让我很愤怒,此时的愤怒甚于害怕。”林澄澈的言辞甚至称得上尖锐,“我不管那是什么,厉鬼也好或是什么东西也好,它已经被收起来了,我现在很安全谈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这并不是你可以随意进我家门的理由,你应该为这个失礼的行为向我道歉!” 彷佛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林澄澈的胸膛迅速地起伏着,面色薄红,他是很容易上脸的体质,情绪一激动就容易脸红。 男人盯着林澄澈许久,久到林澄澈觉得他可能就要被气走了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向后几步重新坐回了那张单人沙发上,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你说得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必须要消除你今夜的记忆,这是我的职责。” “当然。”林澄澈低声说,“我也想过回之前那种平静的生活。” “嗯哼,只要把记忆消除掉你就可以继续过你的大学生活了。”男人耸耸肩,手心亮起淡光。 林澄澈注视着他发光的手掌,突然问:“记忆是怎么消除的?完全忘掉还是新捏造一段虚假的记忆?” 听到他这个问题,男人这才觉得林澄澈确实是个普通的、并没有特别经历的普通大学生,所以他也并不反感别人问他问题,反正消除之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他乐于成全一下这种小事。 而且他们对此保有知情权。 “你会忘记和厉鬼相关的记忆,但是别的都还记得,我会为你编造一个记忆点,你的意识会自动补齐这一切使它合理化,你并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 见林澄澈目露惊奇,男人略有些骄傲,“这是因为我的术法比较高明,并不像一些家伙很初级只能抹掉一段时间的记忆,这样你就会出现记忆空白,你会不断去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很不好,对你不好对我们也不好。” “为什么?”林澄澈问道。 男人答道:“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 “?” 什么一秒进入大学马哲课堂的既视感?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经常会有人在网上发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为什么怎么会一大堆问题,没完没了的像是一堆好奇宝宝,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的时候真的能拍到一些真的东西,问的还真在点子上!扩散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的又得扣我们的工资,太麻烦了,所以必须以绝后患!” “我们也得与时俱进嘛,时代的飞速发展也推动着我们不断进步。”抒发完这句感慨他突然怀疑地看向林澄澈,“你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已经发出去什么东西了吧,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啊!” 林澄澈这才掏出被他忘在脑后的手机,看到他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万象澄澈】:? 一个问号,幸好对面的周知然非常了解他的说话风格,很快就回复了他。 【所以然】:怎么了?有啥事? 【所以然】:你遇到啥事了? 过了一会他又发了消息过来。 【所以然】:等着我去找你。 这是最后一个消息,林澄澈看到时间是十分钟前,想来消息应该是在男人把“吴老师”收走之后发出去的,而周知然最后一条消息应该是在他走路回家的时候过来的。 看着周知然那“我去找你”几个字,林澄澈感觉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关掉手机看向对面。 对面的男人已经因为他看手机的时间而脸色难看下来,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神秘可敬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还能走神?!这小子什么态度! 但他还记得林澄澈那番“礼貌”的理论,于是他艰难地按捺下一问究竟的冲动,等林澄澈关上手机之后才发问:“你究竟有没有在网上乱发东西??” “没有。”利落干脆的几个字,林澄澈冷淡地看着男人,催促起来,“我什么也没发,反正你们也会消掉,浪费时间,你现在可以给我消除记忆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浪费时间”是指发的消息会被和谐掉没意义,还是在说他和对方讲了太多话而浪费时间。 男人怀疑地注视着林澄澈,但他最后也没有做出查看林澄澈手机的行为,只道:“行,那你凑过来一点。” 林澄澈向前走几步,男人站起来,掌心白光亮起,慢慢凑到林澄澈额前一闪而过,林澄澈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等他再张开眼睛的时候迷茫之色在脸上浮起,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他很疑惑地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且他彷佛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 可他为什么会傻傻地站在这里? 林澄澈目光放在面前的小沙发,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厌恶,他下意识避开了沙发。 他转身去找从商超买的东西,突然看到玄关灯没有关,林澄澈走过去关上再打开客厅的大灯,动作缓慢而僵硬彷佛每动一下都要思考很久。 最后他终于拆开了一袋牛奶,倒进客厅小桌上的高杯里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去厨房安置水果。 注视他做完这一切转身走进厨房,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过了几分钟林澄澈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部手机,他看了一会屏幕随后手指动动拨出了一个语音电话。 语音很快就被接通了,周知然喘着粗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怎么了橙子?你一直不回我消息。” “你在跑步?” “是…是啊,你家有点远走路太慢了,我跑了几步。”周知然的声音不断在抖动,“我出校门了,你再等一会我就到了。” 心底的感觉更明显了,林澄澈下意识收紧捏着手机的手指,半晌才出声道:“没事了,我这边已经解决了,你回去吧。” “啊?”周知然的声音有明显的迟疑,他应该没有在跑动了,声音有明显地平静下来,“那……那我回去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不确定,似乎是想等待林澄澈的另一个答案。 林澄澈顿了一会,就在周知然想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张口道:“你别回去了……要不……要不我们去吃烧烤吧。” “行啊!”对面的声音明显雀跃起来,周知然在学校门口跳起来,“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摊,我去你们小区门口等你!” “好。”林澄澈低低应了一声。 周知然又道:“你之前出了什么事啊?吓死我了。” 林澄澈顿了顿,没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明天和你去医院看看吴老师吧。” “好啊!!!”周知然突然大叫起来,他极其亢奋得差点就要在校门前跑两圈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太棒了!!!” 纷纷侧目看着这个宛若返祖了的男生的路人们:“……” 周知然:“……” 周知然终于在这气氛中感到了几分尴尬,他连忙捂起手机听筒将声音压低,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赶紧出来我们去吃烧烤。” 挂了电话林澄澈套起另一件外套,顺手将刚脱下的外套塞进洗衣机里,而后路过客厅扫一眼孤零零的牛奶杯,转身关灯出门。 没过一会,他折返回来,将沙发套拆下来,一并塞进了洗衣机。 和周知然吃过一顿大呼小叫的夜宵之后,林澄澈回到安静的家里,换上睡衣而后去收拾好客厅,习以为常地来到厨房水池边清洗水杯。 微弱的灯光亮在卧室里,顽强地照亮了厨房的门口,林澄澈就着微弱的光线洗杯子,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响。 最后林澄澈关上水龙头,擦干手爬上床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窝进被子里面,抬手关上卧室灯。 林澄澈张着眼睛看着屋顶,看了一会突然道了一句“再见”。 说罢他立刻闭上眼睛,宛若终于完成任务终于可以休息了一般,缓缓入睡。 整个房子彷佛都随着林澄澈的呼吸陷入平静。 陷入睡眠之前,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幸好不是周一,否则他真就不用睡了。 第5章 又见面了 闹钟铃声响起,林澄澈迅速起床换衣,然后按照往常的惯例揣上一袋面包进背包,把今天上课要用的课本一起装好,最后拆了一袋牛奶倒进杯子里。 林澄澈有些迟疑地站在大门前,昨夜他和周知然约好了要一起去看望吴老师。今晚还有晚课,所以他必须要做好整个白天都不回家的准备。 于是他思考了一会,转身去冰箱取了一罐可乐,指节在桌面上叩了叩,他自言自语道:“等晚上估计就常温了。” 说罢他转身出门。 早上十点,林澄澈踏入教室,在周知然身旁坐下。 周知然将课本竖起来,有点像以前那些高中课堂上说小话的同学,对林澄澈道:“你没忘记吧。” 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本,林澄澈瞟了一眼过道旁同学的页码,他也翻到了那张,听到周知然的话反问回去道:“什么?” 周知然瞬间急了,“你昨晚说今天下午要和我一起去医院看吴老师的!” 林澄澈“奥”了一声,“我记着呢,中午去吃市医院旁边的砂锅。” “没问题!”周知然喜笑颜开,他每天也不听课就专注着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搭子不同寻常的状态——林澄澈竟然在看课本。 虽然目光的落点很涣散,但他确确实实是在看书! 周知然是直到一整节大课下课了,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身体僵硬了,他拉抻时一瞥才发现这个情况。 “橙子,你咋啦!”他登时压低声音叫起来。 身为不学无术二人组的一员,周知然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林澄澈真的非常地担心,橙子是不是被什么坏东西夺舍了! 林澄澈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见林澄澈那张未被知识污染的脸,周知然一颗心陡然放回肚子里,拍拍林澄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虽然这学期我们没有期中考试了,但确实得看一下书,省着期末复习太费事了。” 林澄澈朝着周知然翻了个白眼,道:“你说什么东西呢,期末一起学不就好了。” 周知然看着林澄澈收拾书包,唏嘘地摇摇头,大手一挥立刻把书合上装进书包,他兴奋地转身看到自己搭子已经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了。 天气刚好,不冷不热的,阳光带着融融的暖意从门口照进来落在林澄澈身上,细细地偏爱着他的脸颊,微风将他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长身玉立等在门口,逆光的侧脸鼻梁高挺,向周知然的方向偏转过来。 微动的发丝很好地遮掩住他眼中的烦意,柔和了他的眉眼。 那一瞬间就连周知然这样的顶级大直男都必须要承认林澄澈是真的长的很好看。 不过当然啦,他也不差! 要不两人能是好兄弟呢! 周知然美滋滋地想着,走到林澄澈身边道:“走吧,我们去看老师。” 两人去市医院附近的老牌砂锅吃了顿饭,随后就根据周知然打探出来的情报,顺路买了提果篮,敲开了吴老师病房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他满脸憔悴,眼下是深深的青黑看起来就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了一样。 男人看到林澄澈两个陌生人明显一愣,却仍是好脾气地问道:“你找谁?” 林澄澈瞥眼周知然,周知然立刻默契地扛起沟通的责任,真诚地道:“我们找吴老师,请问您是吴老师的丈夫么,我们是吴老师的学生。听说老师生病了,想来看看她。” 男人惊讶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欣慰地点点头,连忙让两人进到病房里来,领着去看里面的病床。 吴老师就安静地躺在那上面,双眼沉沉地闭着。 “你能来小珍一定很高兴,等她醒过来以后我一定会告诉她的,你、呃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啊。”男人抹了抹眼睛,坐到陪床的坐位上。 吴美珍,是吴老师的全名。 周知然将果篮放在柜子上,然后和林澄澈坐在稍远一点的长沙发上,看向吴老师,有些心疼地道:“没事,您不用记着我俩名字,我俩就是来看看老师的,老师什么时候能醒啊。” 提到这件事男人有些伤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倾诉的人一般对周知然一股脑儿地道:“小珍是出的车祸能保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医生说可能是碰撞的时候伤到大脑了所以才现在都没醒过来。” 周知然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更加难受了,想要说什么点安慰男人,可毕竟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很多话都不好说。 好在男人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他抹了把脸,道:“没关系,这才一天,医生说情况好的话五到七天就能醒了,小珍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对!”周知然点点头,“吴老师一定可以醒过来的,我们还等着老师给我们上课呢!她上的课最有意思了。” 说罢他嘿嘿一笑,有点心虚地用手肘撞了撞林澄澈,想让林澄澈帮着说句话。 结果捅了半天林澄澈还是没有反应,周知然一转过头发现林澄澈竟然一直盯着病床上的吴老师看,看得目不转睛。 “橙子?” 周知然唤了一声,林澄澈应声回头,还没回神声音便先脱口而出,“什么?” “你来之前不是说有好多话要和吴老师说么!”周知然朝林澄澈挤挤眼睛。 林澄澈恍然大悟点点头,终于舍得将目光从吴老师身上移开了,转到男人身上,轻轻道:“本想确实想了很多,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脸色顿时一变,就听林澄澈继续道:“但我相信并确信老师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罢,林澄澈向男人点点头,“我们下午还有课,中午来占用您的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还望您理解,我们先走了。” 男人连忙摆手,好脾气地道:“学生嘛还是上学重要,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了,等小珍醒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再见。”林澄澈干脆利落地说完,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周知然起身欲走。 可惜还没走几步,病房外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澄澈倏然停住脚步。 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周知然疑惑地看向林澄澈,“我们不走了么?” 回应他的是林澄澈有些收紧的手掌,然后他看到林澄澈摇了摇头,又拉着他坐回了沙发上,静静看着吴老师丈夫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吴老师丈夫挡住了男人的脸,两人守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后丈夫不情不愿地让开位置,却在男人迈步进入病房后,怒气难压地道:“你们究竟要调查什么啊,小珍出事已经让我心力非常憔悴了,而且这件事也是个意外啊没有肇事者是小珍自己不小心,我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么?”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揪着我们家的不幸不放!” 最后一个尾音消失在猛然响起的关门声中。 男人漠然地转身看向吴老师丈夫,他的身量略高于对方,因此他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吴老师丈夫,用整个病房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冷冷道: “齐绅,齐先生,我最后重申一遍,我是警局的阮淮彦,您可以称呼我为阮警官。算了,您愿意叫什么叫什么,今日我来就是要告诉您关于您夫人吴美珍车祸一事可能还有其他内情,这也许不是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因此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罢他转身看向病床上的吴美珍,可目光还没落上去先看到了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 阮淮彦:“?” 阮淮彦有些惊讶,“林澄澈你怎么在这里?” 周知然:“?” 橙子怎么和这位好严肃的警官认识的! 连主人不行反成客的齐绅都瞪大了双眼,小珍的学生怎么认识的警察?! 而风暴中心的林澄澈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沉静地向阮淮彦点点头,对他也是对众人解释道:“多谢阮警官昨夜在天桥上救下跌倒的我,让我今天能够顺利地来看望吴老师,我是吴老师的学生。” 阮淮彦的目光缓和下来,没错,昨夜他给他新捏造的记忆就是他见义勇为救下了险些因为走路不认真跌下天桥的林澄澈。 于是他点点头,称赞道:“知恩图报是很好的品格,你是个好学生,你老师现在情况怎么样?” “齐叔叔说老师情况很稳定,医生判断五到七日内应该可以醒过来。” “那就说明情况不算特别严重。”阮淮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到这话后面的齐绅坐不住了,立刻喊道,“你看,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事,不需要你们查明真相,等小珍醒了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但如果她不能顺利醒过来呢?”阮淮彦呢喃了一句,但这声实在太小了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听见。 病房中气氛有些不太好,怒目圆瞪的齐绅、泰然自若的阮淮彦还有两个不知如何是好、坐立不安的大学生,气氛一度尴尬到让人无所适从。 于是周知然提出了先走一步,这一举措赢得了林澄澈的赞同,却被阮淮彦一把拦下,“这么着急么?下午有课?” 最后一个问题是问的周知然,周知然下意识摇了摇头,“下午没课,晚上才有。” “那行。”阮淮彦低头看了眼手表,用命令似的语气道,“我的工作很快结束,你们两个等我送你们回去。” 周知然迟疑道:“这就不用了吧。” 阮淮彦命令道:“等着。” 解决了周知然和林澄澈,阮淮彦再次将矛头指向齐绅,“齐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您夫人吴美珍女士平日的行程一般都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们警方无数次了。” 阮淮彦不为所动,“那么就请您再重复一遍。” 齐绅忍气吞声,“小珍是大学老师,平日里只有家和大学两点一线,偶尔和朋友聚餐或是看看艺术展。” 不知从哪掏出了个本子,阮淮彦在上面写写画画,闻言继续问道:“那她在车祸之前的几天里有什么异常之处么?见过什么人么?” 听到这个问题齐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奇怪,而后道:“不知道,我公司很忙并不能经常陪着她。” 林澄澈冷眼看着那两个人一问一答,目光紧紧锁在齐绅脸上,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偏头看看阮淮彦,周知然倒是屏住呼吸看着俩人你来我往好不紧张。 阮淮彦又问了了几个问题,都是围绕吴美珍展开的,有时候还会回头向她的两名学生,也就是林澄澈和周知然求证。 没一会他便合上本子,礼貌地向三人点点头,道:“我要出去打一个电话,三位请便。” 这话说得好像他才是这个病房的主人,不过经过刚才的交锋,齐绅却是不敢再提出什么异议来了。 林澄澈静静坐在沙发里侧,看着离他很近的正静静睡着的吴美珍,恬静的睡颜上是熟悉的平和的五官。 林澄澈看了她一会,目光不留痕迹地偏向对面,吴老师的丈夫齐绅正一脸怅惘地看着吴老师出神。 他的旁边傻子周知然正在玩手机,林澄澈瞥过去看到他在网页上搜索车祸的人为何昏迷不醒的原因。 傻子,白度上都搜出来什么,全都是绝症。 林澄澈收回视线,还有最后一个人,他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那背对着众人的背影。 林澄澈在心底默默念起他的名字。 阮淮彦。 第6章 校园追逃 许是林澄澈注视的目光太明显了,当阮淮彦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顿时目露狐疑。 林澄澈却迎了上去,冷白的脸上神色淡淡,道:“阮警官,我们下午还有课。” 阮淮彦恍然大悟,连声道歉后转头走到吴老师病床前,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施施然转头,看着一脸忿忿的齐绅,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齐先生,再会,祝您的太太早日康复。” 齐绅脸色仍旧难看,语气硬硬地说了句“谢谢”也没再起身送客。 林澄澈二人随着阮淮彦一起坐电梯下楼,直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阮淮彦随手按了下车钥匙,一辆奥迪a8闪了下车灯。 周知然双眼一亮,“哇,阮警官你开这车啊!” 阮淮彦坐进驾驶室,闻言笑了一声,“是啊,这车不挺方便的。” 看了眼二人上车后,他开车驶出停车场,双手打着方向盘,随口道:“而且车嘛,能开就行。” 一句“能开就行”成功让满肚子话的周知然再说出去一句,顿时嘴闭得像蚌壳一样凑到林澄澈身边正襟危坐。 阮淮彦上瞥了眼车镜,看着后座上的两人,问道:“回南大,主校区?” “主校区。”林澄澈道。 没有人对阮淮彦为什么对他们的学校了解这么清楚,就像之前没有怀疑他一口能叫出林澄澈的名字,他们都以为在阮淮彦救下林澄澈后了解到了他的基本情况。 “得嘞,走着。”阮淮彦扫了眼后视镜,打起转向灯变道随后驶入车流,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两位请下车,注意安全。” 周知然扳着车门等林澄澈下车,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和林澄澈一同走进学校。 下午有课是骗阮淮彦的,林澄澈和周知然下午根本没有课,他俩就近找了个教学楼的公共课摸进去旁听,顺便消磨一下时间等着晚上上课。 耳边洪亮的讲课声渐渐停息,周知然恍然抬头发现陌生的同学们已经背书包走人了,于是他扯了扯林澄澈的袖子,道:“我们去吃饭吧。” 结果说完林澄澈又没有反应,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总掉线! 周知然抱怨地想,伸手在林澄澈眼前晃了晃,看见他重新聚焦的双眼松了口气,吐槽道:“你怎么又走神了。” “想事情来着。”林澄澈皱眉,“对了,你知道吴老师她是怎么出事的么?” “你一直想吴老师呢!你也没有那么不上心嘛,是不是早就想和我一起去看老师了,就是不好意思对不对,非得我三催四请!”周知然哼哼地说,“我不不知道啊,我就听说是车祸,似乎是她自己撞栏杆上了,还是什么不太清楚。” 林澄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事就问问,走吧,我想吃一食堂的水饺。” 周知然哀嚎了一声,“怎么又吃那个!” 林澄澈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应该问你大除了水饺还有什么别的能吃的。你想去北方风味么?” “好吧。”周知然顿时冷静下来,“那我们就去吃水饺吧。” “嗯。”林澄澈满意地点头。 两人一个要了个玉米猪肉,一个要了个鸡肉虾仁,蘸着同样寡淡无味的调料吃了个干干净净。 林澄澈最后放下筷子,听到周知然自言自语道:“下次可以尝尝荠菜肉的。”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大胆尝试,我们应该沿着先人留下的道路继续前行,不要擅自突破你的舒适圈。” “可是水饺吃着还挺不错的。”周知然刚振作了一秒然后飞速萎缩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水饺能吃也不是什么优点。” 林澄澈抽出纸巾擦擦嘴,确保他今日穿得白t没有染上任何油渍,于是心情颇好地调侃了一句,“但如果没有水饺你就要面临偌大一个食堂却无饭可吃的悲惨境地。” “食堂很大么?”周知然面无表情地反问,“还好吧,也没有很大。” 林澄澈笑起来。 周知然继续道:“谁来拯救一下我们大学生的悲惨生活。” 林澄澈嘴角笑纹更深了,甚至没控制住地笑出了声。 清朗的少年音宛若清脆的风铃,和他的脸蛋很不匹配,于是他没笑几声就收敛了声音,只是唇边笑容深深,直到他在周知然的后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熟悉的人。 今天下午刚刚在市医院见过。 是阮淮彦。 他记得他的名字。 林澄澈微眯起双眼,笑容缓缓从他脸上消失,直到看到阮淮彦舀起一勺饭放入嘴中后那一刹那姹紫嫣红的脸色,于是林澄澈再次笑出了声。 甚至在周知然惊讶的目光中笑得停不下来。 林澄澈的视力相当好,因此他清楚地辨认出了阮淮彦究竟买的是哪份饭。 奥尔良鸡肉滑蛋饭。 勇士。 林澄澈在心里感叹一声,没过两秒在周知然起身准备去送餐具的时候,阮淮彦已经骂骂咧咧地将剩下的滑蛋饭端走了。 他立刻将餐盘推到周知然手上起身就要走,周知然在身后连连大叫,“橙子你去哪?” “有事,你上课帮我占个座。”林澄澈只匆匆留下这么一句便没入人群中。 林澄澈常常感叹为什么食堂这么难吃,竟然每天还有这么多人齐聚食堂,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勇士。 不过此时他只觉得人多得碍眼,尽管他已经像游鱼入水一般矫健却仍是在最后才穿过重重人影找到阮目标。 此时阮淮彦正将餐盘推向食堂阿姨并得到了一句“浪费粮食”的评语。 从阮淮彦的脸色来看他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说,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林澄澈一路跟着阮淮彦走,天色擦黑,上课铃打了林澄澈也理都不理,双目直直盯着不远处那个走走停停的身影。 阮淮彦没走一会便进了一个教学楼,林澄澈借着楼拐角挡住自己的身影,然后拍拍衣服上的灰靠在墙上等在原地。 手机震动了一下,林澄澈划开看到周知然发来的消息。 【所以然】:老李签到,我用平板登你微信了。 【万象澄澈】:谢了。 【所以然】:OK。 收了手机,林澄澈半阖着眼睛,低头漫无目的地看着脚下的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到阮淮彦从楼里走出来,他立刻继续跟上。 阮淮彦在前面走,路边的树摇着叶子发出“唰唰”的声音巧妙地掩盖了林澄澈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一路上竟然没碰上几个人影。 天色更黑了,照着眼前的路都暗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林澄澈不禁探究起来,这人到底要去哪?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前面那人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阮淮彦背对着林澄澈这般说道。 林澄澈微眯起眼睛。 没过一会,阮淮彦缓缓转身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人行道,冷笑一声,提高声量道:“我知道你在跟着我,滚出来!” 下一刻,他看着慢慢从旁边树干后走出来的林澄澈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林澄澈没说话,阮淮彦脸上露出懊恼之色,他竟然没认出来是人,“竟然是你,你在放什么奇怪的音乐,快关了,我没工夫和你做恶作剧,多大的人了。” 林澄澈蹙起眉头,没听懂,“什么?” 对面的阮淮彦叹了口气,放缓语调,“林小同学,你在哪上课啊这都已经打铃了,你逃课啊?” 林澄澈终于听明白了,合着这人认错人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头又陡然翻转,他想,那么就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阮淮彦发现的是什么呢? 是音乐么。 那他怎么没听见? 另一边阮淮彦见林澄澈迟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林澄澈索性就顺着阮淮彦的话说:“我在前面那座田家炳楼上课。” 阮淮彦见林澄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便没有怀疑,随口道:“那你赶紧去上课,把音乐关了怪吓人的。” 说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声说,“还以为是遇到东西呢,现在这些学生。哎!” 林澄澈这回真的皱眉了,“你到底在说什么音乐?” “不是你外放的音乐,咿咿呀呀的还有女人的笑声。”阮淮彦奇怪地道。 “我没有外放音乐。”林澄澈掏出手机将屏幕转给阮淮彦看。 “你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阮淮彦狐疑地盯着他。 林澄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笑声?” “银铃般的笑声。” 下意识回答出这句话,阮淮彦旋即皱紧了眉头,几乎是同一时间风中传来尖利的呜呜声,听着让人寒毛直立。 林澄澈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源头。 那声音正是来自于他的身后! 林澄澈立刻转头,与此同时一股腥臭的阴风迎头兜上,林澄澈憋着气下腰躲过,那阴风便毫无遮挡地奔着阮淮彦而去! 阮淮彦脚步轻快一个闪身躲过那迎头一击,再抬头入目就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红得发黑,红得滴血! 其中突然冒出一张青白肿胀的脸,满头黑发随风散开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蠕动。 又是一只女鬼! 在阳气旺盛的大学校园中都敢随意现身,尽管现在天黑了,但阮淮彦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如此大摇大摆她一定有所依仗。 在那女鬼再一次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飞速掏出桃木剑一刺即中,那女鬼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闪躲着飘走。 而林澄澈完全被这一人一鬼给忽略了。 他这回也搞明白了,在女鬼向他冲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阮淮彦口中的音乐……什么咿咿呀呀的笑声。 那分明是从前老时候台上唱戏的声! 这鬼年份这么久么? 那一人一鬼边纠缠边跑远了,直到那唱戏女鬼发出长嘶的尖叫声,林澄澈猛然抬头一看,那俩家伙远得已经看不见人影和鬼影了。 林澄澈立刻沿着人行道跑起来,风声呼啸在耳边,外套的衣角随着动作起伏翻飞,他一直到追到北门门口才在最后看到阮淮彦的一点影子。 “女鬼休跑!” 林澄澈听见对方一声大喊,刚想翻白眼,果不其然就看到那女鬼飘动的速度更快了。 阮淮彦眼疾手快扫了一辆校外的共享电动车,下一秒就风驰电掣地骑走了。 林澄澈:“……” 无力吐槽。 林澄澈快走出了北门,抬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跟上那辆电动车。” “电动车?” 林澄澈点点头,“对,他去哪就跟到哪。” “行。”司机想和林澄澈搭话,不过林澄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几次下去他都没成功开口,奇了怪了他想。 慢慢地他也忘记身边有人了,开始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开始跟踪阮淮彦那辆电动车。 林澄澈坐在后座,目光紧紧盯着玻璃前那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忽然想起了下午在吴老师病房里听着阮淮彦打电话的情形。 “……我找到了她的病房,是的她还活着,这个情况很少见我没想到真的存在……”这是阮淮彦的声音,若隐若现,隔着病房门传进林澄澈的耳朵里。 “……目前警方那边是认定为意外,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需要继续排查……” “……我明白的……兹事体大我一定尽力查办……是的昨天那个路人没有问题记忆清除很成功,但是有点巧合……” “是。” 那一通电话他听得并不完整却印象深刻,想着他眸色渐渐深了起来。 车没开了一会就跟着阮淮彦停了下来,他翻身下车小跑进了地方。 林澄澈一看,好家伙,这跑玄武湖来了。 匆匆付上出租车的天价打车费,林澄澈面无表情地跑进玄武湖,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在湖边激战的一人一鬼。 林澄澈也不着急着过去,目测看来阮淮彦实力要高强得多,只要不让那女鬼跑掉他一会就能收掉她。 玄武湖太大了,平时人多得不行的公园此时竟然找不出一个完整的人影,露出众多无人的角落,一人一鬼打得天昏地暗位置换个不停,林澄澈就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转移战场。 阴风大作,湖边垂柳的枝条被吹得拉直又打弯发出“刷拉拉”的声音,林澄澈侧身立于一颗老柳树旁,见那女鬼非要将阮淮彦往湖里引,阮淮彦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那女鬼的意图又怎会傻傻地如她所愿。 于是一人一鬼就在湖边展开了拉锯战。 女鬼的大红衣忽然鼓了起来像是充盈着狂风,衣角还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阮淮彦不明所以地看着女鬼,警惕地举起桃木剑。 本以为分分钟就能拿下的家伙结果硬生生和他拉扯到现在。 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两指夹起一张黄符,冲着女鬼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女鬼张开血盆大口,双目红如血珠,如柱般的水流从她口中奔涌而出伴着腥臭的阴风吹向阮淮彦。 只一下,阮淮彦手中的黄纸就被水打湿萎成一团,再无用武之地。 阮淮彦:“……” 女鬼:“……” 林澄澈:“……” 这简直没眼看。 虽然心里疯狂吐槽,林澄澈却没有移开视线。 他敏锐地看到对面那女鬼堪称五官模糊的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之色,整个鬼悄咪咪地往前挪了挪。 林澄澈心念一动,拽下一片柳叶弹射出去,女鬼挥手挡回柳叶血眼一转死死盯向他所在的岸边。 林澄澈眉头一挑,视线一转看到阮淮彦又从兜里掏出来五张黄符。 女鬼张口一吐,五张黄符再次全被打湿。 阮淮彦:“……” 阮淮彦几欲抓狂,愤然抬头正好错过了女鬼怒瞪林澄澈的时刻,张口骂道:“你要死啊!” 你要死了,蠢货。林澄澈无情地想。 女鬼不理会他,双眼死死越过阮淮彦盯着林澄澈,忽然裂开嘴唇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阮淮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后面冲上来,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动作迅速利落之快甚至让阮淮彦都没看清。 “她早死了!”言简意赅的一声响起,林澄澈以柳枝为鞭一鞭抽在了那鬼体之上! 等到女鬼嘶吼着于湖上退避三尺远,林澄澈翩然落地,阮淮彦才看出来,此人竟然是林澄澈! “你你你,你没失去记忆!”阮淮彦几乎是大叫出声。 怎么回事?怎么他不仅没收掉女鬼,就连林澄澈的记忆也没消下去,这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他的功力下降一万倍么?! 林澄澈没出声,目光灼灼地望向湖面,他可没错过女鬼嘶吼时脸上流露出的惊喜,这回她甚至离湖中心更近了。 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林澄澈越发警惕,阮淮彦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想起了此时的情况危急,便先不纠结林澄澈的问题,谨慎地对待眼前。 忽然林澄澈动了。 数片柳叶浮在林澄澈指尖,随他的动作爆射中湖面,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从湖面下冲出来! 第7章 湖中来人 两只水鬼破水而出,**地立在红衣女鬼身后,凶狠怨毒的视线死死锁住二人。 阮淮彦看了眼仨鬼,扭头对林澄澈道:“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没失忆啊!” 林澄澈启唇,“废话。” “好哇!你这家伙!”阮淮彦跳脚,“我就知道你不简单,真让我猜中了!” “闭嘴!” 林澄澈懒得理他,“你大喊大叫的声音太难听了。” 下一秒,三只鬼从空中俯冲下来,后来的两只十指指甲飞快增长狠狠地抓向林澄澈,被他一柳条抽开,刚一飞远她们便立刻旋身重新冲向林澄澈。 阮淮彦对面的红衣女鬼气势暴涨,再度扑过去,被桃木剑隔开。 两方交手数次,阮淮彦先抗下一击,反手就掏出三张黄符随风飘动,他大喊一声:“林澄澈为我护法!” 之前阮淮彦抽空看了一眼林澄澈那边的战况,他体术颇好,拳脚功夫自成一脉看不出来门道,但风格凌厉刁钻哪有之前天桥初见时的瑟缩懦弱之相。 真是真人不露相,阮淮彦暗地感叹一声。 不过他早就看出来了,心里一直隐约有猜测!这么一想,阮淮彦顿时又自信了起来。 虽然对阮淮彦“护法”的一词嗤之以鼻,但林澄澈最后仍是转身回护,柳枝一扬将从天而降的湖水了打回去。 经仨鬼利用的湖水恶臭难闻,林澄澈闪身一躲,有几滴极巧地落在了阮淮彦锃亮的皮鞋上。 阮淮彦:“……” “咳咳。” 林澄澈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你手里怎么都是不防水的符,你不是挺有钱的的么?”林澄澈落在阮淮彦身前。 阮淮彦口中念着不断,抽空白了他一眼,回道:“你没事闲的带着防水的符啊,谁知道今天要遭水。” “我不用符纸。”林澄澈丢下一句,再次迎上俯冲下来的仨鬼。 “切。”阮淮彦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竟然没花多久就坦然接受了林澄澈可能和他是一样的人的事实,从善如流地选择了和林澄澈并肩作战。 仨鬼穿梭于两人之间,鬼力浓郁逼人,她们每每想要打断阮淮彦念咒,最后都被林澄澈一柳条抽了回去。 尽管柳条在林澄澈手中大作神威,但他毕竟只是随意折下的凡木,随着使用得越来越频繁,柳叶掉得极快,一眨眼之间已经没剩下几片了。 柳条的威力在不断地下降,林澄澈盯着仨鬼的动作,红衣女鬼首当其冲,数片柳叶化作利刃穿透她的身体,鬼体虚散了一秒转瞬再次聚拢,血泪从眼眶底流下。 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指甲暴涨卷向林澄澈。 林澄澈躲避不及,被死死扣住喉咙提了起来,红衣女鬼越升越高,连带着林澄澈也被拖悬于空中,呼吸困难的他脸颊血色尽失。 另外两只鬼立刻借机冲向阮淮彦,好在阮淮彦蓄力完成,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落地,黄符立刻爆发出强大的光芒将两鬼笼罩在内,鬼身瞬间淡了几分。 下一刻,光芒冲向红衣女鬼,她被晃了眼,狼狈逃窜之际松开了手,林澄澈瞬间落入水中。 玄武湖的水你争我抢地淹没了林澄澈,冰冷的湖水冲进他的嘴巴和耳孔,与此同时两道黑影从湖底升上来,死死缠住他的手脚。 透过波澜四起的水面,林澄澈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身体不断地向下沉去,意识消散之前他听到了岸上传来一声洪亮的“我靠!”,那是阮淮彦的声音…… 阮淮彦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燃烧殆尽的黄符,“我用错符了,我拿的不是超度符么?” “你这个蠢货!”艰难从湖里爬出来的林澄澈听见这一声大喊,顿时怒从心起,用尽毕生修养才将那个词语咽下,换了一个更温和的说法。 阮淮彦苦着脸对抗红衣女鬼,这女鬼不知是不是受了符纸的刺激,周身气势猛增,一时间强悍得要将阮淮彦整个人都吞下去一般。 “你怎么突然跳湖了?”阮淮彦百忙之中关心了一下林澄澈。 “下面有什么东西么?” 林澄澈捂着流血的左臂,冷笑一声,“你猜呢。” 他怎么能朝朋友显露这样的攻击力,字字句句显得既刻薄又讽刺,尽管只是阮淮彦单方面认证的朋友。 阮淮彦有点尴尬,“不会是摔下的吧。” 林澄澈冷笑一声再度冲了上去,落水之后柳条就丢了,他只能赤手空拳地冲上去。 阮淮彦试图为自己找补一下,桃木剑耍得虎虎生风,“你知道的,我平常不这样,我只是今晚吃了难吃的饭所以才……” 林澄澈打断他,“你浪费食物。” “?” 阮淮彦正色道:“我怎么会浪费粮食呢,粒粒皆辛苦,我最知道了。” 林澄澈面无表情地戳穿他,“在我们食堂,你倒掉了一整份滑蛋饭,我看到了。” 阮淮彦勃然震怒,“那种东西怎么能叫食物,不要侮辱伟大的粮食,恕我直言,你们食堂简直是在制造垃圾!” “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学校!”林澄澈顿了顿,“当然这句话我是非常认可的。” 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阮淮彦决定为林澄澈多说一句话,“很难想象你们学校学生的生活,辛苦你了。” “我搬出去了,谢谢。” “哦哦那你还是很幸运的,”阮淮彦一剑捅飞从水下窜上来的一只鬼,皱了皱眉,“我怎么感觉他们在拖延时间。” “什么?” “我是说你们学校食堂挂着的那句话非常应景,非常磨练你们的意志,是一个很远大的愿景,你们学校对你们赋予了相当大的期望。” 刚说出来一个音立刻就被林澄澈打断,他沉着脸语气十分严肃不耐,咬牙切齿地道:“闭嘴!” 阮淮彦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林澄澈怒从心起,一个旋身飞踢,红衣女鬼摔飞出去,鬼体都浅淡了几分。 林澄澈忽然有些烦躁,回头看向和俩鬼纠缠的阮淮彦,道:“你能不能把他们赶紧收了。” “可我没带超度符!” “除了这个你不会别的了么蠢货!”林澄澈恶狠狠地回击,连着一天没有休息让他有些疲惫,如果再解决不了这几个东西。 他抬眼看天色,今晚就又要熬夜了。 他讨厌不能睡觉这件事,周一的固定熬夜已经让他每周都很不爽了,剩下六天谁影响他睡觉,他就要谁死。 脸色愈发阴沉,林澄澈眸色深深地盯着阮淮彦,手指微微动了动。 玄武湖面微起波澜,林澄澈忽然想起了什么,“阮淮彦你是怎么招惹上他们的。” “当然是我在查你吴老师的事了。” 阮淮彦目露深思,“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惹上了祸。”说着他话锋一转,问到林澄澈,“那你呢,为什么出来帮我?” “因为吴老师。”林澄澈如是道。 “她对你很重要?” “她是很重要。” 阮淮彦微微挑眉端详林澄澈,林澄澈不露声色。 两人一问一答,对面的仨鬼像是受到了被无视的屈辱,怒不可遏地扑过去。 阮淮彦皱眉,闪身躲过的同时抬头望天,呢喃道:“今天估计是等不到了。” 这一声极低极轻,但仍然传进了林澄澈的耳朵里,他蜷起的手指一僵旋即舒展开来又握成拳打了出去。 湖面波纹叠起,一瞬间好似是被什么人驱动活了一样,林澄澈倏然扭头看向玄武湖,目露惊异。 湖中央彷佛升起了什么东西,宛若丝绸般的湖水自中心向四周分散,一个庞大无比的黑影在水面下浮起。 一阵金石交响之声骤起,裹着水流化为沉闷厚重的响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几人的耳膜上。 林澄澈下意识追随那晃动的黑影,下一秒一个身材修长高大的男人从水中浮起,如履平地一般迈步登岸。 手里还捏着几团小小的闪动的黑影。 再一挥手,森然庞大的鬼气和玄武湖之间的联系也被瞬间切断,湖面再次恢复平静的往日模样。 阮淮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将视线投过来瞬间惊呆,失声道:“应先生!” 应先生怎么会在玄武湖? 他怎么会突然从水里冒出来? 应先生手里捏着的是什么东西? 相比于隔壁一脑门问好,林澄澈只有一个问题显得很冷清: 什么应先生? 林澄澈敏锐地意识到当这位应先生出现的时候,周遭的灵气突然变得浓郁得不可思议。 他不由得向那位“应先生”看过去,湖面水气氤氲模糊,将那人的容貌遮掩得若隐若现。 结合阮淮彦对他恭敬的称呼来看,此人绝不简单。 高大的身影在雾气中显现,皮夹克干爽□□很好将他的精悍的身躯勾勒出来,双腿迈开走动时全身隆起清晰的肌肉线条。 白雾散去,露出他英俊桀骜的面容,一双长眉飞云入鬓其下是高挺的鼻梁和略显锋利冷峻的下颌线,眼神锐利深邃,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冷漠又严肃。 是一张极度富有冲击力的长相,从某种角度看也很有安全感。 嗯?你问他那种安全感。 林澄澈漠然地想,有一种注孤生的安全感。 但等他张口说话的时候又显得匪气满满,“谁往湖里扔垃圾。” 说着晃晃手里抓着的几个正鬼哭狼嚎的黑影,叫得他有些吵闹于是皱了皱眉做了个嘴型。 黑影立刻安静下来,男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很好,更注了。 明明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澄澈却好似听到一声低沉的喉音。 从哪发出来的? 他下意识去找那声音的源头,然后便注意到了应先生突起的喉结。 林澄澈蹙眉,就是那里发出的声音么? 他不是人吧,人应该不会仅靠喉结发出声音。 有点奇怪…… 林澄澈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想法争先恐后地挤出来,但他脸上不动声色,丝毫没有透露出半分奇怪的想法。 唯有他注视男人喉结的视线暴露了他的好奇心。 忽然周围空气一凉,他下意识上移视线,对上了一双深沉晦暗的眼睛。 那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他,里面彷佛沉淀了千万年的情绪,显得深不见底。 陡然撞上这样一双眼睛,林澄澈不由自主地陷入莫名的怔愣中。 两人呆呆对视。 一声尖叫打断了林澄澈断线的思维,阮淮彦眼尖地看到那仨鬼竟然要偷偷逃跑便立刻冲上去挥舞他的桃木剑。 “哪里跑?!” 像个玩具一样的桃木剑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阮淮彦仿若战神附体三下五除二就把三个家伙收进了玻璃管中。 此时林澄澈已经清醒过来了,他抱胸看着阮淮彦收鬼,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态,而防备的那个人自然便是一旁无所事事却一直没走的某位应先生。 从见到林澄澈第一眼起,这位应先生就一直以一种专注到炽热的目光盯着林澄澈看,让他完全无法忽视这道迫人的视线。 林澄澈只能求助于阮淮彦,于是他开口道:“你这不是挺厉害的,怎么之前拖延那么久?” “我以为不会只有这么几个家伙,一直想等等看来着。”阮淮彦耸耸肩,抬头看向二人时一顿,“您们二位……在那做什么呢?是在玩什么123木头人的游戏么?” 林澄澈和应先生一个两个站在那里僵硬的像是某种千年古尸似的,气氛奇怪得很! 阮淮彦被自己想象的比喻逗笑了。 林澄澈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那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最新款的项链么?你很追逐时尚啊。” 阮淮彦低头一看,看到他挂在脖子上的玻璃管口中奋力挣出一个女鬼头来,青白可怖正是那红衣女鬼。 她的头在阮淮彦胸前左右摇摆,像是某种非主流饰品。 林澄澈嗤笑:“还会动,电子的?” 阮淮彦:“……” 他平静地伸出一根手指将那鬼头一点一点按回去,道:“你不懂,这是新时尚。” “现在确实是新时代,但不太尊重太超前的新风尚。”林澄澈如是道。 阮淮彦“啧”了一声,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起林澄澈,“你怎么说话呢?” 他绕着林澄澈走了一圈,目光新奇,“不对,你不是话这么多的人啊,你是不是紧张了?” “或者——”阮淮彦拉长语调,“害怕了?” “你才紧张你才害怕,我非常冷静我只是看不惯你刚才拖延着战况,我竟然还傻傻地出手帮你我为之前的受你欺骗的自己感觉到悲伤你应该向我道歉。” 一长段话被他以飞快的语速说完,说罢林澄澈便感到一阵懊恼,这样感觉更印证了阮淮彦的说法——“他紧张了。” 旁边响起一声轻笑,林澄澈本想忍了,挨过这一会。 这里一共就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阮淮彦,那就是某人在笑。 林澄澈忍了一会,但他实在忍不了了,忍气吞声根本不是自己的风格! 实际上他根本连两秒都没忍住就转头,对面的阮淮彦就像是在看默剧一样,从林澄澈的脸上欣赏到了优秀的情绪转变。 但林澄澈完全不自知。 于是他猛然扭头,看到果然是应先生在笑,男人冷若冰霜的面容笑容露出一丝难掩的笑意,正盈盈地看着他。 他就是在笑话他! 林澄澈这么想着,心中懊悔更甚,他确实有点紧张了,一紧张就容易话多,他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因此鲜少有人知道他这个缺点。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尤嫌不够,准备再瞪一眼。 谁知他刚看过去的视线就被那个人攫住,那双极富有侵略感的目光顺势投来,林澄澈呼吸一窒。 这个叫应先生的家伙气势实在是太强了,他一定是那种修为极为高深强悍的妖怪,被他的视线笼罩彷佛一起都无所遁形,全都都被看透了一样。 林澄澈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应先生却不觉得这样不好,对林澄澈关心道:“是你在湖里流血了么?” “没有。” “那你左臂上的是什么?”应先生指着他的伤口。 林澄澈抿唇道:“纹身。” “哈哈哈哈!”阮淮彦发出一声惊天爆笑,将一个小瓶扔过去,他实在看不下去林澄澈拙劣的演技了。 林澄澈下意识接住,“这什么东西。” “伤药,你被鬼伤到的伤口会有鬼气。”阮淮彦提醒他,“把药粉撒开伤口上就行,不需要口服。” “你当我是傻子么?”林澄澈听到“口服”两字的时候明显噎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了应先生的声音说“不需要”。 应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伸出手覆上林澄澈左臂的伤口,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上,林澄澈被冷得打了个哆嗦,随后他就发现伤口上的痛感竟然消失了。 过了一会,男人松开手,林澄澈惊讶地看过去,道:“谢谢。” “不客气。”应先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阮淮彦道:“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林澄澈低头看着完好如初的胳膊,“正需要阮警官介绍一下。” “不要叫我阮警官。”阮淮彦先是严肃地订正了称呼,然后冲就欢天喜地地充当两人之间的“媒人”,“这位是南大的男大学生林澄澈。” 说罢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也许他还有某种我不知道的特殊身份。” 林澄澈眉心一跳,这人。 应先生认真地听着,结果阮淮彦直接结束话题转头向林澄澈介绍起来。 “这位是神秘强大的,我们事务司最尊敬的外援大佬应先生,应——” 阮淮彦冗长的说辞被打断,应先生越过阮淮彦将手伸向林澄澈,这是一个握手的动作。 他双目沉沉地盯着林澄澈,涌动着陌生的情绪。 “你好林澄澈,我是应同尘。” 哈哈哈,写了好久,终于写到他出场了,我可怜的第二位主角,滑跪求饶[星星眼][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湖中来人 第8章 失踪之人 “应同尘。” “和光同尘的同尘。” 林澄澈低头看着应同尘伸过来的宽厚的手掌,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手握了上去。 果不其然,冰凉的触感紧紧地包裹了他,他暗中感叹应同尘真的不像个正常人,手劲好大。 直到他抽手没抽动的时候才发现,“手劲大”只是应同尘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放…… “应先生,真是个好名字,请你放开我好么。” 林澄澈皮笑肉不笑地道。 应同尘飞快地松开手,林澄澈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重获自由了。 “……” 他看着应同尘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他说:“不好意思失礼了,我刚刚太紧张了。” “不过阮淮彦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还算受人尊崇。” 林澄澈:“……”是吗?没看出来耶。 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还需要自卖自夸么?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林澄澈识相地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瞥眼应同尘沉静自若的脸,林澄澈同样也没看出来他哪里紧张了,只得干巴巴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阮淮彦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好似没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大笑起来,“好呀,这下大家都认识了!” 应同尘没理他,专注地望着林澄澈,问道:“澄澈是哪里人?” 林澄澈抿唇不想回答,但出于礼貌,也出于不想招惹眼前这人的年头,他回道:“重庆人。” 应同尘立刻道:“好地方,地杰人灵。” 林澄澈抿抿嘴,“谢谢。” “重庆人,是在重庆长大来南京上大学?” “……是的。” “澄澈是什么专业的啊?” 林澄澈狐疑地瞥了眼他,随便扯了几句敷衍他。 谁知应同尘阴魂不散,“父母都尚在么?来外地上大学想不想家啊。” 这回林澄澈闭上嘴不说话了,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笑眯眯的应同尘。 “……” 玩不过应同尘,他还玩不过阮淮彦么?林澄澈眯起眼睛看向阮淮彦,阮淮彦眨眨眼站出来笑道:“那父母肯定在家想得紧嘛,不过上大学哪个孩子不出来上大学,放假再回家就是啦。对了,应先生怎么会在玄武湖里,泡澡么?哈哈哈” 林澄澈听着阮淮彦的话只觉得槽多无口。 还泡澡,上玄武湖泡澡,多大的人啊。 不过明面上林澄澈还是要给人留点面子,他道:“这天都黑了,湖里水温不高吧。” 面对阮淮彦,应同尘的态度就明显地冷淡多了,但他没有拒绝回答,“休息一下,刚进去没一会就听到你的动静了,扰民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听见林澄澈的话,立刻换了张脸,温温柔柔地说:“不冷的其实。” 林澄澈:早知道我不说话了。 阮淮彦讷讷,“我是追着鬼来的,我以为这里会有他们的帮手想拖一拖来着,没想到只有俩。” “不止。”应同尘将手里攥着的“垃圾”提起来,几个黑影顿时张牙舞爪起来,但就是逃不出应同尘的手掌心,“我在湖里发现了几个东西。” 阮淮彦将他们收进玻璃管,惊喜道:“果然有帮手,这一下收了七个鬼,大功一件!”他抬起头用敬仰的目光看向应同尘,“多谢应先生了。” 应先生摆摆手,目光跟着林澄澈,追问道:“我和澄澈一见如故,不知能否……” 一听这个起手,林澄澈登时警铃大作,恰好此时听到阮淮彦自言自语,立刻出声道:“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阮淮彦不明所以。 “你刚才分析什么呢?”林澄澈追问得有几分急切。 “我、我说我得去一趟建邺区。” “为什么?” “我得去找个人。”阮淮彦语焉不详,他摸着自己身上的兜,有些心不在焉。 “吴老师?吴老师家在建邺区。” “不是。”阮淮彦终于找到了东西,将一张黄符捏在手里,摇了摇头,“不是吴美珍,是另一个人。” 他像是没注意到林澄澈怎么知道吴美珍家的地址,勾唇坏笑起来,“我要找另一个女人。” 林澄澈敏锐地注意到阮淮彦用的字眼,“女人?” “是啊。”阮淮彦耸耸肩,“一个导致吴美珍车祸的女人。” 他攥着手机低头打了个网约车,“我从警局调了检查结果,确定车祸是个意外,但吴美珍为什么在那个时间点开车出去?她知道什么?现在的人都离不开手机,她手机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车祸导致她的手机坏了,警方恢复数据需要时间,所以我下午去了你们学校了解情况,确实和齐绅说的一样,但是事发前一天的晚上有一个老师和她在一起看展,听吴美珍说齐绅去出差了。” “这和齐绅所说的情况不符,所以我调取了齐绅的通话记录,我发现有一个电话出现率很高啊。” “你是说……”林澄澈眯起眼。 “是的,应该是我调查得太快被他们发现了,都怪我的能力太强了!”阮淮彦做出“奈何我太强”的无奈表情,“正好就在刚刚收完鬼的时候我收到了警方恢复的数据。” 阮淮彦扭头冲林澄澈笑起来,“160XXXXXXXX,本地帐号,是一个叫万丽丽的女人的,她就住在建邺区。” 林澄澈顿了顿,道:“很有钱。” 有人在旁边问他,“那里很贵?” “非常贵。”阮淮彦肯定道。 “是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阮淮彦道:“啊应先生您不懂,您这种没有经济压力的人是不会懂得我们的苦的,万丽丽的一套房子简直是事务司一辈子熬到头都买不起的程度。” “行了,闭嘴吧。”林澄澈道,“你抱着你的a8哭去吧。” 假装没听见,阮淮彦低头看手机,惊喜道:“车到了。” 他抬腿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他又停下,回头邀请林澄澈,“林同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事关你的吴老师哦。” 林澄澈迈开长腿淡淡地道:“走吧。” 阮淮彦笑笑,指了路边一辆车,“那辆白的。”然后转头看向应同尘,道,“不好意思应先生,今天的事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过两天事务司的人会给你带礼品的。” “不需要礼品。”应同尘斜斜睨他一眼,“你们添的麻烦还不够多么。”而后迈步跟上,走在林澄澈后面,丝毫不顾及两人诡异的目光。 “我和你们一起去。” “啊……啊??”阮淮彦难得结巴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应同尘掀起眼皮,“怎么了,我自己呆着无聊去看看你们过家家不行么?” 即将去“过家家”的阮淮彦不敢多言,“好的好的,您请您请。” 感受到应同尘强势的气息就在自己身后。 “……”林澄澈默默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可最后到车前还是被阮淮彦眼疾手快地抢占了前座,留下后座给林澄澈和应同尘。 阮淮彦笑道:“还是后座宽敞,我就不和你们抢。” 林澄澈假笑,“那我们换一下?” “不必了。”阮淮彦断然拒绝。 “我还是个学生。”林澄澈道,“我是大学生。” “这只是网络热梗。”阮淮彦拉起安全带,“拒绝道德绑架,从我做起。” 林澄澈无法,只能乖乖坐进后座,而一路沉默无言的甚至被两人隐隐忽略嫌弃的应同尘也乖乖地坐进了后座,就坐在林澄澈旁边。 男人身体散发的灼热温度近在咫尺,可林澄澈却反复想起握手时对方冰冷的体温。 提心吊胆地坐了一路,下车的时候林澄澈终于情不自禁地长舒了一口气,应同尘在他身后道:“你晕车么?” 言语之关切险些没让林澄澈一口气没上来,他呛了几下,连忙道:“没有没有,我不晕车。” “那便好。”应同尘也松气,他生怕林澄澈晕车,继而可能会晕飞,那样可就不好了,这样想着他那张俊逸的脸上竟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来。 可惜除了他自己没人发现。 另外两个冷酷无情的人正专注地解决眼前的问题/ 林澄澈道:“我们怎么进去?” “我们不是户主。”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阮淮彦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一张黄符闪过,三人身形模糊化最后轻轻地消失在小区门口,阮淮彦道:“带你们享受一次——” “原来这就是贼闯空门的感觉。”林澄澈面无表情地感叹。 阮淮彦猛地一顿,“其实不必发表评论。”这样b格全掉了。 “我在享受。” 言下之意:拒绝。 好吧,阮淮彦只能捏着鼻子做贼,“那我们都是贼。” 于是三贼大摇大摆地走进小区,顺着警方给的信息找到了万丽丽的房子,阮淮彦掌心印在门锁上一会,门便轻巧地弹开。 他刚要进去,林澄澈便在他身后幽幽道:“你之前就是这么进的我家么?” 一滴冷汗从额间划过,阮淮彦尬笑,“当时也不知道你是同道中人啊,况且我也是太着急了,我给你道歉了的。” 林澄澈哼了一声,没有反驳阮淮彦那句“同道之人”。 阮淮彦默默收回向后看的视线,心中心思万千,面上“啪”得一声打开万丽丽家灯,房子内部的构造一览无遗,他道:“果然来晚了。” “人去楼空。”阮淮彦哼笑,“我就知道。” 他走进客厅,左看看右找找,“没有藏起来。” 林澄澈冷冷道:“你怎么不看看沙发缝里。” 阮淮彦一惊,走到沙发旁扒着看,“很遗憾,这里也没有。” 林澄澈无语。 万丽丽房子很空旷没什么人气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不过真相可能真的没什么人住。 阮淮彦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最后道:“行了,估摸着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林澄澈走过去,“一无所获?” 这话可不对,阮淮彦伸出手指左右摆了摆,道:“那不是,这一趟也算印证了我的想法,就算是有收获。” 应同尘听着他俩拌嘴默默走到床边,一整扇落地窗对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远,但楼顶和天空的距离却彷佛很近,近到几乎与天际相连。 顶头就是黑沉的天幕,偶尔会看不清闪过的黑影。 但应同尘看到了,就在对面的楼顶,刚刚闪过了一个黑影。 于是他开口叫了阮淮彦。 阮淮彦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跑过去左看看右看看,半天也没看到应同尘说的黑影,但他对应同尘很信任,便道:“应先生您看出那是什么了么?” 应同尘摇了摇头,“没有,距离有点远而且他气息保持得非常隐蔽,没有露出任何特点。” 阮淮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决定放弃,“反正我们都查到这了,现在这个程度可以了,他要真想阻止我早就该出现了,我们还有时间继续查。” 他随波逐流的态度非常自然。 林澄澈便道:“我要回家。” 他该回去睡觉了,明早还有课。 阮淮彦道:“我送你吧。”说罢他一摸兜,忽然想起来,“我靠,我的车还停在你们学校呢!” “那没办法了,我帮你打车吧,我明天去取车。” “不需要。” 林澄澈拒绝他,到小区门口约车。没一会儿车就到了,阮淮彦和他拜拜,应同尘没说话,等林澄澈坐进车厢他也跟着进去了。 两人坐在后座,林澄澈惊诧地看着他,没等他开口应同尘率先诚恳道:“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还是同样的拒绝。 应同尘不下车,“今晚很危险。” 只以为是好朋友闹别扭,司机师傅一脚油门。 车子启动了,司机跟着导航驶入车流,这回更没办法给应同尘赶下去了,林澄澈瞪着眼睛最后发现他也只有接受这一个选项可以接受了。 接受or接受接受。 林澄澈:“……” 这真的是阮淮彦说的应先生么?整个事务司都很尊敬他??这怕不是个流氓吧??? 另一边阮淮彦打车回了办公楼,外面是普普通通的写字楼,就连保安都在保安厅里闭着眼睛睡觉,看着很懒散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里可能是这座城市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 一走进写字楼内部,阮淮彦随手刷了个卡,平平无奇的楼内忽然大变样,连盏灯接连亮起,灯火通明。 灵气充盈整栋楼,打斗一晚上的阮淮彦身心飞快放松下来,他进电梯按到自己的楼层,在源源不断的问候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阮淮彦的办公室是半开放半透明的,他倚靠在软皮椅面向外侧,对面他的同事们正来回走动交接,即使已经是半夜了整层楼里还是人声鼎沸的。 他们是事务司里最忙的一部分,主要任务是出外勤工作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生活就是朝九晚九,成日加班。 阮淮彦想着笑出了声,对面工位上的女孩闻声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怎么了,笑得好瘆人。” 斜对面的男人也跟着抬起头,言语揶揄道:“是不是跑累了,阮大队长看起来起色不太好啊。”谈笑间态度颇为熟悉。 “去你的。”阮淮彦笑骂了一声,听到女孩严肃地问他,“查出来什么了么?” 女孩长着一张清纯可爱的圆脸,鼻梁上顶着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长长的头发编成了辫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陡然严肃起来还真让人不习惯。 “鸡飞狗跳,查到了个万丽丽但是人早跑了。” 见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他补充道:“但也不是全无所获,我抓到了七只鬼。” “七只?!”女孩陡然变调,连一脸看好戏的男人也变了脸,“这么多都是专门搞你的?” “是呗,都怪我太强了。”阮淮彦贫了一句,将玻璃管扔向男人,“磊子,你和审问部对接一下把这七只鬼好好给我审一审,别让我白忙活一趟。” “遵命!”庄磊抬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利索地跑了出去,走出门之前回头冲阮淮彦竖了个大拇指,“阮队太强了,七只鬼都没拿下你!” 阮淮彦笑笑没说话,扭头对女孩道:“小念,你去查一下万丽丽的资料,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明天之前给我查出来。” “好。”圆脸眼镜女孩,也就是岑念应了一声,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一声落下,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有过了许久,岑念以为这一晚上不会再有对话时,阮淮彦突然出声叫她:“小念。” “晚点再帮我查一个人。” 岑念抬头,沉静的眸子隐藏在宽厚的镜片之下,“谁?公事还是个人?” 阮淮彦想了想说:“算我自己的。” “那人叫……林澄澈,南大大二学生,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