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贵族学院还有直男吗》 第1章 蓄势 初夏。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空空荡荡的教室,空气中有微小的灰尘在浮动。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半个小时,整个教室只剩下牧也一个人。他合上笔盖,把几本书塞进包里却并没有着急走,而是靠着椅背刷起学院论坛。 随意划了几下,帖子标题都大差不差。 【谁知道特招生什么时候回来?】 【特招生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退学了?怎么一直没有收到退学的消息?】 【赌一把吧,特招生到底还回不回来。】 牧也挨个点进去,可惜,一连几个帖子居然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不是在瞎猜就是在打赌。 他把目光投向斜前方——浮动的灰尘落在那张桌子上,薄薄一层,下面的笔迹五彩斑斓却无一例外的都是些恶毒至极的言语。 “穷鬼”“蠢货”“快去死吧”…… 牧也抿抿嘴从包里掏出前两天买的湿巾,灰尘、字迹没一会整张湿巾就脏透了,于是他又抽出一张接着一张,到最后这张小小的桌子居然费了他整包的湿巾!牧也微微叹了口气,团吧团吧把它们一并扔进垃圾桶,顺手背上书包。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而他斜前方坐着的就是那位特招生。 “牧也!” 牧也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循声回头。喻逢宵招着手从走廊一端向他飞奔而来,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姿态亲昵语气带笑:“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还在教室呆着?跟我们打球不?缺个人。” 牧也这会对喻逢宵的态度复杂着,面色不虞,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喻逢宵那张快嘴堵了回去。 “你怎么看着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跟我去打打球嘛!打完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喻逢宵的“好不好”从来只是种礼貌询问,他一向没有等对方回答的耐心,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牧也抵不过他的力气,被喻逢宵拉着跌跌撞撞地往篮球馆去。 从教学楼到篮球馆要经过一条叫常青路的大道,大到什么程度呢?两边都是枝繁叶茂几十年的老树却还是不能荫蔽完全,只要站在教学楼高处就能将把大道中央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 牧也被喻逢宵拉着在阳光烈烈的大道中央疯一样跑,耳畔的风吹散声音迎面的日光刺得他眯起眼,喻逢宵不时回头,嘴巴无声开合一刻不歇。 应该是察觉到牧也心情不好,他叽里咕噜讲着笑话,讲的什么牧也没听着,模模糊糊只看见他自个笑得欢然后小心翼翼偏头去瞅牧也的表情。牧也心里头一下子软了几分,似乎觉得喻逢宵好笑,噗嗤一声跟着他笑起来。 一路小跑终于到了篮球馆。 牧也和喻逢宵来得晚,得先去更衣室换了运动装才能上场,而班里几个男生早早占了场等着他俩。 牧也来到这个世界五天还是不太熟悉这身制服。虽说形制很好,衬得人腰细腿长肩背挺直,但是穿脱也是麻烦不少。 等他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喻逢宵已经跟一群人聊了有一会。 一见他,人群里最高壮的石方远就大声嚷开了:“牧也!喻逢宵说你今天心情不好,真的假的?上午不是还好好的?” 牧也瞥了眼喻逢宵,回道:“没有,别听他瞎说。” 不知道是不是喻逢宵那句话起了影响,牧也这几局打得格外顺畅,总感觉大伙儿逮着他放水,心里也觉得有几分没意思。 “嗳,你们说安舒还回不回来?”有人闲着无聊,突然扯了句八卦。 牧也手一歪,球偏到了十里开外。 “管他,反正就这两天的事情了,学院不会允许他旷课超过十天的。” “我倒是想他回来看看我们下午给他准备的那份大礼!” “哈哈哈哈哈哈!要我说那个色彩排版纯粹就是个艺术品!” 他们一时聊得起劲,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专心致志地说起自己在“艺术创作”中的功劳,显得开怀。 牧也跃身把球投进篮筐忽的出声打断:“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一群人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喻逢宵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怎么了?要我们帮忙吗?” 牧也抱着制服,往后挥挥手:“没事,你们打吧,我先回寝室。” 合上篮球馆的门,牧也舒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开始回想。 五天前,他初来到这个世界对一切都还无所适从,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干什么都孤孤单单,是喻逢宵一群人像没察觉到他的冷淡一般,自顾自拉着牧也上课偷吃零食下课打篮球,就像所有普通高中生那样,叫他不至于这么局促不安。 就在牧也天真地以为喻逢宵和他其实没有不同,一切只是书里的无端推测臆造时,变故横发。 安舒的名字不知为何频繁出现在论坛,让他们终于想起这位特招生。他们打着“惊喜”的名义肆意在安舒的课桌上留下各种侮辱性词语,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形如霸凌的行径他应得的! 牧也喘着粗气跑回寝室,像有什么猛兽追赶一般砰地关上门,最后脱力般靠在门框上缓缓滑落在地。 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下午的一切。缺氧空白的脑子里闪过一帧帧画面,或好或坏,最后定格在喻逢宵那张肆意大笑的脸上…… 牧也猛闭上眼,把所有画面从脑海里驱走。半晌,紧攥制服的手指慢慢松开,手掌上却无可避免地留下了四个凹陷久久不消。牧也取下名札,上面是烫金漆的两排字: “斐尔温公学,牧也” 一肚子气正愁无处可撒,牧也将它随手扔到鞋柜上,懒得再看一眼。 斐尔温公学作为一所贵族学院不论其他,对学生的待遇称得上“最”。每位学生都配备了一座单人二层小洋楼,门前还有个小小的院子,院落围墙上悬挂的木制门牌刻着学生姓名。 一层入门是客厅,再一拐弯就能看见用餐的吧台。牧也这会没客人,也没吃饭的**,索性直接上二楼卧室早点休息。 二楼房间装修十分豪华,头顶是剔透璀璨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有精致的立体雕花,地面厚厚铺了层毯子,柔软白净的绒毛温顺地包裹住他的双脚,一进卫生间宽敞空荡仿佛说话都要有回声。 他把牙刷塞进嘴里,对着镜子细致地刷起来。镜中的少年面庞白皙五官几分秀气,眼睛圆润卧蚕饱满,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露出里面洁白齐整的牙齿。牧也收回视线咕噜咕噜吐出嘴里的漱口水,咧开嘴,手指一顶,指腹上便浅浅凹下去一个小坑——是他左侧那颗犬齿留下的痕迹。 洗漱完毕他飞扑进床,扯着被子就把自己裹起来。明明是想睡觉,脑子却不听他使唤地分外活跃,一会儿回想起下午的混乱,一会儿想到安舒,想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心里又觉得他还是干脆别回来的好,免得天天遭人欺负。 小说里安舒在斐尔温公学三天泼一次水五天挨一顿打,简直惨的无以复加,还不如呆外头消停些。不过主角到底是主角,即使这么个天崩开局也能力挽狂澜,不仅在最后拿到斐尔温公学大学部的录取通知书,还让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拜倒在脚下。 就是最后跟大反派顾风昀在一起了,可把牧也雷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好好的龙傲天逆袭流怎么变成**纯爱文了?算了,被诈骗就被诈骗吧,牧也也认了,但是他好好一个大直男,不穿成男频大男主,也不穿成言情深情男配,偏偏就穿到这本诈骗纯爱文里当路人?! 政治必修四!说好的相信科学呢?坑我呢?! 牧也的思维比常人跳脱些,短短几分钟从安舒好惨一路拐到自己好惨。谁曾想他恋爱都没来得及谈就莫名其妙来到这满大街都是基佬的世界,他要是回不去难不成要在这随便找个基佬谈恋爱吗?! 牧也气着气着一股委屈劲反上来,自己那不得已和男人亲亲我我的悲惨未来简直可以预见! 这回翻来覆去的更睡不着了,牧也干脆又把论坛打开了——总得知道点主角的动态吧?他到现在连安舒具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或许只要他帮助安舒快点走完故事线就能回去了呢?那些穿书小说不都这样吗,拯救崩坏故事线之类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故事线哪里崩了…… 悲伤。 牧也拧着八字眉划过几条寻物启事几条cpdd,百无聊赖之际被一条帖子吸引去视线。 【谁知道那三位什么时候回来?】 帖主:那三位和特招生都不见踪影了,真的很无聊啊!有无知情人能透露点消息? 1L:【哪三位?】 2L:【楼上是弱智吗?还有哪三位,那三位绝对上层啊】 3L:【就这两天了,家里传消息说G的订婚宴已经办完了】 4L:【还真能捞到消息,牛啊!】 5L:【三楼也很有实力喔!不怕被扒马?】 …… 是小说里的F3吗?看来他刚穿来的这几天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平静日子了,运气也算不错。 回复还在增加,大家都在为三楼透露的消息欢呼。不同于安舒,论坛上关于他的帖子很多却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他的来去自然也不会费时费力去找,而F3的消息是由于受到保密而难以打探,因此三楼露出的那点口风一下子引来好多人,原本冷冷清清的帖子一下子被顶到了“爆”。 不过对于牧也来说,相比F3,他还是对安舒的消息更感兴趣,可惜所有帖子的热度都被这一条压了下去。牧也觉得有些无趣,刚好也酝酿出几分困意,索性关闭论坛倒扣手机,无视喧嚣翻身睡去。 几分钟后。 论坛新发布区: 【有人刷到那个被炸的帖子吗?有可信度吗?好久没见到那三位了!已经在期待他们回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手机亮光在鼻梁高挺处投下阴影,男生合上手机起身走到阳台,斜倚栏杆。 这里离教学楼很近,远远能望见常青路的一端,还有路灯下飞舞的蚊虫。 初夏的一切都显得躁动。 第2章 安舒 “叮铃叮铃叮铃铃铃铃——” 好吵。牧也眼都懒得睁开翻身顺手摁灭闹钟,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软软搭在床沿再次沉沉睡去…… 几分钟后。 手腕怎么变得热热的,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就跟夹在窗帘缝隙的太阳来了个面对面。 脑子还在迟钝地加载中—— 等等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牧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一把捞过手机,明晃晃的“8:42”就这样撞入眼,把他吓得脸色刷白! 别说早读这会第一节课都要结束了!他才刚起来!班主任不得给他砍成臊子啊!完了完了! 牧也连拖鞋都来不及踩就急匆匆跑进卫生间,直到看到卫生间的陌生装饰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穿书了不用六点爬起来上课了。 说不出来庆幸多一点还是落寞多一点,总之牧也现在是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他缓缓把牙刷塞进嘴,心里琢磨着, 斐尔温几点上课来着? 好像是九点钟。 哦,九点钟啊,那不急还有…… 我靠不对九点钟!那不就只剩十多分钟了?那套难穿得要死的制服还等着他呢! 不急什么不急,急得要死! 人的潜力真是无限,在迟到的强压下平时要穿十分钟的制服今天五六分钟就收拾妥了。牧也一边打领带一边扑腾着双腿飞速下楼,抓起书包就往教学楼飞奔而去。 好在,等他从楼梯拐角折过时正巧碰见个有些面生的男生也才刚穿过走廊到教室门口。 是个同样睡过头的同班!牧也一喜脸上多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笑意。 男生也注意到了牧也,却只轻飘飘地瞥去一眼,脸上带着疏离。 他缓缓打开教室的门。 “小心——!” 牧也猛地高喊一声遽然止住了男生的动作。可惜此刻为时已晚,情急之下牧也不得已急急迈开几个大步飞身将男生扑倒在地! 咚! 一个水桶从顶部重重落下,水花飞溅沾湿牧也的裤腿。 “你没事吧?不知道谁……” “你假惺惺什么?” “……什么?” 闻言牧也错愕抬头看去,男生却毫不留情推开他,自顾自起身理了理外套,冷冷道:“牧也,这是什么新把戏吗?没必要。” “……” 牧也狼狈地趴在地上一时之间甚至忘记起身。他看见男生推开门进去时偏过头露出厌恶又鄙夷的神色,也看见远处喻逢宵紧皱的眉头。 这回他知道男生是谁了。漂亮温和的眉眼,高挑瘦削的身材,以及周身与长相不符的冷淡疏离的气质,明明遭遇这样的“意外”却依旧一言不发在牧也座位斜前方坐下。 他,就是安舒。 “牧也?“老师抱着书姗姗来迟,见牧也躺在地上连忙腾出一只手把他拉起来,顺着牧也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班门口的狼藉,“这是?” 她不明所以从门口向教室望去,几分意外几分了然地看见许久未见的安舒。老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先进去。” 牧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偷偷向主角安舒瞄去。即使只是侧面一角,他也能从紧绷的下颌中清晰感受到安舒的警惕。 他在警惕牧也会不会有新动作。 一个纸团忽然精准降落在牧也的书桌上,牧也意识回笼。 他打开纸团:“你刚才发昏了吧?你没看消息吗和他撞一起?” 纸团里的字迹很熟悉,是喻逢宵的。不过,什么消息?牧也一早上都慌慌张张的还真没时间看手机。 他从桌肚里掏出手机,上面新出现一点磕碰,应该是刚才摔着了。摁开手机,还真有喻逢宵的消息,是在八点五十五分发来的。 夜宵吃鱼:你还没来?凌晨论坛说安舒今天会回来,班里就差你了所以干脆安排好了。等我给你发消息你再来。 “叮”,有一条新消息。 夜宵吃鱼:你刚才脑子发昏了?全班都等你给个理由,帮他干什么?圣母心犯了?你是不是没看消息也没看清人?下次别搞这些,这次我帮你混过去。 夜宵吃鱼:你摔得不重吧? 牧也没有回他上面的消息,也不知道回什么。 笑笑算了:不重。 见牧也神色如常好像没什么问题,喻逢宵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把心里的嘀咕压下。 夜宵吃鱼:下节体育课一块打球?好好打的。 牧也犹豫了一下。 笑笑算了:好。 喻逢宵满意地收起手机,也不管老师在上头讲得多起劲,撑着脑袋就睡过去。 牧也捏着手机,视线在全班逡巡一圈最终落到安舒专注的脸上。 跟其他人的散漫不同,他十分宝贵这来之不易的在整个联盟最知名学院学习的机会,因而听得格外认真。 现在应该是小说前期,顾风昀刚刚订婚,安舒和F3没什么交集,否则,牧也看着前面空荡荡的书桌,否则顾风昀不会不跟着安舒一块回来。 体育课是在学校的田径场上,这儿离篮球馆有些远来来去去都要一节课。怕回头赶不上下课的集合,喻逢宵他们商量一番索性在附近的小篮球场打打。 斐尔温的学生绝大多数非富即贵,面对老师却完全没有少爷小姐的娇纵。 一方面是贵族教育要求他们尊师重道,一方面是没必要。他们的期末评定是老师给的,这是未来直升大学部的一个重要参考,回头给个低分让父母看见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好了,同学们自己活动吧,快下课了来这里集合。” “牧也牧也,走吧。” 喻逢宵欢呼着刚小跑出去几步转头发现牧也没有跟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回身就看见他还愣愣站在原地,“怎么了?” “没什么。”牧也跟上他小跑进入篮球场,接过石方远远远扔过来的球,起身跳跃。 “哐当”,篮球入框。 这个篮球仿佛号令,球框下的几人开始跃身争夺,牧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躬身等着篮球。 “牧也,接球!” 一声喊,牧也游离半晌总算回了点神,及时抓住篮球快速带球前冲,一个旋身扫开石方远的阻碍来到球框下, “中!” “哐当”,又是一个篮球入框。 牧也撩起额前碎发,附身招了招手:“来。” 男生把球扔进牧也手底:“好球!但是你刚一直在走神,我们叫你传球你都得反应好一会,再传都被喻逢宵他们截走了。” “是吗?”牧也笑笑走到一边,“可能累着了吧。” 他仰起头给自己灌水,眼睛却往一边瞥去——安舒捧着书坐在角落树荫下,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了一节课。 大伙儿都忙着玩,一时没人注意到他,倒是难得的宁静。 “算了,那我们不打了,再打也没意思。” 男生说着往篮球场外走,外头不远就是藏在树荫下的安舒。 “哎!”牧也叫住他,“算我的我不走神了,再打一局!” 男生看了看他手上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刚要开口回绝。 “嘟——” 集合的哨声吹响。 牧也松了一口气,打个哈哈:“要集合了啊,那算了,咱们下次打哈。” 他的手掌搭过男生的肩,嘴上对着他说而眼神却越过男生,看向身后的安舒。 “……” 安舒收回视线,拎着书起身,把自己缩进队伍的角落。 吹哨不久集合点人不多,这儿正巧能看见牧也被簇拥着悠悠哉哉往集合点来。一行人有说有笑,整个田径场只能听见他们的动静了,吵闹得很。 安舒不动声色别过头,捉摸不透牧也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顺着散课的人流往更衣书去,从储物柜里拿出制服,安舒穿戴整齐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明明上课前还没有。 “唉!特招你照半天了也不给别人让让!怎么着,要我们全班都因为穿戴不整齐被你害得去扫大街吗?” 石方远阴阳怪气出声,喻逢宵双手抱胸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今天早上你运气好牧也阴差阳错帮了你,以后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吵死了,跟他们一对比牧也都顺眼不少。 懒得回应,安舒垂眸转身一声不吭往外走。 “欸?”牧也刚还完球,还没踏进更衣室的门就见安舒满脸委屈相地往外走。 他顿住脚步伸手想要拉住安舒的衣角问问发生什么,但被安舒一个扭身躲过。 一时间手臂尴尴尬尬地停在半空,空气有几分凝固。 喻逢宵箭步上前扣住他的手腕,说:“行了别管他,换衣服吧一会要上课了。” 牧也看了眼表,果然没几分钟了,都怪刚才那人非缠着他说东说西,揪着他打球走神的事讲个不停,平时怎么没见这么多话? 他把制服换上,连镜子也来不及照一路小跑回了教室。 然而临近上课的教室居然出乎意料地吵嚷。大家十分默契,四散而开,幸灾乐祸地躲在一边看热闹。 牧也也从门外探身看去——是一群学生会的人不知团团围住了谁,远远就能看见他们胸前闪着金属亮光的紫荆花胸针。 他直觉里面的人是安舒。 “让让让让,我要回位置了。——怎么了吗?” 牧也贸然闯入热闹中心,甚至硬生生从外围挤到里圈,惹得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由于太过出乎意料,喻逢宵甚至来不及拉住他,只能在外头干咬牙。 牧也这是怎么了?三番两次掺和那特招生的事情。 “仪容仪表不合规,没戴名札。”领头的女生仰着头,眼睛轻轻扫过二人,“同学,你也是。” 周围隐隐的窃笑遽然消失。 “牧也!”喻逢宵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的额头上还覆了层薄汗,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牧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猛地想起自己早上出门急好像真把名札落了,他又看看安舒同样空落落的胸前,有些疑惑,小说里安舒是个严谨高自尊的性子,身上的制服每天都是端端正正从没有出过岔子,他怎么会忘记戴名札? 不管是不是有意忘记,总之按照校规,两人齐刷刷被罚去清扫常青路。 常青路的太阳就数现在最大,所有人都踩着附近林荫小路走,整个道上只有牧也和安舒拿着扫把刷刷扫。 这树怎么回事?都夏天了还一个劲掉叶子扫都扫不干净!是年纪大了秃顶了吧!牧也一面腹诽一面撑着扫帚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眼珠子悄眯眯往安舒那边瞟。 安舒还是那副勤勤恳恳的模样,别说一句话了,就是一个眼神也不赏他。 算了,主角就是主角,他一个路人没这么**格。 他不说话,我说! 牧也:“安舒,这么巧你也忘记戴名札了啊哈哈。” 尬,好尬。 ……我在说什么,我还是别说了…… 话一出口牧也那肠子就青了。 更尴尬的是,安舒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埋头扫起地了。 似乎是觉得他太弱智。 牧也也跟着埋头,埋头尴尬。 在沉寂的空气中,安舒平静开口:“不巧,我的名札是被人拿走的。” 没想到安舒会回答。牧也抬头,脑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谁啊?” 安舒又看他一眼,彻底不说话了。 牧也想起更衣室诡异的气氛,一拍脑袋,谁啊?还能是谁,八成就是喻逢宵他们! 自己好兄弟做了这么个缺德事,害人家好同学下课不能学习来陪他扫大街,牧也脸皮再厚这会也有几分羞愧。 “那、那你拿回来了吗?” 安舒:“没有,要等过两天发补助金去买。” “噢、噢,真不好意思啊……” 那名札是烫金漆的,想必也不大便宜,安舒生活本来就拮据这下还要多花一份冤枉钱去买名札。 这回又浪费人家时间又浪费人家钱的…… 牧也真是过意不去,没注意手下一个用力,那一堆树叶有好几片没进簸箕,反倒落在外头。 “同学。” 谁叫我?牧也应声抬头,是一个长相极其漂亮的男生。如果说安舒是温和的好看,那么这个男生更多的则是艳丽。 尤其眼睛,狭长上挑,眼尾带着淡淡的红粉,像桃花瓣,看人分外多情。 “同学怎么会在这里扫地?学校不应该有聘请清洁人员吗?”他的声音也很好听。 “啊。”牧也回过神,结结巴巴回道,“忘、忘记戴名札了。” 男生温和一笑,艳丽之感消散不少,让人忍不住亲近,“小事而已又不是经常犯错,怎么这么让你们罚?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会去帮你们说明的。” 牧也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胸前也带着紫荆花胸针,不一样的是他的紫荆花下坠了个小小的星星,似乎是学生会干部之类的。 牧也脸上露出喜色:“谢谢你!” 男生笑着把手里的树叶递到牧也眼前:“这片树叶很特别,就当是我和同学的见面礼,有些许寒碜,还希望不要嫌弃。” 牧也接过树叶,这叶子居然是心形的!他刚才都没有发现! “谢谢你!特别好看!” 牧也仰头看着已经直起身的男生。 这时他才发觉虽然男生他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身量却意外地高,居然需要人仰头去看! 男生笑着微微颔首,抱着书离开了常青路。 第3章 人帅心善 太好了!不用继续扫大街!那个男生真是个大好人、大帅哥!简直是义父级别的恩情! 牧也轻声哼了几句歌,转头想跟患难兄弟安舒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面前只有苍凉的风卷落叶——安舒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他还以为患难一番两个人不说情深义重,起码也不该再势同水火了,看来还是他乐观了。 话说“他”到底怎么欺负安舒了!小说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怎么会这么招主角烦! 牧也唉叹几声,拖着扫把灰溜溜地走了。 * 斐尔温公学内设有一家很大的超市,里面商品的品质也是整个联盟最高的,可以说除了价格昂贵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能在斐尔温就读的购买东西也不需要关心价格。 虽说现在的牧也也是不需要关心价格的一类人,可奈何他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抠搜人生,随手往货架上拿起一包零食,上面昂贵的标价就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自穿越以来牧也还没有出过斐尔温的大门,自然不太了解联盟的物价,不过只要联盟的货币没有贬值成津巴布韦币,这一包饼干的价格就够他咋舌了。 算了算了,赔礼道歉要有赔礼道歉的诚心,这个牌子的饼干是导购推荐的卖得最好的肯定不会差!牧也闭上眼狠心拿了两包下来刚要去结账,忽然发现货架底下竟然还藏着包辣条,孤零零地挤在一堆包装精致的零食中间显得朴素又可怜。 简直是为他存在! 牧也看看昂贵的饼干又看看朴实无华的小辣条,最后毫不犹豫为自己拿下这包辣条。 “两包莱克斯威化饼干六百八十联盟币,一包……一包辣条片,额,一联盟币——同学要不辣条就送给你了,这是进货时出了差错才拿来的。”收银员提议。 牧也连连点头,觉得今儿个真是好运,喜滋滋抱着辣条回了别墅。 门一关第一件事就是找害他不浅的名札。 缩在鞋柜角落呆了一天的名札总算重见天日,防止自己慌乱下又把它忘记害人害己,牧也索性把自己和安舒的名札都一块放进书包,还有两包饼干。 希望主角大人能原谅他。牧也虔诚双手合十。 扫了几个小时的地果然容易饿。食堂是不考虑了,这个点只剩些残羹冷炙能凑活不如不吃,然而牧也本人又是个生活白痴,在厨艺一道上只解锁了煮饭技能。 他总不能吃干饭吧! 思虑良久的牧也挣扎一番还是决定按下煮饭键。他深情转头凝视刚到手不久还没捂热乎的小辣条并落下不舍的一吻,小辣条对不住了看来不能留你到明天了! 上天安排他见到小辣条果然是有用意的!其实他还是幸运的吧,否则老天怎么不狠狠心把他饿死呢? 待到香喷喷的大米饭煮好盛出,将辣条片撕成条,再用辣椒油浸润米饭,一道拿手好菜辣条拌饭就这样简简单单完成啦!牧也饿得迫不及待扒拉了一口饭,熟悉的味道让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没有这里一个厕所大的家。 感动得要哭了! 牧也心情不错,嘴里哼起方才没有哼完的歌,手上端着辣条拌饭一路晃到阳台。这会儿月亮初上,他一边仰头盯着朦朦胧胧的月亮不眨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嘴里的饭,思绪渐渐飘远吃得也就格外慢。 小说里都写人穿越后会变成植物人,那么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变成植物人的他死后是不是会变成……杨桃?天马行空地乱想,牧也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他转念想,幸好牧星喜欢吃杨桃,就当给偷看她小说赔罪了。 安舒对他依旧不冷不淡,牧也也不好再热脸贴冷屁股把东西当面硬塞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起个大早把饼干名札一股脑往安舒抽屉塞。 这也导致牧也上午完全听不进课,尤其还是他最不擅长的外文课,几次三番都要一头磕在书桌上了! “咚”! 意外地,这次额头没有撞上硬邦邦的桌面,而是磕在了一个软垫之上。牧也眼神朦胧地抬起头,喻逢宵附身撩起他的刘海去探额头。 “怎么一个早上都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 牧也摇摇头把脸埋进臂弯:“起太早了。我先睡一觉下节课喊我。” “下节课是乐器课。” 什么?!乐器课! 牧也倏地抬起头,他怎么忘记今天是周二! 上完外文上乐器,外文还好连蒙带猜也有几个能猜中,那乐谱才是真的看不懂一点!牧也哪有音乐细胞?上乐器课的第一天就因为琴音不堪被老师点名了。 好在原来的牧也也拉的一手烂琴,除了被教训一个假期的荒废导致本就不堪入耳的琴艺不进反退,倒也没人怀疑他。 喻逢宵拖着被抽了魂的牧也往乐器课教室去,众人一见他失了精气的模样哄笑着跟在他后头揶揄着走了,原先热热闹闹的教室瞬间冷清不少,只寥寥剩了几个人。 趁着没人注意,安舒别上新名札,罕见地犹豫片刻,把抽屉里的两包饼干放回牧也桌上,照旧独自前去音乐室。 音乐室里,牧也被一群人挤在中间,团团包围下甚至看不全他的脸,只露出一双弯成小月牙的双眼。 牧也语带笑意:“石方远你可一定要把我挡好了!上次被老师罚的我手都要拉抽筋了!” 石方远:“放心吧牧也,老师眼睛往哪瞟,我就往哪挡!” 喻逢宵挖苦道:“牧也你期末考也叫大石给你挡了算了!“ 牧也哀嚎:“快请肖邦附体吧!” 安舒踩着一室的笑声从后门绕到牧也的对面,挑了个不大显眼的位置坐下,别过眼睛尽量不与那一群人有接触。 可惜天不遂人愿。 “老喻,你把名札还给特招了?” 烫金新名札在阳光下格外扎眼,喻逢宵视线轻扫而过:“没有,应该是他自己新买的。” “我们交的钱都给特招生拿去发补助买名札了?这我可不乐意。” “行了,要上课了。名札而已,他不拿个新的难不成天天扫大街吗?”牧也没忍住,出声插话。 “他那个身份,在斐尔温就是活该扫大街吧。”依旧有人不歇嘴,在后排嘟囔。 牧也脸色一变,转头想要理论却被喻逢宵硬掰回去。 喻逢宵:“牧也,老师来了。” 乐器课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士,对乐器的造诣水平与严苛古板的程度成正比,目前还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学生的弹奏能让她满意,即使是音乐世家所出也十分困难。 然而,奇怪的是今天她身后居然跟了个学生。 不会是跟他一样弹得太烂被老师拉着补课吧?好惨!牧也踮起脚想去看看那人长什么模样,可惜石方远老实得很,应言给他挡了个结实。 牧也郁闷垂头,心说算了还是好好藏着吧,要是被发现了就从一个人丢人变成两个人丢人了! 对不住兄弟! 怎料, “这位同学是老师很欣赏的,在乐器上很有天赋,今天难得他来给大家演奏一番,希望大家能有所学习!尤其是……”老师的眼神在所有人脸上飘过,最后定在石方远后面,“牧也,你上来。” 怎么这都躲不过?! 牧也愁眉苦脸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那位同学身旁,也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地看脚尖,心犯嘀咕,原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丢人。 他这个不肖弟子跟得意门生站在一块真是要多窝囊有多窝囊。 老师看牧也这缩头缩脑的鹌鹑样也不忍心再为难,只让他好好站着细细听着,接着叹息一声道:“开始吧。” 牧也悄悄用余光瞥见这位得意门生一只手缓缓抬起小提琴——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是练琴的好料子。 果然,悠扬的琴音像流水一样从琴弦淌过,每一道音符恍若在耳畔跳跃,纵使牧也这样对小提琴一窍不通的也能品出他的天赋卓绝。这样明快轻盈的曲子,不管是谁听到都会对演奏者产生好感。 一曲终,掌声轰隆响起,牧也才堪堪回过神,用力拍手。 他小声谄媚:“你弹得真好听!” 得意门生轻笑回道:“谢谢。” 天才也这么平易近人?牧也羞涩道:“不用……”等等,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牧也眼神带着探究,往上一瞧,果真是昨天那位很好心的学生会干部!正笑盈盈看着牧也,显然也是认出他来。 没想到他人帅心善还很会弹琴! 来不及感谢、叙旧,老师挥手驱赶:“好了,牧也你回去吧。别总耍小心思,平时你也要勤加练习。” 牧也如蒙大赦,也不管什么招呼不招呼了,一溜烟蹿回位置上再次被石方远挡了个结实。 “同学们,学会乐器虽不是生存必备的技能,却是生活不可少的。人的天赋有高有低,老师不求在座各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技艺,总该有个堪堪入耳的水平才不枉费这门课!烦请同学们端正态度……” 乐器老师清清嗓絮絮叨叨地讲不停,激情投入下丝毫没注意她身旁的那位得意门生有几分恹恹地垂下头。 谢又青左耳进右耳出,无聊地在一旁摆弄琴弦,烦躁升腾。他最烦听人说教,鬼知道昨天是不是犯了困才莫名其妙答应来这小乐器课演奏。 “噗嗤、噗嗤!” 到底是谁在玩小把戏?要是被发现了又要重头开始讲……谢又青冷脸抬头,只见牧也咧开嘴冲他傻呵呵地笑。 石方远实在太大只了,牧也身边又挤满了人不能动作,不得已他只好在缝隙中歪头去找谢又青。见谢又青终于抬头,牧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双手合十小小拜三拜,接着小动作颇多地睁开一只眼去瞅他的表情。 谢又青嘴角上扬,用力抿住别过头。 斐尔温到底哪里来这么傻的? 第4章 喻逢宵 得意门生谢又青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在一节小小的课堂上演奏一曲,没过多久就寻了个由头离开。 谢又青离开后牧也能明显感受到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多,喻逢宵更是欲言又止,只是碍着乐器课老师的冷脸不敢说。 “牧也,你什么时候跟谢又青认识的?” 才下课,喻逢宵将牧也拉到角落低声问。 谢又青?谁?牧也呆呆地回忆“谢又青”这个耳熟的名字,似乎是原书中的重要人物。只是他看书太过囫囵,导致对什么都懵懵懂懂,这个唯一的金手指跟没开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不经常来学校上课,就是顾风昀和季泓都不一定能百分百见得着他,你是怎么认识的?”喻逢宵步步紧逼,双眼直勾勾盯着牧也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一说顾风昀牧也不就想起来了吗?谢又青,书中F3的一员,那个买股必输榜榜一,深情男二专业户,大名鼎鼎温柔攻!即使一直深情款款默默守护安舒,到了最后依旧比不过宛如混世魔头的顾风昀。 怪不得呢,这么好心地帮他和安舒免罚。 怪不得呢,居然愿意纡尊降贵为他们拉琴授课。 合着他就是书里的活菩萨呀! “那天我和安舒因为没戴名札受罚,他碰巧看到就免了我俩惩罚。有过一面之缘吧。”牧也不大在意地摆摆手,他记得谢又青这会跟他们不是一个班,要后期才会为了安舒转入,到那时候谢又青还记不记得他都另当别论,“不过是巧合,他不是风评很好见了谁都能搭把手吗?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喻逢宵松了口气,“那就行。他们那个位置的人可都是深不可测,你一定要答应我少接触,行不行?” 牧也好笑地看他一眼,胡乱点头应下,心中腹诽,我就一路人甲想接触还接触不到呢,难不成人家今天就为了我转班吗?好奇怪。 不过也蛮可惜的,如果他不是谢又青,牧也还是很想和这么个温和聪慧的人当朋友的。 他的手掌轻轻一推,喻逢宵没站稳一个趔趄后背抵上对面的墙壁。 牧也:“我和他根本不熟,哪用得着你这样逼问?——课间短,走吧别迟到了。” 被无故逼问,牧也心里头有几分不乐意,没等喻逢宵回话头也不回就走了。 喻逢宵有些懊恼,这并非他本意,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我知道了牧也,你别生气我也是担心你被他们骗,不是吗?” 谁骗谁?他身上有什么能让谢又青、能让F3骗的? 牧也淡淡道:“你想多了喻逢宵,有什么事回教室再说。” 喻逢宵不敢再多说,安安分分跟着牧也回到教室。 教室里,牧也的座位上不知为何平白多了两包饼干,叫喻逢宵看着莫名眼熟。 牧也往前几步,捻着手指拎起那两包饼干,一张脸莫名变得更臭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明显地透露出自己的负面情绪。 这下好了,牧也彻底没了听喻逢宵解释的心情,喻逢宵也没了跟牧也解释的胆子,这琢磨了一路的话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两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呆着静静等上课。 铃声响起,老师一开课先是叽里咕噜讲了什么比赛什么夏令营事项,这些玩意斐尔温的学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一个个都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 纵使如此老师的嗓音依旧和缓,良久,底下同学的脑袋都要埋进桌肚了,他这才不疾不徐地说:“今天还有位转班生来到我们班级,大家欢迎!——谢同学你进来吧。” 转班生?! 斐尔温很少有转学生,首先能进斐尔温的不会选择别的学校,不能进斐尔温的想尽办法也进不来;其次转班生更是没有必要,斐尔温的每个班级都大差不差,何必大费周折? 所以到底是谁?为什么转班? 这一重磅惊雷让一班人醒了大半,纷纷侧目往门口看去。 喻逢宵的目光从牧也身侧的空桌子上滑过。现在整个班级只有牧也旁边还有个空位,来人不论男女大概都会被安排为牧也的同桌。 门外的人应言走出阴影,三两步跨到讲台上,眉眼带笑声音清润,只说了三个字:“谢又青。” 谢又青?!! 整个教室的人哗然,开始躁动。 居然是谢又青!谢又青怎么会突然转班?他和季泓不是在隔壁吗?是为了顾风昀吗?为什么谢又青都出现了还是不见顾风昀和季泓的影子? 牧也看了看谢又青,又看了看安舒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懵了。 不对啊!谢又青怎么现在就转班了?他怎么会比顾风昀出场还早?上次他起码没有跟安舒搭上话勉强算得上遵循剧情线,但这次两个人都成前后桌了! 那他要把剧情线扳回来吗?可是也没人告诉他怎么把剧情线扳回来啊! 牧也兀自崩溃,没注意到谢又青已经施施然在他旁边坐下。 “牧也?你是叫牧也吧。”他微微歪头,笑盈盈地跟牧也搭话,“风昀总念叨没跟我们分到一个班,我今天总算转班来了他却还没回来,这下只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 原来是顾风昀要他转班。可恶的顾风昀!坏他剧情! 谢又青接着说:“看来看去我总共也就认识你一个人。牧也,这两天你能先带着我熟悉熟悉吗?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 可恶的顾风昀!瞧瞧谢又青这么好的人傻乎乎被他哄到个完全陌生的班级不说,自己还迟到! 牧也小时候也有几段转学经历,知道融入一个班级的不容易,因此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谢又青。 喻逢宵在一边看着牧也被谢又青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看样子已经把他先前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急得像是抽筋了般直使眼色。 可惜牧也正跟谢又青聊得欢,黑黢黢的后脑勺也没长眼睛自然接收不到喻逢宵的眼神。倒是前面的安舒颇有些复杂地看了喻逢宵好几眼。 幸好牧也和谢又青算不得熟悉,两人随意扯过几个话题后气氛自然而然地冷落下来。 有点尴尬…… 安静没一会,牧也就咬着指甲纠结,他要不要找点话题?刚才都是谢又青在跟自己聊天呢。 那他聊点什么呢?…… 牧也把手放在桌肚里摸来摸去,只摸到安舒退回来的两包饼干,在这不好吧和应该没事吧中徘徊片刻,最终咬咬牙:“谢又青,你有吃早餐吗?” “没有,怎么了?” “这个饼干,是我新买的你吃了垫垫肚子吧。” 谢又青看着牧也因为紧张微微泛红的脸,欣然接过。塑料袋子轻微窸窣的声音引起附近人的注意,谢又青打开袋子冲偏头看来的安舒挑了个眉。 喻逢宵支着脑袋盯着那袋深蓝色的饼干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的眼睛四处滴溜一圈——这是莱克斯饼干,最近挺火爆的班里不少人都买过,他却总觉得牧也手里这两包很熟悉似乎在谁那里看见过。 安舒的桌肚就只有几本书,看起来有点空啊……早上,有这么空吗? 喻逢宵刷地直起身,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上乐器课前他瞟见过安舒的桌肚,里面就有深蓝色包装,塞得满当当的!他那会就觉得像莱克斯的包装,可安舒哪有钱买莱克斯? 刚才牧也说什么?他说这是他新买的饼干!可是他上午明明一直跟牧也在一起牧也哪有时间买饼干?这两包饼干就是莫名其妙立在牧也的桌子上!……除非是他昨天买了的。 那么一切都通了,早间安舒桌肚里的深蓝包装是牧也送的莱克斯,安舒没要放回牧也的桌子上,牧也转手送了谢又青! 那牧也岂不是把二手饼干转送给谢又青了?!谢又青知道了会把牧也吊起来打的吧!喻逢宵倒吸凉气悄悄看了眼谢又青——他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细框眼镜,远远看去甚至泛着冰冷的光泽。整个人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咦!好可怕!喻逢宵打了个冷颤。 不对,话说安舒什么时候搭上的牧也他怎么不知道!居然还勾得牧也给他送饼干!牧也都没送过他饼干呢!越想越气,喻逢宵极尽刻薄地仰起头自上而下审视安舒——凭心而言安舒长得不错,嘴唇红润有光泽,一双眼睛亮亮的水盈盈的看谁都楚楚可怜,偏偏气质疏冷,引人意动。 嗯!狐狸精!喻逢宵目露鄙夷。 “喻逢宵!你干什么呢?时不时看看这时不时看看那,要睡觉好好睡觉嘛!过来!”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思绪,喻逢宵条件反射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喊:“到!”紧接着又应声,“好的老师!”教室里一瞬寂静过后此起彼伏响起噗嗤笑声。 喻逢宵燥得脖子根红了。 老师敲敲黑板上的题目:“喻逢宵,你来做一下。” 这道题是个简单的题目,老师也不想为难他,况且刚刚才讲了解题步骤,但凡听了三分钟都能写出来,不幸的是喻逢宵一分钟都没听。 从座位到黑板大概是十米,喻逢宵一步挪一步硬生生摆出副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老师忍了又忍额头隐隐暴起青筋,最后忍无可忍张开嘴刚想要催促,喻逢宵却忽而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上了讲台。 一到黑板前,他顿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微微躬肩偏身,一面做贼心虚瞄着老师,一面摊开手心的小纸条,看一眼写一步看一眼写一步,没一会黑板上便整整齐齐地码了标准的做题步骤,思路清晰堪称完美。 老师满意道:“可以了回去吧,好好听课。” 总算把这个坎过去了! 喻逢宵舒了口气一路小跑回到位置,在临近牧也时没忍住脚步一顿,牧也依旧看着黑板脑袋都不带偏一下。 还是不理他。 喻逢宵瘫倒在座位上,手上的纸条是牧也的字迹,被揉得皱皱的塞进他的掌心。 他不喜欢牧也和安舒有瓜葛,也不喜欢谢又青坐在牧也旁边,其实他和牧也才真正算一个阶层的人。 可怎么忽然间一切都不大一样了? 是他早上说的话让牧也不高兴了吗?可是他又有哪里说错了?在联盟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他所说所做都是为了牧也,牧也本就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背叛阶级的呀! 他拧着眉头实在想不通。 谢又青看着他沮丧的模样,嘴角隐隐上扬,对于牧也方才的小动作不置可否,仰头喝了一口水。 闲来无事,欣赏一番喻逢宵的苦闷到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第5章 搭上老公好处多多 斐尔温一天上课的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六小时,牧也这个应试教育出身的学牲山猪吃不了细糠,即使下学的铃声都响完了他也得惴惴不安地等所有人都走光才能安心地慢腾腾地收拾一些书好回去巩固。 有时候喻逢宵会在一旁等他收拾完再拉着牧也玩些游戏打发时间,有时候牧也就一个人收拾完合上教室的门离开。 今天显然是第二种情况。喻逢宵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地去看牧也,牧也自然也是有感觉的只是不大想理会,因此一个劲埋头收拾当做没注意。 然而,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牧也躲过了喻逢宵躲不过安舒。 走过拐角,牧也合上外文课的单词本,一抬眼跟等候在平台上的安舒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吓得他险些呲溜摔个屁股墩! 牧也的手一时无处安放不聪不明地捂在后脖颈,干干地跟安舒打招呼:“这么巧啊安舒,你没去图书馆吗?” 安舒没有理会牧也毫无意义的寒暄。 他缓缓拾级而上,与牧也只隔着一个台阶站住,不躲不闪直勾勾地看着他,平静道:“离谢又青远一点。” 牧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刻意错开的目光在听到安舒的话的时候弹了回去。 牧也问:“为什么?”他不懂,谢又青和安舒才见几面?更何况他还帮过牧也和安舒,安舒为什么要和他说这种话?难不成他们私下还见过面?顺带闹了不愉快? 想到这,牧也面色一凛,心说原来即使做到这个份上他这名路人甲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排除在剧情之外了吗?!看来这就是关键所在!他接下来必须兢兢业业跟着安舒,尽可能对所有剧情了如指掌才行! 安舒不知道牧也千回百转的心思,语气依旧平静,状似闲聊道:“他可不是……” “牧也。” 安舒戛然而止,牧也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是谢又青。 他静立在楼梯顶端,嘴角似有似无勾着一抹浅笑,面色如常看着下方二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语气悠悠向安舒问好,“安舒同学也在啊,看来是我打扰了吗?实在是抱歉。” 谢又青嘴上说着“抱歉”,脚下却一步一步向牧也靠近,与安舒一样隔着一个台阶,停下,峙立于上方,周身气质敛下温和隐隐有了几分攻击性。 他看似在与安舒问好,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牧也的动作。 安舒没有理会谢又青,也不必理会,他清楚得很,自己方才未完的话已经得罪了对牧也有几分兴趣的谢又青,现在又何苦再觍着脸讨好?干脆再得罪狠些! “牧也,我不计较你曾经对我怎么样,前几次你帮了我我就提醒你这一句,信不信由你。以后你没必要帮着我,对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往后还是陌生人。” 语罢,安舒冷眼刮过谢又青快步离开。 剑拔弩张的气息总算松缓下来,牧也也能吐出一口气,暗自琢磨。 默默守护的骑士文学居然变成死对头文学?谢又青不是对安舒一见钟情吗?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牧也今日第无数次发出质问,还有主角和男二吵架凭啥他夹在中间受苦?他不就是个路人甲吗?! “牧也……” 谢又青下了台阶站到牧也身侧,伸手轻轻扣住牧也细瘦的手腕,少年伶仃的骨架又轻又薄。他看起来有些过意不去,头发软软地趴下,声音也放得软软的:“对不起牧也,是我没注意到你们在说话,我贸然打断安舒同学他不高兴也正常……不过我不知道安舒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偏见——你相信他说的话吗?关于我……” “谢又青,我相信你!”牧也双手搭在谢又青的肩膀上拍了拍,斩钉截铁地说,“安舒可能有些误会,毕竟大家都仗着家世无缘无故欺负他,他难免警惕一些!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我觉得你们俩都是很好的人,我会帮你们消除误会的!” 谢又青轻声说:“那真是太感谢了。——话说回来,牧也,你能帮我搬一下运动会的用具吗?以往都是风昀和阿泓帮我,现在他们都不在,我只能找你了。” “只能”两个字,再配上谢又青的脸,即使对方是个男生也能成为任何一个青春期少男的兴奋剂,牧也亦然。 英雄情结大爆发,他迅速将两个大箱子叠起,用力一抬,胳膊鼓起薄薄的一层肌肉,常年累月的锻炼下这层薄肌正正好,线条流畅优美非常,蕴含了少年蓬生的力量感。牧也装作轻松地把两个箱子往上颠了两下,潇洒回头语气随意:“其实蛮轻的。走吧谢又青,搬去哪里?” 谢又青:“我的屋子里。” 哪里? 他记得学生寝室区离教室有一段长长的距离,光是散步都能走上一段时间,更别提搬着俩大箱子,得把他累的够呛! 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借口溜走? 牧也陷入沉思。 好像不能。现在溜走显得自己像个大弱鸡。 牧也绝望。牧也认命。 牧也汗水直流的脑袋悄悄被藏在箱子之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谢又青投下的影子,生怕一时跟不上眼睛前面又什么都瞧不见,回头扛着俩箱子累死累活瞎转悠。 “到了,牧也。“ 牧也恍惚探出头,看着这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圈的别墅,忽然就明白了F3的真正含义…… 谢又青的别墅或者说F3的别墅脱离了寝室区,离教学楼很近,往后再走一半路程才能到统一的学生休息区。这片区域牧也早先也有注意过,只是因为常常大门紧锁,加上从来没有看见人在里面活动,他还以为是未开放区域,合着是特权阶级的休息区?! 万恶的特权阶级!—— 真爽! 牧也全身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整栋别墅是智能家电早早就开了冷风,一旁还有相应工作的加湿器。 谢又青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牧也面前:“真是太感谢了。” “哎呀,你也帮过我,我当然要帮你啦!不过,”牧也睁开一只眼,打量一番面色如常看起来甚至没有出一滴汗的谢又青,说,“你搬了三个箱子怎么一点汗都没有?看不出来你的体力这么好?” 谢又青:“你拿了最重的两箱当然比我累了,不过我看你很轻松的样子就没有说。很累吗?下次还是我拿吧……” 牧也撑着面子死也不肯示弱,听了谢又青的话咬死牙关故作轻松:“根本不累,轻的很!”,丝毫不顾还在微微颤动的双手。 “对了,你这屋子的位置可比我们的好多了,能多睡十分钟!”牧也生怕露馅,连忙扯开话题。 谢又青:“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的屋子有时候也能提供借宿服务,楼上还有好几个空房可……” “什么空房?” 头顶突兀传来声音。 牧也默默吐槽,今天说话怎么老被打断?老天是给他下了听话只能听一半的诅咒吗? 牧也抬头往声源望去,男生**着上身站在回旋楼梯之上,一手还在揉眼睛似乎是刚刚睡醒,他的身量很高,几乎要顶到天花板。看到牧也男生也是一惊,转向谢又青的眼神里毫不避讳地带有几分询问。 这个身高,这个熟稔程度,牧也猜他是顾风昀。 果不其然,谢又青介绍道:“牧也,他就是风昀;风昀,这是牧也。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牧也?有点耳熟。 顾风昀略一思索,恍然道:“你是方达房地产集团牧振峰的儿子?” 是……是吧。 牧也哪知道“自己”爹叫啥娘叫啥爹娘的集团叫啥,为了不露馅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下。 顾风昀:“你早说你和阿青关系不错啊!我家有个项目正在招标,你父亲前不久投标了,既然你认得阿青我肯定得给他面子,一会就打电话去定了你家!” 牧也一愣,怪不得所有人都想搭上F3的线,顾风昀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为方达集团拿到这么个竞争激烈利润丰厚的项目!他甚至用不着多说一句话,只因为他认识谢又青。 “谢……谢谢。” 顾风昀摆摆手,不甚在意:“你们刚才说什么空房?我怎么记得上面没有空房了?” 牧也看向谢又青。 谢又青淡定微笑:“有的风昀,我的屋子我当然知道。” “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顾风昀打了个哈欠转身再次上楼,“刚听到动静我想着下来看看,没事的话我继续去睡觉了。” …… 怎么有种诡异的感觉……顾风昀不是主角攻吗不是喜欢安舒吗?怎么赖在谢又青屋子里不走了? 在这个满是基佬的世界,难道……?! “风昀他们刚刚回校,舟车劳顿,我的屋子是三栋里面离教学楼最近的,和你一样为了省时间他们偶尔会在我这儿留宿方便第二天上课,不出意外的话阿泓应该也在楼上睡呢。” 谢又青大概是看出牧也的揣测,有意解释一番。 牧也瞬间羞愧得双颊爆红,都怪那本什么鬼的贵族学院万人迷bl文!他现在但凡看见两个男的举止亲密都忍不住想多!gay达比真gay还敏感!谁还信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他对不起目前还是直男的谢又青! 第二天,真如谢又青所言,他刚一到座位上就看见前面趴在位置上补觉的顾风昀。 周围的同学都在极尽全力地放慢动作压低声音,生怕吵到这位“顶层”。 牧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看吧,男同小说也是会有直男的! 国庆快乐喔[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搭上老公好处多多 第6章 楼梯间怪谈 安舒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这缺课大半个月的同桌还能回来,脚下步子一顿,果断地把桌子拉远了些确认不会和这一觉睡一天的二世祖同桌有任何意外肢体接触,这才贴着椅子边沿别别扭扭坐下。 把“不想接触”四个字简直写在了明面上。 原著里,顾风昀的脾气是F3中最差的,要是他醒来发现安舒这嫌弃的行径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实在不益于两人感情。再者,斐尔温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免不了有人为了讨好顾风昀向安舒使绊子,这样一来安舒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牧也在后头急得不行,想劝安舒一把又害怕人家不理会;安舒他倒好,面色泰然悠悠哉哉居然看起书来! 皇帝不急太监急! 牧也只能默默祈祷顾风昀最好不要在中午休息前醒来。 “牧也,下个月是运动会,你要报什么项目?”体育委员拿着报名册问。 嗯?牧也茫然看去,回道:“能不报吗?”他记得他没有要报名运动会啊,怎么就来问他了?他现在专注原书剧情致力于成为主角爱情保卫兵哪有空参加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体育委员不解道:“当然不能啊,运动会一直都是所有人都要参加的你忘了吗?还是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运动会要所有人参加?好小众,哪有这么多项目能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不应该是挑几个运动好有意愿报名的同学去吗? 牧也疑惑,也不藏着,自然而然问了出来。 体育委员一时哑然,把手贴上牧也的额头,喃喃:“没发烧啊,你咋了?” 喻逢宵正偷听呢,没忍住插了一嘴:“这都是平民才会弄的,说到底是他们人多缺乏资源,我们何必搞这一套?牧也,你是不是被安舒哄了?我说了你不要和他呆一起!” 跟安舒又有什么关系?牧也往前面瞥了一眼,安舒的笔顿在一处久久未动,几分钟后拿着还剩一半水的水杯出了教室。 牧也怼他:“跟安舒有什么关系?我跟他也不熟,倒是喻逢宵你老关心安舒是什么意思?我记错了问问怎么了?体委你把报名表给我吧,我看看,麻烦你。” 喻逢宵急了:“牧也——!” 牧也懒得理他,自顾自看起项目。 首当其冲的就是马术,马术是贵族运动里非常重要的一项,也是运动会里最受欢迎的一项,牧也在报名人里面已经看到了顾风昀的名字,旁边还缺了个人应该是留给谢又青的。 接着是弓道,如果说马术牧也还有点听说,那么弓道他就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 还有击剑、网球、游泳…… 这一连串看下来牧也都不大会,还是老几项更适合他,也没什么人跟他抢,毕竟这些老项目哪有马术、击剑之类看着风光看着赏心悦目? 牧也报了个男子接力赛。 体育委员接过表格,没有在热门几项里看见牧也的名字,于是翻过几页发现他竟然签在了接力上。 体委:“牧也,你没有报错吗?这是男子接力赛。” “没有,我就报这个。”牧也笑了笑,“谢谢啊,体委。” 体育委员虽然不知道牧也为什么放着那些受欢迎的运动不要非选跑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但这实打实是给他的工作省了不少心。 每次运动会体委最烦的就是报项目,所有人都争着抢着要报出彩的,可名额就那么几个,免不了要当判官要得罪人,这回牧也让出名额了他可不就省心了许多? 体委没有把报名册翻回封页,就着刚才翻到的最后一页递给安舒:“安舒,你要报哪个?” 安舒体力不好对运动会也没兴趣,与其把时间花费在准备运动会上还不如多写几道题,思来想去也跟着牧也在接力赛旁边落下名字,毕竟接力赛结束得快,不耽误人。 午间放学。 “牧也,你什么意思?” 喻逢宵拽住牧也的手,将他抵在墙上,恶声质问。 又是这样。 牧也整个人被笼罩在喻逢宵的影子下,明明是有几分压迫感的情况,少年心里的火气却压过了恐惧,把头别开。 “什么什么意思?喻逢宵你什么意思?一句话没说把我拉到这里来!”牧也想去推,谁想喻逢宵这次真是下了狠劲,怎么都推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改用眼神瞪视威吓。 喻逢宵:“你报接力赛,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想报就报了呗。”牧也赏了记白眼给他,“对别的没兴趣,喜欢接力赛,不行?” “不行!” 喻逢宵突然提声,给牧也吓一激灵。 “你是真对别的没兴趣,还是想跟安舒一块训练?你俩算好了一起准备是吗?安舒到底怎么勾搭的你,叫你这么死心塌地?连我们都不管了!” “牧也,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你跟谢又青走得近,没关系,斐尔温里大把的人想搭上他们的线,你能跟他做同桌有交情,可以,我相信你能衡量清楚利弊不会傻乎乎全然信他;但是,安舒,安舒他能给你什么?金钱、名利还是圣母玛利亚的好名声?都没有!斐尔温的规则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自降身份和安舒混迹在一起难保不会有人连你一块欺负!” 喻逢宵的手紧紧钳住牧也的肩膀,面部因为着急充血有些泛红。 他的不理解让牧也很难受,难受到忽略了肩膀处的疼痛,心中唯余失望。 牧也学着喻逢宵的样子,同样质问道:“喻逢宵,你和我做朋友是为了什么?金钱、名利、地位,还是……?” 喻逢宵见牧也误解了他,急急开口:“什么都没有啊牧也!我们只是投缘!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牧也:“那你为什么要说我和安舒走得近是别有目的?你说你的动机是纯粹的,可又为什么要质疑我和安舒、我和谢又青之间不是纯粹的?在你心里只有同样地位的人才配得上纯粹二字吗?” 喻逢宵百口莫辩:“不、不是的,小也,你当然是纯粹的,你对他们没有利益要图,可是他们呢?不论谢又青,安舒呢?他是不是想在学院好过一些才搭上你?他是不是想要在未来借你的势进入大学部,找到一份薪资可观的工作混入上层?” 牧也只觉得疲惫,他和长期受到阶级教育规训的喻逢宵终究是不同的,在喻逢宵心里阶级大于一切,包括情感和真心。 牧也把手搭在喻逢宵的腕上,缓缓下拉,他说:“你放心吧,我和安舒并没有多熟悉。” 没等喻逢宵松出一口气,牧也接着道:“但以后不一定,是我在缠着安舒跟他没关系。喻逢宵,我们观念不相同,以后慢慢淡了吧,你不缺我一个朋友不是吗?” 喻逢宵抬起头,牧也却已经脱离他的桎梏想要离开。 喻逢宵震声道:“小也!” 他的手再次拉住牧也,他问凭什么,他一定要牧也给个解释。 牧也挣脱不走,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只能跟喻逢宵在楼梯间僵持。 忽的,一只手出乎意料地搭在中间,喻逢宵抬头看清来人的脸后缓缓松下手。牧也被扯到谢又青的身后,他不想再和喻逢宵纠缠,索性躲在谢又青身后只听两人的说话声。 谢又青:“喻同学这是做什么?如果有什么矛盾也该心平气和地谈谈,这样子未免不太好看。再说,午餐时间快结束了,还是早点去吃饭吧。” 喻逢宵微微垫脚企图再看一眼牧也,而牧也仍是躲着他不出头。 喻逢宵咬咬唇,咽下这口气:“知道了。” 谢又青颔首,带着牧也往楼下走:“我和牧也还有约,先走一步了,喻同学请自便。” 一直走到看不见喻逢宵,牧也才放松下来。 以后真是不能走楼梯了,每次到这楼梯口不是被安舒逮就是被喻逢宵逮,实在是不吉利!看来是不得不报个攀岩课了,以后干脆从栏杆那翻出去好了。 “牧也,你还好吧?” “嗯?”牧也道,“还好,谢谢你啊谢又青,又麻烦你来帮我。” 谢又青好脾气地笑笑:“小事而已,看到你有困难要是不帮一把我成什么了?也幸好我在教室多耽搁了一会。你心情不好,今天中午的饭我请你吃吧?” 苍天啊,要是每个人都跟谢又青似的多好啊!看看人家,体贴大度还平易近人,再看看安舒和喻逢宵,一个恨不得离他三丈远,一个感觉像是要杀光天下不同阶级人!他心都要操碎了。 牧也感动得眼角泪光闪闪,真情实感道:“真是太谢谢你了,谢又青,你真是我在这学校最好的哥们!” 斐尔温的食堂分三层,第一层是一些普通简单的饭食,味道一般胜在价格实惠,据牧也了解,安舒最常在这一层吃饭,因为学校有为特招生设立饭食补助,一层的价格加上补助跟没花钱也差不多了;第二层多了些花样,味道不错,价格稍贵,是人最多的地方,安舒发了补助金后会到这里改善一下伙食;第三层价格昂贵,味道却是很好,食材都是顶级的,但去的学生很少,毕竟每天的生活费也不是无限额的,父母都还管控着呢! 谢又青本说请牧也去三层吃一顿,牧也连连摆手,哪有让人出钱又出力的,即使谢又青说他经常在三层吃饭牧也也坚决不同意。 牧也提议:“我看论坛说二层开了家咖喱饭,可好吃了!我们吃那个就好了!” 谢又青拗不过牧也,只好同意。 刚踏进二层的门槛,只听碗筷落地“砰”的一声! 二人脚步双双顿住。 牧也生无可恋,仰头闭目,半颗心都凉透了…… 众人目光汇聚处,又是安舒……和刚睡醒的顾风昀。 第7章 不熟 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整个食堂静止了一般,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顾风昀兴致来得突然,到二层吃个饭,不曾想有人敢不长眼地往他身上撞叫他一身制服都毁得不能看,登时面沉如水恍如煞神。 安舒看起来冷静,脚下情不自禁的后退把他的惊恐暴露无遗。 他转头不知在寻找什么,这一如同无视的动作让顾风昀更为不悦。 后面站着太多人,安舒分不清到底是谁推的他只能悻悻转头,几次深呼吸平复下心情,绷着喉咙开口:“对不起,这件制服的干洗费我会出的。” 顾风昀冷哼一声,养尊处优的少爷脾气毫不收敛,语气森然:“你以为谁出不起干洗费吗?道个歉就算完?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样?”安舒没想到这人会胡搅蛮缠,也冷下声音问道。 气氛更加凝固,隐隐有剑拔弩张的趋势,周边已经有人举起手在论坛直播这场闹剧了。 “怎么样?”顾风昀眉尾一扬轻佻道,“端茶送水,当牛做马——只是这些的话是不是太便宜你了?”他的脚尖在狼藉处点了点,“既然是你犯了错就别麻烦阿姨了,自己用手把它收拾干净,不算过分吧?” 安舒脸一白,如果是别人丢个脸就算完了,可偏偏是他。他在斐尔温处境本就艰难,今天要是应了顾风昀的话趴在地上收拾,叫人po到论坛上,届时岂不是更加步履维艰,人人都能上手欺辱他一番? 顾风昀:“听见没有?愣着干什么。” 安舒没法,忍气吞声垂下脑袋颤着手缓缓向狼藉处伸去,眼眶浅浅险些包不住泪水,心中恨意滔天。 “顾少爷,我替他赔您件新衣服行吗?” 谁?居然有胆子在顾风昀面前替特招出头?! 众人目光循声而去,就连安舒也讶异抬头。 顾风昀轻嗤一声目露不屑,转头那一刻却收了神色。 牧也没有站在谢又青身侧,而是往前几步停在安舒身前替他挡了目光。 牧也抿了抿唇,他拿不准顾风昀会不会答应,也是硬撑着勇气开口:“顾少爷,您这样的身份何必跟他计较呢?倒是让自个不高兴了多没劲,况且还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得多烦心!这制服我替他赔您一件就当买您的高兴好了。”牧也搡了安舒一把,“安舒还不给顾少爷道歉?!笨得要死!” 安舒应言九十度鞠躬:“顾少对不起!” 同桌?这倒是挺让顾风昀意外的,他通常懒得上课,但凡上课就是在桌子上补觉,还真没见过同桌长啥样,这真是巧了。 顾风昀也记得牧也,阿青的人。他冲门口的谢又青望了一眼,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搞不懂自己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是按照往日的老好人形象看应该是支持的。 他忽的一笑:“你倒是会说话啊,那就算了吧,本来也只是逗逗他玩而已。小事一桩,安舒是吗?起来吧。“ 安舒重复一遍“对不起”才敢起身,他依旧垂着眼睫不去看周围。 “还是顾少爷大度!” 牧也恭维道,得了顾风昀首肯便拉着安舒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顾不得身后的议论纷纷。 “这是谁?” “不认识。” “他跟特招什么关系?我们学校还有一个特招吗?” “顾少爷今天心情好?居然肯卖他个面子!” * 一直跑到超市牧也才敢停下脚步,他抽出手机,谢又青给他发了消息。 青:我和风昀吃,你和安舒走吧,不用担心。 还是谢又青好,脾气好,性格好,人好。 牧也总算能喘口气。 他冲安舒问:“你要吃面包吗?还是饼干?” 安舒:“……都可以……谢谢你。” 牧也随便带了两袋面包下来放到收银台上,拿出自己的学生卡。 安舒伸手拦住:“我来吧。” 牧也:“超市里的东西不便宜,我付就行你不要逞强,回头吃不上饭更麻烦。” 安舒坚定摇头:“我以前钱没花完有存下来,没事的。“ 行,不让安舒付钱他就心安不了。牧也算是明白了老天就是看他前十七年太顺了才让他到这个糟心的地方磋磨一把,不然前有喻逢宵后有安舒的…… 两个人找了个阴凉处并排蹲着啃面包。 “牧也,这次谢谢你,以前是我态度不好。”安舒语气沉闷,嘴里还含着面包说话囫囵不清。 牧也:“没事。顾风昀那里,谢又青应该会帮你说话的,不过你还是要自己小心点,就算他放过你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放过你。” “好,谢谢。” …… “你今天是和谢又青一起来的吗?”安舒又问。 牧也点点头没觉得有问题:“是啊。他人很好的安舒,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只要你和他相处一下就知道了!” 安舒看了眼牧也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后从面包上咬下一大块:“知道了,谢谢你,但是谢又青毕竟……牧也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吧。”他把剩下的面包全部塞进嘴,拍拍手起身,“你吃着,我先回去了,我们一起回去对你不好,会有麻烦。” “哎!” 牧也没拦住他。 安舒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这背影一看——咋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牧也沉思,他有这么吓人吗? 算了算了,起码安舒现在算是有几分接纳他了,不像初见时那样把他当敌人戒备,看来他成为安舒朋友这件事指日可待! 而且,原书中安舒和顾风昀感情的绊脚石之一就是难堪的初遇。初次见面安舒刚巧撞见顾风昀的起床气,加上没人愿意替他出头得罪顾家少爷,因此只能委委屈屈地把地收拾干净,后期可没少拿这说事,顾风昀更是后悔不迭。 但!今天!他!牧也!及时出手救下了安舒! 也就是说,回家,同样指日可待! 牧也欢呼一声跳起来,欢天喜地地蹦哒了几下,直直往教学楼里冲。 好运气地赶在上课前抵达教室。 安舒已经在教室里坐着了,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牧也的心定了下来。 食堂的意外已经通过论坛传遍斐尔温,牧也的班级姓名家世背景也被扒了出来。 见他回来原先闹哄哄的班级安静下来,或隐蔽,或坦然,无一不盯着他打量。 牧也被他们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表面上仍装着镇定,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回到自己位置上,并且惊喜发现桌洞里没有什么死老鼠、死蟑螂之类的玩意。 还算可喜可贺。 牧也好心情地掏出书本等着上课。 “书本翻开至五十页,今天讲的是——安舒,你的书本呢?” “抱歉老师,丢了。” 得, 牧也扶额。 他就知道,这群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安舒。 反正食堂都已经替安舒出头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牧也举手:“老师,我可以和安舒一起看。” 老师正头疼呢,要是别的同学先拼着看放学再去图书馆买一本就好了,可安舒不一样,哪有人愿意跟他拼着看,结果这回还真有人?!老师当然不可能放过这好事,急忙说:“那行那行,那安舒你跟牧也先合着看吧。” 安舒抱着笔记本,犹豫着坐到谢又青的座位上,牧也把书往旁边推了推。 不知道是不是安抚顾风昀去了,谢又青和顾风昀今天下午都没有回教室上课。 那些随安舒而来的目光如芒在背,牧也摆摆手止住了安舒还想要道谢的嘴巴。 从牧也穿越到这个身体里开始,他就当不了原书中的路人甲,他必须要找到回去的方法,那么就免不了和安舒接触,免不了受人非议。 再者,他的善举并不是全然真心,当不起安舒一次接一次的“谢谢”。 “有病吧?” “牧也疯了吗?” “牧也不会真跟论坛说的一样喜欢上安舒了吧?” “好诡异,没想到我们班还真出了个圣父。” “……安静!”老师忽然大声呵斥道,“看看这是上课吗?吵成这样!过两天有个考试,是要计入期末的还不专心学?!这节课都是考试重点!” 课本在讲台上被敲得梆梆作响,底下的学生们瞬间收了声噤若寒蝉。 “老陈这是发什么病?突然这么凶?” “不知道。过两天真有考试?完了完了我最近根本没学,回头放假了哪有胆子回家?” “好像是,就是假期前一周,放假前就能出成绩!” “那可怎么办啊……” 这群刚从长假回来还没有收心的学生们被突如其来的考试通知砸晕了,注意力都被迫在眉睫的考试吸引住了那还有空管那些个有的没的。 老陈看着底下头挨着头的两个人,敲敲黑板。 “行了,好好上课。” 整件事总算暂时得到平息。 与此同时 教室不远处的别墅,最前面的那一栋亮起灯光。 顾风昀把新买回来的制服塞进洗衣机,回头看见谢又青靠在阳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风昀: “阿青,你和那个牧也很熟悉吗?” 良久没有回应,就在顾风昀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 “不熟。” 说完,谢又青一口闷下桌上的茶水,没有多说,回到楼上。 顾风昀挑眉看去。 “奇怪,又陪吃饭又带回别墅,就算是以前逗人玩也不会有这种待遇啊。” 第8章 考前 “阿青,小泓问你为什么要不声不响跑到我这里来,害得他上课打瞌睡都没人提醒。”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不应该依赖我。如果他害怕考试成绩不好看也可以来问我,是他一放课就抱着游戏机不撒手的。” “小泓……是季泓少爷吗?” 顾风昀笑着点头,肯定了牧也:“对,是他。稍等啊,三、二、一,——” “又青哥!”季泓砰地推开门,像一颗导弹似的冲进来,搂着谢又青撒娇,“又青哥,你赶紧给我补补吧,要是考差了我爸妈一定会把我游戏机收了的!” 谢又青习以为常,淡淡道:“你好好听好好学,我就好好教。” “我哪次没有好好学啊又青哥!——” 牧也看着这个说话自带波浪号显得很是娇纵天真的少年,想起书里所描述的:“季泓是季家幼子,与肩担顾家、谢家重任的顾风昀和谢又青不同,有长兄长姐庇佑的他要无忧无虑得多,加上年纪小——他原应落下顾谢二人一年级是季家担心无人照看这才破格早上一年,顾风昀和谢又青对他总是多有顾拂。” 顾风昀手痒,揉了揉他一头的卷发,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这下跟个鸡窝也没差了。这个年纪最要面子,季泓连连叫着“住手”“别摸了”,忙不迭往谢又青那头挪动,逃离顾风昀的魔掌。 他扒着谢又青的肩膀忽然把头一探:“你是牧也吗?” 牧也讶然:“是,你怎么知道我?”他肯定这是跟季泓的第一次见面。 顾风昀嘴快截了季泓的胡:“买了新制服被他发现,我跟他说是你给的。” 季泓一笑,没有多言,眼睛转向前方那个冷漠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视线在后脑勺上头打了个圈说:“这是安舒。” 安舒身子一顿,慢腾腾转过身:“你好。” “呦呵?”顾风昀奇了,哥俩好地搭上安舒的肩,“前几天都对我爱搭不理,我说十句能回一句都不错,对小泓倒是比我热情有说有答,怎么着我这个同桌还没他有面子?” 安舒身子一僵,扯了个笑没回答,默默把脑袋转了回去。 叮。 牧也的手机弹送一条新消息。 舍予:他有意给我留下难堪,现在又凭什么以为能不痛不痒就揭过? 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没有回复安舒。 顾风昀的家世注定有无数人匍匐在地对他阿谀奉承,甚至把为他擦地看作荣耀,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安舒,他只有守着仅存的骨气才能有力气撑着自己在这个贵族学校里走下去,自然也无法轻易释怀顾风昀大庭广众下给他的带来的耻辱。 这样矛盾的两个人也可以在一起吗? 牧也始终对此保持怀疑,但是为了回家他不得不这样做,无论是安舒还是顾风昀,细节可能有偏差但主线总是不变的,牧也只管尽力遵循剧情促成两人就好,这是他们已经被安排的命运。 * 放课后,老陈透露的考试信息已经传遍了斐尔温,其他班级的老师也点头证实了消息,霎时间整个学院哀鸿遍野,学生们不得不抓紧时间收收心应付不久后的考试。 牧也当然不例外,只不过他要比所有人都有些心理准备——书中有描述这场考试,安舒崭露头角,取得综合成绩第十的名次。 在他前面的都是大家族拼尽资源培养的继承人,其中就包括F3。 这样看来安舒是不用担心考试了,但是牧也那一手烂琴实在不得不担忧——这次考试新增加了乐器等级评定这一项,听说是借此敲打忽视乐器课的那些学生。 因为收拾得慢了些,等牧也到了练习室一层,放眼望去绝大部分练习室都被占了去。可见,音乐这玩意真是吃天赋,别说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普通人,就是那些从小开始练习的少爷小姐们,真没有天赋也只能抓紧时间补补课。 只不过天赋归天赋,人家砸下去的资源和时间也不是白费,跟他们相比,牧也这个半吊子算是差生中的龙凤,差生中的翘楚。别人是拉得不大好听拉得平平无奇,但他这个外门汉拉得那就叫不堪入耳,那就叫呕哑嘲哳难为听,到时老师给个F级都算抬举他了。 为了为数不多的脸面,今天是不得不练了,还要练得比所有人都久才行。 牧也抬脚往最近的那个练习室走去,想问问他们能不能收留一下自己,结果还没等他敲门,练习室的帘子就被刷地拉上了,门里传来“咔哒”一声,落入耳中,无比清晰。 落锁了。 ……行。 牧也不信邪,抬脚往另一间去,结果—— “咔哒”、“咔哒”、“咔哒”…… 这一声声的,倒是比他们拉的琴有节奏。 这下牧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法,他只能顺着长廊走下去祈祷能有间剩下的练习室,毕竟他练琴这事迫在眉睫,而且没有练习室的隔音墙隔着声的话,他的魔音容易遭人打。 运气不错,在走廊的尽头还真有一间空着的练习室,只是这间练习室看着就比别的几间要破、要旧。或许是没来得及翻新,遭人嫌弃了,这才叫牧也捡了个漏。 牧也左右也不挑,瞧着里头乌漆麻黑的跟夜里似的确实没人,这才谨慎地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左看右看,确认里面也没有鬼才能安心进去。 合门转身。 “啪嗒” 整个教室倏地亮如白昼。 牧也身子顿时僵住了,此时此刻只觉得脑子从没有这么活络过,一会是八个彪形大汉手持板斧向他逼近一会是贞子披头散发扭曲爬行,吓得他连连吞咽口水,暗自庆幸自己还靠着门,不至于腿软倒在地上,比被打成猪头还丢人。 牧也颤声问:“是、是谁?!” “是我。” 高大的阴影投下,牧也松下身体,长舒一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谢又青往前一步:“等你。” “哦哦,练琴啊……嗯?”牧也反应过来疑惑道,“等我干什么?还有你怎么就知道我要来练琴?万一我不来你不是白白等了吗?有事情的话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谢又青瞥过他手上的提琴,微笑着说:“你会来的,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 可恶,感觉被鄙视了。 肯定是乐器老师跟谢又青告他的状了!牧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说自己那魔音的名声在斐尔温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就是谢又青都有所听闻。 “至于我的事,等你练完琴再说吧,还是你练琴比较重要。” 牧也“嗨”了一声:“不耽误不耽误,你说吧,不然让你等我练琴多浪费时间啊!” “不浪费,我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帮你练琴,其他不过顺带而已。” 真的假的?!牧也抬头看着谢又青含笑的双眼,坦坦荡荡,也不像是骗他。 谢又青:“是乐器老师跟我说的,要我有空教一教你,不然回头你考试太差了要影响她年终考核的。” 这就合理多了嘛!有谢又青这么个大神还不赶紧抱大腿?! 牧也也弯起眼睛一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谢又青还没听过牧也的琴声,做了个“请展示”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演奏,方便自己对症下药。 这是牧也第一次在谢又青面前演奏,他对自己的琴声也有自知之明,一时间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只希望今天这次不用天籁之音,只要有几个音在调上就心满意足了。 “滋啦”响起,琴弓在弦上滑过,猝不及防发出电钻般的声音,持续几分钟后到了乐章的低沉部分,牧也手上的小提琴也随之巧妙地发出一声闷哼,又在下一节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轰隆而过一辆拖拉机…… 一曲终了,牧也忐忑打量谢又青的表情,看他眼底的笑意比先前要深,自个也轻松了一些,还以为真是超常发挥了,沾沾自喜问:“怎么样?” 谢又青慢悠悠喝了一口水,等吊足了牧也的好奇心,这才缓缓评价道:“新曲子?倒是别具风格。” 牧也看向架子上小提琴练习曲的谱子,彻底焉了。 谢又青失笑,起身走到牧也身边,接过他手里那把被保养得程亮,明显没有什么使用痕迹的小提琴,只拉了一小段作示范,就再次交还给他。 “再试试?” 再、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 牧也屏住呼吸,努力回忆老师教学时候的手指动作,于是在沉醉和律动中,拉出了与刚才一般无二的琴音。 他讪讪停下手。 试试就逝世。 谢又青倒是没什么表情,还是原先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十足的耐心,这让牧也不由放松几分。他拍了拍牧也僵硬的肩膀,把手臂往上一抬:“不怕,再试试。” “哦好。”原来是姿势不对?牧也拉了几下,果然有些顺了,虽然还是不大好但比之前好了点,是个好征兆。 牧也正沉浸在喜悦中,谢又青微笑着冷不丁来了句:“怎么像是没学过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牧也这种本身就心虚的。 谢又青话音一落,牧也那手一撇,调子居然奇迹般地没再跑到姥姥家,正正好落在音上。 perfect! 牧也真是气笑了。 谢又青也闷声笑着。 一段有意无意的插曲就这样被一道音符轻松糊弄了去。 * 安静的琴房里,断断续续的小提琴音回荡着。谢又青话不多,牧也拉得再不堪入耳也不会打断,只会在一曲终后精准点出他的错误,偶尔亲自示范一两个小节,流畅优美的琴声像是无声指引,温柔地引导牧也一点一点修正前进。 时间无声流逝,窗外暴雨忽至,一层练习室的灯光一盏一盏落下,直到仅剩下角落的一抹亮光。 片刻,牧也推开练习室的门与谢又青一同离开,这才发现已经落下雨来。 “好大的雨。” 他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考前 第9章 手机 雨一下,天就更加黑沉沉。 斐尔温位于沿海地带,雨水就是先知,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都预告了天气的变化。根据现在的月份和季节,这怕是气温逐步攀升的征兆,升温后再过些日子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台风。 牧也没有预料到这场雨,只能蹭谢又青的伞回去,幸好谢又青的伞够大他的骨架子又恰好比较小,贴得近点就不会被淋到。 时间很晚了,整个校园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平时微弱的蝉鸣都销声匿迹。 牧也踏着路灯投下的昏黄灯光,幼稚地踩下一个水坑,伴着飞溅的水花,他猛然想起谢又青还有事情没说。 牧也问:“你之前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 谢又青依旧没有回答,静静望向他:“把你送到了,再跟你说。” 神神秘秘,到底是什么? 牧也郁闷又好奇,又踩下一个水坑,把脾气撒在水花上。 接下来一路无言,幸好有雨水打在伞上,清脆的声响在空旷中回荡,倒也不尴尬。 推开小院门,绣球花已经泛起青涩,檐下的小风铃在暴雨中叮当作响——这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听着悦耳,牧也也就没有拆掉。 他三步并做两步上了台阶,门前的声控灯亮起,灯光落在地上,切割出两片不同的地界。 谢又青站在黑夜里,牧也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却莫名觉得有些湿漉漉的,或许是雨天的水汽在上泛。 牧也浑身上下似乎都有点粘腻。 “要进来说吗?我给你倒杯热水。” 谢又青摇头,掏出一个盒子不由分说塞进他的手里,嘴上问:“你喜欢安舒?” 牧也甚至来不及看眼盒子里是什么,愣住了。他慌张否认:“怎么可能?!哎呀你怎么也信这个!倒不是安舒不好,是我、我喜欢女生啊!” “别慌张,我只是提醒你如果只是出于善意,也别忘记保护好自己,议会会议马上要召开,到时候安舒的处境恐怕会更难熬。” “雨天夜冷,路上不免淋雨,回去喝杯热水早些休息。” 谢又青语气温柔,与牧也颔首告别,推开院门离开,直至身影淹没在黑暗中。 牧也这才回神,低头一看,是前些日子新发布的那款手机。发布会那天论坛里很多人在抢,而抢到的却寥寥无几;没抢到的要等一个月后的正式售卖才能买到。 牧也这手机才买一年新得很,有点不明显的磕碰就连那会天天黏着牧也的喻逢宵都没发觉,他也不在意,自然也没想着去抢,没想到…… 稀里糊涂就接过来,收了的礼物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况且谢家还弄不来一部手机么?特意还回去倒是落了谢又青面子。思来想去,最稳妥的法子还是收下。 不过谢又青为什么无缘无故送他手机?他们之间是有接触,关系也挺融洽,但远远没有亲密到可以送这种礼物的地步。 是因为安舒吗?牧也泡在浴缸的热水里暗自琢磨,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安舒对谢又青莫名有些敌意,但是谢又青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还问他是不是喜欢安舒!还关心安舒的处境!这么一看跟原文写的出入也不大,一见钟情,默默关注,这个手机就是对他帮助安舒的奖励吧! 这样一想就安心多了。 牧也翻来覆去地看这天上掉馅饼般入了手的新款手机,心里乐开花,也不觉着烫手了。 不买是不买,白送谁不高兴? 第二天一早,牧也就把这新款手机捏在手里了。 谢又青见他摆弄得欢还笑着问他:“这么喜欢?是前几天没抢到吗?” “没抢,我觉着老手机有点磕碰也看不出来,用着也很新,但是,”牧也把新换的壁纸怼到谢又青面前,坦然道,“全新的最新款跟旧的还是不一样的嘛!” “我还担心你要是抢到了,这礼物可送错了。”谢又青接过手机,上面的壁纸是一只侧躺在草坪上的小猫,身上盖着几片宽大的绿叶周围簇拥了星星点点的小花,阳光懒洋洋洒下,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温暖。 这只猫看着有点眼熟。谢又青问:“是学校的猫吗?” 牧也兴奋点头:“是的!就是那天我和安舒在扫地,它躺在草坪上睡着!你看这叶子,还是我给它盖的呢!” 斐尔温占地很广,校园环境也很好,很多小动物就在校内安家生活,据牧也不完全统计,光是这几天他见过的就有猫,狗,松鼠,孔雀,兔子等等。学院高层有安排专职人员前去投喂,用的都是最好的宠物粮,学生们在课余时候也会去与小动物们逗玩,因此它们十分亲人,见到谁都会热情地贴上去。 “我的叶子一搭上去它就醒了,我还以为小猫要跑走了,结果它一动不动还把尾巴搭在我的手腕上!”牧也看向安舒,向他求证,“是吧是吧安舒?你也看到了的!” 安舒显然也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对,我坐在长椅上吃面包的时候它们也总贴着我要零食吃。” 几个人就这猫呀狗的聊得正欢,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诶,你看牧也桌子上,是不是刚发布的那款?” “我看看……好像是!没想到他居然抢上了首发!这要让班里那些没抢到的气死了吧?” “之前不是有人在论坛统计都有谁抢到了首发款,怎么不见他的名字?闷声干大事啊。” “说来那三位还没换呢,他先换上了。” “那三位哪在乎首不首发新不新机的?哪次上新款不是提前送到他们手中?估摸着发布会还没开呢手机就到手了,只是暂时懒得换而已啦。” “真是羡慕……” “好了,今天先讲到这里。” 放课了。 斐尔温的老师从来不会拖课,铃声什么时候响起就什么时候放课,从不管课程有没有讲完。今天也是如此。 谢又青先一步去练习室,牧也收拾好,从柜子里拿出小提琴也往练习室去。 今儿个的动作要比昨天快一些,牧也到的时候还有几间练习室空着,不过他不打算占,还是躲在角落的小教室要自在点。 “牧也,你等等!”有女生见牧也来,趴在窗户上向他招手。 牧也脚步一顿,调转脚步向她们走去。 不太愿意搭理,总觉得没好事,但是又不好下了女孩的面子,他良心过不去。 “你的手机是不是新款的?借我们看看呗,我们都没抢到,可好奇啦!” 果然没好事,不过也只是小事,还好。 牧也心中叹息,动作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机递过去。 女生们拿着手机,眼睛亮亮,很是喜欢。 “这个颜色是最好看的,像海盐一样!特别难抢!你也太厉害了吧牧也!” 牧也礼貌笑了笑,没有多解释,等她们玩尽兴了才拿回手机,急着赶去练琴。 不知为何,前几日爱搭不理的女生们在他走过几步后扬起声音喊:“要不你来跟我们一块练吧牧也!你占了别的练习室,可能有人找麻烦哦!” 牧也脚步未停:“谢谢你们,但是我已经找到了,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好吧!” …… “在想什么?怎么有点心不在焉?”谢又青细腻地察觉他的不对劲。 牧也放下提琴,拧开水灌了一口,这才开口:“我有点疑惑,明明手机的价格对他们来说很便宜,可为什么他们好像很好奇的样子,还非要叫住我看,过几个月不就在手里了吗?” 谢又青一哂,道:“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等待过啊。” 什么意思?牧也还是不懂。 谢又青解释:“通常,他们想要的新款会立刻有人送上门来,很多新款还没来得及有挂上专柜就已经在他们的更衣室里了。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等待,因此这款手机的售卖形式就能勾起他们的好奇,购买时也就少几分理智多几分冲动。” “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们不会吵闹吗?为什么这款手机能‘鹤立鸡群’地改变销售规则?” 谢又青靠在练习室沙发上,姿态慵懒:“因为这款手机的品牌是顾家旗下的。初营期间的亏损有顾家担着,红火后偶有的不满也有顾家压着,慢慢发展到现在俨然演变成一种习惯——它理该这样售卖。” “不过我、风昀和小泓不用遵守,准确来说,是谢家、顾家和季家不用遵守。” 牧也一扯嘴角,心说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佬上面还有大佬。他光是当个零花钱花不完的小佬都足够幸福了,无法想象谢又青这种巨佬能有多么爽快。 考试日期逼近,斐尔温绝大部分人都感受到紧张,行色匆匆地往图书馆赶。每每考前,图书馆里简直一位难求。 幸好,斐尔温理论课对牧也来说不难,受过应试教育毒打的人对考试简直手到擒来,只要前一天大致过一下知识点就不会太难看,也就不用在理论课上费心思。 更好的消息是在持续不断的练习下,他终于摸到了小提琴的门槛!谢又青跟他承诺,只要不懈怠,照现在的练习情况,到小提琴考试日一定能及格。 牧也浑身都轻松不少,中午还有心情去便利店买点关东煮犒劳自己。 便利店的东西味道大不被允许带到教室去,休息区的位置又坐满了人,牧也索性蹲在角落吃着。 快吃完的时候,鼻尖突然飘过一阵浓浓的呛人的烟味,牧也一时呼吸不上来,连连咳嗽。 “牧也?好久没见啊,最近球场都没见你。” 是班级里那群后排角落里的。 他们这群人每周能见着三次面都算不错了,就连老师都管束不了他们。来到斐尔温也只是被父母所逼,混个毕业证好继承家族衣钵。 牧也出于礼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把吃完的关东煮扔进垃圾桶果断离开。 跟他们扯上关系有的麻烦的。 然而这群人得寸进尺偏要挡住他的路,显然是奔着找事来的。 “哎——,别走啊,都是同学这么冷漠呢牧少爷?”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无故旷课会被扣考试分,牧也的小提琴只是在及格线徘徊不能有差错。 有什么事都速战速决吧。 他站在原地直截了当问:“快上课了,你们要干什么?” 鹤立鸡群故意用错,感觉会形象一点吗[熊猫头][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手机 第10章 便利店恶霸 这几个人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一个赛一个的人高马大,堵在牧也前面跟堵墙似的,牧也还得仰头去看,气势登时就差了一截! 悄悄地,他踮起脚跟,不然自己也太丢面了。 中间那人哼笑一声:“没什么,只是看你不太顺眼而已。今天不是正巧遇见了吗?就来找找你的事。” 牧也懒得理会挑衅,轻飘飘瞥了一眼手表,说:“庄横,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拖泥带水没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跟那个特招走这么近还用着最新款的手机有点不利于你俩感情,帮你解决麻烦——手机拿出来吧。” 牧也皱眉。 但凡是自己买的,他给就给了,当是破财消灾好了;可这手机是谢又青送的…… 牧也把手背到身后,退至墙角有意扯过话题:“二手机也要?这是破产了?” 庄横没上当,伸手扳过牧也的肩头,将他的脸狠狠按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牧也吃痛闷哼一声,手心不由松了些力道,下一秒反应过来心道不好—— 果然,庄横抓住机会敏捷地将手机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拿到东西的庄横嘴角扬起挑衅的笑,大发慈悲赦免了牧也,举着手机退后几步拉开距离,示意身边小弟拽住他。 “牧也,今天给你个小教训。你给我记住了,既然是贵族就别装着圣母样,好好呆在自己位置上懂吗?” 牧也咬紧牙关本以为他是要抢走手机,却发现庄横竟然微微侧身将力气灌注到手臂上作势要拿手机往地上一掼! “……庄横你敢——!” 情急之下牧也爆发怒吼企图呵止,同时挣脱桎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冲去,趁着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抬脚就往庄横的膝盖上去……! “呃啊——!!” 电光火石间,庄横的手腕被捏住,整个人闪躲不及正正巧接住了牧也那一脚,痛得他单膝跪倒在地。 场上的人,不管是牧也还是庄横的同伙都目瞪口呆。 “小也,你没事吧?” 喻逢宵手下使了狠劲将庄横的手臂一拧,疼得他立刻含泪躬身,五指遽然张开不住抖动。 喻逢宵接住掉下来的手机,递给牧也。 牧也接过手机:“没事。……谢谢你。” “不谢。”喻逢宵膝盖抵住庄横的后背,恶声恶气道,“庄横你在干什么?!自己不上课还非要拉别人下水吗?” 庄横张嘴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半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狠厉声音嘶哑:“喻逢宵你脑子被门夹了?!牧也主动靠近安舒意味什么你不知道?这些日子议会在讨论什么你父母难道没有传消息?背叛阶级的人难道不应该有代价吗!我这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一时寂静。 “牧也,你先过来站到我身后。” 喻逢宵放过庄横,把牧也护到身后,“庄横,牧也再怎么样他有什么问题也是他父母亲,是我、是石方远管着,还轮不到你。而且他现在所作所为远远够不上背叛阶级的罪名!倒是你,你今天的动作是不是有私心,你自己清楚。” “庄横你先管好你自己,我听说下次考试再不及格你的成绩恐怕会影响升大学部吧!” “如果,”喻逢宵说,“如果未来牧也他真的越过了那条红线,我不会心慈手软。” 庄横死死盯着喻逢宵,良久,扯过嘴角冷冷道:“好啊喻逢宵,我等着,你最好说到做到。” 喻逢宵和他对视几秒,最后拉着牧也快步离开。 匆忙中能听到后面的混乱和庄横气急败坏的骂声,他在斐尔温横行霸道一年多,这么丢脸是头一次。 庄横被搀扶着狼狈起身,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牧也,喻逢宵,你俩别给我抓到什么错处,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整你们!” 现在距离上课已经过了十分钟,扣考试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喻逢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牧也小心翼翼偏过头去瞅喻逢宵的表情,看他面部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怂包人格马上占据上风,犹犹豫豫不敢问了。 喻逢宵还是了解他,叹息一声打破沉默。 “小也,你没受伤吧?” 除了脸上被墙壁摩得有些疼,和一侧肩膀有种快要脱臼的无力感外,牧也摇摇头,没有别的感觉。 “那就行,过后难受了跟我说,我陪你去医务室。” “嗯。” …… 又是一阵沉默。 牧也抿抿嘴,还是决定问:“你怎么来了?” 是路过,还是发现不对劲特意过来? “……快上课了,我看你一直没有回来总觉得心不安。石方远跟我说在便利店看到你,我就想着碰碰运气。” “这样啊,谢谢你。”牧也尴尬中饱含诚恳回道,过了会又憋不住问,“你刚才说的私心,还有议会讨论的,是什么?” 喻逢宵无奈。 “小也,叔叔阿姨总说你还小把这些糟心事瞒着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他停下脚步说:“庄家有意和谢家搭上关系,因为他们有一批器材快要上市售卖了,如果能搭上谢家整个市场会开拓很多利润更是翻倍,庄横也被要求多与谢又青交好。可是谢又青是谁?哪是说搭上就搭上的?他不过是表面脾气好,庄横试着讨好了几个月,最后只能放弃。” “你要说谢又青对谁都这样,那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对你要温和很多亲近很多,一过来就跟你坐上同桌。这样一来庄横当然不乐意,早些日子就有想法了,只是你不知道。” 牧也哽了哽,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怪道他跟庄横都没说过两句话就被莫名其妙针对了。 牧也:“那议会呢?跟安舒是不是有关系?”他记得庄横提到安舒了,这是原文没有的剧情。 “你就念着安舒吧!要不是你贴着安舒让庄横抓到把柄了,他哪里敢对你动手?”一提到“安舒”,喻逢宵就跟个火药桶似的炸了,也不想跟牧也解释下去,丢了句“过两天你自己去问叔叔阿姨吧”就大步流星往前走,故意拉开与牧也的距离。 牧也在后头“哎”了半天也没追上。 直到教室。 牧也和喻逢宵两个迟到的被罚站在班级门口,顶着全班的目光和老师的审视低头装鹌鹑。 “你们俩怎么回事,玩忘了吗?都上课多久了!再过会都下课了,还不如不来,白叫我生气!这次直接按迟到算啊,过两天考试扣两分。” 比旷课扣的少,不过。 喻逢宵了解牧也那半死不活的小提琴成绩,抬头想要跟老师争辩一番:“老师,我们是有理由的!” “理由?什么理由,合理的话可以酌情。” 私底下的事情拿到台面上终究不光彩,喻逢宵张张嘴,踌躇着。 “老师,是我不小心把关东煮汤撒在喻逢宵制服上了,为了仪表整洁我们先去清洗了才造成迟到。这件事是我不小心,我愿意承担喻同学的那份惩罚。” 喻逢宵震惊地看向牧也,除非肖邦附体,否则他想不出牧也在扣除四分的情况下还能通过小提琴考试的理由。 “你特么疯了吧?!” 喻逢宵咬着牙低声说,“我自己做的选择我自己担着,用不着你替我!” 老师看着两个人:“如果是这样,你们都同意我就同意了。” 喻逢宵闻言刚要反对就被牧也飞来的手掌堵住了嘴。 管你再多的话再大的意见通通咽回肚子里! 牧也镇静撒谎:“他同意的。” 喻逢宵气得呜呜直叫,牧也的手用力怼了怼,直接把声响全怼了回去,就这样带着喻逢宵回到位置上。 终于能呼吸上新鲜空气,喻逢宵这回也彻底没法了。 他狠狠朝牧也竖了根中指,无声道:“下次再帮你我就是狗!” 牧也挑衅般在头上比了个狗耳朵,顺便做了个鬼脸。 还没来得及欣赏喻逢宵的表情脑袋上一摇一摆的手就被突然打了下,牧也疑惑转头。 谢又青指指前面,老师对着一脸懵懂的牧也挑起眉。 牧也安分了。 他双手交叠,端坐着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小小声对谢又青吐槽:“都是喻逢宵闹我。” 谢又青带着笑意转头,目光在触碰到牧也泛红的脸颊的那一刻凝滞了。 “你的脸,怎么了?” 牧也摸了摸脸,不打算说真话:“哦,这个、这个是我刚才被蚊子咬了,挠红了。” 谢又青沉默片刻,从桌肚里拿出冰矿泉水贴在牧也的脸上,轻声道:“拿着。” “……冷敷一下容易消肿褪红。” “噢。”牧也接过矿泉水,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冰冰凉凉的一下子舒服许多。 牧也:“好多了!厉害啊谢又青!“ 喻逢宵支着脑袋观赏两人亲密自然的互动,“嘁”了一声,转过头觉得还是窗外的大自然最美丽—— 骗你的!傻鸟吵死了! * 庄横从小就不喜欢学习,来到斐尔温一年多的时间里上过的课屈指可数,考试及不及格也无所谓,左右以后有父母打点着无需他操心。 本来打算在便利店买点吃的,谁想正巧碰见牧也,最近他和安舒的事情可是沸沸扬扬呢。生怕吃完东西人就不见了,他着急忙慌地领着人就开始找事。 闹了半天这会儿馋虫倒是活泛了,庄横甩开那群跟屁虫自个回到便利店买吃的。 中午牧也手里的关东煮看着就香,他早想吃了可惜早先要脸没说,现在点了满满的一碗,甜滋滋的吃进嘴可算满足了。 肚子都被撑得鼓起来,庄横伸了个懒腰,靠墙站着一边消食一边思索去哪儿晃悠有意思…… “庄横。” “嗯?” 庄横还以为是哪个跟屁虫找来了,不耐烦应了一声,眼睛还懒懒的没睁开呢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个声音! “咚”! 庄横的脸被砸在墙上,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被扯过遭受第二次暴击,他只觉得自己离残疾也不远了。 庄横艰难睁开一只眼望向季泓那张高傲冷漠的脸,讨好地笑着,鸭子嘴含含糊糊道:“季、季泓少爷,我这是做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季泓扬起头,语气随意如对待一只宠物:“我单纯看你不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对上季泓他只有道歉的份! “对、对不起……啊!” 庄横结结巴巴话还没说完,季泓就不耐烦地把他的头死死按在墙上摩擦几下。 娇生惯养的肌肤传来刺痛,疼得他泪水狂飙而出,不敢再说话。 看差不多了,季泓松开手用酒精湿巾一根一根擦拭过自己的手指,说:“庄横,你算什么东西就敢在斐尔温作威作福?以后小心点,夹着尾巴做人,知道吗?否则就不单单只是我和你了。” 湿巾被甩在脸上再次激起缓和几分的痛感,庄横双手死死捏住衣角,愤怒怨恨到了极点却只能不住点头。 “记好了,以后别惹又……别又惹我生气。” 季泓轻笑离去,没注意到庄横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他恨! 恨位卑者玷污了空气,也恨位高者对他的不屑一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便利店恶霸 第11章 医务室 “谢又青,如果考试不及格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啊?” 牧也趴在桌子上一刻不停地在纸上乱涂乱画以此来疏解内心的焦虑,旁边的谢又青正淡定预习化学课的下一章节。 牧也用脚踢了踢谢又青,“你说句话呀,我这小提琴肯定是过不了了,提高一分都难更别说四分!” 谢又青停下笔:“如果只是一两次,可能会影响专业选择。投报专业时每个专业都会有一定的招收人数,按照综合成绩从高到低顺序录取,如果有挂科记录综合成绩变低就有较大可能被调剂入冷门专业。“ 牧也好奇:“冷门专业是哪些?热门专业是哪些?” “热门是金融、法律、外交。冷门的……准确来说斐尔温没有冷门专业,都是根据家族职业进行选择。非说冷门的话可能是从事人员较少专业性较强的专业,比如物理、化学、数学此类。” “大多数人害怕挂科其实是害怕调剂进这类专业,家里缺少相应资源,自己也没有足够天赋,还要在实验室一呆不知多久,毕竟学科类专业非常需要从业员的天资和耐力。很多从事这些行业的家族为了保障未来也会尽力往金融法律方面渗透,以免子嗣天赋不够家族没落。” 谢又青举了个例子:“我原来的班级有个女生,兄长跟随父亲从事化学,她则长居母亲的母家学习金融管理。“ 牧也扳着手指:“也就是说,我不仅要跟家族同样从事商业的同学争取金融系名额,还要跟那些家族企图渗透商业的同学争取?!”牧也彻底蔫了,“这我怎么争得过?请斐尔温允许音痴的存在吧!” 谢又青安抚道:“因为金融系竞争大,所以招收人数也是最多的,只是一次不及格记录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就算谢又青这么说,牧也还是沮丧得不行。 以前跟喻逢宵打篮球的时候总听他们说自己父母一定要他们考到家族希望的专业,吐槽自己仿佛只是个继承家族的工具,即使牧也目前没有这个烦恼也难保以后啊! 在这个世界每一位贵族都十分看重家族和子嗣,孩子只要露出一点无力继承家业的苗头就会立刻被抛弃,父母当即着手孕育第二胎也屡见不鲜。 按喻逢宵那天的说法,牧家父母尊重牧也意愿尽力推迟他接触公司事务的时间,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允许牧也走上别的道路,还是涉猎极少、学科性极强的领域! 纠结来郁闷去,牧也还是垂头丧气地提出减少练习期间的休息时间,在小提琴考试前拼一把提高踩狗屎运通过的概率。 自从这天,牧也从练习室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双手酸麻得没了直觉,甚至有一天手腕疼痛到了半夜都没有缓解。他在床上辗转到天光乍起,抓着医务室开门的点就敲开门。 “小同学,你这是手腕疲劳过度关节损伤了,最近要让手腕多休息不然发展成腱鞘炎可就麻烦了。” 牧也转了转手腕,经过医务室老师的按摩已经缓解了许多。 “谢谢老师。”现在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外头逐渐喧嚣能听见少男少女热闹的聊天声,牧也怕再耽误又要迟到,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告辞。 “哎!等等,着什么急!”医务室老师叫住他他,将牧也按回床架上拿过热毛巾敷在他的腕上,“你这手啊这几天劳损过度了,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治疗一下,先坐着我给你热敷一下再拿点膏药走。至于上课,我给你开个假条不就行了?知道你们考试快到了心里着急,那心理室老师这几天也可忙了,小孩子一定记住千好万好不如身体好知道吗?” 牧也点点头安安分分坐端正,有了医务室的假条也不用担心扣分了。他看着老师耐心地针灸热敷,听她絮絮叨叨讲些注意事项生活琐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回过神后手腕的疼痛好了大半。 老师把一张药膏贴在牧也手腕上,接着把整一盒都塞进他的手里:“这个药膏每天贴一张好得快,不要拖,拖久了容易成问题。还有哦,回家让爸爸妈妈找个按摩师多按按,缓解缓解肌肉疲劳,年轻注意一点晓得吧?” 牧也晃晃药膏盒子:“知道啦知道啦!贴药膏,找按摩师!谢谢老师,麻烦你了。” 老师:“不麻烦不麻烦,有问题再来找我不要硬抗着啊!特别你们男孩子尤其要面子!” 牧也已经几步离开医务室,转身一边后退一边冲老师挥挥手,示意自己都知道了。 一回头撞上谢又青了。 牧也上上下下打量个遍,问他:“你怎么来医务室了?” 谢又青往左挪了一步,露出后面额头肿了个大包的安舒和夹了一路嗓子的顾风昀:“上午体育课风昀的篮球砸到安舒额头上了,这才请了假到医务室来。” “风昀说怕安舒半路上报复心起把他拉角落打一顿,他没处说理必须要我陪着。” 牧也比划着两人的体型差,诧异道:“那顾风昀实在冤枉安舒了,他一个人能顶安舒两个,安舒哪里拉得动他?” 说得没错,安舒家庭情况不大好生长营养自然跟不上,身量虽然不算矮但也绝对不高,在人均一米八往上的斐尔温比一米七八的牧也还矮了点,大概只有一米七五上下自然不够看,再加上为了节省生活费吃得又少,清瘦清瘦的一个人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对比顾风昀真是跟片纸一样。 这不顾风昀往前快走两步就结结实实挡在了安舒跟前?连他的脑袋都被遮住,直冲对方说着好话嗓音黏黏糊糊的逗他笑。 要牧也说,按顾少爷健身的力道,那个肌肉和体格子,没把安舒砸成脑震荡都是收敛了。 谢又青显然也这么认为,唏嘘道:“我要是安舒也不会理他。” “小同学怎么回来了?哪里不舒服?——哎呀,这是怎么了?” 医务室老师见牧也去而复返热情迎上前来,透过肩膀看见后面跟着的三个人。 “老师这是我同学,他的头被篮球砸肿了。” 医务室老师闻言赶紧招呼牧也扶着安舒坐到床上,翻找出红花油敷在安舒额头上轻轻按揉,温声问:“有没有觉得头晕恶心?” 安舒被揉得有点疼,蹙起眉头回答:“没有。” “那就好应该是没有脑震荡,不过也不排除有延迟,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拍个片子。” 安舒还是回答:“没有,只是有点肿痛。” 老师看出安舒的抗拒,顺着他说:“那就好,你先躺一会舒服点再走,之后用红花油多揉按揉按过几天就能消肿。” 安舒谨遵医嘱,在床上躺下。 几分钟后,似乎是觉得有人直勾勾盯着他有点尴尬,安舒轻咳一声:“你们先去上课吧,我没事。” 顾风昀第一个反对:“那怎么行!我砸到你就要好好照顾你,怎么能自己走呢?多没责任心!” 安舒一听他的声音脸色瞬间臭了几分,牧也心说要不你还是走吧,安舒兴许能舒心点。 谢又青看了眼手机:“马上要下课了现在去也没什么意义,干脆过会儿一块去吃些午饭。” 这个说法显然合理合据,安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头微微偏向一边。 在等待中,谢又青注意到牧也贴了膏药的手在默默转动缓解偶然的酸麻。 他贴着牧也在医务室沙发上坐下,抓起他的手按揉:“怎么了?是不是练琴练的?” “嗯,之后可能练不了琴了,医务室老师说要养一段时间。” 牧也有些难过,明明是想要在考试上发挥更好一点,结果弄巧成拙。 谢又青:“练不了就休息几天,只是考试而已。小提琴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慢慢养好了再来找我教你。”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牧也倒还没有为考试奉献一切的高尚精神。 在床上休憩小会好不容易恢复好精神的安舒被顾风昀缠着哄着烦不胜烦,只能答应顾风昀跟他们一块去食堂吃饭换取片刻安静。 “糖醋排骨,粉蒸肉,白切鸡,红烧肉还有——猪脑花!” 牧也问顾风昀:“一点蔬菜也没有吗?吃完这顿不会便秘吧?” 顾风昀挠挠头:“好像是这样。”他转身又拿了两道菜,“青椒炒肉和番茄炒蛋来啦!” 青椒炒肉、番茄炒蛋跟蔬菜的关系是? 幸好还有谢又青,他足够了解自己兄弟的德性:“我拿了白灼生菜,清炒西兰花和山药,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 “我没有不爱吃的。”牧也看向安舒,“你呢?” “我也没有。” 顾风昀沾沾自喜:“看来我们还是非常心有灵犀的!连口味都这么相似!”他挑了个干净的位置,正巧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咱们坐这吧,正好四个人!” 安舒不愿意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也不想跟顾风昀多说一句话,思来想去还是顾风昀更胜一筹。 于是他率先拉着牧也坐下。 顾风昀把最多的那碗饭放到安舒面前,还把猪脑花推给他:“安舒你多吃点,当我给你赔罪了行不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快考试了千万别被我害傻了,吃点猪脑花,吃啥补啥!” 安舒看着这一碗白花花的猪脑险些吐出来,终于忍无可忍退回给顾风昀:“吃猪脑子补脑?就算被篮球砸了我的成绩也不会差的你放心吧,不要你负责。” 顾风昀扒拉着脑花:“真不吃啊?好吧安舒,那你别生我气了呗?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 安舒更气了,不想再理这个傻子。 * 斐尔温论坛 【惊!特招生居然跟GX一起吃饭!】 【图片】 【图片】 帖主:今天在二楼食堂很多人看到了吧!特招生居然跟GX两人一起吃饭?! 1L:看到了,G还给特招端饭!这特招使了什么手段不怕那位? 2L:搭上线不就好了?又不结婚。再说大小姐还没回来呢。 3L:X对面是谁? 4L:一看楼上就刷得少了,那天特招和G闹出事来就是这位调节的。我听他们班说啊,他跟特招可亲近了还是X的同桌,指不定就他搭的线,把特招送出去了。 5L:楼上在揣测什么?以为谁都跟自个一样脏?嫉妒自己没搭上线? 4L:5L急了?护的哪个主?特招还是M? 6L:那他到底是背叛阶级当上特招舔狗了还是把特招当礼物送出去搭线了? …… 帖主:别讨论无关人员别吵架哈,帖子只用来八卦!吵架删帖,看着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医务室 第12章 考试日 考试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牧也倒是越来越松弛。 左右小提琴是必须要挂了,趁着还没有被打死尽量享受生活吧。他坐在长椅上一点一点掰开面包将碎屑喂给嗷嗷待哺的小野猫,如是想。 捧着一大摞书的安舒从面前经过,嘴里叼着一袋面包,这就是他的午餐。 斐尔温对特招生有成绩要求,所有科目都必须达到B级以上。由于教育资源的不平衡,平民院校所传授的知识要比斐尔温浅显、缓慢些许,即使是在原来学校常年断层第一的安舒也感到压力,不仅要自学落下的课程,还要巩固扎实。 F3的生活轨迹在紧锣密鼓的复习阶段仍旧照常进行。顾风昀和季泓一放学就相约在客厅里打游戏,谢又青则先是到练琴的房间练习提琴再到客厅看书学习。 “又青哥,我听说过两天阿姨要去小涟区做公益演出?真的假的,他们能听懂小提琴在表达什么吗?” 季泓听见楼梯上的动静开口询问。 谢又青:“真。” 季泓把游戏机丢到地上:“是因为议会的事情吧,那群老头让联盟第一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去做无偿演出安抚平民?”他嗤笑道,“真是不中用。算了算了,当是借此机会让他们明白平民和贵族之间的差距好了,这总能消停了吧。” “母亲说同时会邀请各个领域的贵族代表前往小涟区剧院和平民一同观看以示友好,三个家族在受邀名单中。” 谢又青随手拿下一本书靠在沙发上翻阅。 顾风昀:“你干脆说我们三个也要去好了。” 谢又青品味到顾风昀嫌弃的语气挑挑眉没说话,季泓倒是嚷开了:“那地方又脏又破又穷!我一点也不想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到我太爷爷的年代了!” 好吵。 谢又青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噤声:“去不去由不得我们。不过小泓你要是再吵闹留不留你过夜的决定权倒是在我手上。” 季泓委屈巴巴贴着谢又青坐下,双手合十撒着娇:“对不起哥我不吵了,你知道我怕黑怕一个人。” 窗外,适时地,风卷过树叶发出响动,婆娑树影摇曳在墙壁上,偶尔传来几声尖利的猫叫。 季泓被吓得脖子一缩。 “喵——!” 常青路上几个人聚成一堆。 季泓伶俐地躲过呲牙亮爪的小野猫,连连后退几步紧紧抓住一旁安舒的衣角把他往前推了推:“安舒你、你快点让它安静下来!我不就摸了他一下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牧也上前呼噜一把小猫炸毛的脑袋,见它慢慢收了爪子挨着自己喵喵叫,这才缓缓将它拥起还颠了颠小猫:“才几天啊,怎么觉得重了好多?“ 安舒也上前摸了摸小猫:“是你天天给它加餐吧?明明已经喂过猫粮了你还给它吃面包。” 牧也点点猫鼻子:“以后不给你吃了。” 见小猫这么乖巧唯独对自己张牙舞爪,季泓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幽怨,哼哼唧唧地在后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风昀被他叫得心烦,看看手表:“时间快到了。” “那走吧。”谢又青将笔袋递还给牧也,等他放下小猫几个人才不慌不忙地进入考场。 第一日考的是常规学科,不难,照牧也说跟初中考试题差不多。尤其是数理化,牧也穿来之前就是理科生还是市里重点高中的理科生,在校内不说顶尖或多或少也算个小学霸,这初中水平的卷子放他面前自然不够看。每一场考试都能剩下半个多小时无所事事。 “我靠牧也,为什么每次考完试我一抬头都看见你支着脑袋睡觉?你不会是都不会吧?” 季泓刚巧跟牧也分在一个考场,第一次看牧也那手拿把掐的样子还真被唬住了,疯狂回忆前几次成绩排名确认没有在前二十名内看见牧也。 他叹息:“要不下一场考试我给你传个答案吧,我怕我放假回来就见不到你了。” 牧也哭笑不得,扯了个刚好复习到的理由拒绝了季泓的好意。 今天的考试中他唯一不太有底的就是外语考试,应试教育出身的跟贵族学院以实用为主的外语教育还是不大一样,牧也卷子做得很漂亮可惜口语应用在成绩上占比更高,可这玩意怎么传答案? 第二日是考察运动能力。这倒是不难,说是考察运动能力其实不过是跑跑跳跳游个泳,绝大多数同学都能轻松拿到B等级以上,作用恐怕就是拉分了。 第三日就是艺术审美考核了。小提琴考试是包含在音乐能力一项中,也是整个考试的最后一项,由选修小提琴乐器的同学进行考试,牧也和谢又青是其中两位。 也是班里唯二的两位。 等牧也考完小提琴回到教室只看见谢又青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看书。 “你怎么还没走?“ 谢又青:“不着急。你要走了吗?喻逢宵刚走不远。” 牧也“嗯”了一声:“我让他不用等我,我也不着急。”小提琴被放在桌子上,他按了按肩膀,“我一会还要去练琴室呢!” 以前“牧也”和喻逢宵总是一块回去,现在有了些龃龉,喻逢宵便提早发了个消息试探牧也,牧也只说让他先走。 谢又青意外道:“练琴室?不是刚考完提琴吗?” 牧也摇摇手指,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提琴是必挂无疑了,但是!我这劳累过度的手,加上勤奋练习的身影,这惨一卖!啧啧啧……” 牧也越想越觉得卖惨这招高超,兴高采烈挥挥手告别谢又青:“等会有人来记得跟他说我在练琴室啊!” 如牧也所料,没过多久就有人摸上楼来,只不过是个装扮精致的女人。她见空荡荡的教室只剩谢又青一人,目露担忧细声细气问:“同学,这是牧也的教室吗?你知道牧也在哪里吗?” 谢又青颔首,看向这个跟牧也有七分相像的女人:“是的,他在练琴室。” “练琴室?”女人嘟囔道,“这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练琴室还是在五层吗?” 斐尔温是与联盟一同建立的,只要出身贵族的都是在这儿就读。 谢又青起身:“是的,我带您去吧小心脚下。” 牧也耳朵贴着练习室门听见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不过有点奇怪,“哒哒哒”像是高跟鞋的声音? 哎呀不管了,以防万一! 牧也连忙摆正姿势哐当把小提琴扛肩上,头一歪眼一闭,装作陶醉的样子琴弓一拉—— 开始锯木头。 “吱呀”,门被打开。 来了。 还没来得及摆出一副“您怎么来了”的表情,耳朵先被狠狠揪了起来,接着是女人怒极反笑:“这把戏你还没玩够啊?装什么呢?听着更叫我来气!我都要担心死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一直不出来的,下了车就来找你!” 什么?!“牧也”居然已经玩过这个把戏了! 前人伐树后人中暑! 牧也一边叫“疼疼疼”一边睁开一只眼去看女人——也就是牧夫人的脸。对上牧夫人的脸的一瞬间,牧也张大嘴喃喃脱口:“……妈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我还以为你不要回家了,就住在学校里了!要不是这位同学我还找不见你呢!” 牧夫人手一扯,牧也连滚带爬地就跟着生气的妈妈离开了。 谢又青也回到教室再次翻开书本,然而走得太急忘记留下书签,一时找不见原先那页只能重新读了。 有点烦…… “谢又青!谢又青谢又青……”牧也不知怎么去而复返,咋咋呼呼地叫他名字。 谢又青展眉抬头。 “这是我妈妈让我带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还有还有,这是她给我买的游戏机!我跟她说了小提琴考试要不及格的事但是她还是把游戏机给我了!我们上课可以偷偷玩!” 一路跑着在斐尔温内往返,牧也头上微微出了汗眼睛却格外明亮,似乎见到家人对他来说很是幸福。 谢又青拿起包装精致的瑞士卷,咬下,松软湿润的面包体、酸甜可口的树莓奶油,味道很不错…… 甜食果然会带来多巴胺分泌。 * “小也,刚才那位同学是谢家的小少爷吧?” “嗯?”牧也刚回到车上闻言一愣,犹豫着点头,抿了抿嘴撇过眼,“我和他不太熟悉。” 牧夫人看穿他,摇摇头:“想什么呢?我是想说谢家情况有些复杂,我看那孩子一个人迟迟不回家瞧着有些孤单,以后可以多和他聊聊天。当然,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还是以你的感受为主。” 牧也有点羞愧:“我知道了妈妈我会的。” 车开了几步,停在斐尔温初中部。 “妈妈!哥哥!” 穿着斐尔温初中部校服的小女孩火速打开车门爬进车座子在牧也身旁坐下,“今天居然是妈妈来接我和哥哥!我好高兴,但是爸爸怎么不来呀?” “爸爸在忙公司的事情。小星今天考试怎么样呀?” “特别好!” 小星?小星?!牧也攥紧手,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怎么会是小星?怎么会恰好是女孩子?又怎么会正好是初中生?而且还……和牧星长得这么像?这是巧合吗? “哥哥?你怎么啦?” 牧星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疑惑看向牧也,探手去摸他的额头。 牧也拦住她的手:“没事,有点累而已。” 牧星不疑有他,用小大人的姿态轻拍牧也后背:“那哥哥快点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现在看来牧星说话软腔软调,跟他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妹妹有明显区别。 他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这是小说啊…… 牧也吐出一口气算是稍微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考试日 第13章 小涟区音乐会 车辆驶入一座独栋别墅,入门是一座喷泉,旁边簇拥着鲜花,正在花园修剪枝叶的园丁合上剪子躬身行礼。 从车库上来走过长廊才能到大门口,佣人开门轻唤: “太太午安。” “少爷午安。” “小姐午安。” 牧夫人微微一笑也算与她们打过招呼,摆摆手:“你们下去吧,今天不用留在屋子里伺候了。” “是。” 佣人离去时顺手带上门,关门的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人,男人探出头来:“回来啦?马上好了你们稍微等一下。” 随后男人从厨房端出煎好的牛排挨个放在餐桌上,收了围裙露出里面还没来得及脱的西装衬衫和马甲,下面是笔挺有型的西装裤,脚上踩着格格不入的拖鞋。 牧振峰拉拉有些起皱的衣裳把手伸到牧星的脑袋上:“今天下班晚了点还没来得及脱衣服就进厨房了,这衣服一股子油烟味可别嫌弃爸爸啊,嗯?” 牧星把牧振峰的手往头上按了按,甜滋滋地笑:“不嫌弃不嫌弃,最喜欢吃爸爸做的菜了!” 牧振峰大笑:“喜欢吃就好,等爸爸工作不忙了天天做!赶紧吃饭。” 牧家在饭桌上的规矩要比其他贵族少很多,不仅偶尔主人家会自己下厨,还允许吃饭的时候闲聊几句。 平时只有牧家夫妇二人,聊的也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和生活琐事,现在孩子回来了两个人就笑着听孩子们讲学校里的事情。 牧星叽叽喳喳地讲述和小伙伴的趣事,夸耀老师给了她奖励,就连最爱的牛排都堵不住她的嘴。 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牧也忽然间有了几分恍惚。 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没有那么多的佣人,也不会吃摆盘精致的西餐,但就像现在一样,爸爸做了饭,一家人吃着聊着,其乐融融。 他记得,妈妈不会做饭总是爸爸下班来做,爸爸做的饭也很好吃…… 门在吃饭的时候被敲响,管家用对讲机传话:“午好,很抱歉打扰几位用餐,喻家少爷前来拜访。” “喻家少爷,那不是小也你的朋友吗?是约好出去玩了吗?”牧振峰说,“让那孩子进来吧。” 管家得了命令:“喻少爷您请进,小心脚下。” 喻逢宵脚步匆匆穿过花园,在大门前及时地刹住脚轻轻叩响。 牧振峰打开门:“小喻,吃饭了吗?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喻逢宵拂了拂额前刺眼的头发,不好意思地把手里的曲奇饼干递过去:“叔叔很抱歉打扰了,这是我亲手烤制的饼干,害怕晚了就不好吃了。——对了那个、那个牧也在吗?” 牧振峰:“在的。小也找你。” 牧也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牛排,扯过手边的湿毛巾擦净嘴来到门口:“喻逢宵。” “小也……” 牧也合上门,把里面的声音隔绝:“有什么事吗?” “这是给你的饼干。”喻逢宵把一袋奇形怪状的饼干塞进牧也手里,嗯了半晌道,“你下午怎么不跟我一起走啊?我看阿姨有点着急的样子……我以为我们和好了的,但你还总是跟安舒他们一块……” 面对局促紧张的喻逢宵牧也依旧冷静,没有接过他的话茬只说:“喻逢宵,首先我很感激那天在便利店你能帮我,其次我们之前其实没有和不和好这一说,是观念不同,我觉得安舒除了出身不好外没有任何错处,而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安舒的靠近……” “错了!出身就是最大的错处!” 喻逢宵也依旧固执急急打断牧也的话,阶级的尊卑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一听到相悖的意见就炸了毛,“要不是想攀上贵族,他这种出身干什么来斐尔温?他这种出身的人就是不单纯!素质、教育,哪个能比得上我们?牧也你真的太单纯太信任他了!” 这话不知道听了几遍,牧也已经不耐烦,不过出于情义他还是提醒道:“你没必要为难安舒,我说了,我们是观念不同跟安舒无关。” 喻逢宵见牧也仍无悔过之心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道:“好好好,牧也我不知道他给你下了什么**药但安舒他就是别有用心!我们出身相同怎么会观念不合?我会找到证据来证明安舒就是一个低下、卑劣的穷鬼!” 大哥,能听懂人话不?不是说了不关安舒的事吗? 牧也扶额苦笑,管喻逢宵找不找得到证据他都不可能疏远安舒。 回到屋内,牧也面色不佳,收拾东西回了房间,剩下餐桌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什么。 都怪这门隔音实在太好了! 晚上,牧夫人满怀好奇,背负了全家希望端着热牛奶敲响牧也的房门。 “……妈,怎么了。”牧也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对陌生人喊“妈妈”的罪恶感也随之减轻些许。 “小也呀,你跟小喻是闹矛盾了吗?可以跟妈妈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果然。 牧也摸不准牧家父母对平民的态度,含糊道:“没什么,只是闹了点矛盾而已。” 喻家的势力要比牧家大一些,保不准牧夫人就要他服软认错,牧也思索着届时拿什么话堵过去。 然而, “既然你不想说那妈妈也不逼着你,你想和谁做朋友是你的自由不用因为爸爸妈妈有顾虑。”牧夫人拿出一张邀请函,“昨天谢家送来了邀请函,是去小涟区参加音乐会的,小也想不想和爸爸妈妈去散散心?说来你没有去过小涟区吧?” 小涟区? 牧也知道这个地方,这是安舒居住的地方,也是整个联盟平民的聚居处。 怎么会在小涟区举办音乐会? 原文几乎没有涉及安舒校外的生活,只用贫穷二字一笔带过。一般这种原文没提到的消息至关重要,可能就是了解主角打破信息壁垒的关键! 牧也收下邀请函:“去!” 牧夫人放心了,把牛奶递到牧也面前:“先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 牧也非常讨厌在睡前喝东西,刚要开口拒绝就想起自己那可怜兮兮的身高。明明在原来的世界他根本算不上矮,怎么每次跟谢又青他们站一块就得抬头去看?弄得他跟小人国来的似的! 为了自己的身高,牧也忍着厌恶接过牛奶一口闷下。 誓死长到一八零! * 联盟按照地势分为三个区域,从高到低分别是:蓝湾区,青浦区,小涟区。蓝湾区是顾谢季三大家族的盘踞地,没有邀请不能擅自进入;青浦区是普通贵族居住的地方,牧也和其他斐尔温的学生都在此居住;青浦区过一道跨江大桥就是小涟区,也是联盟占地面积最广的区域,居住的都是平民。 从繁华的青浦区通过大桥进入小涟区,有一股巨大的割裂感。小涟区的房子低矮,都是灰扑扑的水泥房,没有上漆,平白有种阴雨天的沉闷;不同的房屋中间隔有宽窄巷子,黑黢黢的没有路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和事;加之此处地势低平临近海岸,潮湿的水汽在空气中翻涌,极适合滋养病菌。虽然没有见到但牧也断定小涟区一定有很多青苔、老鼠、蟑螂。 而音乐会举办地小涟区剧院则是整个区域最整洁得体的地方了。 “欢迎牧先生一家赏脸莅临,请入座。” 门口接待的男孩不知是不是临时拉来的志愿者,看得出身上的小西服小了个码子穿在身上很是窘迫,语音语调也不是正统的联盟官话带着小涟区特有的口音,见人来摆出滑稽的半吊子迎宾动作。 收了动作后,他挺挺胸脯扯了扯上窜的衣服。 有幸成为贵族接待员,这名男孩心中那几分隐秘的得意在参加嘉宾眼中无处遁形,排在牧家后面的那几名贵族都发出了嘲笑。 “感谢接待。” 牧振峰惯常的好脾气让这名男孩方才微微涨红的脸缓下来。 男孩违背规定悄悄地看向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的牧振峰,接着转向挽着牧振峰手的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的牧夫人,最后定格在落后小半步跟在父母身后着白色合身小西服的牧也身上。 他深深地流露出歆羡。 牧振峰敏锐地察觉男孩的目光脚下一顿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侧身挡住妻子,并拉着孩子加快了脚步。 牧家的位置是在三大家族后几排,按理说不该这么近,不过顾牧两家前些日子达成了合作牧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被安排进了不错的位置。 牧也从人群中间还能看到谢又青呢! 他一向是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纯粹的理科男,对物化数的兴趣都比音乐啊文学啊这些需要一定感知力的东西要高,此时身边的人都听得入迷更衬得他像牛嚼牡丹一般不懂欣赏了。 无聊下他就去瞅谢又青的动作,心说他小提琴这么好一定深有领悟。却见他也像自己那样支着脑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眼神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一丝一毫也没有赏给台前。 牧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昏暗的后台角落,巨大的箱子挡住少年瘦削的身体,转身时露出的侧脸竟然与安舒如出一辙! 他大惊! 音乐会中途不能随意离场,牧也苦等到正式曲目结束后扯了个“我去上厕所”的理由七拐八扭地来到后台。 后台照旧一片漆黑但比人高的那摞箱子已经不见,空落落的只有牧也一个人。等了一会还没有人来,他搓着胳膊决意原路返回,路过卫生间想着不能白来一趟索性进去上个厕所再回去。 小涟区剧院设施陈旧胜在干净,为了接待贵族们小涟区负责人把整个场馆从里到外清洁不下八遍,瓷砖都能当镜子照。 牧也正感叹着呢,隔间里传来动静,像是什么撞到门板上了。 居然也有人跟他一样溜出来上厕所? 秉着“他乡遇故知,好歹帮一帮”的精神,他敲敲隔间门,好心问一嘴:“兄弟要帮忙吗?” 隔间的响动倏地平静下来,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来,顿时一句不吭。 间隙中,就读于斐尔温的牧也快速察觉不对,冷下声:“不说话我踹门了。” “等等!” 门里是个男孩,那公鸭嗓一听就知道是个青春期的孩子——不过有点耳熟?他记得身边没有还在变声期的人啊。 牧也等着他解释,谁知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最好赶紧滚开不要打扰我的好事!知道我是谁吗?惹了我你在小涟区不会好过的!而且、而且万一你吵到剧场的少爷小姐了怎么办?你担得起吗!” 牧也不屑,并翻了个白眼,随后抬脚把隔间的门破开,漫天木屑在整洁的卫生间翩飞,里面的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显然没想到有人能这么大胆。 不巧,他就是少爷小姐里的一份子。 …… “牧也?” 安舒被人卡住脖子,发丝凌乱双眼发红,狼狈地躺在地上只剩两只脚能扑腾,哑着嗓音叫他。 “是你!” 与此同时,卡住安舒脖子的男孩也惊呼出声。 是他? 牧也认出来这名男孩就是剧院门口穿着不合身西服的那名小接待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小涟区音乐会 第14章 矮屋 谁啊? 其他男孩面面相觑都以为小接待员与牧也认识,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唯独眼里还有未消去的警惕。 见来人是贵族,小接待员面上恭敬而语调莫名轻佻夹带着似有似无的轻嘲:“小少爷这里跟你没有关系,请您快点离开吧。” 很明显,在贵族群聚的剧院里替安舒出头并不是明智之举。假如说斐尔温发生的那些小闹剧只能是少年们的小打小闹;可若是在庄严的剧院里出手惊动的就是各个贵族的当家人了。 在议会即将全联盟直播召开的这个档口,贵族与平民的关系变得尤为慎重。这次演出正是出于这层考量才选择由联盟第一乐团的小提琴首席于小涟区剧院出演。 牧也在这里冲动出手比起蝼蚁般的平民们麻烦的只会是牧家。 安舒垂下眼帘,他不相信牧也会在这个时候替他出头。 可惜他没料到的是“牧也”早就换了个芯子,从社会主义国家穿越而来的牧也哪能体会阶级的罪恶?哪能明白联盟里心照不宣的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安舒被欺负了,牧也得救他的主角大人! “有没有关系是你说了算吗?没听到他叫我名字?我今天就是来帮他的!” 牧也高挑修长身姿挺拔,站在隔间外居高临下地望着男孩们,神态轻蔑,不由分说地命令道:“现在,放开他。” 不巧,在斐尔温的短短几周,别的没学到,仗势欺人他是学了个十成十。 鲜少面对贵族的男孩们被他外强中干的姿态震慑住了,不约而同地往里缩了缩,把小接待员这位大哥出卖得明明白白。 话音落,还在桎梏中的安舒抬眼望向牧也,眸光微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牧也居然真的帮他了……可是他对欺凌已经习以为常了,牧也不一样。剧院的演出仍旧进行,里面满满当当的座位一半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世家,如果卫生间的动静被人发现了牧家怎么办?牧也怎么办? “你走吧别管我。” 他用唇语无声道。你能帮我,我就很高兴了,对不起。 …… 去你妈的。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这三个字跟安舒有什么关系? 牧也这辈子最见不得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就叫你给欺负?你又比谁高贵几分? 他什么也懒得考虑了,一个拳头猛地往接待员脸上砸去,这名男孩本就不小的脸盘子登时肿大如猪头,比安舒两个还有余! “你居然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特么疯了吗你不就是套了层贵族皮?我要是有你的爹妈我比你好一万倍我告诉你!你再敢动手我就把人都喊过来!跟这个下贱胚子混在一起我看你还能不能在上层呆下去!” 其余人都被这一拳吓到了生怕挨在自己脸上,一个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彻底不吭声了,眼看这场闹剧愈演愈烈。 接待员依旧在嚷嚷,将安舒转了个面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对牧也挑衅道:“赶明儿你爹妈要知道你跟他混在一块了一定会放弃你,等到你来小涟区要饭的时候有你好日子过!我爸爸可是这儿的包工头手下好几个工人可有面子!他爸不过是个醉鬼、赌鬼!还有他妈早他妈死翘翘啦,你看他护不护得住你!” “——我靠你干嘛安舒你敢动我……!” “我动的就是你,有本事你就把我也弄死!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人能说什么人不能说动动你的猪脑!“ 接待员肆意欺负安舒近八年,从他第一眼见到安舒开始他就对这个长相优越智力超群身份地位又不如他的人嫉妒、讨厌!安舒也知道没有人会为他撑腰,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挨打、挨饿、挨冻。直到前往斐尔温的前夕他还在冒雨为这一群人买餐饭。 这位父亲掌管“十万工人”的小接待员平时嫌弃安舒穷酸落魄拿不出多少钱,一到给餐饭钱的时候又恰到好处地忘记了从来没提过给安舒转一分钱。 安舒一向识趣、一向忍气吞声,他当然知道他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 但是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直到后脑勺砰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直到安舒的拳头毫不犹豫地落在他腹部的柔软,小接待员还在发懵。 这位小涟区霸王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瞧不上的最任人拿捏的穷鬼也有反抗的一天。 “呕——!” 地上满是黄色的胆汁。 安舒还想再给一拳。 “够了、够了安舒!” 牧也只是想帮安舒离开,而不是闹出人命。他急忙抓住安舒的手臂拦住他接下来动作,“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混乱中有人趁机去通风报信,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来者有衣着精致华丽的贵族,也有晃荡着几条破布就跟着的平民。 “爸——!” 小接待员顶着满是青紫的脸连滚带爬地奔向他那有头有脸的父亲。这位大名鼎鼎的包工头捧起小儿子花猫似的脸心痛无以复加,不顾场合震声问:“是谁干的?谁?!” 一行人齐齐侧身露出里面的安舒和牧也。 贵族们大都对彼此的家族、小辈了如指掌,尤其是牧也这样漂亮的孩子。他的脸一露出来破败的小涟区剧院仿佛都在生光,一下子多了份复古的韵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欺负我们的孩子?请小涟区剧院尽快给我们一个交代!” 面对低阶层的人贵族们向来护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入为主地指责起平民孩子。 牧也上厕所久久未归,牧夫人早就心慌得坐立不安,现下发现牧也搅和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更是吓得心都停了一拍,不顾身旁隐晦探究的目光三步并作两步揽他入怀,细细打量。 “你怎么回事啊?没受伤吧?没有起冲突吧?小也你有哪里不舒服要跟妈妈讲啊!” 牧也脸颊被挤作一团,嘴里像含了一口水艰难道:“没事没事的……” 安舒揉了揉脖子默默后退一步给母子二人留下说话空间。 “请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贵族们还在咄咄逼人。 小接待员的父亲见情况不妙儿子居然胆大包天嚣张到贵族的身上,坑坑巴巴地解释:“这、这都是误会,误会啊各位大人们!一定是孩子们在打闹吧?” 有人冷笑:“你说我们的孩子跟你们的孩子打闹?” 这位可怜的父亲更加手足无措了:“是我说错是我说错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什么说错,他分明是来帮安舒那个穷鬼的!” 此言一出,小接待员还未消肿的脸又迎来了父亲沉重的一巴掌。 “啪!” 贵族们在清脆巴掌声中神色迥异,却如出一辙地保持缄默,如炬目光落在牧夫人身上。 牧振峰上前挡在牧夫人身前,沉着道:“请各位听我一言,小子并非有意……” “……安舒。” 谢又青开口,“遇见你很巧。” 四下哗然。 “谢少爷……?” “安舒是我们在斐尔温的同学,我想如果遇到同学遭遇麻烦各位应当都不会袖手旁观吧?” 顾风昀笑着说,“说来真是有缘分,安舒还是我的同桌呢!” “原来是斐尔温的孩子?那怪不得呀,不论是谁既然是斐尔温的孩子怎么能叫人随便欺负?” “这孩子考进斐尔温一定不易,为了小涟区的和平可要好好查明到底是谁在仗势欺人!不能让这几个人败坏整个小涟区的风气!” “是了是了,那孩子说话实在不好听,什么穷鬼穷鬼的!只要心地善良为人正直,金钱地位都是身外之物!” 口风一转,牧家人都松下一口气,对谢又青示意一个感激的眼神先行离场。 车子里备有擦伤药膏,牧夫人轻柔地将药膏敷在牧也擦伤处:“疼不疼?” 牧也低低道:“不疼。” 牧夫人收了手:“那就好。”她向安舒招招手,“孩子你胳膊伸过来我也给你涂一点,好得快。” 牧夫人的眼睛很漂亮,看人时柔柔的盈盈的像是温和包容的湖水,话语间也是轻声细语如春风拂面。安舒拒绝的话堵在嘴边,伸出胳膊。 冰凉凉的药膏涂在胳膊上,很舒服。 牧夫人柔声问盯着胳膊发呆的安舒:“孩子你家在哪里?叔叔阿姨先送你回去。” 安舒:“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牧夫人察觉到他的迟疑,体贴入微道:“那就让小也送你,你们是好朋友吧?太晚了会不安全,父母会担心。” 牧也接收到来自妈妈的信号,打开车门拉着安舒下车:“走吧我送你。” “不用,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不把你送回去我妈妈不让我回家!” “……好吧。” 往安舒家去要走过一个昏暗的窄巷子,巷子口是一家炒饭馆,里面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油润润的餐桌,香气从外到里地飘。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舒瞬间涨红脸。 牧也领会,撇下他的手:“你等着。”,扭头进了炒饭馆。 十分钟后他端着一碗满当当的炒饭出来,大刀阔斧坐在马路牙子上,抬手招呼:“你坐下来,一起吃点。” 搬了一天箱子的安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再跟牧也客气接过炒饭就开始扒拉。说起来虽然每天都会闻到炒饭的香气,但这是他第一次吃,因为在家里做饭比外头买经济很多,不过外头味道比自己做的要好很多。 他狼吞虎咽的,一下子就刨了大半碗下去。 牧也看着他吃正欢,冷不丁问:“那个接待员是谁?怎么逮着你欺负?” “……”安舒的手停下来,咽下嘴里干巴的炒饭,“包工头的儿子,在这里算有钱有势的,瞧不起我就欺负我了。” 牧也的眼神落在安舒瘦削的臂膀上:“他是原定的接待员吗?” “……不是。”安舒回答,“我是原定的接待员,不过这活儿轻松拿钱多,他临时要了,我替他搬箱子。” 怪不得那衣服小这么多。 贵族平民之间的鄙视是与联盟相伴而生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像小涟区阴沉沉的雨天,他们仅有的破旧漏雨的屋子让一切无处可躲;部分平民无力反抗却又心有不甘,于是将目光转向比他们更为卑微更为贫穷的平民们,暴力成了他们最常用的发泄手段。平民与平民间的鄙视链顺势形成。 不幸,安舒是底端。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面前是摇摇欲坠的矮屋。 牧也忽问:“等从斐尔温毕业,你想做什么?” ……安舒眯着眼抬头。 “不清楚,离开这里就好。”他重复,“不管用什么方式,离开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