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 第1章 这个叫花子很反骨 “先人曾说胡虏无百年,我看胡帝也快走到头了!”一个算命摊子上明明是游方道士却做起兼职当起说书人。 “地支相冲,夷胡难越三纪之限,命数当绝于卯年。” “而今年便会发生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天公会开眼,引发天雷,降罚胡虏!” 算命子分析的头头是道,摊前坐在地上的人频繁赞同,年轻人当中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 仿佛这样就能靠精神胜利战胜已经统治北方近百年的胡虏。 姜宝意披头散发坐在地砖上,却不以为意,她打了个哈欠,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算命子桌上的糕点。 内心吐槽:丫的,什么时候发饼啊? 都听了一早上的大饼了。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还得在算命子说完,不断附和鼓掌:“说的好!说的好!” 姜宝意甚至站起来,十分激情,就是眼睛从没在那道米糕上离开。 不止是她,身边同样坐着的叫花子当中,要么流民,都咽口水眼巴巴盯着米糕。 米糕可是精细食物,要是能得到一块,那不往白听了一早上的书。 算命子环顾一圈这群叫花子的人,深知他们只是为了口吃的。 但他眼神却非常坚定:“我身为梁人,文不成武不就,但也不屈服于胡虏。” “今日以说书的方式,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我们的祖先,我们的文化、渊源长流,希望你们作为梁人的后人,能够铭记在心。” 说着他就捻起一块糕点,朝姜宝意表示一下:“这位女娃娃,你认为我们梁人的文化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胡虏统治我北方多年,自称北朝,可他们不广积粮修筑桥,安百姓,反而退田圈牧,将那胡化带到中原梁地,影响我地民风,实在叫人痛心。” 姜宝意听罢,哟了好几声,她就是为了口吃的,至于那么多经要念。 而且这是要在大街上建政啊!先不说前半句听起来好像挺客观。后面全是抨击现在自称北朝的胡虏。 姜宝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古人,但是她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哎,人在异世,为了块米糕,只能胡咧咧了。 她轻咳一声:“怎么说呢?梁朝灭亡一百年,虽然令人痛心。” 算命子严肃提醒:“是九十九年零两个月。” 人在米糕前不得不低头,姜宝意只好道:“还剩八个月就百年忌日,实在令人痛心至极。” “原本一百亩种的粮食可以养活一个县的人口,现在圈地养牛羊,却只能养一半人口,简直是生产落后,管理制度落后。” 算命子听罢眼睛一亮,十分满意点头:“继续说。” 底下的其他叫花子根本没在听,一个女叫花子和算命子在讨论什么。 姜宝意继续道:“而且还将我梁人分个三六九等,梁人经过选拔的官,叫下梁官,吏叫下梁吏,无论才华其谁都只能管那一亩三分地。但各种税收却压在梁人头上。” “使我梁人不得卖儿卖女入胡上府为奴为婢。” “正所谓国亡,小民无尊严。” 算命子闻言眼眶一红,他压下情绪拍着桌子:“好,说的好,国亡民无颜,娃子!继续!” 姜宝意:“甚至外来者入中土为官,无论学识都要比学识渊博的梁人有前途,甚至北朝已经达到压梁人防造反到极致,以至于赌上胡虏的百年国运。” 算命子听此话瞬间有些意动站起来询问:“看来你也赞同先人所言。胡虏无百年国运,百年后,胡虏必会被我梁人赶出中原。” 话到此处,话题又被对方带去拉偏。 姜宝意实在不想听什么胡虏无百年国运此类预言般阿q精神来麻痹自己。 先不说百年国运有没有真凭实据,可用算命的,能把胡虏算出中原?还不如实际点,梁人一人一口吐沫溅过去都能把二十万大军的胡虏给淹死。 毕竟梁人现在可有两千万人口,胡虏入驻百年连人口都统计不清楚。数据不明朗,管理能力也就那样了。所以无论是已经灭亡令人痛心的最后一个中原王朝梁朝,还是现在的胡虏不做人。 她都不得不说一句:“日夜咒胡虏,能把胡虏咒死否?” 此话一出。 原本略微激动的算命子,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便立即冷下脸来:“身为叫花子能有如此见识,也实属不易。” 态度一下变得泾渭分明。 “不过到底是游街窜巷的叫花子。” 姜宝意不好意思摸摸头:“哎哎,这位先生您就说错了。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邋遢一点的外地旅人而已。” “大家还是来吃米糕吧。”算命子端起桌上的一碟朝底下听书做得整整齐齐的叫花子顿时肩膀攒动,互相挤在一起等发糕点。 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连姜宝意都万分期待地搓搓手,乖乖地蹲着等算命子将一块块糕点有序发到每一个人手上。 直到最后一块米糕放在雪白到可以照见自己的圆碟。 然后算命子拿起最后一块米糕从姜宝意面前绕了一圈。 姜宝意满怀笑容捧着手掌。 最后算命子当着她的面把米糕送进自己的嘴巴,随即用衣角擦拭指尖,转身就坐回摊前的凳子。 姜宝意:.......好,很好。我不讨喜了。 还是旁边叫瘦猴的叫花子,给掰了一半要送到她手上。 姜宝意也很有骨气一推:“我不饿,人家给你听书的报酬,这是你应得的。” 瘦猴是她穿越到这里一个月收下的小弟。 当然并不是她想收,是他自己自愿认她为大姐头的。 瘦猴一听,顿时小心翼翼把剩下半块藏怀里,估计是想等人散了给她。 姜宝意可不想人家可怜自己,听半天胡扯,结果一块糕点都没捞到。还饿了半天。 看来今天这顿,她得想别的办法舔个饱腹。 她很自觉离开摊前,算命子还冷哼一声:“下次好好想想,为什么别的叫花子有吃的,而你没有?” 姜宝意闻言脚步一顿,她若有所思地望了算命子一眼,敢情在现代职场有老板pua,在古代随便一个会识字的就想pua别人。 她就不太乐意了,等瘦猴吃完,她才多一嘴:“咳,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梁人文人都沉醉在古诗典史,昔日辉煌与繁荣,而对眼前现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麻痹自己,只知道寻那什么黄金屋,从一堆万卷中寻觅救国之道,那还不如先救一下自己的五脏六腑来的实际。” “或者别人的五脏六腑,正所谓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不吃饱哪有力气打仗啊!” 说完咕噜噜,她肚子发出好大一声雷。 算命子顿时眼鼻歪斜:“你这等乞丐女子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人饿了想吃饭,困了想睡觉,你说的那些什么远大的复国理想,初衷是好的,胡虏是坏的,压迫是坏的,但从未有人反思为什么梁朝会覆灭?也从来未想过为什么那么多复国人士都起义都无法成功?是因为力量不够,还是因为别的方面?” “如果会读书识字的人,从来只会抨击敌人,而不反省自身,那么也是泛泛而论,纸上谈兵,与胡虏北朝而言,不足以为虑也。” “那么先生想过为什么梁人会是一盘散沙呢?是他们被迫害的不够,还是他们被欺负怕了,失去勇气?这些问题,您可曾都考虑过?”她最后说完,抹了草木灰的脸蛋肃然起来,双眸骤时升起一丝凝视。 算命子心中一惊,这种问题,他深夜何时没想过,只是作为梁人最后的尊严,不得去承认罢了。 承认了,就等于承认胡虏比梁人强。会落敌人口柄,更变本加厉地欺负贬低他们梁人。所以这是所有还心向梁朝的人不敢面对的现实。 他们只能避而不谈! “老夫不与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子计较!”最后算命子也只能以一句你不配来挽尊。 姜宝意摸摸鼻尖毫不在意:“既然没有米糕了,那我就去别的地方觅食。” 她刚转身,一道声音泠然又雅致传来。 “这位姑娘的言论针砭时弊,秉要执本。” “梁人为何会落后?”摊后叫花子堆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披长膝白纱幂离的女子,在其他人避着叫花子堆掩鼻而离去。 她反倒不嫌弃,身影宛如坚韧的蒲柳亭亭而立在街道,很是显眼。 路过的人皆投入视线打量想窥探着纱下的容颜姿色如何? 甚至一缕微风散漫撩过,掀起雪纱一角,琼鼻玉立,秀美眉峰,眼眸清灵,肤如冷白似霜雪,一袭白衣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可她漂亮的双眸深处隐隐藏着几分倔强与锋利,清美的五官令人一见便挪不开眼。 姜宝意只觉得一股春风‘嗖’声吹进了自己的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七彩涟漪。 胸口变得扑通扑通如闷雷一样蓄能,她浑身从头到尾都觉得浑身麻麻酥酥的被电蛰了一下,尤其是心口那地方越跳越快。 伴随而来的是这位美人如丝竹般的音色娓娓追问:“梁人为何会被欺负?胡虏又有哪些优势值得梁人借彼之矛,陷彼之盾、熔金于炉,铸为我剑?” 叫花子们更是都挪不开眼睛,连耳朵都竖起来觉得很享受。要是这等美人给他们说书,他们就算不吃饭光饿肚子也行。 瘦猴更是没见过这么惊为天人的女子。 想来是这丹枫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 更是叫大姐头:“姜姐儿,快看有美女。” 可当瘦猴扭头,发现身边哪还有姜宝意的踪迹。 倒是看见隔壁的胡饼摊有姜宝意端着木盆使劲把脸摁进去洗的身影。 然后卖胡饼的都惊呆了:“哎,你这叫花子干什么?要喝水去湖边喝,这是人家拿来洗碗的。” 甚至姜宝意还抬起头,撩拨一下湿哒哒的刘海自信问对方:“老板,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很干净整洁?” “然后一看就有很清爽的感觉。” 买胡饼的懵了下,立刻驳喝道:“关我屁事。赶紧滚蛋!” 瘦猴:......大姐头在干什么? 之后姜宝意确定脸上的草木灰,碳灰什么的都洗干净,她再从盆里洗了一把手,抛了几回水,确定双手干净到连指甲缝都没泥了。 姜宝意大步流星走到那名雪纱美人面前,神采奕奕伸手:“英雄所见略同,敢问这位小姐贵姓大名?” “免贵姓姜名宝意,宝贝的宝,吉祥如意的意。”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小宝。” ps:此胡虏非真实历史那个胡虏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个叫花子很反骨 第2章 这个叫花子有想法 在场叫花子们纷纷目瞪口呆地看着姜宝意,这女叫花子是哪里来的自信跟大家小姐攀谈?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雪纱美人并不反感她。 她闻言轻丝丝一笑,如青柳般温柔:“我乃丹枫晏家女儿,晏长翎。” “这位姑娘,真知灼见,想必在落难前亦是一阁扫眉书人。” “好说好说,家曾住大润发旁边的超市,看了别人杀了十年鱼。”姜宝意急着和美人小姐姐搭话,她嘴下意识秃噜调皮一下,随后在见美人隔着雪纱的双眸静静看着她,她立即肃下表情:“不才,读过九年书,后来去了中专,考了...”警校。 想到过去,姜宝意眼神出现几分落寞,好不容易上中升专,运气好碰到市里警校预备役招生。 又好不容易将文化课还有体育测试考过去,入学才三个月,就被一次防爆事件干到这里来了。 “哈哈,总之晏小姐,你记住我的名字就行了。”姜宝意赶忙扯开话题。 让算命子直翻白眼,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谁会记得你这样的叫花子? 还在这里攀交情。 可晏长翎并未看不起人,反而诚恳道:“姜姑娘方才一言,深得我心,想来也是志同道合的梁人。” “我会好好记住的。” 这话直接暖到姜宝意心里?,无论对方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善良,总之她对她非常有好感! 不过好感也顶不住肚子里边的饥荒。 咕噜噜~好阵子雷从她身上发出。 晏长翎听罢会心一笑,邀请道:“若姜姑娘不嫌弃,待会可去长顺码头,晏家会在那里举行布施。” 姜宝意听后一下窘迫起来,不过肚子饿是事实,而且美人小姐姐邀请也是事实,她唯有委婉解释:“我只是恰巧银子丢了,又恰好吃不起饭。” “如果有地方吃饭当然再好不过,既然小姐盛请,那我待会一定会前去参加布施。” 这挽尊的话,让旁边其他叫花子直呼真不要脸。 要饭就要饭呗,还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旁边算命子更是白眼翻了多少几次,只觉晦气,自己今天摆摊忘记没看黄历,遇到一个不经世事大小姐,和个叫花子一样思想浅薄? 再看这晏家小姐秉性极好,他自觉长她十几岁,按理说可以称得上一声长辈,无论学识阅历他都有优势,于是如此自信之下,他开始认为自己有责任纠正这两个小女子的思想。 当然那个叫花子不用管。 于是算命子漠视姜宝意道:“晏小姐,恕我直言,您方才那番话看似有理,实际经不起推敲。” “我梁朝被胡虏趁虚而入,乃胡虏卑鄙无耻,非我朝不行,而是趁我朝在应对内乱,镇压叛军时,厚颜无耻打入国都。” 这话说的就好比我打仗输了,不是我不够强,而是对方更阴险。阴了自己。 丝毫没有任何反思。思而不殆读书人的傲慢几乎摆在脸上。 晏长翎这才从姜宝意身上移开视线,对待这位算命道士淡了声:“这位道长,敢问我朝为何会出现叛军?” “梁朝年年都有叛乱,本就是一些不满生活的农子掀起。” “那些人,又为何掀起战争?” 算命子答几次发现自己居然被反问,顿时有点不悦解释:“自然是不满税赋过重,可梁朝国库日益空虚,自然需要赋银入库才能运转朝廷。” “这些民不仅不体恤朝廷的困难,竟然连点苦都吃不了。真是愚民也!自古以来民养官,官治民,本身就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他们竟然逆天行事。” “不仅愚昧被有心人煽动,甚至毁了梁朝。” 此谬论一出,叫花子们听着都感觉不舒服。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 晏长翎神色渐渐冷下去,她再不对着自命不凡的道士,而是收回视线平静道:“我朝衰败原因诸多,但税赋不堪负重,以致民不聊生,便足以令江山移天换日,另选贤主明而治之。反倒梁亡旧臣文人非但不痛定思过,反祸水东引,责怪到本身饱受磨难的百姓身上。此番言论,才是倒行逆施,罔顾人伦,不得人心的暴论!” “比之胡虏,一般无二。” 一句你跟胡虏没什么两样。 瞬间让算命子绷不住,急了会眼,但他很快自命不凡拂袖,故作深沉:“你不懂,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国家大事?” “你还年轻,自然看不穿那么深奥的原因,我劝你还是早点打道回府避免抛头露面。” “如今算北朝,但你毕竟是梁人女子,得守梁人的规...” 明明说不赢还故意装出一副我宽宏大量让你的。 这爹味十足的教育不成反被教育。 瞬让姜宝意瞬间翻了个白眼,站出来道:“人要是活不下去,还不允许人自救?这样的朝廷连让人自救的机会都要抹杀,还漠视底层生死,我想不通这种朝廷还留在世上干什么?” “怕是糟践梁人的事不比胡虏少。与其留着被敲骨吸髓,倒不如推翻了事。” “而你亡梁文人非但不反思,还倒打一耙,难怪每次起义都失败,想来老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亡梁旧臣都是些什么货色,不愿意陪着白白送死。” “反倒是胡虏,看清亡梁旧臣都是不得民心的货色,就算屡次反抗他们,还故意纵容某些江湖浪人在此大放厥词,显然也只是被他们当路边的一条。” “汪汪!”最后她故意冲他一叫。 “狗罢了。” “你!你才是胡虏的走狗,身为梁人竟然帮胡虏说话。”算命子被抓到痛脚顿时气得面红耳赤,直接演都不演,蛮不讲理,扣起帽子:“梁贼!” “你就不怕老祖宗......” 还想诡辩的话到一半突然被打断。 叫花子堆里很快传来尖叫的声音:“那边有虏兵过来了!” 算命子立即变成哑巴,紧张的左右摇摆,最后顾不得继续逞一时嘴快,便灰头灰脸抱起自己那些卜卦经书,然后拔起狗腿冲进旁边的小巷,一会儿就躲得没影了。 叫花子们都四处逃散。 姜宝意倒是镇定地观察街道两边,发现哪里有什么虏兵的身影。 而叫声就是瘦猴喊的,没想到那么奏效。马上就让狐假虎威的算命子原形毕露。 “干得好!平常没白吃饭,待会我们领馒头,多分你三分之一。”姜宝意忍不住赞道。 瘦猴被夸得憨憨直笑。 须臾间,一辆低调的马车徐徐从眼前驶过。 正好姜宝意回过神去寻雪纱美人小姐姐,发现她也不见了。 而路过的车却往长顺码头驶去,期间那小姐特地挑开布帘,往外探头巡察什么,便又坐回去了。 真是来一阵风去也是一阵风。 姜宝意目光有点迷离望着车离去,忍不住朗诵一句诗:“窈窕淑女,靓妹好逑。” 总算感觉穿越没白来。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知性的人。 瘦猴瞅她有些荡漾的表情,就傻笑:“姜姐儿该不会是...护镜女吧。” “咦,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姜宝意没有一点难为情,直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喜欢女人。 她甚至侃侃而谈:“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赏花使者。” 瘦猴还是傻呵呵应着。 让姜宝意开始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跟了自己一个月的矮个子,她好奇询问:“你不怕别的叫花子耻笑你,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小弟。” 瘦猴还是憨憨地笑,他摸着腰说:“肚子是不会骗我的,俺娘小时候说了,这年头愿意给你东西吃的人最值得托付。” 他原本就要饿死了。那个时候腰带里三层外三层已经缠到极限,都还能感觉饿。 可现在他只要缠一层就够了。因为肚子干瘪成洞的肉已经长回来了。 而且不必再为了生存冒险偷盗,只要跟着她就会有人赏饭吃。不用再像别人一样干伤天害理的事才能吃饱饭。 “大姐头,俺觉得你比那虚伪的道士强一百倍。”瘦猴真心实意笑道:“以后您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姜宝意看着这个年纪才没多大,却长得跟中年人似的少年,无奈说:“那你对我太自信了。” “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说着肚子如期发出打鼓般的声音。 咚咚咚—— 甚至锣鼓都响起。 转眼间,街道变得乱哄哄,人员避之不及,路中央出现一队十人的虏兵挎着弯月刀,叽里咕噜叫着,凶神恶煞推搡路人,但凡找一个女人,就对比手中的画像。 而那副画像,画着一位束起发髻的蒙面女人。 正好从姜宝意眼前划过,不过不关她的事了。 这年头有勇气的梁人不多,敢行刺当地的首主都是一条了不起的好汉。 首主就是管理当地治安财政于一体的虏司。 “走,我们现在就去长顺码头整点馒头。”姜宝意立即招手往城门走去。 瘦猴高兴地手舞足蹈。 长顺码头停靠许多小船还有富人家的舫。 而在河岸边还真的支起三个布施的摊子,有粥有馒头,还有菜,一应俱全。 不少流民早已饥肠辘辘排起队,姜宝意刚过去排队,身后的队伍就变得更长了。 好在布施的人手脚很快,没多久就轮到她。 姜宝意看着热气腾腾的黑面馒头忍不住搓了搓手,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待会可得好好品尝。 正当她伸手接馒头,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响起:“姜姑娘,你来了。” 姜宝意闻言人一顿,她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晏长翎。 晏长翎此刻已经摘下幂离,脸蛋系着薄而透明的纱,眼眸含笑对着她像个老熟人般打招呼:“待会可要多吃一些。” 连姜宝意平常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开始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果然在好感的人面前讨饭,有点小小的自尊心发作。 不过肚子不会让她任性。 她赶忙伸手前接:“多谢晏小姐的馒头,你人美心善,我祝你以后心想事成,家庭美满。” “承你吉言。”晏长翎特地多装五个馒头,还在旁边桌下挂着的白色布袋取出两枚水煮蛋打包进荷叶。 姜宝意讪讪一笑,难以为情接过荷叶包。心里却涌进一股暖流,心道,晏小姐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眼前这份善意,大概是她在这个世道收获的第一份。 她拿着快速离开队伍,让别人领馒头,不过没急着走还在旁边站了会儿,欣赏着晏小姐对她和其他人流民一样的温柔以待。 姜宝意抿了抿唇,又释然了。 让大家也体会一下世间难得的善意。如此在这种兵荒马乱的世道才更有希望活下去。 她扭头直接回去找瘦猴。 此时,瘦猴就蹲在牌楼下的角落。眼巴巴不知道在望什么? 她过去直接分了个水煮蛋,然后抓起热乎乎的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怪异的是一向贪吃的瘦猴,今天居然没有开吃,而是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指着不远处的酒楼:“姜姐儿你看那里。” 她顺着方向抬头,正好瞧见前面的二楼,有两个穿着胡服高大的虏人正虎视眈眈盯着码头的队伍。 甚至眼神透露着猥琐,两人丝毫不避讳交谈间还发出□□的笑声。 她听不懂虏人的语言,不想浪费时间,正打算继续吃馒头。 就听见瘦猴说:“那几个虏人说,要弄那位小姐。” 姜宝意闻言手里的馒头已经放在嘴巴都停下动作:“什么?” 瘦猴皱眉苦思翻译:“那两个虏人说,待会要整一出大戏,还赌注谁能先搞到码头那位正在布施的梁人女子,谁就少请一壶烧酒。” 此话一出。 姜宝意炯炯有神的双眸渐渐阴寒下来,她冰下一把声音:“哦,是吗?” “那他们还真有自信。” 欢迎,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这个叫花子有想法 第3章 这个叫花子爱偷袭 “谢谢您,晏小姐要不是你这个月一直在布施,我们一家三口可能早就...”排着队的夫妻俩带着个十岁的孩子,三人都衣衫褴褛,身上绑着稻草防风,已是八月立秋后,温度开始下降,尤其晚上仿佛直接入秋了一样。昼夜温度很大。 已经有流民已经感染风寒丢了性命。 晏长翎则笑着给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好十几个馒头,最后还送了一副草药:“这些是给你们的预防,若是有什么事,可到晏府寻我。” 只是她的眼底却渐渐升起几丝悲伤,无论她怎么救,如今世道的梁人都是那么可怜。救不完,永远会有更凄惨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尽管父亲总说一百年前的大梁子民,还算作是人的时候,过得如何安居乐业。 在提及朝廷时又失望叹气,并且不止一晚,期盼故土重回梁人手上。但再睁眼又不得不与胡虏权贵虚以为蛇才能求以生存。 “大嫂,大叔,晚上的话,你们若是不嫌弃,夜晚寒风时,去晏府的屋檐下待一夜如何?” “这怎么可以?您已经对我们家仁至义尽了。”一家三口有些犹豫,显然他们落难前家境也不错。如此客气也遮不住他们处境的窘迫。 晏长翎安慰他们:“没关系,晏府会在入秋前给附近街坊邻居发柴火和一些碎炭,熬过冬天,来年...来年可能时局好些,或许能重返家乡。” 此番话让一家三口心知肚明,他们哪里还能回去,他们的祖田已经被胡虏圈地返林了。再也拿不回来了。 胡虏就不是讲理和守规矩的人。 而丹枫城多出的一万游民就是圈地返林的受害者。 这一家三口拿着救济的馒头离开后,后面排的人越来越少,布施的摊子食物也渐渐见底。 同时天色渐渐落暮,晏长翎抬头望天,寻思该回府了。 不然要让父亲担心了。 晏长翎吩咐府内人收拾好便打道回府。 她便要坐上马车,只是在挪动一步时,余光就瞥见附近牌楼下蹲着的一道熟悉的人影。 此刻那女子正盘腿坐着,她低着头专注地削着一根木棍,仿佛外界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包括,很快牌楼附近的酒楼有一些胡虏胡言,肆意把酒言欢,有人尽兴了。还故意将未吃完的食物残渣泼出窗外,那汤汤水水正好落了女子满头,打湿了肩膀,头发挂着绿叶菜,万分狼狈,但丝毫没有让她皱一丝眉头,只是一味地削手上的木头。 晏长翎眼底闪过一抹怜悯,还有对酒楼那胡虏人的一抹厌恶,只是抬头瞬间,明显有个胡相的男人摸着胡须,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上下打量,还发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猥笑。 晏长翎蹙了蹙眉,便要过去看看那位姜小姐的情况。 只是丫鬟已经拦住她:“小姐,我知道你好心,但是您还是尽快回府,不要招惹事端。” “您也知道最近老爷被军府那些人盯上了。” “罢了。”晏长翎权衡利弊收回步伐,她将一块手绢递给旁边的护院,让他去送到姜宝意的手上。 而且看那姜小姐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晏长翎无声叹息,认为是世道的艰辛磨平了她的脾气。 想到她在算命摊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晏长翎到底觉得她或许有自己的一些难言之隐,便不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伤了她的自尊。 “明日你帮我通知姜小姐,若是她不嫌弃,可到晏府谋个生计。” “是,大小姐。”丫鬟听后,欲言又止,总归还是不忍打击大小姐。 她想救济很多可怜人,可这个世道在胡虏的暴虐统治下,千千万万的梁人都过得非常凄凉。 她能救济过来吗? 而殊不知此刻已经在牌楼盘腿坐着的姜宝意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仔细看,她用一把几乎快生锈的匕首不断削着尖锐的树根。 旁边的瘦猴将她头上的一片绿菜叶子拿下去,气愤不已:“姜姐儿,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明知道下面有人,还故意把那些烫死人的汤水倒在我们身上。” “没事,待会,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狴犴必报。”姜宝意化悲愤为动力将手里的树尖削成箭矢的形状。 瘦猴小心翼翼问道:“可那句话不是叫睚眦必报吗?” “没关系,反正他们是两兄弟。”姜宝意几乎咬牙切齿抹了一下脸上的汤汤水水。 丫的,还有点咸! 虽然这么抱怨,可她的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晏长翎的马车。 见她的身影已经入了车内,马车便从主道行驶折返晏府。 姜宝意立即站起来,就听见瘦猴奇怪道:“姜姐儿,马车拐弯了。” “那头好像不是去晏府的。” 她闻声抬头,果然马车从主道偏去了小道,没一会儿就进了小巷。 而酒楼原本寻欢作乐的胡虏,已经有三人突然出来,从另一侧门绕了出去,径直朝小道走去。 “不会是里应外合吧?那车夫不是晏府的人?”瘦猴适时发出疑惑。 姜宝意啥也没说,她弯下腰捡起削好的树箭,瞅了马车消失的方向,抛下一句:“走,咱们也抄近道过去看看。” 瘦猴闻言就知道大姐头什么意思,他弯下腰趁机捡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揣在兜里,这一路上跟大姐头流浪到丹枫城,他们都是靠一手一石头一手弹弓闯过来的。 不然在流民堆,按他们的身份和体型早就被吃得渣不剩。 更别说还能在丹枫城找到一处露天大街圈地当自己的地盘。 有大姐头在,别的叫花子就算想在他们地盘上滋尿都得问候她一声,不然就等着挨射吧。 眼下马车已经拐了好几处弯都是越来越偏僻的道路。 即便车夫借口流民太多怕危险才抄近道。 晏长翎也意识到什么?身边的丫鬟已经害怕地靠拢她。 晏长翎更是双手紧握,立即朝丫鬟道:“从暗匣取那件出来。” 丫鬟已经怕得嘴皮子哆嗦:“小姐,你可不能逞强,万一只是要钱的,不如打发...” “胡闹,他在我晏府担任车夫已快三载,平日从无延误,更别说如此冒失,想必早已被收买。”晏长翎十分清醒道:“又或者亲人被威胁。” 余下的话并未完全吐露,显然是已经猜到与虏人有关。 丫鬟几乎吓得快哭出来。小姐都到这个时刻,就不要总考虑别人了。 晏长翎见她快哭出来,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稍后有什么事发生,她会在前面挡一阵,然后她就可以趁机回府搬救兵。 “无论如何,我们之中必定要有一个人完好回去通风报信。”话落,一柄长一肘的短剑已经脱鞘。 晏长翎眉目坚定。 丫鬟神色紧张:“小姐...” 与此同时,姜宝意马不停蹄翻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比跟踪而去的三个虏人更快找到晏小姐。 只是翻墙多多少少有点弊端。 毕竟是别人家的大院,刚好撞见主人家,轻则像这样,一户人家抄起扫把充满敌意驱赶她:“我说我家鸡老是丢了,就是你偷的吧!” “不好意思,我对你家申申不感兴趣。更没吃过它下的蛋。”说完姜宝意面无表情翻到另一个院子。又引起一阵尖叫:“有乞丐私闯民宅。” “快拿扫把将她赶出去。” “有小偷。” 姜宝意翻了七八家院子,在最后一户遭遇洗脚水的淋漓后,她终于翻到瘦猴说的东巷,是虏人居民区,平日里梁人与狗不得进的特殊小街。 只是她得扶一下墙,干呕几声擦拭嘴角:“他仙人的,最后一家有香港脚。” “姜姐儿,看到车了!”就在这时瘦猴还在最后一户人家的屋顶上小声喊道。 姜宝意闻言顾不得酸臭,她抬头那瞬间就看见昏暗的街道上一棵硕影的榕树下,马车早已经停下,车夫扔下车就慌张拔腿逃跑。 只剩下那辆被遗弃的马车,孤零零立在榕树下,随后东巷直行道走出三道虏人的影子,他们不紧不慢包围马车,正是酒楼出来的那三个。 姜宝意立即侧身躲在墙角,静静等待时机。 只见三个虏人,有一个大胆地就要朝窗帘伸手,想要窥探里面的美人。 忽然揪着一丝光色,一柄短剑穿破直接从虏人手臂擦过。 虏人吓得连连后退:“她有武器!” 站在中间的虏人,个头最高挑,显然非常不屑女儿家的偷袭:“怕什么,待会等劳资狠狠折磨她,她就知道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对啊!最好玩完,连衣服都不穿,扔到她爹面前。”最后一个虏人既嚣张又猥琐道:“谁叫她爹竟敢在典史大人面前状告我们队主。” “不玩死她,她爹是不会怕我们虏人。” 三人不断围着马车各种污言秽语尽出,车厢的丫鬟气得眼睛发红,又浑身颤栗。 直到感觉又有人伸手挑门帘,一只粗壮又充满污垢油脂的手就径直朝她抓来。 “啊!”丫鬟吓得尖叫一声。 随着而来便是短剑刃穿破门帘,直接刺向那不安分的手掌。 三个虏人立即后退,意识到车厢内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弱不禁风可以随便欺负的大小姐。 相反对方还懂一点武艺! 可那又怎样!?强得过,他们虏人的鸟统吗? 为首的虏人已经悄悄摸向腰间那把长如剑的鸟铳,一边吩咐道:“待会把她弄下来,就拖到巷尾,然后每家每户敲门让他们好好观赏老子大战**的雄武风姿!” “我倒要看看晏老爷什么表情?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得罪我们。” “哈哈哈哈哈!”肆笑的脸即便是在渐渐暗下里的天色下,依稀能感觉到对方的张扬和狂妄。 “好嘞!大哥!到时候还能少请一壶酒。”两个虏人附声、淫、笑起来。 然而随着放肆的笑声蔓延时,却随着一阵风戛然而止。 只听砰—— 砰—— 砰——三声抛物线完美的砸击正中后脑勺。 为首的虏人前秒还在笑,下秒就直挺挺脸朝地倒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这个叫花子爱偷袭 第4章 这个叫花子有点拽 带头的虏人一声不吭躺在地上,睡得安详。 就着朦胧的夜色,依稀还能见到对方后脑勺汩汩而出的鲜血,不断流淌到脖颈。 大概再不止血就没救了。足见偷袭的人是下了死手,而且三块巴掌大的石头扔得极其精准显然像训练有素的投手。 而虏人的两个手下见此,纷纷皆如惊弓之鸟般散开,到底是自称马背民族的虏人,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躲在榕树后静待情况。 并没有逃跑,也没有贸然大呼小叫。打草惊蛇。 这种维持冷静的场面,让姜宝意都有点惊诧,明明刚刚还肆无忌惮各种污言秽语的虏人,这会儿头领被打倒后,反而冷静了? 有点意思? 然而两个虏人躲在榕树后,不忘交换眼色,一个特地绕到马车后,有了遮挡物,一个则是从树后出来绕到马前。 显然他们并不关心地上倒下的人,更在意的是马车里面的女人。 “何人胆敢袭击我们伍主?”马头前的虏人环顾四周墙垣,谨慎地喊道。 可四周安静如寂,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地上血流一地的人作为参考,两个虏人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那人袭击后,就像消失一样。 随后马头的虏人等会儿,就悄悄朝马后的虏人使了眼色。 那虏人立即要爬上马车,似乎想从厢顶破入,对方举起的钩刀锋利泛起寒光,足以捅穿轿顶。 可等他刚迈起脚,前方就传来咔哒一声,疑似树枝被踩断的动静。 此虏人攀爬的手刚动,咻——寂静的空气都能听见有什么东西穿过的声音,从小随军的虏人自然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似乎是弓弩? 弓弩二字从脑海闪过,两个虏人立即停止一切动作。 因为他们稍微移开视线,就能从伍主身体前方不远的手臂上,看见一枚倒插的木制箭头,就挨在臂甲旁边穿了过去。 至于有没有穿过整只手,天太黑难以追寻。 但只是一个动作,伍主身上又多了个伤口。 暗处袭击的人似乎是在警告他们。 “是垂死挣扎的旧梁叛军?”马头的虏人似乎较为聪明,开始以口试探。 而待在暗处的姜宝意见他们都暴露在危险下,都不愿意离开马车。 她目光闪过些许懊恼:哎,他们离晏小姐太近,万一自己使用连发弩的时候误射中晏小姐该怎么办? 她不由陷入苦闷之中,碎碎念起来:“我还想英雄救美来着,就不能让我好好表现一下。” “这两个虏人真是不配合。” 旁边的瘦猴听罢,背脊已经冒出冷汗了。大姐头果然莽,这个时候不考虑自己被偷袭抓获,反倒还想着当那护花使者的愿望。 对面可是虏人啊! 所有人都怕的虏人! 二话不说就杀人消遣的坏种! 但姜宝意还在苦恼之中,完全没有偷袭的害怕。 反倒还在装她那把破连射弩,只见淡淡的月光照射下,她手上一把粗糙皮质,长大概三掌宽的弯弓弩,下面装载着一个不符合当今弓弩形制的木头架夹,跟弩直径一样长,很突兀,就好像轻盈的弓箭下吊了个翁一样。 可盒夹里面依稀横着摆着削好的树尖。 扣弦处清晰地连着一整根横竖排列三层的鹿筋。 树尖在月光下显现的锐气,丝毫不减钩刀的锋利。 马头站着的虏人见试探不成立即改变战术,发出不屑的声音:“既然躲在暗处,那么肯定见不得人的梁奴。” “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北朝的连坐之罪。” “此前你们叛军伤了我们不少弟兄,我们军府不都是以一还十,拿其他梁奴顶数!难道你们梁奴都忘记教训了!” 话到此处已经夹带威胁之意。完全没有刚刚的小心,已经由恐吓为主。 听得瘦猴浑身打颤,他是经历过梁人被当牛羊屠宰的现场。 他记得在遇到大姐头的前三个月,有个村庄因为藏匿了叛逃的旧梁军被屠戮了。那可是整整一百多条性命。男女老少都没放过。 而那旧梁军因为过于自责也自尽在村头。 当时连个敢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是大胆的梁民趁着黑夜收尸的。 甚至在那被屠戮的村头立了很多个石头碑,就这,虏人第二天就派人来捣毁墓碑。还将整座村庄烧得一干二净。 那之后就再无人敢收容旧梁军。 可见虏人的连坐罪可怖程度如何深入人心。 尽管虏人还没收到暗处偷袭的人的回复,但对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提出连坐罪后,暗处的人就没有任何动静。 很显然是被他们虏人的震慑手段给镇住了! 于是虏人立即挺起腰身:“东巷附近还有其他梁奴居住,你要是不想连累他们拖家带口为我们三个殉葬,你最好直接现身。” “否则...”虏人走到伍主的身前捡起鸟铳,朝天一对:“此器一响,附近的虏兵即刻支援。” “到时候一个都别想跑!” 虏人威胁完,还得意地拍了下马的脑袋。拍得马吁吁叫,连带着马车晃动起来。 丫鬟惊叫不已:“小姐。” 此声更助长车后的虏人嚣张的焰气,他还肆意大笑:“到时候这两个娘们更跑不了!” “你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似乎默认对面的人是个男人。 而被挑衅的姜宝意自始至终盯着马车的动静,最后似乎是看出对方前后包围下马车的人根本无法逃离。 她只好收起弓弩,直接丢给瘦猴。 眼看她要从屋顶爬下去。 瘦猴接过弓弩赶忙要阻拦:“姜姐儿别上当!现在出去有危险,既然救不到人,不如去晏府求救,说不定晏小姐的爹有本事救......” 瘦猴话还没说完。 姜宝意忽然将手从兜里一掏,掏出条崭新的手帕,绣着朵雪白的兰花,素然又不失雅气。完全不是属于大姐头的风格。 只听姜宝意攥着手帕道:“救人就到底,何况晏小姐还请我吃了一顿饱饭,我自然也想以后有机会请她吃一回饭。” “瘦猴,乱世之下,有个人愿意善待你,真的是比中彩票还难啊!” 语气中有瘦猴听不懂的情绪。 但瘦猴知道大姐头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可你一个人有危险。” “怕什么,烂命一条。你看我刚才不是已经带走一个,没准待会还能多带走一个,够本了!”姜宝意眨了眨眼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可实际她手还是有点抖的,虽说是乱世人命不值钱,可她从来没杀过人。 刚刚那个所谓的伍主实在太嚣张,她一时正义之心犯了,没忍住手痒痒给人砸了。 不过她根本不后悔。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快去晏府通报,搞不好我胜算还高一些。”姜宝意将手绢往瘦猴手里一塞,当信物可以让晏府重视起来。 至于她,既然都插手了。 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还从兜里掏出一块洗得发黑的布。 瘦猴迟疑一下:“这是。” “这是刚刚从那个胡饼摊拿的抹布,可别告诉那老板,不然我下次给他洗碗,他也不会给我胡饼作为打赏了。”姜宝意将抹布系在脸前,在发尾系了个结,顺便道:“下次再还给他。” 随后她一脚迈出阴影的角落,瘦猴几乎还来不及阻止,提醒她对方有鸟铳。 姜宝意已经背着手走出来,闲庭信步的身影,出现在马车前,月光照在她的肩侧下,将她如玉的轮廓尽显人前,一双黑漆如墨的双眼,眼皮耷拉地盯着眼前的虏人。尽管她浑身衣衫褴褛,可包得严严实实,露出的长颈,给人一种草莽孤侠的英气。 而且她身上总有一种锋芒的气质,双眸平静无波澜,其中还藏有毫不在意鄙夷,见虏人,就好似见到什么刚出栏的畜生。 这种肆无忌惮打量的视线,让一向欺负惯梁人的虏人,由心感到冒犯。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女人竟敢瞧不起他们。 她算老几啊! 可当虏人看见是一个女人出来,骨子那看不起的眼神刚冒出来。 就听姜宝意双手环臂,语气懒洋洋道:“快收起你那破鸟铳吧,没个准心没个膛线,打不着不说,而且还没装药。” “这么对着我,就像是拿了把烧火棍杵在我面前,一点鸟用都没用。” 话顿,她冽唇露出道嚣张的笑容:“又或者说,你特爹的有个鸟用!” 第5章 这个叫花子有点猛 不过说完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说到底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不过人怂,气场不可以怂。 姜宝意怀揣双手,盯着马车。 两个虏人见袭击的是个女人,原本警惕的心有所松懈,又见这个女人丝毫不惧的模样,难免会孤疑她身后是不是有人。 而姜宝意就像看穿他们一样,开玩笑般嘲讽道:“别看了,我身后没有千百八个兄弟,也有三五百个。” “不信你试试?” 说完,她还故意吹起口哨,还是有节律的青藏高原。 曲调悠扬,又伴有点草原的腔色,让两个虏人纷纷陷入一丝疑惑。 至于为什么疑惑?姜宝意不清楚,但她决定主动道:“你们劫掠马车是为了钱,还是钱?” “废话,当然是色...”有个虏人逞口舌之快。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感觉眼睛突然一黑,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到他半张脸。 顷刻间就痛得睁不开。 再抬头就见姜宝意口哨毕,她单手负立,另一只手已经稍微举起。仿佛对方再敢多说一句,下次打得就不是一只眼。 这精准打击的角度,令另一个虏人立即道:“等等!” 姜宝意确实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她移开视线看向那个开口的虏人发话道:“马车里面的女人不能动。” “你算老几啊!”捂着眼睛的虏人继续叫嚣。 可下一刻一块泥巴已经扔进他嘴里,呛得他止不住咳嗽。 另一个虏人再见她抛石的手势,立即明白了什么:“这位妹子你也是虏人。” 此话一出,姜宝意瞬间蚌住了。 这是以什么为基准的判断? 很快虏人说出自己的判断:“你方才的哨子分明是我们部落的特色,除了我们内部的人,外人根本不知道这首曲子。” “所以我猜测您应该是虏人的后代。只是不知为何你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话让姜宝意更蚌住了。 只是唱了一首青藏高原被敌人认成同伙,她这辈子也算是有了。 不过只是唱首歌就被认成敌人,感觉有点对不起韩老师。 “少废话,马车里的女人是我的!”姜宝意直接宣示主权。 态度特别强硬。 强硬到让姜宝意都觉得自己有点倒反天罡了。不过事到如今,唯有继续装蒜下去,才能拖延时间搬到救兵。 那个聪明的虏人继续道:“既然都是自己人,你盯着这女人干什么?是谁雇了你?” 说到这个,姜宝意丝毫不遮掩道:“她给我一顿饱饭。” 这是真心话。 “哦,原来是报恩的。”此虏人听罢渐渐收起鸟铳,看似好像被说服一样。 可在手抬起瞬间,那个捂着眼睛的虏人瞬间跳到马车上打开门,伸手就去扯人。 姜宝意心想好家伙,对方跟她一样都在拖时间调转风向。 她立即抬手,那聪明的虏人立即开口威胁道:“要是伤到里面的小姐,我可不负责,毕竟我们不打算要活的。” 此话一出。 姜宝意维持抬手的姿势,目光冷却几分,横扫眼前的虏人。 再看马车上,虏人已经抓起丫鬟的手,那丫鬟紧紧闭着嘴拖着自己的手自救。 而有一半的帘子继续遮挡着角落,令人看不清另一道身影。 只是瞬间姜宝意有点汗颜了。 晏小姐怎么没声了? 就当她担心的时候,那只捂着眼睛的虏人似乎忘记自己方才想突破马车时,屡次不得手的教训。 他刚要得意大笑,只见一道剑刃的寒光,直冲面门。 虏人吓得手一松,可那剑刃薄若蝉翼竟然拐了个弯,剑端直接贯穿他的整只手臂。 鲜血喷溅,整辆马车染上点点缀缀的红色。 “啊!!”那虏人瞬间变得恐慌尖叫起来。 谁也没想到自己轻视的大小姐,下手如此狠绝。 这时晏长翎的声音才渐渐从里边传来:“未曾想只是一顿饭,能让姜小姐舍命相救。” 不同于刺穿虏人的狠绝,她对姜宝意有着一些很明显区别对待的善意。 “长翎却让姜小姐身陷危险,实在难辞其咎。” 听见自己想救的人说话了。 姜宝意终于松口气:“姜小姐你没事就行。” 她甚至拍着胸口表示自己安心了。 之后晏长翎似乎轻笑一声,银铃般的声线伴随夜色有些许魅惑之意。 “姜小姐果真不简单,但下次不可再以身犯险。” 教育完毕,那把剑这才从虏人手臂抽出来,随着便是一条长腿踹上对方的胸口,将人直接踹下马车。 只见晏长翎不知何时已经摘下面巾,露出那种如画美玉的脸蛋,淡淡的月光洋洒在精致的五官上,竟然多了份芒意。 指尖紧握着一柄长剑,在月色下如此潇洒。 看得姜宝意挪不开眼睛。 好美! 两人互相对视,仿佛忘记了在场凶恶的虏人。 最后一个虏人感觉自己被忽视,不被放在眼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晏小姐,你真是大胆竟敢伤了我们虏兵!待会看你父亲如何跟我们队主交代!” 晏长翎这才从姜宝意身上收回视线,横扫对方,瞳孔里满是寒霜之意:“这正是本小姐要询问典史的事。” “为何他会纵容下属劫持晏府马车?” “你一介梁奴,别以为典史给你晏府几分面子,就真的忘记自己虏人的身份。”虏人立即感到不屑,甚至有点狂妄。 姜宝意都不懂这货狂妄什么?不怕晏小姐杀了她? 晏长翎脚步一点,落下马车,持着长剑一步步靠近虏人,那虏人丝毫不怵,反而举起刀有对峙的意思。 而地上伤了手的虏人,却惊慌不已,忙朝附近的东巷呼喊:“救命救命啊!有人杀虏族。” 这句话放平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附近的虏人和虏兵都会一呼百应冲过来。 可现在似乎有点诡异,东巷的灯火依旧通明,却没有丝毫动静。 无论对方怎么叫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另一个虏人见同伴那么没出息,瞪了他一眼,随后再看向晏长翎威胁道:“别忘记,我们死一个,就会有十个无辜的梁奴陪葬。” “你不会忘记北朝的规矩?” 姜宝意听了直翻白眼,拿别朝的王法管其他朝的子民,是不是忘记自己才是侵略者?而且还很不合理。 晏长翎并没不为所动,再往前一步,虏人背脊渐渐冒汗,还以为这招唬不了她。 直到车内的丫鬟缓过来,喊一声:“不可小姐!前几个月曾村的悲剧,您忘记了吗?” 此话令晏长翎原本迈着的脚步一顿,那些惨死的面孔立即浮现在眼前,仿佛是昨天的事一般。 还有孩子小小的手无力垂在自己掌心逐渐失去温度的触感。 晏长翎身体下意识颤抖,可即便如此,她仍抿着唇想说:事已至此,我不会手下留情。再遗祸他人。 可还没出口。 顷刻间,一道人影快速闪到她面前,夜幕之下还没见到对方的神色,便在耳边听到一道温柔又坚决的声音,她说:“晏小姐,别怕。” “你不敢杀的人,我来杀!” 话毕手起刀落,溅起一道血柱。 姜宝意不知何时已经靠近地上那个喊叫的虏人,将手里的钩刀送进对方的身体。 终止了对方的狗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这个叫花子有点猛 第6章 这个叫花子有骨气 刀子拔出来的瞬间,鲜血溅到姜宝意的蒙面的抹布上,她只是简单一擦,秀眉立即变得非常妖冶。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杀人,也不过是头点低的事。 杀完后,那双墨如漆的眼睛再抬起看向晏长翎。 晏长翎瞳孔随着她的视线颤动一下,有了些许情绪波澜,不知是怕还是其他,她定在原地怔怔地对着她。 兴许没想到她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而丫鬟已经吓得连叫都忘记叫。 最后一个虏人,见同伴死亡,他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惧怕,尤其是对着姜宝意,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丝毫没有征兆杀了自己的族人。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虏人忍不住惊叫。 姜宝意似乎从才开始留意他,只是抬眼瞬间,她毫无情绪的目光,让虏人忍不住后退一步。 因为在这个女人眼里,没有寻常人对虏人的天生的恐惧。 她和其他人不同! 甚至这个晏长翎听说连坐之罪,都会犹豫一下,可这个女人上秒还能聊几句下秒杀人比眨眼皮还快。 意识到什么,虏人匆忙举起鸟铳对准姜宝意:“杀了我们的人,你就别想跑!” “还有晏府上下,甚至整个丹枫城的梁奴,你们都等着被我们的人收拾吧!” 说罢,他脸上闪过一丝痛快之意。 晏长翎似乎才明白对方从开头针对的就不是自己。 她的视线落在对方的鸟铳上,突然道:“鸟铳,是千总所的将领才能持有。” “若是失窃,或者落到梁人手上,形同背叛,会以欺君之罪判个连坐的罪名。” 原来这一伙人从头到尾针对的是晏府。 “呵,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虏人露出得逞的笑容:“典史大人早就盯上丹枫城了。” “现在不过是差个罪名将晏府充公罢了!” 这番话让晏长翎脸色渐渐沉下来。 “现在才知道害怕,迟了!你和这个女人都要一起死。”虏人忍不住狂笑起来。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 姜宝意还提着刀,她刚杀了一个虏人,眼底的血性还未散去。 她拖着刀就朝虏人走去。 “晏小姐,我可不觉得虏人都是些蠢蛋,会为了一些底层士兵而对付丹枫城远近闻名的晏府。” “如果晏府大小姐这样的大善人都出事,我看丹枫城的百姓也不答应。” “治理一个地方需要的安定,哪怕是表面的安定,可虏人敢随便编一个由头乱来抢掠,连装都不装,那丹枫城九成的梁人也不需要委曲求全苟活了。” 姜宝意十分清醒道:“因为虏人已经不打算给任何人活路,屡施暴政,倒不如像我这样抬起刀反抗,狠狠先发制人干他一票!” “倒要看看虏人是不是铜墙铁壁,用刀砍不死!” 说完,她飞快用两指抹了一下血迹,然后甩在地上。 那点点滴滴落地的血迹都在证明,虏人也会流血也贪生怕死。 此话令晏长翎原本剩下的一丝犹豫与孤疑,瞬间消散。 她双眸望着姜宝意的背影,开始坚定起来:“是啊,姜小姐说的很对。” “虏人,也是凡胎□□!” 话落,两人一动不动盯着剩下的虏人,像是击碎了他的狐假虎威。 虏人见她们非但不怕,还朝自己靠近,他原本狂妄的脸上有些动摇,但嘴上还是恐吓道:“你们两个臭娘们,不要挑战典史大人的耐心。” “你们都不怕死吗!” “那又怎么样?和杀了你有什么关系吗?”姜宝意挑了挑眉一语道破。 直接把虏人堵的哑了一下。 他顿时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此妖言惑众?” “说要杀晏小姐和我的人是你,现在急眼的也是你,说到底也只是个纸老虎罢了。”姜宝意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她抬起刀直接对着虏人。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不带一丝犹豫直接劈过去。 虏人眼看无法拖延时间,他立即抬起钩刀迎战。 铛!钩刀直接碰撞擦出火花。 震得姜宝意虎口有些发麻,而虏人动手后,仿佛血气沸腾,连个劈砍朝姜宝意压制过来。 不得不说,虏人的武力还是一定门槛。 姜宝意闪躲几次,虏人逐渐找到节奏,一刀从她头顶劈过来。 虏人胆子逐渐壮了起来:“原来如此,看来你也是个假把式!”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真功夫了?”姜宝意面无表情道。 让虏人壮起的胆子立即消散几分,他越砍发现姜宝意越挡越多,从开始有些脚步匆忙,到现在一步未挪。 姜宝意的父母本身就是武校出身的,她自己在警校也是前三名的成绩,好歹是优秀的体育生。 在看清虏人的三板斧,砍劈钩拉捅刺,就六个动作。 姜宝意立即往前一步,刚好虏人正落在抬刀捅的动作,刀刃直接错开了她的肩膀,随后姜宝意蹲下来从他身侧穿过,在地上抓了泥一扬。 刚好虏人的刀就在她脑袋上方,不知何时,居然是反手刀。 不过一柄剑横在她头顶,挡住了刀,晏长翎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这位姜姑娘,有条不絮地应对虏人。 终于在看到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她挑开虏人的刀刃提醒:“姜姑娘,虏人的身手都是战场打法,固定几招,但偶尔会跳招。” 这是看出她的目的。 姜宝意躲开后,再抹了一把泥在手上:“多谢。” 然后又一挥泼在虏人脸上,虏人猝不及防被迷了眼,慌乱之下,到处乱砍,甚至刀已经调转另一个方向离姜宝意远远的。 直到虏人的背朝她。 姜宝意顿时狠下心,将钩刀捅刺过去。 嗤——□□被穿过的声音。 虏人立即定在原地,举着刀,过了会儿,转过身仰面倒在地上,双眼睁着不闭,吐了口血便没了气息。 显然没想到他会被女人干掉。 杀完最后一个虏人,姜宝意这才喘口气,浑身都是汗,要不是晚上吃了点饱饭,怕是她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直接将抹布摘下来,露出那张清秀的脸蛋。 在月光下,除了脸,一对染血的双眸,妖冶得有几分邪气。 让马车上的丫鬟都倒吸口气。 可怕程度不比虏人。 晏长翎则收起剑,丝毫不惧一步步朝姜宝意走去,她反倒觉得那双眼睛,透露着当今世道男儿没有的血性。 自己倒是喜欢得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这个叫花子有骨气 第7章 这个叫花子的命运 此刻丫鬟害怕姜宝意的程度不亚于虏人。 当小姐过去,她拦都来不及。 小姐去的很坚决。 眼看晏小姐逐步靠近姜宝意,她身上还有血。 姜宝意连忙往后一退,怕脏到她,无意间脚下绊倒此前就先被砸到的虏人。 她差点摔在地上,晏长翎抬掌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姜宝意整个人跟着她的动作往前一压,差点撞到晏长翎。还好挨到肩膀,就停了下来。 她自己出了一身汗,还有血迹,倒是闻见晏小姐身上散发的一缕兰花的清香。 让姜宝意晃了下神,便听见晏长翎在她身边道:“姜小姐,可有受伤的地方?” 尽管晏长翎在马车的时候,就观察到姜宝意与虏人对峙时一直保持距离,但不代表她安然无恙。 尤其她看得出来,姜小姐似乎是第一次杀人。 尽管她表现的非常的果断利落,但那不可察觉的颤抖,依旧被她所捕捉。 “我应该没有受伤的地方。”姜宝意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摸脸。 “毕竟我是偷袭的一方。” 晏长翎聚精会神盯着她好一阵打量,确定如她所说,她才道:“但也不可大意,方才的虏人显然有别的路数,又或者此次谋划不止他们三人。” 话出,姜宝意立即想起酒楼那几个虏人。 她立即收起钩刀,开始翻尸体确定他们的脸是不是自己白天看到的人? 除了第一个被石头砸的虏人符合,其余两个未曾见过。 但是她记得有个男的留着胡络腮,很浓密,不在现场。 “是有一个人在下午一直盯着你,他不在这里。” 此话一出,丫鬟已经顾不得害怕姜宝意,连忙拉住晏长翎。 “小姐,怎么办?虏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晏长翎示意她别慌,再次向姜宝意确认:“那个人踏出过酒楼吗?” “我见地上三个人出来,就跟着过来。此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现在。”姜宝意擦了擦脸上的汗。 晏长翎便没有再问,她从袖口拿出手绢递给她:“若是不介意就用这个吧。” 又是同样的手帕。 姜宝意自然不客气,她没有擦而是随手塞进怀里,看着地上的尸体说:“晏小姐不用担心,人是我杀的,事我来背。” 晏长翎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讲义气,但现在不是谁背不背的问题。 而是虏人后续还有什么针对晏府的计划? 她欲要提醒姜宝意,以后丹枫城,她不能待了。 她会送她去安全的地方谋生。 再念及她的救命之恩,最好能让她摆脱乞丐的身份。 这会打破寂静夜空的声音是一道砰,眨眼间就火光消失的火药味。 姜宝意心一惊,连忙将晏长翎推到自己身后,才发现地上的虏人动了一下正好手扣向地上掉落的鸟铳。 只是扣了一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她伸手去探对方的脉搏发现已经停了。 才惊觉原来这个虏人拼着最后一口气,趁她们说话之际,扣动了鸟铳。 是想向外界通风报信。 “不好!可能是什么信号!”姜宝意看的电视剧多,觉得有异样。 晏长翎亦认为如此。 可很快附近的小巷接连传来鞭炮的动静,噼里啪啦,十分热闹。 将原本开鸟铳的声响几乎盖住,难以令人追寻。 紧随而来的便是五个护院的人从巷子窜出来。 还有瘦猴跟着出来的身影。 “姜姐儿!”瘦猴不忘喊道。 可当看见地上虏人的尸体,他吓得直接跳脚。 五个护院看见地上的虏人,先是一惊,接着便将晏长翎里里外外围起来,环顾四周。 为首的护院则通知道:“大小姐,老爷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 “他命令小的带您回去,其余会有人善后。” 晏长翎闻言,目光一凝毫不犹豫扫向姜宝意:“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带她走。” 护院有点为难:“老爷说了,您的安全最重要。” “最危险的时候是姜小姐保护我。”晏长翎字字铿锵道。 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保护姜宝意。 姜宝意心中一暖,其实她杀了人,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虏人都欺负到头上,再退也是深渊,倒不如他们死。 只不过到底是她自己擅作主张,于是她就开口:“晏小姐,你爹说的对,你尽快回去最好。” “我不过是个叫花子,连夜出了城再不回来,一样没事。而且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不用...”她话还没说完。 晏长翎忽然声色一沉:“什么叫没事?什么叫一人做事一人当?” “姜小姐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算是报恩。”姜宝意被美人凶了一下,整个人有点懵,似乎比起刚刚杀了虏人的冲击还大。 晏长翎的语气突然缓和起来,与从前那般温柔,却非常坚定道:“那就让我也报恩吧。” “跟我回晏府!” 护院一听赶忙要出来阻止:“小姐不可!” “这位女义士的身后事,老爷自会安排。” “去告诉父亲,我会亲手安排自己的恩人。”晏长翎一改之前温柔的形象,变得严厉起来。 让姜宝意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晏小姐还有另一面。 这算是更深入一点了解她吗? 此刻在晏长翎坚决的态度下,连姜宝意都乖乖闭嘴不敢推辞。 直到晏长翎二话不说将她带进马车,护院不得不护着她们回去。 而且晏长翎还特地吩咐将瘦猴一起带回晏府,只是麻烦他要跟着马车跑,毕竟车内都是女眷需要避讳一下。 瘦猴没想到这位小姐还安排了自己。 果然是人美心善,他和大姐头没白赌。 马车徐徐从另一条小巷驶向晏府。 很快几个蒙面的人快速清理了现场,连地上土都扫得一干二净,仿佛这里从没发生过什么? 连尸体都神不知鬼不觉运出丹枫城。 而姜宝意到了晏府,可算见到晏府的豪华程度,七进七出的四合院。 晏长翎则直接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 给了她一身干净的湛蓝的衣裙,还让她使用自己的浴房和浴桶,看着满满一桶的热水,还有干净的毛巾,香薰气味,跟晏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样。 素雅又温柔。 可房内古色古香高级的古董家具,让姜宝意像条土狗一样畏手畏脚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丫鬟见此忍不住嗤笑,对她的害怕也减弱几分:“小姐说您洗完澡,可以去隔壁的厢房睡觉,想吃点什么,只要吩咐奴婢便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这个叫花子的命运 第8章 这个叫花子被欣赏 听说能睡在晏小姐隔壁,姜宝意的眼睛都亮堂起来。 这个待遇好! “谢谢这位姑娘。”姜宝意感激道。 她的行为又让丫鬟对她的态度缓和几分,丫鬟忙道:“姜小姐,您叫我素花就行了。” “素花姑娘,这个名字真好听!”姜宝意由心的道:“人比娇花,素衣染尽天香” “这是小姐特地给我取的名字。”素花被夸后有点不好意思,随后又忍不住多说两句:“现在小姐被老爷叫去书房,可能要到很晚才回来。” 姜宝意:“好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没有再继续缠着丫鬟而是去浴室洗漱。 当脱去那身早就包浆的衣服,将自己的身体没入热水之中,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姜宝意人还有点恍惚。 她将脑袋浸泡下去,温热的气息让她大脑有点宕机。 晏小姐坚持要将她带回家。 明明晏府的人似乎不太想与她沾边的,也可能是有别的办法安置她。不是她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总之晏府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晏小姐为难。 姜宝意此时此刻还记着那句话:人是我杀的,事我来背。 虽然因此被晏小姐训斥了。 似乎是在教导她不能单打独斗。 可是若她的一头热杀了三个虏人,让晏府陷入危险,那就是她的不对! 如今想想,姜宝意觉得自己也许不该跟晏小姐回来。 想到这,她立即开始搓了搓自己身上的皮肤,然后拿旁边雪白的皂子抹在身上,没想到洗出很多脏泥。 “啊!这么黑,可得洗干净再去找晏小姐告别。” 她开始慢下速度洗,素花去而复返,推开浴室的门,吓得她没忍住抱住自己。 素花还在屏风后,看见一团轮廓如鱼儿缩如水,尽管用鱼形容这位比男儿还莽的姜小姐不太合适,可此刻的姜小姐确实开始像个姑娘家一样容易不好意思。 她笑说:“小姐吩咐我,还是给您一身长款衣裳,裙子在外面时可能不方便。” “晏小姐想得真周到!”姜宝意听罢,整个人如鲤跃龙门似的冒出水面。 啵得一下,吓了素花一跳。 “我把衣服放柜台上,还有您那位小跟班现在跟着护院那边吃喝,一样有热水和衣服,吃食,您不用担心。” “晏小姐想得十分之周到!”这次姜宝意夸完后,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 与此同时,书房里频繁传来争吵的声音。 晏长翎的声线冷冷盖住了那声气急败坏。 而坐在书桌上慢慢饮茶的中年男人,喝着茶有些叹息,待将瓷杯随手搁回茶盘才道:“二弟,事发突然,有些事算天意,并非我们能掐会算可控制的。” 原来与晏长翎争吵的人是她的叔父。 晏二爷气得眼皮子直跳:“那乞丐不能留在府内,虽然很感谢她帮忙通风报信,但她杀人之举势必会引来虏人的注意。” “而且根据我的探子调查,当时尸体刚处理完,就有虏人带着虏兵过来增援,若不是我们早点清理现场,怕是早就被虏人借题发挥了。” “按照叔父所言,即便长翎拖延时间,下人回到府中通报,您也可以立即带人过来支援。”晏长翎直视道:“那为何没猜到府内有人被收买?” “而且此人还是您特地派来接送侄女的亲信。” 此话一出,晏二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晏老爷站出来道:“二弟,谁都没想到虏人的本事如此之大,他甚至能收买你培养的亲信。” “可想而知,我们梁人很多人都已经像他那样吓破胆,或者容易受到虏人的威胁和蛊惑,做出背叛自己人的行为。” “这是因为如今强权是虏人所持,民恐官,是自古以来不变的事。” 晏二爷听后直接拍桌:“只是一次失手,我不会再犯,以后就让秋儿近身保护翎儿,我就不信我自己生的孩子也会投靠虏人!” 晏长翎立即道:“叔父,如今不是派人护卫的时候,而是侄女当下有一件事要立即妥善处理。” 晏老爷岂能不知道女儿的想法,于是他主动开口:“那乞、咳咳,那位女英雄留在府中确实不合适,该选一个适合她待的地方,而且从此留作白身。” “日后去留,任她本人选择。” 显然他早就已经安排了。 晏长翎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觉得自己得为姜宝意负责,所以去留自己有责任把控一下。 “父亲,有合适的地方?” 晏老爷看向女儿,见她如此认真,心里难免很欣慰。 他与夫人的女儿如此优秀,又讲道义,不知比多少男人强。 可惜女儿生在梁人没落的时代,否则若在前朝按照他的财力,还有女儿的本事,定能让她平步青云。 “她既敢杀了虏人而不惧,说明人有莽气,身有反骨,注定是非比寻常的女子。”晏老爷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他仔细想了想最后决定道:“让她去东篙军营。” 此话一出,晏长翎欲言又止,可认真想想当下除了军营能快速为姜小姐提供人身安全,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还想若能开一间食肆,自己注资,起码能扶持姜小姐能够安身立命为止才抽身。 只是眼下在听说虏人和丹枫分军府的阴谋诡计。 晏长翎只能往后退一步:“还是父亲考虑周到,除此之外,孩儿还有一件事相求。” 晏老爷道:“说。” 之后晏长翎无声却铿锵有力的唇形,令两位长辈都具是一惊。 晏二爷更是急得站起来,反对:“不行!你这娃子的脑袋怎么净藏危险的想法?” 连晏老爷都迟疑不已:“翎儿,非得如此?” “女子在当世已是不易,她既为我杀人,日后注定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孩儿确实难辞其咎。”晏长翎拒理以争,表情非常坚持:“但我也不想因此愧疚一辈子,想必姜小姐亦是如此想法。” “我虽与她相识甚短,不过一日,但好比嵇康与阮籍,姜小姐的骨气正是女儿所赏识,非常珍贵的东西。” “不必担心流落在歹人手上,更不必再怕分军府的搜查。” “所以鸟铳交于她,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个时候,姜宝意已经穿上湛蓝的长袍,坐在餐桌上,看着一桌八个菜,有荤有素还有汤,她馋得直流口水,但是还坚持忍耐不动筷子。 看得素花已经开始翻白眼,彻底不怕她:“姜小姐,我说了小姐不会回来吃饭,你就先吃,待会就凉了。” “我觉得晏小姐应该会回来。”姜宝意忍住口水,她怀抱双臂,如老僧入定般庄重。 让素花不免奇怪:“为什么?” 难道她比自己还了解小姐? 然后只见姜宝意睁开眼睛,神神秘秘与她说:“当然是女人的直觉。” 素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这个叫花子被欣赏 第9章 这个叫花子被安排了 总算说服父亲和叔父,晏长翎长舒口气回到的庭院。 便听见姜小姐的声音,她唇角不由勾勒出一抹弧度,在踏进客厅:“姜小姐饿了可以先吃,不必等我。” 姜宝意闻言抬头,她眼睛一亮,心想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没错。 她忙站起:“我猜到晏小姐会赶回来一起用饭,所以就等一等。” “这会儿饭还热乎,快坐下来吃。” 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主人家,看得素花直翻白眼。 而姜宝意此举也有自己的理由,她倒是很期待和晏小姐共进晚餐这顿饭。 因为过后,她们也许就永远分道扬镳,再也不相见。 哪怕被人觉得厚脸皮,她还是坚持着。 晏长翎品出她语气中的情绪,她什么都没说便坐下来,让素花给自己乘一碗羹汤,顺道推荐:“这道百花羹易消化,味道清淡又带着一缕牛乳的香气。” 虏人的占领到底还是影响了梁人的饮食。 尽管梁人此前的饮食就已经有牛乳参与,但不会像现在大量出现在每一道菜。 姜宝意听后十分感兴趣用起了百花羹。 百花羹用蛋打底,非常像带咸甜的果冻。 非常好吃入口。 晏长翎之后又推荐几道菜,姜宝意来者不拒,吃完就请百花再给自己盛一碗饭。 直到第三碗。 素花都怕她撑坏。 姜宝意还是要了第四碗,刚好饭没有需要重新再去厨房做一盅。 “小姐?”素花请示晏长翎。 晏长翎则眼睛不抬直接道:“去煮一锅新鲜的米饭。” 素花只好先下去。 客厅内很快只剩下她们两人。 姜宝意中间喝了口消滞茶,见时机差不多,她终于抬头望着晏长翎道:“晏小姐,谢谢你跟我共进晚餐,不过我们也该彼此道一声告别了。” 她不会拖累她。同样知道现在的自己对晏府来说是多么麻烦的人物。 她不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 杀虏人,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晏长翎未语,只是双眸渐渐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姜小姐就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 “不是和晏小姐,而是你我本就不相识,萍水相逢罢了。吃过饭是恩是怨都两消。”姜宝意解释道:“这次我们两清了。” “别看只是一顿饭,对我来说已经算山珍海味了。” 她有意让晏长翎从道德上有个台阶下,不希望绑架这么好的人。 可晏长翎听罢,却轻笑起来:“恩人说两清就两清罢。” 她似乎读懂了姜宝意背后的用意,就是不希望她觉得自己欠她的。 这样的人既有骨气,又不麻烦别人。 就更令人想帮她一把。 于是她道:“我方才与家父商讨虏人算计晏府一事,都认为此祸乃虏人蓄意谋之,而姜小姐不过是被牵累的无辜之人。” “所以未免姜小姐受到伤害,同时晏府想报一恩,决定让你去东升那边避一避。” “东升?”姜宝意有点疑惑道。 晏长翎道:“东升军营,算是新梁地方堡军。” “此境四处环山,虏人鲜少经过,必是个安全的容身之处。” 姜宝意一听有点诧异,自己本想直接离开丹枫城,看看能去哪个地方继续讨生活,按照她的手艺总归饿不死。 可没想到晏小姐已经为自己想好出路。 “晏小姐为什么会想到让我军营?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姜宝意这句话倒是谦虚了。 晏长翎并未解释,只是捧着茶杯抿了口说道:“只是觉得姜小姐很适合军营,而且那里也有女兵,你不必担心去了不便。” 还有女兵! 姜宝意顿时心动了。 她是一百个心眼子相信晏小姐不会辜负自己。 现在听说军营,她前世就是警校生,也算是殊出同归了。 明显看出姜宝意有点动容,晏长翎明知故问:“姜小姐意下如何?” “这个,当然有个安身的地方挺好的。”言下之意是姜宝意答应了。 晏长翎轻舒一口气:“好,明日清早我便送你出城。” 姜宝意默默点头。 刚好素花端着一木桶新鲜的饭进屋。 姜宝意刚好揉着肚子与她擦肩而过去隔壁厢房睡觉了。 素花吃惊地道:“小姐,这饭怎么办?” 晏长翎扫了眼木桶,无奈笑道:“我给姜小姐捏成粢饭团,让她明天带去。” “怎么能让小姐亲自动手。”素花听罢直接撸起袖子打算多干一会儿。 晏长翎阻拦了她:“为恩人做饭团也算是我的一些小回报。” 此话一出,素花沉默了。 倒不是觉得小姐过于善良了。 而是明显能感觉到小姐对姜小姐的宽容度比一般人高。 不过素花没有多想,只觉得小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与此同时姜宝意已经在隔壁厢房睡下。 丝毫不知隔壁的房间,晏小姐正在捏馅料丰富的饭团。 以至于到次日,姜宝意醒来喝完肉糜粥,收到一个特大的包袱。 这个包袱怎么说呢? 姜宝意看着眼前比两个她还宽的包袱,她人已经呆了,指着那么大的包袱说道:“晏小姐,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一些姜小姐可能用到的必需品。”晏长翎眼圈下有淡淡的乌黑,显然是熬了夜,没怎么睡。 姜宝意看她那么困,就没忍心继续追问。 “谢谢晏小姐。” 话音刚落,已经有护院进来请示晏长翎:“小姐,后门的马车已经备好,这位小姐的手下也已经上车。” “嗯,姜小姐,我送你。”晏长翎没有丝毫犹豫。 此刻连太阳还未冒出山头,微微肚白的天空却已经照亮一方。 姜宝意跟着晏长翎从后门出去,她直接扛起那么大的包裹上车。 连马都被重的往后退了两步。 而车内坐着的瘦猴,猝不及防被包袱挤到角落,人已经傻眼了:“姜姐儿,你这是把晏府给打劫一遍吗?” “去!这分明是晏小姐的一片心意。”姜宝意立即喝斥道。 不过当她看见包袱口撑得冒出的一双雪白的布袜子。 她心里就涌出一股暖流:晏小姐的心意比海还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这个叫花子被安排了 第10章 这个叫花子第一次被打脸 晏府的马车徐徐驶出丹枫城,瘦猴见此缓缓松口气,见姜宝意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手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便道:“姜姐儿,晏家还真是厚道,他们冒着这么大风险将咱送出去,说明咱没救错人。” 姜宝意心不在焉说:“刚刚从后门出去,我明显能感觉晏小姐好像有话跟我说,可最后还是没能见到她。” “她被虏人盯上自然要小心点。”瘦猴道。 之后两人一阵沉默,直到下午马车将他们送到乡下。 此处是边镇,一路上鲜少见到虏人,只有官道能零零散散见到几人。不过大多数都是游牧兵。 这些游牧兵不是正规士兵,而是虏人内部帮忙放牧的散兵。 因为梁人是没资格当兵的。除非是绿营府兵。 绿营的将军是贰臣,其家族被三代胡帝信任。手里掌管着三万兵马,全部都在南方抵抗旧梁军。 对旧梁军来说,贰臣就是叛徒,罪人。 胡帝拿梁人对付梁人,不仅是战术上的提防,还有攻心为上。 姜宝意听说过此人读过孙子兵法,而且还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曾经是太子的时候反对过返耕为林的政策,还倡导要拥抱中原先进文化,可登基后,态度大变,反倒成为极端保守派。 不仅大肆扩张树林,废弃一些良田,让各部落府司各自卷地自治。 将梁人治理的服服帖帖。 现在中原不少适合水草生长的地区,基本被拿来放牧了。所以姜宝意来到边镇,还是能看见一些荒田。 这里又有人不可能让田荒了。 再不济种点什么,这都是中原人骨子里刻的农耕基因了。 此处却未曾见,要么是被禁止耕种,要么这里的人没必要种。 当马车停在镇子口,车夫就迫不及待喊道:“姜姑娘,你拿着小姐的书信去军营找牛百长,他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 “你不送我们进去?万一那个百长不认人咋办?”瘦猴立即道。 车夫顿时就满脸不耐烦道:“送到这里已经不错了。你们别挑三拣四的!” “不要以为救过小姐,就能要求这要求那。” “你!”瘦猴顿时生气了。 车夫的态度进出城完全是两个态度,分明是瞧不起他们。 瘦猴还要争论。 姜宝意已经下车了。她背着晏小姐亲自给自己准备的一小份包袱,然后让瘦猴去将大包袱拿下来。 途中车夫的眼睛一直没从包袱上挪开过。 姜宝意还若有若无掏出一块银子,叹息道:“本来想在军营口,当做茶水费的,既然你不要,那就替我省了。” “你真是个好人。” 此话一出,车夫立即脸色变得有点精彩。 那一块银子少说有一两半,还是碎银,没想到大小姐对这女乞丐那么好。 还给找散。 “如果姜姑娘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费犬马之劳。”车夫看见银子立马态度转变。 姜宝意抛了抛银子,看着他:“不用了,你说的对,咱怎么能要求你坐那么多事,还不如走几步当锻炼身体。” “然后拿着钱吃几碗扁食,还有的剩,没准还能买两只烧鸡一壶酒。” “听说这里的马酒不错。” 瘦猴一听立即不气了。赶紧背起包袱生怕车夫反悔。 车夫还支支吾吾要挽留,可姜宝意根本没给机会,带着瘦猴就拦了路边老汉的牛车,打听到军营还要走个三里地。 直接花了十文钱,雇了老汉的车去军营。 车夫这才后悔的跺脚。自己就不该偷懒以为没人监督省点功夫,现在看来大小姐跟这女乞丐关系不浅。 若以后将此事告诉大小姐,那他在晏府还怎么混! 于是车夫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 可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宝意可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她啃着老汉家里带来的葱油饼,满嘴香味:“大爷,东篙军营都是咱们梁人吗?” “平常就是他们守着边镇的安全?” 老汉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瞧了她眼,好像在看什么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女娃娃,你去军营找人,应该是兄弟或者谁在那里吧?” 语气似乎有点审视的意味。 姜宝意道:“参军。” 老汉还以为她在开玩笑道:“你可别逗老夫开心了。谁都知道东篙军营都是犯了事的梁人待的地方,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良家子。” “有,也被那乌烟瘴气的环境给吓跑了。” “什么意思?”姜宝意根本不相信晏小姐会将自己送到那么差的地方去。 老汉继续道:“哎,你别看东篙军营是咱们梁人的地盘,其实完全是虏人根本看不上,或者根本不怕这些散兵游勇对自己造成威胁,所以这附近连派个监视的都没有。” “而且前阵子虏人搞个什么军巡,夜晚有人借着酒意,杀了东篙十几个人。” “最后赔了十两银子了事,那东篙的把总还屁颠屁颠开罪,生怕虏人继续在他军营搞什么军巡,趁乱杀了自己。 一番话下来,瘦猴心都凉了。 他苦着脸:“姜姐儿,我就知世道没那么好混。” “既来之则安之。”姜宝意若有所思道。 老汉见她一脸孤疑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于是又说:“那把总为了升官离开东篙,不惜求娶府司那跟熊似的女儿,居然休弃了自己糟糠之妻。” “现在妻儿都被丢在乡下耕田去了。” 姜宝意只是哦了一下就不感兴趣偏过头去,问还有没有葱油饼。 老汉见眼前的女娃娃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倒是稀奇,想来只是个不爱八卦的人。 瘦猴则在旁边附和道:“要不我们不去军营...”还没说完接受到姜宝意划过来的视线,有一丝严肃。 他赶紧改口:“眼见为实。” 老汉闻声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不听老人言。” 姜宝意见没了葱油饼,她嗦了几下手指上的油,才说:“想升官有什么不对?” “抛弃妻儿?让她回去耕田。正常和离,又有什么不对?” 两句话下来,让老汉有些目瞪口呆:“女娃子,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怕腰疼。” “我又不爱听别人的家事。”姜宝意两手一摊:“别人的道德高低关我什么事。” “快点把我送去军营吧。” 之后老汉皱眉扫了她眼,就不再说话,似乎不太满意她这样的态度。 瘦猴倒是同情,不过大姐头一直以来就是这副样子。一群人说什么,说的确有其事,她也不会全信。 不好听的道听途说不靠谱,实际姜姐儿有自己的判断。 倒也不能因为老汉三言两语就对军营里的长官有偏见,毕竟他们还要在军营里讨生活。而且就在这个把总的手下。 瘦猴想到此处,忽然感觉这老汉有点奇怪。 好端端说人坏话干什么? 牛车总算到达军营,东篙的军营很简陋,就是竹棚,和竹楼,散着驻扎的帐篷,唯一看起来有瓦屋遮头的就是有烟囱的地方。 老汉送人下车,还忍不住跟姜宝意道:“你一个姑娘家,要不是这里有亲戚,还是早点离开是非之地吧。” “不然被吃了都不知道。这年头...” “大爷,大娘的葱油饼很好吃,下次你要是不忙带着上街卖呗,一定生意很好,我遇到也会照顾一下生意。”姜宝意直接打断他,还抹了下嘴角意犹未尽的样子。 老汉被堵了一下,就驾着牛车离开了。 军营连个驻守的人都没有。 瘦猴一下子觉得老汉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 这军营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姜宝意直接进军营,循着地上沙土的脚印找到有人的地方。 是一处帐篷,里面传来掷骰子,吆五喝六的声音,不过还是有一个人持着棍子在门口站岗。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站岗目不转睛,还算有几分架势。 “这位兄弟,这是我的推荐信。”姜宝意直接走到这名梁兵面前。 梁兵仍旧目不斜视,没有任何反应。 姜宝意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她只好看看其他地方,不是在划拳喝酒,就是有人突然出来解裤腰带在旁边有草的地方大小便。 然后还有人从大小便的地方经过,踩到东西,满嘴粗话。不仅环境脏兮兮的,人也脏兮兮的不讲卫生。 看得瘦猴都目瞪口呆:“姜姐儿,他们比我们当叫花子时还不爱干净。” “不要担心,只是个别人罢了。”姜宝意话刚说完。 她站在门口的帐篷,不知道谁懒得出来,直接伸了个手将壶里茶沫顺手一泼,泼得她满脸都是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这个叫花子第一次被打脸 第11章 那个叫花子初次露手 “姜姐儿。”随着一声惊叫。 帐篷终于走出一个腰别着菜刀的粗布衫的老人,对方扫了眼定在原地的姜宝意,然后挪开眼睛说:“晏家派来的新厨娘是吗?” “随我来。” 老人丝毫没有废话直接朝那边有烟囱的屋子走去。 姜宝意抹了下脸上的茶水,一言不发跟上。瘦猴亦然。 老人首先带着他们来了厨房,这里很多柴火堆积成的墙,然后案板插着刀,架子上吊着两根熏得发黑的腊肉。 “以后你就在这里打水吧。再就是切切菜,做做饭。”老人随手指了下窗外的水井,正好在院子外。 话出瘦猴小心翼翼望了眼姜宝意,他有点不敢相信:“晏家让我们来军营当伙夫?” “难道你还想当大头兵?这年头,铁矿盐矿都被虏人监视着,你想打仗都没人跟。”老人见他不满意嗤笑道。 “如果不满意你也可以离开,反正东篙这边也有镇子,你们要么继续要饭要么买块田耕,也能过下去。” 面对老人的轻视,瘦猴顿时有点生气。正想争辩什么? 一直未开口的姜宝意终于道:“伙夫也是兵,战时照样提着菜刀砍敌人,未战时可以为战友做做饭填饱肚子。” “这么看伙夫反而身兼数职,在军营处于必不可缺的地步。” 此话一出,老人轻慢的视线在她身上轻飘飘扫过后,很快收起来。 “哦,这位女娃子看来是想留在军中。”老人试探性的语气。 姜宝意坦白道:“老人家,方才我坐的牛车也是老人家,你们都一样劝我早点离开军营,认为这里是是非之地。” “在我看来都是好心,但不必三番两次都如此。” 她话中有话明显是在暗示对方可能是晏府有人派来吓她,让她离开军营的。 尽管她和晏小姐认识就两天,但晏小姐的为人定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扔。 那么就有可能是晏府有其他人反对她在军营里。 昨晚护院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晏府不想与她扯上关系,只想尽快将她送走。 至于送哪里去都行,可为什么是军营? 那说明是晏小姐为她争取的此片适合她安身的地方。 尽管被泼了一脸茶沫,还有看不起她的老人家。但都是用话来驱她。并没有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老人闻言多多少少眉头有点松动,他不解道:“女娃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但你真的不必再留在此处。” “军中虽然都是梁人,但未必各个都是好人。” “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您能提醒我,您就是个好人。”姜宝意顺着杆子往下滑。 让老人有点无语,见她坚持不走,就没有继续赶,而是道:“你可以待几天,要是军中有谁骚扰你,恐怕没人会替你撑腰。” 话音渐渐消声:“能替你撑腰的人,自己都快有麻烦。” 当然姜宝意最后没听见。 她抱拳道:“多谢老人家提醒,敢问您贵姓大名?” “方伯,以后你就叫我方伯,院子有间柴房你自己收拾一下住下来,晚上没事别出去。”老人家突然道,然后让瘦猴跟他走。 只留姜宝意自己在厨房。 姜宝意多多少少猜到因为晏小姐的缘故,对方还是给了她一定惠处。 这份心意,她需要更加铭记在心。 只不过很快外面已经有人冲进厨房,大声咧咧:“方老头,百长巡外回来,要求中午给大家一锅做点肉沫面。” “要是没肉的话,随便去附近借一借,反正有好几家猎户,他们背靠军营,肯定不会不给面子。” 对方披着竹甲,松松垮垮,不像是什么正经军人,但就是戴着铁头盔。 可看见厨房没有方老头只有一个姑娘,对方长得倒是清秀,挺好看,只是她怎么眯着眼睛好像没睡醒一样? 仔细看,那姑娘看向他时,这才睁开眼,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她说:“要肉?厨房一览无遗可能没有。不能用其他代替,比如大白菜?” 鉴于她马上就是伙娘了。早点对职业上手更好。 这名梁兵闻声人顿了下:“也不是非要肉,就是说一说,没准方老头能给我们变出来。” “往常他就是这样,魔口佛心,很照顾我们...” “对了姑娘,你是谁?” “我是给方老爷子来打下手的,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军营的人。”话一转,姜宝意迅速道:“对了,你说附近有猎户,是不是附近也有可以打猎的场地?” “呃,姑娘附近是有一片山林时常有点野鸡兔子。”梁兵还没说完。 姜宝意就要对方指认一个方向。 梁兵指了后门的方向。 姜宝意摸了摸兜,毫不犹豫走出厨房。 梁兵反应过来,赶忙依在窗口喊道:“姑娘,后山危险,而且那里的猎物除了小的,还有很多危险跑得快的,你怎么打啊?” 可再往前看哪还有姜宝意的身影。 方伯安排完瘦猴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算是给晏家大老爷们一个交代,日后就看他们俩姐弟的造化了。 然而等方伯回厨房,没有看见姜宝意,倒是看见百长身边的亲兵呆在原地。 “我这儿的姑娘呢?你来干什么?” 梁兵支支吾吾道:“方伯,刚刚那姑娘是你家什么亲戚?” “啊?怎么回事” “她去后山打猎了?” 方伯听后顿时瞪大眼睛,急了:“你怎么不拦着点!” “快带两个人跟我去后山找人。” 很快厨房忙作一团,军营那边还有在掷骰子的人听到声音迅速赶来,听到方老头的亲戚是个娃子,为了大家的肉沫面上山了。 原本还没个正形的大老爷们,都忙做一团去取自己盔甲和武器,不管多少纷纷往上山冲。 而此时此刻,姜宝意已经轻车熟路挑了一棵树,三两脚蹬上去,挑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开始填充铁珠子。 还用打药捣杆不断上下通长管。 姜宝意还边感叹:“晏小姐对我真好,那一堆包袱至少有百来个铁珠子,连药都是一份份用防潮纸包好的。” 搁古代相当于赠送了她一个小型的军火库。 不过这次她手上的鸟铳不是拿来打敌人,而是打猎的。 “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打仗。”她说出了某个抗战片的至理名言。 然后上好铁珠子,捣杆感觉押实后,她就取出火引子,蹲守在高处等待猎物。 她其实有一定打猎经验,但不多,好在后山树丛茂密,里面多多少少是会藏着些山中野物。 恰好附近也有猎户背着兔子经过,说明野物确实多。 只是姜宝意在等待的过程中,忽略了两名路过的猎人之间的交谈。 “这山上的猎物越来越不好打了。生怕山上慢一步就遇到大虫。” “没办法,退田返林,导致越来越多猛兽繁殖,拖家带口下山,让很多地方都不适合住人,我乡下那口子回门,晚上都不敢出门,听说还有狼群经过。” “听我爷说以前咱们这里很多繁华的镇子,开荒后,根本不怕什么蛇虫毒蚁,现在这些玩意都要往人脸上爬了。” “那些虏人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姜宝意已经在树上待半个时辰,说来也奇怪,她已经抓了好几把驱虫的香樟树汁,感觉还是有蛇在附近树上。 似乎有点多。 地上的草都快半人高。 眼看太阳已经渐渐悬高在中间,她迅速大中午来打猎确实不是什么好时辰。又闷又热。 她往怀里掏了块点心正要入口,突然听到头顶发出嘶嘶的声音,让她手一顿糕点没拿稳从树上掉落。 附近很快传来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穿过树丛,摩擦出来的声音。 并且树丛被刮动的浮度还不小。 姜宝意顾不上头顶是不是有蛇了。她屏住呼吸,悄悄拿起火引子点在引线上,随着冒烟的那一刻,她举起鸟铳就对着树丛里的东西,在引线烧到头的瞬间,不忘发出呼喊警告:“下面的是人还是猎物?” “是人就赶紧离开。” 可喊完下面就传来疑似低沉引擎压抑的声音,分明不是人。 姜宝意脑海闪过一个纪录片:“人与大自然。” 下秒,她扣动鸟铳,发出砰一声,宛如震天雷覆盖了兽鸣。 最后树丛明显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倒地压了一片树影出来。 姜宝意没有急着下树,继续留守观察。 可附近听到疑似鞭炮的声音立即往这边冲,有经验的方伯与一个士官打扮的男子互相对一眼,彼此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方叔,是鸟铳。” “是啊,我们梁匠打造出的人间杀器,可惜落入虏人之手。” “莫非山上有虏人?” 就在两人互相怀疑之时,已经在山上搜寻的梁兵,好几个人互相目瞪口呆传话。 “有大虫倒下了!” “我刚刚看见有个姑娘从树上跳下来,会不会是她打的?” “不会吧,猎户家哪有姑娘?” 此话一出,方叔循着枪声的方向,很快确定也许根本不是什么虏人。 而是他方才试图吓唬驱赶的姑娘。 并且那姑娘第一次山上就打倒一头老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那个叫花子初次露手 第12章 这个叫花子被欣赏上 当看见将近两米长的大虫,被拖到山脚下,身上显眼的条纹橘色令人挪不开眼睛,更令人发颤。 尤其是看见那大虫张开嘴时露出的獠牙,围观的人群都忍不住脚软。 要是咬过来,人还有得活吗? 再看向旁边已经被方老头和百长叫到一边的女子,背着件套着外布的长柄,一直低着头。 别人以为他们是在寻这位姑娘。 围观的人也有老百姓自然知道方老头的大名。 “倒也不必如此责怪人家姑娘。” “她可真厉害,我之前还以为谁听错了,结果真是个姑娘打了只大虫。” “我们大老爷们都不敢那么虎。” “说到底方大爷还是太严格了。听说这是他家亲戚来投靠的。” 与此同时,方伯与百长付筹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姜宝意。 盯得姜宝意浑身不舒服,可对方确实是为了自己大张旗鼓找上山,所以自知理亏就不敢多言,让对方说去吧。 结果方伯上前就先拍了下她的肩膀,赞赏道:“你干得不错,这头刚成年的老虎滋扰过不少人,都不知道多少无辜的梁人命丧口中,你算是给他们报仇了。” “啊?是这样。”姜宝意闻言终于松口气。太好了。不是来骂她鲁莽的。 其实事后,她也觉得自己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是啊!”方伯原先还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军营待着不适合,而且听晏府那边说,她是伤了几个虏人不得已投靠东篙。 虽然方伯不知道姜宝意与晏府什么关系,但能让晏丫头三番两次来信请他多护着她。 说明此人的来历不简单。 而方伯并不知道姜宝意是杀了虏人。 姜宝意还以为对方都知道了。所幸就不提了。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 付筹则一直盯着姜宝意背着的东西,满是眼热,但又故作严肃道:“姜姑娘,你身后背着的东西哪里来的?” 此话一出。 突然讲话的气氛就沉默下来了。 方伯瞪了眼付筹。 付筹这才反应过来,改口:“我是说你怎么会用鸟铳?虏人对此器的把控可是出了名的严格。” “但凡持铁都要查三代。” “这个说来话长。”姜宝意似乎不打算说明一切。 方伯倒是开口:“好了,既然都在同一个军营,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方伯的这番话倒是让姜宝意有点吃惊。 之前还不是想赶她走。 不过她暂时应该是得到方伯的认同。 于是刚想说谢谢。 方伯又顿了一下道:“这年头会用鸟铳的人,百里挑一,更别说打得准的,几乎都是千里挑一的存在。” 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虏人那边但凡反应快能使,都会被安排进神器营。无论战绩如何,都是食黄禄的人。” “非一般梁人不仅没见过,也之听说过。更别说会使用了。” 此番话分明又是在猜疑什么。听得姜宝意有点汗颜,果然查户口的来了。 连付筹看姜宝意的眼神都渐渐变得审视起来,他跟着道:“既然你会使用鸟铳,那让你在厨房待着可惜了。” “倒不如入帐吧。进弓兵营。” 这直接让方伯有点错愕:“付筹你。” 付筹道:“我不因男女而对待这位姜姑娘。” 他指着大虫的方向。 方伯似乎不太同意,还想说什么。 没想到姜宝意主动道:“我愿意加入弓兵营,只要您不嫌弃,付百长。” 她的态度倒是让付筹意外。 于是不顾方伯的阻止,付筹又道:“但进弓兵营可没那么简单,首先要通过考核,三靶一射,至少又一把正中红心,这是最低门槛的检验。” “我平常也有在使用弹弓,还有自制的连弩,我的伙伴也会用,不如一起加入弓兵营的检验。”姜宝意不忘安排自己的跟班。 付筹见她又多带一个人,似乎一点不把弓兵营的考核放在眼里。 他摸了摸下颚审视道:“先考核再说吧,下午,吃完饭,靶场集合。” “是!百长!”姜宝意恭恭敬敬道。 让方伯有点担忧,虽然才认识这位姑娘第一天,可能感觉出她不是那种在别人手下待的人。 说不好听的就是不安分。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方伯有点五味杂陈:“晏丫头的安排真的是影响了她往后的命运。” 而姜宝意还在高兴自己能进弓兵营,当然厨房也不错,不过还是弓兵营好,专业对口。 等其他人把大虫抬下山,她跟着下山,脚步走的很快融入人群。 人群中明显有猎户朝姜宝意靠近,似乎在问什么。 姜宝意笑着道:“我自己特制的武器,轻易不要学我。” 那猎户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再继续交谈。 只是看着那大虫跟着姜宝意一起下山,眼底止不住的羡慕,还有一丝崇拜。 “刚来就打了只大虫,感觉这位姑娘日后也不简单。” 大虫被抬进军营,军营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瘦猴听说大姐头出手就是一头老虎,顿时艳羡的不得了。 这下子她算是在军营里出头了。 以后日子肯定不差。 只是姜宝意刚进军营,就被付筹叫去军帐。 说好是下午测试,可这位百长似乎有点性急。 拿来自己的弓让她试着拉一拉看看。 姜宝意见这长弓,至少四五十磅,她勉强拉动,但是要想射远,多射几次可能胳膊受不了。 她刚犹豫。 付筹就盯着她背着的鸟铳道:“怎么不行动?” “百长,常规武器可能不太适合我。”倒不是姜宝意临阵脱逃,她说的是实话。 付筹只当她推辞,便皱眉道:“你莫不是后悔答应进弓兵营?怕苦怕累?” “并非,我知道弓兵同样需要很多训练。”姜宝意自知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如果推辞怕是入弓兵营一事就吹了。 毕竟对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听她说自己更擅长轻一点的弓,最好是改进过的,而不是这种传统的弓。 姜宝意二话不说就去拉弓,这次没怎么拉动,但是她想到一个办法。 于是脚一抬,手一提,单脚翘起,轻松地拉起了弓弦。 这姿势让付筹瞪大眼睛,有点错愕:“你做甚?哪有这么使弓的?” “别给我整坏了。这可是我祖上传...”语气甚至有点急眼了。 可话音刚落,砰!空气传来划破的声音,一枚箭矢不知何时已经从帐中射了出去,正好射中营外支起的架桥。 那驾桥起码三百米开外。 站岗的士兵听到后,急忙跑过来汇报:“百长!里面不知道谁射的冷箭?” “差点射中属下了。” “这位大哥没事的,我看准射的,当时至少离你有两个点的方向。”姜宝意赶忙解释道。 士兵:“什么两个点?” “就是你在十二点钟方向,但我却在射在九点钟方向。”姜宝意道。 说完,见对方满脸疑惑,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太适合本土化翻译。 “就是你在中间的位置,但我射的地方是离你肩膀有一米距离的地方。” 这时付筹开口打断这个小小的插曲:“好了,出去,姜姑娘,你随我来。” 付筹此刻终于明白这姜姑娘为什么用脚支撑弓了。 他直接出去看看射中的地方,确实偏离站岗位置,但有没有一米,他亲自仗步,他的二步有半米,直接走了四步,不差不多。 刚好一米。 付筹心下有些震撼,但他还是让士兵确认一下:“你看看多远?要是超过一米,本百长替你罚她。” 士兵听后赶忙丈量,直接用手指一步一纳,量完站起来:“一米,不差不少,刚刚好。” 此话一出。 付筹压下内心的波动,他很清楚,射箭靠得不仅仅是硬功夫,还有天赋。 准确来说射箭更吃天赋。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门饭的。 比如前梁开国大将,就是神弓营出身,靠着三支箭,射死敌方主将,大破敌国,跟着太祖收复了山河。 但那都是历史了。 付筹从未见过在弓箭上有着天赋异禀的人。就算九成九射的准,可差得那一分永远是命里无法逾越的一步。 于是他绷着脸对姜宝意道:“算了,下午你来靶场,带你认为适合的弓弩过来试试。” “先不说你力气大不大,但射击,除了需要力气,更需要的是眼力。” “懂吗?眼睛是老天爷给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最好的。”付筹说的时候手指扣的姿势指向自己。 语气中还有不为人知的一抹遗憾。可能是对他自己来说。 “是,百长!”姜宝意见他态度突然改变,还有点奇怪,不过她没有多想。 便放下弓,就离开了。 她一走。 付筹就不顾形象趴下来继续自己比对距离,然后还问士兵道:“从我帐里射到门口,你能射中这根架子?” 士兵听后奇怪道:“百长,您又不是不知道两百米能中就是弓箭营一等一的好手了。更别说三百米,虽说也有人三百米中,但也是靠运气。” “三百米到五百米,更别说精准度,能擦中人就不错了。” 让付筹若有所思道:“第一次拉弓就有三百米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这个叫花子被欣赏上 第13章 这个叫花子的特质弓弩 下午直到夕阳将人的影子拉长,靶场不断围来梁兵,大家互相对视都看出彼此之间的疑惑。 再望向校台拿了把椅子坐着的百长,双手环臂,满脸严肃对着靶场。 场内的士兵都有点不解,百长这是在干什么? 而此时厨房附近渐渐传来烹肉的味道,里面是什么肉,不言而喻,正是白天姜姑娘打来的。 士兵们纷纷擦拭嘴角,就差流口水了。 “不知道虎肉啥滋味?” “方老头的手艺你还怕差?” “俺这是迫不及待想吃。”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抬头瞥见一个女人的身影,立即喊道:“快看,那不就是姜姑娘?” “她来靶上干什么?” 对于姜宝意这个才来军营一天的人,还是个姑娘,士兵们当然一眼能认出来。 何况这会儿的姜姑娘算是伙房的明星人物,今晚能吃虎肉还是沾了她的光。 大家自然对她有几分关注。 只是没想到此刻她一个人站在靶场的起射线,手里持着一把短弩,这是要干什么? 而且百长付筹都没有具体说明,只是扫了她手上的短弩一眼,便认出来:“连射弩?射程多宽?” “八十米内,无差别。”姜宝意道。 “哦,看来你对自己挺自信的。”付筹来了几分兴趣:“我可不会因为你上午打了头老虎,然后又误打误撞射了一箭,就觉得你是个可造的人才。” 此话让姜宝意蚌住了。 她什么时候自夸过自己是个人才。 应该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上吧? “不管是运气还是其他,你要是通过今天的检验,我让你手下也一起进弓箭营。” 由于他的嗓门大,一下子就被在场的士兵听见。 在许多连拉弓的机会都没有的士兵中间,更是引起一阵反响。 “百长,您该不会是要姜姑娘进弓箭营?” “可别开玩笑,打个大虫就能进去,这不是把弓箭营当温室房吗!” “我上次三箭一靶都没能进去。” “百长肯定是看在方老头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 面对场下各种质疑。 付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他根本不给一点解释,全把压力抛到姜宝意身上有故意刁难的意味:“姜姑娘,不对,姜宝意,本百长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进弓箭营不容易。” “我不会因为你是方伯的亲戚就允许你过关,拉低弓箭营的水准。” “你要是还想着加入,就给我拿出本事,也好让兄弟们心服口服。否则你就算进了弓箭营,一样无法融入。” 他在这里煞有其事地说着。 姜宝意这边已经懵圈了。 什么叫她想加入弓箭营,不是他要拉自己去的吗? 这会儿变成她自愿。 好,很好!这就是职场上司的官腔是吧! 不过她也不至于蠢到连付筹是故意摆出这个龙门阵考验自己都看不出来,如果过关,她日后就算进入弓箭营,凡事在场的士兵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毕竟军营就是以实力为上的! “承蒙百长照顾,姜某一定会辜负众望。”姜宝意不亢不卑道。 场下的士兵听得一阵唏嘘。都想着这姜姑娘会不会有点逞强? 那弓都快及她腰了。她能拉得动吗? 他们爷们标准弓箭手都得是拉个七八十斤磅数,军用更别说最低标准得六十斤。 “毕竟是个姑娘,这是把战场当儿戏了。” “得了,看热闹就行,适时给个面子鼓鼓掌算是看在今晚虎肉的面子上。” 上午站岗的士兵见过拉弓现场,听着同僚吐槽,不由想起姜姑娘用脚点弓,虽说不太确定是不是意外射那么远,可才四五十斤力,姜姑娘的臂力应该是有的。 就是能拉多少矢不太清楚了。 “好了,姜姑娘的臂力其实能苟到弓箭营规定的标准。” 这士兵一开口,别人以为是帮腔。 旁边有人调侃他:“你不会看上姜姑娘吧?” “这小子天天惦记着娶媳妇。” “你,我说的是真的。”这位士兵顿时急眼了。 可不容这些质疑还是说情的士兵。 姜宝意已经举起自己自制的连射弩朝付筹抱拳一下,行了礼,她规规矩矩对着一百米开外的竖靶连开三下,然后再三下,全都是连发射击。 然后射出的不起眼的树箭,在离靶子九十九米的范围掉落,形成全都脱靶的现场。 “哈哈哈哈哈!”场外的士兵纷纷哄笑起来。 “姜姑娘射到靶子附近已经不错了。”还有人捧着脸喊道。 几乎都是调笑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声音。 “还有别浪费时间了,待会一起吃老虎肉吧!” 一堆大老爷们都毫不留情开起玩笑。 希望姜姑娘早点看清现实,到底是女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就不错了。 就连方才给姜宝意说情的站岗士兵都傻眼了。 心想,莫非真的是巧合? 已经有几个人开始觉得百长做的不厚道,让大家都看着姜姑娘出丑,还有嘴下不留情的嘲笑人家。 这让姜姑娘以后怎么有脸待在军营里?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付筹脸色已经越发肃然,他遥望着靶子下落下的粗糙的树枝,甚至不配被称为箭,只是被削尖了而已。 然而就是这么粗糙的箭头,却能射那么远,而且都是箭头朝靶。 箭头都朝着靶子说明什么? 说明只是续航力不足,并非准度不够。 “来人,将姜宝意的箭取过来。我瞧瞧!”付筹谨慎开口道。 很快有人过去捡起姜宝意的树箭,本来这人也在看姜宝意的热闹。 觉得姑娘家不知所谓,偏偏要学花木兰。 可当看见树箭时,此人握着立即便觉得手感不对,虽然是木头桩子,可和箭很像,但箭杆雕刻的很奇怪,呈现螺旋垂直的形状。 拿在手上也不轻。 “百长,这箭有古怪。”此人将树箭交给付筹。还忍不住看向姜宝意。 此刻姜宝意摸了摸鼻子,听着场外的声音还挺尴尬的。 不过她脸皮厚,不觉得没面子。 她的弩能射百米就属于超常发挥了。 付筹拿住树箭,反复琢磨,摩挲,确实能感觉出来和箭矢很像,但和传统还是有区别。 “你为何将箭的头削成螺旋状的,这样射出去,虽增加准度,但矢重不够,还是会削弱它本来的力量?” 而且箭头也是非常标准的三菱头。 姜宝意道:“是为了准确度,削弱风阻的影响,很粗糙,只能在八十米内用。” 此话一出。 付筹立即招手:“将靶子移到八十米!” 看来是为了确认一下这把连射弩的威力。 姜宝意见此,便知道自己遇到内行了。 原本她还以为军营里的人都是混子,看来还是有专业军人在的。 那她就放心了。不愁在此地学不到东西。 很快士兵跑过去调整靶子的距离。 姜宝意再度举起连射弩,此刻对准三个靶子,连发九枚,几乎都射在靶心之中,毫无分差。 甚至姜宝意还射了一个环形。树箭包围红心。大圈包小圈,意味非常明显。 那就是我可以任意将靶子射出我想要的形状。 这次的射击,让在场原本还笑姜宝意的士兵,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算眼力劲拙的人都看出来了。 姜姑娘的连射弩的射程就只有八十米。 不是她准头不行。 这还只是第一步,笑场的人少了不少。 毕竟有的人真的连八十米都射不中,更别说排成环形。这么花里花俏的样子。 可技术就是技术。 没什么好说的。 可对会射箭的士兵来说,八十米只能算半入门,真正上战场基本标准是在一百五十米□□击敌人。有时候还需要超常发挥到两百米。 两百米外更是寥寥无几人。 前梁大将射出的弓弩战绩,也就二百七十一米。而且人家用的还是祖传的万石弓! 传说中黄忠老将军的兵器。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了。 姜宝意自然能感觉到场外少了很多争议的声音,但多了很多审量的眼神。 她知道这些人都在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而且她没必要隐瞒,如实道:“五十斤的弓,我用都尚且勉强,场外的士兵兄弟质疑看法并无过错。” 她谦虚的模样,让场下的人频繁点头。 可付筹却嗤之以鼻,直接抬手指着她:“别给我废话,就冲你自己做的弓,本百长就知道你还有本事没拿出来。” “比如今早的老虎,就是你打的。” 此话一出,让原本还在怀疑看戏的会射弓的士兵表情纷纷产生变化。 对啊!百长提醒了他们。 姜姑娘打大虫可不是用这连射弩打的,而是一击毙命! 能够一击毙命的武器,绝非凡器。 已经有弓箭营的士兵在其中猜到是什么武器。他们几个都是营内前二十名的好手。 几个人互相点头确认眼神:是鸟铳! 他们都无法驾驭的鸟铳! 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各种弓已经不重要,只要会用鸟铳,而且指哪打哪,那么整个弓箭营都将以她为尊! 因为虏人的神器营,即使装载千人,也仅仅只有五十人能够做到精准射击人。大多数都只能随缘拿起来吓唬人。 或者百米内能打人。 可能做到二百米打中人的连虏人,都只有五人能做到! 就在这时,有个年轻男子在人堆中举起手,喊话道:“姜姑娘,你射大虫的时候,那大虫跟你距离多远啊?” 刚好问到本场的精髓之处。 来个双更!宝子们!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这个叫花子的特质弓弩 第14章 这叫花子是可造之材 这次姜宝意都懵圈了。 因为她确实没怎么计算距离?不过有心复盘一样能算出来。 就比如她当时站在大概三米的树上,这点高度老虎一个冲刺就能爬上来,所以她当时感觉到猎物时,立马开枪。 一是怕猎物跑了,二是猎物警觉说不定反过来攻击人。 她可是人与大自然这个纪录片的常客,还见过老虎把猎物叼到树上吃独食。而且弹跳力也在三四米。 当然她当时直接选择开枪,就没有以下这些举例的事情发生。 “我不怎么熟悉地形,但当时感觉大虫应该在百米内。”姜宝意说完,脑海开始推估高度距离和目视距离的公式,加上她的身高,还有树叶遮挡物,大概也就两百米左右。 她心里有数后,还是不打算直接报出来。 毕竟她空口无凭。就算去调查也不该是她叫人调查。 此时此刻姜宝意选择了低调。 人群中的瘦猴有些吃惊,大姐头进了军营居然学会收敛锋芒。 不过现在的场面不避其锋芒,无论是不是除了风头还是出了囧,在军营难免都不好混下去。 毕竟男人的妒忌心容易带来灾祸! 作为男人的瘦猴心里明白着。 而询问的那人正好是抬大虫的其中之一人,别人不知道距离很正常,但他上午抬的时候,好事过,也就是多此一举用脚步丈量过,起码得有两百米,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完全能够到弓箭营高手的层次。 只不过此人不确定姜姑娘是不是真的在树上?还是射击了再跳上树,也可能大虫受伤还跑了段距离才倒下。 这些她本人也没有仔细透露。 于是这份信息差,各人各数。 更多的是看热闹都看迷惑的人。 “姜姑娘,真的是百米内?”已经有人质疑。 姜宝意道:“射程百米内威力会更大一些,我觉得有依据性。” 此话直接盖论,不少人信了八分。 不过还是有人带着惊悚的口气:“姑娘,一百米,那老虎蹦几下就到你面前,你居然敢在站在地上打它,真是比爷们的胆子还大!” 这话说的姜宝意有些尴尬解释:“当时没想太多,现在看来应该是运气好。” 可真的是运气好吗? 瞒得过大多数人,却瞒不过付筹。 对他来说只要找当时抬老虎的人,再问问几个目击者,尤其是猎户,就能推断出几米距离? 不过现在暂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姜宝意。 他轻咳几声虽然是对着姜宝意说,可眼神却在士兵们身上:“通过今天的测试,本百长认为男人与女人的臂力到底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但标准也不能因你而修改。” “所以本百长决定,今天改为测试精准度,姜宝意你暂时合格,但只能成为弓箭营的预备兵。” “还不具备成为弓箭营正式弓手的资格。” 此话一出,场下引起一阵人声浪潮,尽管有些人已经觉得姜宝意足够进弓箭营,可大多数的人更认为百长的考核公平公正,没有因为姜姑娘打了大虫或者是方伯的亲戚,就给了后门。 但按照姜姑娘今天的表现,捞一个预备役也足够有资格。 毕竟他们东篙还有三十多名预备役。 能不能正式进弓箭营都得看时机和运气。 于是这些大老爷们都开始叽叽喳喳议论起各自心中的疑虑:“百长,姜姑娘成为弓箭营预备役确实无可厚非。” “可女人怎么和预备役住一起啊?” “不会单独给房间吧?” “她是女人给一间咋了?” “可不能开先例,既然都跟男人一样当兵了,就该是普通兵员的资格。” “你说的也对,总不能让她来咱们这里吧。” “我可不想和女人住在一块,太不自然了!” “俺以后还要找媳妇的,万一让媳妇娘家知道我军营里有女人同吃同住,还以为俺不是个正经人家。” 人到底大多数是顾虑自己的,但此番顾虑也无可厚非。 确实男女同住并不方便。 就算是现代,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期都仅在懵懂无知的幼儿园。 既然不能给姜宝意开先例。 付筹直接开口道:“谁说她是预备役就要住在弓箭营的营房,她还有厨房的活计,还是个伙娘,自然住在她伯父家里了。” 此话一出,瞬间平息了所有人的质疑浪潮。 付筹看着这群兔崽子,淬了口,他还不知道这群兔崽子在想什么? 就是怕女人骑在他们头上。怕丢了里子和份子。 今天有点眼力劲都知道姜宝意这块苗子可以打磨。至于能打磨到哪种程度,那就看她造化,但她的起步足以让很多普通士兵望尘莫及了。 付筹这么一决定,人果然是复杂的,又有人开始小声嘀咕:“百长会不会太不怜香惜玉?” “预备役隔三差五就有训练,厨房一天到晚又那么忙,她身兼数职,忙得过来吗?” “就不怕人家累死,方老头找他麻烦。” 一群人七嘴八舌,让付筹听见,忍不住瞪眼:“都胡咧咧什么!说的老子跟周扒皮似的。” 他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欺负人家姑娘,于是再改决定:“姜宝意,以后训练你不用管厨房的事,只管训练就行。” 总算开口平息了一些争议。 现场的人都觉得这么做没问题。 讨论的浪潮声都归于平静。 可只有姜宝意知道这位百长的良苦用心,很多事,他不能直接做决定,需要推出情况来平衡场面。 足见他有足够的管理能力,就是不知道打起仗来怎么样?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多谢百长体恤,姜某定不会掉链子,更不会辜负您的一片苦心。”看似恭维的场面话却足够真挚。 场外人自然听不出来。 但姜宝意郑重其事朝付筹鞠躬的姿势,让付筹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诚意。 他不禁冷哼一声:“知道了,军营以后不是过家家的,你只需要拿出今天的表现对待往后的考核便可。” “但凡落下一点,你还是回灶台待着吧。” 说完,他转身不由又咧起嘴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妮子真是令人惊喜。 不仅射击技术好,天赋好,人情世故也能驾驭住,就是可惜是个女人。 这世道女人要想闯出一片天地,怕是要比男人努力个几倍才能达到该有的高度。 而付筹不知道,姜宝意也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他没有因为性别而小看她,反而故意设下考验让所有人目睹她的表现。 尽管表现的中规中矩,但至少是平息了不少争议。 为她进入弓箭营打入基础。 “我这是遇到第二个贵人了。”姜宝意感慨道。 尽管她对第一个大贵人,更加念念不忘。 之后散场,姜宝意直接回厨房帮忙洗菜。 方老头正在切菜,砧板哒哒哒不断有节奏剁着肉,以往他早就干完了,可今天居然还有一半老虎肉没剜下来。 显然刚刚也出去凑热闹耽误了会儿功夫。 只是他头都没抬起,而是边干活边道:“这个营地总共就三百人,还只是东篙总营分营之一。” “而且都是一些年轻小伙,难免年轻气盛一些,见谁都不服。有时候有的狂起来,连老付都会顶几句嘴,或者较量几招。” 姜宝意默默添加柴火,一边消化这些信息。 “谢谢方伯。” 方老头停了下刀,瞅了她眼,见她无悲无喜的样子,还算稳重,便在重新开始剁肉的时候,貌似随口问一句:“山头中央有棵树正对着东方,以往我去割草喂马,总会上去看看。” “大虫嘛,要是路过这棵树还能抵挡一下,但也只看运气。” 话出,姜宝意抬起眼皮瞄了老人家一眼含糊几句:“确实,我运气实在太好了。” “不然我真的不敢说自己能打下大虫。” “是啊,抬大虫的有几个是我远房的亲戚,还有个认识的猎户,说他们在现场找到老虎爬行过的痕迹。”方老头突然道:“你说这大虫都倒下了为什么还要往你那边爬呢?” 姜宝意这时终于抬起脑袋,来了几分精神:“可能是想报复我吧。老虎这种生物,有时候还挺记仇的。” “嗯,下次再去,别一个人,实在想要帮手,除了你带来的小崽子,他要是没空,你去梅花村口找一个叫许猎户的人就行。”方老头透露道:“别看他瘸了条腿,他早年也是个打虎英雄。” “只是没你运气好,光靠弓弩,难以一击毙命。” 这话听得姜宝意触目惊心,光靠冷箭杀老虎,这许猎户才是这个架空世界的武松吧! “好,我知道了。”不过姜宝意心里难免犯嘀咕。 方伯怎么知道她还会继续拿山上的猎物练手。 毕竟她对鸟铳的使用次数太少,前世在学校最多摸过bb枪,传统鸟铳,或者土枪只在一些少数民族人家手里摸过,也没放过几枪。所以需要多练习,才不会生疏。 “连射弩与鸟铳到底不一样。”她喃喃自语。 刚好付筹带着几个人从院前路过,他一边没好气骂骂咧咧:“让你调查一点事都磨磨蹭蹭,不会是怕老虎吧?” “百长,我的胆子你还不知道。”亲兵摸着头尴尬道:“上午不是有猎户在附近草丛找到一些尿,说是虎尿,赶忙就用布给包起来带回家了。” “说是有猎户家要收这个玩意,可值钱了。您也知道最近镇上那些有钱人出去烧香也经常能遇到狼,光靠雇人都只是拿人填命,这不咱们的打虎英雄,把自家攒的虎皮卖出去,倒是吓跑过几只狼。” “于是这带虎的玩意自然就被炒高价格了。” “刚好标记的地方就在正东那颗三米高的树边。” 此话一出,付筹停下脚步,望着已经隔了段距离的厨房的方向。 他皱着眉询问:“量过了?” 亲兵四处张望,见没人,就点点头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总共是七十三丈又两尺。” 也就是231.6米左右的距离。 比姜宝意自己估算的两百米,还多出几十,并且与她口中明晃晃说只有百米,甚至多出两倍。 付筹听罢,都气笑了两声:“这妮子,还真是低调得很啊!” 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 [星星眼]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这叫花子是可造之材 第15章 这个叫花子没说大话 姜宝意成为预备役后,平日除了在厨房,就是在训练,不过她与其他人的训练不同。 后山成为了她的训练场。 她自己亲自砍树模拟了现代军练。 五公里负重跑,吊单杠,设置四百米的跨栏等等障碍训练,尽管比起现代缩水了。 但这些可以让她保持一定的作战能力。 既然参军了。姜宝意觉得绝不儿戏。 哪怕军营说了训练会被疲惫,实际她来了一段时间,军营就训练过一次,还是校场个人竞技对打,学得十分有限。 还有她找过器材,有举重的石担,还有爬梯,甚至是举城木。 这些她见过弓箭营不少人在练,石担类似于杠铃,只不过举起的是石锁,一个五十斤,加起来一百多斤。 弓箭营的人不少能举百来个。 比起其他营区,弓箭营的训练明显是寻常梁兵的几倍。 尽管她去的时候,弓箭营的正式弓兵态度非常傲慢,可认真请教几句,对方也会磨磨蹭蹭传授几下,但最多的是说多练习射箭。 不要整别的有的没的。 面对这些前辈的教诲。 姜宝意左耳进右耳出,今天方伯出去采购,厨房暂时歇火一天,所以她有了时间在后山训练。 一口气在俯冲跨越,然后趴在地上在藤蔓拉成的网下迅速爬过。再在吊在树上的绳子学习攀爬。 尽管她已经变成野路子,可身体还有熟悉的肌肉反应。 就是差了射击这门课。 姜宝意擦了擦鸟铳,长一米三,浑身檀黑色,与记忆中的火绳枪很像,不过鸟铳的综合性能比较好。 这个年代出现鸟铳,但听说只有千户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作为佩剑一样携带。 千户,那不就是大将才有资格? 姜宝意还是不太懂虏人对鸟铳的安排,总感觉没什么体系,很迷。 就在她来回在障碍窜的时候,正好跳到打好的树桩上,忽然听见树丛闪过一些动静,不太像人发出来的。 姜宝意立即上膛,默念:1.2.3. 她手上还是熟练打药,用打铅杆不断往枪管压实,然后塞进11克大小的铁珠,准确来说是铅珠。 然后取出火引子,这把鸟铳的打火口还是传统火绳的样式,也有瞄准线膛,但身体一摆动,后坐力增大,基本会让人失去准度。 等念到9时,她迅速开枪。 砰! 树丛很快有东西倒下拼命挣扎,连地上的草都被压弯了腰。 大概过了十个呼吸,她感觉那东西不懂了。 便想过去看看。 没想到已经有人突然从里面钻出来,准确来说是匍匐爬出来。 吓得姜宝意立即收枪:“喂,你没事吧!” 她寻思自己不会是打中人了吧! 明明刚刚的动静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结果那个爬着的人,缓缓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削好的树棍作为拐杖单手支起身体,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质问道:“鸟铳手都喜欢闻风放枪?” “啊?”姜宝意发出疑惑。 但看他人没事,就松口气:“大叔,你不要随便待在树丛里,很危险的。” 男人就跟复读机似的问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打得就是猎物?” “闻风还是闻味?”说着他夸张在空气嗅了嗅:“附近我只闻到野狼路过的气息。” 听得姜宝意无语了:“大叔,你好像比我还浮夸。” “我打猎物除了通过树丛辨别,还有就是喜欢站在高处,这样俯视角度变成广角,可以很大概率避免障碍物,误导自己判断错误。” 说着她指向正中央那棵树,她可太喜欢这棵树,长得就正好在视野最好的地方。 男人听罢,神色一动:“原来如此。” 然后他拄着拐杖便要走,可看到附近十米的场地几乎都被此女打量的恭恭敬敬,外围还用荆棘围起来,显然能在一定程度阻挡些野物进出。 而且他一眼认出对方就是之前的打虎女英雄。 据说她已经是弓箭营预备役。 “用鸟铳,杀过人吗?”男人问道。 姜宝意回答:“用鸟铳的话,暂时还没有。” “那就是用其他方式杀过人?”没想到男人反侦察的询问让姜宝意愣住了。 她一下子就判断道:“您是许猎户?” “方伯告诉你的?”男人没有否认。 她点点头:“方伯说我想打猎就找你帮手。” 男人闻言打量她,然后很认真得出一个结论:“你不需要帮手。” 这话让姜宝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这位许猎户又继续道:“我方才在丛林看见了,你跳起来也还能射中猎物。” “与我见过的不同,那些人一旦动了百米内很难打中人,比如鸟铳开火的时候,会朝天射。” “大叔说的应该是鸟铳的后坐力,我最近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尽量减少。”姜宝意觉得虏人设计的这款鸟铳不太科学。 既然都是鸟铳,怎么应该有一定卸掉后坐力的枪把子。 可这里的鸟铳就好像拼凑版,就跟原始的□□一样,给根铁管压药放火就行,这样不仅后坐力会导致精准度问题,也会因为膛压不够,导致药的威力没有发挥充足,而导致铅珠威力下降。 不过唯一可以称赞的事,她这个鸟铳散热功能非常好。 “哦,原来叫后坐力,倒也贴切。”许猎户若有所思道:“但我刚刚看见你好像就花了几个呼吸不到就打了一发。” “你可以在一盏茶功夫连发多少次?” 一盏茶大概十五分钟。 姜宝意不明白对方问这个干什么?只觉得他好奇。 她刚好也觉得回答了无可厚非:“目前只能七十五发。” 但这是鸟铳的局限,而不是她的局限。 可没想到许猎户听后,手掌忍不住颤了颤,然后故作镇定道:“姑娘,可不能说大话。” “应该没说大话。”姜宝意有点尴尬。其实她还说少了。要是超常发挥,她一分钟能六发。 就是没个参考物,不知道胡朝这边的铳手手速多久。 不过许猎户觉得这个女娃子应该不会说谎,要么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于是他好意提醒道:“我朝,不,胡朝的铳手,一个憋气的功夫,就能连射三发。” “更别说连发三瞳铳。” 此话一出,姜宝意眼睛一亮:“这里有三眼铳了吗?” 许猎户有点奇怪她的态度,好像现在才知道一样。 他再点头:“所以你莫要再说什么大话,难道你比虏人的精英还厉害?” “没比过。”姜宝意直接了当道。 但语气似乎已经隐隐有些期待的样子。 让许猎户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多,然后他看了眼鸟铳,眼睛是止不住天然的恐惧,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腿。 似乎那里的伤势正在隐隐作痛。 姜宝意没有多关注,她聊完就钻进树丛找猎物,没想到拖出一头灰毛的狼。 狼已经死了。 “大叔,你要吗?可以带回去。”姜宝意很大方让给许猎户。 她从对方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自己又不需要,不如当做感谢的礼物结交一下懂鸟铳的人。 许猎户有些心动,但他还是开口拒绝道:“不必了,最近也多亏你在附近整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让不少野兽不敢再靠近。” “我们梅花村狼叫声都少了。想来是多亏你的福。”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眼神一转,迅速瞄到姜宝意拖着的那条狼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编织好的红绳,虽然暂时被狼的毛发遮挡,但那熟悉的绳结,瞬间让他目光颤抖起来,喝斥道:“快放下它,交给我处理。” “可你不是说你不要了?”姜宝意被他一惊一乍都吓了跳。 她赶紧丢掉拽着的狼腿。 许猎户二话不说就过来取下红绳,上面有一串圆月编织的绳形,他顿时沉下脸:“怪了,火户司的狼是自己乱跑出来的?” 火户司?又是姜宝意不知道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山下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是敲一两下,是不断敲,而且还不知一个铜锣。 连山上都能听见。 许猎户抓起狼,瞅了她眼:“你不用管太多,下山别说自己打到狼了。” “还有应该是东篙那边出事了,不然不会敲得那么着急。” “出事?”姜宝意不知为何眼皮子跳了跳。 许猎户道:“东篙虽说没有虏人在意,但不代表虏人不会来这里。” “虏人有一句老话,凡事他们脚踏过的土地,皆为虏土。” 话到最后露出讽刺又悲凉的眼神。 姜宝意感觉他好像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此刻她还是下山看看出什么事。 于是她打了声招呼,直接回营地。 路过几个村口,还能感觉到一阵马蹄声刚匆匆离开的动静。 她好不容易到了营地,就听见站岗的士兵,此刻已经没有安安分分站岗反而凑在一起,满脸担忧道:“咱们这里没有会治这种伤的军医,而且是被那东西伤的,十有**,就跟我们前一个队主一样死定了。” “可怜啊!才加入军营半个月不到。” “听说是跟着来军营的。” 姜宝意忍不住凑过去问道:“你们说的是谁啊?” 两个士兵正在议论突然有人问,也没有仔细看是谁,下意识道:“还能是谁,就是前不久刚加入...” 话到一半,在看见是姜宝意,两人顿时卡碟了。 “姜姑娘!” “是你的义弟守十六被打伤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士兵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还强调的同时露出一个怜悯的眼色:“他被路过的虏人贵族用鸟铳打中了心窝,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不仅如此,那虏人贵族还打伤好几个无辜的村民。” “根本不是意外,那虏人贵族早前就有前科,据说喜欢到处拿梁人练枪,还喜欢自称自己是什么神铳手。这不姜姑娘的义弟刚好撞上。” “真是天杀的虏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话音刚落,另一个士兵愤慨不已还想继续说下去。 可眼前忽然飞快掠过一道黑影,等他们反应过来,姜宝意人已经冲进军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这个叫花子没说大话 第16章 这个叫花子居然敢行医 姜宝意冲进军帐的时候,附近围了很多人几乎是可怜与叹息的目光,等她入帐,军医已经把完脉收起手,摇首发出通知:“方伯,还是准备后事吧。” “郝大夫,这孩子还有气,您再搭把手。”方老头听罢赶紧道。 可是军医已经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刚转身就差点撞到冲进来的人,仔细一看,还是个姑娘。 只见那姑娘气喘吁吁,却压着情绪低沉道:“几时中的枪?血流多少?是否真中心脏?” 而且一连开口就是三个问句。 让军医不免皱眉:“距离心脏不远,无法及时取出里面的籽,一样活不了多久。” 而姜宝意只听到没有直接打中心脏,她终于松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大夫,方伯说的对,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病人。” “哎呀,你谁啊?还用你教我。”军医被眼前毫不客气的女娃娃的说话方式给惊到了。 他堂堂军医就算是在把总面前,把总都是好声好气,从没有人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他交流。好像是在怀疑他的医德一样。 不过军医秉着男不跟女斗的念头,抄起木箱就要走。 对方就算拦着他也不会再留。 可没想到姜宝意直接越过他,去查看榻上的瘦猴。 这榻平常是百长付筹午睡用的,能空出来当病床,姜宝意已经十分感激,但她看见瘦猴嘴唇发白,双手紧在胸前,右手虚抓着不肯伸,仿佛肌肉意识要握住什么一样? 此刻瘦猴上半身已经脱掉衣服,右胸确实有火器制造的伤口,一直不断出血。 方伯用毛巾给他捂住,试图以为这样就不会流血。 “娃子,别看,你先出去。”说着他语气都有些不忍心。 知道这十六是娃子一路走来军营的好伴,如亲人般,就算是入弓箭营也是带着他一起去。 只是没想到这十六,命薄,陪不了她多久。以后的路还得她自己走下去。 未曾想在姜宝意检查伤口时,她立即用手去摁瘦猴的左胸,右胸的伤口立即又流出一些血。 看起来是被她压出来的,也确实被她压出来的,但这冒险一压,她探测到瘦猴的心脏在左边,准确来说是往左偏中间。 再探呼吸,尽管无力,但好歹均匀,说明那一枪没伤到肺,再去探瘦猴的瞳孔,没有血丝,说明没有内伤,只是有点意识的涣散。 最后再看胸口虽然出血,但量不大,她再拨开方伯的手,看见伤口不过食指大小,应该不是她所持有的鸟铳的铁铅打的,而是威力更小的火铳。 准确来说是土火铳,只有这种散药初级枪,再隔远一点,就算能伤到也打不死人。 何况地上还有一层剥落的竹甲,胸口部位有一块护心口的铁甲。 东篙分营虽然装备不怎么精良,但给士兵配备的军服,能有的都会有。 有以上因素,姜宝意也判断出个一二,瘦猴还没达到大夫说得要准备后事的状况。 想到这,她再不去看军医,而是直接对方伯道:“我需要匕首,用高度酒浇灌后烧烫的那种程度,还有普通的针线,尽量是新的!”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些自己手搓的颗粒的药,然后碾碎倒在瘦猴的枪伤上。 方伯一见,忍不住大声惊呼:“娃子你干什么?!” 姜宝意却比他更大声喝道:“方伯!快去!” 话落,她拿起火折子抖出一点火星,瞬间火花嗡一下,原本一直跟未拧紧的水龙头一样的伤口瞬间血缓住了。 她的操作让方伯瞪大眼睛。 “这...” 姜宝意没空详细说明,而是急匆匆道:“治疗枪伤,有个铤而走险的办法,就是像这样用药通过灼热伤口止血,然后再取子弹。” “我叫方伯拿的匕首,最后还有剪刀和钳子,这些都是物理取弹所需要的医疗工具。” 此话一出。 方伯原本还以为她乱来,在看见伤口血还真的已经没之前那么快流失,但胸口一大团黑色糊的模样看起来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止血,应该是有时效,而在这段时间取出子弹再缝合,说不定还真的能治。 想到这,他再没有质疑冲出军帐,喊其他人帮忙找工具,尤其是酒! 一下子军营内手忙脚乱,大家都赶紧去熟人家看看有没有能够衬手的东西,总比干呆在这里强多了。 很快围观的人群都变成帮手。 唯独军医被撂在原地,让他一度有点气结,刚才付百长骑着马来请他,都不知道多客气,还给他牵马。 现在人不在不说,他军帐下的女娃娃还越过他行医。 感觉到医术被挑战的军医,立即上前倒要看看这女娃娃要怎么做? 可当他看见病人伤口烧焦的皮肤,首先切肤般感觉肉疼,又觉得这女娃下手真狠,就不怕直接将人送走。 然后再看两眼,初次发现端倪,这伤口烧焦的痕迹怎么那么整齐? 连多余的皮肤都没有波及到。 最后再瞅两眼,女娃子不断探脉搏,然后不断小声数:“每分钟跳动50-65次,心率微弱。” 听得军医忍不住上手,拿起瘦猴另一种胳膊,在脉搏上感知跳动,数了数,确实有五六十下,按照他多年的医术,这种基础检查还算是半个健康人。 这让他忍不住有点生疑,这枪伤难道不是一击毙命,但初次见的时候,病人明显已经脉搏微弱了。 军医有点想不通,但接下来姜宝意的操作,让他瞬间惊诧发现了细节。 姜宝意把脉同时不忘道:“我还是弓箭营预备役,还没成为正式兵,听说进了那营地,训练是需要两人协从。” “你要是这么去了,铁定没人跟我组队,你也知道我脾气臭,我谁都瞧不起。” “虏人我都敢杀,所以我不保证我不会继续冲动下去。” “瘦猴,我还有很多心愿,其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晏小姐一面。” 她神色顿了顿,从前懒散散始终没有任何敬畏的脸庞,此刻有点动摇:“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不多,连朋友都没几个,对我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作为乞丐朋友的你,一个是晏小姐。” “可我知道,我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晏小姐了。” 她的语气渐渐低到像无声一样。 似乎在朋友生死之际才会透露一点自己本人的心里话。 其实姜宝意这个人一直藏得很深,她是个有点极端的人,她可以坦白很多事实,也可以隐藏很多事实。 再饿肚子也不会认为自己会饿死,总觉得还能苟一下,所以在瘦猴看来,姜宝意一直是个乐观的人。 这句我怕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晏小姐。 算是她第一次倾诉自己的心事。从这件事感觉到了悲观。 从离开晏府就有预感了。 尽管她自信觉得还能再见。 她不断只说着自己的事。 让军医感到怪异时,下一秒就感觉手上的脉搏好像比之前还有强健一些。 他立即看向姜宝意,瞬间有点懂了。 此女是在有意刺激病人。 尽管此刻不该刺激病人,但总比病人意识消散了好。 也算是行医中,大夫搏一把常有的事。令他意外的是,此女竟然懂得一些医理。 “瘦猴,我们都不是乞丐了,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吗?”姜宝意放下瘦猴的手,拍了拍腰间的铅珠还有药:“不说建功立业,至少在这个军营能出人头地。” 这话说的军医有点嗤之以鼻,一个女娃子能在全都是男人的军营能干什么? 直到他打量姜宝意,见到她浑身上下都是常服,可唯独靴子是军营统一发的黑皮靴。 这让他有些错愕:“你,你也是当兵的?还是女兵。” 姜宝意本不想搭理他,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要放弃她朋友,但在看见军医把脉,她神色还是缓和一些道:“我是弓箭营预备役,半个月前才入营的。” “那可少见,倒也有几分本事。”军医评价几句:“不过你一个女人...” 他质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病人突然咳嗽一声,两人都望去,就看见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瘦猴,已经睁开眼睛,死死瞪着军医。 未开口就知道瘦猴的愤怒。 军医莫名通过脉搏感觉到了,对方的愤怒是来自自己。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转念想,病人都这个态度对待自己,他也很气结。 在感觉脉搏越来越强时,军医就算有点怨言,都放下瘦猴的手,下了判断:“这人,有救了!” 虽然是被他气的。 从一开始下了死亡通知,到现在改口,不过是二分钟内的事。 直到方伯和几个士兵捧着一大堆新剪刀,还有一大坛子酒,连锅火都生起来。 “看我操作!”姜宝意声音尽管有点抖,但她此刻已经别无他法。 她接过方伯手中的匕首,用火烤到红,然后直接在瘦猴的伤口上开始作业,瘦猴仿佛能感觉到她在拼命救他,他也努力咬着牙,要坚持下去。 这一刻,大家的求生欲都拉满,帐内的气氛都陷入死寂一般。 只有姜宝意划开伤口的一幕,尽管看起来肉疼,令人心惊胆战, 但伤口有序地被添加一道道整齐的划痕,就像菊花绽开一样,既然令人恐悚又有一种外科手术上的物理美。 直接疼得瘦猴叫出声:“啊!!!” 姜宝意差点手抖。 随后,有人给塞了一把雪白的布,这布料轻盈透明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可还是被拿去塞到瘦猴嘴里,还振振有词道:“防止他自己咬到舌头,吓到你,还能节省一点力气抗痛。” 此话一出,方伯都用惊异的眼神看向军医。 军医被看的不自然,还死鸭子嘴硬道:“哼!郝某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既然能活了,自然要出手了。” 说着,他原本轻视的眼神在扫向聚精会神的姜宝意时,眼底显然露出一丝探究与敬意:“世上能治枪伤的不多了。” “尤其是像她这种敢下狠手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这个叫花子居然敢行医 第17章 这个叫花子杀意起 当钳子穿过皮肉,取出贴近骨头的铅珠,姜宝意背部已经浑身湿透,她紧张的几乎都在发抖。 好在哪铅珠避开了动脉,否则就凭她一个只看过纪录片的新手,怕是朋友要死在自己手上。 等铅珠取出来后,她立即拿起针开始缝合,皮肤到底不是衣服,每缝合一针就会渗出血珠,尤其是这么粗糙的缝合,让旁边的军医和方伯还有几个帮忙按住瘦猴的士兵,看得心惊胆战,浑身战栗,那针头是结结实实从肉扎穿。 已经有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害怕起这位姜姑娘的身影。 可更多人是对这位姜姑娘肃然起敬。军医不敢救的人,她敢救! 因为他们很清楚她抱着多大的勇气去做这件事,如果一个失手,那么自己的兄弟,朋友就等同于死在自己手上,意味着从此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之中痛苦不已。 直到姜宝意在穿最后一针打了个结。 她满头冷汗,头发粘在额间,人不自觉往后退几步,这几针细活,几乎消耗她所有的力气。 她差点倒在地上,好在有人推了把椅子让她坐下。 姜宝意这才能喘口气,不过没歇多久,就看着瘦猴渐渐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 桌上的瓷碗还有一颗血淋淋的铅珠躺着。 那铅珠跟姜宝意判断的那样,是小于标准11克的铅珠,所以即使打中在有护心甲的防护下,也能避免成为致命伤。 只是这一枪差点打到大动脉,说明威力也不小。 极有可能是在近距离打得瘦猴! 根据以下判断后,姜宝意终于冷静下来,只是眉眼闪过一丝寒芒,一缕杀气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短暂停留。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皆被榻上的瘦猴吸走注意力。 直到姜宝意站起身,朝军医一鞠:“姜某只会取出铅珠,但余下的已经不是我力所能及的地方,还请军医尽力救我义弟!” 说罢,她便要单膝下跪以表诚意。 方伯和几个士兵却出手架住了她的臂弯,不使她作此礼。 尤其是方伯,此刻护犊子的心爆棚,他直接跟军医道:“老郝,你救不救?” “对啊!弹丸已经取出来,你没有不救的道理。”几个士兵都有些义愤填膺的语气:“我们百长亲自去请的你,您不会空手回去吧!” “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在把总面前还怎么混?” 方才这位郝军医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走的情景,被所有人目睹。 此刻郝军医反应过来,都对他们的态度恼羞成怒,可更多的是尴尬。 他不救了不救呗!可偏偏因为好奇还旁观了整个取珠过程。 现在搞得他有点骑虎难下,真怪他那医痴的毛病,看见新奇的医术就走不动道。 于是他轻咳一声刚要道。 姜宝意已经先开口:“郝军医,术后还有感染的后遗症,如果没有能够及时抑制感染的药物,怕是我义弟会触发高烧不退而死。” “或者是其他并发症。” 郝军医没想到这个缝合还有后续,此刻他顾不得尴尬赶忙记下来,然后多询问姜宝意几句:“对了,你方才的缝合手法,似乎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此前可在哪里也治疗过他人?” “没有,我都是在一本古书上看的。”姜宝意立即道。只是她把电视改成古书。 “那古书呢!?”郝军医听后立即激动地不顾形象伸手。 结果姜宝意给了他一盆冷水:“拿去换馒头了。” “然后买的人拿去擦屁股了。” 郝军医:...... “啊!暴殄天物啊!”郝军医听罢直接两眼一翻,整个人后退好几步差点厥过去,没比姜宝意受到的情绪波动少多少。 “但我基本已经记得差不多了。”姜宝意又添了一句。 让郝军医眼睛顿时又一亮:“真的!好,很好,娃子你很聪明嘛!” “只是我义弟...”姜宝意欲言又止。故作为难的样子。 实际都心照不宣,这位姜姑娘是在跟郝军医交换筹码,先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拿去换馒头,只是她一人之言,可郝军医要是想要学习这些失传的殇医手段,怕也只能依着姜姑娘放的长线走。 何况只要郝军医费劲气力救完姜姑娘的义弟,那么郝军医就是恩人,恩人要求学那些失传的医术,姜姑娘自然投桃报李,不吝施教。 “那缝合的时候,我见你好似知道铅珠大小一样?你又是如何判断?” 姜宝意道:“只要分清楚是哪种火铳伤得人,根据伤口还有遗留的盔甲的线索可以推断出来。” “看来你这医术,不简单。”郝军医若有所思道。 “毕竟是外科,还涉及一些物理知识。”姜宝意道。 不过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郝军医继续问什么是物理,她也不回答了。 郝军医便没有继续再问,他从箱子取出一瓶雪白瓷片的金枪药说:“这里面有消炎祛淤血的作用,可口服也可外敷。” “但药物的效果始终有限,之后就看你义弟的造化了。” 姜宝意顿时感激不尽:“多谢。” 她很清楚古代这些金枪药,其实是一些特制药物的总称,只要是独家配方,用上金枪药三个字,基本就是外用药物。 只是和跌打酒不同,这些是药粉,成分更足,就是比不上现代医学的提纯,效果确实有限。 但看瘦猴的样子,半个月在军营养了一茬,应该能熬过去。 只要有30%的药效,他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她还是要多警惕一些,便又朝郝军医抱拳:“敢问可有一些白酒,高浓度的白酒,若我义弟高烧不退,或许能用这些酒降降温。” “你说的这些不必担心,把总家有地窖,地窖有去年储的冰,我上门求一些,把总应该不会吝啬。” “多谢!”姜宝意有点诧异,看来这个世界对高热风寒的研究还是比较发达的。 待处理完这一切。 瘦猴已经被抬去单独的病房休养。 只是瘦猴中途勉强醒来一下,就急着握着手绷紧自己:“我,我的东西呢?我还没交给姜...” 他话还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方伯替他将手伸直,再看他胸口里三层外三层,属于郝军医那个吝啬的家伙的医用纱布。 他都有点感慨:“这老小子还真是下了血本。” 看来他真的很想跟那娃子学殇医的本事。 而郝军医还在缠着姜宝意询问其他细节,姜宝意一一告知,但很多技术话语是衍生的,她也不懂多少,只是把自己知道说给郝军医听。 至于对方能自己转化多少,就看对方的本事了! 只不过他如痴如狂的样子,让其他人看不下去,叫来付筹。 付筹刚回军营,听说此事,都尤为震惊! “姜宝意还会治疗枪伤?” “是的,百长,大家伙都亲眼所见,她用刀和钳子把弹丸取出来,然后又用针线缝合止了血。”亲兵孜孜不倦道:“尤其是开头那药淋在伤口烧开止血,我们大家真是没想到。” “原来如此。”付筹闻言不由想到什么,表情有些惋惜:“要是五年前能早点遇到姜宝意,看到她治疗自己义弟,那小子估计不会退出军营。” “您说的是许猎户?”亲兵问道。 “是啊!他要是不退,副把的位置都是他的,毕竟...是弓箭营一等一的高手,连大将军...。” 付筹话没说完,就停止了。随后他亲自去将郝军医请来聊天,好让姜宝意能够歇息一下,毕竟她刚救了人。 只是付筹没想到,郝军医雷打不动直接去了厨房找姜宝意。 可愣是没看见姜宝意的身影,人都傻了。 还以为姜宝意避着自己。 然而军营外此刻来了个熟面孔,许猎户,他一来迎面就撞上从后营溜出来的姜宝意,她背着用布套盖着的一柄东西,然后系好臂甲,便要往镇上去。 许猎户正巧撞上,他目光如炬从姜宝意身后的东西扫过,很快确认那是什么,还有她穿上平常训练没套过的臂甲还有护心甲。 瞬间许猎户心中一震,猜测出这个女娃子要干什么? 实在是莽撞! “等等!”眼看姜宝意要越过他,许猎户立即叫住她。 姜宝意停下脚步,她早就知道眼前的许猎户不简单,他会测算鸟铳距离,说明他此前也是见过这东西。 看来她就算背着枪套,也瞒不住对方,于是她决定停下来听听他要说什么? “大叔,狼处理了?” 许猎户有些错愕:“看来你知道那狼是虏人养的。” “马上民族养几匹狼又怎么了?”姜宝意反问道。 许猎户立即沉下脸提醒她:“那狼是索老爷养的,是虏人的贵族,更是东篙避之不及的人。” “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要去镇上?未免过于...” 姜宝意难得打断他的话:“不必搞太清楚,只要问哪位虏人老爷枪下的战绩,就知道对方在哪里?” 俗话说的话,猪怕壮树怕粗,只有不懂得谦虚急着炫耀的人是不会有任何遮遮掩掩,更不会避其锋芒。 许猎户听罢心想,果然如此,这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要对虏人的贵族下手!! “不可!要是让人知道你是东篙的梁兵,北朝的连坐罪会波及到这里的无辜村民。”许猎户仗着人高大拦住姜宝意的去路。 表情坚决不让她越过一步。 姜宝意眉目冷清,凝视着许猎户,凌厉着口气威喝:“若人人都像你一般,顾头又顾腚,失去的只会更多!这不是勇士的表现,而是懦夫!”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又一刀,那你们不敢杀的人,我来杀!” “让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这个叫花子杀意起 第18章 这个叫花子很有一手 许猎户被她的话震在原地,一时间忘记反驳。 直到姜宝意已经从面前离开,他沉默一下,最终还是踏进许久不见的军营,将此事汇报给老付。 希望他能阻止这个鲁莽的女娃子! 实际他心里更希望这么好的苗子,不要提前陨落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许猎户刚冲进军营,后脚,方伯就已经跟出来。 其实方伯早就发现姜宝意偷偷离开的身影,而且还带走了鸟铳。一下子他就猜测到她要干什么? 但当面拦截,她肯定不听,就跟许猎户一样还反被质问。 “早知道就让老付把她的武器给收了。”方伯开始反思道。 方伯就这么跟着,姜宝意的身影,她抄着近道走,此处去镇子有两里地,不远也不近,怪异的是姜宝意一直在大街上绕路。 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方伯跟了几圈,顿觉不对劲,寻思自己是不是被娃子发现了? 结果只是一个转弯,姜宝意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方伯急得逮着同样过弯的一个年轻人询问:“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从这里路过?” 可方伯一时着急忽略了此处,被年轻人巡视几下打趣道:“老伯,这里可是暗巷,姑娘家怎么会过来?你是来寻花问柳的吧?” 方伯:...... 直接跟丢了。 与此同时,姜宝意已经爬上屋顶蹲了会,趁着没人发现,她迅速翻过墙,这些事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渐渐感觉回到那个晚上。 只是片刻丢神。 便听到附近一家酒楼声音很吵,她本想翻过栏杆,然后从楼内离开,刚好听见这里一些虏人抄着他们的语言说些什么,一连串的弹音。 姜宝意是听不懂,刚从这里路过。 终于有个梁人谄媚的声音响起:“索老爷,您的枪法真是没话可说,放东篙,您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方才那农夫实在蛮横,您也是被逼无奈才开枪,谁知道会有多管闲事的路过。” 很快另一个声音显然斯文一些,但对方似乎也是虏人,说话带口音:“索老爷,军府府司与东篙把总交好,您在这里打伤他的兵有些不妥。” 终于刚刚一进来喊得最大声的男人,低沉反问:“有什么不妥的?” “如今是我们虏人的天下,梁奴若是不识相,毙了便是!”说着桌上发出沉闷的拍击声。 “老爷,我只是担心您惹了麻烦。” “废话!难道谁还敢要我的命!梁人?笑话,更别说府司不会帮外人了!”那男人气焰嚣张道:“你忘记上次就是府司帮我摆平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之后似乎非常不满此人的发言。 很快此人被轰出来。 刚好姜宝意躲在角落里,此人出来拂袖叹息:“不听忠良言,吃亏在眼前。” 随后便下楼去了。 姜宝意眯了眯眼睛,循着方才疑似罪魁祸首发言的人的方向看去。 她转身就走了。 不一会儿就换了小二的衣服进来送酒。 而她刚刚猫着的角落坐着一个晕过去的小二。 她将酒送进包厢,首先看主位,果然是个竖着朝天辫,满脸胡茬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眼皆是桀骜不驯。 她进来放酒时,此人还非常不满抱怨:“姓突的最近满嘴都是梁人那套,我看他是忘记自己的祖宗姓什么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劝慰。 男人才神色缓和,当一杯酒被端到他面前,他狠狠拍了下桌,靠近的酒杯都倒了。 其他人均是吓了一跳。 连拿在手上的酒杯都倒了自己一身。 可想而知这群附庸多么惧怕这位索老爷。 八仙桌都洒了半桌的酒。 不是浪费就是要重新叫酒。 很快一个小二双手穿过酒桌,迅速给索老爷的杯子倒满酒,然后给其他人也倒满酒。 填补了杯中的空缺。 原本觉得扫兴的人,有了酒,就少了抱怨。 索老爷爷端着酒喝了起来。 丝毫没注意小二笑着慢悠悠走出包厢。 酒桌坐着的一个男人斜了眼小二离开的方向,他看着自己手里没有因为索老爷的怒喝而洒落的酒杯。 男人显得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就站起来提醒:“索老爷,喝完酒,就回东篙置办的宅邸,那里安全一点。” 此人起身还背着一把熟悉的长柄的布套,索老爷对他的态度显然收敛一些,但依旧不耐烦道:“知道了。” “属下有点事要出现探查一下。”男人放下酒杯不打招呼就走了。 其他人都习惯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索老爷的护卫,是从神器营出来的一等一的退伍好手。 索老爷花了重金,求了府司才把人弄到自己身边。 而索老爷又是个火铳迷,自然对这位护卫敬爱有加,有气也不会随便对他撒。 此人正是自称自己赵臣的梁人。 赵臣出去后,从楼上望下全都是穿一样衣服的小二来回穿梭送餐。 再没有刚刚那个低着头镇定倒酒的小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关注那个小二?总感觉不一样。 于是起了疑心。 赵臣自以为自己还算谨慎,作为护卫,他只需要负责雇主的安危,有点蛛丝马迹定然不会放过。 然而这次的怀疑只是短暂划过,就不见踪影。 赵臣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总之作为上过战场退下来的铳手,天生对危险有不寻常的敏锐感。 自从入了东篙,他心里便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此时不同往日。至于为什么不同往日?暂时不知。但按照索老爷作死的性格,六年前伤了一个梁人百长,对方还是把总的义兄弟。 据说马上要被朝廷任命为副把总。 但因为索老爷醉酒打伤对方,而导致对方脱离军营,消失在市井小巷。 赵臣依稀还记得那位老前辈也打过火铳,而且已经快步入神器营了。 以上种种,让赵臣提醒索老爷近日在宅邸低调一点。 而此时此刻,姜宝意已经将衣服还给小二,还制造了一点疑似摔倒的声音,故意让人知道。还将那虏人用的酒壶摔在地上。 她很清楚小二要是就这样昏迷,保不准要失业。 还不如变成公伤! 当然本身就是工伤。 等她从窗外翻走,另一个小二闻声进来,看见同伴倒在地上,地上还有一套熟悉的酒壶,立即联想到什么去跟掌柜的报告。 这酒楼掌柜听说自己的人被打晕了。 二话不说将人偷偷送进医馆,当工伤处理,自己掏腰包,也不敢说上门帮忙争取公道。 只能自认倒霉了。 要是平常,小二出点错,可能就被踹出酒楼了。 这次连掌柜都越发觉得索老爷真是人憎鬼厌。 “小心什么时候被天收?”尽管如此掌柜也只能骂骂了事。 刚好姜宝意出了酒楼,一路打听那位人尽皆知的索老爷的宅邸。正好在东港。 是夜。 索老爷和几个狗腿吹嘘完,就让赵臣架着回到宅邸,进门的时候,索老爷还大声高唱扰民,但基本没人敢出来理论。 赵臣将人送回去,决定今天巡夜。 “附近都有人把守,你怕什么?”索老爷笑话他总是绷紧神经。 尽管是为了自己安慰,但索老爷总觉得这梁人就是喜欢大题小做。要不是他有点本事,自己早看不惯他踹他走了。 “罢了,真是贱命,让你好好享受,都不会!” “老爷别忘记,我是护卫,保护您是我的职业。”赵臣十分严肃提醒他。 “随你。贱就是贱,放你回去睡觉,都不去,女人也是,也不玩,一天到晚就跟突秀才一样罗里吧嗦。”索老爷自己摸着进房间,还把鞋子踢飞在院内,然后踩着白袜进了房间,门都不关倒头就睡。 还是赵臣帮忙关门,他就站在院内守着,决定在索老爷没有离开东篙之前,暂时省去睡觉的环节。 一直守到半夜子时,原本夜静人深的院子突然传来“啪!”短暂的鞭炮声。 似乎有人朝索老爷的府邸扔鞭炮。 赵臣以为是附近哪个熊孩子?他没有出去。 直到一连串鞭炮,被扔进院内,惊动护院开门出去检查,发现外面乌漆嘛黑,根本见不到几个人。 但总是有鞭炮不断在各个院口响起。 吵得索老爷醒来,忍着头疼骂咧咧:“赵臣,你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老子酒还没醒,现在困得很!” “老爷,其他人会处理,您放心。”赵臣提醒道。 但随着又一连串鞭炮声扰人清梦,索老爷再也怒不可遏训斥道:“叫你去就去,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赵臣,快给我滚出去!要是再让我听到鞭炮声,你这护卫也不用干了。回去撑船卖豆腐吧!反正你们梁人一辈子也只能干这些活!” 这毫不留情的奚落,让赵臣挑动眉头,瞬间扭头离开。 他寻思在外院应该也很安全。 然而等他前脚离开,后脚,就已经有人从屋顶翻下来,双脚落在地上。 这道黑影蒙着面抱着头浑身漆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难怪那么难以察觉。 她落地后,大摇大摆地推开没有锁的门,径直进去。 索老爷还在睡着,听到细微的声音还以为赵臣还跟条狗似的护在他身边,他毫不犹豫抄起床头柜的琉璃瓶朝声音的方向摔去。 正好一地碎片溅到姜宝意的脚下,差点就伤到她。 她露出一丝微笑,只是微笑中有点虐笑,然后捏着拳头,骨节嘎嘎作响:“看来你平常真是狂到没边。” “以为自己有九条命是吧?” “滚!赵臣你再忤逆我,小心本老爷...”索老爷几乎条件反射骂过去,可骂到一半,隔着蚊帐,觉得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对,明显不是男人。 正好蚊帐因为角落一盏黯淡的烛光照出一条细柳般的黑影。 这道黑影,悄无声息站在床前,即使未与其对视,背后都有一种被人凝视的感觉。 很快下一刻,这个黑影慢慢有弧度,朝蚊帐伸出手。 索老爷刚清醒一下,反应过来,想呼救,很快脑袋狠狠挨了一下,然后枕头划拉,一把棉絮想投喂食物一样不停塞进他的嘴巴。 直到他无法发出声,最后下巴被人重重一击,意识瞬间消散。 没了挣扎。 而且只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归为平静。神不知鬼不觉。 她套起了麻袋! 小天使们,平常如果有事,艹会隔日更,没事就日更,偶尔还会爆更。[点赞]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橙心] 还有不要投雷了!不要投雷了!此文不v【应该说上不了架】[捂脸偷看] 很感激你们想支持艹的心。[星星眼] 留着下次或者下下次艹上架的文投吧。那时艹更加动力满满更新嘿嘿嘿![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这个叫花子很有一手 第19章 这个叫花子猜不透 麻袋被丢进潲水桶,从后门推出,姜宝意戴着斗笠包着头,戴着口巾,后门的守卫闻到味道都不愿多检查就匆匆将她放走。 对姜宝意来说,比想象中容易混出来。 毕竟这个索老爷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需要层层保护,有像刚才的火铳手还有一堆护院,已经算是二级三级保护了。 可惜再好的护卫,配的不过是一个人憎鬼厌的主人。 此刻姜宝意将人带出来,而没有直接杀他。 还有一层考虑。 那就是初来乍到,她还需要在东篙混,除了这里,她暂时还不想去别的地方。 胡虏的连坐罪,她也压根不放在眼里,但许猎户说的对,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于是种种考虑之下,她绑架了索老爷,并且将人绑到远离东篙的郊外。 等将人带到这里,她丢下潲水车,将人从桶里取出来绑在树上。 她仍旧系着面巾不露声色,等绑好后,在附近生了个火堆取暖。 夜里还是有点凉,姜宝意找了块石头垫着坐,还用弹弓打了只野鸟烤了起来。 香味一瞬间蔓延山林间,驱散了雾气微寒。 姜宝意刚要开始啃,树那边终于传来动静,先是咳嗽,然后是干呕的声音。 哦,她差点忘记,潲水桶里面真的有潲水,她刚刚就把人塞进里面只剩下一个脑袋浮在外面不至于淹死。 索老爷干呕几声,发现自己不在房间睡着,而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一阵冷风再吹过,直接将他剩下的酒意给吹散。 他顿时惊恐看向篝火边的身影:“你是谁?竟敢绑本老爷?” “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他发现自己的处境还敢如此嚣张。 姜宝意笑了,低沉一笑了之:“据说恶向胆边生的人,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我都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绑出来,你还这么不知所谓?” 说着她用树枝挑起烤鸟,带着香味一步步靠近索老爷。 索老爷还敢瞪过来,可下秒,一只脚抬起猛地踹在他的面目上,一股强烈的痛意,终于打醒了他。 “等等,好,好汉,不对,女英雄有什么好好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索老爷眼神瞬间变得清澈了。 可惜他面对的可不是给钱就好讲话的人。 姜宝意只是没兴趣哦了一声,抬着脚踩着他的脸往树上压。 索老爷痛得叫唤,然后心急之下呼救命!附近一遍一遍回音,就是没有人回应。 “女英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绑我?” “要多少钱?或者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此话一出,姜宝意顿时来了兴趣:“哦,什么要求都答应?” “对!女英雄您要什么?”索老爷见她松口赶忙求问道。 此时此刻他哪还有一个时辰前的威风,现在跟条狗一样为了活下去变得低声下气。 可索老爷好声好气开口,眼底却有不甘与怨恨的情绪。 显然一旦放走他,他会不计后果都要杀了姜宝意! 然而姜宝意语气突然一松,一副好像友邻的表情十分热心提出问题:“我想、” “您,您想要什么?”索老爷声音刚期待拔高。 姜宝意便道:“你的命。” 原本期待的脸,顿时陷入一丝凝固,索老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英雄,你费尽心思绑我到山上,应该不是要我的命!不然早在房间你就可以将杀了。” 他用着试探的语气,还有眼神观察姜宝意。 偏偏姜宝意的双眼是出了名的古井无波,遮上脸,对方只能看见她一副看淡一切的眼神。 如果再配上表情,认识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没精打采,懒懒散散的人。 但这些只是表象。 已死之人根本不知道。只知道对面的女人很冷静,没有任何提起要求的**,要说对什么有些情绪波动,就只有那一段说要命的片刻。 索老爷嚣张跋扈,狐假虎威,不代表他傻。 他还是有点眼力劲:“你该不会真的想要我的命?不求财要我的命?” 貌似疑惑又不敢相信的语气。 “怎么,我看起来像要贪你钱的样子?”姜宝意反问道。 三言两语聊下来,索老爷又惊又慌,一是捉摸不透对方的目的,二是无法拿出打动对方的要求。 “你什么都不要,就敢绑我,就不怕东篙的梁人都给我陪葬!”索老爷渐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其他梁人!?” 姜宝意两手一摊:“先不说在不在意,这里是东篙吗?” 说着,她脚再稍微一碾,索老爷感觉后脑勺有尖锐的树桠刺进自己的头皮。 要是再扎进去,他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对面的女人根本不像是在说假话。 她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意识到这一刻,索老爷连连求饶:“女英雄,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不会牵连东篙的梁人,你,你把我放到隔壁县城,我只要安全,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虏人的军队也不会造访东篙。” “您放心!”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索老爷开尽一切自己能拿出来的条件:“我还有,还有七把火铳,都是偷偷从神器营库房拿来的。” “您要都可以带走!” 话出视线就落在姜宝意靠放在篝火石头旁边的鸟铳。 看来对方已经辨别出她的用意。 不过还是很愚蠢,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直接告诉他:要他命! 他还敢讲条件。 姜宝意不语,只是盯着他。 索老爷还以为自己开的不够多,再道:“还有我在东篙地窖有一箱黄金,您可以去挖?” 他的求生欲不断让自己头脑风暴,开始不断主动提出可能会让姜宝意心动的东西。 “不要黄金,那,那就是寻仇,我在东篙确实有些仇人,您要是被收买,不,应该是冲着赏金来,我付双倍。” “不,十倍!”他在这里滔滔不绝试图撬动姜宝意的嘴。 然而姜宝意确实已经放下脚,肉眼可见的仿佛好像打动她一样。 索老爷乘胜追击说:“我没得罪过您,您肯定跟我无仇,既然无冤无仇,那不必杀我。” “杀我会有很多麻烦的,你们梁人不是有个不良司的暗署,我们,我们朝廷也沿用下来了。” “您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不如放了我。” 话到这里,软硬并施,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非但没有撼动姜宝意半分,甚至还让她变得有点不耐烦,刻意压低声音:“说够没?” 空气中含着一丝寒意,不知是杀意还是气温问题。 索老爷满头冷汗,惊吓到整个已经几乎呆滞,开口:“你非要我的命!?不可能,你杀不了我。” “就算在郊区,还是靠近东篙,东篙一样别想跑!这些年我们虏人屠的城还少吗?” 穷途末路之下,他竟然壮起了恶胆。 “你杀我,无论有没有关系,东篙必定要尸横遍野,即使不用,也民不聊生。哈哈哈哈哈!” 甚至有点癫笑起来,分明是从服软直接跳到威胁。 极端的情绪变化。 让姜宝意再也没有耐心,从袖口划出一把匕首,渐渐朝索老爷走去。 [爆哭]转季降温了。大家记得不要贪凉。 不然就会像我,重感冒[捂脸笑哭]刚吊针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这个叫花子猜不透 第20章 这个叫花子简直是魔鬼 谁也没想到,姜宝意拿着匕首朝索老爷走去,然后一刀扎在他左脖子边的歪树上,那冷飕飕的风伴随着杀意,直接让索老爷两眼一翻,然后彻底呆滞,好会儿反应过来,最后裤子底下一湿,一股骚味从他身上发出。 姜宝意捏着鼻子退避三舍,刚刚那一刀,她还真没吓唬他,只是在下手后,有0.1秒的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她还是觉得让这个坏种直接死,便宜了他。 她突然想到另一种办法。 她可真是个恶魔。 姜宝意拿出一块随处可见的抹布,直接过去塞进索老爷的嘴里。 此刻索老爷人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连自己嘴里多了块抹布都没有察觉到。 等他反应过来时,眼前可怕的女人忽然倒着走,往山坡下诡异地溜步后,整个身影融入夜色仿佛消失一般,神不知鬼不觉消失。 又在半个时辰内,不知从哪里骑着一匹马回来。 仔细看,那匹马似乎还有点眼熟。 索老爷反应过来,冷汗直流,整个人战栗不已,不仅是这女恶鬼去而复返令人感到恐惧,而是她还能一而三再而三去他的府邸顺手牵羊。 但他府内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赵臣在干什么? 其他人又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索老爷再怀疑赵臣这等梁人与人勾结,都构不成对姜宝意神秘的身手的威胁的万分之一。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一个前所未有的人物盯上了。 现在他无法说话,显然这女恶鬼根本不打算听取任何交涉。 她的目的很明确! 是杀了自己! 索老爷终于发现了姜宝意真正的目的。 姜宝意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自己要杀他,奈何有人不信?如今再意识到问题已经迟了。 索老爷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他就不该赶走赵臣的! 他应该锁好门睡觉的。 怎能如此疏忽?都因为他是虏人,还是贵族,有朝廷保护,所以才放松警惕。 他反思一切自己的失误,可从未为自己的罄竹难书的罪行而反思。 也就是他不是知道自己错误了,而是他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姜宝意就坐在篝火边,不紧不慢地撕着鸟肉,一口一口吃着,有着焦香味,但没有佐料,吃多到底没滋没味。 于是她将剩下的肉都扔进火里,眼睁睁看着那肉烧成灰烬。 她再抬头看天色,很好,子时已过,再过几更便天微微亮,时辰刚好。 再低头扫射索老爷,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色肚白,离太阳上升还有半个时辰。 “该走了。”姜宝意朝索老爷道。 索老爷顿时急得呜呜呜摇头,可他说不出话,对他来说姜宝意的一句话该走了,和送他上西天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折磨人的恶鬼! 而姜宝意二话不说切断绳子,然后将索老爷拖着朝马走去。 索老爷拼命挣扎,他这腿一动,反倒被姜宝意的肩膀借力将他推上马背,肚皮直接趴在马鞍上。 姜宝意在前头牵着走往下坡,似乎要往山下走去。 此刻山下应该陆陆续续有人早起忙活,不会再像夜晚那样跟无人区一般。 索老爷害怕地揣测,他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但随着颠簸幅度越来越多,他几乎胃口翻腾,忍不住涌出酸味。 这一干呕,直接将抹布吐出来。 误打误撞挣脱了。 他还没来得及喊救命! 姜宝意已经将他从马背上拖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似乎根本不怕他叫出来。 又或许早就在她的计算当中,姜宝意冷漠的眼神扫了索老爷一眼,淡道:“叫啊?” 根本早就等他在喊。 索老爷惊悚盯着她,一时间忘记呼救。 姜宝意还好心提醒他:“再不叫,以后就没机会叫了。” “救命啊!救命啊!我乃索府虏人贵族,谁来救救我,有重赏!”索老爷的声音如约而至。 他此刻已经明白,这女恶鬼叫自己干什么,自己最好干什么!否则真的没机会了! 可他无论怎么呼喊,山间一遍一遍穿荡他的声音,无人回应,真正验证一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索老爷喊得声音几乎沙哑,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眼前还没半只人影,他顿时一鼻子一把泪,哭得满脸丑陋。 “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来东篙了!我错了!” “谁来救救我!”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咔哒,附近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动静。 索老爷立即抬头,果然在山腰看见一樵夫背着捆柴,一脸受惊躲在树后,原来这里有人! 索老爷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梁人兄弟救我!快救我!” “我有钱,你救了我以后就不吃穿不愁穿了!” 那樵夫被他呼的一愣一愣的,可眼神却看向的是这个虏人贵族身边的女人,一身黑衣,看身形应该是他们梁人女子。 而梁人女子双手环臂,高高在上站着,让那虏人贵族在她身边衬托仿佛一只受惊的狗,不断狂吠,却不被她放在眼里。 樵夫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只见过欺压良民,蛮横不讲理的虏人,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虏人也会趴在地上惊叫,原来虏人也会害怕。 不仅是樵夫,很快,随着索老爷不断朝樵夫求救,他的声音很快吸引其他早早上山打柴打猎的乡民。 他们都是早出晚归,什么没见过,遇到大虫的都有。 可今天却在山坡下遇到比大虫还可怕的虏人。 那虏人身上别看狼狈,但还是能看出对方的服饰是贵族才有。 还有更令人关注的事,对方身边的女子一袭粗布衫,可散发的寒洌的气息却让人不可小视。 根本不是普通民女该有的气场。 他们有一个是一个过来,都被现场一幕给愣住了。 因为那女子已经抬起脚,非常不耐烦踩在虏人贵族的脑袋上,与其说踩,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更像把脚隔在虏人贵族头上,作为踏板。 而此刻姜宝意见来了七八个人,基本是东篙或者附近城镇的穷乡人。 时间也差不多了。 姜宝意脚下用力,将几乎喊得嗓子都哑了的索老爷摁下去,然后她朝着围观的人抱拳:“诸位老乡,大清早的太阳还没上山,就惊扰到你们。” “某实在感到抱歉!” 与对待虏人贵族的态度不同,反倒对他们这些乡村小民客客气气的。态度天差地别。 让樵夫们都惊呆在原地。 一时忘记回应。 姜宝意就继续道:“我脚下的人乃是恶意持械伤人的虏人贵族,想必大家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由于姜宝意态度良好,语气温润,让樵夫们面面相觑好会儿,才磕磕巴巴搭话:“姑,姑娘,不对,女英雄,您,您是哪里人?” 说完,意识到说错话。樵夫们互相推搡,有点不敢正面面对姜宝意。 姜宝意就温和笑道:“我自然是梁人。大家不必担心,今天我只是让你们当个见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脚下的这厮是谁?” 樵夫们这次没敢搭话。 可有一个人不断揉着眼睛,确定自己眼睛没花,一下子瞳孔就惊得放大,心里顿时有了数:这不是索老爷!一向在他们东篙乱杀梁人的侩子手。 还有很多年轻姑娘都惨遭他的毒手。 最可恶的是,他还故意雇佣梁人高手保护自己羞辱梁人。 一下子这樵夫顿时眼睛就恨上几分:“这是东篙的侩子手,他平常就爱拿我们老百姓练枪,都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手上!” 此话一出。 其他樵夫顿时意识到他们在坊间大街小巷听到的传言。 就是这个臭名昭著的恶人! 当即有人朝地上淬了口,还有人朝索老爷身上淬。 索老爷收到吐沫,他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暂时忘记自己的处境,可当头顶的脚一重,他瞬间害怕地直哆嗦。 “你看,虏人不得民心,是出了名的!都不必我亲自试探。”姜宝意道。 索老爷不敢搭话。因为他不知道在死前还会经历什么,但感觉这个女恶鬼好像是要拉他游街示众,但这里是山头,她绝不敢带自己进城。 要是能进城,他存活的几率就大了。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姜宝意忽然将他拉起来,然后一踹,将他踹下坡,滚了好几米。 “走!往前走,往城里跑去!”姜宝意的一句话,彻底搞混索老爷的心思。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姜宝意,猜不准,她想干什么? 难道她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自己是能活了? 索老爷顿时激动起来,他二话不说站起来就拼命往前跑,死也不回头,跑断气也不敢停下。 双脚如铅似的,跑到几乎感觉不属于自己的了。 饶过山弯,终于看到坐落在东边城楼的两层轮廓。 索老爷肉眼可见,产生了希望。 与此同时,姜宝意抬手掌远眺,嘴里默念着:“180步,181步,182步...190步。” “230...270,..290。” “291,292...296...298、299。” “300步,刚刚好!”姜宝意摘下枪套,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取出鸟铳,准星直接瞄向索老爷的腰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这个叫花子简直是魔鬼 第21章 这个叫花子技术高超 城楼瞬间冲出一伙骑马的人,正是赵臣与索府的护院。 赵臣一晚上没找到人,预感不妙,猜到这小小的东篙必定是藏在胆大包天,伺机报复的人存在。 但东篙的把总都亲自带人寻人,都没有找到索老爷。 于是赵臣有了一个猜想。 那就是索老爷是不是当晚就不在城内了? 打听了一下城门的守卫,都说昨晚只看见索府的潲水桶出城。 守卫惧怕索老爷的恶名,自然没有多检查就放行了。 而绑走索老爷的人,正是利用了索老爷坏事做尽的淫威成功绑走了索老爷。 赵臣意识到这点二话不说带着护院冲出城门,好不容易跑到了几里地,眼看人迹罕见的山林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甚至身边的护院一个个惊惶不安,开始军心不稳,都在念叨自己怕是要给索老爷陪葬之类的话。 直到山丘下拐弯的角落,出现一道逃得仓惶逃得狼狈的身影,无论摔了多少次跟头,都拼命爬起来往他们这边跑。 赵臣甚至能依稀辨认出前方一个小小影子透露的熟悉的轮廓。 直到对方比他先认出自己,拼命嘶叫:“赵臣!救我,赵臣救我!” 他歇斯底里,求生欲几乎拉满。 赵臣瞬间定神,脸色刚浮起几分庆幸,下一刻,砰!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枪声响起,回荡在山间,渐渐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直到消失。 赵臣和所有人闻风以最快的速度朝索老爷跑去。 可到底山与山隔着山路十八弯,即便已经能肉眼看见索老爷,可脚程还需到半刻左右才能达到。 就在赵臣七歪八扭赶到山路时,只见索老爷跪在地上,满膝盖都是泥还有其他污渍。 一身棉裘包裹着他的身体,虏人的身形到底是高大,跪着就宛如座山雕立着。 赵臣立即下马,高兴迎过去:“老爷,您没事吧?” “我刚刚听到枪声,是不是你放的?” 其他护院都纷纷围过去要扶起他。 可索老爷就跪坐,双眼呆滞看着前方,视线对准的正是已经从后山爬起来的太阳。 太阳第一缕光芒从山体倾斜而下,直接照在他的眼睛上,不躲不避,刺眼也无感,被一个护院发现异样。 仔细一探,发现索老爷瞳孔已经涣散了。 “赵护卫,你看老爷后背有血!”直到一个护院尖叫一声。 赵臣赶紧扶住索老爷给他探脉,发现还有脉搏可已经很微弱了。 他直接将人放平,开始拖索老爷的衣服检查,发现他的护心甲没有任何事,胸前其他都没有任何伤口,直到他将人翻过来,看见腰窝的一道汩汩而来的血洞,鲜血不断渗透棉袄上,几乎盛满了整件衣服。 难怪从肉眼上没看见有任何伤口。 伤口竟然来自身后! 赵臣看见这枪口正穿过肾脏,再如此大量出血,他心下一阵咯噔,有了个断论。 索老爷死定了! 绑他的人直接打在要害上,而且还不是一击毙命,还要饱受折磨的地方。 赵臣眼看着索老爷的眼睛已经渗出血丝,就知道已经内出血了。 他开始浑身颤栗,不仅是因为保护失败而要付出的代价,而是那个杀死索老爷的人,所有人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他在哪里开得抢?还是说正躲在附近,或者已经逃跑了? 种种迹象还有山形在告诉赵臣,在这里打枪激起困难,很容易超过现有鸟铳一百五十米的范围。甚至超过几乎打不准。 除了他们神器营的高手,没人能做到两百米内杀死一个人。 而且还是以最阴损的手法射击。 “快,快带老爷回城,再来两个人随我上山搜索。”赵臣当即下了判断。 其他护院才七手八脚将索老爷背起来,可这一背一压,索老爷甚至开始大口大口呕吐鲜血。 但也痛得他醒来,拼命抓着护院的衣服,拼着最后一口气道:“是,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没说完,他彻底失去意识倒在护院身上。 赵臣听见后,立即让人带回去,顺道派个信任的人去丹枫城通知府司此事。 做好两手准备,赵臣毫不犹豫带着两个人上山,见到人就追上去问,有之前在现场的樵夫被他们的架势吓得跪在地上。 这樵夫胆小,可也知道刚刚那位女英雄抬起的武器并非什么凡器。 不过樵夫不知道姜宝意射死了著名的大恶人。 还以为女英雄只是想给大家出口气,不敢杀人,还是将那恶人放回去了。 为此还在内心感到惋惜,但又能理解。 直到赵臣找到他,樵夫被问得支支吾吾,最后赵臣忍不住将人踹到在地上狠狠打了顿:“说!有没有遇到一个女人?” “她可能拿着火铳,这种女人在山里肯定很容易发现。” “说不说!” 樵夫平白无故遭了顿打,还以为女英雄羞辱大恶人的事这么快被发现,只敢哆哆嗦嗦道:“小的也不知道她是谁,她浑身漆黑,根本不见真貌,而且看起来还是个练家子。” “练家子?会打.枪.的练家子?”赵臣顿感一股莫有来的危机。 他还要继续问,直到护院又抓了另一个樵夫。 这樵夫也一脸懵逼,只能实话实说:“俺就见那女英雄,不不,是那黑衣姑娘抬起一根烧火棍,然后发出鞭炮的声音,再之后,她擦了擦那根东西然后往山上去了。” “俺还告诉她,山上有大野狼大虫,她说也不怕。说不定还能卖点钱。” 此话一出,赵臣的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许猎户,也就是他的老前辈的脸孔。 之后他甩下樵夫,戴着两个人往山上跑去,确实能看见有人通往那边的足迹,可很奇怪一直爬,却在进山腰的时候,发现一套黑衣,还有抹布,甚至是一双男人的靴底。 越查越心惊,直到赵臣已经惧怕到拿出自己的火铳防身时...。 砰!一道炙热的风裹挟杀气从他耳边擦过,随着而来的是山谷回荡着一道低沉刻意压着却满是压迫力的声音。 “三百步内,你必死无疑!” “若想保住性命,便就此止步。” “否则...” 在话未尽,赵臣身边的一个护卫听到是女人的声音,脸上并没有害怕的样子。竟然还敢往前一步。不知前方的危机。 “别动!”赵臣赶紧提醒。 可已经太迟了。 砰!一枪再响,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脑袋。 这护院甚至还转了下头,表情停留在诡异的瞪眼之中,似乎难以置信,然后直挺挺倒在地上滚了下去。 吓得另一个护院魂飞魄散,毫不犹豫往回逃。什么任务都不管了。 赵臣满脸的冷汗,不敢有任何动弹,他丝毫不怀疑这女人的每一句警告。 因为高手之间总能察觉到未知的危险与杀气。 刚刚进山,他的直觉已经强烈地在告诉他,前方极度危险。 只有迟钝的人才会毫无察觉,然后白白送死。 而跟在索老爷身边的人几乎不会是什么良家子弟。 按照索老爷的性格,是不会让什么好人靠近自己,生怕自己哪天被对方的良心出卖。所以身边尽是一些屠狗之辈。 自然没有任何道德可言。 赵臣并不惋惜,他一步步计算刚刚那护院的位置,到枪声的方向,不远但也不近,至少他现在是看不见人的。 也许躲起来了。 但火铳的动静与硝烟还是能大概判断出铳手的位置! 这是神器营里面都会排查的因素。 然而!他竟然没看见任何硝烟!火铳的声音虽然大,但似乎很集中。 除了这女人通过山谷掩盖自己的位置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竟然在两百米开外能打死人! 而且还是一.枪.爆头! 此女绝非凡人! 赵臣原本有那么一点杀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同为铳手的敬畏与惧怕。 他几乎不敢动半分,一直等待山谷附近那人开口。 也许他的生死也在她的一念之间。 想到这,赵臣背上的衣服几乎湿透,呼吸有点紧促。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谷那边早已经陷入死寂。 * 姜宝意没有继续纠缠,她背起鸟铳就绕着小路走了。 还好她刚刚跟樵夫打听了路线,然后告诉他们,遇到有人逼问的时候,告诉她在哪里? 就是为了避免樵夫们被祸及池鱼。 现在看来那些樵夫应该没事了。 说明追击的人并没有伤害他们。 这些都是她考虑过的一切,所以,她特地在山谷附近的树上等了一下,果然看见之前在酒楼里的一个梁人护卫。 这个护卫就带了两个人山上,显然是有备而来。 而且她隐约看见对方没有带任何武器,但却敢听到枪声还继续上山,说明对方大概率也是个火铳手。所以她就开枪鸣笛。 对方果然聪明,领悟了自己的意思。 就是他身边有个蠢人,还敢山上。 她就在他们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对方只要前进个几步就能看到她。 因为她就躲在高处,山腰线是斜的,她在高处可以俯瞰全景,但底下树叶光秃秃的,底下的人靠近,也一样容易发现她。 到时候就不堪设想了! 于是她不赌,顺道带走一个人头。 想到这,姜宝意摸了下发烫的枪管,头也不回下去,径直朝军营走去。 而此时此刻,东篙分营,因为索老爷的事已经开始在校场聚集。 甚至弓箭营的人都要出面。哪怕是预备役。 付筹正在校场点人头,旁边伞下坐着一个美须公穿着盔甲,别着佩剑,显然职位不低。 付筹都紧张的嗓子眼都尖锐了:“都特*的给我聚集起来报数!” “把总要亲自巡视,军纪军规,拿出你们平常训练的速度过来!” 可大家三百人陆陆续续过来,看起来满脸不安,可脚步还是有点我行我素,队伍也是齐了又散,散了又齐。 差点让付筹没绷住骂这些兔崽子,不就是排个队,至于这么磨磨蹭蹭! 虽说东篙现在的每个营,训练都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训练强度并不大,可他付筹的营地还是比其他地方训练多一些。 兵也强一些。 美须公并没有责备付筹,而是抚须突然道:“老付你不必着急,本把总只是来清点一下人数的。” “就先从你们一营开始。” “好端端清点人数,把总,我们军营人没少,您放心,再少,我也会去乡里拉几个来凑人数。”付筹搓了搓手解释道。 美须公瞥了他眼,沉着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知道军营有没有少人?” “尤其是今天少的人。” 此话一出,一直在暗中窥视的许猎户拄着拐杖出现在校场。 然后直截了当开口:“徐把总,我刚让一个弓箭营预备役的女娃子去我家取点老虎酒,您不介意吧?” “她马上就回来。” “正好给您送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这个叫花子技术高超 第22章 这个叫花子很眼熟 徐把总闻言满脸疑惑道:“弓箭营什么时候收了女兵?” 说着他直接看向付筹。 付筹忙低头抱拳:“启禀把总,是属下半个月前收的预备役,还不算是正式兵。” “倒是稀奇了。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惜才,没想到连女人都招揽旗下,难道不会感到不便?”徐把总道。 整个东篙三千梁兵都为他所管理,但每个营都没有设有弓箭营,唯独付筹管理的营地有。 足见徐把总对他的厚望。 而且弓箭营是兵营中特殊兵种,就算平常不训练,门槛都不能低,更别说还是入了预备役的女人。 如果只有普通的本事,怕是连预备役都当不成。 付筹很快道:“没有不便,平日她都在厨房帮忙,身兼两职。” 一下子徐把总对这个未见的预备役产生兴趣:“你这老憨,倒是把女人当驴使。” 随后他又扫了眼许猎户,眼底有些莫测,倒是突然开口:“那女娃子跟你很熟?” “算熟,前阵子她常山上打兔子能接触到。”许猎户道。 徐把总之后便没有再问。 而是继续清点人数。 校场眼看开始一排队伍一排队伍报数。 三百人,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五分钟就可以轮流一遍。 直到最后一道清脆高冷的声音:“到!” 显然不同于其他人,更尖锐一些。更令人注意。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徐把总立即抬头,目光巡视过去,果然发现一个女子背着弓箭,腰间还别着把短弩,手里拿着一坛子酒。 想来就是老虎酒。 徐把总上下打量会儿,便这女子背脊全是汗,脚下沾了些泥不多,说明确实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还有这个女娃子,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许是见把总眼勾勾,付筹故意道:“您该不会又看上了吧?大夫人能同意?” 此话一出。 激得徐把总收起眼神,干瞪了他一眼,瞪得付筹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徐把总总算没继续看姜宝意,而是道:“三百一十二人,除了被误伤的那名新兵,其余基本都在校场。” “一营应该是没问题了。” “什么有问题没问题?”这话可把付筹激起好奇心。 徐把总便道:“既然一营没问题,其他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转眼间,他就好像闲聊般的语气透露说:“你不知道昨晚索老爷失踪一晚,虏兵那边来了上百人非要我给个交代,我几乎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 “还是找不到,可早上索老爷总算回来了。” “那不是好事,还要折腾?”付筹听到那个名字明显就嗤之以鼻:“要我看,这阎王爷都怕送死的鬼,他还敢回东篙就会面临危险。” “毕竟东篙可不是别的地方。他有命活着就不错了。” 话出徐把总示意他小声点:“回来是回来了,但在半刻钟前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付筹听完愣住了。 “啊?那混世魔王死了?你唬我的吧,谁有这个本事杀他?” “他身边可是有神器营的老兵。” 本以为把总是在骗他。 可没想到一向避讳的徐把总却堂而皇之:“死了!那老狗死了!被人一枪干碎肾脏,丹枫城军医到的时候,通过解刨,据说发现了一枚跟府司家中丢失的鸟铳有关。” “这不拍来的调查的人都吓傻了。还以为能推到我们东篙的头上,没想到一查,不仅是在东篙外死透了才拉回东篙。” “还有樵夫传言,是个女菩萨降世,看不得混世魔王继续为虎作伥,所以弹指间就将人崩死了。” 这话知情的人肯定不信。 都是民间传言。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时辰,索老爷的死就传到各镇,有很多人家还当天放弃鞭炮来了。 “弹指间,怎么可能?被鸟铳打死的,说明这索老爷是得罪了...”付筹都没忍住高兴跟着咧咧,可嘴才开到一半,忽然表情直接凝固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看向队伍中的姜宝意。 此刻姜宝意已经被其他兵围着七嘴八舌聊什么。 姜宝意笑得乐呵呵,还打开老虎酒让他们闻。 一个个香得找不着北。 看着自己特招进来的女娃子一脸笑意,付筹内心止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虑了? 她初来乍到才多久,就敢对索老爷动...可这个辩解甚至没从他脑子过一遍,他突然就想起这女娃娃似乎是个有前科的女人! 她好像就是杀了虏兵,被晏小姐安排到东篙来的。 难道!! 付筹突然心惊胆战,额间冒出点冷汗,人都有点魂不守舍。 徐把总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直到听到徐把总后续某一句话:“派去的赵臣说,他遇到的高手是个女人,而且在两百米外就能一枪击毙护院。” “显然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就算虏人喊我调查这里有没有会武功又会打铳的女人,本把总又岂会当回事!” “这不是想祸水东引吗?还好我给府司去信解释了一切。” 徐把总还在这里庆幸什么。 可付筹已经满脸是汗了。回过神,他赶紧擦了擦,可仔细看背上的衣服早就打湿了。 徐把总见他就站了一下就满头虚汗,顿时念叨几句:“就算没有战争,你也要好好训练,别跟着其他营一样已经自暴自弃。” “管都不管不了!” “管,肯定管!”付筹听到这个字眼反应特别激烈。 都让徐把总不禁产生怀疑:“你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没,就是怕那府司故意怪到我们东篙的头上。”付筹连忙掩饰过去。 好在徐把总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起身,拿起马鞭:“我先打道回府,要是虏人那边来人要求你配合什么,你就配合吧。” “反正他们要借那死人借题发挥,本把总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徐把总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打量一下姜宝意。 姜宝意手里的老虎酒他没带走,只是确认跟老许说的一样,就没有多想。 只是他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张脸? 是错觉吗? 而且这张脸是清秀好看,但锐利,太有锋芒,反倒没有女人味。 “把总,您怎么了?”他身边的随从忍不住问道。 徐把总骑上马才道:“总感觉付筹这小子好像给我在酝酿什么,连女人都敢招入弓箭营。” “付百长的性子您还不懂?要是没点本事,那女子进不来军营。”随从安抚道。 徐把总低头略微沉思一下:“说的也对,可我总感觉那女人好像在哪见过?” 随从道:“此女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方老头的亲戚。” 此话一出,徐把总忍不住皱眉:“方老头还有亲戚?” “应该是有的,早年逃荒,现在出来寻亲也很正常。”随从没多想回答。 几句话间,徐把总已经骑着马走出军营,可偏偏走到一半,他忽然勒马停下,似乎才想起一般,他略带惊异的表情道:“对了,我记起来了!” “那张脸!我好像在府司的书案上见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这个叫花子很眼熟 第23章 这个叫花子的疯狂 徐把总当即调转马匹要回军营,很快迎面而来的是另一股士兵,直奔两人过来。 “徐把总,晏二爷到府上了!”这股士兵明显是徐府的亲兵。 徐把总立刻一惊:“二爷怎么有空过来?” “您过去就知道了。似乎丹枫城发生了什么事?”亲兵们纷纷道。 徐把总只好再调转方向往家里去。 不管了!只要这个预备役女兵在营地,她就跑不了。 暂时不必打草惊蛇。 只是徐把总清楚记得府司书案上的那张脸是个男人的? 难不成从一开始就是女扮男装? 思绪万千,徐把总还是吩咐随从:“派人盯紧老付提拔的那个女兵。” 随从不敢多问只道是。 之后徐把总离开了。 随从只好重新回军营,但此人将此事直接告诉付筹。 显然他们交情不浅。 付筹听说徐把总盯上姜宝意,他毫不在乎道:“我会亲自跟把总说明,此女的来历。” “老付,您似乎很罩着她?”随从不解道。 付筹道:“毕竟是那位特地嘱咐过。” 至于那位是谁不言而喻。 随从猜到七八分,便感叹道:“看来晏府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只要他们与府司联姻,晏家大小姐再一嫁过去,府司怕是要彻底掌控整个丹枫府。” 付筹为此沉默了。 与此同时。 瘦猴已经醒来了。 他赶忙在身上翻找东西,让姜宝意连忙按住他:“小心伤口。” 可瘦猴却记得眼睛发红:“姜姐儿,我,我身上的那封信呢?那是晏小姐亲自给你写的信。” “我回来的时候,哪成想撞上虏人。” “什么?”姜宝意闻言一愣。 晏小姐给她的信。 “信呢?”瘦猴焦急不已。 姜宝意摇摇头:“不知道。” 她让瘦猴别激动,自己去找背瘦猴回来的几个梁兵。 得知信在方伯手上。 她二话不说去厨房找方伯。 方伯似乎猜到她来的目的,手上的菜刀还在切腊肉,等切成薄片才告诉她:“信在里屋的抽屉里,你看了,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告诉我。” 显然对于姜宝意,方伯到底已经对她了如指掌了。 对外姜宝意就是他的亲戚,他自然会照拂几分。 姜宝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进屋,看似淡定但手上的动作已经火急火燎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叠账簿下找到一张夹着的信,还带着一点发黑的血迹。 她取回来信纸,开头娟秀的字体,让她忍不住心里一乐呵。 可随着内容,她的表情越发沉重。 最后在结尾,成亲、十日后等字眼。 姜宝意几乎将信揉碎,她飞快拿着信出去问方伯:“方伯,信里是什么意思?” “晏府为什么需要与虏人联姻?” “晏小姐,晏小姐要跟那个叫谁的成亲?” “信送到这里过了几日!”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朝老人大吼大叫。 可她一时情绪激动无法压抑自己。 方伯早就知道她情绪会那么激烈,可没想到如此失控。 他眼神不免复杂起来,知道眼前的女娃子重情重义,但几乎到溢满的地步。说不好听点就是极端! 那个虏人索老爷的死,他丝毫不怀疑这事和姜宝意的关系。 曾经因为一顿饭可以杀虏人报恩。 那么义弟被伤,同样可以杀虏人。 如今对她有情有义,甚至连非常有争议的鸟铳,还吩咐老付特别照顾姜宝意的大恩人,晏长翎,要与敌人的府司联姻。 想来谁都无法接受的吧! 于是方伯叹息一下,沉着开口:“孩子,你冷静点。” “仔细听我慢慢道来。” “因为这次联姻是晏小姐自己决定的。” 一句晏小姐自己决定的彻底让姜宝意呆在原地。 似乎没有比这更令她冲击的事了。 “晏小姐...为什么?她不是最厌恶虏人?”姜宝意愣愣地盯着方伯。 方伯道:“孩子,晏小姐不是普通的富家千金,他的父亲掌管整个丹枫的财富,不仅仅是丹枫城那么简单,还有他的外祖父乃是虏人都只能暂时安抚绥靖的两万还义军的大将军。” “此番联姻,定是说服了府司站队。” “而那府司不是完虏人,他是半梁人。” 半梁人就是梁人与虏人的后代。在当今世道备受歧视,但偏偏对方在两边混得开,甚至成为两方要争取拉拢的对象。 听起来就是拿着主角剧本的人物。 姜宝意低下头,几乎将信纸揉碎:“是迫不得已的吧。” “这是最好的机会。”方伯道。 他之所以坦白一切,就是知道姜宝意是站在晏小姐这边的。所以敢告诉她。 只是方伯可能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不仅离经叛道那么简单。 她远比离经叛道四个字更妖魔。 姜宝意抬起头,眼底藏着的是一份不甘心,更多的是翻腾的情绪,快如潮水般涌出来。 她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大义,复国大计,诸如此类大叙事的决定。 她只知道晏小姐可以为梁人牺牲一切。 国不国无所谓,只要梁人少点颠沛流离,可以安居乐业。 绝非是其他人掌握权力的筹码和棋子! 她不是! 更不该是! 世人谁都可以变成棋子,筹码,苟安一隅,但唯独晏小姐不会。她更不能牺牲自己一生为别人换来一次所谓的良机! “真是笑话!笑话!”姜宝意仰头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屋子。 她很清楚,此时此刻的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预备役,她什么都帮不上晏小姐! 她没有像晏小姐外祖父那样是什么大将军有几万人的军队! 比起抨击其他人。她更讨厌的是现在的自己无能为力。她甚至连为守十六报仇都是单枪匹马。 那么她单枪匹马可以救得了晏小姐吗? 她可以吗?! 此时此刻姜宝意深深陷入自我怀疑,她难受纠结,胸口翻滚着一口压不住的怒气与憋屈,她一拳打在门上,拳头几乎穿过窗架。 孤零零地站在院前。 难道她要被现实打败了吗!? 乞讨无数次差点饿死,都没能将她打倒。 难道要眼睁睁看晏小姐作为筹码嫁给其他人当联姻工具? 不! “其他人可以,我不可以!”姜宝意失落绝望一会,她很快抬起头,眼神蓄着疑虑炙热疯狂的情绪:“我要亲自去问晏小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这个叫花子的疯狂 第24章 这个叫花子失踪了 “你说什么?方叔,你家亲戚当军营是客栈来去自由?”徐把总的随从胡望有点着急敲着灶台。 方伯反而比他脾气大,将菜刀拍在粘板上质问:“你成天盯着我家的娃干什么?” “徐把总该不会真看上她了?” 这逼问的架势反倒让胡望都有点虚了起来:“倒也不是。” “那你盯着她干什么?”方伯今天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让胡望变得吞吞吐吐,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赶紧撂下话:“她要是回来,你让她别乱跑。” “还有你确定她会回来?” 方伯冷哼一声:“我在这,她还能去哪?” 实际心里很清楚昨晚那孩子就已经悄悄离开军营,连守十六都没带上。 早上付筹找她上山打猎,都没找到人。同样找到自己这里来。 方伯好一通解释,付筹也是像胡望这般质问,确定姜宝意还会回来军营? 这会儿无论那孩子是不是真的成为香饽饽了?还是变成被人怀疑的对象。 总之她确实非常受人瞩目。 不过方伯觉得索老爷死了,她回丹枫城还能避一避。 就是希望她可别再捅什么大篓子了。 敢情方伯什么都知道。 与此同时。 一辆牛车缓缓行驶出镇,还是上次的老大爷,看见姜宝意穿着军营里的兵靴,他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带着你那弟弟做营生去了。” “没想到还真在军营里稳住跟脚了。” 姜宝意闻言扫了大爷一眼,自从上次一别,她就有一个疑问,这会刚好可以解决。 “为什么上次要劝我离开军营?应该没人叫您这么做?您是出于好心?” “那不然?东篙的梁兵就没一个好人。”大爷十分有偏颇道。 “那我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姜宝意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婉转回答。 大爷孤疑打量她好会儿,才道:“这回要去哪?” “丹枫城。” 大爷闻言立即感到不可思议:“我说你这个女娃子怎么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去?” “最近丹枫城已经被虏兵包围。” “据说那什么大人物要成亲。”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姜宝意开始低头手里削着一根木棍,她开始一声不吭等着入城。 大爷再没有多嘴,送她东篙后,直接给她指了条路。 “你抄大路走,别嫌弃远,小路风险高。”大爷十分好心。 姜宝意下了车将一两银子送到他手上:“谢了大爷,我知道晏府要成亲,你力劝我别去东篙也是晏府吩咐的。” “不过富贵险中求,我一直以来太安逸了。” “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她放下钱后就毫不犹豫扭头离开。 大爷听得莫名其妙,可心里有点吃惊,这女娃子居然猜到是晏二爷嘱咐自己的事。 看起来不简单。 倒不是猜对那么简单,而是她最后那番话根本不是寻常人会说出来的。 而且能当女兵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丹枫城现在戒严,与其说是保护府司成亲的安保,倒不如说是提防晏府的人进进出出。 明显府司比晏府还要紧张这次婚姻。 明面上府司是被拉拢,实际是他高攀上晏府大小姐这门婚姻。从此有还义军作为后台,整个丹枫府都会被他收为旗下。 到时候他自己就是一方土皇帝。 中原十八府,他一个人占两府丹枫 中篙府在北方的话语权,以后北朝胡帝都要看他脸色三分。 眼下府司府邸正喜庆着,虏人贵族和梁人世家纷纷拜访几乎踏破大门。 门人逢人就迎。 而晏府就没有那么热闹,甚至闭门谢客。 此刻晏老爷沉着脸阅着手中的信,最后干脆搁置一边的侧桌,他揉着眉有点头疼:“岳父还是这般嘴下不留情。” 晏二爷什么都没敢说,只是翻阅账簿。 最近晏府的开支越来越大,除了晏府上下和生意往来,就是府司那边的花销。 虽说快成为一家人,但总感觉晏府要变成府司的银库了。 他们晏府上下都快成为干苦力活的人。 “大哥,翎儿呢?” “在闺房准备嫁妆。”晏老爷道。 “还真要准备?直接订做一身。”晏二爷毫不犹豫道。 话落,晏老爷扫了他眼:“你不要多嘴。” 少见大哥有点脾气。 晏二爷不敢再张嘴。 很快素花端着茶过来,然后提醒道:“老爷,小姐说今晚要派两个人去城门守着,必须是自己人。不得叫虏人发现。” “好,我安排。”晏老爷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 反倒让晏二爷好奇:“都快成亲了,她还想见谁?” “此前的闺阁好友不是已经见过?”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晏老爷少见训斥他。 二爷只好闭上嘴。 丹枫城从日出到日落,人烟渐渐稀少,屋内的烛火一盏盏亮了起来。 少见的百家烟火鼎盛。 比之一个月前的丹枫城好多了。 街道上还是有留守小摊想多卖一份赚钱的小贩。 小贩之间也忍不住聊了起来:“这个月要不是晏小姐和晏老爷救济,怕是我们真的要变成流民了。” “是啊!谁也没想到晏小姐有那本事,跟府司联姻提了个要求,希望返还良田重新耕种,没想到府司真的答应了。” “能够信守承诺,说明府司对晏小姐是真心的。” “虽说没有全部归还,但至少有一部分人还能有口吃的。” 小贩之间感念一份好。 坐在一个露天扁食摊的一个女子闻言,她正吨吨喝完一碗汤放下铜板起身说:“狼把羊圈起来等着吃,狼却害怕羊都没了,自己以后吃啥。” “而被放出去的羊却感念狼的好。殊不知,狼正等着它们长大,繁衍更多,然后好有取之不尽的羊肉。” “它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狼的手上。” 此话一出。 小贩们纷纷抬头,只觉得怪异,不是这女子突然这么插嘴说什么。 而是这女子说的话,能让他们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刚刚提起的府司归还一部分良田的事。 虽说有道理,可他们现在在虏人手下讨生活,能怎么办? 小贩们不想触碰这些禁忌的话题纷纷当没听见。 而那女子也很快消失在小巷中,等有明显虏人服饰的捕手出现,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这张脸? 但画像是男人的。脸有点严肃但不敢确定是不是刚刚的女子,毕竟天太黑。 于是小贩们纷纷摇头。 等捕手又走了。 晏府的护院从此经过询问有没有一女子路过? 就好像问这里有没有白菜一样?小贩们都傻眼了。 护院们也特别尴尬,反正就这么跟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姜宝意。 与此同时。 晏府后院。 素花正在晏长翎梳理秀发,晏长翎的墨发很长,柔顺得宛如丝绸,让素花止不住惊叹:“小姐的发质真好。” “奴婢用茶树籽都洗不出这么好的。” “不过是近日一直在保养,看起来鲜亮一些。”晏长翎心思丝毫不在自己身上,她任由素花梳扮,却一直捧着佃租的账簿看着。 看见收支逐渐不平衡。 她忍不住蹙眉,不过在翻下一刻眉头又舒展起来。 直到翻到夹在其中已经拆开的信,正是来自于东篙。 “人,找到了吗?”晏长翎心绪微微一动问道。 素花摇头:“没有,不过小姐,那个姜宝意不会有那么大胆来找您。” “而且她为什么还敢来找您?” “您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们认识不过须臾,似乎您就特别了解她。” 晏长翎闻言唇瓣轻轻划过一丝笑,她说:“素花,有些人只需要见过几面,就好像认识很久,不需要时间去沉淀就略知其脾性一二。” “再来就是愿不愿意继续留意了。” 素花听罢只觉好笑,无意随口聊天。 “所以,小姐是对她念念不忘了?” 此话让晏长翎神色顿了顿,她很快陷入沉思,无需多久,她便自己了然一笑:“那个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短时间难以忘怀。” 试问在最危险之际,她必须要做出抉择,甚至可能会导致后续晏府计划提前而面临的十字路口时,有人替她站了出来。 给了她第三个选择。 还说了一句迷人的话。 那就是。 “人,我来杀!” 大家放假快乐啊~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这个叫花子失踪了 第25章 这个叫花子到处被通缉 丹枫城有人在暗地里监视着晏府。 其中还有另一伙人拿着悬赏画报互相嘀咕什么:“府司大人为什么要我们特地留意这个乞丐?” “难道是旧梁军不成?” “我想不是,但府司大人好像特别留意此人,而且上次有人调查到这名乞丐的踪迹似乎是离开了丹枫城。” 此话一出另一人不禁疑惑起来:“既然不在丹枫城,我们还找什么?” “可又有线人说那个乞丐回到丹枫来了。” “上次咱们不是死了几个兄弟,其中有一个据说有点背景,所以府司一直在压着案子不放,甚至请梁人捕头来破案。” “可没想到那梁人捕头非说这个乞丐是女的。” “怎么可能?一个女的怎么能杀了我们三个人。” 这伙人刚说完,另一伙人又刚到,听说此事,跟着犯嘀咕:“东篙那边的官府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非得说那个杀死索老爷的女人可能是丹枫城来的。” “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两伙人碰头后互相打了个招呼,丹枫城这伙人好歹还有画像,可协助东篙的那伙人连个画像都没有。 直接找城门司的人确认拿路引中有没有个女人进城? 结果城兵还以为他们找茬。 “你们也在找一个棘手的通缉犯?” “是啊!是个女人。据说心狠手辣。” “我这边也是,据说索老爷就是死在女人手上。” “要我看,应该是梁人杀了伪装的,毕竟梁人瘦瘦小小扮成女人咱们也看不出来。” “我也觉得那个乞丐就是男的,梁人那边捕头就是为了他们自己人开脱,所以非得说成女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伙虏人在这里七嘴八舌,完全没发现已经有一位女子在小摊前买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 然后光明正大从他们面前路过。 此人正是姜宝意。 姜宝意将两伙人的话都听得明明白白。所以她才买了斗笠稍微伪装一下。不然她连伪装都懒得整。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是不少厉害的人,居然能调出她是女子的真相。 而且她出现在丹枫城也被推测出来了。 “真准!不愧是这里的官方。”这下子姜宝意不敢那么大摇大摆待在丹枫城。 她压了压斗笠就要往晏府走去。 刚走到靠近晏府的街道,这边已经被人设禁栏不允许靠近。 附近开始张灯结彩,即便是晚上透过灯笼,那一抹红也耀眼十分。 刺得姜宝意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巡逻的晏府护院见此,过来驱逐:“喂,这位姑娘大半夜还是早点回家吧。” “最近不太安全。” 大概是看出对方是梁人女子,护院忍不住好心提醒。 可这女子非但没动,还对着附近房檐下的红灯笼,红结绸一动不动。好像凝固在原地一般。 护院刚要上前,姜宝意忽然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有人后脚刚到,急得嗓子冒烟:“刚刚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路过?” 护院还没说什么,随手一指。 对方就急着朝那个方向跑去。 之后又是两伙人,有虏人有梁人。 都在问有没有一个女子从这里路过? 护院人都懵了。 “这些大男人怎么都在找女人?怎么感觉是在找同一个女人?” 不过护院还是指了个方向。 因为有虏人,就特地指了反方向。 等人散了。恢复平静。 不知从哪走出来的同样穿着晏府护院制服的年轻人走来,二话不说进来,护院们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年轻人穿过小巷,径直朝晏府的后门走去。 正好与先前那伙虏人擦肩而过。 年轻人立即敲三下门,有节律的敲,敲得人不知鬼不觉。 姜宝意象征性敲门后,她正要打算翻墙进去。 门忽然打开,素花很久没见的脸伸出来:“是姜姑娘?” “小姐等你很久了。” “你快进来吧。” 姜宝意有些震惊:“素花姑娘,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姐说的。”素花如实道:“你该来了,所以让我来看着点门。” “啊?”饶是姜宝意都非常意外。 晏小姐是猜到她会来? 难不成给她的信里其实有什么密语,她没get到,但是误打误撞过来丹枫城正好对上了? 不清楚。抱着疑惑,姜宝意踏进后门。 素花很快关门拉栓。 姜宝意就满脸思绪跟着素花来到晏小姐的小院。 晏小姐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变。连外面的红绸都没有。 这让姜宝意感到眼睛舒服了。 果然晏小姐是不愿意嫁给那个府司的。 她今天要好好问一问,她是真的打算与虏人联姻? 等她入院时,素花已经没有再跟过来。只留她一个人穿过回廊,径直来到花亭榭台,见到一直想见的身影伴湖饮茶。 姜宝意不仅心跳快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过来见晏小姐,竟然比上次跳得还快。 原以为她们再也见不到。 自己也少有的抱有悲观的想法。 可没想到世事难料,晏小姐现在就在她面前。 还知道她会来。 就像她现在正在小饮时,头也不回先打了声招呼:“姜姑娘,既然来了,便快过来坐下吧。” “不知刚烧好的红枣姜茶合不合你的胃口?是夜,起风了。” “喝点能驱驱寒。” 姜宝意快步朝她走去,似乎有点急不可耐,步伐和呼吸都乱了。 “晏小姐!!” 她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一个月不见,发生的事太多了。 自己的事想说。 但更多的是想听晏小姐自己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这个叫花子到处被通缉 第26章 这个叫花子伤心了 姜宝意就着桌对面坐下后,她从没有像现在一样紧张。 明明在军营里遇到老虎都没眨过眼,可此刻她浑身紧绷,捧着红枣姜茶,几乎忘记吹就抿了一大口,然后烫得嘴皮子一合一合的。 还要强壮镇定咽下去。 而此刻的晏小姐捧着热气腾腾的茶一直盯着她,显然是留意到她烫着的一面。 不过她的视线在扫到姜宝意肩侧开线的衣服,她又收回来。 因为她注意到她刚刚朝自己走来时,不仅急促还有少有的慌张。 便不解问道:“姜姑娘,为何还要回来?” “当然是...”姜宝意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过很快她的理智将后半部分的话收回。 眼底却悄无声息地升起迷惘。 对啊,除了不甘心像晏小姐那样好的人跟敌人联姻成为一个工具,她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吗? 只是因为恩人吗? 姜宝意此刻一样没搞懂自己的心情,她很急,可话到嘴巴总感觉不是一两句能说明白。 可是现在又明显卡壳了。 于是她放下姜茶,人非常不安分,坐着动来动去,嘴皮子也是,可一句话都没说整。 最后她对着自己有点气结:“就是,就是想亲口问你,你真的打算和虏人的府司联姻吗?” “除了联姻没有其他办法吗?” “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她现在没有办法将所有的话说出来,至少前半部分,她是这么想的。 晏小姐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特地折返丹枫城?” “是啊!你不知道我在军营里听说你要联姻的事,多么惊讶。”姜宝意跟着点点头。 晏小姐又道:“所以看完信就来了。” 姜宝意:“是的!” 她正将脑袋点得像拨浪鼓一样看起来很听话。 可峰回路转时,晏小姐的语气已经微微起伏:“作为士兵擅离职守,已是极大的失职。” “姜姑娘还说是为了我。” “我信。”话顿,她的声音已经整个沉了下去:“但未经思考便折返丹枫城,还招摇过市,惹人注意,引得虏人已经开始重新缉捕你。” “而你此刻却在晏府。敢问姜姑娘是为了我,还是想我们一起蹲虏人的牢房?” 此话一出。 姜宝意心下一惊,她知道自己很冒险,没想那么多。 虽说已经很小心尽量不被发现,当然也没被发现,可晏小姐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这事她办得不对。 “这件事错在我,我无法辩驳。”姜宝意不是那种有错硬抗的人,直接承认自己的行为。 晏长翎表情这才缓和几分没有继续训斥她。 也难得她们是第二次见面,可这个为了自己赶来丹枫城的人,却吃了自己的瓜落。 确实会难过。 此刻姜宝意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双手不自在揪着,她当初打老虎打索老爷都没现在这么怂。 虽说有点委屈,可晏小姐训的对。 “我下次不敢了。” 话落,她又感觉哪里不对劲,立即抬头看向晏长翎。 却发现晏长翎哪里再有责怪她的表情,而是喝着姜茶,将视线转到湖面,她娓娓道:“可是姜姑娘我的事并不关你的事。” “你贸然过来,会很危险。” 关心是真的。 给姜姑娘的信也是一时兴起。 她只字未写自己对联姻一事的不满,只是想着需要亲口告诉她。 可从未想过,她会直接找自己。 然后面对自己的回答,她过来是因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自己。 但她们始终是在萍水相逢的地步。 何至于她冒着性命危险过来,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 “姜姑娘,有时候真的很鲁莽。”面对姜宝意,晏长翎向来谨言慎行的性子,有些松软:“或许不是有时候,而是一直很鲁莽。” 被评价为‘一直’的姜宝意瞬间又低下头,被湖畔的风吹起的呆毛都蔫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性子还是很倔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联姻的事。” 话音刚落。 晏长翎转过来面对她问:“这重要吗?” 姜宝意见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她没忍住强调道:“怎么不重要!晏小姐你知道吗?” “我读完你的信后,当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突然严肃的表情,跟上秒委屈的表情有着不一样的反差。 让晏长翎有点好奇起她下一刻表情又作何,便故意反着道:“哦,心情很好?” 果不其然,姜宝意的表情差点炸裂:“怎么可能?听到你要联姻的事,我整晚都没睡觉。” “当晚就想冲到晏府,问你是不是真的?” “可我知道都是真的,我们虽然才没见过几次面,可我感觉晏小姐决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所以...我来了!” 最后半段的话语,她情绪几乎飙到最高。 隐约有点失控的样子。她拼命想控制自己在晏小姐面前理智的一面。 可晏小姐今晚有点奇怪,为什么会一脸不在乎地说着自己往后的人生?难道她不担心后半生怎么过? 难道真的是为了梁人所谓的结盟,甘愿牺牲自己? 她很认真的。 姜宝意感觉到什么,她第一时间就稍微大声道:“晏小姐,我死过来,就是想得到你的一句心里话。” “你到底是甘愿如此?” “还是迫不得已!” 显然最后一句话,才是姜宝意内心的想法。 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吼,伴随湖畔刮来的一阵急风几乎吹乱了她刘海,不知何时,她梳理的马尾已经松松垮垮耷拉在肩上,好不狼狈的样子。 而晏长翎梳着精致的妆容,秀发也搭理的柔顺黑亮,没有一丝不整,得当,千金小姐淡雅的气质依旧出尘。 风刮过也没有带飞她一缕发丝,但如蝶翼的发钗却轻颤颤抖舞着翅膀。 她气场依旧得体,气质依旧落落大方。 可终于垂眸的那一瞬,悄然落下的一抹暗沉的情绪,却暴露在风的面前。 又很快随着风带起姜宝意眼角那凌乱的发丝,将那一抹藏得很好的情绪被同一缕风一展无遗送到她的眼前。 可她却说:“没有,我甘愿如此,依照局势做下最好的判断罢了。” “此计,利我,利晏府,更利于丹枫府。甚至两府的梁人百姓。” “我,愿意。”晏长翎冷静到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如刀子般穿透了姜宝意的耳膜,锐利又直入人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扎得姜宝意有那么片刻,她的脑海在接触这个回答时,闪过的完全是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她呆呆盯着她,眼底止不住的错愕与一份她隐约能感觉到胸腔忽然生起的一股锥心的刺痛。 比真实的刀子插进自己的躯体还要疼痛万分。 她开始隐约意识到,自己急迫下那藏着情绪。 或许不止晏小姐是自己的恩人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这个叫花子伤心了 第27章 这个叫花子产生疯念头 “晏小姐。”姜宝意得到自己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整个人显得处于呆滞的状态。 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到嘴边都化成一阵沉默。 “姜姑娘,我既已回答你。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温柔的话语,此刻从晏长翎唇中传来,却再无法进入姜宝意的耳中,她看得见她的错愕,但很抱歉。她必须实话告知与她。 自己既没有被逼,也没有不愿意。 只是根据当下时局,想为百姓做点什么,最初最适合当下的判断。 不仅可以扩大晏府的势力,还能...改变两府百姓流离失所悲惨的结局。 眼下还有四个月就快冬天了。 能救多少是多少。 晏长翎的大义与牺牲,选择、便摆在姜宝意面前。 姜宝意垂下头,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除此之外,还有身体的麻木。 不知是夜深了,湖畔的风吹得人灵魂都感觉在打颤。 姜宝意只感觉牙齿似乎陷入了唇舌之中,过了会儿,一股铁锈的腥味传来。 终于唤醒了她身体的一丝清醒的意识。 她抬起头注视着晏长翎,似乎是在最后确定什么? 晏长翎便站在她面前,仍旧沉静温雅,只是此刻不知是光线的问题,她的左侧脸完全陷入阴影之中,右侧完全是沐浴在尚存的光线之中。 令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绪。 也许她说的是真的。 因为没必要隐瞒她。 写信给她,只是例行通知她罢了。 而不是有什么信号。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这就是姜宝意此刻读懂的一切。 既不符合自己的猜测,又不可多期待。 诸如此类情绪反复在抨击她的胸口,在告诉她,晏小姐有决定权。 没有人能逼她。 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为自己做主。 一个她看起来可以救当下梁人的办法。 然而饮鸩止渴。 姜宝意从来没听说过靠和亲能够带来和平的事。 哪怕前世的历史,也不过是牺牲换来的。 更别说现在是虏人得道的天下。 被动换来的选择,被动的牺牲,不仅不能解决问题。 只是延缓了痛苦罢了。 姜宝意知道此刻现在自己是劝不了晏小姐了。 她凭什么劝? 她又以什么身份? 朋友?不是! 恩人? 即便是也不能替她做主! 知己?算不上。所以她没有任何立场。 晏小姐能够告诉她这个答案,已经是仁至义尽。 姜宝意口腔的血腥味,唤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醒来的那一刻,首先的一件事就是:“对不起,我唐突了。” “晏小姐说的对,我贸然过来只是问这些的话,确实会给贵府带来危险。” “我向你道歉。”姜宝意往后退一步,她深深作揖一下,表示失礼。 晏长翎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原本应该以她的道歉带回圆场,只需要礼貌应答一下,她们刚刚互相僭越的举动就能划上一个句号。 晏长翎正打算这么做。 她的视线从她凌乱的头发一划而过时,落在她肩膀已经脱线的衣服。 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什么东西把线条勾出来的。 如今仔细看,姜宝意垂着脑袋,无论是肩膀还是衣袖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勾痕,原本该先终止一切,让姜宝意回到至于恩人与点头至交地步的反应。 在晏长翎开口后,却变成:“将外衣脱下来,我帮你补一补。” 话音刚落那一刻,姜宝意抬起头与晏长翎的视线撞上,彼此之间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啊?”尤其是姜宝意,她觉得自己感到惊讶就算了。 晏小姐怎么也表现的和自己一样? 晏长翎说完维持着先前的表情,她的内心何尝不是有些涟漪,奇怪自己现在的行为。 不过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暂时不能先剖析自己此刻的心理,于是她朝姜宝意光明正大伸手,还强调道:“脱。” 语调稍微有一点点的霸道,和一丝掩饰意味的起伏。 好在姜宝意还因为她的真心话冲击太大,暂时没有发现这一抹情绪。 她乖乖脱掉外衣,这是套在外面的防尘衣,从东篙过来她不可能只走官道,有时候为了抄近道,直接从险峻的山林中间行走,节省了一大截路。 这些痕迹应该就是荆棘勾的吧。 姜宝意刚想将外衣双手奉上,对面那只散发柔光的手已经伸过来直接抽走她的衣服。 快得让姜宝意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等她再看向晏长翎。 晏长翎已经落落大方坐下,手里破破烂烂的外衣在她手上就宛如一件正在缝制的半成品。 似乎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像抹布了。 倒像是一件正在打磨的艺术品。 能将这么丑的衣服缝好的话,那晏小姐还真是厉害。 姜宝意下意识夸赞,可下一秒,她脸色忽然恍惚几分,有点反应过来。 等等,她们刚刚的气氛不是很...沉重吗? 现在是整哪一出? 或许是看着晏小姐掏出绣包,开始一针一线修饰着那惨不忍睹的洞。 她原本已经感到空洞的胸口,隐隐有些暖流的浮动。 仿佛刚刚冰冷的一句回答,就如同一个醒来的噩梦一般。 让姜宝意眼神渐渐柔和交融在晏长翎身上。 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很难过。 即便是现在有点开心晏小姐为自己修补衣服,残酷的现实也不会改变。 不会改变吗...? 姜宝意站在亭内,紧紧避着眼睛,即便不睁开也能感觉到眼前衣料摩擦过的声音,很生活,很温馨。 晏小姐此刻就像贤妻良母一样关心着自己身边的人。 日后若嫁做人妇。 这个念头一产生,姜宝意瞬间睁开眼睛,盯着晏长翎。 视线是那么冷静又那么容易爆发出不甘的情绪。 只要晏长翎稍微抬头,就能看穿她的为人。 会发现她不过是个冷酷的疯子罢了。 “晏小姐。”就在晏长翎渐渐收尾时,姜宝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让晏长翎垂下的睫毛跟着颤了颤,她还未闻声抬头,便感觉发顶忽然轻轻一沉,那并不重的压手感,却能感觉到姜宝意整个人的气息都笼罩在她周围。 不知何时姜宝意已经走到她身后,拉长的影子就着不远处灯柱的影子或者桌子的影子,融为她的一体,略带明显的侵略感将她团团圈住。 尽管影子已经跨越了她们关系该有的界限。 可姜宝意却站在离她只有半步之远,挨近不近,十分朦胧又荒诞又旖旎的距离感。 让晏长翎的双眸悄无声息轻动一下。 身后那女子的气息正渐渐闯入她的世界。 只听这个人略带冷静的语气中藏着一份不容置疑的肯定。 “晏小姐,我突然想到您还有一个外公。” “既然要成亲,怎能不通知他老人家?” 她明知道外公作为还义军,是北朝胡帝敌对的阵营,怎么可能过来参加与虏人联盟的婚姻。 说不定听说此事,还会怒发冲冠!所以...在听说过她在东篙种种事端的前提下,晏长翎下意识产生一个念头,那就是:姜姑娘。 她又想干什么? 来了。过节没忍住[星星眼]多玩了两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这个叫花子产生疯念头 第28章 这叫花子倒反天罡了 “我知道我劝不了晏小姐,所以只能如此了。”姜宝意穿上外衣,感觉漏风的地方都变得紧实起来。尤其是臂弯下感觉有托举的东西,再没有松垮垮的样子。 果然晏小姐的女红非常优秀。 她毫不犹豫享受了晏长翎的好意,却做了违背良心的行为。 那就是穿上后,跟着晏长翎回到她的院子,之后将她双手绑在前面,然后绑住双脚,嘴也不封,将她放在梳妆镜前。 刚好这里有送来的嫁衣朱钗整整齐齐放在桌案上,显得十分的刺眼。 面对如此赤果果的绑架。 晏长翎少有沉下表情道:“你不怕我喊?” “我要是怕就不会进丹枫,更不会进晏府,何况是晏小姐你自己引狼入室。”丝毫没有任何愧疚甚至倒打一耙的姜宝意,光明正大地开始搜刮她的衣柜。 替她收拾衣服,而且还挑三拣四,漂亮好看的裙子通通丢到床上,找到一身可以遮掩住身形的长袍。 然后满脸嫌弃顺手将嫁妆塞进衣柜关上。 “就是这件!”姜宝意眼睛一亮。 她甚至还有心情在晏长翎面前举起来:“你看非常适合你。” 面对她掩耳盗铃般的行为。 晏长翎缓缓阖上眸子,一忍再忍,念在她是为了自己的份上,她应该耐心劝导她不要做出傻事。 因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姜姑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必须...” 她还没说完,姜宝意很快就回她:“别给我机会,我不要!” 这貌似任性的举动让晏长翎再度睁开双眸,冷静提醒她:“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宛如一盆凉水从头到尾泼了姜宝意满身。 姜宝意确实很在意这个,她肩膀颤了会儿,很快恢复平静。 “是啊,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我有说改变吗?” 她转身恬不知耻,露出满脸心疼她外公的表情:“我只是想老人家好好看看你。” “不知道你在老人家眼里是胖了还是瘦了?”说着她还颔首想象起祖孙俩重逢感动的场面。 让晏长翎的情绪有微妙的卡顿,她不知是气笑还是真的觉得好笑,直道:“从未想到,我晏长翎还真的为丹枫引狼入室了。” “真是难辞其咎。” “啊对对对!晏小姐得负责。等处理完这件事,你想嫁就嫁没有人阻拦你。”姜宝意还认真点头附和她。 反正晏小姐说什么她都服从,但此时此刻晏小姐要想从自己手上溜走,那就别想了。 她承认自己有点自以为是,但比起一时妥协造成终身后悔的举动,还不如让晏小姐讨厌自己一辈子。 反正她可以讨厌自己,自己却不会讨厌她。 因为到此刻,晏长翎都还在给她机会,劝导她。 可在她看来分明是在纵容自己绑架她,继续晏小姐认为的一意孤行。酿成大祸。 姜宝意在收拾好一双旧鞋后,她突然抬头跟晏小姐道:“有没有人说过晏小姐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 这在丹枫府,早就是传开的事。 名副其实。 晏长翎表里如一。温柔,悲悯,大义集齐一身。 她如今要想靠联姻拯救两府百姓,姜宝意都不会说她傻,异想天开,或者一个赌上自己一生的滥好人。 这样善良的人,不能用圣母两字羞辱了她。 她确实是个菩萨一样的人。 作为现代人知道和亲基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更不会改变什么? 可聪慧如晏小姐为人,她岂能不知此举不仅不会带来什么,很可能赔掉整个晏府。 让自己唯一的一点资本都葬送,日后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精神,实际她也有。 姜宝意搬来凳子在晏长翎面前坐下,她背挺得直直的,话也挑明了说:“晏小姐,你比世上大多数人要厉害多了。” “无论牺牲能不能带来什么?但你知道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我又岂能站在个人的角度去批判你?” “但同样晏小姐也没资格从大义上来指责我。” 此话一出。 晏长翎眼神都变了。 她看姜宝意的情绪渐渐泠冷几分,但不语。 姜宝意继续说道:“我虽出身乞丐,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乞丐。” “那么晏小姐是否会这样想?” 这番有意引导的话语让晏长翎承接下来。 “如何?” “我是棋子,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棋子。只要我不认为自己是棋子,那我就不会认命。”姜宝意坚定的一字一句钻入晏长翎的耳中,她双手本就被绑着,其实并不紧,对她来说想挣脱不过是须臾间的事。 而且在与姜宝意对话时,她已经有挣脱的打算。 却从未想这句从未听过却言简意赅的话背后,藏着眼前女子自嘲式却不认命的坚韧的品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她很特别。 如今看来,她并未看走眼。 她人疯,她也疯得清醒。 晏长翎再没有说话,自己仿佛给自己上了拉链,陷入了沉默。 可姜宝意却高兴了。 因为晏小姐听进去了。 聪明如她,也猜到自己想干什么了? 此举分明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既不支持又不拒绝。 姜宝意同样感觉到她的心意,她脸上由心漾出笑容:“谢谢你。” “晏小姐一直是个很大度的人。但平常冷静的时候应该不会陪着我疯。可现在也算是稍微陪我疯一回吧。”姜宝意说着直接解开她的绳子,蹲下来又给她解开脚上的绳子。 说是绑着其实都是活扣,一拉就松了。 完全恢复自由身的晏长翎,一遍遍体会着眼前女子的矛盾与试探。 她步步为营,算计着她对她的容忍。 然后一点点得寸进尺,显然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鲁莽,反而是个明着牌高明的手段。 正如她所言那般,寻常这个时候,她该派人将这疯子撵出去的。 至于默许陪她疯?也许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吧。所以她沉默不代表就同意。 倒是想亲眼看看,她接下来的行为,是否能够做到那份坚韧的不认命:‘是棋子,不认为是棋子’的豪言。 “姜姑娘可别误会。” “嗯嗯,晏小姐才不会那么糊涂。”姜宝意一味惯着她说话。 让晏长翎忍不住扶额,直接跟她说清楚:“我还有五天的时间,请你在规定的时间送我回来。” “好啊!五天后,我送你回来,你继续当你的晏小姐,而我也继续回去当我的预备役。”姜宝意将收拾好的换洗的衣服用包好背起来掂了掂。 当她走到门前正打算拉开栓时,身后传来金属哐当的动静,疑似出鞘的声音。 姜宝意整个人一顿,僵硬地慢慢回头,正好看见晏长翎从壁柱上取下挂起的剑,已然出鞘,双眸微眯,好不危险地睨视她。 面对已经全副武装的晏小姐,而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还露了个背给她,什么破绽都在她一剑之下可以挑破。 但她仍旧固执道:“你,不会反悔吧?” “说好陪我一起去看望你外公。” “你说呢?”晏长翎挑挑眉,短暂后,又提醒道:“那好像是我的外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这叫花子倒反天罡了 第29章 这个叫花子被反制 姜宝意没想到自己反过来被绑在椅子上,她难以置信盯着晏长翎,还一副‘你怎么不守信用’的表情。 倒是让晏长翎感到好笑。 这人做事轰轰烈烈,可心思却如此单纯。 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姜姑娘颠沛流离许久,难道还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吗?”晏长翎有意借此机会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可没想到姜宝意别过头,憋着口气鼓起脸颊不服道:“那是因为你是晏小姐,我才不会设防。” 她还一副被背叛的模样。 爱憎分明,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晏长翎被她这副赌气的表情逗笑了。 她还特地掩唇遮了一下:“那很好,被认识的人教训一下,好过日后载个大跟头。” “不,除了晏小姐,我大概应该不会被人算计。”姜宝意如实道。 谁也不知道她那么自信。 晏长翎将剑收好,既然被她反制,那么主动权就在她手上,待会她就派人将姜宝意送回东篙。 她刚背过去。 姜宝意的声音有些沉重响起:“你真的打算食言?” “不是还有五天时间吗?” 晏长翎面色微微一顿,她侧过身说:“看来还是没有让你知道教训。” 只是话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而来的便是素花的声音。 “小姐,府司突然造访,要求见您一面。” 此话一出。 晏长翎表情骤然冷下来。 姜宝意更别说了。她已经开始偷偷挣绳子,但晏小姐不是她,说好不会让她逃了。那么绑得自然严实。 对比下,姜宝意暗下表情,小声吐槽:“晏小姐真的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晏长翎望了她眼,才对屋外的素花道:“婚嫁期间,双方需得避让,府司有说过为什么要突然见我?” 素花道:“不知道,反正是想来就来了。” 看来虏人到底是不想遵守梁人的礼节。 又或者说,府司察觉到什么,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哦,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见。”晏长翎没有犹豫多久直接答应了。 刚好绳子落地,姜宝意重新从椅子站起来。沉着脸对着她。 晏长翎看见没有一丝惊讶,而是从她身边路过,径直去衣柜拿了姜宝意丢进去的漂亮的衣裙。 看得姜宝意脸色更阴沉。 晏长翎绕去屏风前,这才抽空瞥了眼杵在原地快成为一尊雕像的人。 “你也换套衣服,扮作我的丫鬟,随我一同前去。” 此话一出。 原本阴沉的人瞬间阴转晴,快速凑到衣柜里来。 晏长翎则是让她出去。 姜宝意只好乖乖出去。 素花见到她还有点吃惊,很快在晏长翎的吩咐下,她带着姜宝意去自己的住所拿衣服。 姜宝意回来的时候,已经穿着丫鬟的制服,只是她抬头挺胸,背脊挺拔,气质突出,根本不像是看人眼皮子过日子的下人。 晏长翎挑了挑眉,直接道:“低头,看着脚尖。随后同我去前院。” 姜宝意照做,随后又问:“晏小姐是想让我见见那个什么破府司?” 丝毫不遮掩的反感暴露在晏长翎面前。 晏长翎不顺着她反问道:“怎么不敢?” 激将法让姜宝意冷哼一声:“记住脸也好,以后没准遇到我,他会倒霉。” 晏长翎丝毫不怀疑她这番话背后的狠意。 她直接提醒道:“若你学会见机行事,我们继续履行约定。” 那个约定,自然就是见外公。 姜宝意不语但已经心动了。 晏长翎便越过她的肩头时,提醒:“好好跟着我,听到什么不许有任何反应,更不许插嘴,若你能做到。” “我便也能做到。” 那个做到是什么意思,姜宝意自然知道。 她巴不得如此。 于是姜宝意默默点头马上就开始遵守。 晏长翎稍微颔首便先朝前院走去。 此时此刻,晏二爷和晏老爷的脸色都非常不对。 还有五天对方就等不了。 就像怕煮熟的鸭子飞了似的。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看来一点都不尊重晏府。 主座上的男人,胡容明显,但线条柔和,有种突兀的感觉,长得端正又有点邪气,自然看出两人的不悦。 但此人却在放下茶杯时,提起一件事:“东篙那边传来消息,索老爷下乡被不长眼的蛮子枪杀,刚开始本府也不相信。” “后来梁人仵作验尸确认了此事,我才想起,寻常人为何会有火铳?” “若不是那弹丸非朝廷器造局所制,我都以为虏人内部寻得仇。” 此番话意有所指前阵子跟晏府有嫌疑的三人虏人士兵失踪的消息。 最重要的是虏人丢掉了私自拿走的鸟铳。 此鸟铳是经过改制而成,属于半成品,完成品已经不需要引火,只需要打火石便可。当然还在量产当中,尚未投入使用罢了。 而且北朝如今还算稳定,梁人不敢闹,这玩意改造的进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可就是这样的半成品,依旧不容小觑。 但因为虏人士兵并没有带弹丸走,所以鸟铳失窃虽然很严重,可不至于挖地三尺地找。 如今看来当初的疏忽,显然在警示,日后恐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府司意有所指让晏老爷站起来,笑呵呵道:“这些都是多久的事,府衙那边还没找到凶手?” “我听说那虏兵私自盗窃器物,本身就是重罪,现在失踪已久,没准是怕背罪一直不敢回来。” 可实际大家都知道那几个人估计已经死了。 府司提起索老爷。 晏老爷更是道:“既然是来寻我女儿一面,就不要提公事了。” “你也知道对晏府来说还是有些麻烦的。” “自然,岳父大人。”府司见几句话挑起梁人的神经,他满意地舒眉。 只是岳父大人四个字刚好传到刚迈入前院的姜宝意的耳中。 晏长翎倒像是没听见的样子,准确来说她压根不在意这句称呼。 可姜宝意在意的要死,于是在正式踏进前院那一刻,她伸手拽了一下晏长翎的衣袖。 而晏长翎走得好端端,并未有任何设防,被她突然出来的动作拉得人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然后整个人仰栽入身后的人怀里。 姜宝意本意是想叫一下晏长翎。 没想到柔软玉香的躯体忽然贴上自己。刚好与她前拱的姿势重合,两人宛如抱月般拥在一起,亲密无比。 一缕缕芳香钻入鼻尖,属于晏小姐的气息就如此冷不丁冲进她的五感之中。 使得她本来要说的话,瞬间堵死在嘴里。 因为她大脑已经宕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这个叫花子被反制 第30章 这个叫花子拐人女儿 姜宝意反应过来先将晏长翎扶好,然后规规矩矩退后本分地扮演着自己的丫鬟。 晏长翎直起腰后,她眼底露出些赞赏之色。 果然在正事上,她会异常克制。 于是她彻底放下心带着姜宝意这个丫鬟踏进大堂。 首先入眼的是父亲,叔父,之后便是那迫不及待起身,满眼狂热和惊艳的府司。 他几乎都快直接凑过来,还是晏二爷故意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靠近。 “府司大人,再往前就不符礼节了。您应该很清楚。” 府司立即正色,现在他看见人了。心情好多了。 人也变得和善:“叔父所言极是。” 他重新坐下显得自己很规矩一样。完全没有之前那样乱了分寸。 晏长翎先和晏老爷打声招呼:“爹。” “叔父。”之后便是晏二爷。 晏二爷眼神有点复杂,看着如此乖巧的侄女,他已经开始怀疑联姻是不是一个好计谋? 但眼下已经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了。 府司暗地对晏府设下重重陷阱,逼迫晏府站在他这边。争取成为大州主。想当那土皇帝。 北朝对各府的控制因为政策而薄弱,虽然胡帝已经想办法集权,但发出去的权力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来的。 “见过府司。”晏长翎道。 府司端着架子十分满意:“别客气,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 “日后见我不必拜了。快坐下吧。”他一副大度主人家的模样。 让晏长翎面无表情转身找个位子坐下。 发现姜宝意已经不知何时站在角落里候着,头也不抬,老老实实,完全没有像之前那样擅作主张行动。 不知为何晏长翎松口气。 谈话也没有太久。 府司觊觎的眼神时不时扫向晏长翎,仿佛迫不及待要吃了她一样。 堂内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姜宝意。貌似谈的融洽像是一家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姜宝意的视线时不时扫向那府司。 她大多数时间是低着头看脚尖的,因为她答应过晏小姐要扮演好丫鬟。 等快半个时辰过去。 那府司才道:“东篙那边派人过来通知本府,说是找到杀死索老爷的真凶,只是这真凶似乎闻风逃跑了。” “还来到丹枫城,所以本府担心你们才带人特地过来一趟。” 为了验证自己所言,府司甚至将派来的人带出来一个个露面。都是虏人。 晏老爷这才摆出一副我误会你的表情:“贤婿,有心了。” 府司被这一句贤婿叫得十分舒心:“岳父,既然人已经派来了,我就先走了。” “您可以任意使唤他们。” 说罢,将人留下来,他自己打声招呼又迅速离开了。 这个结尾让人莫名其妙。 晏长翎若有所思看着府司离开的方向。 殊不知背后的姜宝意盯着她的背影已经许久。 最后她垂着腰,化为一声叹息。 待晏长翎带着她离开前院回到自己房间。 姜宝意一直不语,沉默的她,反倒让晏长翎感到不习惯。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姜宝意抬起头,目光有些微沉,开口便道:“我突然理解了晏小姐。” 这倒像是她琢磨许久才决定说出来的话。 晏长翎有些错愕:“嗯?” “我看见了。”姜宝意目光灼灼盯着她继续道:“那些虏人佩带了火铳。” “武力的差距便是你要联姻的主因之一。” “还有百姓。” 晏长翎颔首点点头,本以为姜宝意能理解自己会松口气,可现在发现内心并没有。 她反问道:“我们还需要去找外公吗?” “找,我履行了约定,晏小姐也该履行。就当去散散心吧。”姜宝意的声音越发小,完全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反倒让晏长翎有点不适。 但这样的姜宝意冷静一点很好。 非常好。 晏长翎便没有说什么,让她留隔壁厢房住一晚,她会安排出行的事。 这时姜宝意才知道原来晏小姐随时可以走,只是她没有这么选择罢了。 她开始为自己之前要绑她去她外公那里的举动感到幼稚与冲动。 “好。”姜宝意理清头绪便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晏长翎。 是夜,准确来说说后半夜。 姜宝意被晏长翎叫醒了。 只见晏长翎一身男装,像极了儒雅的贵公子。 姜宝意揉了揉眼睛不解道:“今晚就走?” “是啊,顺道出去散散心。”晏长翎道。 “府内那些留下来监视您的虏人呢?” “叔父给灌倒了。不必担心。”晏长翎淡淡道。 似乎这样的事应该没少做。 姜宝意看着她双手捧着一身窄袖猎袍,显然是为了她准备的。 她毫不犹豫拿过来穿上,出来那一刻,眉眼凛然,作为女子,却有不一般的英俊之相,让晏长翎惊艳一下,随后便恢复表情。 “姜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哪像晏公子,风度翩翩,如玉君子。”姜宝意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没有之前的沉重。倒像是出来旅行游玩一样。 从后院出去,坐上马车,看着沿途设下的宵禁已经扯下来。 姜宝意猜测那府司估计是已经彻底松懈了。 觉得晏小姐已经算是他到嘴的肉。 姜宝意面无表情放下窗帘,她安静得不行。 晏长翎也闭着眼睛在短暂歇息。 出城非常顺利。 在城外走了大概三里地,马车经由车夫停下:“大小姐,马已经备好了。” “嗯。”晏长翎睁开眼睛推了推姜宝意。 姜宝意根本没补觉一直走神,等她出去看见树下系着两匹马,一匹正是她的,还有她的枪套子。 她的任何东西都被晏小姐神不知鬼不觉先带出来了。 “晏小姐还真有一手,这是怕我被抓住吗?”姜宝意下车后朝马走去,边走边打趣道。 可走到树下的时候,那里早有一道黑影藏在树后等着。 待她一过去。 那个人就背着手走出来,正是晏老爷。 晏老爷严厉的眼神扫视她时,还不客气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 “今日又用什么花言巧语,想拐走我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这个叫花子拐人女儿 第31章 这个叫花子再显神威 随着晏小姐一声‘爹’姜宝意的大脑瞬间宕机。 “这是您父亲。”她紧张到人直接结巴了。 晏长翎对她的反应有些蹙眉,便先上前一步,但晏老爷岂能不知道女儿心思。 他一直知道女儿在暗中帮扶这个叫花子,但没想到叫花子如此大胆,竟敢明目张胆拐他女儿离开。 “长翎。”作为慈爱的父亲少有地叫了女儿的名字。 让晏长翎立即保持沉默等待父亲的训斥。 然而晏老爷除了喊了她一声,便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姜宝意走去。 晏长翎几乎未来得及开口说明这是自己的决定。 晏老爷就已经站在姜宝意的面前,一连三质问:“你能帮我晏家做什么?” “你能帮我女儿做什么?” “你能自保吗?” 三个问题直接砸过来,将姜宝意整个人击得几乎粉碎。 姜宝意呆了一下。 晏老爷最后抬起手指向她的脸:“你一个小小的预备役能做些什么?” 最后一句话却如同雷劈一样给姜宝意沉重的一击。 姜宝意哑口无言,逐而像晏小姐闭上嘴,但她却倔着双眸盯着晏老爷,那不甘的情绪暴露无遗。 “你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晏老爷喝斥两声,随后便吹了口哨,树后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护院。 原来一路上他们都静悄悄地跟着。 作为父亲的晏老爷训完后,朝女儿走去,却没有阻止她,而是道:“替为父向他老人家问好。” “爹,您不阻止孩儿?”晏长翎终于开口问道。 晏老爷斜了眼那紧闭嘴巴的叫花子:“东篙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既然管了她的事,就一定会管到底,所以作为父亲不能视而不见。” 说罢,他语重心长对晏长翎道:“翎儿,我知你重视道义,但没有人能帮一辈子。” “所以为父已经替你做了决定。” 晏长翎似乎猜到什么,反应有点错愕道:“爹?” “让那叫花子去还义军吧。”晏老爷直接道:“府司那混账已经查到东篙了。” “再过不久应该会查到这个浑身反骨的人身上。”话到最后晏老爷斜了她眼:“等她去了还义军那边,你就不欠她的了。” “你外公也会善待她。” 三两句就决定了姜宝意未来的去处。 晏长翎却沉默了。 因为她觉得父亲的决定反而非常适合姜宝意。 她能感觉姜宝意迫切想救自己于水火的心情。 这份心意她很感激。 但姜宝意也有自己的未来,不该浪费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转身以从所未有的坚定的表情面对姜宝意:“我爹说的对,你需要一个适合的地方发展你的才华,不该待在那一亩三分地。” “晏小姐...”姜宝意就这么看着她,眼底的情绪非常复杂,但能让读得出来,她此刻闪过的一丝悲伤。 无需一刻,她就接受晏老爷的安排。 可她还是坚定地朝晏长翎道:“无论晏小姐要不要嫁人,联姻、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活到看见梁人夺回天下的那一天。” 只要她好好活下去便可。 其余的事,晏小姐未竞的心愿,就由她来实现。 姜宝意扭头擦掉眼睛快忍不住的酸意,再面对晏老爷时,她深深鞠躬感激道:“您的恩情,姜某无以回报,只愿日后能报答晏府上下一二。” 说罢,她便要屈膝跪下时,晏长翎却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这一抓原本缝好的衣服撕拉一声,再度破开。 就仿佛姜宝意心底的那口子彻底撕开去见那无法改变的现实一样。 姜宝意越过她,直接朝晏老爷双膝跪下,骄傲如她,即便只是一个预备役,她也有自己的傲骨,可此刻她却愿意向眼前的晏老爷低下头。 还是他们父女。 这一跪,让晏老爷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后打量一番,那唯一一点的不满跟着消失不见。 可他冰冷的语气依旧道:“本老爷给你一个任务,护送我的女儿去还义军本营,遵州。” “要安全把她送到我岳父面前。” “是!”姜宝意抱拳答应道。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揭过,晏老爷带着护院们离开了。 殊不知,他今天的举动却决定了日后收复山河的未来。 姜宝意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她深知晏老爷的出现可以决定她的命运,甚至晏小姐的命运。 但他却放她们离开。 他为了女儿可以冒着极大的风险,纵容她们去找还义军。 这份对女儿的爱意,即使是姜宝意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 于是她道:“晏小姐,我越发能理解你的选择。” “但我还是不认同。” 说罢,她牵着晏老爷留下来的马到她面前,将缰绳交给她:“在当今乱世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该有自己必须做的事。” “我们就把这一趟当最后的旅行吧。” 也许是感觉到姜宝意在前后的变化不同,似乎比之前更稳重了些。 晏长翎有些触动,伸手接过缰绳。 姜宝意蹲下来驮着她上马,然后转身上了自己那匹马。 “走吧。”晏长翎望着她那挺直的背影,深深阖眸,说道:“姜宝意。” 她再次唤了她的名字。 姜宝意肩膀颤了颤,头也不回在前面引路。 去遵州的路上比较远,但一天一夜足够了。在离开丹枫府时,沿途能看见不少流民躺在路边,不知是死还是活了。 看见活人就围过来讨要吃的。 姜宝意和晏长翎只能加速去往遵州。 路上再多悲剧,她们都不能停止前进。 遵州的边境似乎民生比丹枫府好多了。至少见不到流民。 虏人也少见。 更别说虏兵。 据说这里的还义军见虏兵有杀死不报的权利。所以虏兵武器再先进都不敢触碰到还义军的底线。 何况还义军不是寻常的旧梁军,是从战场洗礼过的部队。 姜宝意能感觉到这里的人精神面貌和其他地方不同。 终于在经过遵州的一个边镇,陆城。 守城的士兵看见她们,就径直过来,似乎已经认出晏长翎。 晏长翎下马与士兵交流几句,那士兵顿时惊得下跪:“原来您是小小姐!” 而小姐自然是晏长翎的母亲。 晏长翎带着复杂的目光点点头:“麻烦去通知外公吧。” 士兵刚激动要说什么,突然附近传来战鼓的声音,砰砰砰!几乎响彻整座城门。 那士兵眼色突然一变:“小小姐,您快进来,待会再说。” “敌人来了!” 敌人?晏长翎迅速骑上马进城。 姜宝意紧随其后,只不过她取下枪套,直接扭头望向城门外那一块平坦的土地。 果然有密密麻麻的虏兵正朝这边赶来。 紧随便是墙头上有人喊:“弓箭手准备!掩护百姓入城!” 之后同样密密麻麻宛如一簇黑影的箭射往敌人的方向。 附近的百姓轻车熟路跑入城,城门正以人可以跑进的速度关门。 晏长翎入城后,心下紧张不已,眼看还有人没有进来,特别是带着孩子的妇人。 妇人的丈夫进来见妻儿还在外面急得要冲出去:“不行,我媳妇和女儿还在外面,我要过去。” 却被同乡惊慌地拉住:“别去了,去了连你都要丢命!” 眼看城门要关上,晏长翎情急之下便要骑着马过去。 可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裹挟着马冲了出去。 “等等!你一个女人别去冒险!”不知哪个还义军士兵突然惊恐喊道。 晏长翎这才定睛,眼睁睁看着姜宝意骑着马冲出城门,一把捞起那妇女和孩子,放在马背,然后她猛地一拍,那马快速折返朝城门冲了进来。 刚好在城门关上的前一刻进来。 城门合上那一刻,晏长翎微睁瞳孔,只见姜宝意朝她这边使了下唇语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取出鸟铳,背过身,朝她挥了挥手。 似乎在示意放心。 可晏长翎哪里能放心,她止不住朝她喊道:“姜宝意!” 砰——城门瞬间关上。 城内目睹的还义军士兵都忍不住给予惋惜遗憾的目光。 可惜这么勇敢的女人了。 就在城头的弓箭营百长下令后,第一波扫射了差不多一半的敌人,但还是有虏兵冲过来。 仔细一瞧,带头就是平日那个扎着两头小辫子的虏兵首领,百人队主,索哈。 此百长怒不可遏:“索哈这个狗杂种!” 偏偏索哈这个混蛋,就喜欢混在队伍后,每次带兵滋扰陆城,不分昼夜,让他们精疲力尽。 而且打前锋送死的还都是投靠他们的梁人。 二狗子军队!俗称的炮灰队伍。 就在他为此感到非常愤怒与不甘时候,城下有一道女子的声音嘹亮响起:“将军,敢问这股虏兵谁是头?” “是打头阵那个,还是最后穿得最多的那个?” 女子的话让这位百长感到疑惑,但他现在没空查明是谁,就随手一指:“还能是谁?队伍后面怕死的那个,天天拿梁人当炮灰,自己没死多少人。” “梁人倒是死了不少,而且尸首就堆在城门口,还不让我们收拾,故意将尸体丢进水源。” “此前搞得我们陆城都有人因为尸体得了疫病。” “还好我们防疫快!” 此话一出。 那女子仿佛确定一般,十分感激道:“谢谢。” “如此,这贼子的人头我便收下!” 此话一出,百长听后寻思这是谁啊?口气居然那么大。 就在他好奇要伸出头查看是谁? 脖子刚探出去。 砰——一声炸裂的动静差点没将耳朵给炸聋。 下秒再抬头,人群中潜伏藏匿的一个高大的男子满身装备,突然滚下马倒栽在地上。 仔细看那不正是索哈吗? 原以为对方像平常一样完好无损站起来。 甚至那地上的人周围骑马的虏兵也以为如此时,再连续七八声枪响,不过是三分钟的事,索哈周围的虏兵倒下后,一样再也没有迅速爬起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睡着了。 但这里是战场。 哪怕是游击的小股战斗。 于是七八具人倒在地上不动的姿势实在太骇人。 并且他们还围着索哈。 让原本还在冲锋的虏兵与墙头守卫的百长,突然意识到那宛如鞭炮炸开的声音不对劲。 索哈队主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这个叫花子再显神威 第32章 这个叫花子要转运了 陆城的守兵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队大约百人的虏兵按例过来滋扰周遭百姓,平常不是抢光就是杀光。 路过之地都变成人间地狱。 可今天他们似乎出师不利,人群中倒了几个人,就像失去主心骨背起索哈就策马逃离战场,甚至连陆城大门还没靠近就走了。 守城的百长也纳闷,他没见过火铳,听虏兵那边吹得神乎奇乎,什么百步穿杨,一枪毙命。 虏兵那边也用过类似的长铁杆对付他们,但基本被他们的长弓打得落花流水,于是就很少用这种笨重又慢的铁杆投入战场。 而此刻百长又看见了同样的铁杆子,但比起虏兵的似乎短了些,又多了些什么东西? 而且开的速度也很快,完全不似之前的虏兵开一下,要七八个呼吸才能开第二枪。有这功夫,他都射七八箭打死对方了。 可眼前的女子不同,她可以在吐息三十间,杀七八人。 想当此,百长倒吸一口气,见人撤退,连忙道:“快将这位巾帼请进来!” 躲在角落的守兵赶忙应声开门,刚打开逼仄阴暗的门内就被一缕光照亮,那光是从女子的肩膀倾泻而下,神似圣光披肩,耀眼的身影,十分夺目。 可姜宝意只是淡淡从容收起鸟铳背在左肩,然后毫不犹豫朝城内踏来。 有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气势。 守兵周围还有其他人都目睹此场景,都不由地肃然起敬。 尽管才见一次面,可经过刚刚的战役,已经有人开始认为此女的到来,仿佛一个征兆信号一般,未来似乎会改变点什么?又或许会为陆城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百长连忙下了城池,朝姜宝意跑过去。 不料已经有一道身影骑着马窜过,径直朝姜宝意奔去。 其他人也有在凑热闹或者瞻仰一下这位女铳手的容颜,纷纷围了过去。 正好姜宝意才刚进城人就被包围了。 她正疑惑抬头,眼前熟悉的白马已经近在眼前,熟悉的清香入鼻,随后她感觉眼前一黑,接着那缕清香直接包裹住她。 再反应过来,晏长翎已经掂起脚尖抱住她的肩膀。 她一言不发将额抵在她的肩膀,再没有继续深入,这保持距离又突然贴近的接触,让姜宝意心神恍惚一下,能感觉到晏小姐对自己的担心。 还有紧张。 只不过很快晏长翎就松开她,双眸极其严厉地凝视她:“你便是如此擅作主张对吗?在东篙也是如此?” 关心之后便是严肃的质问。 让姜宝意没由来紧张一下,赶忙解释:“不是,我、可能是有点...” 之后她心虚地说不出话。 因为她确实就是这样擅作主张的。 付百长和方伯对她真的算是偏爱有加了。 “看来方伯说的对,你不是那种愿意被拘着的人。”这次晏长翎彻底松开她。 也许目光在确认她没有伤到半分就击退了那一小股入侵,她松口气的同时也开始不得不重视眼前的女子。 这位离经叛道的女子。 若不好生监护,或许她再厉害也容易折在这即将掀起满地硝烟的乱世之中。 “无论如何,从今以后,你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可随意冲动。”晏长翎:“这次便算了。” 姜宝意忍不住松口气。 她都不敢跟晏小姐的保证。 好在守城的百长过来,看见是小小姐,先是惊喜会儿然后便严肃跪下来:“小小姐,请您回将军府,大将军晚上应该能到陆城。” “好,辛苦了。”晏长翎道:“刘百长。” “在大将军未回来之前,你继续警戒,必要时动用弓箭营,不必管存货还剩多少,我在,有多少就用多少。” “后续武器我会为你们继续补充。” 刘百长闻言先是欣喜一下,原来小小姐还记得他,他感到莫大的荣幸,而且更没想到武器库即将空虚的地方又快被小小姐填满,他们陆城今天是要发达了。 于是更加热情起身在前面带路。 姜宝意看着很神奇,果然晏小姐的本事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明明被联姻,虽说是自己选择的,但她似乎一点都不慌。 让自己以为她根本不在自己的后半生,要为别人牺牲。 可现在看来似乎跟她想象的有点偏差。倒有种晏小姐其实在联姻这件事上是站为上风的博弈家的既视感。 姜宝意摇摇头:“是错觉吗?” 没等她想通晏长翎已经轻跃上马,她还不忘俯身朝姜宝意伸手:“上来。” 语气是不容置疑。 姜宝意此刻有点呆头呆脑,直接朝晏长翎抬手,然后感觉手腕被一股不小的力气拉住,等反应过来她已经下马坐在晏小姐的身后。 双手环在她腰间,摸到那腰带的触感,还有隔着衣料的体温,姜宝意瞬间脑袋噗嗤好像茶壶煮开一样烧红了整张脸。 她的手几乎无处安放。 晏长翎调转方向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于是空出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侧,提醒道:“莫要走神,跟我去将军府。” “哦,哦!”姜宝意反应过来连忙应声。 她再毫无负担保住晏长翎的腰,感觉好细但是又感觉很有劲。 晏小姐柔中带韧! 殊不知她的这么一抱,让晏长翎背地蹙了蹙眉,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于是任由那腰间感到异样,又觉得理所当然这么抱着才有安全感的理智并存。 晏长翎夹蹬了马腹,白马便带着两人迅速往将军府走去。 这一幕被沿街的百姓亲眼目睹。 就连带路的刘百长痘若有所思地看了姜宝意一眼,心里当下有了对姜宝意的定位。 又有本事又得小小姐青睐,又来了他们陆城,想来是小小姐亲自招募过来的人才! 于是他暗戳戳记下来,待会要跟千户和左将军汇报此事。 怕是此女要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了。 并且起步还不低。看来他们陆城的弓箭营的地位要发生逆转了。 这正是晏长翎有意为之。 她借姜宝意大展身手之际,为她在陆城博得第一步政治资本。日后无需她多花时间打拼就可以得到能发挥她才华的职位。 此刻姜宝意还沉浸在晏小姐在跟她共骑一匹马的喜悦之中,完全抛掉自己刚杀了某某陆城可恨的恶虏,还是级别不小的人物。 若是别人早就幻想自己战功赫赫,之后会有什么嘉奖。 而姜宝意的脑回路不同,她光想着晏长翎。总感觉晏长翎的表现与丹枫城有些出入,是故意的还是...? 就在她疑惑时,将军府已经到了。 府内的家丁尤其是老人听说此事,都忙着过来接她。 晏长翎下马后主动迎上去与大家打招呼,在将军府似乎更有回家的气氛。 让姜宝意看的出神,直到一位老妇牵起她的马。她才刚忙跳下来,要主动帮手,怎么能让老人家替她牵马。 岂料老妇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两指不知为什么那么硬挤在她的脉搏处,探了两下,才放开继续像个慈爱的老奶奶说道:“您是小小姐的朋友,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快进去吧。” “姜小姐。” 此话一出。 姜宝意瞬间憋住气,肃然起敬,意识到什么。她刚刚这是被考察了一番。 而且这老妇不是普通人。 还知道她的姓名。 等进了将军府。 城外才陆陆续续出现一股凯旋归来的军队,显然此处并不是主城,但还义军每次就像回到大本营一样。 为首的是一位鬓角早已苍白的老者,沉重的耀黑盔甲笼罩在他身上,但腰板挺得直直的宛如筋竹,显然老当益壮。 他身后的两位中年人,和一簇千人军队,精神面貌都非常饱满,战意十足。 显然刚刚对刚刚的战役正在回味。 终于到了陆城看着空旷的草地有些许血迹和马蹄印。 老者抬手:“去西区马场查看一下,是不是那些虏狗又来滋扰陆城?” 他右边的中年人快速调转马头,自动有一群梁兵跟随而去。 轻车熟路的样子,看来是没少去扫荡。 正好刘百长刚回岗位就看见大将军,顿时欣喜不已,出城去迎接。 “大将主回来了!” “恭迎将主凯旋而归!” 刘百长带着数十人出门迎接,跪坐一片,拥簇者军队进城。 老者见他满脸喜悦似乎不止他凯旋那么简单,于是便疑惑问道:“刘儿,府内可有什么喜事?” “将主您猜对了,是小小姐亲自过来看望您来了,估计是想亲自替您贺下个月的六十大寿!” 此话一出。老者肉眼可见高兴起来。 可很快他就板着脸:“她还有脸见我这外祖老头?” “在丹枫城擅作主张的时候,可没见她认我这个外公。” “哪能,小小姐不仅来了,还带了朋友过来。”刘百长立即把看见的一切都汇报过去。 老者闻言忍不住抚须:“朋友?她自小就不喜欢结交什么深闺密友,这段时间不见突然有了朋友,倒是稀奇。” 于是心底对未见的姜宝意有了些许好奇。 “走,刚好扫荡成功,再有本将军的孙女到访,倒算是双喜临门的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