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星际卷高考》 第1章 一 霍教授结束采访，侍者为他摘下领夹麦，整理衣着，送至门口。 一出去，他就看见了小霁。 她倚在一颗长青树下，安静的像一副静止的画。风轻轻吹拂着她一头黑色的秀发，柔顺且富有光泽。暗色的影子与树枝交叠，目光沉静，仿佛将周围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她身上简单穿着一件剪裁流畅的白色内衬，下身是一条深色长裤。明明是极其简单的搭配，她却穿的格外干净利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只看向了她。 察觉到霍教授的走近，她抬眼看过来。沉静的神色忽然松动，眉眼弯起，笑意浅浅，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 “哟，霍大人终于忙完了。” 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 “当不起霁司令的一声大人。” 霍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里带着一丝无奈。 “吃饭了吗？” “还没呢，霍老师请我？” “嗯，请你吃大餐。” 两人一同走进附近最近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以食材的鲜美优质而闻名，是一家经年老店。 当年刚来的到首都星的小霁最想做的事之一，就是把菜单上的全点一遍。 只可惜现在有钱了能做到，却没有从前的心情了。 清丽的侍者见客人来了，彬彬有礼地为他们拉开大门，一个邀请的姿势。 越过大厅，直上顶楼。 霍教授领着小霁坐在了个靠窗的位子。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绚丽的晚霞。下方是不断的人来人往和车水马龙，在高度的落差下显得十分渺小。 小霁把目光移到递到她面前的菜单。 “想吃什么，随便选吧。” “老师这是今天采访揭我的黑历史心虚呢？” 霍教授被她措不及防的回马枪噎了下，随即无奈的笑道：“哪能？” 选完的菜单被递回给侍者，菜肴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红酒缓缓倾入高脚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空气里蔓延开一股柔和的香气，带着樱桃和覆盆子的香甜。 一块煎的恰到好处的牛排被摆放在两人的面前。上面还泛着油光，切开时肉汁缓缓溢出。 霍教授象征性的切了两口，装似不经意的开口 “你决定好了？”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其实，现在反悔还有余地，也不是非要亲自去，方法也有很多。你开口的话，他们都会帮忙的。” 小霁没有立即回话，眼睛半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一时间只有刀叉交错的声音。 咽喉滚动，一块红肉被吞进胃中。 她抬起头，仍旧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 “总得有人来做这件事。” 声音很轻，却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 * “送到这就行了。” 餐厅门外，一辆黑色的悬浮车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车身泛着冷冽的光泽，静静悬浮在半空。 旁边，身穿黑金军服的年轻侍卫立正站立，看见小霁出来，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小霁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霍教授 “霍教授应该还有的忙吧？” “听说 Foxo 因子已经到了攻坚阶段了？” “嗯，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 “那希望它在大航行上能帮上忙。” 看着在外人面前正经起来的小霁，这才与外面星网上被万人敬仰的霁司令对的上号。 终究是长大了。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霍教授语气郑重道 “自当竭尽所能。” 小霁看着他一脸严肃，一时有些想笑，却记起这到底是她的长辈，只得把笑意压了下去。 她掩饰般理了理衬衫下摆，挥了挥手。 “走了” 霍教授站在原地，看着小霁渐渐走远，夕阳把人影拉的老长。 自此一别，不知此后还能否再见面。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明的情绪。 “小——” 像是预料到了，小霁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 “替我向老徐他们问好。” 阳光落在她侧过的半张脸上，那是独属于年轻人的肆意张扬与无畏。 所有的话语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他们向来都拿这个孩子没办法。 释然之后，他只能目送着那个一往无前的孩子 祈祷着她，平安，平安，再平安。 * 「牛马爱看热闹：马上纪元以来第一次黑洞跃迁直播就要开始了」 「宇宙探险我的爱：楼上更正，是第一次载人飞船超距离黑洞跃迁。敲黑板，这是重点」 「霁司令头号铁粉:啊啊啊啊啊，听不懂听不懂，我只知道我最爱霁司令了。」 「匿名：有一说一霁司令能做出这个决策真的很有魄力。」 「匿名：可不，连那些老家伙都默认了。」 「我要成为大老板：别刷屏了，有画面了。」 黑色的屏幕慢慢浮现出画面 飞船的内部，随行研究人员的脸出现在直播镜头里。 “各位早上好。” 「霁司令头号铁粉：霁司令呢？我要看霁司令！」 「匿名：霁司令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吗。」 研究员轻咳一声，嘴角弯起一点笑意 “看来大家都很关心霁司令 ，不过要等一会。” “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霁司令头号铁粉：不要不要啊，我要霁司令！」 「从全世界路过的路人：真是一粉顶十黑」 「宇宙探险我的爱：我想问一下，跃迁全程都会一直直播吗？」 “是的。” 「宇宙探险我的爱：可这次跃迁距离已经超出我们宇宙边缘了吧？」 “不用担心，我们一并将跃迁技术运用到了信号传输上。” “黑洞关闭需要一定时间，足够将我们跃迁成功的画面播出。” 「匿名：不过……这次的跃迁真的能成功吗？」 这条弹幕一出现，原本热闹的弹幕瞬间安静下来，一时气氛有些凝结。 “这虽然是第一次实验，我们……” 专业的研究员知道，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概率。 “一定能成功” 一道清亮而坚定的女声接过没说完的话 「匿名：是司令！」 「匿名：霁司令声音真好听，嘿嘿」 镜头捕捉到霁司令的身影，她快步走至研究员身边。 “去做准备吧，剩下的交给我。” 她轻轻拍了拍研究员的肩膀。 手的温度从肩膀上传来，研究员心里的不安消失殆尽。 他挺直身躯，行了个军礼。 “是。” 直播小型飞行器腾空，将整个控制室尽数收入镜头。 霁司令立于上首中央，一身黑金制服衬得她身形笔直，肩章在明光下熠熠生辉。 飞行器这个位置只能拍到她的侧脸，轮廓流畅，眉目从容。 「爱吃大米：要开始了吗？」 「长不大的宝：哇哇，妈妈我好激动。」 「匿名：终于要开始了。」 「AAA 各种代理：录像，录像，差点忘了。」 「以下类似无用信息以折叠 999 」 “各部门最后预检” “报告，跃迁方位已校准！” “报告，能量充能已达最高！” “报告，黑洞入口形成完毕！” 此刻，全星际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这注定是载入史册的一幕。 无论成功与否，这一刻都万众瞩目。 在下达最终命令的前的一秒。 小霁看着前方仿佛吞没一切的黑暗，她忽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那是个淅淅沥沥的雨天。 第2章 二 雨滴密密急急地从天空倾泻而下，砸在枝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水汽弥漫，整个森林都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雨雾中，安静又静谧。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循声看去，一架失事的救生舱正从天际坠落。 它正飞快的下坠着，金属的外壳与大气高速摩擦发出火红的光，在黑夜雨夜中异常耀眼。雨点在近毫米之间的距离，蒸发为白色的水气，伴随尖锐的滋滋声。 救生舱下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一颗流星，摇曳着尾迹在漆黑的夜划出绚烂的色彩。 这是它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不得不提的是，景象十分好看。美丽的景色转瞬即逝，几秒之后，救生舱就坠入了森林。 在救生舱砸向大地的那一瞬，整个地面猛的震动，连带着上方的树木也剧烈摇晃，枝桠上的叶子沙沙作响，露珠尽数抖落。 地上半腐的落叶，粘连着黑色的泥水，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卷上了天，打着圈的四处飞。 撞击的中心，救生舱静静伏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刺耳的报鸣声。它的外壳已是黑乎乎的一团，在与大气摩擦的高温之下，已看不出它的原貌。 细细端详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勉强能从形状上大概推断出是门的位置，上方的红色指示灯急速的闪烁着。 它拼命的闪啊闪，如果邪恶的资本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给它颁发一个年度最最最舍身忘死勤奋工作奖。 可怜的小红灯啊，在拼命坚持了几秒后，终于是完成了工作。 “嘶——” 气闸打开，常温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出。 随后，舱门框框抖了几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大半。 一道黑色的影子，像是呕吐物般，被颠颠簸簸地弹出几米外，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虽然是在黑夜，看不清那影子的真正面目，但凭借身形推断，那玩意应该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鼻尖呼出的热气起了雾，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永久长眠于这个微冷的雨夜了？ 所幸，并没有黑色镰刀先生来造访，咱们的小孩子很快醒来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脸上，顺着光洁的额头滑下，一路到她的眼睫。 那细密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蝴蝶扑了扑翅膀。 哦，你瞧，我们的主人公她终于醒了。 * 小霁一睁开眼，调皮的雨水就欢快地扑向她的眼睛，打湿的睫毛变得刺刺的，一下下扎着她的眼球，一阵涩感的痛感。 猛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的景物才慢慢清晰起来。 “我……这……是在哪？” 为了躲避扑面而来的雨水，下意识地小霁想直起身子。 在她的印象里，这应本是个很轻而易举的举动 ，现在却异常艰难。 痛……好痛……非常痛。 这应该是她十多年来感受到的最剧烈的疼痛了，疼到完全说不出话。 只要稍稍动一下，就像有数不清的细密的小钢针，在骨头上，在它们之间的连接处，细细的研磨。 小霁完全缓不过气，抑制不住叫出了声。 她张大嘴巴，大口的呼吸，整个人绷的紧紧的，借此来缓解这剧烈的疼痛。 但雨水不会怜悯她的痛苦而停歇。它们直灌入小霁大张的嘴巴，一股脑地涌向她的喉咙。 “咳咳，咳！！” 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求生的本能要呼吸，让小霁猛的直起身来，拼命的咳嗽，把这差点搞得她窒息的雨水咳出去。 但还没等她为喘过气缓过劲，身上的疼痛又就像电流样的，快速的蔓至全身，疼得她太阳穴直跳。 我天，搞什么鬼？ 小霁心里一顿鸟语花香。 就在刚才，小霁还在躺在自己的温馨，安适，金窝银窝都比不及的小窝，吃着热气腾腾加满了火腿肠和煎蛋的泡面，看着激情飞扬狗血四溅的8点黄金档家庭伦理大剧，惬意的浪费人生。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身上还疼得要死。 她第一个反应是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碎碎念叨： “这是梦，这是梦。” 但，事与愿违 雨依旧从头顶上那片广袤的天空落下，规律地敲打着她的头。 哒，哒，哒，无情又冷漠。 小霁不可置信地再次闭上眼，祈祷着这只是一个恶梦。 梦醒了，一切就好了。 应该是这样的。 “1，2，3...10。” 数完了，她该睁眼了。 可她不用睁眼也已经知道了结果，瓢泼的雨不仅打在她身上，也在她心哒哒的下。 小霁睁开眼，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一切。 疼痛消解很多后，她勉强打起精神。 入目一片黑暗 ，依稀能辨认出许多树的样子。 没事的，深呼吸。 她这样告诫自己。 试图安抚快速跳动的心脏。 她强制压制住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她先是检查了全身，除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之外，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闻不到血腥味，也没有出血，这算是个好消息。 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事实：这是一具孩子的身体。 是的，没错，这不是她的身体。 这具身体年岁不大，她估摸着在5，6岁左右。 一连串的事让小霁的人生观受到了莫大的挑战。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鼻腔，略低的温度缓解了脸颊的微烫。 确认好身体的基本状况后，小霁开始观察起周边的环境。 雨比之前小了很多，但在雨雾的笼罩下，可视度仍旧很低。 她放缓呼吸，警惕的环视着四周，提防着那可能潜藏在黑夜中的怪物。 它们可能会突然的从某个地方极速的跳出，压在人类那软弱无力的肌体上，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然后大块朵颐，人类绵软的肢体可能会流出鲜红色的液体，蜿蜒的流淌在地。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冷风继续吹着，夹杂着丝丝雨，在小霁后的颈打着转。 在这样静默的夜晚，她心脏的跳动声格外清晰。 咚，咚，咚—— 就这样，小霁陷在恐惧的想像里，不敢轻举妄动。 在无边静默中，她孤身一人，思绪也胡乱飞。 她思考着，难道自己真的穿越了？ 即使在青春年少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穿越。想象自己是命定之人，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被委交付以拯救世界的重任。 但那只是想象，如果它真的发生，就像现在在样的处境，小霁恨不得对过去许愿的自己就地处决。 她的处境实在糟糕透了。 衣服被雨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 头也昏昏沉沉，她猜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了。 她还能干点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雨势渐渐小了，等小霁回过神，雨已经停了。 阴云散开，黑暗退去，皎洁的月亮出现在夜空之上，韵白的光华倾泻而下，整个世界像被施了魔法般瞬间明亮起来，四围的黑暗一下子落荒而逃。 借助这柔亮的光，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并非想象中的幽深恐怖，眼前的景色在月光的照耀下甚至可以说是圣洁美丽。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是一片相互掩映的古老林木。 古树在薄纱般的月光中浸泡着，泛着银白的光 ，宁静深邃。像是那苍老的智者，见证着时间的存在，亘古不变的在这里静默守候。 顺着树皮深而长的褶皱，延伸向上看去，它们绿色的头冠连成一片绿色汪洋。 微风拂过，便簌簌沙沙的摇，仿佛在呼吸一般，生机盎然。 清透的月光从枝叶间的细缝洒落下来，落下了一地的细碎星光。 地面上，泛着幽蓝莹光的苔藓，忽明忽暗，和它交相辉映，星星点点。 古树的根须在地面上盘虬隆起，根间生长着颜色鲜艳的菌菇。 小蘑菇伞盖的边缘还垂落着未滴下的雨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莫明让人想到孩子那未完的梦。 小霁怔怔望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种的恍惚感。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身旁的荧光苔藓。 细小的光点四散开来，划出一道浅浅的荧线，消失在林间。 小霁屏住呼吸，心跳的比刚才更快。此刻，她终于有了实感—— 她真的，来到另一个世界了。 第3章 三 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小霁的整理着现在的状况。 1.她穿越了。 2.她身上受了伤，但不重。 3.这里是片森林。 4.她现在是一个小孩子。 小霁看着举在眼前的手，稚嫩，白皙，短短胖胖，带着点婴儿肥。 无论如何，都不是她用了多年习惯的手。 趁着月光明亮，她开始打量自己一身的行头。 俗话说人靠衣装，从穿的衣物的质感和细节就能初步揣度一个人的家境。 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虽然被雨水浸湿，但触感仍旧柔滑。裙身针脚细密工整，上绣有繁复的花纹，点缀着细小的碎钻。 这些碎钻的切割工艺极好，即使在月夜光照不如白日，也闪着夺目的光彩。 身上唯一的饰品是一条绕在脖子上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圆润而饱满。 即使对这些一窍不通的人，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一身行头的价值不菲。 江霁默默地对第四点，进行了更正。 4.她现在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子。 那么，一个个重大的问题随之而来。 一个有钱人家娇滴滴的小孩子，怎么会落到现在的惨境？ 小霁一时间脑袋里思绪翻涌，闪过无数穿越剧的狗血剧情。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难到我也拿了一份打脸剧本？ 调侃归调侃，现在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明亮如水的月光下，不再黑暗的世界不再令人害怕。 小霁用短短胖胖的小手，扯了扯湿透的裙子，试图减少布料与身体的粘连。 放松下来后，高额分泌的肾上腺素褪去，身体的糟糕状况被加倍的反馈过来。 小霁意识到，她现在必须马上找个能避风休息的地方，她需充足的休息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转动眼睛四处打量，周围的景象在明亮的月光下一清二楚。 几乎都是高大的树木，除了——她的身后。 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圆球状金属物体。 物体四周是被高温碳化后的痕迹，原来的本色已完全看不出来，只是一片焦黑，底下离着最近的植被也成了焦炭。 看来这里原本会有一场恐怖的山林大火，所幸雨下得及时扑灭了它。 请让我们再一次赞美大自然吧，朋友们。 小霁盯着这乌漆嘛黑的玩意，深觉找到了同类，和她一样与这片森林格格不入。 很显然，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它了，由于其漆黑的外表，我们姑且亲切地称它为，“黑球” 黑球正对着小霁的方向，刚好敞开比她身量大一圈的口子。 完全可以想象，小霁是怎么惨烈地从里面摔出来的。 漆黑的口子是如此充满魅力，它代表着一种小霁所急需温暖的，安全和避风港。 当然也可能是毁的不成样子的有害垃圾。 不过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深吸一口气，小霁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虽然还是很痛，但总算还在忍受的范围。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子，她勉强拖着自己过去。 距离不长，但她实在快没力气了，腿一软，最后一步，一个踉跄，她整个身子就直接摔了进去。 一进去，一股温暖的空气就涌了上来。空气中只余下一点烧焦的异味，大部分和外面一样，是草木的清香。 长长地吐一口气，小霁知道她赌对了。 暂且安全了 但麻木的肢体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温暖的热度，微微感到一阵刺痛，连带着难耐的酥麻。 她也不着急起身，就着这个姿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把冷的彤红的双手捂在鼻口，慢慢地哈着气，耐心等待身体的感知慢慢恢复。 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暖和很多，三面密闭的空间，风也不怎么吹的进来。 缓了过来后，小霁把目光集中在她的前面，这个黑球的中央，那是一个椅子状的东西，比世面常见的座椅高度要低很多，形状也奇怪。 “这个高度的话......” 是为了契合小孩子吗 “嘿咻——” 暖和过的身体要比之前灵活很多，小霁用双手撑住身体，很容易得坐了上去。 柔嫩的肌肤压上座椅的表面，反馈出细腻光滑的皮质感。她捏了捏座椅，没有施加多大的力道，手指就陷了进去，如同云朵般软绵。 再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把椅子下的小脚脚也全部移了上来。 这下，整个人就窝在这软云上了。 身下棉花团子般的触感，让江霁此前一直皱起的小鼻头不由自主的松了下来。 她开始有闲心到处打量，对比起黑球外皮的不成样子，里面倒是完好无损。 借助从黑球唯一开的口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对黑球的真面目做出判断。 小霁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架飞船，确切的说，是飞船的一部分。 她下意识伸手到椅子的右侧扶手，手臂自然的划出一个距离，手指在一个位子停下。 指尖接触的是突兀的冷硬感，小霁顺着自己的感觉按了下去。 “嗡——” 冰冷的金属块传来轻微的震动， 明亮的光源闪现。 淡蓝色的放射状光束从扶手处射出，快速扫描小霁的指尖。光线在一定范围内收缩过又扩张，自上而下似流动的水流。 紧接着，清亮的电子音响起。 “生物信息认证成功。” “救生舱备用电源启动。” 亮白的光以座椅下方为起始点，横折竖直的轨迹在墙面延伸至上方顶部中央处，汇集成一点。 接着数颗郁蓝色小光点从上方投下，在小霁面前轻盈地浮动着。 这些光点先模糊一片，数秒后凝成一个简笔画的淡蓝色笑脸。 “G-308型为您服务” 是和刚才一样清亮的电子音。 小霁身体往后挪动，脊背抵上柔软的座背。 她紧盯着突然出现的蓝色笑脸，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认证者资料确认” “警告！警告！认证者未满24周岁” “警告！警——强制更改” “载入保护系统。” “资料载入” “更正C-308为你服务。亲爱的霁霁小朋友，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霁霁，小朋友？” 小霁谨慎的抛出问题。 它认识之前的“我”？ “是的，是的。可爱的霁霁小朋友。” “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对不对？” “没是的，没事的，现在已经安全了。” 蓝色笑脸顺着语气的变化做出夸张的表情。 有点诡异的滑稽 “哦！” “瞧瞧你这湿漉漉的衣服，快把它换下来，真任性，会感冒的！” 注意到小霁黏在身上湿的不成样子的裙子，C-308的嘴巴张成一个老大的“o”型。 小霁大脑飞速思考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回应。 独自一人流落到这里，备受了些许折磨。 害怕？委屈？ 默了一两秒，她开口道 “你觉得我像是有可换的衣服吗？” 她应该是有些生气的——为什么它现在才出现。 孩子的音色太过稚嫩娇气，加之前的一连波折，让她说的话也拖着长音，即使是责问的语气，听起来也是撒娇。 “哦，可怜的孩子” “乖，乖，不要动哟。” 小霁对这种安抚一两岁小宝宝的语调直泛起鸡皮疙瘩。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椅座的背后打开，里面伸出了好几只机械手臂。 其中一只托着件黑色的裙子，和她身上这件是相同的款式。 “喂，你要干嘛！？” 几只机械手臂离小霁越来越近，在她上方投下交叠的阴影。 许是察觉到小霁的不安分，其中两只机械手臂快速的绕到她身边，轻轻的把她按下。 “不要乱动哦，会摔下去的。” C-308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机械臂上的动作强硬的不容反抗。 把小霁的挣扎一一按下，粘腻的衣服很快被剥落下来，干爽的毛巾被搭了下来，皮肤上粘黏的水份被擦拭干净，动作轻柔适度，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享受。 感受到冰凉的机械手指从后颈的皮肤浅浅划过，小霁不由得打了个轻颤。 这种强硬的作态让她隐约感觉不安。 C-308不明白霁霁为什么又不满了，或许是这件衣服的颜色她并不喜欢。 过往的资料中，这个孩子似乎总穿着鲜艳的颜色，抓拿着珍贵的能量石当做石子玩弄。 但现在不比从前，她再没有任性的权利。 “霁霁，还记得夫人最后给你说的话吗？” 什，什么话？ 我才刚来，夫人是谁都不知道。 小霁撇着眼偷偷瞄C-308，见它代表眼睛的，蓝色线条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抓紧了扶手。 “那么多话，我哪知道是哪一句?” “记不到了” 心跳的飞快。 “没关系，我再给霁霁说一遍。记不住也没关系，每次都可以说给霁霁听。” 清亮的电子音刻意放缓音调，试图模仿出女人充满爱怜的语气。 “孩子，很抱歉的告诉你，你的前路注定艰难无比 ，但九死中仍有一份生机。” 一个长达好几秒的停顿。 “当然，对你来说这太不公平了。” 一道电子音怪模怪样的叹息。 “不要忘记命运给予的提示，可怜的孩子” “记住，把鲜衣褪去” “记住，把声音掩藏 ” “记住，把恐惧丢弃” 话音落下，黑色的连衣裙也已经换完。 小霁被这一大段话砸的晕晕的，尽力地揣摩其中的意思 从字面意思来看 鲜衣，颜色鲜艳的衣服，鲜艳的衣服总是醒目的。 如果说，把鲜衣褪去是为了不惹人注意。 把声音掩藏 ，是为了不要让人发现踪迹。 两者都是为了更好的躲藏。 那最后一句又如何解释？ 人是因为恐惧才会躲藏 又为什么强调要把恐惧丢弃？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啧，好烦。 所以说，她最讨厌谜语人了。 第4章 四 “霁霁，乖乖把衣服换完了呢。真棒。” C-308的声音轻柔，带着毫无保留的赞许。 打断了小霁正飞远的思绪。 她抬眼看向那双弯成弧线的电子眼，只觉得的自己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简直蠢透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她要叉开一个其它的话题。 “C-308，我……浑身都好痛，头也痛痛的，你能帮我吗？” 小霁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不是演的，她也是真的难受，到现在没昏过去也是奇迹，只能说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哦，抱歉，霁霁，我立刻为你准备恢复剂” 金属的墙面滑开一个小格，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三支试管，试管的液体微微泛着荧蓝色的光泽。 机械手臂精确地取出一支，递到小霁的面前。 她刚伸手，却被C-308握住，温和地拦下。 “难受就要躺好哦。” C-308轻巧地拨开试管塞，将冰凉的管口抵到小霁的唇边。 “来，霁霁，把嘴巴张开。” 液体顺着她的唇齿滑入，带着清甜的凉意，从喉管一路沁入身体的深处。 接着，一股暖流升起，蔓过五脏四肢，轻柔地抚平了所有伤痛。 ——见效也太快了吧？ 小霁眨了眨眼，有点怀疑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虽然有预料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很高，但这么直观的感受到，还是难免惊讶。 当然，也可能因为她这个身子是个有钱人家。 “好啦，霁霁，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 “治愈剂……只有这三支吗？” “是的霁霁。” C-308露出了一种失落的表情。 “其余的都储备在飞船主体。救生舱上的资源只够维持三日的应急使用——包括水，食物和备用电源。” “除电源外，都是按成人标准配置的。以霁霁的消耗量计算，至少能支撑六个日夜。” “也就说……我们必须在六天之内获救吗？” “是的。” C-308停了好久才回答，毕竟这个事实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残酷了。 它本来想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引导她，不过看起来她并不需要。 “这里连接不到星网，”它继续解释到，“不过根据飞船爆炸之前的轨道参数，以及救生舱的发射方向，我们大致位于南方星系的温德星。” “温德星？” “是的，一个生态保护星来。环境良好，但人口密度很低。居民主要集中在赤道带附近。” 开局就是困难模式啊。 作为非土著人士小霁毫不犹豫地向C-308求助。 “你有什么建议吗？” “或许可以沿着水源前进，这样遇到人烟概率会大一些。” C-308计算后给出了最安全的路线。 定下明天行动的目标后，小霁决定在入睡之前先填下肚子。呵，最好能比得上她的超豪华泡面。 “就是这个？”小霁晃了晃手中的试管，语气里毫不掩饰质疑。 试管里面是清澈如白水的胶状液体。 “是的，霁霁。营养液是所有救生舱的标配。高效，营养，无负担。” 好吧，理智告诉小霁别挑剔。毕竟，可能的话她是在逃命。 于是一口气倒入口中，小霁咂了咂嘴，没有味道，但黏糊糊的口感十分怪异。 勉强饱腹后，小霁蜷在座椅变形的床上。 救生舱的恒温系统启动，温度被调成最适合人体睡眠的区间。舱门关闭，狭窄的封闭空间让人很有安全感。 “霁霁” “嗯？”小霁含糊糊回了一句，困意已经袭上眼角。 “要听睡前故事吗？” 小霁愣了一下，是的，这个年纪的小孩，还是听着睡前故事入睡的。 犹豫了几秒，小霁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在很久很久以前，”安静的救生舱里，C-308的声音柔缓而轻。 “一颗流星降落在这个世界。它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弱小的存在了——没有坚硬的外壳来抵押伤害，没有尖锐的利刺来进攻他人。 只有一副能唱歌的喉咙。 “可它的歌声，让所有生物都为之迷醉。 鸟儿为它送来最鲜嫩的果实，鱼儿献上最明亮的珍珠，植物争先恐后为它绽放出最艳丽的花。 它被世界所喜爱着。” “之后呀——”C-308轻声呢喃，发现小霁不知何时睡着了。 停下讲述 ，它伸出机械臂，把被子上的褶皱轻轻抚平，顺势往上盖了盖。 光源缓缓调暗，舱内归于一片安静。 “晚安。” 它低声说 * 绿草如茵，微风徐徐。 萦绕在鼻尖的是草木的清香。 小霁感觉到一只温热细软的手搭在她的脸颊上。 “别睡了，小懒虫，太阳公公都出来晒屁股了。” 温柔的声音伴着轻轻一捏，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5章 五 没有五官的女人盘着一头秀发，耳垂坠着润白的珠子，身着白色连衣长裙，身形修长。 见小霁睁开眼，先是用手轻轻拍去她身上的草叶，再把她拉起来。 “走吧。”很好听的声音，像是夜莺在婉转轻啼。 一点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小霁顺着女人的力道站起来。 离着女人近了，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馨香。细细分辨，到不像什么花的味道，非要说的话像是午后的暖阳，很让人安心。 女人都是这样吗？又香又软的。 脚下踩的草很软，像是毯子。落下脚步就会陷下去，挪开脚步又慢慢挺起。 她们走了好一会，最后在一栋白色的房子前停下。 房子周围种满了无尽夏——淡粉，紫蓝，湛蓝交织，怒放得烂漫无比，仿佛在庆祝生命的最后一天。 “进去吧。” 白色的木门被推开，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房子内的空间很大，正对门的方向摆放着一件陈列柜，都是些精巧玩意。小霁上前走了两步，想仔细研究时，面前的事物却模糊得像被雾气覆盖，怎么都看不清。 “又看入迷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小霁立即移开陈列柜上的手，回头看向女人。 “等你爸爸回来，你们一起慢慢研究吧。现在先去吃点东西，今天是你是最爱的馅饼。嗯？” 明明空白的脸，完全看不出表情，小霁却莫明觉得女人在对她笑。 手又被一只更大的手柔软的完全裹住，小霁被牵引着来到餐桌旁。 餐桌铺着层绣满鲜花纹案的布，边缘缀着蕾丝花边。中央放着白瓷花瓶，里面的花和叶子还留有零星的水珠。 女人先上前，抽开一把椅子，那把椅子的椅腿要比其它的椅子要高上许多。再走回小霁身边，弯下身，双臂穿过小孩的腋下，把小霁抱起来。 小霁任由女人抱着，他人陌生的温度通过轻薄的衣物传来，是温热的。衣服摩挲间，小霁已经被女人安置到了座椅上。 小霁正对面的方向，是青色边纹的白底瓷盘，银质刀叉被摆放在了两侧。盘子中央是外壳金黄的馅饼，其中一角被切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内陷，甜蜜果香里裹着丝丝玫瑰花的味道。 吞了吞唾液，小霁尝试着拿起刀叉，用刀把切开的小块切成一口可以吃下的大小，再用叉子叉起来放入口中。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已经做过千百遍。 “好吃吗？” 女人问道。 “嗯。” 回答的不咸不淡，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女人看了会，又拿了一壶花茶水，茶水从咕噜咕噜地壶口流入茶杯中。 “慢点吃，别噎着了。” 沏好的茶水放置小霁手边，水面反射着层柔亮的光。 小霁喝了一口，茶水是玫瑰味的，没有那么甜，浓淡恰到好处。 喝着茶，目光从餐桌移向前方的落地窗。那是一扇巨大无比的落地窗，几乎将整面墙都覆盖。窗外的植物漫成海洋，一眼忘不到边际。 金色的阳光正是从那里投进来，给屋内打了层暖色的滤镜。空气中的尘粒在暖阳中清晰可见，静静浮动。 可，风忽然变了，一瞬间，玻璃被拍的哐哐发作响，外面植物的绿叶被巨大的风力扯断卷上了天。 小霁好像听到有脚步在远方奔跑，有怒吼，有碎裂的玻璃声。 “霁霁，快——”女人猛地伸手，一把将女孩抱入怀中。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惊恐。 下一秒，火光冲天而起。 门被撞开，一个男人闯进来，满身的灰烬与血。 “薇儿！走！”他嘶哑地喊。 火焰沿着桌布爬上来，玫瑰花的香气越发浓烈，像是被火焰蒸腾着的梦。 一片昏天黑地中，女人死死地抱住她，只有风在耳旁不停的呼啸。 心口好像被揪了起来 ，疼，闷，呼吸不上气。 * “哈——” 小霁猛地睁开眼。 舱内的空气微凉，她的额头沁出些许细汗。 机械的语音在耳边响起， “霁霁，检测到你心率很快。是做噩梦了吗？” 鼻尖似乎还有玫瑰花的香气萦绕，她怔怔地看向C-308脸色的简笔脸好一会，这才有种被拉回现实的感觉。 “嗯——可能是吧。” “我睡了多久？已经是白天了吗？” 小霁岔开梦的话题，她大概能猜到这个梦与原先的霁霁脱不了关系。 “是的，现在是星时早晨7点左右。困的话，霁霁还可以再睡会儿。” “不用了，帮我把早饭拿过来吧。” 坐起身，趁着C-308转过去拿营养液的时候，小霁把双手搭在脸颊上，使劲地拍了拍。疼痛感让大脑清醒了不少。 早饭和昨天晚上的一样，小霁仍旧难以适应这种高科技产品的滋味。尽量不去感受它，一口闷了。 小霁开始和C-308商量求生计划。 “是的，尽可能往低处走。检测器传回的信息显示，这里空气中水含量密度很高，幸运的话很快就能找到水源。” “我一个人去吗？” “是的，很抱歉霁霁，我不能陪你一起去。没有供你携带的载体。” “载体？” 小霁疑惑的问。 “常见的是星脑手环，或者是其它可以转存程序并提供能量的的科技产品。” “三天后备用电源耗尽后，我也会进入休眠，霁霁获救后在保证基本需求的基础之上请第一时间考虑载体的获取。 “好，我会尽力的。” 小霁看着C-308，慢慢的说。 她很清楚，作为一个陌生来客，有C-308的帮助能减少不少麻烦。 “那请注意安全，霁霁。” C-308话音落下，救生舱的门也缓缓打开。初晨的风比昨晚更柔和，森林的能见度也比夜晚高很多。 树木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一眼望不到边。 小霁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不要想太多，她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找水源。 不能盲目乱走，小孩子的体力并不好。四处打量着，小霁朝着苔藓最多的一侧走去，沿途捡着石子做标记。 一路上，她没看见任何大型生物的痕迹。按理说，这种范围大小，以及树木的长势，生物种类应该繁多才是。 步伐更加小心翼翼，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坡度有了些许的变化。 小霁摸索着往地势低的方位继续走，空气中的湿意越来越重。 终于，穿过树丛掩映，清澈的湖泊映入眼帘。 湖泊是干净的果冻蓝，边缘圆润的或大或小的石子憨态可掬。 小霁小心翼翼的靠近，稍稍弯下身，手没入湖水，凉滑的水流包裹住掌心，不留空隙。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寄生虫。 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滴，小霁注意到湖泊旁生长的灌木。 那上面结满了红果，和记忆中的浆果一模一样。这一路她只在这里看到过这种灌木。叶子小，基本一节拇指大，边上是锯齿的形状，很容易被划伤。 看上去不像有毒。 牵起裙摆，做成简易的兜 ，小霁小心地避开割人的叶子，把灌木上的红果摘下来，动作很灵活，一下就消灭了一从。 小霁打算把靠近自己这一侧灌木的红果全部摘走。 “沙沙——” 声音从灌木后传来。叶子抖动的厉害，掉下几片。 小霁一下子僵住，放轻了呼吸，盯着发出动静的地方。 下一刻，一个黑影窜出，直逼小霁的面门 ，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降临，只感觉裙兜一沉。闭紧的眼睛微张开一条缝，只见一只外貌酷似狐狸的小兽，窝在里面对红果大快朵颐。 ……我的浆果。 小霁为她还没捂热的果子默哀着，不敢轻举妄动，等着那小家伙吃饱喝足。 小兽很漂亮，暖橘色的毛色长而柔亮，它那只尾巴又大又蓬松，不知道摸下去什么感受。 看小兽吃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小霁试探着开口。 “你好呀” 小兽一下停下动作，直直地盯着她，竖瞳微缩。 “怎么啦？”手攥紧了裙边，小霁尽量让声音柔和。 小家伙明显更兴奋了，耳朵微微的抽动，尾巴左右来回的轻轻摆动。 小霁心念一转，当机立断松开裙摆的边缘，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小兽连带着没吃完的红果一起坠了下去。与落在地上就摔成果泥的红果不同，它轻盈的一跃，轻巧的降落在地。也没管地上的果子，直向小霁扑去。 小霁只觉的后背被猛地一撞，然后跌倒在地。 还好是泥土的地面，昨夜又下过雨，并不痛。只是衣服上沾满了泥，脏脏的。 湿热的触感舔舐上脸颊，那小兽正在舔她。 它看到小霁看向它，舔的更欢了。嘴里嘤嘤的叫着，尾巴卷成圈，霸占着小霁大半个脖子，好不无辜。 明白小家伙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小霁哭笑不得：“能……让我先起来吗？” 小兽也发现了自己干的坏事，注意到小霁身上的泥点，嘤的一声，松开小霁，乖乖退下。 小霁这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渍。 出师不顺啊。 小兽见小霁起来，焦急地在她身边转起圈，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真是让人生不起一点气。 小霁，心一软，蹲下身平视着小家伙，看看它到底要干嘛。 小兽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稚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跟……我……回家……” 第6章 六 小霁慢慢起身，左右张望。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风擦过树叶的声音，叶子随着风轻轻的摇，好像也在打量她。 这片地上，能自己动，会喘气的，大概只剩她和眼前这团毛茸茸的小家伙了。 四目相对，小兽眨了眨水润的眸子，脑袋微微一歪，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前爪。 “嘤——” 一声轻软的叫唤，半是回应，半是撒娇。 小霁感觉心口被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她又重新蹲下去 “是你在说话吗？” 小兽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她脸颊上，蓬松的毛发轻轻扫而过皮肤，带着温热的触感。 “……一起，……回家。”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脑海里浮现，小霁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是这只小兽真的在对她说话。 想到刚刚洒得满地的浆果，以及早上那难以下咽的营养液，一个绝妙的主意闪现。 小霁侧对着小兽，刻意地皱起眉，眼睑垂下，咳了两下，虚弱的说 “能给我点吃的吗？” 下一刻，裙摆被轻轻一扯。小家伙叼着她的衣角，回头朝她望了一眼，尾巴轻摇，示意她跟上。 就这样，一个人，一只小兽，一前一后地沿着湖边走着。 小兽走上几步 ，就要回头看看小霁，确认小霁有没有乖乖跟上。看到她还在，就忍不住摇起尾巴，弧度一圈比一圈大。 湖边的清晨，没有风吹着也冷，透着潮湿的凉意，更何况昨夜还下了雨。 早知道该问C-308要件外套的，小霁抱了抱自己，手指摩挲着裸露的手臂，鼻尖有些发红。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 小兽听见动静回过头，在它的认知中没有寒冷这两个词，但它能看出她的不适。 于是，它小心地收起尖利的爪子 ，只余下无害的肉垫。轻盈地绕着小霁转了一圈，然后纵身一跃，整只身子环在她的脖颈上。 温热的毛绒贴在皮肤上，微微下压，小霁舒服地唔了一声。 ——最好的取暖工具，永远是另一个鲜活生命。那句广告忽然在脑海中浮现，虽然记不清它原本是推销什么的，但现在小霁不得不肯定这句话十分有道理。 和机织的毛巾不同，她可以清楚地感到它心脏脉动的声音，温热血液在柔软的小小的身体里流淌。 这些都在告诉小霁，她不是独自一人。这是一种熨帖安全感，小兽和C-308不一样，它认识的是是“小霁”，而不是“霁霁”。 “在……往前……到了” 稚嫩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清澈而温软，像是一片羽毛落在耳边，小霁升不起一点戒备。环在她身上的小兽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还持续的散发着暖人的热量。 小霁暗暗好奇：这只小兽到底是种什么生物。 继续往前走，前方突兀地立着一株参天古树。枝叶交错密集，树干粗大异常，把去路完全封死。 小霁止住脚步，低声道：“是这里吗？” 小家伙没有回话，仰起头，吻朝天际，嘴微微张开。 “噫——” 一声清脆的鸣叫骤然响起，声音在空气中层层荡开，像千万只风铃同时被风吹动，叮叮铃铃，又像碎玉相击，脆而明；又像是清晨的露滴入花蕊，清泉蜿蜒流入山涧。 那声音穿透了耳与骨，又震入血与髓。 小霁只觉整个世界都被这道鸣唱所包裹，时间被无限拉长，分不清自己的呼吸，连存在都渐渐稀薄。 直到脸颊上传来软热的舔舐感，小霁才陡然回神，背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抬眼望去，原本横在眼前的古树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通向未知的深处。 “往前走吗？” 小霁的声音仍带着颤意，身体还没从方才的震撼中完全回神。 小兽倒是欢呼般的轻叫一声，尾巴摇了摇，把小霁缠的更紧了一些，似乎是在催促。 感受到兽威力的冰山一角后，小霁本来想开口让它松一点，话到嘴边又窝囊地咽了下去。 默不作声地走上了羊肠小道。 小道两侧，是一排排茂密的浆果灌木，和之前湖泊边长的浆果灌木很像。更外侧，则高大的令人窒息的树木，将整条小道包裹得密不透风，没有一丝走岔路的余地。 小霁下意识回头看去来时的方向，早已被一株参天大树堵死。她感觉自己还是太冲动了，怎么就这么走进来了。 小兽注意小霁停下了脚步，短促的叫了一声，小霁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道里面的光线比外头还要更盛一点。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像是被放大了的金色光雨。灌木上的浆果也比之前见到的更大更圆，娇艳欲滴，红得仿佛要滴下汁水。 如果说外面的景象是原相机直出的照片，那么这里，就是打了滤镜、开了美颜、还做了光影特效的精修的版本。 “沙沙——” 前方的浆果灌木忽然微微晃动，枝叶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小霁还未来得及反应，围在她身上的小兽便“嗖”地一跃而下。尾巴高高竖起，前身紧贴在地，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咕噜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摆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小霁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看清，“敌人”便现了身。 那是另一只兽类——通体雪白，毛发在阳光下如同初春未化的雪，耀眼得夺目。它的体型比小兽还要大上好几圈，气势沉稳、步履无声。 那道白色身影慢慢踱步而来，而小兽浑身紧绷如弓弦。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白色的兽类径直扑向小兽，下一秒，尖齿已咬住小兽的后颈，将小兽轻而易举地镇压，热切又毫不留情地压在小兽背上。 小兽挣扎了几下，尾巴抽动，最终无力地摊倒，四爪朝天，化作一副“躺尸”模样，彻底偃旗息鼓。 直到这时，白兽才慢慢抬起头，它看向小霁。 一时间，空气近乎紧绷。 它的瞳孔是金色的，兽类的竖瞳在光下收缩成细细的一线，闪烁着金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白兽的吻微微张开，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人类，你是谁？” 清楚的语言，毫无障碍地传入小霁耳中。 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是不容置疑的审问。 她几乎来不及思考，所有的小心思都被那双锐利的金瞳碾碎，只有下意识的回答 “我……我叫小霁，我只是来找点东西吃。” 白兽，或者说是努尔兰。 在听到眼前这个孩子出声的那一刻，它的身体就微微一僵，挺拔的身体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轻抚过，随即松弛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泡进最喜欢的早春枝叶液中，心神皆安。 努尔兰极力忽视那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它抬起爪子，缓缓走向小霁。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低声道： “你不该跟着努珀进来，这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 它俯身看向面前的人类幼崽。兽类的嗅觉极其灵敏。它似乎闻到了一点奶香。 “抱歉，我，我只是太饿了。” 孩子低下头，小声道歉，声音软糯得像刚化开的糖。 努尔兰心不由得软了，它们族群里已经很久没有幼崽诞生了。在它眼里，这个年纪的人类幼崽和新生儿别无二致。 小霁只觉得那只白兽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温和下来。她试探地抬起头，发现白兽已经离得她很近了，她几乎能感到它炽热的呼吸从她额发上拂过。 刚才她被它的气势有些吓住了，此刻近距离看去，才发现它出乎意料的漂亮。洁白眼睫长而密，微微敛下，金瞳波光流转，宛如被雪光与月色共同雕刻出的生灵。 “那个，我立马走。” 压下心底那一瞬的惊艳，小霁迅速转过身，不敢再与那只白兽对视。 “你一个人，出不去。” 白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冷冷清清的。小霁抬眼，果然看到那株参天古树依旧横在入口处，枝叶掩映，密不透风。 她似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如果不是小霁一直绷着神经，很容易就略过了。 “罢了，”她听见白兽继续说“你很饿吗？” 现在这情况就算不饿也得饿 小霁小声的应了一句。 “那跟我来吧。” 白兽淡淡丢下这句话，转身往前走去。 “噫，噫——” 倒在地上的努珀这时才活了过来，抖了抖毛，不再装死。意识到努尔兰要把小霁带回领地，顿时兴奋地又蹦又叫，尾巴摇得乱成一团。 “努珀，” 是白兽低沉的声音。 “之后再找你算账。” 被点名的小家伙立刻蔫了下去，乖乖站好，尾巴无辜地垂了下来，软绵绵的，像被打散的蒲公英。 “努珀，这是你的名字？” 小霁跟着白兽到了努珀身边，刻意和白兽隔了一段距离，她压低声音，偷偷地对努珀问。 其实这么近的距离，小霁的声音或大或小对它们来说都没有区别。 但努珀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学着小霁，也压低着音量，对她小小的“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