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血的爱情》 第1章 真相 黑色的夜幕下,一个青年坐在废弃大楼里,这栋楼是个烂尾楼,当年开发商盖到快装修时跑路了,只留下一个水泥废楼在这里被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楼是按商场规格建造的,中间是一片空旷的圆,能从一楼看到天空,废楼没有封顶。青年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垂在空中坐在三楼最边上,他身侧堆着杂乱的建筑垃圾,指尖夹着一支烟,条状的烟雾缕缕上升。 这栋楼最底下的空地早就长满了杂草。楼体围着这快空地一圈一圈地盘旋上升,所以他很容易的看见楼下来的三个人。三个人先是嚣张的环顾一圈四周,没看见他。 青年懒散喊了一声:“喂,这儿。” 三个人循声往上看,看到青年后急匆匆的往上跑,像是害怕他跑了。 他嗤笑一声,顺手拎起一旁的棍子。空荡的大楼里,他无聊的用棍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响声在楼层荡开。楼下的三个人也跑上来了。 领头的人用手指着他:“就是你小子抢我兄弟女朋友是吧。” 青年说:“要么打,要么滚。” “小子,你自找的,”领头的人看被下了面子,气急败坏的喊一嗓子就和身旁的人冲上去。 真他大爷的莫名其妙,青年默默地想。 他在心里比了个中指,以多欺少,还是非不分。真流氓啊。 三个流氓出手狠辣。但青年出手更狠绝,像是不要命一样。流氓勉强靠着人数才打个平手。 领头的越打越急,眼珠子都憋红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叠刀,趁着青年视角盲区朝他背后捅去,危急时刻青年回头,看见刀子时瞬间回退,还是见了血。胳膊上被划出一条长口。 领头的见没有伤到要害,又冲上来,青年一脚踢开要拉住自己的流氓手下,手一抬接他往下劈的胳膊,然后利落的劈向肩胛骨,再抓住对方胳膊反着一扭,那人果然手一松刀子掉下来。 青年眼疾手快,把刀子一脚踢到楼下。然后用淌出鲜血的手一下一下的砸着领头的脸。几下就砸肿了一圈。 后面的人想要冲过来,他转身一个回旋踢把他踢翻在地,这时候有人挥着棍子直冲青年后脑勺,一只猫突然扑到流氓手下的背上,猫爪把后背狠狠一挠,那人受惊松手,棍子掉地,后背也有三条撕裂开的伤痕。 流氓手下喝骂一声:“哪来的死猫。”手伸到后面想抓住猫甩出去。猫喵喵叫着跳开,青年乘机一拳打过去捣在对方肚子上。 以少对多,他其实打的很吃亏,也很不尽兴。三个人黏黏糊糊的缠着一起上,像是鞋底甩也甩不掉的的口香糖。他打赢了也觉得没意思,只觉得累。 事情的起因是他那天帮了一个姑娘,欺负那姑娘的人绕七绕八的凑出个借口要修理他。老天作证,他可真冤。就是那群流氓瘪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带了两个人就扬言要修理他。真是蠢货。 等他打完架猫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他走出废楼在路边小药店买了伤药。皱着眉冲干净伤口再绑好绷带。他才看了眼时间抬脚去了医院。 青年叫游野,他在医院食堂买了份饭,带过去给苏红,苏红是他妈,得了胃癌。他过去的时候苏红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苏红看到他来了,抬起眼睛看他,苏红被病痛折磨了许久。她的积蓄早就挥霍光了,游野打了几份工供苏红的药费。 游野把饭放在床头,他没问他感受怎么样,苏红和他一直没什么好说的。 游野八岁那年父母离异,游野的父亲嗜赌成性,苏红忍受不了选择离婚。游野被判给了苏红。 他从小就没人管,那个短暂存在过的家庭只有无休止的争吵,八岁后更别说了,苏红跟过几个男人,但都是露水情缘,没一段长的。游野一直被忽视,只要没死,他就引不起苏红的半点关注。 苏红挣扎着吃完了饭,游野放平床板收拾了垃圾要走。今天隔壁床的大妈出院了,他终于不用在每天这个时候听着隔壁床大妈絮絮叨叨。 “小野。”苏红叫住他。 说实话苏红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他说话,他都快忘了她叫他时的声音。 “小野,你过来。” 游野皱眉看着她,还是走了过去。 “小野,我快撑不住了。”这话听着倒像真的,苏红脸色蜡黄,没什么生气,以往她跟人打架撒泼都恨不得撕下对方一口肉。哪像现在这样,衰老的样子和游野记忆力相去甚远。 苏红看着面前少年的眉眼,一点也不像游建,也不像她。她脸上浮上复杂的感情,像是怜悯又像是嘲弄。她说,”小野,你不姓游。我也不是你妈。” 游野十七年的生活说实话有很多刺激和疲惫,也有很多莫名其妙和无能为力,他迅速成长起来对抗这些。但很多事情他都阻止不了,就像是现在一盆狗血对着他泼过来,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狗血浇了个满身狼狈。 按照苏红说的,他应该叫宿野。 “小野,我最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一直愧对你,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想做一点补偿。” “十七年前我和游建生下一个孩子,当时我和他闹离婚,最后也还是拖了八年才离婚。游建没有担当,当时我生孩子的时候他 甚至没有来看一眼,我当时就一个人,我的孩子瘦瘦小小的,她们都说孩子太轻了。我不是个好母亲,我没钱没本事,一无所有,养不起小孩,当时恰好一个有钱人家在那个医院生产。我是猪油懵了心,我当时魔怔了。我不想活了,想一了百了,但儿子得有人养,游建不会管他,我要是走了我儿子就得死。我把你和我的儿子换了,那个医院管理很混乱,按理来说有钱人家根本不会来这里,但那个女人是突然要生,我就想这是天赐良机,我把你和他换了。最后我后悔了想换回来,可是来不及了。”苏红捂脸流泪。 “我抱着你想跳下去,可我又觉得我亏欠你。我也不甘心,所以苟活了这么些年。现在你看,老天都觉得我不该活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游野深呼吸几口,抬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问。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该蹉跎在这里。”苏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怎么偏偏游野是个好孩子。给她一点逃过良心谴责的机会都没有。 “我当年记下了那户人家的信息,偷偷去看过几次他,我小孩活的很好,小野,我知道你,你其实真的很好,我亏欠你也亏欠他。我不想再错了。因果因我起,也该由我终结。” “你去找他们吧,你不该被我拖累。”苏红拉着游野,把那张记着信息的纸强硬的塞给游野。游野像个木偶一样由她摆弄。 半晌后,游野低头看了看手上那张皱皱巴巴的纸,转头走了。 苏红又喊了一声小野,游野停了一瞬还是走了。 苏红无力地倒在病床上哭泣。浑浊的眼泪打湿床单。 游野走出医院,漫无目的的在外面游荡,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大写的荒唐。 重庆向来多雨,一场大雨就这样突袭。雨水四面八方地打过来,街边的嬢嬢看他没伞,塞了一把给他,他失神的握紧往前走,被嬢嬢拦下扫了五块。雨实在大,他打着伞也还是湿透了。游野也不在意,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走间溅起水花,裤脚全湿,贴在身上湿冷无比。 他感觉自己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千百个念头,成千上万的飘过去一个也抓不住。 路上没几个行人,他走到最后才发现不知不觉到了废楼。走吧,还能去哪?他走进去躲雨,看见那只帮过自己的猫蜷缩在一个角落,烂尾楼遮不住风雨。猫把自己缩成一团,猫毛可怜的贴在皮肤上。 游野蹲下来,给猫撑伞。 “白天为什么帮我啊?” 猫听见声音支头瞥他一眼。游野想笑笑不出来,猫又埋头,游野怔愣住了一会。轻轻把伞放在猫上面,替它遮住了最后一点雨,然后走了。 游野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在街上游荡了一晚上,后半夜雨渐渐小了。他也是不知疲倦走着,五六点时,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再过一会,有小摊在他旁边叫卖早餐,有行色匆匆的中学生赶去上学。 他被一个行人撞倒在地,那人慌张的搀扶他起来,连声对不起,游野没有理他继续走。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 他按下接听键。 “游野先生是吗,请您立刻来一趟医院。” 第2章 一念之间 苏红弓起背剧烈的咳嗽后,隔壁床的大妈给她递来一袋水果。 “我今天就要出院了,这些水果给你吃,你看你这瘦的,病了需要营养,咱俩也算是一起住了这么多天,来,吃个水果”大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苹果。 苏红脸颊凹陷,眼睛凸在眼眶里。看着就是一个不断被埋葬的人。她扯起一个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隔壁床的大妈身边有儿子女儿陪着,今天是儿子儿媳,明天就是女儿女婿。这么多天,一天也没落下。苏红只能羡慕的看着她收拾东西,再过一会她儿媳就要来接她了。 “大妈你儿女真孝顺。”苏红突兀的开口,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都是好孩子,我说不用来这么多次,给我雇个护工就行了,偏要来。”大妈脸上浮现出一种世俗的圆满和幸福的痕迹。 “我年轻的时候就对他们好,你看我儿子女儿还有媳妇女婿,也都一个一个的抢着照顾我。”大妈利落的叠着衣服,满是幸福的说。 苏红终于维持不住虚假的礼貌,嘴角垂下来。 大妈又絮絮叨叨的说,“我信佛呀,佛讲因果报应,还是当年善因得善果。姑娘。你还小,你这时候攒下善因以后也会有福报的” 大妈好像又想起来给她送饭的游野,“你儿子是上高中吧,高中忙,你看他天天来给你送饭,很不容易了。我给你说啊,青春期的男生还是得……” 大妈后面的说教苏红没听下去,因果报应四个字出来后她就僵住了。 她想起来十七年前她埋藏在心里的大事,十七年前苏红看着她眼前皱巴巴的婴儿,亲手互换了两个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抱着那个被换来的孩子癫狂的大笑,笑到最后垂下头来,没有表情的流泪。然后仰起头,去给孩子上户口。工作人员问她叫什么,她才恍然从那种急切要尘埃落定的心理中抽出来。 “野,叫游野。”她说。这是个野种。身上没有留着她苏红半点血。而自己的亲孩子,要去享荣华富贵了。苏红想着想着,嘴角勾起笑来。 可你怀胎十月,曾在你肚皮里和你相连着的亲儿子呢?你怀里的是谁?苏红流出泪。此后多年,她始终无法忘记自己怀胎十月的亲儿,不能心无芥蒂的疼爱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无辜孩童。 她让他野生野长,无人管束。她给宿野生活基本需要的钱,却对他的精神世界不闻不问。她对游野半点好,都像是对自己亲儿子的背叛。 小游野在不知道第几次哭着回家没得到一个拥抱后学会自己反击,小小的孩子还没学会什么是爱,先学会了什么是冷漠。 值得庆幸的是宿野长的还行,有正确的三观和正常的心理。 正常对于很多人已经是最好的夸奖了。尤其是一个从荒芜里长大的孩子。 苏红谁也对不起,亲儿子养儿子,哪个都对不起,她篡改了游野的人生轨迹,也自私的将亲儿子替换了游野。 最后在病房里,苏红看到别人家和睦热闹,尽享天伦之乐,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要是没换儿子,自己的亲儿子会不会这样亲近自己。 但她偏头,看见游野中午给她买的水果,黄澄澄的橘子搁在床头小桌子上。给病房带来一丝暖意。苏红的内心有一丝触动,她和游建都是自私到了骨子的人,但最后那一瞬间,她还是说出秘密了,或许是因为时日不多良心发现,或许是因为大妈那句因果报应,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 她找护士要了纸笔,鬼使神差的写下那个她刻在脑子里的地址。写完后她攥成一团又想扔了,最后还是没扔,在游野提着垃圾要走时叫住了他。 游野接了电话后朝着医院狂奔,跑了半路才想起来打车,冲到一辆车前拦住骂骂咧咧的车主。 苏红不行了,等游野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她大概是因为吐露出了生命中最大的秘密,终于能如释重负的从尘世中抽身离去。但是她造下的虐却只能一日一日在尘世里苦熬。 游野还没从身世真相中缓过来就不得不面对苏红的身后事。他恨这个带给他长达十几年痛苦的人,可是又想起小时候牵他过马路的手。 人死如灯灭,是非对错也只不得不当做过眼云烟。 游野在家属知情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苏红躺在白布下,他伸手想要触碰什么,却只感受到冷。 他最后带着苏红回到租的房子,从他高中开始,这个房子里的两位住户在很多个日夜里几乎是交错着来往,这是个有名无实的家,游野白天要么去上课,要么就去随便找个活干。苏红也一样,晚上的时候两人都有不回来的时候。 游野第一次和这间房另一位主人回去。毫无温馨的房间装载着客居此地的游野灵魂。游野最后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睡过去。 梦境与现实,都好像触摸不到那虚无缥缈的家。 游野睡了很久,之后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野哥野哥,外面传来张莹莹的声音。张莹莹和游野是小区邻居,从小认识,但在和游野在一家便利店打工后他们才熟悉起来,那天也是她被那几个流氓骚扰,所以他被那几个流氓找上。 游野从沙发上晃晃悠悠起来揉着眼睛开门,门外的张莹莹看到他都被吓了一跳。 游野眼球布满血丝,面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的还是那天回来的衣服。 “野哥,你怎么了?”张莹莹紧张得问,“听说那群流氓说要找你,你怎么样,他们最近是不是找你打架。野哥,你千万别去,大不了咱报警,咱不怕他们。” “他们找过我,被我揍了,之后应该短时间不会来找我,你最近那份工就别去了,换个地吧”游野揉揉脸,疲倦的说。 “野哥,你有没有受伤,我就知道那群流氓不会罢休。”张莹莹听完担心的想上手看看游野有没有伤。 游野不动声色的挡回张莹莹的手。 “不重要。” “野哥,”张莹莹叹气,把带着的蛋糕递给游野,“谢谢你那天替我解围,当时也没来得及谢谢你,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你尝尝。” 张莹莹说完就跑了,像是怕游野要把蛋糕塞回来。游野看着被塞过来的蛋糕沉思。良久也叹息。 蛋糕精致的像是艺术品,承载了他接受不起的心意。 游野目前还是高二学生,虽然他不怎么去学校,但是普高不比重点高中管的严,再加上他们班里面鱼龙混杂的,班主任找了几次苏红都没有结果,后来苏红甚至把他给拉黑了,他也就歇了那份心。正好游野不去还省的带坏其他学生。 游野打电话请了两周假,对面的班主任只是冷笑着说:“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要以后后悔” 多么高高在上,只是窥探到他生活一角就居高临下的指责他。每个人都觉得,是他自己想往坑里跳,自甘堕落。 他打电话给游建,电话响了很久自动断的,他又打了几遍,每一个都是打了很久直到电话自己断开,在他耗尽耐心前,游建接了。 “喂,谁啊?”声音带着急躁不耐烦,估计是打牌中途被烦的没办法才接电话。 “我,游野。” “你打电话干嘛,”游野自从八岁被判给苏红后他就没再见过游建这个赌徒。 “苏红死了。” “什么,她死了?”游建诧异得问。“她能剩几件破烂东西,你自己用吧。” “胃癌,前两天刚走的,我知道你不会来见她,也就是通知你一声。”游野自顾自的说。 游野压了电话,他知道游建不会回来对着苏红的骨灰盒睹物思人,追思过去。游建说不定还要怀疑自己打电话是要缠上去要点钱。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被苏红调换过,游建之前不知道的时候都不在意他眼中的亲儿子。现在也不可能在意他真正的血脉。他在意的自己想想都知道是什么,无非是钱。能被苏红看上的富人,这可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时机狠狠地勒索敲诈一笔。利用自己亲儿子的血脉要上一笔钱,不然的话撒泼打滚搞得满城风雨,这种事情游建可不会傻乎乎的错过。 是苏红调换的又怎么样,游建不知情,那也就是大大的受害人。 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身处其中的人才有资格爱恨。 张莹莹装蛋糕的盘子很精美,游野之后去还张莹莹的盘子,本来打算放下就走的,原本两人的关系还好,但在游野发现张莹莹异样的心思后他对张莹莹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他回应不了她的感情。索性吃了蛋糕了结人情就结束吧。 谁知道张莹莹恰好出门,两人就这么撞上了,游野被张莹莹死啦硬拽请进了屋内。 张莹莹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有点犹豫的开口:“野哥,苏姨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你节哀。” 游野抬头看张莹莹,张莹莹早就知道游野母亲住院。那天她去送蛋糕,隔门看见桌子上的骨灰盒。 “莹莹,谢谢你。真的。”游野说,“你之后不要去那里打工了,我要走一段时间。你保护好自己。” 言尽于此,游野起身,只留下张莹莹坐在沙发上。 在游野的手搭在门把手那一刻,张莹莹大喊“野哥,我喜欢你。” “对不起。”游野说。 他受不起这份感情,他是个同性恋,是要躲躲藏藏一辈子的同性恋。 在回到破败的小屋时游野躺在床上。 心里想的是千里之外的宿家,苏红给得信息,京城宿家。 此时,那个苏红的亲儿子应该在干什么呢?他忍不住想。 他要是跑过去,那户人家会怎么想呢?该天塌了是吧。自己亲自教养的好儿子竟然不是亲儿子,而一个抽烟打架,浑身伤疤的问题青年才是自己儿子,搁谁家谁都得疯了。 可他,也不是自己走到这一步的。游野遮住眼睛,如果他在一个满是爱意的家庭里顺风顺水的长大,也该和苏红遗物里发现的那张照片上的少年一样,挂着纯洁无辜的笑容,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在少年宫前和朋友谈笑风生。 游野只看了那照片一眼就被迫转移目光,他自残形愧,在那张照片前像个小丑。 他总不能天真的以为那户人家真的不会嫌弃自己。 就算一时激动认下他,往后还是会在日常相处中厌恶他吧。 所以别傻,得了钱就走,不要相看生厌。 如果他们连钱也不想给,游野想,网上无聊想找点乐子的人很多,十七岁少年千里迢迢找爹认亲,这事儿应该能有点流量。看,他还真不愧是苏红养的孩子,到这地步竟然没有痛哭流涕的去找亲生父母,而是冷静的思考怎么从他们身上榨出钱来。 他真是活该活成这样。 第3章 路见不平 次日,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在包里。没多少东西,充电器,耳机,一套衣服,勉强装在包里,哦,还有苏红的骨灰。 苏红买不起房子,现在这个房子还有两个月,他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宿家到底对他什么态度,也就没退房租,买了张票,背着个包就去北京。 一路北上,游野坐在火车上,火车里是是喋喋不休的小孩,疲惫不堪的母亲,昏昏欲睡的大叔和一堆聊琐碎小事的大妈,也有情侣相互依偎。游野在漫长的寂寞里喜欢在别人发现不了的角落去围观这个世界,正如此时一样,列车两侧的植物有很多都干枯了,大片白色让他恍惚觉得这是开往极寒之地的列车,仿佛一睁眼就是冻死人的冷寂。 到了北京,游野下了车就去苏红给的地址,是一片别墅区。 苏红当年可真是赌对了,游野想。 之后游野去之前在手机上租好的房子,啧,这物价,他租的房子便宜,和人合租的,但就是这样从出租屋到别墅区那也得两小时。 他应该先去调查一下这户人家是怎样的人,然后再去找他们,要是想一刀两断干干净净的不认他,倒也简单,找些媒体,发些视频,弄点热度,他相信网上整天闲得无聊的人很愿意围观这场千里迢迢认亲戏。他想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可恶,又有点好笑。怎么能这么去算计别人,游野把烟头捻灭,老子活了十七年,受了这么多罪,到这会了竟然去可怜别人。 房子和中介之前沟通的差不多,他取了钥匙签了合同。怎么查呢,听说别墅区都不让陌生人进去,就算进去又能怎么样,他实在没想到去打听一户人家这么艰难,要是是自己以前待得那小区,随便找个大爷大妈套近乎,或者去附近象棋桌,麻将桌,广场舞大妈队,总有办法的。 要不装成送外卖的,到时候混进去,然后找到他们那个楼就开始哭,等到周围有人问起,就说给宿家送的外卖撒了,要是宿家人好的话,应该会告诉他没事的吧。 脑子还正常吗?演电视剧呢?自己这张脸也不是可怜样。 游野被这个想法笑的停不下来,旁边的人都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游野正了正神色往前走,这会他自己瞎走,走到绕七绕八的巷子,先找个饭店再说。 其实宿野不想惹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傻子才想惹事情。 但是他在找饭店路上看到连珵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周围的人不停朝他抡棍子或者是踢打,他护住头和脸,蜷缩着身体。 他的手腕因为护着头在地上摩擦出血,宿野虽然看着他可怜,但也不想多管闲事,这种事情不知道谁对谁错,平白惹一身骚不好。 但他要走的时候,那个男的穿过重重人影精准的望了他一眼。很漂亮的眼睛。上挑的眼尾,很精致的眉眼。 宿野转身走了,走了一半他把烟在旁边的砖墙上熄了。在垃圾桶那捡了根木棍,很扎手,要不是没有别的他不会选这种。打完后挑木刺真的很烦。 他回到那个小巷子,然后一棍子轮在背对着他打的正起劲那人脖颈处。 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干脆利落的动手,对面才三个人,他对付这几个不算吃力。 一棍子轮懵那个人后游野又一脚踢在膝弯处,说实话,他现在打架比以前文明多了,以前那是什么损招都用,现在不到要跑的地步不用。这几个人也不怎么能打,地上那个真是个弱鸡,这几个人都打不过。 等那几个人跑了后他用棍子敲了敲地面,对地上撑着手肘要起来的人说,“你惹的事?” 地上那个倒没说话,就是看着他。 刚刚只看到他眼睛漂亮,这会仔细一瞧,这才看出是标准的桃花眼,就是只看着他不说话。 他又问了一遍,那人才大梦初醒般说:“不是,他们看不顺眼我。” 宿野抿着嘴挑着眉,“看不转眼你就打你,那你不是很冤?”他又说“看不顺眼你,就一直打你,你不知道反抗吗?” “打不过。” “打不过不知道想别的招吗?” 青年话语里透露出的顺从屈服正好炸在游野心里的禁区。那种被现实困境压抑被狗血淋头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一扬眉开骂:“怂货。” 说完又忍住了,毕竟萍水相逢,不至于刚刚救了人又反目成仇。 于是他把棍子丢在路边,转身走出阴暗的小巷。 身后的少年爬起来,只是看着他,也没追出去。他眼神近乎淡漠的看着他远走。 人海匆匆一面的缘分,就如一瞬间炸出的火花,短暂的点亮他。可是这种一瞬间的亮光不可能长久地照着他。 宿野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游荡,冷风毫不留情的割在他脸上。 宿野走到了那个豪华威严的小区前,他不知道苏红到底停留过哪栋别墅的门前。 他站了好久,久到保安一直警惕的看着他。他又转身要走,根据电视剧里的情节,这种豪华小区一般不能随便进去,他站在门口真像望夫石啊。跟执迷不悟倒贴追人的行为一样。 宿野觉得他这会除了像望夫石还像一个动机不纯,随时随地都能动手的少年犯。 一路风尘仆仆,穿着也不怎么好,戾气满身,而且刚刚为了救人他身上几处淤青擦痕。 他真的不喜欢随便打架,偏偏总是有事情找上他,不过这次算是他找事情。自食自果罢了。 他烦躁的想回去,一回头就发现那个被他救了的怂货在他身后。 连珵也没想到这么巧,他这会回家也是带点说不清的意味。他不知道这次那个哥哥有没有参与其中。但是怎么说都得回去不经意的露出这身伤疤,他这些年对于自己被打最低的底线就是知道这件事情他有没有参与。 谁知道刚才那个烂好人就在他们小区门口。连珵走过来时,那人还一直看着门口。 那人穿着灰色的大衣,衣服宽大,边角有磨损的痕迹,这不像是因为打架,更像是洗多了磨烂的,他手肘处还有灰尘,连珵看见他刚才救自己时手肘摩擦了好几次,他知道,这种擦伤往往衣服表面痕迹不大,内里却是血肉模糊,甚至血粘着衣服,脱衣时伤口会再次撕裂。 那人一动也不动。门口的保安一直盯着他,连珵保证他要是硬闯一定会被一车保安给按在地上。保安好歹有工具,那大叉子一插,这人身手再好也施展不开。 他没有走进小区,反而在后面站着看看这人要干嘛,到底能站多久。这毅力,该去演望夫石呢。 结果这人转身也没个预备,他一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 连珵勾起嘴角,这会他才看清这人的脸,长的不错,眉眼锋利,眼睛和眉毛都往上走,就是一股戾气生生破坏了原本俊秀的外表。 鉴定完毕,属于那种稳定发挥的能吓哭小孩的类型。 一眼吓退人啊,连珵想想又觉得想笑。 他的注意力转到眼睛,连珵突然从一股乱七八糟的心路历程里燃起一股说不清的兴趣。 他勾起嘴角说:“嗨,谢谢你刚才见义勇为。” 连珵有个本事就是能够把最平常的事情说的阴阳怪气。 游野拧了拧眉毛,没说什么要走。 在擦身而过时,连珵又说:“介不介意去里面看看。” 游野回头,看到那人微微勾着嘴角又说:“要去里面看看吗。” 连珵在那几个保安面前把游野带进去,这种高级别墅一般要登记,保安认识连珵,就没有拦。富贵人家很多事情都不好说的。 宿野开口问连珵:“你知不知道有一户人家姓宿,男主人叫宿文悔。” 连珵转头看身边的游野:“你先说你叫什么,我再想想要不要告诉你。” “游野。” 连珵点了两下头,说:“我叫连珵。” 然后他径直带着齐珉去了宿家楼下。 宿家的别墅二楼还有灯光。连珵站在门口看宿野也停下来。 连珵要去按门铃,被游野眼疾手快的攥住手腕。 “别按。” “不按?那你何必要过来看?”连珵随母生的一双桃花眼,这会看着宿野有种不带好意的探询。 “你是他们什么人啊,来了又不进去,还害怕他们看见你吗?” 连珵勾起嘴角说:“你不会是私生子吧。” 连珵的兴趣像火焰又蹭起一截。他就像是一种嗅到血腥味的野兽双眼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猎物。他语调上扬,整个人兴奋起来。 游野攥着连珵的手突然用力,那儿刚刚因为护头摩擦在地上,很疼,连珵看着宿野凶狠的目光说放手。 宿野说:“你不按我就放。” 连珵耸耸肩:“好好好,我不按。” 宿野撒手,连珵揉了揉刚刚被攥住的地方。 是真的很疼。 游野头看着二楼的灯光,问连珵:“这户人家有几个人?”苏红只给了一个位置,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他翻遍苏红的物品才发现一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的人不是他,是一个陌生的男生,眉眼有苏红的影子,相纸早已泛黄翻卷。 “三个,一个宿文钊,夫人叫方茹,还有个儿子叫宿杰。” 宿野嗯了一声看着二楼。 又问:“感情好吗?” “挺好的,人家一家子感情能不好吗,而且他们就一个儿子,亲亲热热的,三口之家,其乐融融。”连珵挑着眉毛看他。 按照他平常见到的宿文钊来看,游野的眉眼有几分相像。 私生子吗?他没再提这茬,不管怎样都不礼貌。刚刚一时冲动提了就算了。 连珵转头看游野,他们已经站了几分钟,游野不会是还想再站一会吧。 这会虽然还未到深夜,但也有点冷了,而且今天他出来的匆忙还没穿件厚衣服。 他就算想陪望夫石站会,看看他能站多久,但也不想感冒,黏黏糊糊的感冒真的很烦。感冒时自己心情低落,更让自己厌烦。他偏头看向游野。 游野看起来状态和他猜测的不像,他的眼神在灯光下只是有一种寂寞,没有他乐于见到的愤懑不满,也没有嫉妒恨意。 只有一种落寞,甚至都没有不甘。连珵愣了愣。 只是有点落寞,二楼温暖的黄光洒落在游野眼中,好像细碎的星子。他垂着眼眸,站在侧面的连珵能看出他眼睫毛很长。 连珵只觉得这人眉眼中的戾气也被这份落寞给冲散,显出这人十二分的俊秀。白天见这人的时候他都愣神了,他长得真的不错。 连珵刚到嘴的疑问又被咽回去。待这就待着吧,反正也没人等着自己回去。 游野倒是先开口,没有再问关于宿家的事情,而是说:“我要回去了。” 连珵嗯了一声,又说:“之前谢谢你,我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哪天请你吃饭。” 游野亮出微信码,连珵加了后送游野走到别墅区门口。 游野挥了挥手,告别连珵。 连珵不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但是今天宿野的一系列动作勾起他内心深处隐秘的伤痕。游野很像宿文钊,但是方茹只生了一个儿子,那游野是谁,究竟是不是宿文钊一夜风流的产物,这有待考究。 连珵又有点想抽烟了,可惜前几天烟全被他老子叫阿姨扔了。 游野往回走,回想那温暖的黄光,他其实有点恍神,几乎不受控制的想里面的人在干什么,里面的人会亲密的吃晚饭吗,会在一起看晚间新闻吗。 小学时老师布置过一篇有关家的作文,游野抄的同桌的,他拿着作业本搁后面罚站了一节课。他记得同桌就是那样写的。 游野要回到那个出租屋,他的行李还没整理,衣服得去买新的。 他突然不想这么不修边幅,潦草的穿衣。 第4章 交心 连珵在游野走后回到连家,这会已是深夜,连家静悄悄的。他小心翼翼的绕开孙妈的保姆房上楼。就在他要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时,连毅灏阴森森的从他房间里出来。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连珵,看到他满身狼狈,脸上还有血痕。他勾起嘴角说:“又是去哪打架了?烂泥扶不上墙。” 连珵平静地说:“你不是很清楚吗?” 连毅灏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清楚,”然后他警告连珵,“爸妈睡着了,不要吵醒他们。” 好的,鉴定完毕,依照自己对连毅灏的了解这事就是连毅灏干的,连珵阴沉着脸拉上门。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是靠着床头看窗外的天,半晌,手机震动了一声。 拿起手机,里面是游野发的消息。 这人头像大部分是玻璃上的水痕,侧面带了点房间的墙壁,估计是傍晚拍的,画面阴沉沉的,带着点雨天朦胧的气息。还有点艺术气息嘛。 微信名更是简单,一个野字。 “你这会在吗?我想问你点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问吧。” “宿家你了解多少?” “你怎么又问他们的事情?” “想问,我不是什么变态跟踪狂,就是想问问有关他们的事情,随便什么都行。” “他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到底最想问什么?” 连珵把手机一下一下转着等着游野回消息,消息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最后他以为对面不会回复了,对面才发来一个“他们人怎么样?” 连珵没忍住笑出了声,今天游野给他带来的满身戾气不好惹的形象崩塌了一个角。 他们人怎么样? 这句话怎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受气媳妇形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还不好惹,这人真不是什么乡下来的童养媳吗?笑到一半他想起连毅灏阴沉着脸警告他小点声,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他们我了解不多,宿文钊公司发展不错,夫人叫方茹,是头婚夫妻,儿子叫宿杰,学习不错。人的话,表面上都是正常人,背地里就不知道了。” 说完连珵把手机一扔,手机陷在柔软的被褥间。隔了一段时间传来一声震动。连珵没管,他把自己闷在枕头里想睡着。 游野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谢谢,半天都没进来新消息,叹了口气,也关了屏幕。隔壁小情侣还在吵闹,他转了个身看向窗外。 这个城市不同于他生长的地方,这里又干又冷,一点也不潮湿。但今天他心情还算好,可许是因为有了进展,也许是因为打那一架散了郁气。 再过几天,他又开始郁闷。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游野自从那天在连珵那里打听到消息后这几天再没有别的渠道能了解宿家。 他在那天的别墅区周围转着,转悠了几天也没瞅见和自己长的相似的人。今天瞧着又要无功而返。他只能慢慢的往回走去找地铁站。 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拖了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还不如先找个零散的活干攒点钱,之前的钱剩的也不多了。 连珵自从那天回去见到连毅灏后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没好过,这几天本来是想好好睡觉,结果今晚又折腾了半夜也没睡着,最后在半夜三点拿起手机出门了,他走的很轻,楼下的孙妈都没吵醒。 他打电话给平时一起玩的几个狐朋狗友,那几个在酒吧,过去的时候勾着姑娘亲,他喝了几杯又出来了,那股味道有点让他犯恶心,出来的时候才五点多,天蒙蒙亮。他好像又不知道去哪儿了。酒吧里的音乐渐渐淡去,他在前行的街头又看到了那群人。 “呦,哥几个,特意在这里等我呢。” 那群人又来了,连珵喝完最后一口酒,手握住啤酒瓶子,然后往前一步朝那群人扔去酒瓶。酒瓶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精准的朝着人群中间砸去,趁着他们躲避的时候,连珵转身就跑。 风呼呼在耳边路过,他七绕八绕的跑,这里的路口还算多,但是后面那群人多,眼见着两个人就要追上他,他朝着另一个路口跑去。 路口的转头是游野错愕的脸,他利落的朝游野跑过去,身后是两个穷追不舍的人。 “嘿,天降神兵。”连珵想着。 他一把跑过去抱住游野的胳膊,然后拉着他往前奔跑。 “诶,你松手,拉我跑什么?” “你没看见后面有人追我吗?” “你又被他们看不顺眼了?” “差不多。” “那你跑啊,拉我干嘛?”游野气急败坏的朝他喊。 “前几天谁问我宿家消息来着?” “我不是谢谢你了。” “一句简单的谢谢,”连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喘着气说,“你也想得太好了。” 倒是游野还保持平稳的呼吸。“反正我这会撒手,你也被他们看成和我一伙的,你也跑不掉。”连珵想了想又说。 “无赖,就后面两个人,你撒手,我去摆平他们。”游野回头望了一眼。 “就两个我还跑吗,还有别的人。” “我靠,你是不是天天写个不顺眼贴身上。” “反正,”他大喘气,“你这会不能丢下我。” 我看你才是个流氓,游野挣脱了他,利落的朝那两个人跑过去,一脚把前面那个人给踹飞。 嚯,这抛物线,和我扔的那个酒瓶一样好看。连珵想。 然后游野侧过身躲开后面的人挥过来的手,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反着一拧,抗住那人踢过来的脚,把他一百八十度拧过去往后一推,推向后面那个人,游野又来一脚。那人踉踉跄跄的往前扑,估计马上能把后面那个人扑倒。 游野看着那人不受控制的往反方向踉跄几步,迅速转身朝着连珵跑去。 “跑啊。”游野朝着连珵喊。 连珵愣了一下,才开始跑。“不儿,你刚刚那种威风凛凛气势呢?” “你不说还有其他人吗,我们两个人等他们人齐了把我们剁吧剁吧卖钱?” “我以为你很能打啊。” “很能打也经不住围着剁啊,乱拳还能打死老师傅。” 跑的太久了,连珵跑的越来越凌乱。他又是喘着跑的,嗓子疼得像吞了刀片。 游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攥住他手腕拉着他跑。身后追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等到跑到够远,游野回头没看见追兵。就正气凛然的转头看连珵。 连珵却早就坐到地上,拉开衣服外面的拉链扇风,“不是,你跑这么快。” 游野无语的看着连珵:“我还没说你呢,你日常活动就是被人打啊。一看到我就拽着我跑,把我扯下水,你还好意思说我。”他越说越气,一把拉着连珵的手让他起来。 “好了好了,这不是正好看到你吗?” 说出这句话一瞬间连珵顿住了,他突然发现这句话好像有点撒娇的意味,他被自己恶心的汗毛倒立。 于是他竖起一根手机指游野:“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话,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想知道有关宿家的消息。” 游野眯了眯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还没有平稳下呼吸的青年,连珵说的没错,自己这几天天天去转悠那个小区,连个屁都没打听到。再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进展。 于是他看向连珵,说:“你还有没告诉我的?” “有,但是”连珵眯起眼睛看游野,像是魅惑人心的狐狸在等着对面开出让自己心动的价码。 “我救了你两次。” “我可没硬拉着你救我。” 游野皱眉,“那是谁刚刚拉着我胳膊逃命。” “不不不,我只是刚开始拉你一把,后来你完全可以自己跑掉,如果不是我聪明机智,你肯定跑,所以我最应该感谢我的机智你才没有跑。所以,我该谢谢我自己。” 游野看着眼前这个人。开始想这会把他扭着送给那群人自己到底能不能脱身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