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刀了主角后,选择读档重开》 1、第 1 章 西泽城,赤水崖上。 刺眼的红色映入谢云溪的眼底,他宛若丧家之犬般地躺在地上,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前方。 手握长弓的男人站在大殿之上,月光爬进殿里,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身影瘦削,格外凛然难犯。再往上便是那张苍白沉默的脸,一贯温和平静的神情,宛如赤水崖下的水,黑沉地不见一丝光亮。 终于,男人安静又缓慢地向他走来,眼皮低垂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彻底断了气息。 “容舟!”谢云溪忍不住愤恨地喊出男人的名字。 可这个叫容舟的男人只是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有瞧见谢云溪眼底的愤怒,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终于在谢云溪彻底断气后,容舟才嘴角古怪地牵起,露出一个笑来。 谢云溪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大口地喘气,脸上已经满是汗。 又是这个梦! 谢云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大亮,初夏的日光从窗户透进来,风一吹,就见院子里的树发出簌簌声,又是一阵光影落在地上。 很快,院子里传来细碎的人声,他的门被轻轻推开。 “少主醒了,快准备让少主洗漱。”小厮见他醒来,朝门外喊了一声。 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被容舟一箭穿心后,他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七岁时。 从受万魔臣服的魔尊,变成了东阳谢家的公子谢云溪。 谢云溪垂眼看向自己的心口,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那支插入心脏的羽箭,仿佛是一场噩梦。 容舟的箭震碎他元神时,他连本命剑都来不及召出。那一瞬间的错愕甚至压过了疼痛,他怔怔地望着对方,直到无力地躺在地上。 百年生死与共,不过笑话一场。 他背着容舟爬过尸山血海,容舟为了他不顾生死。自年少认识容舟起,他们两人便在西泽城内相依为命,一路扶持。即便后来他成了魔尊,西泽城的大小事务,也是由容舟处理。 他从未怀疑过容舟,可偏偏是这个人,在他最无防备时,亲手碎了他的本命剑,毁了他的元神。 谢云溪攥紧被褥的手指突然痉挛,仿佛又感受到元神被箭矢撕裂的剧痛。喉间泛起血腥味。 “容舟...为什么偏偏是你?” 东阳城因位处海域,往来经商便利,所以这些年来发展得很是繁华。天才刚刚亮,城门口要进城的人就排起了长队。 每日进出东阳城的大多都是生面孔,守门的士兵早已习惯这些外乡人来城里做买卖。但今日队伍中有一个人,与周围是格格不入,让老李很是生疑。 “身份文籍呢?” 面色苍白又着装古怪的少年朝身后望了眼,一排人手里都握着一个竹牌样的东西。 他摇摇头低声道:“我…我没有。” “没有?”老李皱着眉,从旁边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一手握笔问,“叫什么名字?” “容舟。”少年乖乖回答,“有容乃大的容,一叶孤舟的舟。” “家住何处?” 少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记得了。” 老李停下笔,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颇为清秀,穿着一身奇怪的蓝白衣裳,上面不少地方还被树枝勾破。 老李对着身旁的人悄悄道:“不会是逃奴吧?” 身旁和老李常年守门的刘二翻了个白眼:“哪家的逃奴能养得这么白。” 老李回头看了眼容舟,心道也是。 “给他登记过后,赶紧放他走得了,后面还有不少人呢。”刘二有些不耐烦地说,倒不是他不尽责,只不过没身份文籍来东阳城的人多着呢,要是一个个查清楚,恐怕能把官府的那几个人累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城里面的有不少修士,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容舟见两人肯放他进去,连忙道了声谢,背着书包,跟随着前面的人,进了城。 只不过他刚进了城,刚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刘二便趁着老李没注意,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随即几个男人走了出来。 容舟看着城内宽敞的街道,大声叫卖的小贩,乌泱泱的行人,不禁由衷地露出一个笑来。 可没等他走几步,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走到他的面前,容舟不禁心生警惕,往后退了退,下意识就要跑。 一回头就看见几个高壮的男人,用不怀好意目光将他堵在原地。 “外乡人?”赵前咧了咧嘴,朝着容舟道。 “是,请问各位大哥有什么事吗?”眼见逃不掉,容舟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道。 “自然是和你说说东阳城的规矩,凡是外乡人进了城都得交点过路钱。”赵前说完,一群人都盯着他的包看。 容舟下意识地咽了下唾沫,神色带着几分挣扎道:“门口的守卫大哥并没有和我说这件事啊?” 赵前哼哼冷笑一声,跟着他的人立马掏出一把短刀出来对着容舟。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容舟看着眼前这一帮有恃无恐的人,心里的愤怒简直上升到了极点。 他只不过是在上学路上随手捡了个易拉罐,刚扔进垃圾箱,就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林之中,四周看不见半点人影,只能一直走。走到太阳下山,弯月升空都不敢停,生怕自己被时不时传来的狼嚎赶上。 等好不容易看见城镇,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眼前这几个地痞拿着刀堵在巷子里打劫。 “能让我歇一会吗?”容舟慢慢靠墙坐下,喘了口气道。 “大哥他是傻了吗?”听到他要求的小弟捣了捣赵前小声道。 赵前瞪了那人一眼,转头看向容舟手里的背包道:“少废话,把包交出来!” 容舟慢吞吞地把包递过去。 几个大汉对着手里的黑色书包陷入沉思,看了半晌又恶声恶气地道:“打开,别想耍花招。” 疲惫的容舟又打开书包,向赵前他们展示里面的东西。 尽管从外面看,书包里塞得鼓鼓的,但高三生的书包里除了书和试卷,还能有什么呢。 “里面是什么?”赵前见包里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大叠大叠的银票,一时间也愣住了,开口问道。 容舟有些生无可恋道:“都是书。” “奶奶的,刘二这小子又看走眼了。这小子根本不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而是个穷书生!”赵前恨恨地将书包摔在地上骂道。 容舟见状,忙将书包拉了回来道:“各位大哥,你们也看见了,我这包里真的没有钱。” “少废话,今天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条巷子。”赵前身旁的人依旧有些不死心道。 容舟无力开口,别说交钱,他连这个世界的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见他沉默,围着他的几个人也怔在原地,都互相看着对方。 “真打劫到一个穷鬼了吧?” “他这包里没一个铜板啊。” “会不会是在他身上?” 几个人的对话没避着容舟,后者听了,极其乖顺地脱下一中的校服递过去。 “你们若不相信我没钱,尽可去搜。” 初来乍到,对着周围一切都不熟悉的容舟对这几人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毕竟他已经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人砍了死在这。 他还要回家,还要参加即将到来的高考,他还要回去见他的家人。 “这衣服里也没钱啊?”那人使劲掏了掏衣服口袋道。 “下面呢?” 听到这话的容舟差点被口水呛到,大声道:“你们别太过分。” 他穿的是夏季校服,裤子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你小子这么激动干什么,莫不是钱真藏在了裤子里?”赵前狐疑地看着他,眼光又向下看着容舟的裤子。 容舟怕他们真的上来扒光他的裤子,连忙死死拽着。 这样一来,对面的人就更加怀疑。 “没有真的没有。”容舟急忙将校服裤的口袋翻出来,“各位大哥,我真的没钱。” 几人见这小白脸真没钱后,站在原地半天,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赵前阴测测地盯着容舟,上下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那张脸上后,下流地吹了声口哨。 “脸长得还不错,够白。” “对对,长得不错,卖到碧玉庄里?”旁边人也拿眼瞅容舟,“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嗤。”赵前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朝着身边几个人使眼色,“先验验货再说,碧玉庄的掌柜眼睛可毒,身上有疤的可不要。” 容舟听着他们古怪的笑声下意识地拽紧衣服,害怕地看着对面几个人,不断地往后退。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少年正躺在上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嘴里还含着草茎。见这边动静闹得大了,才不耐烦地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模样干净的少年被几个大汉围住,最前面的几个说着就要动手,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就在赵前的手将要伸到容舟裤腰时,那个少年忽然跳下来挡在容舟身前,一脚将赵前踹到墙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谢云溪瞧清了赵前的脸,正思考着要不要给这泼皮一个教训。 但等视线微移,看清少年的脸时,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怒火、痛恨、不甘、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高兴……诸多情绪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容舟。”谢云溪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竟然真的让我遇见你了!”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起来。 赵前还没看清是谁,那人便朝他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将他的指骨一根一根踩断。 “他也是你们这些杂碎能动的?” 赵前来不及反应,就感受到钻心的疼痛,瞬间发出凄厉的喊叫。 “谢云溪又是你!” “背靠碧玉庄,确实让你胆子大了不少。”谢云溪脚尖挪到赵前的手腕上。 “你是怎么知道?”赵前满脸冷汗,还来不及惊讶,就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再一看,原来手腕已经被谢云溪给踩断了。 谢云溪挑眉看着面色扭曲的男人,稍微愉快了些:“真是聒噪。” 赵前脸色惨白,只死死地用眼睛瞪着谢云溪。 后者也不惧,懒洋洋地抬脚,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另一只手踩断,听着刺耳又尖锐的惨叫声后咧了咧嘴。 似乎又是嫌弃这人惨叫的声音太大,侧身看向一直躲在墙角的容舟,向其伸出了手。 后者茫然又害怕地看着他。 “手里的东西。” 容舟慢半拍地将手中地美工刀递过去,这还是他同桌借给他的,上面还有可爱的大耳狗。 谢云溪颇为嫌弃地盯着刀锋看了一眼,又迫使他半蹲下道:“看仔细些。” 这话刚说完,还没等容舟反应过来这人要教他什么,谢云溪便将美工刀靠近赵前的脖子,轻轻一划。 温热的血瞬间溅到了容舟的脸上,将那张温和秀雅的脸瞬间染红。 赵前则是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睛倒在地上,喉咙里还发出嗬嗬的声音。 见此,谢云溪倒是满意地碰了碰一旁的容舟,还好心地问:“学会了吗?” 容舟此刻看着赵前无神的眼睛,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脑子里空白一片。 “啧,弄脏了。”谢云溪不满地嘟囔着,“你这把刀实在不怎么锋利,从哪找的?” 刚才围着容舟的其他人见到赵前这般惨状,竟然也没跑,全都腿一软,跪在地上,朝着那个少年求饶道:“谢少主饶命,我们几个和碧玉庄没有一点关系啊,我们只是被赵前骗过来的!” “为虎作伥的鬼。”谢云溪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冷着脸踩断这个人的腿,踢折那个人的手,等所有人都痛苦地躺在地上才高兴地摆摆手:“滚。” 这几个人如同大赦般,连句反抗的话都没说,一个拖着一个,带着赵前,立马逃离巷子。 处理完这一切,谢云溪才将目光放在那半跪着的人身上。 他难以形容他此时是何种感受。 见到容舟的第一眼,他感觉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身体的每一处无一不叫嚣着杀了他。可当看到赵前他们几个人欺辱容舟时,他的怒气更盛,恨不得宰了他们几个,把他们的手剁下来喂狗。 “这点杂碎也能欺负你,容舟?”谢云溪握紧拳头,深吸了口气问道。 低垂着头的少年似乎还沉浸在赵前的那双失神眼睛中,完全没听见谢云溪说话,后者也已经意识到这点。快步走了过去,半蹲下来看着少年的眼睛。 过了半晌才难以置信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 “不是我杀的。”紧紧抱着书包的少年猛地推开谢云溪,随即不受控制般捂着脖子,止不住地干呕,脸也因此胀得发红。 “对,是我杀的。”谢云溪不在乎地点头,又讥讽道,“第一次见死人?” 容舟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胃痉挛得难受,想吐又因为这两天没有进食而吐不出来。 “赵前这种人死不足惜。”不知为何,谢云溪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或许是看到容舟颤得不停的身体,谢云溪将手中的美工刀丢在他面前,轻声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你教我的,容舟。” 再听见自己名字时,容舟猛地抬头,这也让他彻底看清楚了少年人的模样。 这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玄青色的衣袍,衣摆处用金线细细地绣着青竹纹,腰间缠了一条窄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再往上看,就看到一张神色阴郁的脸,十分地俊俏出尘、桀骜不羁。头发被高高束起成马尾,黑色发带上还别了只白玉蝉,格外引人注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容舟忍着恐惧,努力平静下来问。 可下一秒,这少年便径直朝他伸过手来,且不容他拒绝地摸着他的耳边的皮肤,又扯了扯脸皮。 容舟下意识挥开他的手,慢半拍地问:“你干什么?” 对面的少年啧了一声,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而容舟则是一步步往后退,直至退至墙角,终于忍不住,声音颤抖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怕我?”谢云溪有些说不出的烦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穿着一身单薄又奇怪的衣服,还露出两只胳膊,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个人与他见过的容舟相比,似乎只有那张脸没有变,只是更为稚嫩些。 但他似乎并不认识自己。 “你怎么敢装作不认识我?” 谢云溪突然沉下脸,神色紧绷,眼神冰冷地盯着容舟。 “我没有,我真的第一次见你。”容舟缓了半天,才忍着发涩地喉咙低声道,“你…你认错人了。” 可说完,对面的男人便嘲讽地笑了两声:“怎么会,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记得。” “也许只是长得像……” “还想骗我!”谢云溪忍不住吼道,眼前的这张脸和他初遇容舟时一模一样,他甚至能看清他眼角那两颗极小的黑痣。 容舟怎么敢? 他怎么敢? 怎么敢不认识他! 如今他就如同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刚才见到容舟的兴奋愤怒此时变成了一团烈火,直烧的他嗓子干哑,眼睛模糊。 眼前的人和赤水崖上的人影渐渐重合,神情冷漠的男人站在大殿之上,缓缓举起了长弓,一支无声的羽箭朝自己杀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云溪呢喃出声,等反应过来,手已经掐在了容舟的脖子上,少年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手不由自主地拍打着他的手腕。 “松手,快松手……”容舟艰难地吐气说道,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突然黑了脸,下一秒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掐死。 谢云溪看着自己的手,指腹处甚至能感受到容舟不断跳动的脉搏,但随着他不断用力,跳动的脉搏渐渐慢了下来,少年望他时惧怕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具身体很弱,弱到只有再过几个呼吸,容舟就会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这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和赵前一样,变得浑浊无神,到最后只会僵硬地看着他。 只要再过使点劲,以后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容舟这个人。 念头浮现的瞬间,谢云溪颤抖着,猛地松开手。 重新呼吸空气的容舟眼前一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微弱地咳嗽着。 “容舟你现在好弱,我还没有用力,但你好像就快要死了。”谢云溪垂着眼不解,少年的睫羽长而密,如今这副模样竟然显得有些可怜茫然。 躺在地上的容舟挣扎着往后躲了躲,眼中的恐惧更甚,活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在经历奇怪穿越、打劫、被神经病掐死后,容舟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但下一刻他便捂住了嘴,生怕引起一旁疯子的注意。 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他的眼睛中滑落,流入指缝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容舟明显稚气未脱,与谢云溪记忆中那个高贵又凛然难犯的人截然不同。 他哭得双眼通红,连一向白皙的面皮也有些青紫,像只乌龟般将半张脸埋入胳膊间,似乎这样谢云溪就注意不到他。 而谢云溪只觉他的神魂似乎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滔天的恨意站在赤水崖的大殿之上,一半则是略显迷茫地看着正在啜泣的容舟,而且因为从未见过哭泣的容舟,所以一直沉默地看着。 天道仿佛戏弄他一般,让他重生归来,的确寻到了容舟。 但找到的却不是那个在赤水崖上与他有生死之仇的背叛者,而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个容舟没有与他相同的记忆,没有杀死他的罪孽,甚至没有一丝恐惧以外的情绪。 多荒谬啊。 在赤水崖上被一箭穿心而死的只有他,所以也只有他独自背负着死亡的痛楚重生,杀戮他的容舟,竟活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局外人。 而他谢云溪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谢云溪的脸色近乎灰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某种近乎绝望的嘲弄。 他踉跄着转身,近乎是茫然地想要离开。 而在他身后的容舟则是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南城的盛夏,阳光从绿叶上滑落到少年的脸上,映出那张温和白净的脸,此刻他正微闭着双眼休息。没过一会,身旁就坐着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将手里的冰棍贴在少年的脸上。 “嘶...”容舟睁眼看着拿着书的林芝,后者咧嘴一笑,“你昨晚又熬夜做题了?” “做了一点。”容舟撕开袋子咬了一口冰棍,精神了不少,“多谢。” “客气。”林芝边翻开书边说。 “这是什么资料?英语?”容舟看着书的封面有些奇怪,“老师推荐过这本吗?” 林芝扑哧一笑,将书本翻开递到容舟面前。 “小说?”容舟惊讶道。 “这样不容易被老班发现。”林芝眨着眼睛,指着包着书皮的封面又道,“这本小说最近还蛮火的,对了,其中一个小角色还和你同名呢。” “那挺巧的。”只对学习有兴趣的容舟又接着闭着眼睛补觉,林芝瞧他这样子又道,“最近穿书文很流行的,和书中角色同名的话很有可能会穿到书中去哦。” “真的嘛...” “欸说真的,要是你穿进这本书了该怎么办啊?”林芝饶有兴趣地问。 “我啊...”少年的声音懒洋洋地回答道,“那我肯定想办法回来啊,毕竟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得回来参加考试。” “不愧是你。”林芝朝他竖起来一个大拇指,又道,“不过一般都是主角穿书啦,你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主线剧情的小人物估计也没有穿书的机会啦!” 鬼使神差地,容舟睁眼转头看向林芝,问了一句:“那如果像我这样的小角色穿书后该怎么办呢?” 面前的少女极为古怪地笑了一声望向容舟。 他和林芝做了三年的同桌,从未见到她露出如此陌生的表情。而且不知为何,少女熟悉的面容此刻也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林芝的眉眼。 只有她那有些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概帮助主角过完主线剧情,迎来happyending,结束了或许可以穿回来呗。我看有些书是这么写的,但谁又知道真假呢。” 容舟心猛地跳了一下张口喊着:“林芝...” 果然下一秒,林芝的身影就变得模糊起来,声音也更加飘渺,“同桌你可别忘啦,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高考了哦,你一定要回来啊!” “林芝!”容舟看着阳光下的身影彻底消散,忍不住大喊扑了过去。 等容舟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被烛光照亮的屋子,而他正躺在一张床上,手抓着一个人的衣袖。 “林芝是谁?”冰冷又低沉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落在容舟的耳膜上却犹如惊雷,他吓了一大跳,往后缩了缩。 “哼!”谢云溪瞧他这副惧怕的模样,狠狠从容舟手里抽出衣袖,将手里拧干的帕子甩进水盆里。 缓了半天,才抬眼看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少年,心里涌上一阵烦躁开口道:“你饿得晕倒后,我便带你回来了,而且你发烧了。” 不知道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谢云溪杀人,还是亲身体验了濒死的感觉,回来后没多久容舟便发起了高烧,甚至在梦中惊厥。 底下的人没办法只好去禀告谢云溪,这才有了他大半夜亲自守在容舟床前的场景。 他还没好好折磨容舟呢,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谢云溪边往这边赶,边想着。 “谢谢。”容舟摸了摸喉咙,被掐住的地方已然肿了,现在这地方如同火灼般难受。 谢云溪见状,便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水过去。 “谢谢。”容舟再次道谢,接过杯子,这次还是只换来谢云溪的几声冷笑。 就在容舟喝完一杯茶后,不合时宜咕噜声响起。 谢云溪掀起眼皮望去,半靠在床上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尖连同脸颊红了大半,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初一,吩咐厨房把饭食端上来。”谢云溪挪开了眼,朝外面喊了一句。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整个屋子又寂静了下来,只有灯花不断发出一两声的噼啪声。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容舟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才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还把我带了回来,而且还得感谢你……” “闭嘴!”站在窗边的少年人忽然厉声喊道,吓得容舟浑身一个哆嗦,往床里面靠了靠,似乎是生怕谢云溪过来再次掐死他,或者更为可怕地给他脖子来一刀。 无论是巷子里那人张着嘴嗬嗬的模样,还是谢云溪掐住他脖子的模样都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一闭上眼就是谢云溪那张阴郁的脸,让一直生活在法治社会的容舟吓得连夜发了烧。 “对…对不起。”谢云溪能听出来少年说出这句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嗤…”依旧是冷笑,房间内的温度立马降了下来,容舟都忍不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正好这时后初一端着饭食进来了,是一碗温热的甜粥,适合他这种饿昏过去又发烧的人吃。 饭食端过来之后,初一便离开了。 容舟看着眼前的甜粥,肚子已经饿得有些痉挛了,但他还是没动手,悄悄看向窗口的人。 乌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身上也是随意披了件外衣,瞧他这样子都能想出来他是睡到一半被人喊醒过来的。 “吃。”就在他愣神之际,谢云溪已经来到他面前,将勺子递给了他,顺便还阴测测地问了一句,“你在等着我喂你?” 容舟用行动证明了他绝对没有那么想,一勺接着一勺地往嘴里送。 “慢点吃。”一旁的谢云溪又阴魂不散的开口。 容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他这副乖顺的模样倒是让谢云溪挑了挑眉。 “林芝是谁?”趁着容舟吃了几口粥,放松警惕后,谢云溪忽然不经意地开口问。 “是我的同桌…也就是同窗。”或许是意识到同桌这个词不适合,容舟解释道。 “你上过学?”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容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沉默。 谢云溪垂眸看着动作斯文吃粥的容舟,觉得年轻时的容舟和当初他遇见的大为不同。 前世他第一次遇见容舟,是在西泽城中。 那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直至满身是血地走进一家旅店,看见窗边那个安静的男人,不知为何,焦躁难耐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后来才得知男人叫容舟,与他不同,已经在城内生活了很多年。 容舟是西泽城内有名的怪人,他既不像魔族般嗜血滥杀,也不像城内凡人那般阴险狡诈,甚至有时还会出手帮助一些不懂规矩的外乡人。 被裹在黑袍中的人,无人知晓他的过去,就如同西泽城的月亮,被一层浓雾笼罩,神秘、强大、又难以接近。 可越是够不着的东西,谢云溪就偏要去摘,越是难以接近人,谢云溪就偏要靠近。 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容舟都疲于应付谢云溪这个孩子。 容舟吃完了粥,见谢云溪依旧在愣神,眸光还有几分温柔,不禁又吓得一个哆嗦。 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吃过了饭,容舟便有些困倦,他烧还没退,一直开着的窗户让风透进来,让他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谢云溪皱着眉将窗户关好。 砰得一声。 让谢云溪回过神来,看着已经关闭的窗户,不由恨恨咬着脸颊边的肉。 容舟看着他走过来,被子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可谢云溪却冷着脸,俯下身子,手指轻轻在容舟额头上抹了一道,瞬间一丝微光闪过。 “好了睡吧。”谢云溪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床上有些莫名其妙的容舟伸手摸了摸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烧退了的缘故,容舟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无梦到天亮。 而另一边的谢云溪则状态不太好。 天蒙蒙亮,谢云溪便醒了。 自重生回来后,他就很难睡一个安稳觉,老是会梦见自己和容舟在西泽城相依为命的日子。梦见自己快要死的那次,容舟抱着他的在雨中求人救救他,那时雨落在他的脸上,和昨日容舟哭泣的脸渐渐重合。 “容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穿着白色中衣的谢云溪垂眉看着自己的心口,那儿的心脏正不停的跳动,摸上去能感受到温热的触感,以此证明他还活着。 这一切也不是梦。 见里屋有动静,初一也醒了,去外面打了水后才敲了敲房门道:”少主,洗漱吗?” “进来吧。”谢云溪揉着眉心朝外面道,自己也起身披了件外衣。 “他醒了吗?” 初一刚把水盆刚下就听见谢云溪问道,反应半天才明白是谁,开口道:“还没呢,小翠说昨晚睡前问能不能不要熄灯,好像是怕黑。” “怕黑?”谢云溪皱眉,西泽城那个鬼地方终日被浓雾笼罩,太阳根本就照不进来。别说晚上,白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容舟却喜欢那样的暗处,仿佛只有坐在阴影中,他才能短暂地放松下来。 初一望着站在窗边的人,似乎又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只听他嘴里碎碎叨叨地骂着:“凭什么还要考虑他的感受,我又不是什么贱骨头……” “少主?” “以后他那屋晚上一盏灯也别点。” 虽然不知道少主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初一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答了声是。 回想着昨天快要中午的时候,少主忽然抱了个人回来,看起来年纪和少主差不多,样子却很古怪。 倒不是说长相,是他那头短得吓人的头发以及从来都没见过的衣服,还背了个很大的包,紧紧抱在怀里。 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后来小翠悄悄看了眼,全都是像书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里面的字,小翠是一个也不认识。 初一见谢云溪洗漱完,开口询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在窗口束发的少年皱眉仔细回忆了下,以前容舟喜欢吃什么来着? 偶尔吃点素馅的包子、白米粥,半点荤腥都不沾,后来就连这点东西都不吃了。 所以谢云溪回忆了大半天也没想清楚容舟爱吃什么。 回过神来的谢云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现在容舟爱吃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随便。”谢云溪怒声道。 一脸茫然的初一抬眼瞅了瞅谢云溪的神色,果断退了出去,打算早食就按往常的安排。 吩咐下去后,谢云溪走到书桌边抽出一沓子符纸来。 坐在位置上看了半晌,他才动手,指尖蹿出些许的灵力,几乎不费什么劲就能在纸上画出咒文。 几乎就是一瞬,一张破空符完成。 谢云溪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若说重生回来,也不是没有好处。 就比如他现在身体里这条没有被人挖掉的灵脉。 这个大陆上修道者众多,走的路子也各不相同。 其中以剑修、刀修、体修、阵修几个最为出名,只要有适配度高的灵根,几乎可以任意选择自己修行的道路。惟独符师一道,除了要有合适的灵根外,还需有天生灵脉。 前世他被人暗算,没了灵脉只能转为剑修,虽好但终归不是自己喜欢的。 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画符,算起来,倒是好长时间没摸过符纸了。 谢云溪摸着那张破空符,忍不住地露出重生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可没等他多画几张符,门就被人敲响了。 “进来。”谢云溪收了符纸道。 门一打开,进来位身姿矫健的中年人,眉目方正,精神气很足,看起来倒像个练家子。 “刘叔,查得怎么样?”像是知道男人要说什么,谢云溪开口问。 刘其脸色严肃又恭敬道:“您猜得没错,程灵确实没有死,她被碧玉庄的人带走了。” 谢云溪冷笑:“又是碧玉庄,他们最近倒是能蹦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若是说起谢家,东阳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谢云溪的父亲谢依参加北域仙门的“玉不琢”大会,仅凭一柄竹剑便力压仙门众多天才,拜入剑阁,成为剑道第一人。其后又在寒山之战中,与当时仙门天骄爻玉仙子联手,斩杀魔族诸多大将,其一时风采无人能敌。 只可惜天妒英才,谢依在魔域战场上受了重伤,修为也连跌了好几个境。魔族被封印之后,墙推众人倒,谢依也就离开了北域仙门,回到了东阳城。 谢依在东阳城呆了好些年,几乎一直闭门不出。直至有一次他外出带回一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未及满月的婴儿,声称是自己的妻儿,并为孩子取名为谢云溪。 谢云溪的到来为死寂的谢家带来了一丝活力,而在谢云溪四五岁的时候,谢依带着他的妻子去探寻一个秘境,自此一去不回。 不久,家中的魂灯破碎,两人再也不会回来。 好在当年谢依留下了不少有修为的家仆,这些年除了照顾着谢云溪长大,也将谢依留下的产业打理得风生水起。 树大招风,财多招祸。 东阳城这些年中忽然多了些以碧玉两字为头的商铺,大大小小地几乎涵盖了各行各业。 一开始谢家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一来谢家并没有要一家独大,吃饭不给别人留汤的意思。二来觊觎谢家的人海了去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如今他们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竟然敢明目张胆把主意打到谢家的头上。 谢云溪看着手中刘其递过来的一抹发带陷入沉思。 这个程灵是城东的首饰铺掌柜程四的女儿,程四在谢家干了十来年,做事情向来谨慎仔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在这碧玉庄里不仅输光了所有的家产,还倒欠了一大笔钱。 碧玉庄几次三番上门要债,最后竟要逼程灵卖身还债,程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活生生被气得吐血,在床上躺了几天便去了。 程四也自觉没脸活着,夜里投井淹死了。 唯一剩下的程灵,还因为一天夜里房子突然着火,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谢云溪可不觉得事情有这么凑巧,派刘其前去调查,果然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不是程灵。 既然程灵没有死,那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最有嫌疑的便是逼死程四夫妇碧玉庄。 谢云溪握着程灵的发带沉思,上一世程四并没有染上赌瘾,程灵也没有被抓走。 不过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按时间推算,半月后谢家的一处医馆便会被污蔑治死了人,而官府的人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医馆地下埋着的堆叠起来的人皮。 谢家视人命如草芥,残忍杀害老百姓这消息瞬间便传遍了东阳城,惹得城内百姓众怒,纷纷冲入城内谢家的店铺,将里面所有东西,连砸带拿,最后一把火烧得干净。 接到消息往回赶的谢云溪则是在途中遭人暗害,被活生生抽出灵脉。等他历经艰险终于回到东阳城时,谢家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几根乌黑的柱子,而那些谢依留下的家仆,也不知所踪。 不足半月,偌大的谢家便轰然倒塌。 不仅如此,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根本没打算放过谢云溪,一路追杀之下,谢云溪无奈逃入西泽城。 西泽城的日子朝不保夕,根本没空调查当年是谁害了谢家,而等他好不容易成为魔尊,又天降异火,人间几乎变成一片废墟,没有修士庇护的东阳城更是早早湮灭。 所以至死,他都没弄清当年谢家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重来一世,他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首先要查得便是这处处与谢家作对的碧玉庄。 谢云溪拿起一旁的笔,不知在发带上画了些什么,那抹发带瞬间便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不知飘向何方。 容舟脑子里听到闹铃的声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揉着眼睛看着床边的残烛,半天才反应过来哀叹道:“原来真不是我做梦啊啊……” 端水进来的翠星疑惑地看着在床上乱滚的少年,又瞧见他坐起来时头发全翘起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容舟听到笑声才注意到小姑娘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起身。 小姑娘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做事却很仔细老练,穿了件淡青色的衣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了双丫髻。 “容公子,这是初一哥让我给你拿的衣服。”翠星放下水盆,指了指一旁叠得整齐的衣服。 “这是我们少主今夏才做的衣服,还没穿过呢,初一哥说没来得及去买新的,公子千万别嫌弃。” 容舟急忙摆摆手,回忆起那个和翠星差不多大的少年道:“我不嫌弃的,还要多谢初一想得周到,替我准备这些。” 翠星微微一笑,拿着衣服要上前替他穿上。 容舟看着小姑娘要替自己穿衣服,吓得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翠星见他这般模样,脑子里回忆起初一的交代,也就干脆地放下了衣服道:“那翠星就把衣服放在这出去了,等容公子换好了,翠星就带您去前厅。我家少主已经准备好了早食,等您一起吃呢。” 容舟在屏风后捣鼓了半天,才将衣服勉强穿上,出来时还顶着翠星略显惊讶的目光。 “容公子,翠星替你整理下腰带吧。” “好好…麻烦你了。”容舟也知道这衣服自己穿得似乎有些不对,站在那任由翠星重新穿了腰带系好,接着又替他整理好衣袖衣摆处,等整个人看起来整齐漂亮后,翠星才松了口气。 “容公子请跟我去前厅吧。” 容舟这才跟着小姑娘走出院子,昨晚进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白天看来,这院子建造得可真是精致有趣。 脚底踩着的青玉石,不远处雕刻精致的廊灯,风一吹,灯上的美人也随之舞动。往四周看,古树郁郁葱葱,各种奇珍花卉也错落有致地摆放,再往上瞧便是灵动欲飞的屋檐,上面还雕刻了一排子栩栩如生的仙人兽像,底下挂了串铃铛,声音清脆响亮。 在与翠星的交谈中,容舟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这是一个人、妖、魔并存的世界,凡人亦可修炼成仙,每年北域仙门都会举办“玉不琢”大会,来擢选拥有灵根的凡人,带回山门教导。 妖族则深藏于南岭,不常现世,是最为神秘的。而魔族生性残暴,常以吸食人修和妖族为生。 到这,容舟才明白自己这是穿越到了一个修仙世界。 修仙…总觉得有些熟悉。 容舟皱眉思索,想了半天,也想出什么来,倒是头越来越疼了。 前厅坐在椅子上的谢云溪则是望着一旁的荼靡花发呆。 容舟进去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放在桌子上的丰盛早食,其后才慢半拍地感受到近乎是灼烧肠胃的饥饿感。 他这几天就吃了两袋桃李面包,巴掌点大。哪怕昨夜,也只喝了一碗甜粥。因为一直处于惊慌害怕中才硬生生压着,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第二眼才看见坐在阴影处的少年,今日谢云溪穿了件松花色的薄衫,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皮相貌美。乌发高高束成马尾,约莫一指宽的发带上依旧别了一只白玉蝉,矜贵又雅致。 比昨天更加人模人样,容舟边想着,深吸了口气,忍着恐惧,向垂眸喝茶的少年打招呼。 “谢公子早上好。” 不知道想什么少年被容舟的声音拉回到现实,抬眉看着容舟。 换下昨天那身奇怪的衣裳,穿着鸦青色的锦衫的容舟和记忆中的模样有更贴合了些。 只不过这衣服的颜色不是很衬他,衬得病中的那张脸更加苍白,几乎是一点血丝也没有了。 “这衣服哪来的?” 容舟见他这么问,想起早上初一说的这是谢云溪地衣裳,下意识地就要脱下来:“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穿你衣服的,我这就脱下来。” 本是道歉的话语,谁知谢云溪听了后眉眼更沉了。 他就算如今再厌恨容舟,也不至于当众让他脱衣来羞辱他。 “谁让你脱的!”谢云溪有些阴恻恻地道,“坐下吃饭。” 容舟一时间怔在原地,见谢云溪半晌没说话,才敢确定这是真让自己坐下来的意思。 “谢谢。”出于礼貌,容舟还是轻轻开口道。 “你现如今倒是爱说谢谢。”谢云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颇为阴阳怪气。 容舟知道这人脾气阴晴不定,只好当作没听见。 昨日他被吓得失神,现在想来,这人肯定认识一个模样和他相似,也叫容舟的人。并且容舟阴暗地想,谢云溪肯定被这个人狠狠伤害过,所以现在见到和他长得差不多的人,就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心中的怒火。 “烧退了吗?” 正咬着包子的容舟环顾了一圈,才发现是谢云溪和他说话,他忙咽下口中的包子皮小声道:“退…退了。” 见他这般瑟缩,谢云溪有些不耐烦地朝容舟招手,后者愣了一下后,才慢吞吞走了过去。 谢云溪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又摸了摸自己的,见体温降下来后道:“医师开的药还要吃上一天。” 说完这句话,谢云溪就想抽自己巴掌,而当他沉下脸后,又瞥着容舟细瘦的脖子上缠着一层有一层的药布,他这才猛地回忆起来,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情。 他差点杀死了容舟,让他变成一具冰冷、僵硬、不会开口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画面,谢云溪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站在一旁的容舟感到周围空气骤冷,不禁往后躲了躲,昨天这人也是瞬间黑了脸,下一秒便要把自己掐死。 容舟甚至都感觉脖子上的疼痛越发剧烈,让他忍不住捂着脖子。 谁知谢云溪看到他这个动作,火更是不打一处来,袖子一甩,便气冲冲地离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容舟满脸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看着满桌的吃食发呆,过了一会,见谢云溪没有回来的意思,他才慢慢坐下来吃饭。 可吃着吃着,豆大的眼泪便从他的眼眶中流出,往碗里落。 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天了,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希望自己在做梦,可一睁眼便是血淋淋的事实,提醒他这并非一场梦境。 更可怕的是他还遇上了一个疯子,动不动就要杀了他。 说不定他还没回去,就被谢云溪杀了。 但他要是真的回不去了,他的父母该怎么办? 他妈妈一向身体不好,要是发现他不在了,该有多伤心难受。 还有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高三这年忙着学习都没来得及去看看他们,说好了暑假后去他们两家住上一阵子,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不在了,容舟都不敢想像那些画面。 还有自己的同桌同学、平日里对他关爱的老师、以及自己为之努力了一年的大学…… 对了,同桌。 林芝! 容舟猛地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林芝对他说了些什么。 是那本书! 容舟终于想起来,林芝在体育课上看了本小说,据说里面有个人物还和他同名,还开玩笑地和他说了最近流行的穿书定律。 后来下课了,林芝还非要把书塞给他,还让他有兴趣看看。 但高三的作业一向繁多,等他写完作业就已经接近凌晨,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书翻开目录后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第二早就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会吧! 还真因为有个角色和他同名,就让他穿进书里了! 怪不得他早上觉得翠星说的话很熟悉,林芝就曾经告诉过他,那本小说就是以修仙为背景展开的。 容舟拼命回忆着昨夜梦中林芝说的话。 很显然摆在他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帮助主角完成主线剧情,达成happyending结局,说不定就可以回家。 坏消息:这本书他没翻过,一个字都没有,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天杀的,睡前看什么英语阅读,把那本小说翻开读几页,考试也不会少考多少分啊容舟! 吃过早饭后,容舟倚在廊柱上,神情萎靡。 等晒了一会太阳,才觉得身上暖了起来,打起点精神。 他不能呆在这里,无论如何,他都得回去,回到有家人的那个世界。 就像林芝所说的,他只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只要能过完主线剧情,等全书结局,说不定他就能会回去。 所谓的主线剧情,肯定是跟主角有关。 对了,这本书的主角是谁来着? 容舟捂着脑子,绞尽脑汁地回忆着林芝和自己说过的话。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会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当时林芝讲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恨不得将那本小说从头到尾说上一遍。 而容舟当时只忙着完成那张模拟卷,根本无心仔细听。左耳听,右耳冒的后果就是他如今对于林芝所说的话,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到是当时那张卷子出的大题,像刻在脑子里似的。 出得可真漂亮啊! 容舟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一巴掌拍在脑子上! 容舟,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 早知道就不做那道大题,听林芝多讲几句了啊! 容舟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他思考如何找到主角之际,一片衣角从他眼前晃过,穿着松花色衣衫的少年瘦削挺拔,像是出门办什么事情,看都没看容舟朝门外走去。 等人走出了门,容舟忽然眸子亮了亮。 谢云溪! 容舟激动的近乎是跳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 林芝曾经和他打趣过,说这本书主角的名字倒是和他相配。 “舟行于溪,你和这个谢云溪倒是有缘。” 想起林芝说的话,现在的容舟不禁苦笑连连,还真是让她给说中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缘分,明明是孽缘啊,林芝。 想到谢云溪对自己的态度,容舟不由眼前一黑,又重新坐回到廊柱之上。 容舟自小到大都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从不与人交恶,生活环境可谓是简单干净,也几乎很少有人会去讨厌这样一个礼貌温和孩子。 所以弄清楚所有事情后的容舟对于谢云溪厌恨他这件事,很是无措,甚至因为昨日的事情,他对于谢云溪有种深深的恐惧感。 在他眼里,谢云溪和玉面修罗也没差。 容舟捂着脸,想着要是他那天能像往常一样到学校,坐在教室里,看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做着无休止的试卷,一直到晚自习下课,再和林芝一起下课回家该有多好。 容舟感受着眼眶处传来的温热,想起了那天出门前,他爸妈一大早就给他做了早饭,等他吃完还关心地问要不要开车送他上学。 容舟的心思越飘越远,都想到了要是自己回不去或是死在这,那他的父母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想到那些电视上举着“寻子牌”的父母,个个头发花白,面目沧桑,一边哭着一便朝着镜头喊孩子的名字。 不行,他绝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他得回家,他得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容舟抹了把脸,下定决心。 他要回家,他一定得回去! 无论要付出多少努力,只要还能活着,他就一定要呆在谢云溪身边,直至走完书中的所有剧情,打出happyending的结局,成功回家。 “初一哥,容公子在干什么呢?”小翠看着廊子里的容舟一时难过一时开心,神情有些癫狂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 初一皱着眉看了半天也拿不准,但一想到那边少主也是这副癫狂的样子,最终他微微咳了一声,示意小翠别多嘴。 “初一。”仿佛找准方向的少年很快就跑到初一面前问,“你们家少主呢?” 初一忙道:“公子刚才外出有事,容公子有什么事吗?我差人去告诉少主?” “不用不用。”容舟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能问问他去哪了吗?” 初一看着眼前的容舟,又想起来了少主的嘱咐,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谢云溪的去向。 容舟笑着和初一道谢,脚步轻快地出了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东阳城由于靠海的缘故,交通便利,商人往来频繁,所以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繁华之景。 路边的街摊、店铺中摆放着许多容舟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一路上边走边看,又向人打听,容舟这才见识到了谢家在东阳城的豪富。 这条街逛下来,几乎六成的店铺都是谢家开的,剩下的就算不是,也有一半是租的谢家门面。 容舟边感叹谢云溪原来是个富二代,边往前走,不久就找到了初一口中的谢云溪所在的碧玉庄。 碧玉庄,听名字容舟还以为是个风雅的茶坊,结果朝人一打听,是个名副其实的赌坊。 他望了眼门外站着的两个大汉,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往里面走。 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下来,两个个头比他高半截的人毫不客气地问:“这位公子可有什么事情?” 容舟下意识就想说赌钱,可瞧这两人在赌场混迹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估计一眼就瞧出他身上没钱,顿时容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赌…赌钱。”容舟有些心虚地吐出两个字来。 守门的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眼容舟,似乎是难以置信,但看着容舟身上穿着的那件不菲的衣衫,终于还是侧身让他进去。 碧玉庄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里三层外三层的亭台楼阁,绕来绕去,容舟还是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赌桌的中间,两边都围满了人,可望过去的第一眼就落在了谢云溪的身上。倒不是说他的样貌突出,而是他身上的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和周围赌红了眼的人格格不入。 谢云溪一点也不在乎面前的筹码,每次都是一把全押上,偏偏他运气出奇的好,次次都赢,渐渐地身边的筹码堆了小山似的。 这不禁让暗处的人急红了眼。 谢云溪抬眸就瞧见傻傻站在不远处的容舟,微微皱起眉朝他招了招手。 “你来这干什么?” 容舟走进谢云溪时,一旁的人自觉地给他让了路。 “我来找你,初一说你在这。” 谢云溪挑眉:“找我干什么?” 容舟被这话问住了,他本想和谢云溪聊聊,解释清楚自己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但赌场嘈杂,他又对谢云溪有着实打实的恐惧,一时间竟没开口。 瞧他也答不出来,谢云溪指着面前的筹码忽然笑了问:“来一把?” “我不会。”容舟诚实地摇摇头。 谢云溪古怪地看了眼容舟,紧接着又道:“不要紧,我教你。” 容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谢云溪身边。 桌面上摆的是最简单的玩骰子。 容舟看了看,拿了几枚筹码想放在小处,很不确定地看了眼谢云溪,后者则了指一旁的筹码懒洋洋道:“这一堆输光了还有。” 听到这话,容舟心里似乎有了几分底气,但他的运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开出来的点数是大,毫无疑问,这把他输了。 一旁的谢云溪眼睛都没眨一下,淡淡地来了句:“再来。” 容舟想了想,这把还是压了小。 赌场摇骰子的人笑呵呵地看着容舟,手上的骰盅一打开,点数为十五,这把又输了。 事不过三,容舟不信邪又压了把小。 骰盅打开后,三个一模一样的骰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豹子庄家通吃。 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少,容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收手。他实在没有坐在赌桌上的天赋,十把里面也就能赢个两三把。虽然容舟觉得对面的人在出千,但他也没有十足的证据。 而一旁的谢云溪则是有些疲倦地闭着眼睛,容舟估摸着哪怕把这桌子上的所有筹码输光了,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摇骰子的男人已经完全从谢云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摇完骰子后,脸上带着笑意和善地问容舟:“公子这把压什么呢?” 容舟觉得对面的男人就像只戏弄耗子的猫,带着些玩味的狡诈,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谢云溪,后者懒散地掀起眼皮,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开口道:“这把压小。” 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握着容舟手腕将全部的筹码推到小处。 容舟有些不适应手腕上传来亲密的触感,好在谢云溪很快就松了手,对面摇骰子的人显然脸色有些不对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众人的催促中才打开了盖子。 果然点数是小,一把让容舟回了本。 容舟颇为兴奋地转头看向谢云溪,眸子里的亮光藏也藏不住,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道:“真的是小,我们赢了!” 或许是容舟眉目间的笑意过于有感染力,让谢云溪忍不住飘到很多年前的那家赌馆里。 初次来到西泽城的谢云溪仿佛是进了狼群的羊,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城里面的人恨不得把他上下扒皮抽骨,一点一点地吃进肚子里。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谢云溪就被人拐进了赌坊,糊里糊涂地就把身上的大部分家产输了个精光,甚至还有一些是他父母留给他的遗物。 这时候谢云溪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针对他设的一个局。 东家是个出老千的好手,他不可能在赌桌上赢过这些人。就在他心里琢磨着是和这些赌徒闹个鱼死网破还是拔剑相向之际,有人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剩下的所有筹码都推到了赌桌上的一角。 “押在这儿。”男人的声音有些温和,并没有恶意。 谢云溪回头就看见面容白净秀雅的男人,刹那间,谢云溪以为这人和赌场里其他人一样,都是来哄骗他的。 毕竟赌桌上的规矩,一旦下注就不能更改。 他有些急迫的想要反抗,男人只是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可谢云溪却丝毫不能动弹,只能任由东家翻开了牌。 “你赢了!”结果出乎谢云溪的意料,这一把几乎将谢云溪输掉的东西全翻了回来。 “容舟,你怎么又来捣乱。”赌场内不知道是谁认出了这个男人怒声道。 名叫容舟的男人微微一笑:“欺负新来的小孩子有什么意思?要不我陪你玩两把。” 坐庄的人神色难辨,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身上有钱吗?” 容舟像是被他问住了一样,从身上摸了半天,摸出几块灵石来放在赌桌上,顿时赌场内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就这么点钱都不够坐上这张桌子的。”东家讥讽道。 “我给你钱。”不知哪来的念头,谢云溪将面前的筹码分了一半给容舟。 “谢谢,等下还你。”面容温和的男人朝着谢云溪微笑道。 谢云溪道了句不用谢,眸光偷偷打量着坐在赌桌上的男人。 说起来,西泽城坐落在魔族封印的边界之处,实在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里面有从封印处逃脱的魔族、凶名在外的妖族、抑或是劣迹斑斑的散修,甚至还有些不怕死想寻求机缘的人族。 人员混乱又不受管制的结果就是,在这座城里活下去的人,不仅拳头够硬、心狠手辣,而且足够的谨慎小心。 毕竟城里的人都是疯子,谁也不想走在路上就被疯子抹了脖子,上一秒还嬉笑着搂着自己的兄弟,下一秒就能把自己卖到奴隶场去。 可见能在这里活下去的人都没什么良心,谢云溪时常能闻见他们身上厚重浓稠的血腥气。 但容舟不同,谢云溪从他身上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他周围清冽冽地,就如同刚进西泽城那晚看见的月光,干净地没有一点瑕疵。 谢云溪莫名地心里有些发寒。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容舟几乎很少杀人,二就是容舟的修为比他高太多,他根本看不透这个人。 理智上,谢云溪偏向于第二种,毕竟在西泽城能双手不沾血地活下来,基本上没可能。 就在他这边思考琢磨之际,容舟已经将一半的筹码还给了他,又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都收入芥子袋中。 “结束了?”谢云溪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才玩了三把,这人就将赌桌扫荡完了。 “小赌怡情。”容舟看向急红了眼的东家,不知怎么地轻轻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场子里的一些人立发出凄厉的惨叫。 谢云溪望过去,就发现一些人捂着脖子,血止不住地从他们手缝中流出。 “大赌伤身。”容舟轻飘飘地望向东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此刻正惊恐地看向脖子处,谢云溪这才发现那儿有一根银色的细丝,在烛火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微光,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绝对能让这东家人头落地。 “东家,你说对吗?” “对…对……”东家额头冒着冷汗,看都不敢看容舟,刚才他暗示屋里的人动手,还没靠近容舟呢,这人就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提前将人全给杀了。 “那这些我就拿走了?”容舟脸上露出点笑意,慢悠悠地走出了门。 临走之前,还望了眼谢云溪。 也不知怎么,谢云溪鬼使神差般地收拾了东西,立马出门追上了那个身影。 “还不算笨。”站在巷子口的男人看着追过来的谢云溪夸赞道。 “你为什么要跑?” 容舟不答反问:“你刚进西泽城就敢进赌场?有胆量。” 最后三个字,容舟说得很轻,嘴里还含糊着点笑意。 谢云溪听出来是在讥讽他。 “你刚才怎么赢的?” “出千。”容舟回答的言简意赅,“你和东家玩的时候,没发现他一直在出老千吗?” 谢云溪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以前从未去过赌场这些地方,自然没见过赌场内的这些把戏。 “可以教教我吗?”谢云溪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道。 “不行。”拒绝得十分果断。 “我可以给你报酬。” “不行。”容舟依旧拒绝,“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开。 “欸你等等我……”月夜下,谢云溪追着前方的那个身影,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仔细他的手。”容舟被突然凑近的人吓了一跳,谢云溪微微皱了眉,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什么?”容舟看了一眼,庄家的人握着骰盅,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云溪啧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瞬间,容舟觉得周围人的动作变得缓慢,甚至他都能看清那个庄家偷偷将骰子换掉的动作。 容舟瞪大眼睛回头看谢云溪。 后者见他看懂了,又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容舟看着那骰盅盖上之前,骰子又被翻了几下。 “这是怎么做到的?”容舟好奇地靠近谢云溪悄声问。 这时候的容舟比谢云溪要矮一些,这般靠近使得谢云溪一低头就看见少年毛茸茸的头发,让他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身子,“不过是些小把戏罢了。” “没意思,碧玉庄也不过如此。”赢光牌桌上所有东西的谢云溪极为傲慢地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庄家,示意一旁的容舟跟着自己走。 “欸欸公子请留步。”一直在暗处的东家忍不住走出来,笑着对谢云溪道。 “有事?”谢云溪不耐烦地看着他。 谢云溪赢了那么多钱走,几乎等于把他这儿的场子砸了个干净,若是今天真的让他走了,主家的人怪罪下来,他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谢公子既然玩腻了赌桌上的玩意,不如跟小的来,坊里还有一处好玩的趣处。” 这老头边说边笑,落在容舟眼里就觉得十分不怀好意,暗中扯了扯谢云溪的衣袖。 “哦?还有什么有趣的?”谢云溪轻轻拍了下容舟的手,示意他安静。 “公子请往这边走。”东家带着谢云溪绕过花团锦簇的院子,来到一座湖边,湖中央有座小岛。 “这是什么地方?”谢云溪开口询问。 “公子到了岛上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谢云溪翘起嘴角笑了笑。 东家吹了声哨子,很快湖面便划来一艘小船。 容舟跟着谢云溪上了船,正值夏日,湖里栽了很多荷花,许多莲蓬也俏生生地从湖面钻出来。风一吹,莲花香就朝人鼻子里钻。 容舟看着尽在咫尺的莲蓬,心里有些痒痒,但又不好随意摘别人家的东西,就这么眼巴巴地瞧着,直至快到了湖对岸,也没下手。 谢云溪看不下去,摘了离近的莲花和莲蓬,一齐扔给了容舟,还随手扔了块碎银子给一起坐船的东家,就上了岸。 “谢…谢。”容舟抱起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是一株莲蓬罢了,你想要什么……”一直走在前面的谢云溪转头刚想嘲笑容舟两句。 就见抱着荷花的少年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话憋在嘴里,道不出来。 他到现在都从未仔细地瞧瞧年少时的容舟,总觉得和西泽城的没什么两样。 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少年清丽的容貌和荷花相映,肤色也不像记忆中的惨白,反而透露出一股健康的红润。在太阳底下晒了会,还会沾上细密的汗珠。且如今的容舟像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挫折,眼神清澈明亮,望向他时又自带几分温柔,是一双不笑也含情的眼。 如山间泉,水中鸟,让人不由对他心生好感。 此时的容舟还没察觉谢云溪的异样,高兴地将莲蓬中的莲子剥了出来,果然这莲子又大又饱满,闻起来还有一股清香。 他想起此行的目的,要和谢云溪打好关系。便将莲子分出一大半,递给谢云溪,脸上带着点殷勤的笑,让整个人看上去颇为不自在。 “分一半给你。” 谢云溪慢半拍地从容舟手里接过莲子,下意识地看向那双手,白皙又骨节分明,是一双从未练过剑的手。 “挺好吃的,你尝尝。”容舟再次露出那种未被磋磨过的笑容。 谢云溪慌忙挪开眼,吃了口莲子就往岛上走去,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容舟却浑然不觉,握着莲子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谢云溪接过莲子,就算是他和谢云溪关系前进的一大步。 东家将两人带到岛上的一座阁楼里,那东家把这两人安顿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容舟看着他那一脸诡异的笑容,心里有些突突的,拽了下谢云溪的衣袖问:“这是哪里,不会是见我们赢得钱多,把我们给杀了吧?” “杀我们,凭他们?”谢云溪很是不屑,将刚才那一把莲子又塞回容舟的手里,斜睨他一眼讥笑道,“安心吃你的莲子。” 容舟望着手里被剥开的莲子,叹了口气,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身后,还不忘往嘴里塞颗莲子。 谢云溪瞥见了,唇角不受控制地勾了勾。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首先进来的却不是东家,而是一位身着锦衣的女子,紧接着又有五六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进来,其中还有两三位抱着不同的乐器。 “谢公子,这都是我们这最好的姑娘,您看哪位和您的眼,还有这边这位公子,您看上了那位姑娘,我让她们留下来陪您们。”东家笑得眼角皱纹都堵在了一起,朝着谢云溪谄媚道。 容舟连莲子都忘了吃,惊叹道果真是黄赌不分家,这东家说得有趣的地方就是这。紧接着他又偷偷看向屋内的几位姑娘,环肥燕瘦、交映生辉,一时间容舟都有些望花了眼。 不过谢云溪仿佛并不感兴趣,神情有几分冷淡,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他开口问:“所有的姑娘都在这了?” “自然,阁里的姑娘都是我们精挑细选的,都在这了。” 容舟估摸着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贵精不贵多。” 谢云溪默了一下,随意指了两个抱着乐器的姑娘开口:“就她们了。” “好好,那这位公子?”东家目光移向一旁坐着的容舟。 容舟刚想摆手拒绝就听谢云溪道:“他不用,年纪小。” 容舟想反驳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但说出口又容易让人误会,只好倒了杯茶喝。 东家连忙点头,带着几位剩下的姑娘离开。 “会弹些什么?”谢云溪也没等她们回答,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塌上,“挑几个拿手的,一直谈到我让你停为主。” 两位姑娘互相望了眼,就抱着手里的东西坐了下来。 这边的乐曲声刚想起,谢云溪便拍了拍容舟的小臂轻声道:“安静点,我一会就回来。” 容舟刚想问什么,就见谢云溪朝一旁的靠垫上贴了张符纸类的东西,瞬间有两个人坐在他的面前。 一个是谢云溪,一个则是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 他瞬间瞪大眼睛,望向远处正演奏的两位姑娘,幸好距离远又隔着帘子,那俩小姑娘也不敢抬头,才没看这一幕。 “喝你的茶。”那个中年男人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从窗边翻了下去,宛若一只灵巧的猫,只剩下容舟和假谢云溪两两对望。 容舟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半晌见这两位姑娘只知道低头弹曲后。过了会,他微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来趴在桌子上不知干什么。 站在阁楼下的谢云溪脚步飞快地往刚才东家离开的方向掠去,刚才带来的姑娘里都没有他要找的人,这老东西肯定是诓骗他的。 等把这座小岛转了个遍后,谢云溪终于找到了一个颇为可疑的院子,轻巧地从院子里翻过去后,就见一道房门紧锁。 谢云溪皱着眉翻进院子,呼吸之间便开了锁。 “程灵?”谢云溪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屋内空荡荡的,无人回应。 搜了不到半刻,谢云溪便从怀里掏出张符纸夹在手指间一挥,符纸自燃,袅袅白烟中勾画出一个少女被人强行带走的画面。 这下谢云溪彻底黑了脸,不知何时手里握住了一把匕首,往后一掷,匕首插进了一个中年人的耳朵里,还没等他惨叫出声,一张符纸飘过来把他的嘴巴捂得死死的。 没过一会儿,中年男人便被谢云溪被他踩在脚下。 “别动了,绑在你手上的是缚蛇咒,凭你的修为可挣不开。”谢云溪用脚尖踢了踢男人的手,态度轻蔑。 “你是谁?敢擅闯我碧玉庄!”男人脸上露出凶相威胁道。 等他看到谢云溪的脸不禁满眼震惊:“程四,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谢云溪冷笑:“我还没找到我女儿,怎么舍得死。” “说,程灵被你们带到哪去了。” “程灵,我没听说过这名字啊……啊啊啊!”男人干巴巴地话语最终变成凄厉的惨叫,仔细一看原来是手筋被挑了,“你…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谢云溪冷笑一声,“搞得程四家破人亡,原来你们也知道欺人太甚这四个字。” “愿赌服输,也是你技不如人。”地上的男人还在嘴硬狡辩,“程灵她是自愿卖到我碧玉庄的,又不是我们拿刀逼她,怨就怨她有你这个不争气的爹。” 谢云溪听完这话,脸瞬间黑了下去,满眼怒气地看着他。 男人见自己的挑衅成功,心下生喜,背靠在身后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暗光流过,缚蛇咒破,刚才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瞬间闪到门外,一个猛跳到屋顶上。 而此时的谢云溪像是早就有预料一般,微微勾起唇,手抬起的瞬间,指尖迸出细闪的雷鸣。 刚窃喜成功逃脱的人,下一秒就被雷电劈得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容舟脚前。 谢云溪走向了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男人,半俯下身子沉声道:“程灵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 谢云溪微眯着眼,声音轻柔道:“我已经用符咒看过了,程灵就是你带走的。” “若你告诉我程灵如今在何处,兴许我高兴了,可以饶你一命。”谢云溪拉长了语调道,“甚至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 说着,两指间夹着一张黑色的玉帖。 趴在地上的人明明气都只进不出了,可目光触及玉帖时,猛地手抬起来要去抓。 可谢云溪已经将玉帖牢牢握在手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我真不知道程灵在哪,她一进碧玉庄就被主家的人带走了,就连我也没有资格知道。” 谢云溪目光低垂,辨认男人脸上的神色,向后方伸出手,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匕首重新回到谢云溪的手里。 “鼻子、嘴唇、还是挖掉你的眼睛?”谢云溪低声喃喃道,紧接着忽然古怪一笑,“算了,还是割掉你的另一只耳朵吧。” 说着便将那只没受伤的耳朵轻快割了下来,只可惜男人的嘴巴又被捂住,没有听到惨叫声。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再不说出程灵的下落,下一刀就会插进你的眼睛里,把这对珠子统统挖出来,再这岛上的人发现你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将你片成肉片。” 男人惊恐地看着谢云溪,再意识到这人说的是实话之后,嘴巴张了张,吐出几个字来。 谢云溪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眉头松了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男人瞧他这笑容,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你不是程……”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谢云溪轻飘飘地割断了他的喉咙,在他的嗬嗬声中,又甩出了一张火灵符,将他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的谢云溪还不忘把屋外的门锁给锁上,轻悄地又回到了阁楼。 “在看什么?” “单词本。”容舟随口答道,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后,他不由张开嘴巴,刚想出声就被谢云溪一首捂住。 “嘘!” “你回来啦!”容舟点点头悄声道,吐出来的呼吸吹到谢云溪的手心,像一根羽毛般轻柔。 谢云溪瞬间松开了手:“嗯,单词本是什么?” 容舟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学习另一种语言需要学习的词语。” “那这个叫什么?” “transition。” “什么意思?”谢云溪微微挑眉,一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过渡、转变。”容舟老实回。 “真有意思,可以教教我吗?” “啊?”见惯了谢云溪狂傲的模样的容舟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受宠若惊道,“可以啊,你要是想学的话。” “对了,你事情办完了吗?” 谢云溪点点头,朝着帘子外敲了敲桌子开口道:“下去吧。” 弹得手都快断了的姑娘们飞快地收了乐器,头也不回地离开,活像身后有虎在追。 “这期间没人进来。”容舟瞧她们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有几丝不忍,又问谢云溪,“你来赌坊就是为了来这座小岛吗?” “嗯。”谢云溪垂眸嗯了一声。 容舟见他又恢复一脸冷淡的样子,不敢再多问,只好将自己的本子收拾好。 “行了,回家吧。” 得知程灵下落的谢云溪心情大好,临走之前还不忘摘了一把莲蓬给容舟,坐在船上时,容舟只觉得对面东家的脸都是黑的,直至谢云溪将赢来的钱全部扔给他,他才露出一个笑容。 “莲蓬钱,不用找了。”谢云溪扔下一句,便径直走了,身后跟着抱着一大把莲蓬和荷花的容舟。 岛中小院,东家惶恐地站在一个身披斗篷的男人身边。 “谢云溪真的没有离开那个房间?” 东家擦了把汗,恭敬地对着男人道:“属下一直守在门口,并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即便如此,身穿黑袍的男人朝着空中吹了声哨子,见许久未有人来,眉头微微皱了下:“吩咐下去,将所有人尽快转移。” 逃过一劫的东家松了口气紧忙道:“是,尊主。” 而在他们所看不到的角落,一枚被藏在院中的符纸悄然自燃,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正值月中,天上的月盘圆润皎洁,银色的月光透过窄小的窗户,落在地上,打成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光晕。 忽然有一双手,覆盖在光晕上,银白色的光点微微照亮他的手指,也让人看出那几乎已经扭曲的关节,和布满血痂的手背。 像是要抓住这抹光亮一般,那个人伸出另一只手,捂着手指。可皎洁的微光还是从他的手心钻了出来,颇为傲慢地嘲笑他的举动。 少年并未执着,很快就松开了手,靠着墙角微微仰头看着窄小的窗户。 透过这,他才可以窥见一丝光亮和外面地天地,甚至能听见一丝夏日的蝉鸣。 但很快,蝉鸣被痛苦的惨叫声覆盖,声声凄厉泣血,还夹杂着不断地求饶声。渐渐地,那人的喊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为细微的嗬嗬声。 少年很熟悉这种声音,是人被割断喉咙放血,但还没死的哀鸣。 他往墙角使劲缩了缩,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像是要彻底将自己的隐藏在黑暗之中。 容舟看着自己及腰的头发,有些愁苦地比划着手里的簪子。谢云溪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说看他这一头短发不舒服,不知道对他使了什么法术,仅一夜他的头发就长到了脚踝。 翠星拿来了剪刀给他修剪到了正常的长度,又教他如何簪好头发,只不过容舟望着这里的铜镜,怎么看都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别扭。 不怎么像他,反倒是谢云溪看了眉头舒展了不少。 自那天从赌场回来,他就再也没见过谢云溪,他好像忙得很,连吃饭也见不着他的人影,自然也没办法和他聊一聊自己的事情。 不过使他欣慰的是,谢云溪这几日情绪很是稳定,偶尔看见他也不会再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他。容舟想着大概是前几日赌场那件事,让他们俩拉近了点距离。 他向来是个乐观主义者,现在已经在幻想肯定是谢云溪被人伤害过,所以刚见到他时才会那么愤怒。这几日他肯定是冷静下来,知道他不是那个“容舟”。 所以他回家还是有希望的。 加油,容舟,别忘了爸妈还在等着你呢!容舟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虽然很少见到谢云溪,但也因此容舟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 今天初一要出去采买,问他要不要也出去转转。 快要闷出病来的容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初一的邀请。 等坐上了马车,才发现翠星也跟着来了。 小姑娘的打扮倒是与往日不一样,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薄衫,耳边还簪着一朵海棠花,见他上了马车有些兴奋道:“容公子。” “翠星你今日穿得真好看。”容舟毫不作假地夸奖道。 小姑娘听了后,脸瞬间红了大半,直至马车外的初一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偷偷望向容舟。 今日容舟穿了件合身的衣服,毕竟谢云溪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所以初一又按着他的尺寸,赶忙吩咐下去做了几身夏衣。 他肤色白皙,所以这身宝蓝色的夏衫衬得他更是肤如白玉,且衣角处又绣了梅枝纹,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清贵。 当然令翠星脸红的可不是衣服,除了自家公子,翠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俊俏的人。而且容公子脾气也十分好,对待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温柔和气,连初一哥都曾夸赞过容公子。 待到了地方,初一便拉着翠星去办正事,临走前他塞给容舟一袋子碎银子,又很认真地叮嘱他不要乱跑,东阳城附近不太平,总有人失踪,已经下令要严抓偷摸进来的拐子。 初一让容舟就在附近转转,等办完了事,他就来接他。 看着比自己小几岁地初一如此叮嘱,容舟不忍有些羞愧,忙点着头,应声说好。 待人走远,初一才严肃地对翠星道:“你以后和容公子说话注意点,别让少主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翠星耳朵瞬间通红反驳道:“我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和容公子说了几句话罢了。倒是你初一哥,刚才给容公子的碎银子是你自己的钱吧。” 初一脸色不变,只道:“我从未见过少主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他于少主而言肯定不一般。”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若不想被少主惩戒,就注意些自己的言行。” 见他话说得严厉,翠星瘪了瘪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些的。” 今天天气不错,虽是夏日,但东阳城并不炎热。而且也不知身上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即使穿了两三层,也十分透气,甚至贴在身上有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听初一说,是拿了谢云溪常穿的料子做的。那肯定很昂贵了,容舟摸着衣服上精致的绣纹想。 和谢云溪相处的这几日,很容易发现他是个很“娇气”的性子。 比如爱穿昂贵好看的衣服,吃饭也很挑食,连泡茶的水温都有个准确的数字……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像是个被父母娇惯坏的孩子。 虽然事实恰恰相反,他从翠星口中得知,谢云溪的双亲早早就去世了,当时年仅四五岁的谢云溪还要亲自操办爹娘的丧事。 或许也正因为此,谢云溪的性子才会喜怒无常,凶残暴戾,让人捉摸不透。 容舟叹了口气,有些不习惯地将垂在胸前的头发理到背后。 等逛完了周遭这点地方,容舟才感受到点热,站在一座像是酒楼样的地方乘凉。 他往身后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座酒楼是这条街上少有的高层建筑,看起来足有四层高,他颇感兴趣地看着酒楼的名字。 碧玉庄,和那天的赌坊是一家吗? 容舟沿着外面的楼梯上了楼,此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还有些货郎背着担架走街串巷,沿街叫卖。 容舟对其中一个叫荔枝酪的东西挺感兴趣的,远远看想去倒是有些像酸奶,只不过并没有荔枝。容舟猜测只不过是在那酸奶似的东西上加了糖浆,吃起来有点甜味,起了一个较为有卖点的名字。 随着货郎叫卖声的远去,忽然有几声惨叫声钻入容舟的耳朵里。 他循声找去,才发现来源于自己身后的这扇窗户。 忍不住好奇,容舟透过点缝隙向里面望去。 只见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台子,被用笼子罩住,而台子上则站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像是在搏斗。 其中一个男人明显站了上风,体型比对面那个人大了不止一倍,甚至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短刀。 而对面的人则是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 但似乎就是这样更能激起台子下人的乐趣,不断地朝着拿刀人怒吼,让他杀了对面的人。 男人已经杀红了眼,再加上台下人言语刺激,疯魔般握着刀冲了过去,像是要痛捅死对面的人。 容舟下意识别开眼,但台上的少年动作很快,只见他神色冷静,但下手却极为狠辣,宁愿被捅上一刀,也要拧断男人的脖子。 容舟看着台子上的人如同软骨虫一般倒了下去,而台子下部分的人却如陷入疯狂般欢呼。 站在台子上,活下来的少年脸上并无太大的表情,又或许是对这一切早已麻木。 不过他倒是如同野兽般敏锐,灰色的眸子朝着偷看的容舟望了过来,容舟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便浑身不舒服,像是又回到了前几天走在荒野中被狼盯住的日子。 少年看着窗边人飞快地逃离,垂下来眸子。 容舟快速下了楼,终于到了一楼后,忍不住他往里看了一眼。 屋子里面满是血迹,还有墙上挂满了一动不动的…那是尸体吗? 再等容舟望去时,楼里又变成了宾客吃饭喝酒的场景,甚至还能听见酒杯碰撞的清脆声。 是不是看错了,容舟揉揉眼睛,等走到了太阳底下,心里那种发毛的感觉才消散了些。 随后容舟急忙离开酒楼,随处走了走。初一给他的银子被放在了衣服内侧,像是并不准备拿出来花掉。 他想这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若是随意花出去或是丢了,难免有些不好。 所以他在周遭转转走走,竟是一个东西也没买。 但直至日上三竿,到了约定的时间,初一和翠星还没回来。 容舟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自从上次饿狠了之后,他现在一饿就会出现心慌乏力的情况。 他扶着一旁的木头柱子,缓了半天也没见到初一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等回去后再想办法把这钱还给初一吧。 刚才他逛这条街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少吃饭的地方。 酒楼的饭菜虽然精致但价格也较高,而街边露天摊贩虽价格便宜,但卫生却让容舟望而却步,这家羊肉汤店是少有的有铺子还较为便宜的店了。 就是这家店的位置让容舟有些犹豫,因为隔壁就是刚才那个有些奇怪的碧玉庄。 但秉持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容舟,还是走了进去。 容舟一进去便松了口气,店里面生意很好,店小二找了半天,才给他找了张桌子。 还不等他开口,店小二便热情地介绍起店里的招牌羊肉汤面,并保证他家的羊肉都是当天现杀,绝不会有腥膻。 容舟抵不住他推荐,便说来一碗,店小二说了声好,便朝后厨喊了句。 “羊肉汤面一碗。” 等小二走了,容舟这才开始打量着店内的一切。 看店内的环境装修,应该是开了不少年的老字号,口碑很好,所以来吃的人很多。不过让容舟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店内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童,像他这样年纪的倒是少数。 现在正值饭点,而且在这个世界也大多是青壮年外出劳作赚钱,按理说也应该是这样的人来店里吃饭,就好像外面露天摊子上,坐满了正处于青壮年的男人。 不待他多想,店小二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过来,笑着嘱咐容舟慢点吃,小心烫。 被他这么一说,容舟的思绪也被打断,望着眼前的这一碗面条。 容舟想他大概知道这家店受欢迎的原因了,这羊肉未免给得太实诚了,筷子搅了几下,才发现底下的面条。而且这汤的味道也很香,配上点青菜点缀,倒是让人食欲大开。 容舟忍不住吃了一口,羊肉却是没有一点膻味,反而滑嫩爽口,面条也擀得很筋道。只消一会儿,他便吃了半碗,其间店小二还给他送了点小菜,辣嗖嗖,惹得人食欲大开。 等他一碗面见底的时候,容舟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头有些晕乎乎的,拿筷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时店小二走了过来,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一下子趴在桌子上后才扬声道;“又倒一个,带走。” 彻底昏迷前地容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想这东阳城的治安管理是不是不太好,怎么到处都是黑恶势力。 竟然还有白天就敢把人药翻带走的黑店。 迷迷糊糊之间,容舟竟然想到了考前看的水浒传,正巧看到十里坡孙二娘开的黑店,难不成自己也会被做成人肉包子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容舟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等他陡然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手和腿被绳子绑的得严严实实,丝毫不能动弹。 他摸索着向前爬去,只不过没爬几步,就发现前方又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下意识地摸过去,却瞬间收回了手。 容舟脸色惨白,心脏却猛地跳动,都快蹦到了嗓子眼了。 那东西摸起来的触感像极了人的胳膊,但却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他顿时不敢再动,挣扎片刻,才深吸了口气,重新摸向挡着他的那个东西。 “还敢摸?” “啊!” 一道低沉男声响起的同时,容舟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容舟拼命挣扎,想要打开捂住自己口鼻的手。 “别出声,是我。”谢云溪忍不住皱着眉轻声道。 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容舟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好好呆在家里吗? 为什么会被人绑着,关在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听出声音的容舟轻声道:“谢云溪?” 谢云溪见他认出了自己,才松开了手,发问:“你怎么在这?” 容舟表情颇为一言难尽,谢云溪忍不住有些烦躁道:“说话。” 容舟被吓得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将自己误入黑店,被人下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吃了那碗羊肉汤面?” “嗯。”容舟点头,又忍不住辩解道,“我没想到里面会有迷药,明明店里面还有很多人也吃得羊肉汤面……”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云溪伸手扳开嘴,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的舌头,直直朝着他的喉咙里伸去。 “你……你干什么…呕……”容舟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也不知道谢云溪怎么弄的,让他不住地干呕,直至反胃,吐出东西来。 “你是蠢货吗?”谢云溪怒道,见他吐了出来,又问,“一碗全吃完了?” 面色通红的容舟眼神犹豫,气得谢云溪手指又往里捅了捅。 容舟终于忍不住,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我是缺你吃的了吗?你要去外面吃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你是猪吗?难道你以为那面里放的是迷药!”谢云溪看着吐完后,眼角含泪,可怜兮兮的容舟骂道。 “对…对不起。”容舟忙道歉,可一想到自己被人莫名下药关起来,身旁还有一具疑似尸体的东西,一时没忍不住,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以为屋子里黑,对面的人肯定看不到,泪不由流得更凶。 可没想到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的谢云溪,将他正在流泪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神色惊恐的少年似乎被他凶得狠了,又或许是因为头一次经历绑架的事情。眼睫交替之间可见明显的水色,甚至害怕让他知道,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着眼睛。 谢云溪顿时就对着那张脸,看了半天,忍不住将人拽到自己身边,又掏出怀里的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泪:“衣服在地上滚了一圈,脏死了。” 见他安静下来后,谢云溪又掏出一个瓶子来,从中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递到容舟嘴边:“吃下去。” 容舟下意识地便吃进了嘴,随后慢半拍地问:“这是什么?” “毒药。” 谢云溪看着容舟急忙抠着嗓子的样子,讥笑出声:“骗你的。” “那面里到底放了什么?”被戏耍的容舟也不敢生气,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吃下这枚药丸后,刚刚还有些不适的身体明显好转起来。 “我也不知道。”谢云溪拧眉,“但绝对不是迷药这么简单。” 他从男人口中问清程灵的下落后,便隐隐担心碧玉庄的人会对小院的事情起疑,将程灵转移走,所以第二天早上他便按着地址找了过来。 与容舟不同,他去的是一家类似酒楼样的建筑。 一进去,他便被人盯上了,熟悉周围环境后,谢云溪便将计就计,装作被他们抓起来的样子,随后便被关进了这间屋子。 只不过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便是死人,所以他刚才才出声提醒容舟别再摸了。 他们周围的都是尸体。 “东阳城的治安未免太差了些……”谢云溪听着容舟小声嘀咕,忍不住摇头失笑。 他竟不知道年少时的容舟这么单纯,东阳城又不是只有凡人居住,其中也有不少修仙者生活在这里。而这里的城主只不过是凡人,怎么敢管修仙者的事情。 久而久之,东阳城便成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所。 他被关进来后就用符纸探查过,这里空间极大,倒不像是在地面上,而是被人藏在了地下。甚至还被加持了法阵,所以导致程灵的那抹发带根本寻不到主人的气息。 谢云溪摩挲着已经重新回到他手里的发带,沉思片刻。 罢了,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得将容舟送回去,他现在是没有一点灵力的凡人,留在这里对他来说过于危险。 在他没想清楚之前,容舟绝不能死。 手中微光闪动,容舟身上的绳子便被割断了。 谢云溪握着容舟的手腕,眼神带着些许凌厉道:“不管遇到什么,都跟在我身后,别说话也别害怕。” 他顿了顿,又想起刚才容舟眼角的水光,想说“有我在,没人能够伤害你。”但随即又觉得这话实在显得自己下贱,便把自己头上别着白玉蝉的发带摘了下来,不等容舟反应,便系在他的手腕上。 “谢…谢谢。”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谢云溪似乎很珍视这个东西,容舟出声道谢。 已经起身的男人听到后,低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拉着容舟便往往外面走。 或许是因为门上刻了禁咒的缘故,门外并没有守卫。 谢云溪很轻松地便破了禁制将人带了出去,外面不比屋内黑暗,石洞上隔着距离地挂着灯笼,能照出点微弱的光亮,也让两人将周围的一切看了个大概。 容舟望着头顶泄露出来的一点天光问:“我们这是在地下吗?” 谢云溪猜得没错,如此庞然大物果真是藏在了地底,宛若蜂巢一般,层层叠叠,容舟他们正处于最底层,而最高层则最靠近洞口,能窥见一点天光。 看来若想出去,只能爬上最高的那一层。 容舟看向一旁的石壁,上面凹凸不平,不像是人力所挖掘出来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面一直往地下钻出来的。 但什么东西才能制造出如此巨大的深坑呢? 容舟心里有些发毛,不免朝谢云溪身边站了站。 他听翠星提及过,谢家世代修仙,谢云溪更是从小便展现出极高得修炼天赋,所以即便他双亲去世,这东阳城内也无人敢动他谢家。 也不知道谢云溪有没有瞧见容舟这个小动作,但在外面守卫进来巡查时,谢云溪飞快地往他们两人盖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瞬间两人消失在原地。 不等容舟反应,又拉着他的手贴着墙角站着,避开守卫。 两位身披奇怪盔甲的男人走了过来,机械却带着警惕般地来回巡逻这一层地牢。 就在巡逻的守卫即将来到他们二人身边时,容舟这才彻底看清了两人的脸,瞬间腿就有些发软地抖动了两人。 那根本就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肤色青紫,双目紧闭,分明就是死人。 或许是这一点微小的动静吸引了守卫的注意,他们先是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谢云溪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又伸手捂住了容舟的眼睛,不让他再看。 两人本就共用一顶斗篷,靠得极近,这下容舟彻底靠在了谢云溪的胸前,他甚至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柔软,闻到一丝清冽的香气,与这肮脏腥臭的地牢格格不入。 谢云溪倒没在意太多,手中浮现出一张符纸,还没等守卫靠近,符纸便径直朝守卫的后方飞去,打碎了一盏灯笼。 瞬间,就要靠近两人的守卫飞快地往灯笼处蹿去。 谢云溪也趁此时,拉着容舟便往外跑。 等容舟回过神来,已经跑出了地牢,来到一处幽暗的通道前。 “对不起…刚才都是因为我…”容舟喘着气道歉道,说完还有些惧怕地看着了谢云溪一眼。 谢云溪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他不明白容舟为什么要怕尸体,想当初他们俩在魔域打仗时,他下令坑杀数十万魔族时,黑色的血瞬间就绵延百里,到处都是残肢碎片,行刑的将士都因受不住换了好几批,可他却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容舟少年时竟…… 谢云溪想着想着,嘴角的笑容忽然滞住了,他垂下眼皮看着离自己极近的少年。 一双眸子干净清亮,没有沾染过一丝血气,一看便知他迄今为止的人生过得极为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一丝苦难。 或许死人的尸体就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可怕的东西。 原来容舟以前是这个模样,谢云溪像是窥见了一丝幕色下天光,有些走神地想。 “接下来我们要往前走呢?”见他不说话,容舟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眼前漆黑的通道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走。”谢云溪深吸了口气,手中拿出一颗拳头大小般的珠子,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隐隐能照出点前方的路。 这条甬道极深,他们两人还没走几步,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横在他们面前。 “别看。”谢云溪刚出声阻止,容舟便看到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死人,又是死人。 谢云溪回头去看容舟,只见他反应似乎并没有刚才那般剧烈,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进步倒是快。 他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这具尸体,软绵绵地像是一滩烂肉,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只被脱了骨头的鸡。 “他所有的骨头都不见了。”容舟也蹲了下来,强迫自己观察道。 谢云溪点点头,这具尸体和刚才在地牢里见到的差不多,若是没猜错,抓他和容舟来的人也打算把他们变成这样。 谢云溪扔了张火符出去,符咒带着些许火焰立马向前方蹿去,也让他们瞬间看清了前面的放着些什么。 “这么多吗?”容舟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飘。 谢云溪也有些惊讶,他倒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像是垒箱子般,堆积着一具又一具被抽了骨头的尸体,绵延百米,还都摆放的很整齐。 甚至每沓子尸体都是固定的数量,大多数都是青壮年的男性。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拆掉这么多人的骨头。 就在谢云溪思考之际,在袖中的发带忽然有了反应,直直往前方飘去。 “先走。”谢云溪一把拉住还在研究的容舟,快速地往发带指引的方向跑去。 两人不知道往上跑了多久,直至容舟彻底坚持不住了,差点要倒在地上,被谢云溪一把拉住,少年有些嫌弃道:“这具身体怎么这么没用。” 容舟只觉得冤枉,难不成指望一个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五点就起来的高三生能有什么好身体素质! 好在他们也终于瞥见了一丝出口的白光。 估计出去就能爬上第二层了。 只不过刚出来,两人就碰上了人。 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头朝他们望了过来,浑浊的眼睛弯着,咧着嘴,冲他们露出一个笑容,竟还有几分天真的意味。 谢云溪下意识地捂住容舟的嘴巴,后者虽然睁圆了眼睛,倒也没发出声音。 两人都盯着老头,或者是盯着老头胸前的看。 那儿不知为何,竟然长着一颗虫类的头,巨大奇异,几乎占满了老头的整个胸腔。 “它眼睛是闭着的。”谢云溪附在容舟的耳边轻声道,,示意他去看那只虫子紧紧闭着的眼睛。 “是被寄生了吗?”容舟感受着身侧传来的暖意,顿时安心了不少,轻声问。 “估计是。”谢云溪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老头,他正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你们是谁?”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头走到一半便停下来,带着点好奇询问。 谢云溪也放下手中的符纸,不待他找好理由,老头便眼睛一亮问:“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我们陪你玩能得到什么?”谢云溪上下打量着老头,见他没有恶意才试探性地问。 老头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紧接着才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带我们出去。” “可以。”出乎意料,老头很爽快就答应了,让谢云溪和容舟两人都互望了一眼,眼中都透露着些许怀疑。 但谢云溪向来做事果决,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轻巧地便折成一枚纸鹤递给老头。 老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但紧接着,那枚纸鹤便摇摇晃晃从他的手里飞了起来,等飞到半空时,瞬间炸成点点火花。 就连容舟也忍不住抬头望了眼。 老头也一脸欣喜地看着,直至空中的火花消失殆尽后,又期待地看向谢云溪。 后者指尖夹着枚纸鹤,从老头的眼前一晃而过:“只要带我们出去,这枚纸鹤就送给你。” 老头急忙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就往里走。 没走几步,容舟和谢云溪便明白刚才那些人的骨头是由谁抽的了。 无数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铁锅忙活,那口铁锅被高高地悬挂在空中,底下是烧得正旺的火,不知道用得什么木材,烧着之后,空气种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味。 而这些老人,无一例外,身前的胸腔处都被一只狰狞的虫头所寄生者。 他们之中,有的正在搬运尸体,有的熟练地握着刀割开人的皮肤,从中抽出骨头,有的则是将这些骨头全都运到铁锅里,还有的在整理不需要的尸体,将他们整整齐齐地累在一起。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见他两人看得入神,老头开开心心地指着那堆尸体开口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像是犹豫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词夸赞道:“好看,热的,还会说话。” 一时间,容舟和谢云溪都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可并不觉得这是夸赞。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容舟尝试开口问。 “不知道。”老头很快回答,“大人并未告诉我们。” 见他不像是撒谎,容舟接着问:“大人是谁?” 老头想了半天,像是找不到词来形容,反而是他胸腔内地虫头动了动,吓得容舟急忙说:“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那能带我们上去看看吗?”谢云溪指了指上方的铁锅处,那儿沿着山壁修了条小道出来,可以直达。 老头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两人就拐到了小道上。 容舟正专心跟着老人身后,就被一旁的谢云溪拍了一下。 他抬眼,就见谢云溪手指悄悄指向前面的老头。 他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老人的背部不断地抖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活过来一样。 眼前的路越走越黑,容舟的心也越来越忐忑。 突然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容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后面的谢云溪一把将人搂住,带着点斥责的意味道:“有什么好怕的,遇到危险首先应该看清楚你的敌人是谁?” 容舟下意识望向声音的来源,竟是个老妪站在墙角处,她身体萎缩得不成样子,竟被阴影挡住了大半。 与容舟的害怕不同,老头看见老妪后很开心地跑过去:“妹妹。” 老妪抬头看了眼老头,紧接着又看到了身后的容舟和谢云溪,急忙往身后缩了缩,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老头回头,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谢云溪想了下,将手中的纸鹤递过去,老头欣喜地接过来,递给他的妹妹。 火花在空中绽放的瞬间,老妪明显眼睛亮了亮,容舟也才看清这老人的脸。明明是妹妹,却比这老头还要老,脸上的皱纹都快把眼睛盖住,连牙也都掉光了。 “别怕,他们…不一样。”老头憋半天,才开口道。 老妪不知道信没信,藏在老头身后,偷偷看着容舟和谢云溪。 他以前听人说过,人老了后会变得很像小孩,容舟就经常听他家对门的奶奶经常打趣她那有点痴呆的老伴,是个“老小孩”,现如今看着这对兄妹,倒觉得这句话不假。 老头不知道对着妹妹说了些什么,老妪很快就慢吞吞走开了,剩下的老头朝着他们笑,继续带他们往上走。 “你刚才想要纸鹤是要带给妹妹吗?“容舟望着那老妪蹒跚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阵酸涩。 老头点点头:“妹妹…从来…没…没见过。”似乎说话对他来说很吃力,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随着越来越往上,他们离那口铁锅也越来越近,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佝偻老人。 只不过与带路的这个不同,他们大多神情呆滞,搬运着白骨从容舟他们身边路过,既不惊讶也不说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唯一令容舟害怕的是,这些人胸口的虫头已经全部睁开了眼,独属于昆虫的复眼密密麻麻,不断闪动着,让人看了便头皮发麻,手心冒汗。 一旁的谢云溪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冷着一张脸目视着前方,蔑视一切的狂傲,但正是因为这样,也让容舟看到他便有种安心的感觉。 随着离铁锅越来越近,周围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容舟也能瞥见一点铁锅里的东西。 不知道他们除了放骨头进去,还放了什么,锅中聚着一滩暗红色的东西,看样子很粘稠厚重,还隐隐泛着一股莫名熟悉的香味。 不远处的老人依旧孜孜不倦地往里面倾倒白骨,大量的骨头一落入那滩红色液体中,便快速消失不见,而这古怪的东西也像吃饱了一样,发出阵阵咕噜声。 活的!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刹那,容舟先把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又望着那滩恢复平静的液体,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而一旁的谢云溪则是在看到这东西后,脸色便有些不对劲。 这锅里的东西他熟悉的很,正是魔域的祝因鸟,爱化做草形,以具有迷幻性的颜色诱惑人修为食。容舟以前很讨厌这种东西,甚至一度下令斩杀西泽城内所有祝因鸟。 现如今魔域的封印还未松动,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祝因鸟并非什么大凶,根本没有冲破魔域封印的能力,但它却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难不成是有人特意将它从魔域中带出来,养在这里! 就在两人思索之际,前方的老人忽然转过身来,冲他们道:“地方到了。” “什么?”容舟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对上了老头胸腔前完全睁眼的虫头,下一秒,他就被双眼呆滞的老头猛地从山壁上推了下去,直直落入那口铁锅中。 “容舟!”谢云溪挥袖,以气化剑,一剑砍掉老人的头。 可没成想,老头竟没有死,胸腔前的虫头不断涌动,从胸腔处爬到脖子处,又从那钻了出来,重新朝着谢云溪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底下的一群老人仿佛心有所应般,虫头全都苏醒过来,吃掉原本脖子上的头,化为虫人,全都朝着谢云溪冲了上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容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没想到睁开眼后,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关着他的屋子。唯一不同的是,这间屋子还残存着一个小窗户,能透点月光进来。 手腕上的白玉蝉微微发烫,莹润的玉色稍显黯淡,容舟有种预感,或许正是这个东西救了他一命。 “谁?”突然听见一点响动的容舟朝着墙角望去,那地方正蜷缩着一个人。 他掏出袖子里的美工刀,抵在身前,警惕地看着那个人。 过了半晌,那人也没动静。 容舟大着胆子朝他走了过去,才发现这人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 “你…你怎么不说话?”容舟还以为又遇上了死人,他发誓,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遇上这么多死人。 借着些许月光,容舟才看清眼前人的长相,是个和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五官颇为立体深邃,还有双灰色的眸子,很容易让他回想起在荒原上遇见的野狼。 “你…你叫什么名字?”容舟见他似乎没有恶意,指着自己首先介绍道:“我叫容舟。” 边说还边友好的伸出手。 对面的少年有些沉默,一直没吭声,就在容舟以为是不是遇上哑巴后,他才慢吞吞开口,只不过声音有些沙哑道:“赵长宁。” 容舟见他说话,心里松了口气忙问道:“赵长宁,能问你件事吗?” 赵长宁望着眼前如月光般清澈的人,缓缓点了头。 “这是哪?”容舟有些迫不及待道。 “地牢。” “哪儿的地牢?” “碧玉庄。” 容舟听到这名字,忽然想起了谢云溪去得那家赌坊也是这个名字。 对了,之前路上看到的酒楼也叫这个名,而且它就在那家羊肉汤店的隔壁! 容舟顿时有些豁然开朗,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这碧玉庄搞的鬼? “能出去吗?”容舟不由道,他得赶快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谢云溪。 赵长宁有些迟钝地摇摇头。 容舟有些泄气,看来这个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出去。 也不知道谢云溪会不会有危险,他在下落的时候看见了那些老人全部变成了凶残的虫子朝他冲了过去,不知道他能不能对付的来,尤其是他还将白玉蝉给了自己。 容舟极为忧心地走向牢门处,发现却是被铁链锁得严严实实,而且还不知道在上面贴了什么符咒,画着猩红杂乱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邪物。 “别碰。” 就当容舟想要试试的时候,赵长宁的声音低地响起。 但还没等容舟收手,手腕上的白玉蝉便长大了嘴巴,一口将那符咒扯了下来,顺便还咬碎了铁链。 刚想说碰了会被雷击的赵长宁有些沉默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铁链。 而容舟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手腕上的白玉蝉,它已经恢复原样,安安静静呆在发带上。 容舟推了一下门,回头望向赵长宁:“要跑吗?” “跟我来。”很快调整过来的赵长宁朝着容舟认真嘱咐道,“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容舟飞快点了点头,跟在赵长宁的身后。 两人一直跑到了一处高台处,容舟望向上面正在打架的两人,顿时觉得有点熟悉。 赵长宁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瞧的,拍了拍容舟低声道:“还不快跑。” 容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胆寒。 赵长宁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看模样,他也一直准备逃跑,不然不会如此熟悉线路,带着容舟走的地方全是阴暗的死角,避开了重重守卫。 两人终于走到了一处光亮处,在白光中一扇铁门异常显眼,赵长宁示意容舟躲在他身后。 “要想出去就必须从前面那个门离开。” 容舟看着那门前的一排子守卫悄声问:“没有别的路吗?” 赵长宁摇头:“每次他们都是带我从这离开,去上面的。” “要不我们再等等。” “恐怕不行。”赵长宁似乎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神情有些疲倦地道,“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快跑。” 容舟急忙拉住说干就干的赵长宁:“别别,要走一起走。” 赵长宁却态度很坚决,掰开容舟的手,直觉告诉他这次逃跑的机会很宝贵,如果抓不住时间,很可能就错过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突然有人大喊道:“底下那层出乱子了,人打进来了,而且那人凶得很,尊主让你们快去帮忙!” “可这里……” “只不过是些没有灵力的凡人,闹不出什么乱子,若是底下两层的事情暴露了,恐怕到时候尊主会把我们拿去喂那些东西。”那人边说,手还边指了指上方。 那些守卫听后都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说,立马跟着人跑了下去。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容舟和赵长宁互望了一眼,毫不犹豫地便冲了过去。 “这门还需要东西才能打开吗?”容舟看着怎么也推不开的大门问。 旁边的赵长宁似乎也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每次那些守卫,一靠近这扇大门,门自动就开了。 怎么现如今,他们站在这,却怎么也打不开。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远处似乎传来的脚步声。 “是守卫要回来了。”赵长宁仔细听了听,低声道。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容舟望着眼前的铁门,“反正一定还有机会。” 就在两人都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从手腕处传来谢云溪的声音。 “容舟,你在哪?” 容舟惊奇地看着散发着微光地白玉蝉,急忙道:“谢云溪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群废物。”此时,斩杀掉大半虫人的谢云溪,衣衫浸血,眼神却透着炽热的光亮,朝着一张飘在空中的一张符纸道。 “在哪?我去找你。” 听到少年极其张狂的声音,容舟忍不住弯起眼睛,继而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急忙对谢云溪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刚逃出了地牢,前面就被一扇铁门挡住了,而且守卫马上就要来了。” 谢云溪一边在空中画着符咒,一边让容舟将白玉蝉对准那扇铁门,等容舟乖乖照做,他这边彻底看清铁门的样貌后道:“身上还挂着玉佩吗?” “啊?”容舟有些疑惑。 “这扇门是用吞金兽身体的一部分做的,这种妖物一向喜爱金银珠宝,把你身上的那块玉佩喂点给它,门就能打开。”谢云溪解释道。 容舟听完立马将玉佩拽了下来,向大门扔了过去。 果然,玉佩在触碰到铁门的一瞬间便被吞了进去,吃完后,门微微地透出一道缝隙,刚好他们两人通过。 “真的打开了,谢云溪你真是太厉害了。”容舟忍不住夸赞道。 听见后的谢云溪忍不住挑了挑眉。 “行了,进去之后别乱跑,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好,你注意安全,一切小心。”容舟刚说完,玉蝉便恢复了原样,谢云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我们走吧。”容舟朝着赵长宁道。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容舟开口解释道:“刚才那是我的朋友。” 朋友。 赵长宁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谢云溪斩杀完一批又一批的杂碎后,颇为嫌弃地看着衣衫上的黑血,又看着满地的虫尸,更是厌恶。 随手甩张符纸出去,铁锅下的火焰瞬间涌入其中,化为一道火龙,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急忙赶来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迎面而来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谢云溪扫荡完一切后,才回头去看铁锅里的祝因鸟。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祝因鸟竟然逃了,铁锅里除了几块未消融的白骨外,什么都没有。 “该死。”谢云溪低低咒骂一句,脸色差到极致。 容舟和赵长宁进了门后便一直往前走,这条甬道也是一片漆黑,幸好赵长宁身上还藏着一个火折子,能够照出点微弱的光亮,容舟也能松口气。 不过身旁的人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极其安静的甬道上,只有他们俩细碎的脚步声,容舟真的莫名想到鬼故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赵长宁继续沉默,意识倒或许是说中了他的伤心事,急忙道歉:“抱歉,我就是一时好奇,如果让你想到难过的事情的话……” “被我父亲卖到这里的。”没等容舟说完话,赵长宁便轻声回答啊。 似乎是怕容舟听不明白,他又继续补充道:“家里穷。” 真戳中人伤心事的容舟恨不得给自己嘴封起来,只好再次道歉:“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没…没关系。”似乎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赵长宁有些干巴巴道。 “对了,这个地方应该是违法的吧?不报官吗?”容舟想转移话题道。 赵长宁抿抿嘴:“官府的人看不到这些,只有他们邀请的人才能进来。” “报官也没用,在这里,谁赢了就可以活着。” 看着一身伤疤的赵长宁,容舟觉得自己这个话题可能又扯错了。 他憋红了脸,急忙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戳你痛处的。” 听他接连道歉,赵长宁倒有些奇怪,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如果不是我提起来,你就不会想起这些伤心事。”容舟有些愧疚地说。 “伤心,为什么?”赵长宁反问,“活下来的人是我,我不伤心。” 看他说话不似作假的容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赵长宁这样的人显然不需要轻飘飘的安慰,他似乎也不觉得这些会痛苦。 他拥有着野兽般的身体、直觉、以及感情。 容舟沉默下来,赵长宁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两人越往上,便越觉得光线变多,周围也越发明亮,甚至还能听到些风声、蝉鸣、鸟叫声。 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等终于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容舟有些傻眼。 那是一道极为狭窄的缝隙,甚至让容舟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背过的《桃花源记》。 “初极狭,才通人。” “赵长宁要进去吗?”他问向身旁的人,却发现没人回应。 他急忙转身一看,他的四周空无一人。 赵长宁不见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见过迷你版的世外桃源吗? 容舟看着眼前这个地方,觉得自己可能是吃了菌子中毒了。 刚刚还是在幽暗深邃的地洞中,现如今却仿佛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明亮,开阔,又充满生机。 向远处看去是绵延数里的青山,悬泉瀑布,飞溯其中。往下便是规划整齐的农田,里面已经栽满了绿油油的水稻,甚至还有些鸭鹅在稻田中嬉戏,隔壁的一些农家传来细碎的声响,有的还升起了缕缕炊烟。 好一副安居乐业的田园乡村图,从地洞中逃出来的人若是看到了肯定颇为欣喜。 但容舟却揉揉眼睛,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直至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里有人出来了,他才恍然大悟。 一个仅四五岁的孩子推开了院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地方一切事物的尺寸和外面相比,缩小了近一倍,对于身高正常的成年人而言,太过于窄小,但是对于小孩子而言却是正正好好。 为什么要把这里的一切建造成这样,难道这里没有成年人居住吗? 哪怕是为了方便孩子,但这些孩子又不是不长了,到时候对他们而言,这些东西岂不是要重建。 眼前幼小又脆弱的小孩子,不仅没有让容舟放下心来,反而让他更为警惕。 “新来的?”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幼童上下打量了眼容舟,眼睛里明显装着嫌弃地嘟囔着:“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这句话很容易让容舟响起他的老班常说的那句“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难道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这。 不过这孩子声音怎么这么难听,跟个老头似的,难不成这么早就进入变声期了。 不等容舟询问,那孩子便朝他直言道:“跟我来吧。” 容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两人走了快大半个村子,路上遇到了不少开门偷偷打量容舟的小孩,这才到了目的地。 “你就在这好好呆着。”不等容舟开口,那孩子便径直离开,留下容舟对着开了一道缝隙的大门干瞪眼。 在屋外观察了半天,容舟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声。 有人,似乎还是个姑娘。 容舟推开了门,抬脚迈了进去。 屋内有些简陋,仅有一张桌子,几条板凳,顺带着放了一张小床。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张床明显有些小了,所以那咳嗽的小姑娘小半截身子都拖在地上。 “你好,你没事吧?”容舟走到人面前,才看清了姑娘的脸,年轻又布满死气。 程灵一抬眼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她的床前,略带点关心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容舟看着姑娘极为冷漠的眼神,不自在地摸摸手臂又重复了一遍,总觉得这姑娘看他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程灵哑着嗓子,十分虚弱地问。 “从一个洞口处。”容舟挠挠头,“此事说来话长,我叫容舟,请问姑娘该怎么称呼?” “程灵。” “程灵姑娘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容舟又指了指几乎小了一倍的家具,“这个地方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奇怪?” “洞天福地。”程灵开口回答了容舟的第一个问题,对于第二个问题则是舔了舔嘴唇反问道,“你刚才这一路上可有看到什么?” “我这一路过来,似乎只看见了孩童,没见着他们的父母。”容舟刚说完,就见程灵用一种极为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话了吗?”容舟有些不确定道。 程灵没有回应,似乎觉得容舟是个蠢货,略显疲倦地闭上了眼。 “姑娘,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吗?”容舟见她困倦,轻声道。 “没有,这里凡人是出不去的。”程灵呢喃着,“都会死,大家都会死…” 容舟看着眼前突然有些疯狂的姑娘,不由后退一步。 罢了,从她身上估计问不出什么,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容舟推开了门,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蝉,上次之后,谢云溪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响起过,也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再相见。 而就在容舟走后,一直趴在床上的姑娘忽然咳嗽不止,眼睛泛红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一出屋子,迎面便闻到一股奇异又熟悉的香味,容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在哪闻过。他望着眼前的小村落,总共不过十来户人家,房子错落有致,但因为规格尺寸的缘故,总让容舟有种诡异而别扭的感觉。 是不是太安静了。 一个全是孩童的村庄会这么安静吗? 没有嬉闹的声音,也没有风声、水声、连在地洞里都能听见的蝉鸣都不见了。 就在容舟心生疑惑的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鸟鸣,他猛地抬头,就瞧见一只怪异的大鸟从他的头顶掠过。 容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朝着大鸟飞的方向跑了起来。 直至跑到了后山处,那只有着艳红色羽毛的大鸟才停了下来,立在树枝上,极为傲慢地看了眼容舟。 跑得气喘吁吁的容舟有些无语,心想这鸟莫不是成精了。见那只鸟不走后,他又打量起四周,让人较为惊讶的是,他竟然在这看到羊。 一群白色的山羊正被圈在篱笆里悠闲地吃着草,见容舟靠近,似乎也不惊慌,只是转了个身,继续吃起了草。 是村里人养的吗? 为什么会养在这么远的地方。 容舟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峰头上悬挂着的山泉一路向下,蜿蜒成一条小溪,清澈见底。但似乎并没有鱼,甚至连些水底的杂草都没有。 容舟有些好奇的蹲在溪边看了会,等站起来时头一阵发晕,再望那条小溪时,竟发现刚才还是透明的泉水现如今竟变成了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羊肉的鲜香,甚至上面似乎还浮着点点油光。 容舟揉揉眼睛,再看时候,又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是不是太饿了,看到什么都像是吃的。 不过刚才的羊肉汤闻着可真香啊,一定熬煮了很久吧,要是能喝上一口…… 容舟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见到的羊肉汤,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手腕上的白玉蝉在不断地抖动。 谢云溪望着眼前漂浮的发带,以及蠢蠢欲动的符纸,发现他们俩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容舟和程灵竟然在一个地方。 他本以为这碧玉庄不过是个会使下作手段的商户,想着寻回程灵后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没成想下来一遭,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被抽掉骨头的尸体、长着狰狞虫头的老人、甚至还有本在魔域的祝因鸟。 这可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 谢云溪随手斩杀掉周围涌上来的守卫,朝着发带所指引的方位向上走去,有些漫不经心地想,无论是谁,招惹了他都得付出代价。 容舟觉得脑子里昏沉沉地,什么都有些迷糊,唯独饥饿感异常明显,像是燃烧旺盛的火焰,将他的胃部灼烧掉。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得找点东西吃,找东西吃。 羊肉似乎不错,羊汤似乎也很好喝。 与此同时,容舟耳边也想起一阵阵低语。 “喝一口吧。” “羊肉都是现杀的,绝对没有腥膻。” “羊肉汤面一碗!” “再赠送公子一份小菜,您一定慢慢品尝我们家的羊肉汤面哦!” 容舟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瓷碗,里面装着奶白色的汤面,闻起来便让本就烧的慌的胃,更加难受起来。 “喝一口吧。” 声音再度响起,容舟下意识的点点头,端起碗凑到嘴边。 就在他即将喝下羊肉汤的时候,忽然一声怒斥声响起。 “你是蠢货吗?” “我是缺你吃的了吗?你要去外面吃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是猪吗?” 容舟瞬间被吓得松了手,打碎了碗,趴在地上不断地干呕着,似乎有人用手指压着他的舌头,不断地往里伸,弄得他一阵恶心想吐。 等把胃子里的胆汁都吐出来后,容舟这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黝黑的山洞一阵迷糊,难不成他又回到了地下。 “为什么不喝?” 容舟猛地抬眼看向说话的人,一群端着碗的孩童正死死地看着他,眼中的恶毒近乎实质,让容舟像转身就跑。 以此同时,他也看见手中的羊汤是从何处而来。 一口巨大的铁锅,正熬煮着一些残肢碎片,甚至还有些森森白骨在其中。鲜亮的乳白色变成刺目恶心的黑红色,鲜美的汤味变成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甚至那只莫名的大鸟也被这口铁锅吸引过来,猛地扎进去,顿时锅中的东西被他吸食大半。 而那些孩童还在死死的盯着他,不断地发出声音。 “为什么不喝?” “为什么不喝?” “为什么不喝?” 他妈的谁敢喝这鬼东西! 容舟猛地爬起来,就往山洞外面跑,连头都不敢回,生怕背后那群人变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口将他吞了,或者让他也变成锅里的那堆残肢碎片。 就当他如同无脑苍蝇到处乱跑之际,忽然听见一个人在喊他的名字。 “容舟,这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程灵姑娘,你怎么在这?”容舟跑向程灵所在的地方,惊讶地问。 “先别说那么多,快跟我走。”程灵不多解释,拉着容舟便往山下跑,只不过她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跑几步便喘不过气来。 容舟蹲在她身前忙道:“上来,我背你,你告诉我往哪跑就行。” 程灵并非扭捏的性子,马上就爬到容舟的背上,并嘱咐他一直向东跑。 “那些是什么东西?”托每天都跑早操的福,容舟即便是背着程灵,也跑得飞快。 但主要还是这姑娘太轻了,好像只剩下骨头似的。 “老不死的怪物。”程灵咳嗽两声道。 “啊,什么老不死的?”容舟不解,那些不都是孩子吗? 程灵不答反问:“你喝那些汤没?” 容舟回想起那锅恶心的东西,反应很大:“当然没喝!鬼知道那些是什么。” 见他这样说,程灵忍不住笑了一声,但说出的话确实让容舟胆寒:“若是你喝了,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知何时,他们竟跑到了刚在的羊圈,容舟顺着程灵所指的方向望去,瞬间脸色惨白,额头冒汗。 那儿圈养的根本就不是一群羊,而是一群趴在地上用四肢行走的青年男人。 “我靠怎么会变成这样。”容舟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程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喝完那碗汤后的人都会变成这样,被那些怪物圈养起来。” 而是他所看见的就是一群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好了,可以停下歇一歇了。”程灵轻轻拍了下容舟的背部,示意他停下,“他们应该不敢往这边来。” “为什么?”容舟将程灵放下来后,好奇地问。 程灵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偷偷瞧见过,它们每次上山都会避开这个地方。” “程灵姑娘,这次谢谢你来救我,要不然我恐怕也会被那群人吃掉。”容舟真诚道谢。 程灵摆手:“是因为你自己没喝那碗汤,若是你喝了,我提醒你也没用。” “况且你身上有谢家的信物,不然我也不会出来找你。” “信物?” 容舟疑惑,对面的人指了指他缠在手腕上的白玉蝉。 “这个很重要吗?”容舟刚说完就有点羞愧,因为对面的程灵正用一种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程灵解释道:“这是家主为了保护少主特意打造的灵器,少主自小就戴着,从不离身。” 容舟望着那只白玉蝉,它正安静地呆在那,泛着一层微弱的莹光。 谢云溪给他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这是他父亲给他的遗物,反而倒像是给他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 一时间,容舟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他第一次见到谢云溪便亲眼见到了他杀人的样子,随后又差点被他掐死。但听他误食羊肉汤时,谢云溪的担心焦急并不似作假,更何况在地底的时候,一直都是谢云溪在保护他,甚至还把唯一的灵器给了自己。 容舟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看不明白谢云溪这个人。 一时间对他恶如罗刹,一时间又很关心保护他。 但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程灵忍不住伸手在容舟面前晃了晃。 “什么,程姑娘你说什么。”容舟从思绪中抽离,带着几分茫然地看着程灵。 程灵有些无语:“我问你进来的那个洞口在哪?” “我之前寻找出口的时候,从未见过你说的那个洞口。”程灵皱眉又再次询问,“你真的是从洞口进来的?” 容舟点了点头,见他神色不似作假,程灵忙道:“那我们快去找那个洞口,说不定能够出去。” “好。” 不知带为什么,容舟和程灵两人找遍了整个村落,都没找到容舟进来的那个洞口。 “你是不是在骗我?”耐心本就不多的程灵扶着一棵大树,眼神有些烦躁地盯着容舟。 后者则是擦了擦头上的汗,猛地摇头的同时心里也感到疑惑,那道入口怎么凭空消失了。 就当程灵还要询问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和细碎地交谈声。 “不好,应该是那群老不死的要回来了。” 不等容舟反应,程灵便拉着他东拐西拐,最终在一处屋子的地窖前停下。 “快躲进去。”容舟只觉得程灵神色过于惊慌,逆光之下竟有些许狰狞,可容不得他细想,整个人就被程灵带着跳了进去。 可好死不死,那群人竟然在地窖旁的屋子前停留了下来。 “找到他没有?”略显苍老的声音骤然在他们两人的上方响起。 程灵和容舟都互相望了一眼,捂住了嘴巴,控制呼吸。 “没有,莫不是到了那个地方?”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随即有些可惜道,“若是去了那,我们也抓不了他。” “现在送来的人真是越来越差,上次还送了个有灵根的过来,这个就肉看起来嫩些,身上什么也没有,要我说跑了就算了。 “说话的的人口气略显烦躁道。 “老成,若是让人跑了出去,尊主怪罪下来,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出去,这地方我们都出不去,他怎么能出去。”叫老成的人讥笑道,“倒是你们一个个,心思沉重,整日担惊受怕,什么时候才能走上尊主所说的极乐大道。” “行了,都别吵了。”那个苍老的声音终于出声呵止道,“上一个才刚吃完,各自先回去修炼吧,那人跑不掉。” 容舟和程灵听着脚步声渐渐离开,才敢松开手,喘了口气。 “他们竟然也出不去。”容舟见程灵烦躁地抓着头嘟囔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姑娘似乎是越来越虚弱了。 刚才听到这群人的谈话,容舟猜测这大致是个类似于邪教组织的地方,专门抓些青壮年来供这群人吸食,好让他们进行所谓的修炼。不过刚才有人说到灵根,让容舟不禁想到翠星曾经告诉过他,凡人若是想修炼,必须身具灵根,才能走向修仙大道。 翠星也曾说过,能天生拥有灵根者,少之又少。况且东阳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灵根测试,测出来的人基本都会记录在册,还会帮助其去参加北域仙门的“玉不琢”,也就是所谓的招生大会,从此拜入仙门。 可这群人竟然敢把有灵根的人抓了进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不待容舟细想,他的注意便被地窖内的一处地方吸引住,他谨慎地走了过去,在一堆杂草之中发现了一堆白骨,还有沉重的铁链。 容舟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没事的,今天已经见过不少死人了,别害怕。 等冷静下来,他又在杂草堆里翻了翻,果然发现一块布料碎片,上面似乎还写了字。 容舟刚想叫程灵过来看,却发现这人脸上又显露出几丝疯狂的神色,直觉告诉他,现在还是不要去招惹她为好。 借着地窖内昏暗的烛光,容舟看到了布料上所写的字。 “今天是被抓来的第二天,他们把我关在了这里,不知道小柳和肖大哥怎么样了?” “好奇怪,我发现关住我的竟然是一群孩子。而且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和我说话,还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就是待宰的家畜。” “不行,我得逃出去。” 这些字不知道是用什么写的,到这戛然而止了。望着这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暗红色的字迹,容舟心里有个很不好的猜测,又在杂草堆里找来找,果然他又翻出几片布料来。 “我看见小柳和肖大哥都变成了羊,一定是我疯了。” 紧接着这一行,又有一行凌乱的字迹写道,“不,是它们,它们才都是疯子,是老不死的怪物,一定是它们吃了小柳他们。” “不行,我得逃出去,我得告诉大家。”容舟心情复杂地放下布片,感觉写下这些东西的人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对于逃出去有着莫大的渴望。 “我已经被它们看到了,它们已经追上来了,完了一切都要完了。” “它们竟然不敢过来,为什么,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令它们害怕的东西?” “我还是被它们给抓住了。” “他们也扒开了我的背部,像小柳一样…”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我一定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为什么我记不清了呢,到底是什么!!!” 容舟拿起下一块布料,发现上面的字迹已经接近扭曲,他本来就对这个世界的字不怎么熟悉,好半天才能读懂一行,对着略显黯淡的烛光,看了半天。 等认出这写满一整块布料的字是什么的时候,容舟瞬间一个激灵,心里发毛,额头冒着冷汗。 “我要出去。” 布料上密密麻麻地全是这四个字。 容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嘴巴张了半天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似地说:“程姑娘,他们既然走了,那我们也出去吧。” “好。”程灵背对着容舟,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程姑娘,那你先让让,我把门先打开。”容舟觉得自己现在手心都是汗,努力镇定下来向程灵道。 “等等,我好像掉了什么东西,我先找找。” 程灵这句话一说出口,容舟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喉结不断地滚动道:“程姑娘,现在事态紧急,我们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也许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不行,我一定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一定得找到才行。”程灵碎碎念叨着,忽然她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容舟,表情古怪道:“是不是你偷了的东西!” 说完不等容舟反应,便扑了上来。 容舟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程灵,将其撞到地窖的墙上,可后者很快就爬了起来,又直直朝着容舟的后背杀了过去。 容舟正在开门,还没来得及躲闪,手腕上的白玉蝉便爆发出猛烈的白光,只听程灵一声惨叫,容舟快速拉开门便跑了出去。 此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容舟将刚才因为过于紧张而一直拽在手里的布料丢了出去。 借着点月光,看清了末尾处写得两个字。 程灵!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谢云溪拎着手里的一只黑不溜秋,外形像是狗一样的东西,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魔域的辟吠,与祝因鸟相伴相生的魔物。 祝因鸟爱吸食人的骨髓,以增进修为。因它天生带有剧毒,唯有同样身为魔族的辟吠才能吞食它,将其精血储存在体内,慢慢炼化。 杀掉大量的青年男人来喂养祝因鸟,又圈养能吃掉祝因鸟的辟吠。 这里的幕后主使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他细想,漂浮在眼前的符纸便瞬间化为碎片,在空中燃烧。 谢云溪瞬间脸黑了大半,将辟吠放入芥子袋中便往容舟的方向跑去。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斩断了他与白玉蝉的联系。 容舟慌忙跑路的时候,还不忘辨别方向,一直向东,往刚才他和程灵所带过的地方跑去。 真真见了鬼了! 若是他所看的血字都是程灵所写,那旁边的一堆白骨岂不就是程灵的。 那他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程灵是什么东西。 他甚至还背着她跑了一路。 容舟都不敢让自己多想分心,生怕想多了腿就软了,跑不动了。 与此同时,他又好像听到了清亮的鸟鸣,抬头一看,又是那只爱吸食凡人血肉的大鸟。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就在前面。”后面响起一声苍老的喊声,随即村落里的门都被推开了,一群孩童都冲了出来,朝着容舟的方向杀了过来。 别怕别怕,不过是一群小孩子,他跑不过谢云溪,还跑不过一群小学生吗! 容舟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只不过他身后的这群可不是什么小学生,只见他们如同猎狗般飞速地冲着容舟而来,近乎是跑出了残影,若是谢云溪在这,恐怕就能看清,这群人身体扭曲到一定的程度,竟是四肢着地,发力向前跑动。 程灵所说的这群人不敢靠近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估摸着只有一百多米,容舟在校跑一百米最好的成绩是12.56秒,在这生死情况下,估计能跑进12秒,再努力点就是二级运动员的水平。 容舟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没救了,他从小就这毛病,一旦遇到紧张关键的时候,就集中不了注意力,老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舟,你清醒点! 现在是在玩命,一不小心就能挂了。 你以为能像游戏一样,能给你二周目重开的机会吗! 就在他即将跑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天空中一直跟着他的那只大鸟忽然俯冲了下来,直直朝着容舟的脸抓去。 容舟下意识地反手一挡,那只大鸟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而绑在手腕上的白玉蝉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从发带上脱离下来,飞至容舟身侧。 好好好,等他见到了谢云溪,一定好好感谢他把传家宝借给自己,这一路上都救了他多少条狗命了。 可没等他高兴,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阵罡风打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容舟觉得自己可能肋骨断了。 而白玉蝉也像是停机般,重新落回了手腕处的发带上,一动也不动。 若不是他看到了它翅膀稍微抖动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东西被他弄坏了。 好家伙,修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连一块玉都知道装死了。 若不是这个突然出现又掀翻自己的男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容舟真的也很想装死。 “一个凡人,也能让你们这么狼狈?”男人看着容舟,朝着后面跑过来的孩童说道,言语中尽是斥责的意味。 容舟艰难地直起身子,刚想爬起来,就忍不住吐了口血。 再抬眼看向男人时,在地下看到虫人时,那种天灵盖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这男的怎么长了一双这么大的眼睛,几乎占了半张脸,而且还只有眼珠子,没有眼白。 这是什么丑东西! “是我们办事不力,还请尊主饶命。”跟过来的那些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像是十分惧怕眼前这个男人,连弓下去的身体都在颤抖。 “若有下次,便也拿你们去喂祝因鸟。” 听到这句话,这群人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容舟觉得这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些孩童模样的老不死的,刚才对他还鼻孔上天,现如今倒也变成泥中虫,不敢抬头。 不过他们还有下次,自己恐怕是没机会了。 容舟微微眯着眼,看着朝他走过来,拎着一把弯刀,一副要宰了他喂鸟的男人。 真倒霉啊。 容舟彻底放弃般地躺在地上,脑袋走神对想。 下辈子再也不捡垃圾了。 好想回家。 好想吃老容烧得冬瓜毛贝汤,算了,不喝汤了。 他被羊肉汤弄得都有心理阴影了,换成西红柿牛腩,实在不行他愿意再吃一年一中食堂的饭。 就在弯刀即将砍下来的一瞬间,他彻底闭上了眼。 只不过意想中的疼痛好像并没有来。 “眼睛还要闭到什么时候。”一声嗤笑在容舟脑袋上响起。 他猛地睁开眼,就瞧见谢云溪挡在他前面,一手架住了那柄弯刀,模样轻松地看着他。 “谢云溪!”容舟顿时瞪圆了眼睛,仿佛里面有光一般地大喊他的名字。 被他吓了一跳的谢云溪愣了一下,紧接着微微咳嗽了一声道:“突然那么大声干什么,吓我一跳。” “小心这个黑眼睛的,还有那只鸟!”看着即将冲谢云溪而来的怪鸟,容舟大声提醒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衣衫染着血的少年将容舟护在身后,冷哼一声,挥袖便将辟吠放了出去,又一把折断手中的弯刀,看着眼前的男人嘲讽道:“还以为有多大本事,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废物。” 他又面带着嫌弃地看了眼跪趴在地的人,瞬间手中的一沓子符纸飞了过去。 本来还是幼童样貌的人被符纸覆盖住了脸,渐渐地整个身子都被包裹在其中,像是即将成型的茧。 符纸上的红色越来越鲜亮,而容舟也听到了无数痛苦的惨叫、恶毒的咒骂、凄厉的求饶声…… 等一切声音渐歇归无后,谢云溪才轻飘飘地收回符纸,那群…怪物也被暴露在月光之下。 “他…他们……”容舟捂着嘴失声地看着。 像是被偷走了几十年光阴似的,那群人瞬间变得头发稀疏、眼睛浑浊、甚至脸上的皮松得都耷拉了下来。 “这就是他们原本的样子。”谢云溪冷眼看着,“之前只不过是吸食凡人血肉,返老还童,歪门邪术罢了。” “你知道的未免有些太多了。”男人在谢云溪放出辟吠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倒还想问问你,现如今魔域的封印尚未松动,有北域仙门镇守,你们是怎么瞒过仙门的人,将这些东西从魔域中带出来?”谢云溪指了指互相缠斗在一起的两只魔物。 祝因鸟很显然遇上了天敌,飞在空中,高踞不下,地上的辟吠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在地上爬着,以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找死!”听到他提及仙门,男人再也忍不住,朝着谢云溪杀了过来。 谢云溪见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还笑了笑,隔空抵开男人的杀招,拎着容舟便跑。 容舟被拽得猝不及防,表情都有些呆滞。 谢云溪看见了有些不乐意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你不是说他是废物吗?” 谢云溪点点头,一脸正经道:“这么大的年纪才筑基,当然是个废物。” 容舟深吸了口气,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有些弱弱地开口:“那请问你现如今的修为是?” 谢云溪回答得很快,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是筑基。” 想着刚才谢云溪极为张狂地挑衅对方,容舟脸色有些发白。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容舟颤抖着声音开口。 谢云溪见他这样,微微皱着眉:“你怕什么。” 即便容舟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也听翠星提过,凡人修行十分不易,每上一层都是踏着自己的骨与肉,所以想要越阶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像是从他脸上的表情窥出了什么,谢云溪脸上浮现出些许怒色:“难不成你不相信我?” 见他生气,容舟急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身后人的杀招越来越快,谢云溪带着容舟一时躲闪不及,胳膊便见了血。 “谢云溪。”容舟惊呼出声,担心地看着满是血的胳膊。 谢云溪倒不是很在意,反倒是嫌拽着容舟麻烦一样,直接将容舟抱在怀里,彻底隔绝了他受伤的可能。 “谢云溪,前面没路了。”紧紧抱着他脖子的容舟望着前面被山隔绝的死路,努力镇静下来提醒道。 没想到谢云溪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从容舟的视角望去,竟然看见他咧着嘴角在笑。 而就当他们即将撞上山壁的那一刹那,容舟猛地闭上了眼睛。 并没有意想之中的疼痛,反而先闻到了谢云溪身上的香味,即便是身上染了血,也能闻到的那股清冽又让人安心的味道。 容舟睁开眼,就看见男人被困在一道符咒中,与此同时,天上的乌云渐渐聚集,隐隐有雷光闪动。 “区区引雷咒就想困住我?”男人望着天空即将降落的雷击,眼珠子更黑了,容舟总觉得那双眼睛在不断闪动,像是虫子的复眼。 谢云溪这次倒没有出声挑衅,反倒是手中捏诀,以血为引,隔空画符。一瞬间,容舟感觉周围的什么东西仿佛被强行抽空,都凝聚于谢云溪的指尖。 “你竟是符师?”男人惊讶地看着谢云溪,随即眼中又露出点贪婪的神色,“倒是可惜没有早点发现。” 符修与符师一字之差,前者画符文靠的是自身灵力修为,符咒的威力自然也取决于符修本身。但想成为符师必须拥有天生灵脉,这样他们才能够瞬间抽空天地灵力为自己所用,所画出的符咒也非比寻常。 换句话来说,能成为符师的人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随着谢云溪画完最后一笔符文,空中积攒已久的雷云也终于降了下来。 男人眯着眼看着已经呈现紫色的落雷,与普通的引雷咒不同。 男人瞬间施法抵抗,可那紫色的天雷以不容抵挡的姿态将他劈倒在地上。紧接着数道雷光直直冲向倒在地上的人影,待七道雷劫过去,那人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结束了吗?”容舟望着困在符咒中的人问道。 谢云溪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神色却没有一丝放松。 与此同时,天上的祝因鸟忽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好在谢云溪反应及时,拉着容舟躲开。然而祝因鸟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老人,只见它张圆了嘴巴,猛地便将他们全吞了下去。 瞬间,刚才还被打得羽毛乱飞,浑身是血的祝因鸟身上魔气暴涨,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便朝着辟吠俯冲了过去。 而辟吠也一反往常慢吞吞的性子,缠绕在身上的黑色黏液化作无数触手,朝着空中的祝因鸟抓去。 很快,两个天生就是死对头的魔族打了起来。 谢云溪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抿起了嘴。 不过是些吸食了些精血的凡人,即便吞下去能帮助祝因鸟增进修为,可也不至于让它一步迈入筑基。 不对,难道是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东西? 谢云溪眼睛瞄着四周,忽然发现还有一个人,不知何时藏在了一栋房屋的后方。 竟然没被祝因鸟发现吃掉? 谢云溪屏息凝神,沾了血的指尖划过眼皮,再睁眼望着那人时,发现那蜷缩起来的人影体内有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灵根! 不对,不像是天生的,反倒像是从别人身上嫁接过来,还真让他修炼出几分灵力,所以才能躲过祝因鸟。 原来如此,谢云溪看着有点落于下风的辟吠想。 魔族本就爱吸食修道者的血肉,凡人于它们而言,不过是鸡肋,可有可无。 这邪修竟然养了一群拥有灵根的假修士,来喂养祝因鸟! 谢云溪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等他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刚才还被祝因鸟打得半死不活的辟吠,忽然在祝因鸟即将给它最后一击的时候,颤巍巍地伸出最后一根触手,直接从祝因鸟的脑袋里穿了过去。 顿时,祝因鸟儿宛如被吸空的果冻袋子,跌落在地上。 而辟吠则是一反刚才虚弱的模样,身上被咬断的触手不断疯长。 突然,谢云溪一把推开容舟。 “小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只见刚刚被困住的男人化作一只巨大的蜈蚣,直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谢云溪顿时被撞得飞落在地上,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那只蜈蚣却没有停留,朝着还在修养生息的辟吠杀去,只见他猛得俯身,一口便将辟吠吞了进去。 好一招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谢云溪你没事吧?”被推开的容舟急忙爬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年。 谢云溪惨白着一张脸,眼神阴暗地看着那不断变大,修为近乎直升金丹的蜈蚣。 容舟也看向那只裹满黑雾的蜈蚣,再看到它头的瞬间,忽然想到了遇上的那对老翁老妪,想到寄生在他们胸腔前的虫头,竟然和这只蜈蚣的头一模一样。 “那些人都是被它所寄生的吗?” “邪修的术法。”谢云溪抹掉嘴角的血解释道,“我斩杀那些虫人之后,探查过他们的骨头,发现其都是稚童,被瞬间吸食掉了精血,才会衰老成那样子。”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谢云溪厌恶道,哪怕是上辈子成为人人唾弃的魔尊,他也瞧不上这种借歪门邪道来增进修为的路数。 容舟想着那对老人近乎是如同孩童般天真的行为,想到那些被虫子寄生后彻底麻木失去意识的老人,原来那些都是孩子吗。 一瞬间容舟的心跌至了谷底。 “本座在东阳城这么多年,居然把你给漏掉了,想不到还有天生的符师临世。”吃了辟吠后,男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化为半人半蜈蚣的样貌,朝着谢云溪咧嘴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一旁的容舟悄悄问谢云溪。 后者几乎是毫不犹豫道:“他认为我是天才。” 容舟:“………” 有时候真的很想让谢云溪把自信分给他点。 “等我把你捉住献给月令使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也可以获得更多的魔族。”男人望着谢云溪,眼中的贪婪越加浓厚。 谢云溪望着眼前有些陷入幻想的邪修,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有人敢生吞魔族。 要知道,哪怕是前世他手下凶名在外的邪修,也不敢这么做。 想当初人、妖、魔三族在这片大地上相处得还算融洽,魔族的名声也不像现在这般臭名昭著。 但有一年,魔族内部忽然生乱,紧闭魔域,任何人不得进出。 过了没多久,就传出魔域周边魔族吞食人修、妖族的消息,一开始众人都不相信,直至进魔域探查的仙门弟子和妖族都死于魔族之手,魂灯俱灭,其他两族的人才发现魔族已然疯了。 他们全变成了没有神智的怪物。 眼看魔族变成怪物的人越来越多,人妖两族没有办法,只好带人下山铲除魔族。 其中不乏动了邪念的人,想要吞食魔族来精进修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吃掉魔族血肉的人也会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而且这种疯病还会传染给周围的人,就像瘟疫一样。 当时两族大能还下了死令,要求门下弟子,遇见魔族就地斩杀,决不准生出邪念。 直至之后魔族被封印在西泽城下,仙门也开始处理当初吞噬魔族的弟子,并且压下这件事情。 以至于百年后,根本没有人知道吞噬魔族能增进修为这件事。 他都是后来和容舟混迹西泽城时,无意得知。 眼前这个邪修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谢云溪冷眼瞅着邪修试探性地问道:“你竟然敢吞噬魔族?” 这邪修也学着谢云溪的模样冷笑:“为何不敢?反正你们今日都得死在这,也不妨告诉你,魔族血肉能够让人提升修为…” 话还没说完,他就直直冲谢云溪而来。 “这次是真的要跑了,抓紧了。”谢云溪熟练地抱起容舟,边跑边嘱咐道。 容舟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够呛,紧紧抓着谢云溪的胳膊道:“可我和程灵都找遍了这里,根本没有出口可以出去。” “程灵?你怎么知道她的?” “快躲开!”容舟望着身后扫过来的蜈蚣尾巴大喊道。 谢云溪忙用了替身符,躲过一劫。 可没等他们喘口气,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剧烈的轰响,瞬间,大地开裂,一条蜈蚣尾巴钻了出来,直接朝容舟和谢云溪杀去。 “谢云溪!”容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还没转呢,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一把推开了谢云溪。 自己则是被蜈蚣的尾巴穿过腹部,又被狠狠甩在地上。 容舟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后,才慢半拍地摸向自己的肚子,那儿的血如涌泉般,不要钱似地往外涌。 “找死。”谢云溪见容舟躺在地上吐血,瞬间红了眼,紧接着,不知道他画了张什么符。 那些红色的符文从纸上脱落下来,渐渐化为一只青红色的大鸟,一现世就猛地扑向那只蜈蚣。 容舟看着那只凶猛异常的神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谢云溪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差,像是没了血色。 但同时那只神鸟却越发神勇,追着蜈蚣缠斗撕咬,很快那名邪修便落入下风,就当神鸟要啄掉他头之际,邪修终于忍不住,将天边撕开一道口子便要跑。 “想跑?”谢云溪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还没来得及让毗方杀了他,整个人就倒了下去,神鸟也瞬间消失。 而此时远处的地面上突然爆发出一道无声的剑气,将已经跑出去大半个身子的邪修斩落在地。 落在地上的蜈蚣尾巴不由自主地动了两下,而那半截人身则是像垃圾一样,散落在一旁。 容舟艰难地望向那个冒出白光的方向,正是程灵告诉过他的地方。 “容舟…容舟!”谢云溪忙挣扎着,爬到容舟身边,浑身是血的少年费力地睁开眼睛,“谢云溪,我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闭嘴。”谢云溪额间沁出冷汗,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几乎是全凭身体本能地,连掏出几张符咒贴在容舟的腹部,紧接着又朝他的嘴里喂了两三枚丹药。 “谁要你救我?”谢云溪动作根本就不敢停。 容舟只觉这人说话实在是太难听,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回嘴道:“我死了你不是正高兴,反正你早就想我死。” “闭嘴!”谢云溪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生气怒吼道,不知何时,他的手腕上冒出一丝红线,犹如细蛇般缠绕到了容舟的手腕上,“我允许你死了吗?” 容舟意识模糊之际,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你以为你是谁?阎王吗?” 听到他这话的谢云溪阴恻恻地回道:“我虽不是阎王,但容舟你的命必须是我的,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傻逼。”容舟实在受不了他聒噪,罕见地骂了句脏话。 就当容舟疲惫地闭上眼睛时候,大量的灵力疯狂涌入他的身体,腹部不再往外流血,受损的脏器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很快,容舟的面色便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和往常一样。 只不过做完这一切的谢云溪猛地昏倒在地上,脸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灵蛇般的红线也快速地缩回了他的体内。 “你说程灵死了?” 趴在谢云溪背上的容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谢云溪怎么救得他,但他如今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挣扎着给他指了指地窖的方向。 怪不得一进来这个地方,程灵的发带就再也没有指过方向。 “别睡,陪我聊会。”即便是知道容舟并无大碍,谢云溪还是有点不放心,手微微向上将人托了托道。 “聊什么?”容舟强撑着,头却不由自主垂下去,靠在谢云溪的脖子处,说话时的呼吸也打在他的脖子上,让背着他的少年忍不住歪了歪脖子。 “刚才为什么救我?”谢云溪抿着嘴,半天才问出这句话。 “我…我也不知道。”容舟小声道,像是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什么叫你不知道。”谢云溪有些不乐意,扬声道。 “小点声,我耳朵疼。”容舟忍不住抱怨着,还用手捂住了耳朵。 “那我小声地再问一遍,你当时为什么要推开我。”谢云溪放低了声音追问,有点不依不饶。 “就下意识地推开了。” “以后你记住,我不需要你……” 容舟被烦得没有办法,伸手捂住了谢云溪的嘴,声音喊着几分怒气道:“闭嘴。” 这一嗓子,让谢云溪差点回到了赤水崖的大殿,每次容舟生气都这样和他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贱,谢云溪还真的就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背着容舟往前走。 等两人下来地窖,程灵早已消失不见,容舟难以置信地将一寸见方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别找了,执念没了,人自然也就消失了。”谢云溪蹲在地上,看着被铁链拴住的一堆白骨,观察道。 “什么执念?” “你不是说程灵一直说自己丢了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到吗?”谢云溪将那堆白骨从铁链中抽出来整理好。 “她已经找到了。” 容舟望着那堆骨头,谢云溪正从怀里掏出一根发带,放在旁边。 原来程灵丢掉的重要的东西是她的尸骨。 她找到了,由执念所具像化的灵体自然也就消失了。 “走吧,得想办法出去。”谢云溪收敛了程灵的尸骨,朝着容舟道。 两人出了地窖,刚走到外面就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站住。”谢云溪两三步便将人擒住,又像是被恶心到一样,将人摔在地上。 “饶命,各位仙长饶命,放过我吧。”老人立马趴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容舟听他的声音,才想起来这就是那天在地窖上说话的老成。 “饶过你?”谢云溪冷哼一声,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短刀,一下子架在老成的脖子上。 “我问你答,别想耍花样,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你口中的尊主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是碧玉庄的人,我也是通过山庄才认识的他,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老成惊恐地看着离自己又近了一点的刀刃忙道,“他问我想不想长生,我就跟他来到了这个地方啊。” “长生?”谢云溪嗤笑,这天上还有这种掉馅饼的事情,“你就这么相信他了?” “我亲眼所见,他真的让孙会起死回生了。”老成急忙解释道。 孙会,谢云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城西孙家的老太爷,死的时候还给谢家发了帖子,没成想竟没死。 “刚才被祝因鸟吞掉的那堆老不死的当中,有孙会吗?” 老成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他什么?”谢云溪才不相信这邪修会这么好心,帮助这些人“返老还童”。 “他让我们带些人来。”老成犹豫半天,还是畏惧脖子上的短刀,开口。 谢云溪和容舟都不由得想到了地下那些被虫子寄生的孩童,被抽调骨头的男人。 “那他杀害那么多人的事情,你清不清楚?”容舟忍不住怒声道。 老成脸色难看,一时间不敢说话。 “看来你是知道了。”谢云溪冷漠道。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修炼得道,我没办法只能……” 谢云溪怒骂道:“那你抢了别人的灵根也是被逼无奈。” 老城见他提到这个,脸色更是一片惨白,像是被戳中了最大的秘密。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这地方该怎么出去?” 老成颇为绝望地闭上了眼:“我真的不知道,我来到这地方这么久,从来没有出去过。” “那你还有什么用,不如杀了喂狗。”谢云溪阴测测地将刀挪了挪,直至见了血,就在他即将砍下老成头的时候。 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崩塌。 “容舟!”谢云溪也不管这老头,电光之间便拽着容舟要跑。 而早在这方世界崩塌之前,赵长宁捂着正在流血的腹部,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撕下了贴在大门上的符纸。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东阳城西街上的碧玉庄大白天地突然倒了,说起来它可是西街上最大的一家酒馆了,足足有四层高,听闻当初还专门找了仙者刻下阵法加固过呢。 没想到它说塌就塌了,幸亏当时周边的人不多,没砸死人。 有人说在那堆废墟中看到了谢家的少主,怀里还护着一个少年,脸上的表情凶的很。也有人说在那堆废墟下看到了一大堆的尸体和白骨,吓得回家夜里就发了烧。 不过这地方很快就被仙家门下的北域司护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连官府的人也被挡在了外面。 谢云溪手里握着一支乌木发簪,神情凝重。 这是他娘亲的发簪,上面的荼蘼花还是他爹亲手雕刻的,娘亲收到后很是喜欢,爱不释手,总簪在发间,从不离身。 自从爹娘外出探查秘境,却惨遭不幸后,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枚簪子了。 可那天他却在塌陷的碧玉庄地下发现了这支发簪。 当初爹娘失踪后,谢家花了大代价找了北域司前去调查过,得出的结论无一不是爹娘在秘境中出了意外,连尸骨都没留下。 修道者探查秘境不幸身死,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所以在得知谢依和文一衍死在秘境后,谢家虽然难过但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但如今他竟然在碧玉庄底下找到了娘亲的遗物,谢云溪微微闭上眼,又想到了当时横空斩向怪物的剑气。 虽只是一瞬,但谢云溪也认出了那确实是他爹的剑气。 他的爹娘应该早来过这地下。 可娘为什么会落下这支簪子? 他爹又为什么在其中留着一道剑气? 谢云溪手紧紧地握着那枚发簪,手心几乎被戳出血来。 碧玉庄被刻下了法阵,楼内暗藏一番天地,四层高楼正好对应着谢云溪在地下见到的一切。 这可是大手笔,非一般修道者所能做到。 谢云溪忽然想到他曾经说过的月令使。 或许正是那个所谓的月令使告诉那个尊主,吃掉魔族血肉能够提升修为这件事,并且暗中支持碧玉庄圈养魔族。 封魔之战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有关魔族的事情也被仙门刻意封锁,世人现在对于魔族是知之甚少。 这个月令使既然能知道这件事情,或许是经历过当年那场战争,又或许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邪修,背着仙门在偷偷行事。 难不成当时他的爹娘就是为了寻这月令使? 无论哪一种,只要和他爹娘有关,他就一定会找到这什么月令使,将一切都调查清楚。 念此,谢云溪还想到一件事情。 在地下时,那尊主在吃了魔族实力大涨后,似乎并没有失去神智,变成一个嗜血的疯子。 这可和他前世所见的不一样。 谢云溪收好簪子,神色阴沉地想。 午后的阳光洒在窗外的树上,点点碎金洒在床上,落在正在熟睡的少年身上。 自被谢云溪带回来后,容舟便一直睡到现在,虽然谢云溪知道他这是心神消耗太大的缘故,但还是不放心地来看了两三遍。 而此时正在熟睡的少年紧皱着眉,透露出几分害怕与惊恐。 容舟看着从天上不断降落的异火,一落在地上便焚烧掉了一切,周围全是尖叫与哀鸣,飞奔逃命的人很快就会被降下来的异火烧成灰烬,渐渐地,连大地也开始裂开了口子,宛若张着嘴巴的巨兽,吞没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世界要崩塌了,容舟快跑。”林芝的声音忽然在容舟的耳边响起。 一抬眼,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女,拉着容舟便开始躲避着天上的异火。 “林芝,林芝是你吗?”跑起来的容舟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浪慌恐又带着几分高兴地问。 “当然是我,不是和你说了要达成he剧情才能回来吗,你怎么把这个世界搞得毁灭了?”林芝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好在还能听清。 “我…我也不知道啊。”容舟略带无奈道。 林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扬声道:“别再搞崩这个世界了,你只要跟着谢云溪就好了。” “好好,这次我一定记住了。”容舟急忙点点头,刚想问问林芝可不可以再告诉点他这本书的后续剧情,就见林芝的身影渐渐开始消散。 “林芝,林芝,你先别走!”容舟急忙拉着少女的胳膊,可林芝的脸已经模糊地快看不见了,只有略显飘渺的的声音传来。 “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老班已经找同学到办公室里询问志愿的事情了,容舟你得抓紧回来啊,我和容叔、林姨都在等你呢!” 容舟看着彻底消失的林芝,猛地从床上起来。 又只是在做梦啊! 容舟拽着手中的薄被,瞳孔有些失焦地看向前方。 那从天而降的异火又是什么呢,林芝为什么说这方世界要崩塌了呢? 头好疼,越想下去,容舟便觉得头疼欲裂,捂着脑袋在床上缓了半晌,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地喘着气。 算了,好在林芝再次告诉他只要跟在谢云溪身边,过完主线剧情,就可以回家。 容舟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又觉得林芝说的话是真的吗?这只不过是个梦。可转念想到自己都穿到一本书里了,还管这些真假呢。 翠星一进来就瞧见容舟脸上露出的苦笑,她轻轻走过来道:“容公子,你好些了吗?” 容舟见来人是翠星,忙抹了把脸,扯出一个笑容:“好多了,我没事的,翠星。” 想起少主抱着浑身狼狈,双眼紧闭的容公子回来后,她和初一哥都吓了一跳。他们买完东西回来后,到处找不到容公子的身影,吓得初一哥以为容公子被拐子拐跑了,两人赶紧回来告诉刘叔找人。 还没等他们翻遍东阳城,就见自家少主将人带了回来,看见满身是血还昏迷不醒的容舟,她和初一哥都后悔自责,当时不该留下容公子一个人在那。 容舟瞥着小姑娘惨白的脸,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柔声道:“我真的没事,对了翠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我差点忘了,容公子外面有个人找你,说自己叫赵长宁。” 容舟听到这名字,猛地想起在甬道中失踪的人,立马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衣服问:“他人呢?” “在门外呢,我去喊他进来?” “不用,我去找他。”容舟穿上了鞋,就往外跑,他急切地想知道当初赵长宁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他在那个甬道找了半天,甚至还往回走了大半天,确定找不到人后才进了那个“桃花源”。 等跑到了门口,容舟就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赵长宁,只不过他身侧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袭白衣,颇为仙姿道骨,手上还握着一把剑。 “赵长宁!”容舟高兴地冲他打着招呼。 赵长宁见他出来,一如往常,那张脸上不见什么表情,等人走到他面前了,才低声喊了句:“容舟。” “你也从那里面出来了,没事吧?当时我一回头就找不到你,还挺担心的,看你现如今好好站在这,我就放心了。”容舟望着不仅穿着一身干净衣衫,连受伤的地方都被包扎好的少年,由衷地为他高兴道。 “我没事。”似乎是很少说话,赵长宁想了想才开口,那双灰色的眸子看起来也柔和了些。 “你当时是怎么忽然不见的,我还被吓了一大跳,你不知道我从那个洞口进去,看见了什么……”就在容舟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赵长宁旁边那个年轻的男人微微咳嗽了一声。 容舟一下子停住了,抬头看向他。 好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把开过刃的剑,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锋利的感觉。 容舟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啊你赶时间啊,那我还是不说了,免得耽误你们。” 赵长宁抿着嘴,看向干笑着的容舟开口解释道:“他说我有成为剑修的天赋,所以要带我去北域仙门的剑阁去。” 想到月色下,少年满是不服输又充满狠劲的脸,容舟下意识地笑道:“那恭喜你啊,赵长宁。” 随即又像是顾及一旁男人的神色似的,容舟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他问这个,赵长宁神情略显僵硬:“庄子塌了后,有人说在废墟里有人昏死过去,我以为那个人是你,便来看看。” 没想到赵长宁说的是这个,容舟先是一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没事,只是当时有些累了。” 见容舟确实无碍,赵长宁眉头松展道:“那就好。” 年轻男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紧接着有些不耐烦地朝赵长宁道:“走了,赵长宁,免得等会师兄又要念叨我了。” “再见。”容舟十分知趣的朝赵长宁摆摆手,个子高瘦的少年看了容舟一眼,接着便跟在年轻男人身后,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赵长宁,浪费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见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你以为我很闲吗?。” 等人渐去,年轻男人望了眼身后沉默的少年,讥笑着道。 容舟倒是没听见男人的话,等赵长宁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进了门,只不过一抬眼就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后的谢云溪,黑着一张脸看着他,一字一字道:“你怎么会认识赵长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要说谢云溪成为魔尊后最厌恶的人是谁,那肯定非剑阁的大师兄赵长宁莫属。 赵长宁,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十八岁之前从未接触过修行之事,却能在“玉不琢”大会上力压众多天骄,拜入剑阁首座宣凌门下,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入剑阁后仅一月便筑基成功,二十四岁不到便修至金丹期,又因为是天生剑骨,所以在进入剑冢择剑之际,被孕有剑灵的濯光剑选中、成为新一任剑主。其后更是用了不到百年时间,修至元婴,成为仙门新一代的掌事人。 就连上一世的容舟都曾赞叹他的人生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无往不利。可能人生惟一吃的苦就是年少时到处流浪和之后遇上谢云溪。 当时在魔域闯荡的谢云溪手下已经聚集了一帮邪修,正巧遇上了下山铲除邪修的赵长宁,两人碰面,二话不说先打了一架。 直至双方都死伤惨重,还不肯罢休,到最后没有办法,容舟被迫出来收拾残局。 也是这时,谢云溪才发现容舟竟然认识赵长宁,甚至比认识他还要早。 这不亚于被驯养已久的狼狗突然发现主人在养他之前还养过另外的一只狗狗,而且这只狗还和他的上一任主人相处得很不错。 这让本就厌恶赵长宁的谢云溪,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仙门本就和邪修势不两立,更何况还是和魔族有染,身为剑阁大师兄的赵长宁自然有无数机会和谢云溪碰上。 两人一见面便打得昏天黑地,都恨不得一剑斩掉对方的人头。 虽然每次都是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惹得容舟出面将谢云溪带回去,又给赵长宁留下伤药。 直至最后一次,仙门联合起来要攻打魔域,被已经成为魔尊的谢云溪逐个击破,赵长宁也被他生擒关在了西泽城的水牢中。 若没记错,容舟还曾去水牢中看望过这位仙门魁首。 谢云溪越想越气,没想到重来一世,赵长宁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容舟。 他握着拳,指甲都快掐到了肉里。 容舟望着眼前又莫名其妙生气的人,觉得谢云溪的性子着实古怪了些。但一想到他是这本书的主角,今后还要跟着他,才能过完主线剧情。 他微微叹了口气,虽不知道谢云溪为什么如此生气,但还是将自己和赵长宁相识的过程解释清楚。 “他今天来不过是为了和我告别。”容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红,又或许是仅披了件外衣的缘故,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微微咳了一声。 谢云溪立马看向他,见他咳嗽得越发厉害,终于忍不住,将他拉了进来,往屋里走去:“穿这么少,还站在风口那么久干什么?” 容舟望着脸色明显好转的人,松了口气,又觉得谢云溪这人虽然爱生气,但却意外地很好哄。 容舟跟着谢云溪一路走至前厅,才发现里面坐着人。看衣着打扮倒是和刚才站在赵长宁身旁的男人差不多。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 “谢公子,我们是北域司的人,奉命前来调查碧玉庄一案。”那位长相文静的姑娘先开了口,“我是许若,这是我的师弟关寻。” “剑阁的人?”谢云溪瞥了一眼两人身侧的长剑,语气不善地问。 北域司是仙门建立的一个组织,遍布凡间各地,主要负责处理妖邪之事,里面大多也都是出山历练的弟子。 万法阁、天音寺、九转舍……派哪个来不好,非要来个他最讨厌的剑阁。 “是,我和师弟都是剑阁的弟子。”许若好脾气地说道,“听闻碧玉庄倒塌那日,谢公子正在场,我和师弟就想着来找公子询问些事情。” 谢云溪神情懒怠:“我没什么好和你们说的,碧玉庄就在那,有本事便自己去查。”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师姐对你有几分客气,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关寻顿时对谢云溪的态度产生不满,气冲冲地上前说道。 “哪来的狗,叫这么大声,吵死了。”谢云溪边说边盯着关寻,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 “你……” 许若拦下要拔剑的关寻解释道:“碧玉庄底下埋了自毁的阵法,楼一塌,我们便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想来问问公子,在里面可有瞧见什么?” 谢云溪看见剑阁的人就烦,连话都不想说。 一旁的容舟见许若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想替她解围道:“许姑娘想知道什么?” “一个没灵根的废物,我师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关寻正气没处撒,朝着说话的容舟低吼道。 容舟:“……” 沉默之后,抬眼便碰上了谢云溪略带冷意的眼睛,似乎是在嘲讽他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关寻还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嘴巴和鼻子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捂住。 他瞬间觉得嘴巴和鼻子里的空气都像是被用什么什么抽空了似的,喘不上气来,不禁伸手拽向一旁许若的袖子。 许若眼瞧着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睛里都冒出血丝后,看了眼谢云溪,后者则垂着眼皮子,透露些许狠戾。 容舟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便瞧着许若拔出了剑朝着关寻的脸劈去。 “嗳!”他忍不住低呼一声,还没等他闭上眼睛,一张符纸便从关寻的脸上轻轻飘落,而年轻男人也像是能喘气般,拼命地呼吸着空气。 “公子,我替我师弟向你陪个不是,他自小被我们娇惯大了,说话难免口无遮拦,还请公子不要和他一般计较。”许若是个聪明人,暗暗拉住自己的师弟,让他闭嘴。 容舟见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小姑娘给自己弯腰,顿时朝谢云溪旁边站了站,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立马嗤笑了一声,很直白地嘲笑他。 “不必,我也没放在心上。”容舟摆摆手,但也没再提碧玉庄的事情。 他虽然脾气温和,但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许若微微叹了口气,抱怨了下自己命苦,摊到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师弟。 “玉不琢大会在即,不知公子可要去参加?”许若从怀中掏出一份黑色的玉帖,“若公子肯帮我这个忙,那我愿意将这份玉帖赠予公子,而且今年参加大会的剑阁长老是我的师叔,若是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可以来问我。” 谢云溪听后,连头都没抬,似乎对许若的话并不感兴趣。 而容舟则是根本对玉不琢大会没兴趣,更何况他也不清楚剑阁在仙门的地位,所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许若看着神色平静的两人,下山以来头一次吃瘪。 剑阁的出来的弟子,去哪儿都是让人捧着。而且身为剑修,横扫同阶,斩除邪祟,更是轻而易举。 要不然关寻年纪轻轻,怎就敢这般狂妄,那完全是人家有底气这么做。 可没成想,今天遇上了比他还横的谢云溪,以及对如今修真界一知半解的容舟。 算是给两人一个教训。 许若再次叹了口气,彻底没法子只好开口说道:“我们在碧玉庄中发现魔族留下来的痕迹,但其实这并不是我们北域司第一次发现魔族。” “师姐!”在一旁的关寻有些震惊地喊道。 “闭嘴!”许若没有丝毫犹豫,给了关寻后脑勺一下。 这谢云溪摆明了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先把知道的信息告诉他,估计关于碧玉庄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但据我所知,魔域的封印并没有松动。”谢云溪直视着许若,缓缓开口。 见他果真知道点什么的许若,微微咧了下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外而言,确实如此。” 言下之意,那就是魔域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谢云溪难得皱起眉头开口询问:“你们之前也发现过魔族的踪迹?” “是,从七十年前起,北域司就已经在各地发现过魔族。”既然已经说了,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许若很诚实地开口。 “魔族喜好吸食修士,即便凡间修士少,但以它们渴望血食的习性来看,也会让它们在凡间闹出不少动静来吧?”谢云溪托着腮,像是露出点疑惑的神情问。 “所以我们北域司猜测,这次的碧玉庄会不会和之前的魔物一样。”许若没有直接回答谢云溪的话,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明明比她还要小几岁,却意外得极具压迫感,那双眸子黑沉沉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像这样的人,绝非池中物。 想着自己刚才还拿出玉帖的行为,许若不禁生出点羞愧。 碧玉庄的魔族在没被谢云溪、容舟发现之前,确实没闹出什么动静。 但归根结底是因为祝因鸟和辟吠是被人圈养且定期喂食的。 既然许若这般说了,那说明之前便有人在圈养魔族,早在七十年前。 “碧玉庄中确实有人在圈养魔物。”谢云溪思索片刻,便给出了许若想知道的答案。 容舟在一旁听着,发现谢云溪并没有说出那个尊主吞食了魔物的事情。 “公子可知那魔物现如今在哪?”许若有些急切地问。 “不知道。”谢云溪摇摇头,脸上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倒是一旁的容舟忍不住微微咳嗽了一下。 “你!”关寻见他如此无赖,气得脸又胀得通红。 “你不是说楼塌陷后,法阵便毁了一切吗?可能魔族也被那法阵毁了。”谢云溪拎着一旁的茶壶,给容舟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容舟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有些掩饰般地喝了一口。 许若见已经问不出什么后,脸色倒还算平静:“若公子以后想起什么来了,可以到北域司来找我。” 说完,她又重新掏出玉帖,只不过这次是对着容舟道:“这位公子可否认识赵长宁?” 容舟下意识看了眼谢云溪:“认识。” “赵师弟即将拜入我们剑阁,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拿着这帖子来参加玉不琢大会,到时候若是通过剑阁选拔,就可以和赵师弟成为同门。” 说完也不等容舟要不要,将玉帖轻轻放在容舟面前的桌子上,便带着关寻离开。 等两人身影出了门,容舟才慢半拍地打量起眼前的玉帖,还没等拿起来,就瞧着谢云溪猛地将这东西拿起来,扔到外面去。 扔完后还颇为生气地瞪了容舟一眼,甩袖子走了。 觉得莫名其妙的容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你要去参加玉不琢大会吗?”跑了几步,才追到人的容舟轻声问。 谢云溪顿住脚,回头顶着一张不高兴的脸问:“你想去找赵长宁?” 容舟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问这个问题吧? 谢云溪的回答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不是,我听翠星说过,所有修炼的人都想去参加玉不琢大会,拜入仙门修行。”容舟解释道,“听说玉不琢大会十五年才开一次,而且它还有年龄限制,只要二十岁之下的,若是错过这一次,你就没机会了吧?” 谢云溪轻哼一声,本来他对于这什么玉不琢并不感兴趣,修道而已,在哪不是修。上一世他在西泽城那鬼地方,都能修至化神,哪里需要去什么仙门。 不过那个月令使或许与仙门有关,再加上今天从许若嘴里听到了,北域司这些年来发现了不少魔族的踪迹,他势必要去瞧一瞧。 而最大的北域司坐落于仙门,以他现在的能力,自然是没办法潜伏进去。参加玉不琢大会,成为仙门弟子后再去探查北域司,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如今听到容舟提起这件事,他就想到刚才来找容舟的赵长宁,心里有些烦躁。 “那你想去参加玉不琢?” 容舟摇摇头,很诚实道:“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 这倒是实话,谢云溪作为本书的主角,自然是他去哪,剧情发展到哪,所以容舟打定主意,要一直跟着他。 比他略矮半个头的少年,穿着稍显凌乱的外衣,脸上的神情却很是认真,像是夏日午后的一场缠绵细雨,谢云溪心里的那股烦躁也渐渐被浇灭,他垂眸看着容舟,像是希望容舟再说些什么。 果然,容舟也不负他的期望,紧接着从嘴里吐出来一句,直激他天灵盖的话。 “以后你去哪,我便去哪。” “真的?”谢云溪垂下眼皮,掩盖住自己的诸多情绪问。 “当然。”容舟很是坚定地回答。 谢云溪忽然轻快地笑了一声,不是容舟这些日子听到的冷笑和讥笑,而是真正的开心,落在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竟有些灼眼。 “这可是你说的,容舟。”谢云溪俯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容舟,手也忍不住摸上他垂在胸前的发丝。 容舟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谢云溪满身邪气,像是只要他透露出点破绽,就能够被他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剩一样。 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疼了,容舟从谢云溪手里抽出自己的头发,有些走神地想。 北域司动作倒是快,谢云溪看着手上刘叔传来的消息,城内的多家碧玉庄都被北域司连根拔起,查得一干二净。估计很快,就能查到这些年来,东阳城内无声无息失踪的人,再顺藤摸瓜查到是城内哪家老不死的在背后为虎作伥。 算了,任他们去查吧。 谢云溪揉着眉心,他现在可没工夫去帮北域司一把。 半月之期将到,虽然还没查出点什么,但他总觉得上一世谢家惨遭灭门,或许与碧玉庄脱不了干系。 但不管怎样,他都得小心应对。 其次他虽然决定去参加玉不琢大会,但总是要做些准备。 当然,不是给他,而是给容舟。 上一世他认识容舟时,他身上明明有灵根,还是最好的天灵根。可如今容舟身上别说是天灵根,他身上什么也灵根都没有,修行都困难。 灵根这东西,有人从娘胎里刚出来就有,有人二三十岁才长出来,更有甚者七八十了,都快进棺材了,一觉醒来还发现自己长了灵根。 所以谢云溪觉得容舟并非没有灵根,只不过是晚长了些,但下个月北域就要举行玉不琢大会了,他们可没时间在等。 催生灵根的法子,他倒是有很多,不过都是邪修的手段,不太适合用在容舟身上,惟一温和些的,还差一份药材。 不过巧了,这份药材就在北域,所以他也不算着急 。 他有把握能赶在玉不琢大会开始前,为容舟催生出灵根。 随着北域司在东阳城常驻调查,城内一片太平,连原本久居城内的修士,也都纷纷隐匿了起来。 而谢云溪挖了所有的医馆,都没发现地下埋着的人皮,倒是让刘树多次看到他都欲言又止。 谢云溪想了想,还是踏进了北域司的大门,不知道和许若商量了些什么,回来时就带了两名剑修,常住在了谢府。 安排好一切的谢云溪,趁着一大早,就把容舟从床上拽了起来,塞进马车,还好容舟没睡死,急忙把自己的书包给背着。 “背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谢云溪有些嫌弃地看着黑色的书包,感觉容舟背上后,人都被压弯了几分。 容舟听他这样说,手有些护着书包,里面都是他辛辛苦苦做的笔记,还有买的一沓子资料,花了不少钱,还都只做了一半。 他又不是不回去了,书得背,题得看,要不然回去坐在考场上,什么都不会,那他才是死了的心都有。 谢云溪瞥着他那样,轻哼一声,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我们这是去哪?”容舟吃着翠星给他塞的包子,好奇地问。 “北域。”谢云溪见他吃得香,也忍不住伸手。 容舟咬着包子,反应了一下,才递给他一个包子。 “肉的?”谢云溪咬了一口,伸手捏住容舟的嘴,“吐,快吐出来。” 容舟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意思,让他吐到他手里? 容舟连嚼都不嚼了,慌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还被呛住了,猛地甩开谢云溪的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 “你吃肉?”谢云溪见他把肉馅吃进去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头一次脸上露出点呆滞的神情,倒显得他有点少年气。 “我不能吃吗?”容舟有点没明白状况,谢云溪虽然脾气坏点,但人很大方,一手包办了他的衣食住行,给他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不至于一个肉包子,也不让他吃吧。 翠星说这还是初一起了大早,去城中有名的包子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说是怕他走了吃不到这一口,送到他手里还是热乎的。 “能…能吃。”谢云溪又有些烦躁地将包子全推过去,自己坐在角落里,眉目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舟怕触霉头,不自觉地坐远了些。 只不过被谢云溪这一弄,望着手里微微流油的包子,他确实有些没了兴致,感到有些许的反胃。 上一世的容舟从不吃肉,连用猪油炒得青菜他都能吃出来,跑到一旁吐得脸色苍白。 他一开始不明白是为什么,还以为容舟信佛呢,乐得半天,想说都来西泽城做邪修了,还信这个呢,该不会是被天音寺赶出来的和尚吧。 直至有一次他和容舟去赴宴,没成为魔尊之前,他和容舟在西泽城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被一个盘踞城内多年的地头蛇邀请,实力不够,自然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 谁成想到了那,那只老王八竟然拿着他们俩的皮相打趣,毕竟他当时年轻,气得就要生剐了他。 被容舟一把拦住,脸上带着三分笑地打着圆场,老王八却不依不饶,让人端上来一盘糖醋肉递至容舟面前,说若是他吃了一口,就不会再为难他们俩。 谢云溪当场就不同意,虽然不知道老王八打得什么坏主意,但他抢过筷子就要替容舟吃。 没等他夹菜呢,就被容舟一把按住,从他手里抽出筷子,吃了一口。 当时容舟脸都白了,强撑着不吐,其实眼睛都冒血丝了。 谢云溪也不管什么周围有没有埋伏人了,搂着容舟便往外走。 直至出了老王八的地盘,容舟才甩开谢云溪,跑到一旁吐了出来,要不是他拦着,那模样恨不得把胃从身体里掏出来放进水里洗一洗。 也就是那时候,谢云溪发现这事不对劲的,瞒着容舟悄悄回去,差点把刚修出来的本命剑给砍碎了,才斩开老王八的龟壳,知道容舟曾经吃过红肉,所以对于肉菜有了心理阴影。 红肉是什么,谢云溪当然知道,他还曾经被哄骗过差点成为桌子上的一盘红肉。 谢云溪按着老王八的脑袋,想着月色下容舟痛苦充血的眼睛,顾不得周围冲上来的人,利落地将头斩了下来。 当他满身血与伤地跑回去时,容舟急得眉毛都皱一起去了,他倒是很开心地将脑袋丢到他的面前,还没耍帅就倒在了容舟的怀里。 只剩一口气地说道:“以后谁也不会逼你吃……” 话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吓得容舟费了好大的功夫,几乎快把所有家当都陪出去了,才将谢云溪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自那以后,容舟什么都不吃了,哪怕是以前喜爱的糕点,也一口不沾。 回过神来的谢云溪揉揉眉心,他倒是忘了,这是年少时的容舟,他这会估计还没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所以对于肉食没有那么抵触。 他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吃完三四个肉包子,还能喝完一壶茶的容舟,有些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时,谢云溪忽然有些发楞。 他最近似乎很少做那个被杀死的梦,也很少梦见上一世的容舟。 一箭射碎神魂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失,已经在渐渐消散。 倒是容舟射中他时的眼睛,雾茫茫的,竟显得有些悲伤。 谢云溪觉得自己真的是下贱,要不然他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些什么。 照他的计划,见到容舟的第一面,就应该杀了他,可真到下手的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杀不死容舟,至少现在如此。 更可怕的是,每当谢云溪一回忆起,那日容舟捂着了肚子,顶着满身的血对他说快要死了时,他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算了,只要容舟呆在他身边,他随时都能折磨他,直至容舟偿还清所有的恩怨。 谢云溪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北域离东阳城不近,谢云溪因为着急找药材的事情,第二天索性不坐马车,带着容舟去开了传送阵。 可没成想坐马车,容舟不习惯要吐,坐传送阵更是晕得厉害。等到了北域,整个人就吐得不成样子,脸白得吓人。 谢云溪没办法,只好在离北域的山脚找了家客栈,让容舟好好休息,又嘱咐他别乱跑,仙门脚下不比东阳城,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容舟裹着被子,觉得奇怪,有仙门在上面压着,底下还有人敢闹事吗? 有的,是真的有人敢闹,而且还不止一个。 只不过是饿了下来吃点东西,容舟就看到隔壁桌的男人因为一点小事打了起来,客栈老板很是习惯地将值钱的东西收起来,还不忘让他端着面离远点。 这边还没停,那边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个男人掐了起来,甚至引得楼上的人都下来围观。 容舟抱着碗坐在老板旁边,一脸和气的老板还不忘给容舟塞把瓜子,让他吃完了面,嗑着玩。 “老板,仙门脚下也这么乱吗?”容舟喝了口汤,觉得胃子里暖和了,才开口问道。 “也不是一直这样,就这一阵子,等玉不琢大会开完就好了。”老板低头看着模样温和乖顺的少年,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弟弟出门去了吗?” 缓了一下,容舟才明白他说的是谢云溪,点了点头。 “那你最近可别出门了,来参加玉不琢大会的什么人都有,还有些手段狠辣的邪修,专挑像你这样细皮嫩肉又没灵力的人下手。”老板颇为语重心长地交代,后又像是有些可惜地问,“我看你也是陪你弟弟来参加大会的吧?” 容舟点点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谢云溪到底要不要参加这次大会,因为也没听说他想要加入哪个仙门。 “嗳我看你身上也没有灵根,你弟弟倒是天赋不错,若是你弟弟进入仙门了,恐怕你们俩呆在一起的机会就不多了,好好珍惜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吧。”老板边嗑瓜子边道。 容舟嚼完嘴里的面,心想仙门脚下果然卧虎藏龙,连客栈老板都能看出他没有灵根。 于是他脸微微皱着问:“仙门只招收有灵根的吗?” “何止,即便有灵根他们也不一定要。”老板见他感兴趣不由多说了几句,“像是剑阁、天音寺、万法阁这样的大宗门,即便是有灵根,他们也要挑挑拣拣,只要单灵根,杂的不要,当然要是天灵根最好。” “前几天剑阁就在外面找到一个水灵根的,据说还是天生剑骨,一进去就被剑阁首座收做了亲传弟子。” 估计是赵长宁,容舟扒着碗想。 要是没有灵根,他就没办法进入仙门,那岂不是要和谢云溪分开。 容舟有些不死心:“那仙门招收杂役吗?打杂的应该不要灵根吧?” 老板瞥他一眼,倒没想到他还有这想法:“杂役是收的,不过也要灵根,那些杂灵根的一般就会被收进去打杂。” 容舟:“……” 这仙门怎么还搞灵根歧视,难不成上面飞的苍蝇都有灵根。 “不过倒是有一个门派不要求灵根,什么人都收。” 容舟眼睛亮了问:“哪个门派?” “好像叫什么灵风啥来着,小门派,有些记不清了。”老板拍了拍脑门,半天也没想起来。 就在他还要在询问几句的时候,突然一个碗直直朝他飞了过来,要是砸到了,估计得脑门开花。 容舟下意识地就捂住脑袋,还没等老板将他拉开,一抹白光就直直劈向那只碗。 等听到瓷碗碎地的声音,容舟才睁开了眼,而他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位穿着青绿色薄衫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清丽,俏生生地站在那,像只盛开的小荷。 她微微收手,容舟这下瞧见了她手上握着一根筷子,看样子就是在桌子上随意捡的。 “这位公子没事吧?”小姑娘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有些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多谢这位姑娘相救。”容舟也不好蹲在那,直起身子,放下了手里的碗向小姑娘道谢。 “不用不用,出门在外,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小孩子很会说话,长着一双无害的圆眼,脸颊肉白嫩嫩的,笑起来更是惹人喜爱。 倒是一旁的姐姐,看起来有些过于纤瘦,腰细的倒是有些营养不良,平白无故让人生出了点保护欲。 “这是我姐姐,李晚萤,我是李周添。”小孩子笑嘻嘻地走到容舟面前,连带着身旁的姐姐也走了过来。 “我叫容舟。”容舟望着眼前的一对姐弟,不由想起来二叔家的两个小孩,年纪都和他们差不多。 李周添忍着背后被李晚萤掐出来的疼痛,笑眯眯地和容舟交谈,没一会下来,就知道这人是从东阳城来的,随行的还有一个朋友,不过早上出门去了。 也不知道姐姐看上了这人哪点,硬逼着他来搭讪,自己倒是学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腼腆地坐在旁边。 想起自家姐姐恶劣的性子,李周添有苦说不出,只好在一旁和容舟继续说话。 “容大哥要出去逛逛吗?这镇子虽小,但还是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又被掐了一下的李周添,瞬间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朝着容舟道,“而且这客栈一时半会也安静不下来,不如出去走走?” 容舟望着依旧在吵闹的几个人,想点点头,但一时间又想到谢云溪说的话。 见他犹豫,李晚萤忍不住开口道:“容公子是有事情要忙吗?” 少女的声音和她外表一样,柔弱纤细,很像只小猫,轻而易举便能博取人的喜爱。 容舟挠挠头,他倒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怕谢云溪回来又发脾气罢了。 “今日天气正好,小镇上还有一处正开着荷花的池塘,还挺漂亮的,哥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嘛。”小孩子就是好,三下两下便缠着容舟的胳膊,让本就被人救了,不好意思的容舟没法子拒绝。 只好跟着姐弟两人出了客栈。 今天天气是不错,太阳也不晒人,或许是因为小镇靠山的缘故,迎面吹来的风也很清爽。 客栈老板说得没错,因为要召开玉不琢大会,小镇上来了不少人,连带着这两条街都热闹起来。 容舟倒是很感兴趣地逛了会,很细心地问身旁的姐弟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刚吃完一碗面,不是很饿,但有些小摊上的糕点做的很精致,卖相很好。 “那就多谢容公子了。”李晚萤慢慢开口,脸上带着点笑。 身旁的李周添也跟着说谢谢,但对于糕点倒不是很感兴趣。 他瞄着姐姐接过糕点,咬了一小口,竟然还真咽了下去。要是被爹娘知道,肯定又得高兴半天。 谁不知道他这姐姐挑食的很,家中至少换了十八个厨子,没一个做菜她爱吃。偏偏爹娘都认为是厨子的问题,想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就没想过是李晚萤自己嘴挑。 容舟吃了一块老虎形状的,觉得有些甜,但也不腻歪。他并不喜欢浪费东西,所以很快便吃完了。 见李晚萤只吃了一点,十分体贴道:“李姑娘是不是觉得太甜了,若是觉得腻,便不吃了吧。” 李晚萤瞧着自己手心的粉色糕点,做成了兔子形状,模样是好看的,但味道却是难吃得要死。 容舟刚才吃进去第一口便皱了眉,想必他也觉得难吃,但还是吃光了,说明他不喜欢浪费。 她无声瞥了一眼李周添,后者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咽掉,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家姐姐:“姐姐你不吃吗?不吃的话给我吃吧。” 李晚萤露出点疼爱弟弟的笑:“既然小添爱吃,那边给你吃吧。” 被“小添”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李周添,无声接过那块兔子糕点,在容舟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嚼着。 一点异样没察觉出来的容舟,还傻呵呵地问:“既然周添弟弟喜欢吃,那我再多买几块?” “不必了容公子,我爹娘不让小添吃太多零嘴的。”好在李晚萤还有点良心,出声劝阻道。 “李姑娘也是来参加玉不琢大会的吗?”三人找了个阴凉地,容舟开口问道。 “是,容公子也是来参加大会的吗?”李晚萤站在容舟身边,注意到体型高大的少年稍微往前站了点,无声地为她遮挡太阳。 容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灵根,参加也没用。” 说实话,容舟对于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修炼这事看得很开。 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灵根才是怪事,他只担心以后能不能呆在谢云溪身边。 李周添倒是因为这话,多看了容舟一眼,像是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连灵根都没有。 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姐姐,她脸色倒是正常,还是那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足够唬人。 这次出门,爹娘倒不希望姐姐进入仙门,就想着让她好好挑挑,看有没有来参加大会的俊秀少年,好拐回去做郎君。 也是,以姐姐的性子,去山上清修估计能把她憋坏。而且就爹娘那捧在手心都怕她化了的架势,恐怕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他们来这个小镇好几天了,小郎君看了不少,没想到姐姐竟然喜欢这样子的。 他忍不住暗暗重新打量起容舟,身量足够高,年纪不算太大,皮相倒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但细细看下来倒有种秀雅的美,主要是脾气够好。 像是那种逆来顺受的老实人,这点倒是很适合姐姐。 容舟丝毫没想到五六的小孩能够如此成熟,脑子里想这么多事情。 他瞟着一旁卖玩具的小摊,蹲下身子来问李周添要不要玩。 李周添瞥了一眼那些小玩具,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要面子,没好意思说。 容舟二叔家的孩子带惯了,倒是很习惯这种神色,二话不说便拉着李周添去摊子上挑选。 李周添看着这个竹蜻蜓也想要,那个草蚂蚱也很喜欢…… 容舟觉得小孩子喜欢玩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李周添喜欢的,他通通都买了下来。 李周添毕竟是小孩子,在家里爹娘一心扑在姐姐上,而自己的姐姐又是个恶劣的性子,只会捉弄他。 所以一遇到容舟这样正常又温柔,还会给他买这么多的小玩具的哥哥,瞬间觉得这个姐夫也不是不行,就算没有灵根,但他姐姐超能打的好不好。 两人买完回去找李晚萤,只见她不在原地,李周添瞬间着急。容舟一边安慰他,一边带着他找。 “没事的。”容舟牵着李周添的手,想到客栈老板说的话,也有些着急,“李小姐应该不会乱跑,况且街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的。” 李周添面色有些扭曲,他当然不会担心李晚萤会出事,他担心的是…… 两人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首饰摊上看到了李晚萤,以及站在她旁边气势汹汹的一对男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这簪子我要了。”李晚萤从摊贩手中抽出簪子,又随手扔了块银子给愣住的小姑娘,“不用找了。” “姑娘,这簪子是我们先看上的。”旁边的女人憋红了脸,但仍然好脾气解释。 “你们不是还没给钱吗?”李晚萤看着手里的墨玉簪子,玉料并不是顶好的,但好在簪头的那几朵梅花雕得好,甚至还颇为雅趣地将簪身做成了梅枝的形状。 很适合容舟,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这样觉得。 “但这枚簪子确实是我娘子先看好的,我们只是没来得及给钱。”旁边的男人见李晚萤一个小姑娘,还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忍着心里的火开口道。 李晚萤望着有些纠缠不休的两人,微微弯起眼角。她本生得就好看,杏眼尖下巴的,脸又有些病态的白,此时扯出一个笑来,更是惹人怜爱。 对面被恍了神的小夫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过一个簪子而已,小姑娘要是喜欢就让给她。 此时若是李晚萤有礼貌些,嘴甜一些,估计他俩也不会计较。 可李晚萤是谁?莲花镇出名的小霸王。 虽然生得一副短命样,弱不禁风的,但胆子却是异常的大,性子也是令人恼火的恶劣。 莲花镇上的人哪个见了她不是立马就转头跑,也就李家夫妇被猪油蒙了眼,总以为李晚萤是被人欺负的那个。 别说是抢一个簪子,就算是仙门剑冢中的剑,只要喜欢,她李晚萤也敢去抢。 “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李晚萤打开荷包随手抓了一把递至两人面前,“这些够吗?” “姑娘,我们不是想讹你银子。”女人脸涨得通红,怒视着李晚萤。 “那你们想干什么?”李晚萤状若不解般地歪了歪头,“若不是没钱,你们看这簪子半天了不买?” “姐姐一点小钱罢了,你们拿去再转转,说不定下次就能早点付钱了。”说着,也不等两人拒绝,就将钱塞在女人的手里。 她语调轻柔,嘴角带笑,神色显露出几分天真。三言两语就直戳人心肺,让人恼火。 “我们没有讹你,也不要你这银子。”女人被气狠了,随手就要把银子摔在李晚萤的脸上。 李晚萤看着余光就瞧见一道身影,松开了握着簪子的手,任由跑到她面前的人,替她挡下砸来的银子。 “容公子,你没事吧?”李晚萤又恢复那副怯生生地可怜样,担忧地看着容舟。 容舟摆摆手,反而问她:“李姑娘你没事吧?” 李晚萤当然没事,她最喜欢干这种让人气得跳脚的事情。 “我没事的,容公子。”李晚萤缩在容舟的身子后面,露出一副被人欺负后吓到的模样。 “我给他们钱了,可他们却还在生气……” 在一旁的李周添觑着对面两人的脸色,得了,肯定是李晚萤先挑衅的人家。 “有钱了不起啊!”男人也火气上来,握着拳头挥了过来。 容舟下意识地将李家姐弟二人都护在身后,就当他以为要被揍一顿之际,头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客栈的吗?”不知怎么搞得,谢云溪脸上被划了道口子,衣摆处也沾了泥和血。他一手轻松地推开男人挥过来的拳头,一边对着容舟道。 “我…我和朋友出来转转。” 谢云溪往后瞧了一眼,看到一个瘦的有些过分的小姑娘,身旁还站着一个团子似的小孩。 “那这是怎么回事?”谢云溪望着被他推在地上要打容舟的男人。 说实话太容舟也不太清楚,看到李晚萤时,那对夫妻便和她吵了起来,说着说着还有动手的架势,他急忙赶了过来。 还没弄清楚状况,那男人便一拳挥过来。 “容公子……”李晚萤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随即又拿着一支簪子,“这簪子我不要了,要不你拿给他们吧。” 说着说着,杏眼便含着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容舟高中学的是理科,班里女生少,惟一接触的比较多的还是从小长到的林芝。但林芝性子活泼乐观,连发愁的样子都很少看到,更别说像这样哭得梨花带雨的。 他一时愣在原地,看着李晚萤有些不知所措。 “李姑娘你先别哭…”容舟想了想,转身朝着那位夫妻道,“这簪子多少银子?要不我们多给你们些。”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小夫妻,听到这话,更是咬牙切齿,偏偏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年,一身血气,看起来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 两人恨恨看了容舟一眼,女人扶起男人,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容舟没有灵力,听不见骂得是什么。 谢云溪耳尖,再听到狗男女这个词的时候,脸色难看地看着后面的三人。 李周添天生灵敏,不自觉地往容舟身后躲了躲,李晚萤则还是脸上挂着泪,顶着谢云溪的目光,将那支梅花簪递给容舟。 “容公子,这支簪子送你。” “啊?”容舟急忙摆手,“不用了李姑娘,我有簪子的。” 他头上这个还是谢云溪给买的,其实他也太会簪头发,往往手都酸了,还没簪好。他还是更喜欢用发带,方便省事。 李晚萤瞥了眼他头上的一支玉簪子,玉质细腻,色泽莹润,确实要比这墨玉的好得多。 “确实,这支簪子质地配不上容公子,等我找到更好的再送给你。”李晚萤随手抹了把眼泪,很是认真道,一下子没了刚才哀哀切切的样子。 容舟觉得她误会了,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刚要开口,就听见谢云溪阴测测道:“不用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还没等容舟开口,李周添便皱着脸,悄悄揉了揉被掐疼的腰,扯着笑道:“这位哥哥好,我是李周添,旁边这位是我的姐姐李晚萤。” 李周添,倒是熟悉的名字。 谢云溪皱眉想了会,忽然把目光放在了李晚萤身上。 天生剑心,怎么会是她。 李周添见面前古怪的少年直勾勾盯着姐姐,忍不住往她前面挡了挡,挺直了胸板,像是要保护李晚萤的样子。 谢云溪瞥见后,心里嗤笑,得了,就是这两人。 上一世谢云溪见过李周添和李晚萤两人,只不过不在北域,而是在西泽城。 那时候李周添可不像现在这样,软和得像个糯米团子,反而一身疲惫,戾气比他这个长居西泽城的人都要重。 身边还跟着一个半死不活,瘦成皮包骨的小姑娘。 稍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天生剑心,不在剑阁好好和赵长宁抢下一任剑阁首座的位置,硬是为了救他姐姐,来到这西泽城当了邪修。 年纪小,心眼可不少,一个人还带着个病死鬼,硬生生将西泽城搅得天翻地覆。 等到被大半城人追杀的时候,容舟还出手帮了他一下,连带着李晚萤,一起住进了他们的院子。 李晚萤被人活生生挖了灵根,又不知怎么搞得五脏六腑全烂了,现在能喘口气全靠李周添抢空了西泽城内的药铺。 容舟和他都心知肚明,大罗金仙来了,李晚萤也是死。 偏偏李周添着了魔,不知听了谁的话,认定能治好姐姐,跑到南岭要去抢妖族的圣物。 南岭太远,容舟手够不着。 还没等人回来,李晚萤就坚持不住死了,还是容舟看着她咽得最后一口气。 两人联系了李周添,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死在了南岭,听到姐姐的死讯,也没动静。 等他成为魔尊,直至死了,李周添也没回来过。 虽然表现得弱柳扶风,但谢云溪还是一眼看出这小姑娘生来剑心,恐怕早已筑基。 奇怪,明明上一世是李周添拥有剑心,被选入剑阁,怎么这一世变了。 算了,反正这一世李家姐弟和他们无关,谢云溪收回目光。 “走了,回去。” “容公子,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吧。”李晚萤牵住容舟的袖子,朝他露齿一笑,“我们也住在那个客栈里。” 李周添眼瞅着谢云溪的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偷偷拽了拽姐姐的衣带,后者面色未变,牵着容舟不松手。 两两相望,空气中竟隐隐迸出点火星子。 “好啊,一起回去吧。”偏偏容舟没有察觉,他还有些担心刚才的事情,带着李家姐弟两人回去,他也放心。 “哼。”谢云溪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容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凑上去问:“谢云溪你这脸怎么了?” 谢云溪神情略显冷淡,像是有点不想搭理容舟。 一旁的李晚萤见了,走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容公子,你朋友看着有点凶巴巴的啊。” 她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其实在场的连李周添都听见了。 小孩皱巴着脸,恨不得李晚萤别再挑衅了,面前这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啊?” 容舟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谢云溪,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谢云溪人很好的,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我。” 见他这样说,李晚萤还像是有些担忧似的点点头,继而又问:“容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啊?” “十八。”容舟说道,忽然想起来他可能是年龄最大的那个,翠星告诉他谢云溪才过完十七岁的生日不久。 “那你比我大三岁欸,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李晚萤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舟,一旁被踢了一脚的李周添也急忙道,“那我也要喊。” “可以的。”容舟本来在家就习惯了被叫哥哥,在他看来,李晚萤和李周添姐弟俩,乖巧可爱,没什么不可以的。 前面的人彻底停下了,回头望着三个人。 李晚萤面容带笑地问:“怎么了,你也想这样喊吗?” 谢云溪冷笑一声,一把扯过容舟:“客栈到了,还要跟着我们进屋?” 说着便扯着容舟进去,全然不管后面气得直咬牙的李晚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你脸怎么了?”容舟稍微靠近点谢云溪,望着那道血痕,不长但有点深,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得赶紧处理。 “我去打点水来,你这伤还没处理呢。” 谢云溪一把拉住要走的容舟,将人按在椅子上,无所谓道:“别管它,我问你件事情。” “什么?”容舟还有点想着那伤,眼睛不由盯着谢云溪的脸,搞得后者颇为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 “你那次说的,我去哪你就去哪,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现在仙门招生在即,你连灵根都没有,该怎么办?”谢云溪望着他道。 容舟也在苦恼这件事情:“我本来想着,你去哪个门派,我便去哪个门派当杂役。” “但客栈老板说哪怕是杂役,也需要有灵根的。” 容舟说得慢,表情也有些纠结,不过很快就舒展开眉头道:“要是实在去不了,我就在这镇子上找份活干,反正离你近一些。” 谢云溪见他这般说,一时间心头不知道涌上来些什么,暖和和地,很令人舒慰。 “灵根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法子。”谢云溪下意识地摸了摸容舟垂在胸前的头发,“只不过是要吃点苦头,你愿意吗?” 容舟有些疑惑,忽然想到了地下的程灵:“什么办法?”翠星说过人若是没有灵根,那就是没有,除非用些歪门邪道,把别人的给挖出来给自己安上。 他可不想变成那些老不死的怪物。 谢云溪瞅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敲了下他的脑门:“不是夺人灵根。” 紧接着他又颇为阴阳怪气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坏?” 容舟紧忙摇摇头,虽然起初对谢云溪印象不好,但渐渐相处下来,发现这人不过是嘴坏心软罢了。 “我只是想尽快地把你的灵根催生出来罢了。” “那我要是没有灵根呢?”容舟不禁问道。 “不会。”谢云溪一脸笃定,“你有。” 容舟眨巴眨巴眼睛,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谢云溪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有灵根。算起来,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可能有灵根才对吧。 “时间来不及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开始。”谢云溪见他没反对,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的李周添看着怒捶着枕头的姐姐,下意识端着茶杯坐远了些。 “姐姐,你以后还是不要惹那个谢云溪了吧。”李周添犹豫再三,喝完一杯茶后开了口。 李晚萤挑着眉:“我什么时候惹他了?” 李周添瘪着嘴不说话。 “你觉得容舟这人怎么样?”在床上躺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晚萤忽然走了过来,看着李周添道。 “挺好的,比爹娘给你相看的那些人都要好。”李周添人小主意大,有着异于常人的成熟,听到姐姐这么问,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开口,“容大哥长得不错,性格温柔,而且也懂得保护姐姐。” “若是入赘到我们家,爹娘估计也很高兴。” “什么入赘!”李晚萤弹了李周添一个脑瓜崩,后者不高兴地捂着额头,“爹娘不是说了,你肯定不愿意去山上清修,还不如找个喜欢的郎君回家,反正我们家有的是钱,养你们俩绰绰有余。” “谁说我喜欢容舟?” 李周添听到这话,猛地直起身:“你要是不喜欢,那你今天还出手帮了他,让我去搭讪,还给人买簪子!” 李晚萤奇怪地看了李周添一眼,像是嫌弃他有些大惊小怪。 “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呗。” 李周添泄了口气,差点忘了,他姐姐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容舟很眼熟?”李晚萤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才看到容舟的第一眼,她就总觉得好像认识这么一个人似的。 李周添诚实地摇摇头:“容大哥来自东阳城,那地方离我们莲花镇那么远,我们不可能见过他。” 李晚萤微微皱着眉,拨弄着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李周添也有些着急:“那你不喜欢容大哥,我们再找其他的小郎君?” “找什么找,谁说我要回去。” “难不成你真的要去山上清修啊!”李周添跳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李晚萤。 后者还在玩弄着茶杯,李周添忍不下去,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懒得连杯水都不想倒,能忍得了山上的苦日子,我可打听过了,这山上哪门派都不允许带丫鬟进去。” 李晚萤如愿地喝了口茶,只不过一小口,就放了下去,微微皱着眉。 “这种免费还能飘着几片茶叶的茶,已经算老板很有良心了。”李周添一眼就能瞧出李晚萤在想什么,嘟囔道,“又不是在家里。” “不是李晚萤,你真的要拜入仙门啊?” “干什么那么大声,耳朵都被喊疼了。”李晚萤揉着耳朵,有些不高兴道,“我瞧着也挺有趣的,去玩玩也不是不行。” 李周添有些崩溃地挠挠头,他就怕李晚萤是这种态度。 做什么都一时兴起,以前喜欢看人雕小木人,缠着爹娘给她请了个师傅,学了半天便没了兴趣。还有和邻镇子上的林少主打架抢一个只狗,把人打得连爹娘都不敢认,差点闹得要见官。没过两天,那只狗就被抱到了李周添的院子里,到现在都是他在养。 做事情三分热度,当然不是什么毛病,但这也只能局限在莲花镇来说。 若是李晚萤还像以前一样,觉得好玩便加入仙门,等没几天腻了,那仙门的人能像莲花镇上的人一样,放过她吗。 再退一步来说,李晚萤这连杯水都懒得到的性子,去了山上,能过得好吗? 家里换了十八个厨子,都没能把她身上养得多长几斤肉,那样挑嘴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住口腹之欲,进行辟谷。 更何况李晚萤这种恶劣的性子,在莲花镇没人敢惹她,若是到了仙门还这样,会不会打不过其他人,李周添一下子就想到了被揍得很惨的林少主,他无法想象李晚萤那张脸也被揍成那样。 李晚萤一回头就瞧见眼睛红红的李周添,被吓了一跳:“你哭什么?我也不是很大声吧?” 李周添揉揉眼睛,压着声音中的哽咽道:“要不我也和爹娘说一声,陪你去参加大会好了。” 李晚萤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仙门不招十二岁之下的,更何况爹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做完了吗?等我进了仙门,他就要过来接你,到时候要是发现你功课没做完?” 情绪酝酿到位,恨不得陪着李晚萤一起参加大会,甘愿沦为她丫鬟的李周添瞬间清醒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泪,从包袱中翻到厚厚的两沓子书,回自己房间补功课去了。 等李周添走后,李晚萤有些疲惫地趴在桌子上,她最近老会做一个梦。 梦中自己睡在一张躺椅上,天空永远是黑漆漆的,只有一轮月亮挂在那,运气好时,皎洁的月色会照亮整个院子。 同时她也能看清身旁和她说话的是个男人。 她感觉不是很好,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岩浆里,灼热的疼痛在焚烧她体内的一切,内脏血肉,包括骨头。 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连睁眼都十分地费力。 只有那个声音温润、轻柔、又带着丝丝如同月色般的凉意,时不时和她说着话。 有时候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有时候是说了一个笑话,也不等她反应,说着说着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莫名地想看清他的脸,但无论怎么努力,那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雾,直至她猛地醒来。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从来没有出错过,所以第一眼看到容舟,她就觉得容舟是那个男人。 但说到底就是个梦而已,她不可能凭着一个奇怪的梦去向容舟求证,这样会被人当作是变态。 但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做这个梦! 李晚萤有些烦躁,从袖子掏出手指大小般的木头,拿出刻刀玩了一阵子后,才感到心情微微平复下来。 容舟晚上睡得不是很好,一整夜里都梦见了自己变成了曾经看见过的老头,四肢趴在地上,不断地朝前蛹动,后面是追过来的祝因鸟。 就在祝因鸟张大嘴巴准备吃掉他的时候,谢云溪敲响了他的房门。 “出来吃早饭了。” 容舟从来没这么庆幸过被人喊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洗漱好便跟着谢云溪一起去吃饭。 下去的时候就看见坐下大堂中的李家姐弟,李周添不知道怎么了,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吃着饭都能闭着眼睛,而李晚萤则像是有些嫌弃碗里的东西。 见他下来了,眼睛微微弯起来,像只小猫一样喊了一声:“容舟哥哥。” 容舟刚想回应,就被谢云溪拉着,往最里面的位置走去。 “吃了。”等容舟吃完了饭,喝了杯茶后,谢云溪才递给他一颗红色的药丸。 容舟塞到嘴里,咽下去后才问:“这是什么?” “催生灵根的药。” “这么简单?”容舟有些惊讶。 “你以为呢?”谢云溪有些被气笑,最后差的那份药材是乌须草,只长在水分充足的崖尖上。他采得时候差点被天上飞的秃鹫抓瞎了眼。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容舟立马解释道,“你昨天说要吃点苦头,我还以为过程会很……” 话还没说完,人便一头栽在了桌子上,幸亏谢云溪反应快,用手扶着了。 “怎么了!”一直看着这边动静的李晚萤瞬间跑了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容舟怒问道。 “你对他做了什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3 章 用法子催生灵根是要吃些苦头,谢云溪并没有说谎。 容舟觉得好像有人在拿刀割开了他的后背,锋利而冰凉的刀尖挑弄着他的脊骨,发出刺耳又令人胆寒的声音。 它在挑选着什么呢? 是他身体里的骨头令它不满意吗? 很快,一直悬着的刀尖又继续向下,像是要透过他的胸骨直插入心脏。 容舟忍不住从口中露出痛苦的呻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宛如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林芝的声音吗? 不对,这是个男声。 可不是林芝,会是谁呢? 容舟的身体开始烧起来了,宛如被放进了沸水中,肉仿佛在渐渐融化,口鼻也像是被捂住了,窒息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好痛苦…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拜托了…拉他一下吧…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若不是李周添拉着,李晚萤手中的簪子就要插进谢云溪的脖子里。 谢云溪心里也有些疑惑,床上的人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汗湿了一身,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腕,都已经掐出血来了,也不知道指甲劈了没。 照理说,服下药之后虽然确实有些痛苦,但依着他对容舟的了解,应该也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人曾经还做过生剖金丹的事呢。 李晚萤彻底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了李周添,抽出了腰上的软剑,凌厉的剑风瞬间劈向谢云溪。 谢云溪想也没想便一袖子扫了过去,钻出来的符纸瞬间包围住李晚萤,后者则是有些不耐烦,随手捏了个剑诀,青绿色的火焰如同一条巨蟒,将那些符纸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下一刻,长着狰狞巨嘴的蟒蛇便朝着谢云溪扑了过去。 “麻烦。”谢云溪这下才正眼瞧着神情有些森然的小姑娘。 他微微抬手,一只红色的大鸟凌空而起,和巨蟒缠斗了起来。若是容舟此刻醒来,就会发现这只鸟正是上次打败辟吠的那只。 李周添没法子,只好将手腕上的绳子解下来,抛了出去,整个屋内顿时被一层金光笼罩。 外面正要敲门询问情况的老板也被隔绝在外,整个屋子似乎已经自成一方小世界。 “别打了,容大哥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现在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李周添望着脸色越发不对劲的容舟,不由怒喊道。 灵光乍现,谢云溪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总是在忽视一件事件,此时的容舟只不过是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不是那个在西泽城杀伐果决的容舟。 他如今根本承受不住那颗丹药的药力。 听到李周添话的两人,同时收了手。 见屋子没塌,李周添也松口气,召回了那根绳子,重新缠绕在手腕上。 谢云溪望着脸色白得近乎是透明的容舟,不知道做了什么,下一秒就见他手心中冒出一道红线样的东西,缠住了容舟的小臂。 “又在搞什么鬼……” “姐姐别动。”李周添紧绷着脸,用了力拉住李晚萤,“是灵脉。” 李晚萤皱眉,看向谢云溪,像是没想到他还是个符师。 灵脉无疑是对符师很重要,就像医修的丹火、阵修的阵法图、剑修的本命剑,都是不可示人的存在。 可谢云溪却抽出了自己的灵脉缠在了容舟的身上,是在替他分担痛苦? 李晚萤无法想象若是她修出来本命剑,却拿给别人把玩的样子。 这是杀了她还要难受。 为什么,他们已经是这样亲密的人了吗? 李晚萤面色沉沉地盯着两人。 容舟只觉得有股清凉的泉水覆盖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炎炎夏日吃到了一口冰镇的西瓜,甜腻的汁水涌上舌尖,让他忍不住想多吃一口,再吃一口也没事的,没有关系,尽管吃吧。 有个声音在心底里不断地催促着,容舟也如他所说,变得有些贪得无厌。 “谢公子,再这样下去你会伤及本源的。”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李周添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云溪没说话,连接着两人的红线并没有松开。 李周添欲言又止,站在原地。 容舟没有灵根,谢云溪收了手,没忍住嘴角溢出了血。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不过由于刚才的疼痛,还微微皱着眉。 为什么会这样,天灵根呢。 谢云溪擦了擦嘴角,终于露出一副很难理解的表情。 他查看过,容舟身上没有被人强行夺走灵根的痕迹,他就是天生没有灵根,没有办法修炼。 不对,不是这样的。 似乎重生回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东阳城的碧玉庄、天生剑心的李晚萤、甚至没有天灵根的容舟…… 这些都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容舟醒来已经是半夜了,屋子里亮着一盏烛火,澄黄色的光将身边的人微微照亮。 他摸了摸嗓子,只觉得像是被火燎过一样,忍着干涩的疼痛:“对不起。” 谢云溪微微睁开了眼,脸上带着点疲倦,像是有点没听清话。 “什么?” 容舟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为什么?”谢云溪声音带着点哑,似乎有点不解。 “我…我没有灵根。”已经感觉到了,他没有灵根,这副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 谢云溪望着容舟,一张年轻又稚嫩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暖色,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明净温和。此刻微微皱着眉,神色中掺杂着些难过与歉意,竟让人看出几分可怜的意味,让人忍不住伸手想把他抚平。 谢云溪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等到指尖摸到皮肤,传来有些凉的触感时,才猛地缩回了手。 垂眸,便是容舟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就没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谢云溪语气轻淡,似乎真的是不在意。 “但你找药很辛苦。”容舟有些垂头丧气道。 “谁说的?”谢云溪有些不高兴地皱着眉,又有些后悔那天留着一道伤口让容舟看见。 一株乌须草就让他见了血,容舟该不会以为自己很弱吧…… 容舟没注意到谢云溪古怪的神色,还想说些什么,就发现自己小臂处传来阵阵酸痛。 垂眼看去,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像是被蛇缠绕过的红痕。 “灵根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那药丸的作用那么大,你今日先好好休息吧。”谢云溪有些不自在地将容舟的袖子拉下来,又给他盖上薄被。 “别想太多,睡吧。”容舟额间被少年用指尖点了下,他下一刻便觉得眼皮沉重,缓缓闭上了眼。 只有谢云溪还坐在那,看着容舟被遮盖好的小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若不是肚子饿得受不了,他估计还能再睡会。 等出了屋,没找到谢云溪,就连李家姐弟两人也不在。 好在客栈的老板还在,吩咐厨房坐了碗清汤馄饨面给他,又给他端了碟自己常吃的小菜。 等喝完最后一口汤,容舟才缓了过来。 “老板,你有看到我朋友吗?” “哦你是说你弟弟和那对姐弟是吧?” “仙门招生今天开始报名了,估计他们都去山下了吧。” “啊已经开始了?” 老板见他惊讶不由多说了几句:“报名三天后才截止呢,估计仙门里掌事的人还没下来,别着急。” 见他准备出门又提醒道,“出了门往东走过两条街,就能直达山脚,别绕远了。” 容舟点点头,笑着和老板道谢。 果然,按老板所说的路走,很快就到了地方。 此时山脚下已经站满了人,容舟一瞬间还以为回到了高中升国旗时的操场上。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谢云溪,只好不断地往高处走。 趁这功夫,容舟也大致了解北域这些仙门。 修道者中当以剑修为先,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剑阁,里面几乎清一色的剑修。但剑阁招生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单灵根,而且天赋还要好,练气期才能报名。即使这样,报名的人还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登记的弟子都坐了一排,每个人忙得连头都不抬。 剑阁隔壁就是天音寺,佛修条件没有剑阁那么苛刻,只不过报名当场就要剃发这个条件吓退了不少人。 容舟到那的时候,发现排队报名的人很少,只有四五个人。有的面色平静,有的满脸笑容,也有面带苦色,像是被逼无奈。 再往前走就是九转舍,看起来像是谢云溪曾经提到的药修,相比天音寺,九转舍排队的人就多了些。其中一名面容清俊的男人正坐在一个药炉前,引来了不少小姑娘围着他询问九转舍的情况。 和剑阁齐名,站了满满一堆人的是刀宗,容舟到那就有人拉着给了他一张类似于传单一样的东西。 他细细一看,上面写着只要入门就送一枚筑基丹。八成周围这些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他听谢云溪说过这东西,不过后者一脸不屑,说嗑丹药才能筑基,八成是个废物,还不如早点收拾东西回家等死。 这话未免有些刻薄,不过谢云溪说话向来这样,容舟心里腹诽。 就在每家仙门都站着乌泱泱一片人的时候,容舟瞧见有一处地方,格外的清净,就一张桌子,一个板凳,唯一一个人还趴在那睡觉。 出于好奇,容舟挤开人群走到那,只见一个略显破旧的木牌子上写着“灵风山”三个大字。 不同于其他门派的将名字写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这三个字写得极为随心,一气呵成。 只不过看了几眼,容舟便有些入迷,仿佛眼前黑色的字迹从木牌上漂浮起来,如同展翅的羽鹤,环绕在他的身边,甚至还能听到嘹亮的鹤鸣。 他忍不住伸出手,在空中有些痴迷地描绘着这三个字的笔画。 “好看吗?”一道略带低哑的男声传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