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他曾是我的问题学生》 第1章 第1章 我，林知意，二十五岁，在集团战略规划部的第一次重要汇报上，被新任总监当众用一份天价方案“社会性死亡”。 而这位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生死的新总监，是顾亦辰。 ——那个七年前，因为我威胁他“函数再不及格就去小区门口当小狗看门”而气得摔门的叛逆少年。 这一切发生前的半小时，他还在公司楼下的罗森便利店，用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我，软乎乎地叫“姐姐”，然后硬塞给我一份我午餐预算三倍的有机沙拉。 事情的走向，魔幻得如同我的职业生涯一样跌宕起伏。 当时，我正站在货架前，进行一天中最艰难的抉择——照烧鸡排饭团还是金枪鱼沙拉三明治。 作为刚在集团战略部站稳脚跟的项目经理，我习惯了在数据和方案间做最优解，却常常败给午餐的终极难题。 然后，那声清朗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呼唤就从身后传来。 “姐...姐？” 我下意识回头。 逆着光，一个身材极高的男人靠在门口，简单的白T被他穿得像秀场新款。视线往上，是一张足以让偶像剧导演当场递名片的脸。 但我确定，我不认识他。 大概是认错人了。我礼貌性地牵了牵嘴角，准备继续我的午餐哲学。 谁知他三两步就跨到我面前，那双漂亮的眼睛像瞬间被点亮的星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直勾勾地看着我。 “林知意姐姐？真的是你？” 我：“......？” 大脑CPU开始高速运转，检索失败。我的社交圈简单得像一张A4纸，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过这种级别的帅哥。 他见我一脸茫然，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俯身凑近，清冽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林老师，”他换了个称呼，声音压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是我。顾亦辰。七年前，你说我函数再不及格，就让我去小区门口当小狗看门。” 一个模糊的、顶着非主流发型、整天蔫头耷脑的叛逆高中生形象，猛地撞进我的记忆。 和眼前这个清俊挺拔、气质卓然的男人......完全无法重叠！ “顾...亦辰？”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对。”他应道，嘴角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极其好看、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姐姐，你也在这栋楼上班了？” “嗯，刚调来不久。”我点头，心里那点因重逢而生出的微妙波澜，迅速被职业习惯覆盖。我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词——“也”。 “你也在......？” “今天入职。”他言简意赅，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来，我们以后是同事了。请多指教，林经理。” 他精准地叫出了我现在的职位。 一瞬间，有种被大型猎食者无声锁定的危机感，顺着脊椎悄然蔓延。 还没等我理清头绪，他已经指着货架，表情严肃得像在讨论几个亿的项目：“姐姐，听我的，别吃金枪鱼，早上我看食堂送来的好像不太新鲜。照烧鸡排饭团也不行，米硬。” 他说完，扭头就冲向冷藏柜，片刻后，拿着那个昂贵的沙拉盒子跑回来，塞到我手里。 “吃这个！低脂高蛋白，藜麦基底，最适合熬夜加班后补充能量还不长胖！” “我......” “哎呀别客气！”他掏出手机，动作快如闪电，“姐姐微信多少？我扫你！快，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在一种半懵圈的状态下，我被他催着加上了微信。他备注我的名字是【林知意姐姐】，后面还跟了个(●'' ''●)的颜文字。 “好了！姐姐，午餐愉快！回头聊！”他扬了扬手机，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转身迈着长腿跑了。 我拿着那份昂贵的沙拉，站在原地，指尖却无端回忆起他塞过来时，那一下轻微的、若有似无的触碰。 七年。 七年时光，足以将那个棱角锋利、会因一句“函数不及格就去当小狗”而气得摔门的叛逆少年，打磨成如今这般迫人的模样。但奇怪的是，方才他看向我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竟与记忆中那个倔强地、不服输地让我“再讲一遍”的男孩，微妙地重合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联想，拿着沙拉几乎是逃回了工位。 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草，一边下意识地点开了顾亦辰的朋友圈。 结果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横线。 得，估计是屏蔽我了。刚才的热情，大概率只是久别重逢的客套。 我心里那点微妙的波澜彻底平复。这样也好，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不清不楚的私人关系。 然而，命运的齿轮显然没打算放过我。 部门副总监李晴面色凝重地快步走进办公区，拍了拍手。她身后不远处，李瀚文副总正背着手站在他的独立办公室门口，目光沉静地扫过整个办公区，像一位老船长在风暴来临前审视着他的船与水手。他什么也没说，却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了一份无形的重量。 “所有人，停一下手上的工作！紧急通知！”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 “集团新任命的部门总监——顾总监，原定下周到岗。但刚刚接到上面通知，他今天下午就会到位，并且要立刻听取我们战略项目组的进度汇报！”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项目组全体成员，二十分钟后，大会议室集合。林经理，”她直接点到我，“你负责的基础数据部分，由你做第一部分陈述。务必准备充分。”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上级对下级下达死命令时的压力。我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同事看我的眼神里，瞬间多了一丝同情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顾总监？ 他也姓顾？ ......不会这么巧吧。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资料。无论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汇报。 大会议室。 项目组核心成员围坐桌前，气氛凝重。李晴副总监坐在主位旁，神情严肃。而主位却空着，只是在它旁边，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 当看清那人侧脸的瞬间，我握着资料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真的是他。顾亦辰。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白色的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前的空桌面上，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列席者。与便利店那个热情洋溢的大男孩判若两人。 “开始吧。”李副总监发话。 我迅速收敛心神，摒弃所有杂念。不管他是谁，此刻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部分。 这份报告的基础数据部分，是我带着团队熬了几个通宵，交叉核验了无数遍的心血，我有信心能经得起任何审视。 随着关键数据和逻辑链条的逐一抛出，我逐渐找回了熟悉的节奏感，甚至进入了一种心无旁骛的沉浸状态。几位资深同事不时颔首，这在我意料之中——为了这个能影响集团下半年战略方向的案子，我做的功课远比PPT上呈现的要多。 这让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 陈述接近尾声，就在我暗自松了口气时，那个靠窗坐着的男人，忽然动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抬眸，目光像冰冷的锥尖，缓缓扫过全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因他这一个动作而彻底冻结。 “这个数据，”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你引用的第三方市场月报，上个月因样本选取问题被业内质疑过。当然，这只是一个小瑕疵。” 我的心猛地一沉。 在满室的寂静中，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便利店的熟稔，只有纯粹的、上司对下属工作的审视。 “重新介绍一下，”他开口，声音带着千斤重压，“顾亦辰，从今天起，接手战略规划部。”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 “同时，直接负责你们这个项目。” 他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在经过我瞬间凝固的脸上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新总监......顾亦辰。 那个七年前，因我一句“函数再不及格就去当小狗看门”而气得摔门的叛逆少年。 那个半小时前，在便利店用湿漉小狗般眼神叫我姐姐，并蛮横地塞给我一份健康沙拉的“弟弟”。 现在，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命运的齿轮在七年前那个夏天悄然扣合，直到今天，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碾过我的世界。而我脚下的地面，正应声碎裂。 初见是便利店湿漉小狗，再见是会议室冷酷上司。 弟弟，你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小剧场·七年前】 林知意（敲作业本）：函数再不及格，就去小区门口当小狗看门！ 顾亦辰（摔门）：汪！ —————— 开文大吉！~ 喜欢的宝子别忘了点个【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顾亦辰那句清晰的"直接负责你们这个项目"，像一道惊雷，不仅劈在我耳边，更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死寂。我坐回位置，只觉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指尖和一片空白的大脑。 就在这片死寂里，我敏感地察觉到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带着探究，在我和前方那个新任总监之间隐秘地来回扫视。他们不知道我们认识，但他们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落在我脸上那过于长久的审视目光，以及他话语里那丝难以言喻的针对性。 这已经足够成为茶水间的谈资。 会议在低压氛围中结束。 我随着沉默的人流站起身，感觉像在真空中漂浮。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那个此刻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林经理。" 我僵住，慢慢转身，挂上标准的职业微笑："顾总监，还有什么吩咐？" 顾亦辰站在桌边，手里拿着我刚刚汇报用的打印稿，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他走到我面前，将稿子递给我。 "这几个数据，用我邮件里发给你的内部资料再核对一遍。" 他声音平和，完全是上司对下属交代任务的口吻，但下一句，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另外，你的数据分析维度有潜力，但需要更核心的市场数据支撑。集团核心数据平台的权限，常规流程需要部门负责人提报，经分管副总裁线上审批。你可以先按流程向李副总监提申请。" 他精准地道出了我尚未了解、却真实存在的审批流程。 "好的，谢谢总监提醒。"我接过稿子，准备离开。 "等等，"他再次开口，声音压低了些，仅容我一人听见，"在权限正式批复前，如果你需要急用某些脱敏数据做初步分析，可以走''临时数据支持''通道，在系统里向我提报。这是为新项目组开的临时口子，需要我二次审批并向风控报备。按规矩来。" 他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与其他高管交谈，不再看我。 我站在原地，消化着他这段话里的信息量。 一个需要他“二次审批”和“向风控报备”的监管通道——这听起来，完全是一个严谨且担责的上司，为了推进项目效率而采取的合规举措。 但这话听在我耳里，与落入旁人眼中那番私下交谈的景象，效果截然不同。 回到工位，我立刻登录邮箱和内部系统。加密资料包安静地躺在邮箱里。而系统里，果然多了一个"临时数据支持"的申请入口，审批链明确写着【顾亦辰 -> 风控部门备案】。 还没等我仔细研究，内部通讯软件就疯狂闪烁起来。是程雨薇，她对我向来是绵里藏针的那一套——毕竟在她乃至许多人看来，我此刻坐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囊中之物，手到擒来。 【程雨薇】：知意，可以啊！[坏笑] 我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 【我】：？ 【程雨薇】：还装傻！行政部刚来的小赵，中午在楼下便利店都看见啦！说新来的顾总监跟你特别熟，还非要给你买沙拉，缠着你要微信！行啊你，保密工作做得挺好，这么硬的关系都不透露一下？[偷笑] 原来症结在这里！那个看似无人的便利店，到底，还是被熟人看见了。行政部新人多嘴的一句八卦，经过程雨薇的接收和加工，立刻变成了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这还没完，系统的消息推送也来了------ 【程雨薇】：哟，说曹操曹操到！系统刚推送的审批消息，顾总监给你批了临时数据权限？[惊讶] 这通道我们老人申请都很难批呢！便利店关怀刚到位，系统权限就特批了？林经理，你这速度，我们真是拍马都赶不上啊~ 我看着屏幕上接连不断跳出的消息，心脏猛地一沉。便利店偶遇的"亲密"，加上系统里明目张胆的"特批"，两件事叠加，在程雨薇有心的渲染下，我已经被钉在了"关系户"的耻辱柱上。 【我】：是新项目组的临时通道，需要总监和风控双重审批的。便利店只是偶遇。 【程雨薇】：哦~ 懂的懂的，"特殊"项目，"特殊"关照嘛~ [偷笑] 不过知意，顾总监这背景......你听说过吗？空降就来头不小，集团董事那边的关系，好像顾姓董事就一位吧？你之前就认识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啊？ 程雨薇的话，像某种毒液，透过屏幕渗透过来。 我忽然想起，刚入职时听过的关于程雨薇的八卦。她曾因公开顶撞一位关系户副总而被雪藏半年，那个项目最终因该副总的决策失误而惨败，但背锅的却是整个团队。从那以后，她似乎悟了，她近乎偏执地憎恶着所有的关系户——也许在她看来，这样做就能为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自己，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 此刻，她不仅将便利店偶遇与系统特批两件事强行关联，更顺势将顾亦辰的姓氏与集团顶层联系了起来，渲染他空降的非凡背景。这已不仅仅是八卦，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围攻。 我强迫自己冷静回复：【不清楚，只是正常工作沟通。】 放下手机，我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顾亦辰看似合规的操作，在程雨薇这种有心人眼里，已经被打上了"特殊"和"有背景"的标签。而我，被牢牢地绑在了这个标签的正中央。 一下午，我都能隐约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感觉自己像被放在透明鱼缸里的鱼，供人观赏、揣度。去茶水间，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同事瞬间噤声。当我接完水转身，她们又立刻爆发出刻意放大的笑声。 "看见系统通知没？临时数据权限，顾总监特批的哦。" "啧啧，长得漂亮就是好办事，咱们累死累活走流程，比不上人家一句话。" "听说这位新总监背景硬得很，是上面派下来历练的''太子爷''呢......" "太子爷"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流言的版本升级得真快。 我握着杯子，指节泛白，只能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地走回工位。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冲向电梯，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电梯下行到一层，"叮"一声开门。 我低着头往外冲，却一头撞进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 "姐姐，这么着急，去哪儿？" 熟悉的，带着点懒洋洋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触电般后退两步，抬头，又看到了顾亦辰那张脸。他已经换回了早上那身休闲打扮，单手插在裤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开会时那个冷酷犀利的总监只是我的幻觉。 "顾总监。"我下意识地用职场称呼，刻意拉开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下班了。" "......下班了，也更应该注意影响。"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怨气，"现在公司里......关于我们的流言已经很难听了。行政部的人中午在便利店看见我们了。" 他挑眉，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凑近一步，微微弯腰，视线与我平行，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流言？说我给你''特殊关照''？还是说我是......''太子爷''？" 他竟然都知道！而且如此平静！ 我愕然地看着他。 "姐姐，"他语气带着点玩味，却又异常清晰地说，"姐姐，职场上混，要么用实力让他们统统闭嘴，要么就左耳进右耳出。你打算选哪条路？" "我......" "走吧。"他直起身，很自然地说。 "去哪儿？" "请你吃饭。"他笑得人畜无害，"补偿一下白天''吓到''你的我，顺便......聊聊工作？你那部分报告，有几个点我想再听听你的想法。" 他再次搬出了工作的名义。 我看着眼前这个对所有流言都了然于胸，却依旧我行我素的男人，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他精心编织的、名为"顾亦辰"的网里。 而此刻，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清楚地看到，程雨薇和几个同事正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目光惊愕地看着我们这边。 顾亦辰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边，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完了。 这下，连"太子爷"亲自接送下班的戏码都齐活了。 顾亦辰：“流言？那就让他们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特殊’。” 林知意：“顾亦辰，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 喜欢这个故事的话，记得点收藏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我的新工位在部门最靠里的角落。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桌上还留着上一位使用者仓促搬离时蹭掉的漆点，斑驳地裸露着，像某种沉默的嘲笑。 就在昨天，我还在为一份即将收尾的市场分析报告熬夜奋战，胸膛里燃烧着对职业蓝图的全部热情。不过一夜之间，我就被以一种近乎流放的方式，“发配”到了这个采光一流、适合看风景和思考人生的“边疆”。 美其名曰：创新孵化器项目组更需要我“细致耐心的长处”。 命运的齿轮将我一脚踹进了名为“流言”的泥潭，动弹不得。 魔幻的一天，从我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正式开始。 原本在茶水间相遇总会点头寒暄的同事，目光在与我对上的瞬间便自然滑开，像躲避什么不洁之物。空气里漂浮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仿佛我是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所有人默契筑起的、无形的隔音墙。 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登录系统，却发现内部通讯软件上，几个原本活跃的、包括我在内的小群聊，沉寂得像从未存在过。不是收不到消息，是那些群，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悄然重组，将我排除在外。一种被无形之手缓缓推出圈外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更让人窒息的是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当我走向复印机时，原本聚在那里闲聊的几人瞬间散开；当我需要一份资料，发出去的邮件石沉大海，直到我亲自走到对方工位前，才得到一个恍然大悟的"哎呀，没看到邮件"的敷衍回应。这种全方位的冷处理，比直接的冲突更让人无力。 然后，是那记来自匿名论坛的响亮耳光。 午休时，那个飘红的帖子，标题就带着恶毒的精准——《深扒“姐姐”上位史：从便利店到总裁办，L姓经理的速通秘籍》。内容极尽渲染，将顾亦辰的特批权限形容为“太子爷的恩宠”，将我在会议上的陈述曲解为“早有内幕的表演”，甚至影射我的专业能力。发帖时间，精准卡在我俩昨晚在电梯口被程雨薇一行人撞见之后。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总裁办”……我不由在心底冷笑。连战略部和总裁办的职能区别都搞不清，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扣上“直通权力核心”的帽子，好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这顶高帽，扣得真是既恶毒，又业余。更可怕的是，帖子下面的回复里，充斥着“懂得都懂”“看来能力不如床上功夫”之类匿名的、充满恶意的揶揄。它们像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带着猥琐的笑意，将我钉在耻辱柱上公开处刑。 下午，审判降临。 我被李晴副总监叫进办公室。她面色凝重，眼神里带着一种爱莫能助的复杂情绪，开门见山：“知意，你和顾总监之前认识？” 我如实相告，家教认识。 她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警告：“即使是旧识，也要注意影响。这对你，对顾总监，都不是好事。” 然后，她宣判了我的“死刑”。 “你之前跟的那个市场分析报告，先停一停。这是李副总的意思。” 我心猛地一沉，那是我熬了无数个夜，倾注了全部心血，眼看着就要出成果的项目！“李总监，那个报告马上就能结项，它对下半年战略……” “这是上面的决定！”她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推过来，像推开一件烫手山芋，“顾总监新成立的‘创新孵化器’项目组需要人手，你去做交接。那边……更需要你做一些基础支撑工作。” “基础支撑工作”。我听得懂，我被流放了。从核心项目的主力，变成了边缘项目的打杂人员。 抱着那个承载了我数月心血、如今却显得无比沉重的纸箱走向“冷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在所有同事无声的注目礼中。经过李副总办公室时，那扇虚掩的门内，传来了压抑却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一套，是在动摇集团的根基！”是李副总压抑着怒火，声音里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父辈的关切。 “李叔，不试错，就只能等死。”顾亦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里面沉默了片刻，李副总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透着难以承受的疲惫：“亦辰，我不是在否定你。我是不想看到你，重蹈我和老张的覆辙。有些跟头，摔一次，就是一辈子。”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后果我一人承担。”顾亦辰的声音没有丝毫退让。 “你承担不起！”李副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父辈的焦灼，“你身后是整个团队，是几千个家庭！你拿什么承担？！”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已计算过您说的代价。”顾亦辰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绝，“因为停下就是死局，这已是唯一的生路。” 门被猛地拉开，顾亦辰走出来，下颌线绷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与我擦肩而过时，没给我一个眼神，仿佛我只是走廊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一刻，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他能做点什么的期盼，彻底熄灭了。他明明置身于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暴中心，对我的处境却一无所知，或者，根本无暇顾及。而我，只能独自在舆论的漩涡里挣扎。 我抱着箱子，魂不守舍。没看清脚下，被一个突兀放在通道中央的电脑包绊到，整个人向前栽去！ 纸箱脱手，文件如同雪片般飞散，狼狈地铺了一地。 预想中的疼痛与更加难堪的境地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敏捷地抓住了即将倾覆的箱子。 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我。 “小心。” 顾亦辰去而复返。他蹲下身，默不作声地帮我收拾残局，将散落的文件一页页捡起，捋平，动作快而有序。然后，他看向那个电脑包的主人——一个平时与程雨薇交好的男同事，只平淡地说了一句：“公司通道，保持畅通。” 对方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把包拿开。 他把整理好的箱子递还给我，指着那个靠窗的、布满灰尘的工位：“你的位置。” 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清晰地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听清：“你之前做的市场报告部分，数据维度很有想法。新项目，你重点跟进竞争对手动态分析及应对策略初探，下周给我方向。” 我的项目被李副总叫停，而他，当众给了我一个更有分量的、直接向他汇报的任务。 我愕然地看着他，周围的空气变得无比复杂。那些探究、幸灾乐祸的目光里，瞬间掺入了新的审视与忌惮。他这不是在解围，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给我贴上了一张新的、更引人注目的标签。 他不是在保护我，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将我更深地卷入漩涡，同时也给了我在漩涡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下班后，我像被抽离了电池的玩偶，拖着透支的身体，挪出大楼。感觉这一天，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离心机，所有的认知、尊严和力气都被甩干，只剩下空洞的疲惫。 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却难掩其流畅的线条与无声的贵气，精准地滑停在我身侧。 “上车。”他降下车窗，露出那张此刻让我心情无比复杂的脸。 我站着没动，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他下车走到我面前，晚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路灯在他眼底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姐姐，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该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吧？”他眼神无奈又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些闲话，我很抱歉。但我把工作交给你，只是因为认可你的能力。仅此而已。” 晚风吹过，带着寒意，我却觉得脸上发烫。他每一句道歉和解释，都像在轻轻叩击我竖起的硬壳。我想反驳，想质问他这算什么认可，话到嘴边，却只剩沉默。我死死攥着包带，固执地站在原地，仿佛这最后的距离，是我仅剩的防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回忆意味的笑意。 “七年前你就教我，别被流言影响脚步。怎么现在自己反而做不到了？” 这句话，像钥匙一样，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锁。那个坐在书桌后，皱着眉对一道函数题死磕的少年，与眼前的身影缓缓重叠，用的是同一种倔强的眼神，说：“姐姐，他们笑就笑，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 那一刻，所有抵抗的念头，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在他这句跨越了七年的“回击”中，土崩瓦解。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厢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流言蜚语。命运这双翻云覆雨手，在我的一天里，淋漓尽致地演绎了何为魔幻，何为无力，又为何……在绝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反击”的种子。 林知意：“你是在帮我，还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顾亦辰：“我是在给你最锋利的刀。” 林知意：“……懂了。我会赢给你看。” —————— 喜欢本小说的请收藏，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 第4章 第4章 我没有问他去哪里，视线落在窗外飞速流逝的夜景上。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被拉成模糊的光带，一如我被这一天搅成一团的内心。委屈和愤怒堵在胸口，沉甸甸的。 他平稳地开着车，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攥着包带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那个匿名帖，"我终于转头看向他，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紧，"你看到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波澜。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阻止？后面的话我没问出口，这听起来像一种质问。 他沉默了几秒，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然后转头看我，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深沉：“我看到了，然后让技术部锁定了发帖IP，留存了所有证据，并让法务部准备好了律师函。” 我愣住了。 “但我不打算现在拿出来。”他转回头，看着前方跳动的数字，“姐姐，职场的脏水，泼过来时你急着去擦，只会弄得一身狼狈。最好的办法是等它自己干透，或者，等你强大到能一脚踢翻那个盆子。” 绿灯亮起，车子平稳滑出。 “在那之前，”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所有泼向你的人，我都会记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车子停在一个深巷里的私房菜馆前，门脸低调，招牌隐在竹影后。他熟门熟路地领我进去，老板娘笑着迎上来，似乎和他很熟，直接将我们引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这里的糖醋排骨很好吃，我记得你以前喜欢。”他坐下，一边熟稔地点了几个菜，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将我面前的碗筷用茶水细细烫过，再妥帖地放回我手边。 他居然还记得？七年前那个夏天，为了哄着这个叛逆少年多学一会儿，我确实常用学校食堂那好吃的糖醋排骨当“诱饵”。 “顾亦辰，”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决定掌握主动权，“你做的这一切，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问题在我心里盘旋太久。从便利店的重逢，到会议室的打压与提点，再到此刻坐在这个复刻着回忆的餐馆里，一切都透着一股精心策划的诡异感。 他从菜单上抬起头，眼睛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评估什么，又像是在斟酌从哪里开始。 “对你来说那只是短暂家教，对我来说，可能不是。”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 “什么意思？” “你教了我一个多月，后来考上研究生，就不来了。”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飘远，像是在回忆。“走的时候，你把那本画满了重点和易错点提醒的数学笔记留给了我，说‘顾亦辰，以后要靠自己了’。” 我依稀记得，是有那么一本笔记。当时觉得他基础太差，归纳了很多题型和解法，写得密密麻麻。 “那本笔记，”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上划着圈，“我从头到尾，看了不下五十遍。翻到扉页都快脱落，最后只好用透明胶带粘起来。”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五十遍？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怀念，“里面的每一道题，每一个你写的‘注意’、‘易错’，我几乎都能背下来。” 他看着我因难以置信而微怔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得逞般的笑意，接着说： “后来，我靠着那本笔记，数学成绩真的上去了。高考考得不错，出了国。”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但我却仿佛能看到那个孤身在异国的少年，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那本泛黄的笔记较劲。 “在国外那几年，语言不通，圈子难融，每次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把那本笔记拿出来看。”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我脸上。 “看着你工整的字迹，想着你当时皱着眉头，用笔敲我脑袋，说‘顾亦辰，你脑子这么聪明，能不能用在正道上’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林知意，我不能比你差太多。我得走到一个足够高的地方，高到能让你……一眼就看到我。” 七年前那个短暂的夏天，那个我以为只是人生中一段微不足道插曲的家教经历，竟然成了一个少年跋山涉水的精神图腾。 “所以，你回国，进集团，都是……？”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几乎听不见。 “是计划的一部分。”他坦然承认，没有丝毫回避，“但把你调来总部，不是我做的。是你的报告确实足够优秀，被高层看中。我只是……顺势而为，确保这个‘势’不会被某些人拦下。” 他指的是李副总和程雨薇。我瞬间明白了，我能调来总部并直接担任项目经理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权力的博弈。 菜上来了。最朴实的家常菜，糖醋排骨，清炒时蔬，豆腐羹。 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我碗里，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尝尝，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我低头咬了一口。酸甜适中，外酥里嫩，确实很好吃。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问。这家店藏在深巷，绝不是他这种刚回国的人会熟悉的地方。 “找了好多家。”他答得随意，“总觉得，得找到一个味道差不多的，才有理由请你来。”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这话里的意味太明显，我无法再装作听不懂。 “顾亦辰，我们七年没见了。”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决定把话挑明，“你为什么……好像对我一点陌生感都没有？我们之间，应该只是短暂的家教和学生的关系。”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慢条斯理。 “因为对你来说的七年，对我来说，是用你的笔记、你随口说过的话、和你可能早已遗忘的细节，一天天拼凑出来的。”他看着我，目光沉静而专注，“林知意，你是我整个青春时代，唯一清晰的光源和坐标。”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故作平静的心湖。我听见的不是水声，而是自己耳膜里血液奔流的轰鸣，以及窗外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的、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后半程饭，我吃得魂不守舍。他没有再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自然地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偶尔提及他在国外遇到的趣事，或者问我的大学生活。 车停在我租住的公寓楼下，我没让他上楼。 “姐姐，”他叫住转身要走的我，夜色中他的眼睛格外亮，“公司的事情，你不需要有压力。做好你的工作，像七年前一样，相信你的专业判断。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那一刻，我几乎要沉溺在这种被保护的感觉里。 回到家，我依然沉浸在他那番“光源与坐标”言论带来的震撼中，心绪难平。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电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顾亦辰”三个字。 跳出来的词条和信息，让我瞬间僵在屏幕前。 不仅仅是他就读的常春藤名校和金光闪闪的履历。 紧随其后的关联词条，赫然是——【顾氏集团董事长顾怀渊独子】。 顾氏集团……太子爷。 所以，他口中的“走到能让你看到的地方”，指的不仅仅是他的个人能力与成就，更是这个他出生就注定要背负的身份？他所有的“顺势而为”，背后都站着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这一刻，便利店的热忱，会议室的低压，他所有令人费解的靠近与回护……无数矛盾的碎片，都被“顾氏集团太子爷”这七个字轰然串起，在我面前拼凑出一个全然陌生、深不见底的维度。 我关掉网页，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顾氏集团太子爷。 他记得我喜好，珍藏着笔记本，为我铺路，又对我严格要求……如果仅仅出于“学生”对“老师”的感激，似乎用力过猛了。 一个拥有整个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为何要对七年前一个微不足道的家教老师，投注如此多的关注和心力？ 除非……那份始于感激的心情，在七年的沉淀与追逐中，早已悄然变质。 除非，他走到今天，不仅仅是为了让我“看见”，更是为了能与我“并肩”，甚至……“拥有”。 这个念头让我心惊，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我一直把他放在“学生”或“上司”的框架里去审视，却下意识地回避了另一种可能。 顾亦辰，你藏在七年时光和重重身份背后的，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顾亦辰：“味道，还和七年前一样。” 林知意：“你……到底记了多久？” —————— 喜欢本小说的请点击收藏，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第5章 第5章 我以为那晚对着“顾氏集团太子爷”词条的彻夜难眠已是极限，没想到真正的风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周一清晨，当初升的朝阳还未完全驱散办公室里的寒意，一封内容详实、逻辑阴险的匿名举报信，已经悄无声息地躺在了集团纪检部门的邮箱里。信里没有纠缠那些似是而非的私人关系，而是直指要害：我获得的“临时数据支持”权限，是顾亦辰滥用职权、破坏公司风控流程的特批，涉嫌为关系人违规获取核心商业数据。 邮件发送时间精准地卡在周日深夜，发件人使用了无法追踪的加密服务。 我被正式约谈了。 负责谈话的两位纪检同事表情严肃，公事公办。年长的那位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林知意女士，请解释你申请核心数据权限的用途及必要性。” “你与顾亦辰总监除上下级关系外，是否存在其他私人关系？” “他特批权限时，是否向你提出过任何工作范围外的要求或暗示？”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心设计的小锤，精准地敲打在我最紧绷的神经上。我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表面的镇定。 “权限用于顾总监下达的‘竞争对手动态分析及应对策略初探’任务。”我调出任务邮件和我的分析框架，屏幕的光映着我略显苍白的脸，“所有数据调用记录、处理日志和最终用途，都会在分析报告中完整体现，接受任何形式的核查。” “关于私人关系，”我深吸一口气，空气带着纪检室特有的凉意涌入肺腑，“七年前，我曾为顾总监做过为期一个半月的家教。除此之外，入职后无私下交集。”我刻意模糊了那顿无法定义的家常菜，它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扎在记忆的缝隙里。 “特批流程是否符合规定，我不清楚。顾总监基于何种工作考量做出决定，建议您直接询问他本人。我的职责是合规使用权限，完成本职工作。”我将自己缩回到一个纯粹的执行者角色，这是唯一的防线。 谈话持续了四十分钟。走出那间冰冷的办公室时，后背的布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回到项目组，气氛比早上更加诡异。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同事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闪烁地移开。程雨薇坐在她的工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冷笑。 内部通讯软件上，顾亦辰的头像始终安静着，没有一条消息，没有一个电话。他明明知道我被调查了——纪检部门约谈项目经理，不可能不通知部门总监——却连一句最简单的“别担心”都没有。 这种彻底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心慌。它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下午，系统通知弹窗跳了出来，我的数据权限被正式冻结，鲜红的“暂停使用”字样刺目无比。理由是官方而冰冷的“在调查期间，为规避潜在风险”。 几乎就在同时，李副总的秘书走了过来，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经理，李副总请你过去一趟。” 我走进那间宽大的办公室，李副总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像一座沉默的山。他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寒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林经理，聪明是好事。”他声音低沉，带着长辈式的语重心长，却字字千斤，“但职场上，小聪明往往走不远。”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尽风云的眼睛像鹰隼般锁定我，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压力。 “顾总监给你权限，是信任，还是考验，你心里得有杆秤。”他顿了顿，语气里掺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现在倒好，动静大到让整个集团都盯着我们战略部，这就不是聪明，而是不懂事了。” “我今天不多说，就提醒你一句，”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确认每个字都刻进我的脑子里，“在集团里，先把自己保护好，再去想别的。才华是火，能照亮前路，也能焚毁自身。哪些浑水能蹚，哪些不能，心里要衡量清楚。权限的事，先放一放，对你，对顾总监，都好。” 我听着他这番看似关怀备至、实则处处敲打、甚至巧妙地将问题源头引向我的论调，心里一片冰凉。他轻描淡写地将一场针对我的构陷，扭曲成了我“不懂事”引发的麻烦。 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我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遇到了李晴副总监。 她正站在镜前洗手，水流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从镜子里看到我，她涂抹洗手液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周围没有别人。 “知意，”她轻声开口，没有看我，而是盯着盥洗池里流淌的水流，仿佛那水能带走所有秘密，“集团很大，水也很深。有时候，专业能力并不是唯一的通行证。”她关上水龙头，慢慢擦着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仅容我们两人听见： “我叔叔……李副总，” 我猛地抬眼，从镜中看向她。这个信息像一块关键的拼图，瞬间解释了她之前的欲言又止和那份身不由己的沉默。 “他当年亲眼看着他亦师亦友的上司‘老张’，因为一个过于激进的决策失误，从云端跌落，连带整个团队都散了，几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那件事成了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风险的代价。” 她终于转向我，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那里面有关切，有无奈，更有一种深陷棋局的无能为力： “所以他现在看顾总监，就像在看另一个‘老张’。他不是针对你，林知意。他是在害怕，害怕历史重演，害怕他视若亲侄的顾亦辰，会走上那条他亲眼见证的、万劫不复的老路。”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门外李副总办公室的方向，声音轻得像一阵即将消散的烟，却带着千钧重量，“在这栋楼里，有些路注定只能独行，因为每个人脚下，踩的都不是同一块甲板。风向变了，最先被抛下的，往往是看不清局势的人。” 说完，她极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臂，指尖带着一丝凉意，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背影迅速融入了走廊冰冷的光线里，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幻觉。 我站在原地，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这不是来自副总监的官方警告，而是来自一个同样身不由己的“前辈”，在规则边缘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提醒。李副总将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认知里的“历史”在顾亦辰身上重演，而我，这个突然出现在顾亦辰身边、又恰好卷入风暴中心的“变量”，首当其冲。 推开洗手间沉重的门，程雨薇竟好整以暇地等在外面，像一条早已埋伏好的毒蛇。 她抱着手臂，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嘴角扬起一个冷冽的弧度。“被上面‘关怀’的滋味，如何？”她的声音甜美，却淬着剧毒。 我不想与她纠缠，侧身欲走。此刻的任何言语交锋都毫无意义。 “这就受不了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回响，“林知意，你猜，如果所有人知道，你那份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报告，不是靠真才实学，而是靠睡出来的‘关系’才被看中，那些曾经为你鼓掌的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恶心？” 我猛地停住脚步，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愤怒。 她满意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同归于尽般的快意。“我熬了十年！十年！把自己打磨成他们最喜欢的样子，才一步步走到这里！你呢？你凭什么一来就能打破它？凭什么你能成为那个例外？”她逼近一步，声音像毒蛇吐信，冰冷黏腻，“就凭你攀上了顾总监吗？！” “我会好好看着，”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朵靠着大树才能存活的花，究竟能开多久。等着吧，等顾亦辰玩腻了，或者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摔得比谁都惨！” 她狠狠地用肩膀撞开我，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一声声胜利的宣告。 我独自站在原地，后背窜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柱蔓延至全身。李副总的警告让我感到无力，李晴的提醒让我认清了现实的残酷，而程雨薇这**裸的恨意，则让我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凉。 这，早已不是简单的职场竞争。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我，被无形的手推到了战场的最中央，环顾四周，似乎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盟友的人。那个本该最清晰的身影，却隐藏在浓雾之后，沉默得令人心慌。 林知意：“看着我被调查，被围攻，你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顾亦辰：“我在等。” 林知意：“等什么？等我撑不住求你？” 顾亦辰：“等你发现，除了我，谁都不可信。” —————— 喜欢本小说的请收藏，请评论，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5章 第6章 第6章 接连的打击像冰水浇头，却也将我彻底浇醒。 退缩和避让，只会让程雨薇之流变本加厉。 随后的两天，我如同困兽。权限被锁，核心工作停滞，周围的空气凝固着审视与等待。我空有斗志，却被无形的绳索束缚。 直到那个加班的深夜，我反复审视着那份让我陷入调查风波的市场分析报告，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迷雾—— 我为什么要被动地解释“我没造假”？ 我完全可以主动地证明“我为什么对”！ 那些质疑者，真的在乎真相吗？不，他们只想看我的狼狈。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场针对我的“审判”，彻底扭转为我专业能力的“个人展示舞台”。 这个念头让我热血沸腾。 我立刻行动起来，抛开被冻结的权限，将我个人电脑里所有与报告相关的原始数据、调研录音（脱敏后）、复杂的多变量预测模型代码，乃至研究生时期导师的课题论文，全部整理、编号，形成一条无懈可击的证据链。 第二天，当纪检部门再次找我时，我不再是忐忑的被调查者。 我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没有给他们率先发问的机会，目光平静地迎向为首的那位调查人员，清晰而坚定地开口： “在各位提问之前，能否给我十分钟时间？我想完整地阐述那份市场分析报告的形成过程。” 会议室里弥漫着短暂的惊愕。为首的人与身旁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可以。” “感谢。”我打开电脑，将屏幕转向他们，眼神瞬间变得专注，如同站上了属于自己的主场。 “第一，关于市场容量预测。” 我调出数据看板，“数据源并非单一渠道，而是融合了三家权威机构的公开年报，并在此基础上，我引入了自适应加权算法进行交叉验证，这个算法的稳定性，在我研究生时期的数学建模竞赛中获得过验证。” “第二，关于用户行为分析。” 我点开数据处理流程，“这里的所有原始数据，均来自与合作方签署了NDA（保密协议）的一手调研，共计437份有效样本。数据处理共经过三道清洗、两次复核，全程日志可查，确保无一个数字来路不明。” “第三，也是报告最核心的部分，竞争壁垒动态评估。” 我调出了那个结构复杂的模型图，线条如同时代交汇的河流。 “市面上通用的SWOT分析过于静态，因此，我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动态护城河''量化模型。” 我放大了模型的核心区域，清晰地看到两位调查员的下意识前倾，试图跟上我的节奏。 “它引入了物理学中的''熵增定律''结合博弈论，来模拟竞争对手在面临冲击时的反应效率与成本。”我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如果传统的壁垒是''石''，那这个模型追求的就是''水''的境界。” “水不与之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它不执着于摧毁对手的城墙，而是渗透进去，寻找每一道缝隙，顺应其内部的势能（熵增），引导其走向解体。当对手还在计算城墙的高度时，我们的战略，已经在他的墙内，形成了新的湖泊与江河。” “这个模型的全部代码与验证过程，我已整理完毕，接受任何形式的质询。” 说完最后一句，我按下了保存键，双手离开键盘，身体微微后靠，再次迎上他们的目光。 会议室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调查人员的脸上，最初的审视早已被一种沉浸在专业逻辑中的专注所取代。 我给出了最终陈述： “因此，我认为，''数据造假''的指控本身，已经偏离了方向。诸位刚才审视的，是一套完整的、跨学科的、并且我愿意为其每一个环节承担全部责任的方法论。它代表了我的专业能力，也代表了我对这份工作的全部诚意。” “如果集团的审查标准，是怀疑并否定这样一套严谨的研究体系，那么，我尊重结果。”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为首的调查人员沉默地看着我，他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那是他全神贯注时的习惯动作。最终，他什么也没再问，只是“啪”地一声，合上了他面前那本空空的笔记本。 “收到。” 没有道歉，没有评价，只有这公事公办的两个字。 但我知道，我赢了。 一场针对我的质疑，就此成了我专业能力的加冕礼。 风波迅速平息。 顾亦辰没有向我解释一句，只是在当天下午，拉了一个包括我在内的项目组核心小群。 【顾亦辰】@全体成员 竞争对手分析报告提效，相关数据权限及流程已协调解决。林知意负责的部分，按原计划推进，下周三前出初稿。各位，专注业务，效率至上。 公事公办的口吻，却像是在所有人面前，为我重新正名，将这件事彻底定性为“为了提升效率而进行的技术性流程调整”。 他没有用甜言蜜语，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保护姿态。他用了他的方式，霸道又精准地，在规则的边界内，把我从流言的漩涡里捞了出来，然后轻轻放下。 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这种沉默的强大，比任何承诺，都更具冲击力。 那天晚上，我再次加班。 不是补救，而是乘胜追击，深入研究我白天演示时想到的一个关于项目风险的前瞻性构想。精神的高度集中和连续数日的压力，让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我正试图忽略不适，专注屏幕，一杯温水和一板胃药却轻轻放在了我手边。 我抬头，顾亦辰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眉头微蹙。 “脸色这么白，胃疼？” “没事，老毛病。”我下意识地想掩饰。 他没理会我的逞强，直接拿起药片，递到我唇边：“吃了。” 命令式的口吻，却因他过于自然的动作而显得不容拒绝。我愣愣地张口含住药片，他就着我的手，托起水杯让我喝水。 指尖不经意相触，像微弱的电流。 吞下药，我尴尬地想拉开距离，他却俯身，一手撑在我的桌沿，目光落在我屏幕上那份关于“系统性风险”的分析草稿上。 “这是你刚才想到的？”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讶异。 “嗯。”我点头，试图解释，“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方案，可能都忽略了这里……” 我顺着思路讲下去，越说越投入，暂时忘了疼痛。他听得极其专注，偶尔发问，直指核心。 片刻后，他直起身，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艳。 “林知意，”他叫我的全名，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激赏，“我们都在想着如何加固堤坝，而你……你已经看到了水势的走向。” 他看着我，那深邃的眼底映出的，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下属，而是能与他一同观星辨位、共执罗盘的……舵手。 “你这不只是在做分析，”他顿了顿，找到一个精准的词，“你是在为我们的船，找到下一个应许之地。” 剧烈的肯定和胃部突然袭来的一阵绞痛，让我一时没撑住，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林知意！” 他脸色瞬间变了，之前的沉稳消失无踪，几乎是半跪下来扶住我的肩膀。 “很疼？药效还没上来？”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额头上沁出冷汗。 他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我惊得忘了疼。 “别动，去医院。”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抱着我就往外走。 “不行……放我下来，被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他低头看我，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我照顾我生病的员工，有什么问题？” 他抱着我，穿过空旷无人的办公区，步伐稳健而快速。他的怀抱温暖而可靠，带着清冽的气息。我将发烫的脸埋在他颈窝，他颈动脉的搏动像沉稳的鼓点，而我的心跳则彻底失了章法，乱作一团，像一台失衡后疯狂鸣响的警报器。 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土崩瓦解。生理上的痛苦，连日来的委屈，还有被他如此强硬保护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鼻尖发酸。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抱着我的手臂收紧了些，脚步更快，却在我头顶用极轻的声音说： “别怕，马上就到。” 坐在他的副驾驶上，胃部的疼痛已在药效下平息，但心里的震荡却远未结束。 车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他开车很稳。沉默良久，我忍不住出声： “顾亦辰。” “嗯？” “今天在会议室，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能搞定一切？”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在一个红灯前，他缓缓停下车。 然后，他拿起了中控台上那支他用来签下千万合同的万宝龙钢笔，递到我眼前。在车顶昏暗而私密的光线下，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笔杆—— 先是那个我所陌生的、属于顾总监的、严谨而精准的握姿。 随即，在我目光的注视下，他的指节微不可查地一松，那枚拇指如同一个迷失了七年的信徒终于找到了它的圣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向上轻轻抵住了笔端的金属环。 那个……七年前，我为了安抚他考前焦虑，一遍遍教他，戏称为“勇气开关”的、独一无二的暗号。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他指间这个沉默的、跨越了七年的手势。 “现在明白了吗？”他转过头，眸光在夜色中深沉如海，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我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于你。” “林知意，你不是我需要保护的下属，你是我所有勇气和冷静的来源。” 这一刻，万籁俱寂。那些曾让她百口莫辩的“特殊关照”、那道引人非议的“特批权限”，都找到了唯一的答案。他从未逾越规则去庇护她，他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扫清规则的尘埃，然后站在规则的尽头，等她凭实力一路闯来，与他相逢。 绿灯亮起。他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清晰地听见心里那堵名为“理智”的墙，轰然倒塌的声音。 完了。 林知意，你好像……真的彻底沦陷了。 林知意：“顾亦辰，放我下来！” 顾亦辰：“不放。七年前就决定的事，现在，更不会变。” —————— 喜欢本小说的请收藏，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