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早点说喜欢(快穿)》 第1章 孤木难支(一)(电竞) 最近队里的射手一直嚷嚷着要走。 不只是他,辅助也是。 kok战队大势已去,说不好听的,解散都是早晚的事,完全没必要再这里耗着,浪费宝贵的职业寿命。 搞电竞的,青春就是生命。 谁会耗在一个注定败落的地方,谁会甘心一次又一次迎接注定的败局。 谁不想着冠军。 谁不想出名。 辅助心思多些,面上不怎么吱声,其实暗地里都盘算好了的。 甚至还在背地里嘲笑。 射手还是莽撞了。 这样的莽子,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过早的把自己的野心显露出来,不懂得遮掩,仗着自己有点优势便咄咄逼人。 蠢货一个。 而辅助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就等着到了转会期,直接签合同走人。 队里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打野戴着耳机,眼睛来回地打量。 他年纪小,不担事,遇事也不敢出头,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也不想让火烧到自己头上。 他只是来追星的。 Hana正襟危坐,他现在成了资历最老的那个,比队长打比赛的时间都要长两年。 正戴着耳机坐在自己位置上练补刀。 他年纪大了,极限操作反应不来,不如在基础上下功夫。 他专注着眼前的游戏。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射手对他是很不服气的。 像Hana这样的老人,荣誉是有过的,但也不再年轻。 这个赛季里,就是因为Hana手速和反应跟不上,他们错过了多少机会。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Hana才是最该被审判,被钉上耻辱柱的那个。 事实也确实如此,比赛结束后,网上对Hana都是一片指责的声音。 思及如此,射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Hana这才有了反应。 摘下耳机,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不想训就滚。” 他个子高,块头大,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长相也凶恶。 真动起手来,想也不用想,射手这种没有肌肉的小宅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射手没有跟他当面对峙的勇气。 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拿起自己的东西噔噔噔跑回了二楼的房间。 训练室一下安静起来。 辅助默默看了一会儿,借口上厕所,也跑了出去。 路过一个堆满了奖杯的玻璃展柜,被擦拭的很干净,一尘不染的。 他的脚步顿了下,下意识看了一眼。 展柜里封存的是最难平的曾经。 里面还有一张合照,是战队第一次拿下世界总决赛冠军时的合影。 精心装裱的相框留不住泛黄的回忆。 就像这支队伍正以不可逆转的颓势滑向深渊。 只是傻瓜才会被记忆困住。 止步不前。 魏渊是被系统吵醒的。 他这几天睡不好,总是没完没了的做梦。 梦里总有一双含泪的眼。 固执地望着他。 执念又深又沉,像是挥散不去的阴霾。 魏渊坐起身,如绸缎般的黑色长发披散着,被子下滑,露出结实的胸膛,再往下,一缕发丝扫过沟壑分明的腹肌。 被若隐若现地遮掩在被子下。 系统的电子音尖锐,几近要破音。 [你上次去的那个世界出问题了。] “问题?” 魏渊刚睡醒,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出什么事了。” [本来该成为男主指路人的那个npc,不仅没有转队到男主现在的战队,而且还,还……] 还坚定不移地选择成为男主的对手。 在比赛里一次又一次的遇上。 男主心中的郁闷不仅没有得到开解,甚至还在交流种隐隐有了加重的趋势。 魏渊支着脑袋,听完系统的叙述,觉得有些头痛。 为了不影响正常生活,凡是完成穿书任务的,都可以选择自己在任务途中的记忆。 魏渊也不例外。 他对那个世界的记忆只剩下一星半点的简介。 想不起来具体出差错的是谁。 系统发疯完了,也注意到了这点。 [是否选择读取记忆存档吗?] 语气一下子变得官方起来。 魏渊颔首。 “确认。” 事情还是闹到了谢眠那边去。 没办法,现在基地里一共几个人,屁大点事屁大点基地,又能瞒上多久? 何况本来就没人想瞒着。 只有经理坚定地认为,以谢眠现在的精神状态,最好还是要静养。 上次比赛他们输的很惨,差一点点就要被零封,唯一拿下的那局,还是谢眠大胆赌了一把。 险胜。 那次比赛完,谢眠发了好大的火气,几乎是把队伍里的每个人都骂了一顿。 赛后复盘时也没有之前的耐心。 打野都快被他骂哭了。 就属他被骂的最惨。 一整局就没有几处细节是处理好的。 先前谢眠顾及他年纪小,说话都没有说很重,但没料到这人的不成熟延续到了赛场上。 谢眠气得牙痒。 打野也很自责,但也有些脾气,又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谢眠第一次打比赛的时候才十六。 十六岁,一举成名。 射手也被骂的很惨。 与打野不一样,他战绩很好看。 就是有些太好看了。 他太想好好表现被其他战队注意到,最好能有个好身价。 打的时候一味地保kda。 什么配合啊战术啊,全忘了。 打的畏手畏脚,呆板木讷。 “一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全程躲在辅助身后,不敢操作,怂成这样,你是做什么亏心事了?我看你也不用去赛场了,观众席那么多人,对手那么多人,我都怕把你吓死。” 他们一向冷淡的队长把他辈分都骂小了。 射手缩着脖子,一点威风都没了。 都要给他骂成孙子了。 射手一直挺怵他的。 刚入队的时间,谢眠就提过规矩,他没放在心上,后来在酒吧里鬼混顾不上训练,谢眠亲自去抓人。 一瓶酒水把他淋了个清醒。 他倒不是担心谢眠会让他滚蛋,他早就想走了,是队里招不到人,不肯放他走。 哪怕谢眠再怎么恼火,也不能不顾接下来的比赛。 少个人怎么打? 想到这里,这次被单独约出来,虽然也不复之前的嚣张,但心里也不在直打鼓。 走廊的角落里。 魏渊以灵体的形式飘在半空。 记忆回来了,衣服也换了。 换成了之前最常穿的队服。 红黑配色,印着王冠的logo。 走廊上还挂着他过往的照片。 他站在原地。 倒还真像个被执念困住的鬼。 视线长久地落在一人身上。 魏渊和系统一起,默默听完了训话的整个过程。 眼前的人和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个子高了,也瘦了,好不容易养红润了些的脸色,现如今又苍白了回去。 下巴很尖,喉结上缀了颗小痣。 他长大了。 已经能独撑一面了。 魏渊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 那个随意调笑一句,就会红了耳尖的别扭少年,总是沉默着,但眼睛很亮,很会不动声色撒娇,黏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现如今也已经成了道飘渺的倒影。 他理应感到欣慰。 可他却咽不下那个独字。 系统告诉他,除了少年以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原先的剧情走的。 阿巧被其他战队挖走,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选手;vian选择退役,回去继承家业;Hana留在原来的队伍,因为受伤,这次比赛结束就会宣布退役。 只有谢眠不同。 沈灼死后,他本来该离开,加入另一支一线战队。 然后遇见还是个愣头青的男主。 所有人都会说,男主的打法很像谢眠的那位故人。 也就是他这个不负责的死鬼。 而后谢眠会注意到男主,指引他,陪伴他,和男主一起,重新捧起世界赛冠军的奖杯。 在原来的剧情里。 谢眠的存在,就是为了怀念。 但又有谁会一直惦念着一个死人呢? 谢眠能放下他,往前走,才是正确的。 其实经理的担心是正确的。 谢眠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不仅仅是因为不理想的成绩。 还有最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新人。 他们都说他像他。 谢眠夜里睡不着,就会把粉丝剪出来的对比视频翻出来,执拗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心里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的磋磨。 眼睛却像是干枯的沼泽地。 他哭不出来,再也没法为那人流出一滴泪。 仅仅是枯坐一夜。 待到天明。 再机械麻木地去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阳光会洒进来,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 栖息在那人的嘴角,又映进那人的眼底。 明晃晃,暖融融的温柔与笑意。 谢眠却不敢看。 偏又十分贪恋。 万分想念。 第一个世界虽然是电竞背景,但没什么比赛相关的描写,结局be,有IF线番外,年上,我爱吃的傲娇炸毛受和闷骚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孤木难支(一)(电竞) 第2章 孤木难支(二) 系统看得直发愁。 [怎么办怎么办。] 剧情要是圆不上的话,被扣奖金可怎么办。 魏渊也跟着发愁。 “怎么办呢。” 他说,“人都瘦了。” 系统急了。 [重点是这里吗?] 魏渊反问:“不是吗?” [……] 走廊里的谈话已经结束。 本来也不是件值得废话的事。 谢眠说的很清楚,射手想走,他不会拦,也没用拦的必要。 但并不代表这事能影响正常的训练和比赛。 谢眠不矮,一米八多,肯定要比射手这个小豆芽高一截。 最近状态不好,眼下挂着乌青,眉眼压迫下来,眉锋很利,手上青筋凸起,瞧着十分骇人。 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动手的样子。 射手恍惚间想起之前偶然听说的传闻,谢眠初中还在读书的时候,尝尝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出去打架,一场多少钱。 他现在不会…… 射手后退了一步。 谢眠垂着眼看他,语气很淡。 “今天这种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谢眠平静地威胁。 “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四年的时光似乎重塑了他的骨肉,硬生生地把俊气凌厉的少年,削出一副冷澈积艳的美人骨。 射手没胆子欣赏,忙不迭地道歉离开。 谢眠没搭理他,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却又像是忽有所感。 抬眼朝魏渊飘荡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系统被这一眼看得有些慌乱,又很快震惊下来。 普通人是绝对发现不了他们的。 刚刚仅仅是某种巧合。 谢眠转身进了会议室。 系统松一口气,转而又因为停滞不前的进度急的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马上就要到男主迷茫的剧情了,现在根本匹配不到合适的人去开导,没人开导要是输了比赛可怎么办,呜呜呜,那就更没法补救了啊啊啊啊啊啊——] “急什么。” 魏渊镇定自若,说,“他是男主,不是废物。” “要是因为没有人开导就选择止步不前,那这主角还不如换个人当。”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系统骂骂咧咧,最后决定先去男主那看一眼。 魏渊也跟着去了。 强制的。 都不许他再多看一眼。 谢眠算是被魏渊捡回来的。 他当时离家出走,被面馆的老板收留,每天干点杂活,刷刷盘子拖拖地。 包吃包住,还有钱拿。 后来老板见他形象不错,好几个上学的姑娘都是奔着他来的,还想让他去当服务员。 谢眠不肯。 只愿意在后厨里闷头刷碗碟。 老板觉得有些可惜。 但没再说什么。 他其实也明白老板可怜他。 毕竟他爹不疼娘不爱的,超雄的爸,疯癫的妈,贪财的亲戚破碎的他。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老板也能看出来。 从他的衣服上,从他眉间的一道疤痕上。 从他倔强又自卑的神情上。 这样的孩子,白净漂亮,又那么脆弱,跟个玻璃娃娃一样,搁谁谁不心疼。 谢眠也感激他。 可有些话他就是说不出口。 跟个哑巴一样,嘴巴一点用都没有,他自己也嫌恶。 他爸妈有次吵架,他年少不懂事,非要劝两人和好。 最后被他爸追了三条街。 那次他爸妈吵架吵得格外厉害。 家里能砸的,能摔的,就无一幸免的。 谢眠被拖行了一路,从歪歪扭扭的小巷拖进一片狼藉的家里。 他的父母吵也吵的很累了,他的母亲坐在水泥地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们终于达成了某种共识。 比起砸了那些还要花钱重新买的物件,他们的手上还有一件更适合发泄的东西。 结果就是谢眠躺了三天都不能下床。 他爸现是拿着棍子把他打了个半死。 他妈又动手,掐他脖子,用涂着劣质指甲油的手去挠他。 差点要了他另外半条命。 他怎么能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想有个家。 爸爸妈妈都不吵架,和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一样,他也想有个一样平和的家。 谢眠躺在床上,眼前是狭小的房间,拘着他一方小小的,闭塞的天地。 空气里都是腐烂又潮湿的气息。 他快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 那不是他第一次挨打。 更不是他第一次挨打到快要死。 但是他头一次深刻地觉得,他谁都不要信了。 电视上的情节都是假的。 没人会爱他。 没人会心疼他。 他无不崩溃而又幼稚的想。 他再也不要说了。 再也不要哭了。 再也不要挨打了。 于是谢眠五岁那年,成了个哑巴。 无论发生什么都只会冷眼旁观。 这种后遗症一直持续到现在,他十五岁。 他依旧无法坦率地标达谢意。 更无法坦然接受别人对他的好。 好在老板都明白。 她不会读心术,读不懂谢眠内心里的弯弯绕绕,但一双眼睛明镜似的。 她知道谢眠不是个坏孩子。 她想过多给谢眠点工钱,谢眠都不要。 每次一夸他点什么,语气就硬邦邦的,但耳朵尖通红,心思特别好猜。 少年会别别扭扭说不出话来,半天恶声恶气丢下一句。 “我去干活了。” 说的语气多狠似的,还不是乖乖跑去后厨里,冷着脸红着耳尖,刷碗洗碟。 还不乐意让别人看,让别人打趣。 被发现了就会被少年狠狠地瞪一眼,虚张声势道,“你看什么?” 语气已经完全恼了。 “你笑什么。” “不许笑了。” 旁的事,老板都不怎么管,除了两件,一是那些小混混再来找麻烦,谢眠不许背着她偷偷打架,二是有关他的学业。 谢眠十五岁,马上要中考的年纪。 这次背着家里偷偷跑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 老板收留了他一个寒假,最后严肃的告诉他,不行,你还是得回去学习的。 谢眠不想。 他怕被抓到。 怕再被抓回去。 这样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又回到了那条狭窄拥挤的暗巷。 街头的路灯是坏的,屋顶会往下漏水。 一墙之隔的垃圾堆里,晚上会有老鼠的响动。 但他还是去了。 魏渊是提前穿进来的。 系统着急忙慌地说,你快去啊,有个关键人物的生命体征下降的特别快。 魏渊穿进来,成了个隐形人。 站在小床旁边,看着个小孩烧的神志不清,眼泪落下来都是烫的。 嘴里嘀咕着什么。 “我再也不要说话了。” 魏渊觉得好笑。 给小孩用了药,又在床边守了一夜。 等到小孩的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才消散在清晨的阳光里。 魏渊当时还笑呢。 觉得自己跟个仙女教母似的。 那小孩就是他的灰姑娘。 后来再遇到灰姑娘,已经是好久之后的冬天。 那天系统被叫去开会,魏渊一个人在外面闲逛,最后拐进了一家面馆。 店里没有客人。 老板也不知道去哪了。 只有一个少年忙前忙后。 魏渊随便点了碗素面,少年应了声,就跑后厨去忙活。 没一会儿功夫,冒着热气的一碗面就被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面的香气氤氲开。 两人措不及防对上视线。 皆是一愣。 少年低下头,把面摆好,飞速地说了一句“请慢用。” 魏渊顾着看手机上的消息,他在忙着组建战队的事,随意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认出来。 好在他也并不记得。 他们在很久之前就见过。 第3章 孤木难支(三) 知道那个有些阴郁的少年,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天才中单的时候,魏渊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而当听到系统再次发出尖锐爆鸣,警告着那个少年的hp一低再低的时候。 魏渊放弃思考,放弃大脑。 随手抓了件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跑。 寒假结束,天气刚刚开始转暖。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完全,被车子碾过去,留下脏污的泥水。 小巷里面车开不进去。 魏渊就近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按照系统的指示,在巷尾了找到了少年。 少年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地上,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汇聚在下巴尖上,衣服上已经红了一片。 过分病态苍白的脸上,已经蒙上一层发灰的死气。 在系统刺耳的高音里,魏渊走上前,脱下外套,把人包着抱了起来。 看起来很瘦的人,抱起来更是只有一把骨头似的,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魏渊的衣服对于他来说过于宽大。 小小的身子陷进去,跟只将要断气的小猫崽似的。 魏渊没有再耽误,稳稳地将人横抱着,快步走出小巷,随后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剧情是围绕主角展开的,而在一些没有提及的细节上,世界都会自己补全。 他们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而正因如此,部分剧情没有提及到的情节,发展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就比如说。 系统知道谢眠是个小可怜。 但它也不能预料到,为什么谢眠的生命值为一而再再而三的跌破阈值。 它很快地去接通数据分析,最后得到的结果是。 在面馆老板的坚持下,谢眠选择继续学业。 然后毫不意外地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他那人渣爸。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发生争执。 男人暴怒,失去理智。 甚至忘掉了要把小畜生带回家再好好教训这个前提。 就在随便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里,把谢眠第不知道多少次打了个半死。 谢眠被摁在地上,头磕到了一块石头,出了血。 男人发了狠,拳头全往谢眠头上招呼。 最后还从旁边随手捡起什么就往他身上砸。 少年蜷缩着,很快就没了反应。 红了眼的人这才觉察出不对劲。 他畏惧死亡,很大一部分是不想背负上人命 。 他骨子里是怯懦的。 所以只敢在家里动手。 这样人死了也无声无息的好隐瞒。 毕竟没人会在意那个小畜生的死活。 他亲娘亲老子都不想要他,把他当做一条取乐的野狗。 又有谁会在意他呢? 可他现在做了什么呢? 他的手颤抖了。 他终于感到害怕了。 他猛地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巷口,心跳渐渐快起来。 那是什么,摄像头吗? 刚刚会有路过的人吗? 附近,附近有没有居民会看到—— 这晦气东西! 他不敢想了。 他跑了。 万幸的是,少年并没有生命危险。 生命力出乎意料的顽强。 系统也不得不感慨。 [他运气真好,这都没上到要紧地方。] 魏渊手里正拿着缴费的单子去开药。 闻言手上一紧。 刚打出的单子多出几道痕迹。 他要是真运气好。 今天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魏渊于是又守了谢眠一夜。 少年在梦里依旧是仓惶不安的。 浓密的眼睫轻颤,宛如濒死的蝴蝶。 魏渊打了个哈欠,拿手轻拍着谢眠的肩。 依旧是瘦的突出的骨头,虽纤细,但摸起来并不舒服。 “没事了,好好睡吧……” 他手机里存了面馆的联系方式。 主要是那碗面确实不错,本来打算等哪天兴致来了点个外卖也说不定。 没想到还能有其他用途。 电话响了两三声,很快被接通。 魏渊还算人道,把谢眠送到医院,情况稳定了,闲下来就给人打了电话。 晚上八点钟。 魏渊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等着人答话。 面馆老板支支吾吾了半天,手机被另一个夺去,是老板的丈夫。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 “我们很感谢你救了小谢,但是我们,我们——” 他也说不出口。 魏渊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外的玻璃,看着病床上的少年。 雪白的被褥拥着他,像是雪山源头打下来的浪花。 魏渊轻叹一口气。 那对人渣的萎缩的大脑在这时候反倒活跃了起来。 他们兵分两路—— 一个去了学校。 一个找去了面馆。 那位母亲歇斯底里地在店里发泄了一通,哪怕最后找来了警察也没用收敛。 她一边理直气壮地大喊自己有精神病,一边肆意妄为地砸着店里的设备。 魏渊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嗫嚅着,说的都是些自责和道谢的话。 这对夫妇甚至开始哽咽。 他们的内心自责不安。 可现实又明晃晃摆在面前。 他们经不起那个女人再来闹第二场。 是他们自私。 魏渊挂断了电话。 他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依旧是长久的静默。 少年安静的睡着,在梦里无声无息地落着泪。 魏渊着实震惊了一把,手里拿着纸巾,动作僵硬而又温柔地拭去泪痕。 这样寂静的夜里,窗外的霓虹灯光依旧喧嚣不止。 或许世界从未平静。 只是少年依旧被困在小小的天地里。 独属于他的世界是安静的。 死寂的。 魏渊莫名有点后怕,又有些庆幸。 他不由得去想。 如果自己没有提前传过来适应,会怎么样呢?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 只提到过少年颠沛流离的过了几年。 他过的很不好,所以脾气也很坏。 直到进了战队也从未收敛。 原剧情里,他们似乎总在吵架,总有很多矛盾。 可最后葬礼上哭得最惨的也是他。 哪怕到了后来面对主角时,他拿的也是毒舌前辈,嘴硬心软的人设。 谢眠好像是一个很没社交天赋的人。 总学不会如何坦荡的表达善意。 就连系统也难得温柔下来,声音压的很小,哪怕少年听不到。 [宿主,我们该怎么办呢?] “……” 魏渊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 系统纠结了。 程序开始崩坏喷发,反复提醒着任务积分的重要性。 在混乱的数据后台里,系统体会到了所谓情感的复杂性。 在此之前,它跟着魏渊去各个世界里猎杀时空裂隙里的怪物时,可从未体会到过。 执行任务的时候只有他和它。 何况魏渊很强。 除了在绑定的时候形容狼狈了些,其他时候,还真没什么值得系统心疼的地方。 系统一时挣扎。 魏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他们修士,心怀大道的,是最不忍心最容易动容的。 他的眼眸亮而沉。 平心而论,魏渊并不是很温柔的长相,相反,他的五官浓墨重彩,极具攻击性。 漆黑的眉眼,眸若点漆。 却生出点人情暖味,汇聚在微皱的眉间。 系统知道,这人的想法自己动摇不了。 [……] [随便你了。] 第4章 孤木难支(四) 夏季赛结束。 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KOK战队表现十分不理想。 这支曾经风光无限的豪门战队已经大限将至,灯枯油尽。 而备受瞩目的天才中单,也终于在镜头前低下了头。 向所有支持他们的人说了一声,抱歉。 没人会忽略掉他通红的眼眶。 谢眠粉丝体量很大,不仅是因为他的技术操作,还有他那张脸。 清冷又倔强的,垂下眼时又格外悲悯的。 他的前队长盖章认证过的漂亮好看。 尤其一双眼。 某人直播时还笑着调侃。 说队里小幺的眼睛跟会说话一样,他一看就心软。 他说这话事弹幕都不信。 谁不知道kok的中单拽的要死。 少年看谁都面无表情的。 别说让人心软了。 不让人心跳骤停就不错了。 沈灼“啧”了一声。 当场就把人叫来。 少年睡得晚,下午三点才刚睡醒,朦胧着睡眼迷迷糊糊被他哥叫来,走到镜头前还是有点愣。 沈灼说,“幺儿,笑一个。” 少年就笑起来。 头发有点乱,笑起来有点呆,看起来别样的乖。 弹幕停了一秒。 [我靠?] [???????] [这乖乖仔谁啊????] 谢眠为此多了一批妈粉。 还上了次热搜。 说什么竞圈妲己倾城一笑,小小队长五迷三道。 因为沈灼那忍俊不禁的神情实在是太过荡漾。 揉少年头发的动作也很自然。 谢眠笑完才想起来问,“怎么了吗?” 沈灼揉揉他的头发,说,“没事,你歇着去吧。” 这段后来作为竞圈白月光cp的经典片段。 尤其是谢眠成了未亡人之后。 无论是拿来剪前夫梦回还是寡妇文学都格外有效果。 而转眼几年过去,谢眠又因为赛后访谈的一张动图上了热搜。 颜粉们发现他不仅笑起来好看,哭起来也好看。 眼眶红红的,很脆弱,跟个精致的瓷器一样,但又有着坚强的底色。 说到底还是块玉。 精细的,被细细雕琢过的。 那么一块玉,一块华美精致的石头。 说到底,还是块石头。 毕竟那眼泪实在顽强。 看完了整段采访的人表示,那眼泪只是含在眼里,但一直不曾落下。 半掉不掉的,盈满水光的。 欲语还休地勾着人心里发痒。 [他勾引我(确信] [天杀的我真的好想嬷他!!!] [别哭了老婆,要哭来我床上哭] [眼泪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看不惯。 一大堆黑粉涌入了评论区。 [比赛打成那个口样,卖惨给谁看呢?] [哪来的脸提abyss啊……abyss当年对他那么好,他呢,把abyss的心血糟蹋成什么样了?] [也只剩下脸好看了,去卖得了啊,打不出成绩还搞什么电竞,你假哭你口口口口呢!] 诸如此类的恶评充斥着有关谢眠的每条微博。 有人为他辩解,分析了每场对局,谢眠的每次对策都称的上是最优解,只是孤木难支;也有人不会搞那些战局分析的,操起装备,为他化身键盘侠,跟黑粉对喷几十个会合。 总之,谢眠的热度是有的。 有热度就有商业价值。 转会期将至,几支战队又不死心的,试探着抛出了橄榄枝。 谢眠这次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一口回绝。 他似乎很累,累的时候棱角就会平一些,会想一些很多余没有用的事。 谢眠说他会考虑一下。 事实上他的脑袋乱糟糟的,什么都捋不清,更别提转会的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得到回复的人自然没有想到那么多,毕竟谢眠的语气听起来那么自然,就跟他之前每一次比赛前那样镇定,令人安心。 能把谢眠挖过来。 这个可能性让他们激动得兴奋不已。 kok战队内部则显得凄凉,二队的早都跑了,至于青训生,本来就没招到几个。 等到了转会期,情况更加惨淡,辅助几乎是立马就离开了,没有一点迟疑。 射手也如愿以偿,正在和一支二线战队接洽。 Hana闷声不响,比赛结束后闷头睡了一天,第二天就找到谢眠说要退役。 不是商量,也用不着商量。 Hana的手伤很严重,已经完全没了回转的余地。 年龄的问题也摆在那里。 退役,是他最体面的选择。 “我打算退役了。”Hana说完,顿了顿,他有点惊讶与自己的冷静,这件梗在心口许久的事,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一旦想明白这是必然发生的事,那么一切都会轻松起来。 谢眠闭着眼,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目养神。 他的眼睛有些疼,还有点肿。 说话的嗓音也有些哑。 “嗯。” 谢眠问:“要帮你安排发布会吗?” 说完,两人都笑了。 这是他们之前说过的玩笑话,某个聒噪的家伙曾在酒桌上口出狂言,等他退役了,一定要开个发布会昭告天下。 离开也要轰轰烈烈的。 Hana勾唇,“哪用那么大张旗鼓的,录个视频发个声明就算了。” 谢眠睁开眼,含笑看他,“真的不用吗?” 还是那种,只有他们几个能体会到的,开玩笑的语气。 “……” Hana突然说不出话了。 谢眠依旧淡笑着看他。 或许过了许久吧。 Hana也笑起来,笑得有点苦。 “唉,真不用了。” 以他的成绩,退役才会是众望所归。 怪就怪他太贪心,仗着自己是队里的老人,赖在队伍里一年又一年。 及时的离去才引人怀念。 像他这种,完全就是老赖招人嫌。 魏渊飘在半空,低头看去,能看到谢眠头上的发旋。 他情绪藏得很好,要不是眼泪的血丝实在骇人,谁能想到这人昨晚咬着枕头哭了一夜。 闷声哭,一点都不痛快。 眼泪是一滴一滴地砸下来的。 魏渊伸手去接。 他自然接不到。 他不是万能的仙女教母,最起码他不会魔法。 他的幺儿在夜里自己一个人流着泪。 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第5章 孤木难支(五) 眼见着转会期马上就要结束。 队里的打野却还没有找到去处。 这人能忍得住,谢眠先忍不住了。 把人叫出来谈心。 那人却问他,“队长,我一定要走吗?”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不好,队里不肯留他。 “我会努力训练的,下次比赛,我一定——” “没有下次了。” 谢眠出声打断他,盯着少年错愕的眼神,几近冷酷的宣判,“不会再有下次了。” 能撤资的全撤资了,能跑的全跑了。 甚至管理层已经讨论了许久要怎么在转会期把他卖出去,才能拿到更高的价钱。 经理给他透露过消息。 让他尽早做好打算。 不然被卖到海外的战队,到时候背的骂名只会更多。 少年不可置信,“怎,怎么会呢……” 他震惊到语无伦次。 在许久以前,他仰望过那个属于kok战队的时代。 那是如此的耀眼灼目。 kok战队第一次在赛场上崭露头角,便一路高歌猛进,一举拿下全球总决赛冠军。 冠军被最不被看好的新人队伍拿下。 满堂欢呼喝彩为他们响起。 属于他们的故事刚刚开始,每一笔无不精彩,无不炽烈。 直到一场意外发生,那传奇般的三连冠成为了国内难以打破的记录。 难以打破。 也不会再更新。 “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吧,虽然,但是我们可以找其他人啊,一定有其他人愿意……” 谢眠听不下去了。 他曾以同样的理由说服过自己,坚持整整了四年。 四年。 就像那些人说的一样。 他什么都守不住。 也什么都留不住。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以一个幼稚又可笑的理由,欺骗自己,也欺骗了其他肯信任他的人。 甚至包括眼前这个少年。 也是他谎言的受害者之一。 谢眠鼻子又有些发酸,但好在他最近哭得有些多,眼泪储备的不够,一时间冒不出来。 “我会帮你联系一支适合你打法的战队,”谢眠有些疲惫,但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语气近乎薄凉,“不用再跟我说那些话,我不想听。” 打野很受伤的离开了。 谢眠又独自一人在会议室坐了会儿。 他还是想哭。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毫无长进。 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他就是个废物。 谢眠最后哪支战队都没去。 他没留在赛场上。 而是和Hana一样选择退役。 这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但也算情理之中。 谢眠十六岁开始打比赛,打了七年,今年已经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哪怕他在赛场上的表现依旧不减当年,但年龄依旧是摆在那里的一道坎。 年轻永远是资本。 谢眠不是个善于言语的人,哪怕是在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点,他也没有很多话。 寡言如Hana,在退役时也有许多感悟,刚强的汉子也被情感左右,真情流露之下说了许多。 而谢眠,他说不出来。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涯有多圆满。 他只是在自我厌弃。 倘若真的要真情流露的话,那他要说的话无论对谁来说都太过残忍。 所以他感谢了所有陪他一路走来的人。 除了他自己。 视频一经发布,讨论度直线上升。 有人惋惜,有人感慨,有人舍不得,也有人觉得这样才痛快。 也有人恍然惊觉。 有关kok的时代,直到今年夏天,终是彻底完结。 开场的有多漂亮。 落幕就有多凄凉。 魏渊烦的要死。 他几乎要跟系统吵起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还主角主角的,没看到谢眠哭得都快缓不过来了吗? 系统也急啊,任务就是任务啊! 出了差错本来就很麻烦,现在圆不回来以后只会更难搞。 [你那么关心他干嘛啊!] 这人还是让他们临时加班的罪魁祸首呢! 魏渊被它吼的头疼。 不肯再理他。 系统思来想去,想了个很抽象的法子,让魏渊托梦去开导主角。 让本人去开导因为打法风格过于相似而备受争议的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结果就是,被开导的人一脸几次梦到逝去的前辈,以为自己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每次睡前都要在床边洒一把糯米。 又是一个夜晚。 主角顶着两个黑眼圈沉沉睡去。 魏渊入梦,见到的却不只是主角。 这似乎是段回忆。 是某次比赛的后台,记着几近挑事的问起有关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的游戏风格与某人太过相似的问题,并一再追问谢眠的态度。 会不会为此而触动。 回答问题的人神色恹恹,不胜其烦。 “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谢眠回答道,“打法再像,又不是他,不值得我为此困扰。” 画面一转,是在洗手台边。 主角有些紧张地问出了困扰内心许久的疑惑。 “前辈你……很讨厌我吗?” “因为打法什么的……” “……” 谢眠一时有些无语,似乎没想过这人会是这种直言不讳的傻白甜。 “没有讨厌你。” “可是……” “你又成为不了他,”谢眠洗完手,转过身来看他,“与其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不如先做好你自己。” “……” 主角闭紧了嘴巴,默默注视着谢眠离开了。 谢眠离开,就到了魏渊出场的时候。 主角已经习惯这位前辈出现在梦里了。 “前辈,你说谢眠前辈是什么意思啊。” 魏渊面色不虞,“他的意思是,你废话太多。” “……” 主角更丧了。 “原来如此吗。” 系统警报滴滴滴的响。 魏渊颔首,面不改色,“嗯。” 第6章 孤木难支(六) 在系统的半骗半哄之下,魏渊终于说了人话。 “不要多想,他是让你不要管外界的声音,做好自己就够了。” 主角小小地活了一下 “真的吗?” 魏渊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嗯。” “你就是想太多,太过急于摆脱身上的标签,才会适得其反。” “比起这个,打出成绩才是更重要的。” “要用你自己的实力,让他们记住你的名字。” 而不是一谈起他就会想起,哦,那个“小abyss”啊。 打的挺好的。 但还是不如本人。 主角似懂非懂,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 魏渊脸上挂着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的笑容,实则内心依旧嫌弃着主角的死脑筋,耽误他太多时间。 从梦境里抽身,转头就对着系统道,“人我已经开导完了,别忘了你刚刚答应过什么。” 系统看了眼剧情,好说歹说,有关主角迷茫的线走的差不多。 于是一迭声的应下来。 [是是是,马上就给您安排。] 魏渊和谢眠是一间宿舍的。 两人习惯把床并起来睡,宽敞,适合打滚,也方便谈话。 最起码魏渊是这么跟谢眠说的。 谢眠并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沉稳性子,最起码在魏渊面前不是。 谢眠洗漱完,抱着毛毯在床上打滚,滚了一圈又一圈,脑子发晕。 停在边上缓了会儿。 头上落下道阴影。 谢眠抱着被子,大腿还夹着一部分,刚洗过的头发格外蓬松,散乱在耳边,睡衣领子大敞着,他扬起面来看。 魏渊也在低头看他。 两人睡衣都是一样的简约款式,当时去商场一块买的。 身上的沐浴露,洗发水,也都是一样的气味。 魏渊笑道:“怎么这么开心?” 谢眠难得没有炸毛,而是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丢到一旁的手机,举着屏幕到魏渊脸前。 语气严肃,神情认真。 “哥,我们养只小狗吧。” 视频里,圆敦敦的萨摩耶幼崽吐着粉嫩的舌头,迈着四条小短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视频外,少年眼睛晶晶亮,刚洗过澡,脸颊上被热气蒸出来的红晕未散,一头银发的锋芒都没了。 魏渊的视线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可以。” 蓦地,又咳了一声。 “但是在基地里养狗也要问问别人的意见,我们明天去问问他们,好吗?” 最后小狗也没养成。 vian狗毛过敏。 谢眠看起来平静,实则偷偷失落了好几天。 魏渊只好给人买了许多小狗外形的毛绒玩偶以作补偿。 对两人来说,这当然算是一种遗憾。 但这并不代表魏渊就能坦然接受自己变成一条狗的事实。 一条刚过了满月生日的萨摩耶。 魏渊:…… 系统:…… 关在他隔壁的哈士奇。 “汪汪——” “是兄弟就来一起拆家!” 魏渊杀了系统的心都有了。 他要把这傻叉系统拿去报废! 报废!!! 系统有些心虚。 [这样……不也挺好的嘛,我记得谢眠他之前是想要萨摩耶开着吧哈哈……] 哪怕是被困在狗的躯壳里。 魏渊的眼神也冰冷的想杀人。 真是好邪恶残酷的白色棉花糖。 [……那什么,我的积分不大够,权限不高,你要是想陪着他的话,我也就,只有这种办法了。] 魏渊咬牙。 “不能托梦吗?” [你和他多待一段时间,接触的时间长了,我或许能试一试,他毕竟不是主角嘛……] “我和他之前相处的还不够久吗?!” [你也都说了是之前了。] 系统一句话戳他心窝子里。 [那都四年前的事了。] [中间你还洗了跟他的记忆呢,对吧,所以……] 宠物店的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人来。 而魏渊现在,作为一只毛发蓬松,宛如棉花糖般的棉花糖幼崽,自然获得了许多人的喜欢。 为了能等到谢眠—— 魏渊狗叫了又一天。 对面的哈士奇兄弟觉得和他简直是意趣相投。 哦上天啊,看看这狗崽子狂傲的叫声,他一定有着和自己一样不羁的内心。 “汪汪汪——” “兄弟,我要和你结拜啊兄弟!” 魏渊嗷嗷叫,是不想被买走。 哈士奇嗷嗷叫,是因为他天性如此。 老板每天都因为他俩头疼不已。 训斥过魏渊好几次。 “你要听话,不能见人就叫那么凶,知道吗?” 转头去训哈士奇。 “你,你……算了。” 店长转身离去。 哈士奇:嗷呜? 而在魏渊嗷嗷狗叫的一周后。 谢眠终于路过了这家宠物店。 一见到他,魏渊立马迫不及待地扒拉着玻璃,站起来冲他摇着尾巴。 系统忍着笑录下了视频。 之前哪能想到它宿主还是个做狗的好料子呢。 谢眠低着头走过去。 半响又倒退回来。 显然是被这只狗超乎常理的热情所吸引。 “……” 隔着一道玻璃。 一人一狗对视着。 魏渊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眼睛疯狂眨啊眨,试图向谢眠传递信号。 谢眠接受失败。 为什么这只狗这么热情。 自己看起来……很像是肉骨头吗? 谢眠想不通。 但还是推门走进了这家宠物店。 风铃声响起,哈士奇立刻接受到了信号,冲着魏渊挤眉弄眼。 “兄弟兄弟,又来活了兄弟!” “……” “不对啊兄弟,兄弟你怎么了,兄弟你在干什么!” 哈士奇痛心疾首。 不敢相信自己难能遇到的知己,竟然就这么轻易倒戈,摆在了男人的运动裤下。 “补药哇,补药屈服于邪恶的人类啊,呜呜呜,啊店长,店长怎么来了,啊……店长给的肉干真好吃,呜呜呜……” 魏渊才不管他,他平时里都高冷的很,一点都不待搭理对方的。 他眼里只有谢眠。 谢眠仔细看了他片刻,迟疑地向老板开口,询问这条狗的价格。 那一瞬间,老板几乎要热泪盈眶。 尤其是在看到一向叛逆的萨摩耶突然开始摇尾巴的时候。 “三千!三千块钱就卖你,再送你十斤狗粮!” 老板打量着谢眠的神情,眼见对方还是有些踌躇,于是又加码,“再送你一套狗狗玩具,怎么样,再加一个狗窝。” “……” 怪人。 谢眠最后带着狗,抱着一堆赠品回了家。 他其实是不想养狗的。 他连自己都养不好,更没有能力去照顾好另一条生命。 可他实在是没有责任心,自私又任性。 只因为医生的一句建议,外加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 他路过这家宠物店。 毫无责任心地带回来一条狗。 谢眠家里很干净,一切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他把狗从宠物箱里放出来,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把送的狗窝和玩具一一摆好。 “你好?” 谢眠有些僵硬地打招呼。 他没养过宠物,平日里也鲜少接触这些毛茸茸的生命。 一时间甚至有些无措。 怕自己冷惯了的语气会吓到对方。 “汪汪——” 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贴到了他的身侧。 谢眠试探性地伸出手揉了揉脑袋,手感很好,也很温暖。 谢眠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你很喜欢我吗?所以愿意跟我回来……你有名字吗?以后……叫你豆花怎么样。” “汪汪——” 这是可以的意思。 叫什么都可以。 怕谢眠理解不了,魏渊又摇着尾巴绕着他走了两圈。 最后自觉地去蹭谢眠的手掌心。 谢眠弯起好看的眉眼,轻声道,“嗯,好,豆花真乖。” [……] 系统已经无力吐槽了。 [你当狗当的……不是挺乐在其中吗。] “闭嘴。” 语气相当不善。 系统呵呵了两声。 嘲讽道。 [这么乐意给人当狗,说实在的,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你这家伙,该不会……嘿嘿嘿。] “……” 摇着的尾巴一顿。 谢眠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它,“豆花怎么了嘛?” 尾巴又飞快的摇了起来。 魏渊一片茫然,问:“不会什么?” 顿了顿,又道:“笑得真难听。” 系统无语。 [^_^] 你们学无情道的都活该单身一辈子哈。 系统绑定魏渊的时候,魏渊还在渡雷劫呢。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轰轰烈烈,劈了三天三夜。 把人劈的外酥里嫩。 崩裂了一座又一座山头。 雷光乍现间,系统看见那半截黑焦的手骨。 正奋力地握紧了剑。 坏了。 系统想。 别再给他劈熟了。 又是赶紧顺速过了一段资料。 人帅,能打,无情道。 很好,很适合干架。 也适合装逼。 系统想也不想,赶在死亡之前先找上门。 绑定了魏渊。 天杀的它当时也没想到自己会转部门啊。 系统没再吭声。 [没什么。] 魏渊:“?” [^_^] 第7章 孤木难支(七) 离开了枯燥乏味的训练。 谢眠的生活依旧单调。 吃饭,直播,睡觉。 现在又多了一条,陪小狗玩。 医生的建议是对的,家里多了一条狗,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多了些许活气。 注意力被转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也少了不少。 最起码不是无时无刻地去想着毫无意义的未来。 谢眠把小狗抱紧在怀里,汲取这小小生灵的温度,贪恋着这份陪伴。 他对豆花好的不行,几乎到了纵容的地步。 吃的要买最好的,玩具要买最好的,衣服要买最可爱的…… 魏渊麻木地被谢眠抱着,身上各种小衣服换来换去。 一上午都没停过。 谢眠拆了一堆快递,摆了一排东西出来,看的魏渊眼花缭乱。 “豆花好乖好乖,好听话,把脚抬起来好不好?” 小狗自然是听话的。 谢眠很兴奋,拿着手机拍了许多照片,脸颊也微微泛红。 咳—— 魏渊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过,谢眠喜欢的话。 小狗的尾巴摇的更快,几乎要甩出残影。 那他还是再配合一点吧。 一起随快递寄来的还有本训狗手册,谢眠拆开随意看了几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一挑。 豆花穿了身小蜜蜂的衣服,圆滚滚地挤在他身边,“嗷呜?” 谢眠心中一软,把小狗揉了又揉,握住它的一只前爪,诱哄道,“我们豆花是最可爱最听话的小狗对不对?” “汪!” “那豆花以后会拆家吗?” 拆家也没关系,他可以现在就准备好装修方案,提前把预算分好……不过豆花要是被碎片伤到了怎么办? 家具要不要提前换一换? 谢眠想得出神。 魏渊有些无奈了。 “汪汪——” 他会很听话的。 根本不会拆家。 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能一直陪着谢眠,万一哪天要走,那…… 魏渊不想了。 他待在谢眠怀里,心情有些闷。 说不出来的烦。 谢眠现在每场直播都会开摄像头。 不是为了拍脸。 而是为了炫耀他的狗。 粉丝对此很是无语,但又不想退回到连手都没得看的时候。 好歹谢眠炫耀狗的时候,也会把脸拍进去不是? 谢眠的直播称得上无聊,炫酷的操作冷淡的主播,每天上分如上班。 要不是他粉丝基数大,压根不会有这么高的热度。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他养的那条狗出现。 谢眠就会和缓了语气。 “嗯,豆花来了。” “听话。” “别闹。” “……没有说你坏的意思,豆花是好狗狗。” 话依旧少,但胜在声音好听。 有点低有点哑,有点磁性,又有点温柔。 听得女友粉们嗷嗷叫。 [爱听,多言。] [汪汪队立大功!] [呜呜呜豆花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sleep你必须要对我负责,我的耳朵已经为你怀了九十九胎了] 其余的技术粉,也多多少少沦陷在这声音里。 [虽然但是] [我懂,都是直男] [草,哥们儿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sleep声音这么好听呢] [那你也要看看说的是啥啊……] [指路名场面“你找死是不是”] 退役之后的直播间,少了许多腥风血雨。 虽然谢眠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过,但如今依旧松快不少。 一局游戏结束,他把摄像头打开,对准突然闯入的豆花。 “来,豆花,跟直播间的人打个招呼。” 谢眠弯腰把豆花抱起来,小狗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实心的球,一时不差,手上一坠。 “嗷呜?” 豆花疑惑的看他。 第一次当狗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算多还是算少。 谢眠抿唇,觉得不该让小狗有身材焦虑。 嗯,那晚饭…再多喂点? 豆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谢眠逗着小狗哄了一会儿,等豆花离开了,才继续直播游戏。 刚跟小狗玩过的人心情显然不错。 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嘴角勾着,藏都藏不住的。 魏渊有些忧心忡忡。 谢眠的状态好是好事。 但问题是,他状态有些太好了。 几乎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的,温柔的。 之前的负面情绪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魏渊催促系统。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入梦?” [再等等,明天你就待满一个月了,应该差不多了。] 来到谢眠家的一个月。 魏渊终于有了入梦的机会。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人进了卧室,而后待在门外等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 魏渊不耐烦。 “还没好吗?” [……] 系统有些诧异。 [我这边显示他还没有入睡。] 哪怕是当职业选手时过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退役快两个月,作息也应该多多少少有所调整。 谢眠躺在床上。 久久无法入睡。 半响他认命地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药。 [好了,他睡着了。] 系统欣慰道,这人可算睡了。 再看魏渊,这位爷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很是不满。 “他每晚都这样吗?” [应该?] “你怎么不说。” [你又没问。] “……” 魏渊真的很想拆了他。 感受到对方要拆统的目光,系统赶忙打了个哈哈,[那啥,传输途径已经都准备好了,你看……?] 从那天起,谢眠很少做梦。 那场车祸毁灭了他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会想着冠军,比赛,领奖台。 也不会再想着那个人。 不会想着他。 又会梦到他。 罕见的梦境里全都是狰狞的血色。 拿下总决赛的庆功宴上,他没来。 他没来。 谢眠等了许久。 最后忍不住打了电话。 “哥……” “我马上就到。” “嗯,都行,你——” “砰——” 不过瞬间。 电话那头只余下让人头皮发麻的忙音。 不过瞬间—— 谢眠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哥……?” 之后的那几天里,谢眠都是在麻木中度过的。 沈灼和他是不一样的,沈灼有家人,有一对很关心他的父母。 谢眠甚至连沈灼的尸体都没有见到。 沈家就已经妥善处理好了一切。 沈灼的葬礼办的很隆重。 许多人都去了。 沈家的商业伙伴,沈灼的朋友,队友,对手。 所有人都在感慨。 天妒英才。 谢眠跟在阿巧身后,耳边嗡鸣声不断,最后变成“砰——”地一声。 “……你就是谢眠吧,”面容慈祥,身穿庄重黑裙的夫人目光悲伤,“沈灼经常向我提起你,你是个好孩子……” 不,不是的。 他不是。 他是个混蛋。 他…… 谢眠喉咙发紧,铁锈味不断翻涌。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 如果他没有打那通电话…… 如果…… 都是他的错。 他忽略掉了魏渊是在停车时接通电话的事实。 是一辆失控的轿车横冲直撞,撞翻了魏渊所驾驶的车辆。 可惜没人会这么安慰谢眠。 因为谢眠只是憋着。 他从来不说。 那个会耐心地询问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总能敏感地捕捉他所有情绪,不厌其烦地寻询问他的人—— 被他亲手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