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寄生体好像喜欢我》 第1章 世界观 恩德萨特学院:帝国直属的为培养人才而建立的学院,大多数从这里毕业的人会选择成为联邦军人、特职研究员这样的职业,当然也有部分人只是为了之后更好就业为了生活的更好才加入学院。 学院的设定:参考生活中大学的模式,分为一届生、二届生、三届生、四届生以及轻卫、战略师、术师、愈疗师四个职位。每届学员的每个不同职业在同一时间于不同教室上相同的课,没有分配班级,教室是可以自己选的,先到先得。有很多自由时间,想要加入学院的条件比较苛刻。 特职研究员:和普通研究员不同,他们不进行生物或是化学那样的研究,而是对时间潮、裂隙、异种异形这样有危险的东西进行专门的研究。 「觉意」:觉醒意识,指这个世界中每个人都会在一定时间或条件下领悟到的特殊能力,或强或弱,或者甚至难以被察觉,但每个人都会有。现已有技术可以探查自己的觉意,有些觉意难以被探查出来,但只占小部分。 「觉意使用准许证」:为了维持社会秩序,法律规定使用觉意必须考取准许证,在没有准许证的情况下使用觉意是违法行为,依情况给予处罚。未成年人不得考取,没有自由使用觉意的权利。恩德萨特的学生在一届生下半年开放准许证的考取资格。但即使获得了准许证,对觉意的限制也颇多,总之一定不能扰乱社会秩序。 辅助机:I侦查型、A进攻型、T治疗型、I2入侵型 分别对应:战略师、轻卫、愈疗师、术师 I侦查型:专属于战略职位的辅助机,拥有高强度的雷达探测功能,可以自由改变大小便于进入难以到达的地方,传达的图像十分清晰,没有进攻能力。 A进攻型:专属于轻卫职位的辅助机,配备小型电子炮,可以辅助主人发动攻击。必要时刻可以引爆,进攻性很强但易损坏。顺带一提,辅助机的保养和修复可不是个小数目。 T治疗型:专属于愈疗师的辅助机,虽然是治疗型,但是辅助机本身是没有治疗功能的。它能做到的就是收纳愈疗师的药品,对伤员进行检查,科普医疗知识,为主人提供护盾。 I2入侵型:专属于术师的辅助机,“入侵”指的是侵入机械使其瘫痪,入侵系统盗取资料……不能对有血有肉的人类生效,I2只作用于机械,改造人也包括其中。 辅助机和职位并非学院特有,购买辅助机的钱包含在学费之内。 「资格考核」:分为入门、初级、中级、高级和特级。 进入学院的新生会在半个月的学习后进行入门资格考核,考核通过后前往大厅查询自己的职位并自动分配辅助机,辅助机可以帮助学员学习、探索、进攻……后续关于机甲的学习也离不开辅助机。 「初级考核」:举办于「阵锋塔」一层,分为个人战和团体战两个部分,通常并不困难,只要两个部分有一个达到B级以上就算通关,但是初级考核的分数会影响到后续某些评选,所以学员对考核看的很认真。 进行入门考试前会举行开幕式,都是一些形式主义,认真听的没几个,好在持续时间也不长。初级考核在一届生上半年末统一举行,中级考核在下半年且随时可以报名参加自己找时间进入「阵锋塔」。 「觉意实践」:一届生上半年结束,进入假期时每个人都要参与的实习任务。可以自荐,或是由学长学姐推荐给导师,在学院内导师的带领下进行的关于觉意的实践活动。为期一周。 「随行兽」:通过中级考核的学员可以进入「阵锋塔」三层获得属于自己的「随行兽」,该跟随的作用其实与辅助机类似,属于是锦上添花,就算最后没有得到自己的「随行兽」也无伤大雅。 「机甲」:在恩德萨特学院,机甲的学习是必须的,哪怕是愈疗师也要学会操控机甲。只是对每个职位的要求不同,而轻卫对于机甲的要求最高,需要他们熟练掌握机甲。 「飞行许可」:辅助机可以帮助主人低空短距离的飞行,但是在学院飞行需要进行考核获得飞行许可,如果不遵守规则还会被吊销许可证并罚款。 「阵锋塔」:位于恩德萨特学院后山,一座十层的高塔。第一层通常用来举办「初级考核」,初级考核结束后用以举办一些特殊活动。第二层只用以举办「中级考核」,考核结束后暂停对外的开放。第三层是获得「随行兽」的地方,只有特殊时候才会打开,并且只有拥有中级资格证的人才能进入。第四层是学院图书阁。其他楼层暂不开放…… 「擂台赛」:为了解决一些私人恩怨而设立的地方,上场后擂台自动建立屏障,外面的人甚至声音也无法进入,只能看到里面打斗的情况。场内的两人只有当一方认输或无法动弹时屏障才会自动解除。规定明确表示擂台赛点到为止,不能借机杀人。 「四方联赛」:学院自行举办的娱乐活动,各个职位在联赛中进行比试。可以在自身职位中进行能力比拼,也有不同职位的不同能力比试。报名遵循自愿原则,可以自由选择在自身职位还是在不同职位中的比试。联赛持续三天,前十名有着丰厚的奖励。注:在自身职位的比赛就是比同样的能力,比如愈疗师就是比治疗能力,但是与不同职位的比赛项目就很多样性了,智力、体力甚至厨艺的比拼应有尽有。 「点数」:对学院内评优评先有一定影响,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获得,比如比赛取得名次,在巡游中上交重要物资,初级考核的成绩也是其中之一。 「外出派遣」:通常是自愿报名,也有一小部分是强制出行。说是派遣,其实就是在外干一些杂活,搬运物资,检查器械……偶尔会有一些重要的活,但不多。有点数可得,但是要达到一定次数。 「巡游」:只有拿到了中级资格证的学生才能报名参加,组团前去特定区域进行考察和战斗,获得的物资全部上交,根据情况获得点数。参加巡游的人一人可带一个一届生当做自己的助手,但是此人要通过审核(没有处分、挂科、休学等记录)对方就算上交物资也没有点数可得,只是提前跟着去见世面,算是实习。因为可以获得点数所以名额都是靠抢的。 「剿灭」:只有拿到高级资格证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因为伴随着生命危险。与导师一同前往有着侵蚀迹象的「废土」,剿灭其中诞生的「异种蔓延体」。不会获得点数,通常是学院内的老师以及四届生前往,后者是因为毕业要求至少参加过一次「剿灭」任务。「剿灭」所得物资归自己所有,生命安全也得自己负责。导师可不分年级带上一名自己心仪的学生共同前往,但是必须保证这名学生的生命安全。 「辅助教程」:在学院四年时间内必须全部学完的一类课程,该课程由最基础的职位认识和帮助,以及进阶辅导构成,有视频教程和实战模拟两个部分,实战设计的难度适中,即使一开始过不了也可以之后变强了再回来。只要在毕业前完成全部并达到及格以上就可以,除此之外并没有严格的时间要求。 「镜映之厅」:开放于每日的八点至晚上十点。一种模拟个人战,并非本人亲自进入其中,而是通过专门口的设备进入虚拟环境中。目的在于训练觉意的熟练度及增加实战经验,以便在未来面对某些情况可以做出反应。在虚拟网络中进行战斗和探索,获取加成和积分,积分可用于兑换。并且会根据局内表现进行评分最后生成排行榜,根据在榜位置获得点数。在虚拟网络中没有痛觉,但是有生命值,生命值归零后自动退出虚拟网络并进入冷却恢复状态,直到一周后才能重新加入。也称镜厅,在学院内很受欢迎,大厅总是人满为患。并不只学院才有,而是一种大型虚拟网络游戏,自由度很高,自己有相关设备也可以在家游玩,学院的设备是最顶级的。 「形拟」:在镜厅的基建模式中以生物的现象出现,该形象称为形拟。形拟是随机生成的,或是植物或是动物,其中40%是特殊物种(比如长着翅膀的豹子之类的)。 「裂隙」: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它存在了很长的时间,从中逃逸出的「放射性β元素」对生命体有很大的危害,目前情况还算稳定,没有测算出有爆发的迹象。 「废土」:受到侵蚀后荒废的区域,会逐渐出现「异种蔓延体」,该区域通常在初期就会被检测到,学院只负责难度低且远离放射中心的一小部分区域,其他的由联邦军队解决。 「放射性β元素」:于「裂隙」中蔓延出来的放射性元素,对生命体有极大的危害,长时间接受会被侵蚀最后成为「异种蔓延体」。对改造人无效,目前已经研究出可以防御该元素的防护服,有专门对其进行研究的研究所。 「异种蔓延体」:受到「放射性β元素」侵蚀后成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怪物”,会对进入视野范围的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但是很少产生内斗的情况。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被侵蚀后都很容易辨认出来,比如变大的躯体,遍布全身的突出并且在跳动的紫色血管,他们流出的液体也都是黑紫色的。人体被侵蚀有着一定时间的潜伏期,何时出现症状取决于个人身体素质。但有迹象表明某些蔓延体疑似保持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TP-X试剂」:一种用于检测生物是否有侵蚀度的简易试剂。将被测血液和无色试剂混合,试剂变绿为阳性,变蓝为阴性,即已被感染。该试剂只用于检测,目前还没有治疗感染的方法。 「异形寄生体」:一种新发现的感染源,靠寄生在活物身上而生,表面上发现的数目很少,对其的研究程度也不深,实际情况被刻意隐瞒。寄生在植物动物上的数量被发现的最多。很少发现寄生体原型,只有寄生后的宿主供研究院研究。目前正打算秘密将冰层下方的疑似寄生体生物唤醒。 寄生体没有空腹这种概念,它们需要食物中的营养因此才进食,只要是有营养物质的东西都是它们的食物。像血液这样的液体可以直接皮肤接触吸收。寄生体并不害怕死亡,或者是,对死亡没有任何想法。活着还是死去都顺其自然,哪天觉得腻了也有可能自行了断。因此它们的数量并不算多,大多数也不会去繁衍后代。 刚出生的寄生体离不开宿主,如果没有及时寄生则会死亡,取代宿主后的寄生体可以随时更换宿主。寄生体慕强,它们挑选的也都是强大的宿主而非老弱病残。寄生体的性别取决于宿主,下一个宿主的性别不同的话它们的性/器/官也会随之改变。寄生体多数类型都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和异于常人的体能,对痛觉的感知也只有人类的百分之七十。它们也有和人类觉意相似的特殊能力,并且可以使用宿主的觉意。 寄生体没有性/欲,它们的繁衍依靠分裂和血液再生,除了单一型和渴水型,其他寄生体的繁衍更多是在偶然下或是有目的性的。没有感情,学习能力极强,交流依靠脑电波,可以用宿主的声带发声。记忆可以通过细胞传承给后代,强大的寄生体如果有求生欲,在濒死时可以分裂出细胞让自己有可能活下去,但存活概率很小,如果成功再生,死亡的寄生体就被称为“前体”。寄生体起源的细胞很强大,只靠一点细胞寄生就可以完成再生。 它们之间存在“寄生体互斥”,当多个寄生体进入同一具身体时,哪怕本身不存在敌意,它们的细胞也会相互吞噬,最后强大的一方会彻底吞噬掉更弱小的一方。 寄生体大致上分为几种类型: 「泛型」:最普遍常见的寄生体类型,不依赖或是害怕某种物质,宿主可以是动植物也可以是人类,但不能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多数强大的寄生体都是泛型,起源也属于该类型。 「嗜血型」:类似吸血鬼的存在,需要血液维持自身,再生能力比一般寄生体弱,饮血后才能进行高强度的再生。 「畏光型」:不能接受阳光的照射,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会被杀死。这种类型对宿主的身体要求不高,它们有其他手段进行攻击,一般不以真面目出现,通常在夜晚出现或几乎不行动。 「渴水型」:对水有依赖性的一种类型,离开水就会慢性死亡,它们的寄主几乎都是水中的生物而非人类或陆地上的生物,但也可能会有例外。 「单一型」:植物型只能寄生在植物上,动物型只能寄生在动物上,它们的寄主不可能是人体。其他寄生体宿主死亡后自己也会一同死,而这类寄生体要么有独特的杀死方式,要么用极端方式杀死。 「自生型」:它们不是严格的寄生体,而是一种变种。虽被称为寄生体,但它们的寄主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范畴,转变为任何物体。这类寄生体可以自给自足,但比起其他寄生体它们相对弱小,思维也很单一,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优点是它们的个体很难被彻底杀死,存在感低很难被感知。 「能量核」:寄生体死后形成的产物,可以提供能源,十分坚固难以被破坏,但是被打碎时会瞬间爆炸释放巨大的能量。普通寄生体的能量核都是圆球型的,但强大的寄生体能量核都是各不相同的。可以通过寄生体的能量核得到该寄生体的部分记忆。寄生体之间可以通过吞噬对方的能量核提升自己的能力。 「抗β元素注射剂」:一种便携注射试剂,对「放射性β元素」有一定的免疫作用,在进入「废土」前会进行注射。注意:该试剂在被侵蚀前注射有一定的作用,但在已经被「放射性β元素」侵蚀后注射是无效果的。 「EDA」:一个并没有被国家认可的地下研究组织,在对蔓延体进行非法研究。将蔓延体关起来进行观察,和正规研究所不同,「EDA」的研究手法残忍粗暴且伴有风险,稍有不注意就会让研究中的蔓延体出逃,甚至该蔓延体会比正常蔓延体更难对付。正规研究所间立下不能尝试和蔓延体对话的规矩,因为语言是最容易蛊惑人心的东西,尝试过和异种对话,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是据说「EDA」目前正在进行与蔓延体对话,操控蔓延体,蔓延体与寄生体融合等各种违法的研究。 「研究会」:通常是让那些对此感兴趣的人方便搜索而出现的统称,包括各地研究所和其中的研究员,不是特指某个地方。 「Echo」:主要研究「异种蔓延体」和「时间潮」,聆川所在的研究所,也是听弦日后想要加入的研究所,坐落于首都东部。 「改造人」:首都进行了几百年的研究,将人体与机械进行融合加强其身体素质削弱对痛的感觉,该技术目前已经很成熟。进行改造需要签署自愿协议,并且90%的改造人都会投入到对抗异种上。他们有一条最基础命令「以人类为中心」,脖颈后侧是他们的芯片存放的地方,芯片有着他们的记忆,数据库以及指令。改造人死了如果芯片还完整保存,可以通过芯片读取改造人的记忆。 「时间潮」:一种巨大灾害,时间潮所到之处,所有生命迹象都会消失,如同从世上擦去了痕迹。据记载时间潮发生过十二次,每次范围都很巨大,并且每次时间潮的间隔在逐渐缩短,这种现象好像与「裂隙」有关,有人推测好像可以人为提前。「时间潮」的发生不是形似海啸,而是从地面一点点漫出五颜六色如颜料般的“水”,起初没有人察觉,发现时身体好像已经无法动弹。最终被“潮水”淹没,可却不像在水中,而在一团棉花里面。但此时没有任何痛苦,仿佛自己置身于美梦之中。然后所有的生命开始随“潮”的褪去而消散,直到最后陷入一片死寂。 寿命论:该星球中人均年龄700岁,280岁算成年,听弦加入学院时是其入门最低年龄也就是成年280岁。 第2章 序章 “听弦”,是父母赋予他的名字。 镜子前站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幼儿,镜中反映出他稚嫩的脸,一头青豆绿短发,一双淡色的眸子,嘴边还有着奇特的花纹。 小男孩缓缓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抚上镜子里的那张脸。 听弦……他总觉得不该是“自己”的名字。镜子里的这个人,也不该是“自己”。 违和感?没错,就是如此。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奇怪,便从落地镜前离开,手脚并用爬回床上。 但明明是和他同样身高,同龄小孩都能轻松上去的小床,他却吭哧吭哧忙活了半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听弦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攥拳又张开,如此重复,却总有种不是自己在操控的感觉。 他的体力很差,走几步就会大喘气的那种。可他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特别健康。 听弦……他自认自己是一个探索欲极强的人,连在树上看到的小虫子,他都想要亲自抓住。他想要和人交流,知道他们的想法,可自己发出的声音却总是细小微弱。 他总觉得,这具身体不应该是自己的……又或者说,这具身体难以支撑自己的灵魂。 父母亲戚们都夸他很乖,不会哭闹,不会调皮上蹿下跳,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想活泼的。 他想要亲自去看,去触摸那些触动他的东西,哪怕是一片落在窗边的花瓣。 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在限制自己。 是什么呢? 那种感觉,就像他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灵魂。每当自己想要活跃起来时,“它”就会压制着自己。 这个想法很荒诞,但他经常这么想着。 直到,这个想法真的成为了现实。 第一次见到“他”,来的突然,也没有任何预兆,就好像那人是凭空而来。 只知道一睁眼,自己就成了一个没有实体的“旁观者”,用着上帝视角看着那个小孩。 此后自己的视角只能随着那个孩子移动,便只能看着那人像新生儿一般,从零开始学习爬行、走路、说话。 那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很安静,乖巧又内向…… 而看着这一切的自己,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孩子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那自己又是什么呢?强占这具身体的外来者吗?为什么现在又将身体还回去了呢? 这个问题无从探究,也不重要。 他只是将“听弦”这个名字还给了那个人,至于自己……既然比听弦更早出现,理所当然地自称为他的“哥哥”,即使对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发现弟弟的存在是在惊蛰,所以,他给自己的名字便是惊蛰。 惊蛰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听弦的一举一动,直到对方睡着,或是陷入昏迷……一切听弦的意识昏迷的时候,他便能够接管这具身体。 而他,也能感受到身体里那个睡着的,白色的小小的灵魂。 不过,他也不能接管太久,总觉得是这具身体太弱了,只活动两下就没了力气。 听弦对此一无所知,当然,他也不会因为惊蛰的使用而感到疲惫。 听弦从来都不知道“哥哥”的存在,父母总苦恼,他有时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安静内敛变得活泼,这种改变总是很短暂。 但又有点庆幸,听弦的性格太过于内向,甚至社恐,想要的、内心的想法从来不吐露出来。 但当他换了一个人时,这个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 听弦喜欢音乐,看到乐器的一瞬间便有种强烈的想要自己尝试的**。他不敢说,惊蛰替他说了。 睡醒后看到屋子里多出的小提琴时,听弦感到惊喜和疑惑。他没有惊蛰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小提琴从何而来。 也或许是因为这种事常常发生,听弦早已习惯,并且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而这种习惯,恰恰方便了惊蛰。 小时候,听弦的意识醒着时,惊蛰就像个摄影机一样看着他。 他看着弟弟一点点长大,而这种视角总给自己一种感觉,就好像分明是自己将他养大的一样。 以前,惊蛰能“看”着听弦的时间并不长,在自己使用了听弦的身体后,更是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之中。 不过,这个“醒着”的时间随着听弦的长大在慢慢变长,且陷入沉睡的时间也在缩短。 或许是听弦的身体在接纳自己了。 惊蛰对这个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弟弟很是偏爱,听弦受到的委屈,总会在惊蛰接管身体后替他讨回来。 对听弦来说,吃饱睡好就是最令人满足的事情。除了喜欢音乐,还喜欢睡觉和美食。 听弦是个喜欢宅在家的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最大的乐趣就是吃饱饭后再美美得睡上一觉。 他也是个在哪都能睡着的人,无论环境多么吵闹,好像眼睛一闭就可以进入梦乡,睡眠质量好的出奇。 因为嘴角两边有着很明显又很奇怪的花纹,出门总是会被人盯着看,社恐的听弦喜欢穿衣领比较高的衣服,冬天更是喜欢戴着围巾。 不管是尴尬了还是害羞了,都可以把脸埋进衣服或是围巾里,特别方便。 惊蛰喜欢看他弟弟害羞脸红,将脸埋进衣服里的样子。有种让人想上手戳戳脸颊的冲动,只是可惜他触碰不到听弦。 听弦做的任何事,惊蛰总能以旁观的视角全部看见,只要他醒着。惊蛰掌控身体的时候,听弦倒是没有这部分记忆。 这具身体并不适合惊蛰,他掌控身体总会觉得力不从心,并且能够掌控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就像是能量不够了一般。 如果惊蛰愿意,他其实可以在脑海中与听弦对话,只是他一直没有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怕吓到他吗?也可能是不想让对方有负担。 在听弦知道惊蛰的存在后,其实他们就可以实现自由互换了。身体的主人依旧是听弦,只要他愿意,惊蛰就可以替换他。 虽然用着同一个身体,且惊蛰是看着听弦慢慢长大的,但他们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惊蛰完全没有耳濡目染到听弦的社恐呢。 惊蛰帮忙多了,听弦也难免发现一点他存在的蛛丝马迹。 是鬼吗?还是双重人格? 起初这种“灵异事件”让听弦感到害怕,只是对方没有伤害过自己后又渐渐放下心来,也在此后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听弦也曾多次尝试和体内另一个“人”对话,只是惊蛰从来没有给过回应,听弦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疯了,尝试无果后也只能放弃。 第3章 Chapter1 周围的噪杂声和看热闹的眼神聚集在自己身上,才刚踏上学院的擂台,听弦就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四周围满了人,不喜欢被围观的听弦挪动了一下步子,只是在看到对面一头黑发的男子时,这种退缩的心思还是歇了。 深呼吸几个来回,最终也没有选择半路跑下擂台,只是拉高了衣领,将半张脸埋进衣服里,借此躲避那些看热闹的视线。 在喧闹声中,听弦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也是即将要和自己进行擂台赛的人。 那个黑发男人名叫墨色,据说是个公子哥,因此他身边总是不缺人跟着。听弦是他的室友,本来应该仅此而已,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交集的…… 他们的矛盾,起始于听弦刚搬入寝室那天,吊儿郎当坐在书桌前打游戏的墨色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便语气淡淡又莫名带些挑衅地开了口:“这里不是女寝。” 听弦凝噎了一瞬,没有和他计较,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是男的”,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又扫了他一眼。 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句道歉,但他们的交集也就仅此而已—— 对,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问题不是出自墨色本人,而是他的那句状似看不起人的话,让同寝室另外两个想巴结墨色的人误以为他是讨厌听弦,于是开始针对听弦。 那两个人只敢在背后做小动作,就算听弦和他们说理也表面“好好好”背地搞小动作,最后只好喊墨色管好他的小弟,对方却是满脸不理解地说: “那关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他们,也不是我指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毕竟是那俩人在单方面讨好墨色,但导火索不还是这个人吗? 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室友倒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不在听弦面前没事干的找茬,只在背地说些坏话。 听弦还以为是墨色好歹和他们说了什么,结果过段时间他们又开始找存在感。 听弦对这几个人烦不胜烦,最后选择了万全之策——换寝。 经过长达一星期的审批后,他的换寝申请最终还是被同意了。不过他们新生寝室没有别的房间,只能让他和高一届的学长住一起。 并且从原先的二楼搬到了四楼。 得知这个消息的听弦松了口气,虽然搬东西很麻烦,但只要能离那三个人远点就好,于是他立刻就回到了寝室准备搬走。 然后,就看到了让人恼火的一幕—— 他每次都弄得整整齐齐的书桌,不知道被谁弄的一团乱,像是把东西全扫在地上然后一股脑地捡起来胡乱扔在桌上。 大概是知道他要换寝室故意搞的破坏。 就算是脾气好,听弦此刻也得生气了,他看向寝室里除自己外唯一一个人——墨色。 大概是知道他会怀疑自己,没等听弦说话,墨色就无辜地开口了,“不是我,我也刚回来。” 听弦顿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他上楼时遇到了寝室另外两人下楼,对方朝自己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当时听弦只想着赶紧搬走就没在意。 此刻那两个人也不在,听弦只觉得一身火没地发。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在网购的墨色,沉声开口:“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哈?”那人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墨色转头看向他,“我吃饱了没事干吗?” 见他这幅样子,听弦更气了,虽然知道针对自己的是那两个人,但是面前这人也好不到哪去。 罪魁祸首不在,听弦只能郁闷地坐在床边。 他不收拾,他要等那两个人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恢复如初。 寝室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墨色终于关闭了他的终端,起身,最后站在了听弦面前。 一道阴影投了下来,听弦眉头一皱,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差了,不耐烦的抬起头看向对方。 “那要不这样吧。”墨色在他面前蹲下,挑了挑眉,“你和我进行一场擂台赛,你赢了我,我让那两个人不再招惹你并且给你道歉。” 闻言,听弦微不可查地发出一声嗤笑,在对方开口前抢先道:“你不是说那两个人和你没关系,怎么你输了让那两个人道歉?是因为心虚吗?” 墨色为他的伶牙俐齿挑了挑眉,“当然是因为好玩,毕竟我现在也没事干。而且——你不是看我不爽吗?” 听弦沉默了。 “回答呢?” “我赢了,我不要道歉,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给我搬到新寝室去。”听弦直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语气坚定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你们三个一起!” 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相信墨色可以命令得了那两个狗腿子。实在不行,墨色就是自费也得叫上那两个人! 话落,眼前的人好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发出笑声,他从地上起来,笑够了才继续开口:“好啊,我输了给你搬行李,那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听弦站起身,没有再搭理这个人,径直走向门外。 于是就有了他们站在擂台上这一幕。 擂台周围渐渐升起了屏障,完成后又隐藏下去,外面的声音便全都被隔绝了。 听弦深吸一口气,看向信心满满的墨色。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但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不习惯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不喜欢高调,不喜欢被注视,不喜欢人群……要不是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听弦死都不会做这么引人注目的事。 要不是那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室友,要不是墨色…… 听弦赶紧摇了摇头,把那些抱怨的情绪抛之脑后。 “害怕了的话,我允许你现在投降。”墨色身形立在擂台左边,见对面那人摇头,嗤笑着开了口。 听弦无视了他的嘲讽,默默地将胸前用红绳挂着的,只有半截手指长度的骨笛取了下来,牢牢攥在手心。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觉意,进入恩德萨特学院前,每个人都进行了觉意的探查。 听弦对自己的能力早就知晓,与声音有关,所以他才在身上带着那截骨笛。他的觉意说强不强,若是像这样只用随身带着的便携武器,那多数时候都是被人吊打的份。 在更正式,准备更充分的场合,他才能更好的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但是他还是很自信的应下了这场挑战,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能力和什么有关,只是对自己的自信而已。 听弦警惕地看着对方,看着墨色抬手的动作吹响了骨笛,一道无形的声波便飞了出去。他抬腿想要靠近对方,却惊觉自己被定在了原地。 听弦猛的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冰块给冻住了。 是和冰有关的能力吗? 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当听弦再次看向墨色时,对方已经挡下了自己的攻击,一道锋利的冰刃从他指尖飞出,听弦反应迅速地偏过头,还是被划伤了侧脸。 好冷…… 听弦皱了皱眉,脸上的温度骤降,感觉被伤到的地方轻轻一碰就会裂开。 “和声音有关吗?”墨色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角,显然已经看出他的能力,“嗯,怪不得你声音好听呢,原来是天赋。” 听弦抿了抿唇。 这人到现在还有心思闲聊,显然没把自己当回事,看来他对他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 既然搞清楚了墨色的觉意,听弦已经有对策了。即使先被他伤到了,听弦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这样吧——”墨色插着兜,歪头一笑,“你要是输了,给我唱首歌?” 话落,听弦眉头一跳,心想着“鬼才给你唱歌”的同时又觉得这人真够轻浮的。 电光火石之间,墨色的攻击又落下了。一道道带着寒意的冰柱从天而降,哪怕已经躲开了,还是会因为那东西散发的寒意瑟缩。 听弦一边灵活的躲开攻击,一边吹起自己的骨笛。他的攻击虽然无形,但被人知道后想要造成伤害还是困难的。 毕竟是声音嘛,只要给耳朵保护一下,剩下的就是躲开他直白的攻击了。 不过这些音波,听弦只是想干扰对方,并且打破阻碍自己的这些冰块,并没有幻想过能命中墨色。他真正要做的,是接近墨色。 “你只会躲吗?”大概是觉得他没有威胁,见他靠近墨色也没有后退,只是嗤笑着发出挑衅。 墨色伸出了手,看样子是想要解决战斗了。 看到这一幕,听弦却弯起了唇角。原本他只是想接近墨色,用“那一招”解决对方,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听弦不怕死的也伸出手,指尖触碰对方冰冷的手心,而自己的指尖也在一瞬间凝结出一层薄冰。 墨色觉得他此举简直是在找死,却在下一秒感到一阵心悸,好像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震荡。 只是这一瞬间的愣神,听弦的身影已经到了他面前。那张常常被衣服遮住的,他也并没有仔细看过的脸,此刻被主人刻意拉下衣领露了出来。 在看到对方嘴边奇异的,菱形的图案时,墨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强忍着耳边刺耳的鸣声,想要远离对方,听弦已经轻声开了口:“滚开。” 他说的很轻,没有什么威慑力。但在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墨色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甩了出去。他的身体几乎飞到空中,又重重砸在屏障上,然后狼狈地摔在地上。 要不是有屏障挡着,他可能要飞出去几十米远。 “噗——咳咳!”墨色猛的咳出一大口血,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极其狼狈地趴在擂台上。 但他面前的听弦此刻也没有好到哪去,在说出那句“滚开”后,他便也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和墨色一样吐出一口血。 觉意是声音,那么听弦的声带当然也是武器。知道自己的话能够攻击别人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很久,但听弦也知道了用这种方法也会给自己的嗓子造成危害。 说出的话越难以实现,这种“反弹”越强。 听弦跪坐在地上,一手艰难地撑着地板,一手捂着自己好像要着火的喉咙。 他虽然知道伤敌一千自己也要损八百,却没想到墨色给自己的“反弹”居然这么强烈。 听弦哑声咳嗽着,眼皮有些沉重,还是强撑着去看墨色的情况。看到对方的状况比自己惨烈许多,他才松了口气,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缓了好一会,听弦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了墨色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角度显得他的眼神有些冷漠,“……我赢了。” 墨色艰难地看着他,动了动苍白的唇不知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围的屏障终于自动解除,那些嘈杂的声音也涌入耳中,让听弦一阵眩晕,差点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 第4章 Chapter2 听弦和昏迷的墨色一起被送到了医务室,上了药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其实听弦就没什么问题了,倒是墨色还一直躺着不醒。 从医生那确认了墨色没有太大问题,没多久就能醒后,听弦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多关心墨色,也不是有什么负罪感,而是学院规定擂台赛不能出手过重,并且还要确定对手的安全。 既然墨色没有生命危险,听弦便直接回去了。 回到寝室后发现那两个人也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又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 本来是想教训他们的,但此刻身心俱疲的听弦没有半点动力,疲惫完全盖过了怨气,将自己扔在床上直接倒头就睡。 耳边偶尔传来两人的窃窃私语,听弦意识渐渐模糊,就着这些低语沉沉睡去。 两人还在聊天,丝毫没注意到刚躺下去的人又睁开了眼睛,只是和以往温顺的他不同,这双眼睛多了几分凛冽。 然后,他缓慢地从床上起来,走到了那两人面前。他们也因为听弦的突然靠近而渐渐噤了声,三人之间沉默着。 直到室友之一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一抬头却对上听弦此刻看垃圾一般的眼神,吓的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就是你们两个?”听弦……此刻应该是借用他身体的惊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这俩人,他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同,从以往的温顺亲和到这个更加低沉磁性,好像更年长的声音。 只是这俩人被他突然的大转变吓到了,没有注意这些。 ……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等听弦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他揉揉眼睛从床上起来,看到自己整洁如初的桌面时愣住了。 他难道在做梦吗? 听弦捏了自己一把,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却更加惊讶了——他的那些东西怎么突然就被整理好了,总不能是他自己梦游做的吧? 听弦看向寝室里剩下的两人,那两人居然在他睡觉的期间不知道做了什么,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创可贴,好像是和别人干了一架还没打赢。 看到这一幕,听弦毫无人性地笑出了声,那两人和自己对视一眼,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收回了目光,立刻爬回了自己床上。 他们怎么弄成这样的听弦也不在乎,他接下来还要忙着搬寝室,只是墨色现在还没回来呢……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心里刚念着呢,寝室门就被推开了,露出一张和寝室另外两人同款缠着绷带的脸,但这两个人看着更惨一点。 看到坐在床上干干净净完好无缺的听弦,墨色投去一个幽怨的目光,然后愤愤走向自己的位置。 见他这么惨,听弦却没一点心软,径直走到那人跟前,踢了踢他的凳脚,“喂,说好的,我赢了给我搬东西,你叫上那两个一起。” “不是……”墨色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看向听弦,朝他举了举自己的的右手,“我这手现在还痛着呢!” 听弦不为所动,冷漠地扬了扬下巴,“不是还有左手吗?” “你……”墨色将那句脱口而出的脏话生生咽了回去,黑着脸站起身,烦躁地撩了把头发,“行,算你狠!” 他走到另外两人床前,给他们床脚一人一脚把两人喊醒,“起来,给这位祖宗搬东西。” 墨色怨气满满又极不情愿的话让听弦忍俊不禁,碍于这三人都是被自己压榨的,他极力让自己没笑出声。 太爽了,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看着他们听话的给自己搬行李,听弦同时也松了口气。本来还怕墨色说服不了这两个人,还好他们喜欢舔着墨色。 不过,想给墨色当小弟只是其一,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不久前,这两人刚经历过一顿毒打,只是听弦本人不知道而已。 四个人一起搬,很快就把寝室换完了,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听弦心情舒畅多了,就是不知道新室友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听弦搬进新寝室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见他们几个忙上忙下的,那人只是瞥了一眼就安安静静继续自己的事。 直到听弦整理好床铺,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打个招呼的时候,对方先把寝室钥匙扔给他了。 听弦接过钥匙,弱弱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对方又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像是觉得压根没有认识的必要一样。 不过也是,毕竟他们都不是同届的…… 但听弦还是尴尬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搬东西也是够累的,听弦洗漱完后又躺下睡了一觉。醒来刚好是晚饭时间,然后美滋滋地出门觅食。 回到寝室已经是晚上七点,想到要见到另外两个新室友还有点紧张。刚要推门而入,却悲催的发现——门锁了,从里面。 紧张感瞬间没了,只能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两秒钟,门被打开,一股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目测一米九刚洗完澡还光着膀子的白发男子。 他的身形几乎将整个门挡住了,一片阴影投了下来,将听弦笼罩其中。 可能是他太高了,听弦没由来地感到紧张,弱弱地说了句“你好”。 那人看着他,半秒后才意识到什么,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啊,你就是新室友吧?” 听弦点了点头,见他终于舍得让路,立刻进了门。 这个白毛男人明显比那个金发好相处多了,他是这个宿舍的寝室长鹤安,不仅给听弦介绍了宿舍里其他人,还主动加他好友拉他进寝室群。 这几人都是二届生,职位都是已定的,不像听弦这种还没有进行评定的新生。 鹤安是轻卫,那个冷漠金发男叫琴森尚,战略师,还有一名愈疗师萧柚可。听弦没见到那名愈疗师,他很少住在寝室里。 对方的床倒是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很多装饰品,看着应该也不会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 今天听弦早早的就起了,倒不是课表安排,而是新生入校半个月后便会进行入门考核和职位评定,然后获得属于自己的辅助机。 用完早餐,听弦便到了举行开幕式的大堂。大堂现在人不多,他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趴下接着睡。 直到开幕式快要开始,大堂才堆满了人。除了新生,还有或许是陪对象的高届生,因为他们的肩上悬浮着辅助机,所以很好辨认。 大堂渐渐安静下来,听弦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他没去注意旁边坐着的人,一只手便探进他的视野中,往他面前放下一瓶果茶饮料。 “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听弦闻声看向旁边,身边坐着的竟然是鹤安。 “你怎么在这里?”听弦问道。 “来陪弟弟,路上买了瓶饮料不想喝,刚好看见你了。” 听弦见他另一边确实坐着一个新生,以为那就是他口中的弟弟,于是点了点头,低声道谢。 见他没喝,鹤安又另起话题,“入门考核很简单的,你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听弦有些莫名,只当对方是想让自己考试不要紧张,于是淡淡“嗯”了一声。 鹤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弦只是小声应几句。大概是看出他没有要聊天的**,鹤安也没再找话题了。 好在开幕式并不长,那些致辞结束后便开始组织新生前往考核地点。 听弦站起身,旁边的鹤安也跟着起来,揉了把他的脑袋,说:“我先走了,你考核加油,别紧张。” 说完他就离开了,听弦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想他不是来陪他弟弟的吗? 这个疑问刚从脑海中闪现,他的视野里又多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墨色。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他,刚要露出一个不爽的神情,听弦就拉起衣领遮住半边脸,垂眸快速溜走了。 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到了大堂里面,按着自己的编号找好位置,听弦的位置在二楼。 走上二楼,找到自己的编号,每个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戴上屏蔽器,在光屏上输入自己的信息,再经过一系列确认,考核正式开始。 「注意:考核即将开始,分为笔试和实战两个环节,请核对信息确定无误后点击确认」 听弦按下了“确认”选项。 就如大家所说,入门考核确实简单。起初就是一些选择题,只要看了入校发的那本《速通学院指南》基本可以蒙眼过。 听弦答的很快,选择题、判断题、多选题,最后是简答题,全部答完也不过一个小时,然后进入实战测试环节。 虽说是实战,但也不用离开,直接开启虚拟网络模拟出实战场地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和笔试一样,实战也没有任何难点,起初就是在新手教程下跟着完成操作,剩下的再自己“通关”就可以了。 听弦完成考核只用了两个多小时,电子屏最终显示出“A”,昭示着他的考核结束了。摘下屏蔽器后走出考场,刚下楼就又遇到了鹤安,也不知道他在等谁,见了自己便走了上来。 鹤安走到他面前,笑道:“好巧,刚来就看到你了,考核通过了吧?恭喜你。” “嗯。”听弦低声应了一句,虽然自己还没有说通过了他就开始恭喜,不过考核确实也简单,应该是个人就能过—— 但也不排除没通过的人,这些人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补考直到通过了。 周围人很多,都是考核结束准备去做职位评定的,听弦也打算顺着人潮去做评定,刚一抬腿就被面前的鹤安拉了一把,差点撞到他的胸膛。 听弦不明所以,刚要后退一步,先听到一句耳熟的“喂”。 一抬眸,又看到墨色欠揍的脸,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好一会,“你喜欢小人啊,什么品味。” 听弦还没弄明白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方便长腿一迈走了。他在心里默念一句“神经病”,才想起来鹤安还拉着自己的手腕。 下一秒面前的人先松开了他并后退半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刚刚人太多差点撞到你,擅自拉了你一把,没弄疼你吧?” 听弦摇了摇头,没把这些插曲放在心上,跟着人群前去测定。 第5章 Chapter3 听弦到达测定场所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准备好的测定仪每个都排了长长的队伍。大概是见人太多,跟了一路的鹤安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走了听弦终于放松下来,社恐的他实在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同行。 听弦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没这么多人的队伍站着,看着周围已经测定完并且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辅助机的人。 初始的每种型号的辅助机除了颜色都长一个样,但也可以花钱给它换个造型。 等了好一会,听弦都快要站着睡着了,余光看到墨色已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辅助机,便多看了一眼。对方没见自己,他也只是看了眼那个小机器——I2入侵型。 看来墨色的职业是术师。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听弦才浑浑噩噩地来到评定机前,在经过一系列的填信息通过扫描后,他本以为自己也可以和别人一样顺利看到自己的职业然后拿走属于自己的辅助机,却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那机器在对他进行完全身扫描,停顿了半秒后,突然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电子音响彻整个大厅:「警告,发现未知错误」 几乎是一瞬间,听弦感觉自己的血液倒流了,周围的目光好像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让他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电子广播还在继续重复着这句话,听弦站在机器面前,伸手拉起自己的衣领试图逃避,藏在头发下的那双耳朵已经红透了。 听弦满脑子都只有“好丢人,救救我”这个想法,最终还是负责人如同天神降临般走到他面前,对着机器一顿操作让它停了下来。 听弦终于松了口气,垂眸看着地板听着负责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给他换了一台机器。 本来以为是机器出了问题,去其他机器测定还是获得同样的结果,听弦人麻了。 好的,他不配有自己的职业。 负责人到一边打电话讲述情况去了,听弦不知所措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 饿了,想去吃饭…… 就在他脑子里已经把可乐鸡翅、鸭腿饭、红烧排骨……都过了一遍的时候,负责人终于回来了,然后把他带到最开始进行考试的小房间。 又经过一系列复杂的人工测定,花了比其他人多一倍的时间,听弦终于艰难地知道了自己的职位——术师。 最后也是成功的拿到了自己的辅助机。 将小小的辅助机抱在怀里的时候,听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入门考核,竟然比让他跑一千米还要累。 将辅助机激活之后,它就可以自行悬浮在主人肩上了。辅助机可以帮助主人进行低空滑翔,不过想要在学院这么做,还得先拿到飞行许可。 飞行许可在什么时候都能在学院考取,大多数人会选择拿到辅助机后或者早早地就考完。而听弦……他选择先炫一餐。 他快饿死了,又是笔试又是实操的,评定的时候还出了岔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既然完美通过了考核,当然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虽然很想把之前在脑子里过了的美食都吃一遍,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账户,还是选择了朴实无华的食堂。不过,因为是赫赫有名的学院,食堂的饭还是很不错的。 吃饱喝足,又在路上拿下一份甜点,听弦这才回到宿舍。 至于飞行许可……下次一定。 回到寝室,听弦发现自己书桌上放了一支白玫瑰,花下面还压了一张字条。 听弦拿起来看了一眼,字条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一些祝福的话,大概就是在庆祝他通过了考核,最后让他把职位告诉一下自己,落款鹤安。 听弦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可以直接网上联系的,干嘛要写纸条? 但他都这么说了,听弦还是打开了聊天框。“术师”两个字,简洁明了。 寝室里除了他只有一个戴着耳机打游戏的琴森尚,可能是打完了,他摘下耳机,视线落在听弦身上好一会,直到听弦察觉到看过去对方才开口: “如果你想谈恋爱,最好还是把眼睛擦亮一点。” 他什么时候就“想谈恋爱”了? 听弦一脸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他,对方便戴上隔音耳机继续打游戏了。 面对此情此景,听弦不由得有些无语。 总感觉……他遇到的人都很奇怪。 把这些小事抛之脑后,听弦爬上床睡了个长长的午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于是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下来。 听弦打算先去拿到飞行许可再吃晚饭,宿舍里只有他一个,离开的时候刚好撞见依旧戴着耳机走进门的琴森尚。 听弦点了个头当做是打招呼了,对方先是掠过他,又在他身后突然开口:“如果你是要去考飞行许可的话,最好熟悉一下地形,以及带上护具和药膏。” 他眨了眨眼,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便道了个谢。不过听弦没太明白,带护具他能理解,防患于未然嘛。 带药膏?难道说考个证很容易受伤吗? 听弦对此当然觉得是夸张了,不就是低空滑翔吗?听上去没什么难的,他之前也看过很多学长学姐拍的使用辅助机滑翔视频,既熟练又帅气。 他觉得自己也行,理论知识他全会! 事实上,考飞行许可的前半段,也就是笔试部分的时候,听弦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理论上的知识他掌握的很全面,题答的也很快。 一直到最后的实际操作,使用赛区特别准备的辅助机在规定时间内飞过特定赛道,根据剩余时间和在路上飞行的情况来评分。 听弦站在高处,怀里抱着辅助机。虽然答题给他答出自信来了,但真的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啊……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倒计时,听弦开启了辅助机的“飞行模式”,小小的机器打开了螺旋桨,伸出一个支架便于他抓住。 飞行的时候双脚不能碰到地面,只能落在屋檐上。经常要落在矮的地形上,然后借着辅助机的力和赛区安排的梯子爬到高台上,所以体力也是必要的。 起初看那些有关飞行考核的视频,听弦觉得“和跑酷差不多嘛”。但是自己操作起来,他才知道一点也不简单! 辅助机的方向操控起来有些费劲,最主要的是很累。再加上对赛道的不熟悉,出现掠过特定降落点这种情况并不少。 然后听弦只能艰难地折返回去,再狼狈地爬上另一个高台。 飞行过程中磕着碰着也是常有的事,听弦开始庆幸自己听了忠告戴上了护具,只是有些地方剐蹭到了,没有什么大事。 在他累的手都要抽筋,划出好几道口子的时候,终于带着辅助机降落到了终点。双脚一沾地,听弦差点就腿一软给跪下了。 早知道就不考什么飞行许可了…… 听弦大口喘着气,抬眸去看自己的时间,也是勉勉强强在规定时间内通过了。机器很快结算出他的等级:B。 已经很可以了,通过了就行。 光屏上有很多数字,听弦看了一眼,发现这东西还有排行。他好奇地凑近一看,发现榜上前十有个熟悉的名字:墨色,用时一分十七秒,评级A。 A是评分的极限,但不是人的。 听弦看了看,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有种讨厌的人比自己优秀很多的错觉,看多了对自己不好……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这种考试他可不想日后再来一遍了。对着机器扫描了一番,机器很快就吐出了他的飞行许可。 听弦揣上飞行许可就走了,结束了累人的考核,又饱餐了一顿。回到宿舍洗完澡,洗完衣服,然后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起了个早,前面半个月没有课程,只有讲座和观摩以及入门书和一周自行安排的时间。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听弦的第一次机甲课。 关于机甲,听弦早早地就了解过,那本机甲入门书也粗略地看完了。他对这个还是比较有兴趣的,虽然身为术师不需要对机甲有多深的掌握。 普通人要用机甲是要自己买的,价格昂贵,保养、能源、改装……一系列要花钱的地方,有了机甲,还要有能收纳机甲的收纳胶囊,又加一笔费用。而且要私自使用机甲还得持证。 但是在机甲课上就不一样了,学习了理论知识后有专门的场地让他们去操控机甲,还不用自己花钱进行保养,光是听着就开始期待了。 到了教室,听弦就见了墨色一个眼熟的面孔,然后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第一节机甲课,他们并没有接触到真的机甲,只是看着大屏幕上的模拟机甲,看着老师给他们拆分讲解每个部位。 老师演示了一遍,又让他们打开终端连接课堂,跟着他一起模拟拆机甲。像在玩积木玩具一样,还是挺有意思的。 跟着拆下来,然后又自己拼回去,最后还能拼的和最初不太一样。 别人不清楚,反正听弦拼出了另一款机甲,然后趁着老师没注意拆了重来。 术师这个职位对机甲的掌握要求并不高,虽然老师事无巨细地讲着这些零件的作用,但他们没有要求记下来。 真正要全方面了解机甲的职位是轻卫,他们不仅要知道这些零部件的名称以及作用,还要知道什么能紧急替换它们,甚至还得会自己改装机甲。 下课后还没有到午饭时间,听弦自己一个人去了学院图书馆。 他之前读过关于“时间潮”的书,对这种危险又神奇的现象很感兴趣,进入学院也是为了以后能成为一名特职研究员,专门研究“时间潮”的那种。 虽然恩德萨特学院的学费很贵,而且离家也远,但是听弦的父母很支持他。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回去的路上买了个面包当午餐,正巧见到了鹤安。 本来想着都是室友对方还帮过自己,听弦本想上去打个招呼,但是一看鹤安好像正在被表白,于是没有上前打扰。 第6章 Chapter4 自上次为了教训那两个室友而接替了身体后,惊蛰“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次有意识时,就看见听弦正坐在桌前吃他在路上买的面包。 只是这么看着,惊蛰莫名有点欣慰的感觉。 然后,寝室门开了,鹤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捧花。寝室里其他人没在意,直到鹤安径直走向了听弦。 听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对方自顾自地将手中的花放到了听弦的桌上,“送给你,我觉得这花很适合你。” 惊蛰:? 听弦有些茫然,但他都放到自己桌上了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道谢。 他看向桌上的花,总觉得有点眼熟,有点像前不久撞见鹤安被表白时对面那个女孩子拿的花,但是离的有点远,他也没看清。 不过应该不是吧?鹤安总不能拿表白他的人的花转头就送给其他人吧? 见他没有拒绝,还一直看着桌上的花,惊蛰还以为自己睡过去这段时间自己弟弟就开始处上了。如果他此刻有身体,眉毛应该都拧成麻花了。 下午,他们新生有一节讲座要听,专门邀请了联邦军队的成员和特职研究员给他们上课。听弦是肯定会去的,他不仅好奇特职研究员的工作,也好奇以后的生活。 虽然不喜欢做引人注目的事,但听弦还是在讲座上鼓起勇气提问了。毕竟事关他的梦想,社恐什么的先靠边站吧。 讲座结束的很快,听弦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穿过人群朝学院邀请来的特职研究员走去。刚看见研究员的背影,他的脚步猛的顿住。 闯进眼帘的是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其中一个恰好是刚刚讲座上邀请来的联邦军,还有一个听弦不认识。刚好撞见这一幕,听弦立刻闪身到一边。 看了眼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研究员,又看了看像情侣般腻歪在一起的两个人。绕路的话,不知道还赶不赶的上。 虽然从情侣旁边经过也没什么,但他有替所有人都尴尬的毛病…… 听弦摇摇头,还是选择了绕路。果不其然,和他想象的一样——没有找到! 就在他失落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好像贴着他的耳边说的一般:【左边。】 甚至没来得及去看说话的人是谁,听弦的身体就已经跟着他的指示转过了身,然后看到了在与导师交谈的那名研究员。 听弦喜出望外,连那道声音从何而来都没有去探究,便迈开腿朝人跑了过去。 刚刚那道声音自然是出自惊蛰,虽然他的视角是一直围绕在听弦身边的,但视野很开阔,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听弦要找的人。 不想看自家弟弟失落,惊蛰还是选择了悄悄出声提醒。 听弦向那名研究员问了很多,眼见着时间过去许久才不舍地放对方离开。 走到半路上,他才想起来那道提醒自己的声音。 听弦摸了摸耳朵,他对声音很敏感,也算得上是声控了。之前那道男声倒是好听,只可惜当时太过惊喜,没去注意周围的人。 回到寝室的时候,向来安静的宿舍有些热闹,一个奶茶发色的少年背对着门口,站在靠中的位置,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像在派送礼物一样。 听弦看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发色有些眼熟,直到对方转过身来,他一惊——这不就是前不久他撞见的那对情侣中的一个吗? 萧柚可,听弦最后一个见到本人的室友。对方见了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大概是觉得尴尬,听弦愣了半秒才回应他。视线又落在对方的辅助机上,大家的辅助机最初都是长一个样,要对它“换装”也不是不行,就是需要不少消费。 萧柚可的辅助机和他们的截然不同,对方的更小巧,橙白色的,他们黑黄色的辅助机一比就有些土了。 他说地上摆的礼盒是家人和朋友送的东西,因为自己要搬离这个寝室了,临走前给他们几个带了礼物随便挑。 听弦看了眼,虽然对大牌不了解,但某些火到家喻户晓的牌子他还是知道的,看到地上放着的盒子上亮闪闪的logo,他吞咽了一下。 怪不得他不经常在寝室,起初听弦还以为是身体原因,甚至是关系不合,毕竟学院的寝室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原来是根本看不上啊。 —— 除了机甲课,辅助机的使用也是必须掌握的。 I2入侵型可以侵入机械使其瘫痪,入侵系统盗取资料。但不能对有血有肉的人类生效,I2只作用于机械,改造人也包括其中。 辅助机也可以被入侵,但I2之间存在反入侵,在窃取对方信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身份调换。 他们要掌握的是入侵的方式、防范反入侵、复杂系统的入侵等等。 老师只是先讲了入侵的方式,给他们演示了一遍。辅助机连接要入侵的系统,然后光屏上就出现了一系列晦涩难懂的数据。 唯一能看懂的就是中间进展缓慢的进度条,随着老师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进度条突飞猛进,引起围观学生的惊呼。 不过,其实辅助机的入侵是全自动的,相对简单的系统完全可以由辅助机自行破解,不需要本人操作。只有安全系统高级一点的,才需要他们自己进行破解。 而作为术师的他们,要学习并掌握的是后者。 老师先是给他们讲解,然后直接让他们自己上手演练。 虽然这种东西实操确实很重要,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又在不断跳动的数据,听弦头都大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破译。 练手用的系统破解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因为不熟练,花费了不少时间。 第一个解完的是墨色,其他人朝他投去惊艳的目光时,他本人倒是毫无波澜仿佛这是什么很简单的事。听弦看了一眼,又默默埋头苦干。 他又想到了飞行考核墨色的成绩,忍不住咋舌。都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上半节课全在听和练上了,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听弦头昏眼花的,现在不练了眼前都好像还有数据在跳动。 刚刚的破解是I2最基本的功能,下半节课学习辅助机的另一个模式——钩索,这个是所有型号的辅助机都有的辅助功能。 老师告诉他们怎么转换模式,先让学生自己研究研究。 当术师的好像好奇心都很旺盛,一个两个都埋头开始研究转换钩索模式后固定在手腕上的辅助机。听弦也跟着低头摸索,但不知道怎么使用。 人群突然发出几声惊呼,听弦这才抬起头,见一人成功弹出了钩索,但因为不熟练,猝不及防地被拉出去几步然后狼狈地摔在地上。 听弦看着这一幕,又看看手上的东西,突然有点不敢乱动了。 另一边又发出惊呼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这次不是摔倒在地,而是墨色成功弹出了钩索,借力飞向半空,然后爬上了高台。 和其他人一样,听弦也跟着露出惊羡的眼神。 老师说墨色的动作很标准,把他夸了一遍,让大家向墨色多学习。 听弦暗自感叹,继续自己摆弄手上的辅助机,上面有几个按钮,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是很敢碰。 面前突然投下一小片阴影,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不会用?” 听弦抬头,见墨色走到他旁边,一想他或许是来嘲笑自己的,就不是很想搭理他,埋头装作没听见。 墨色是第一个无师自通的,但并不是唯一一个,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学会了怎么用钩索,虽然有些动作比较狼狈就是了。 “这么简单,有手就行。”墨色随意看了看手腕上的辅助机,意有所指:“也就某些人不会。” 听弦暗自“啧”了一声,看都没看他,有些赌气道:“我要是会呢?” “那算你厉害。” 本来就是要学的,就算老师教了也还是可能会摔倒,自己使用和教了后使用也差不了多少。听弦这么想着,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要打墨色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腕对准高台,钩索弹出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带动着他。听弦借力跳到半空,飞向平台爬了上去。 稳稳落地后,听弦才松了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过程中他还是很慌。 听弦跳下平台,远远地就看到对面的墨色,走近几步,朝他扬了扬下巴算是挑衅回去。 那人很敷衍的说了句“厉害”,听弦翻了个他看不到的白眼。 自行探索够了,老师才慢悠悠地收起保温杯,向他们讲解怎么使用。和听弦想的一样,就算老师教了,最重要的还是得自己练。 然后他们就像当时考飞行许可一样,在充满障碍物和平台的赛道上分批次开始了练习。 墨色在听弦的前面一批,看着对方动作流畅,把其他人都甩在后面,听弦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他喜欢乐器,以往要他弹奏什么曲目,听弦总会提前练到十分熟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其他人的目光会让他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听弦喜欢有十足把握的事,尤其是要在大众面前做的事情,如果失误了,其他人的视线会让他尴尬到无地自容的。 虽然也有很多人做的都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注意他自己,但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些自己不熟练的事,听弦就心慌慌的。 见他神色紧张,惊蛰看着有些不忍,差点就要开口让他换自己上。 虽然对这具身体操控的时间有限,但这个不到三分钟就能结束的练习惊蛰还是绰绰有余。 一想到这大概会吓到他,甚至在人群里引人注目,惊蛰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想,还是应该坦白自己的存在才行。 第7章 Chapter5 要想成为特职研究员,在学院内的评级很重要,所以听弦会尽可能参加那些可以提高评级的活动。 学院的活动不少,有娱乐也有比赛,只要参加就有一定的点数,获得名次得到的点数更多。 经过了解,「镜映之厅」的排名也可以获得点数,本来对此没什么兴趣的听弦,在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得不开始肝镜厅了。 这个周六上午,听弦参加了一次外出派遣。来到学院提供的悬浮车时,已经来了很多人,挤在一起聊着天。 听弦看了一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鹤安,还有坐在对方前面的琴森尚。 鹤安示意他坐自己旁边,听弦想着刚好认识就走了过去。路过旁边的琴森尚,对方看他一眼,好像想说什么,但又收回了视线。 听弦有些莫名其妙,尤其在听到对方的一声叹息后,奇怪地看了琴森尚一眼。 坐下后听弦就打开了通讯器和上次来学院的那个研究员聊天,上次他成功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那个人很有耐心地给他解决问题,还推荐了一名更高级的研究员给他。 听弦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只是好友申请发过去几天了,那名研究员还是没有通过。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通讯器,全然没注意到一个人朝这边靠近,然后自己的脚尖就被踢了踢。听弦不解地抬起头,看到了个熟人。 墨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但说的话让人莫名不爽,“换个位置,我坐这,你去前面。” “哈?”天知道在听到墨色这么理直气壮又没礼貌的换位置要求时听弦在心里吐槽了他多少遍,最后也只是白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通讯器,“不换。” 听到头顶传来“啧”的一声,听弦慌了一瞬,一想自己理直气壮凭什么怕他,又挺了挺胸膛加强气势。 墨色抓了把头发,看了眼旁边的鹤安,这才继续开口:“我喜欢坐后面,麻烦你,跟我换一下,行不行?” 那个“麻烦你”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的,颇有要把这几个词咬碎的感觉。 听弦抬眸扫了他一眼,莫名觉得爽快,见人脸色难看,便收起了通讯器起身,“好吧,你都低声下气求我了,那我就换给你。” “不是……” 墨色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好在听弦不看他,口嗨完就跑去了前面。才迈出一步,他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故意的?” 这道声音明显不是墨色的,听弦好奇地回过头,只见墨色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却和鹤安一个坐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仿佛两个人有仇一样。 没有人再说话,仿佛那句话只是听弦的错觉。他收回视线,没当回事径直往前走。 墨色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脸,直到听弦走了才开口:“对,故意的。” 到达目的地之前,听弦还在车上睡了一觉。不得不说悬浮车睡着是真舒服,车上还有空调,也不颠簸。 听弦是被一句“起床了”喊醒的,睁眼时还有些茫然地看了眼四周,他好像又听到那道很好听的声音了。但是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 应该是幻听了吧,听弦这么想着。 下了车,导师给他们安排任务。外出派遣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一些偏僻点的地方帮不方便的人干些杂活。 说白了就是当志愿者嘛,但是这个车费其实是要自己付的。 听弦想,回去的路上他还要再睡一觉。 他们要把一堆杂物从山脚搬到山腰,听弦根据自己的情况抱起了装满物资的盒子,跟着大部队上了山。 太阳很大,还好周围都是树木丛生的,提供了很多荫蔽处。 半路上,听弦放下东西在阴影下歇了会,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又拿纸巾擦了擦汗,然后就要拿起东西再跟上去。 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嗡鸣,起初他没在意,没想到嗡鸣声越来越大。听弦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发现他们好像都没有听到这道声音。 听弦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产生了幻听,却没想到这道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声音骤然消失,听弦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看向身旁,密密麻麻的树林深处好像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一般,无意识地便朝那边靠近。 “小弦,你在看什么呢?” 肩膀上突然压下一份重量,听弦回过神,看了眼旁边的鹤安,先是不适地从他胳膊下挣脱出来,这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听到鹤安开口之前,他好像还听到了别的声音。像是在低声细语,像是惹人烦的碎碎念。 听弦重新拿起东西往山上走,或许是这次鹤安一直跟在旁边,那道奇怪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视角是一直跟随在听弦身边的,但惊蛰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吸引听弦走去的那片树林深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隐匿其中。 而且……惊蛰总觉得那些声音很耳熟,就好像他曾经在哪听过一样。 一直到听弦越走越远,他的视野中再看不到那片树林,惊蛰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的事物上。 把东西都搬到了目的地,整顿了一会,导师才出声组织他们下山。 听弦坐在一边的阴影下在网上和研究员聊着天,一时没注意动静。因为不想待在人群里,他还特意找了个远一点的位置。 惊蛰怕他能在那坐到人都走完,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该走了。】 这道声音就像是贴着耳边响起的,激起一阵颤栗。听弦揉了揉耳朵,抬头想去看看这道声音到底来自谁,耳边却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嗡鸣声。 这次的声音更加急促,好像还带着点诡异的兴奋,让对声音极其敏感的听弦不由得皱起了眉。 惊蛰自然也听得到这道声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灵魂,和听弦的反应不同,他对这道声音只有诡异的熟悉感。 而后,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耳边响起的是带着蛊惑意味的人声:“过来这里。” 听弦的目光直直落在房屋后的小道上,正如这道声音所说那般走了过去。他的身影又被房屋遮挡,没有人注意到正往大部队反方向离开的听弦。 惊蛰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对劲,此刻也顾不上自己是否会暴露,出声喊他,【别过去。】 只是听弦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耳边只有那道温柔又诱惑的“过来”,依旧愣愣地往前走。 【听弦!】 惊蛰焦急地喊他,却还是没能停下听弦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具身体朝不知何时起了雾的小道走去。 听弦被彻底笼罩在雾中,随后,惊蛰便见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识想去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灵魂只能作罢。 想到那道奇怪的声音,这荒郊野岭的,惊蛰想也没想就接替了听弦的身体。原本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的人突然醒了过来,缓缓从地上站起。 惊蛰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雾气,他分辨不出哪里才是正确的回去的路。 为了不错过回去的车,惊蛰拉了拉挡住半张脸的衣领。他倒是有点办法可以从这雾气中出去,只是到时候他又会因为“电量不足”而陷入沉睡,那段时间他就不能看着听弦了。 不过也没办法,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出此下策。 惊蛰动了动手指,雾气中却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黑影,随即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他。” 惊蛰的动作顿住了。 “他”?这个黑影口中的“他”难道是指听弦吗? 惊蛰眉头一皱,一想这个东西会对弟弟造成威胁,没等它再说什么,黑影身下便突然燃起一道冲天的火光。 黑影左闪右闪,声音还有些焦急:“请您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惊蛰抬起手,掌握成拳,雾气中火光冲天将黑影包围,最后变成一道锁链捆住了它,“没有恶意把我弟弟骗过来迷晕?” 雾气消散的同时,惊蛰也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很可惜,并不是人,只是一个不到他腿弯处这么高没有腿的人偶。 下面的造型像是穿着裙子,两个卡通造型的眼睛增添了一丝诡异的萌感,头上还悬浮着一对三角锥……那是耳朵吧? 惊蛰感应着四周,但由于山上还有很多学员,他也不知道操控这人偶的到底是谁,于是只能作罢。 人偶还在蹦跶着试图挣开锁链,惊蛰直接上前,一脚把它踹翻在地,然后踩在人偶脸上,“喂,说出你的目的。” 人偶身上的假眼睛却突然变成了爱心,“我是来找您的,我的主人。” 一声“主人”让惊蛰顿觉恶心,脚下一个用力把人偶踢飞。 虽然这是别人操控的人偶,毁了它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还是斩草除根的好。惊蛰想着,一道黑色的屏障便随着自己的想法将人偶围了起来。 在人偶被切成碎片前,它却依然响起了声音:“下次再见,主人。” 屏障消失,惊蛰走上前,人偶已经变成了碎片,原本灰色的假眼睛此刻黯淡了下去。惊蛰又抬了抬手指,将人偶烧成了灰。 这个人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觉意吗?还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可是它怎么会知道听弦体内自己的存在? 惊蛰沉思着,但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想这个问题了,现在要做的是跟上大部队,不然听弦可就回不去学院了。 收起思绪,打开了辅助机的钩索模式,利用钩索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 惊蛰站在树上,看到正在下山的大部队松了口气。他从树上跃至一旁,拿下身上沾上的树叶,理了理头发,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若无其事地混进了人群中。 其他人各忙各的,好像没有注意到他。惊蛰也懒得管这些,埋头思考着刚刚在山上发生的事。 身边突然走来一个人,问他:“喂,你刚刚去哪了?” 惊蛰用余光扫了一眼,只记得这人叫墨色,他对听弦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于是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看都没看他,冷漠道:“不关你事。” 墨色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不一样,而且态度也强硬了不少,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听弦”便躲着他似的走到了另一边。 上了车,惊蛰坐下后便闭上了眼,他本想直接让听弦回来,只是对方还在昏迷中,身体的掌控权依旧在自己身上。 不想暴露也不想交流的惊蛰就选择了闭眼睡觉。 方便分辨用【】表示脑内对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5 第8章 Chapter6 听弦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再次睁眼时,入目便是鹤安的脸。 “该下车了。”鹤安朝他笑笑,“你睡了很久。” 听弦还有些状况外,他茫然地扫视着四周,发现自己竟是坐在车上,车窗外是学院大门,耳边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可是……他的记忆却只停留在山上,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然后呢?他怎么就回到车上了? 听弦把大脑都搜索了一遍,却一点下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 不管他有多懵逼,此刻也只能起身跟着人潮走进学院。看了眼旁边的鹤安,听弦问他,“那个……是你带我下山的吗?” 鹤安显然是被他问蒙圈了,思索两秒后反问他:“怎么这么问?” “呃……没什么。”听弦替自己尴尬到耳尖发烫,别说鹤安,换个人听到这种问题应该都会觉得有病。 他躲到一边,还是想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四处张望着,看到墨色的身影,想着熟人就这几个,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见他走过来,墨色嘴一咧便是阴阳怪气,“呦,不躲着我了?” 听弦把衣领拉高挡住半张脸,不解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才斟酌着开口:“……你知道下山前半段我在干嘛吗?” 面前的人突然笑了,像是那种被气笑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不关我事,现在来问我?” 听弦更懵了,他有和墨色说过这话? 见他一脸茫然且无辜,墨色更想笑了,“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不记得了?” 听弦眼睛一亮,认同地点点头。 他好像听到墨色低骂了一声,似笑非笑地垂眸看着自己,吐出几个字:“不关我的事。” 然后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了。 听弦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不知道墨色的怒意从何而来,但应该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问了两个人,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更懵逼了。听弦挠了挠头,以往也有类似的经历,所以他不是很害怕或是惊讶,但这次没有的记忆似乎有些多啊…… 听弦打开终端,想像平常一般把这种“梦游”般的体验记下来,却突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他前几天发出去的那条申请,居然通过了! 还以为要石沉大海了,没想到居然通过了,听弦喜出望外,立刻打开了通讯面板就要打招呼,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前对方已经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你好,我是聆川。有关时间潮或是蔓延体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很期待以后在研究所见到你。」 听弦简直激动的快要叫出声了,那可是聆川啊——稍微了解过研究会的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大名鼎鼎的特职研究员。虽然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时间潮,但他不管在时间潮、蔓延体还是裂隙上的研究都颇有造诣。 年纪轻轻就拿了一堆奖项,科学新闻上几乎每次都有他的身影,在听弦心里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之前那名研究员说给自己推荐别人的时候,听弦想过很多可能,打死都想不到给自己推荐的会是聆川。 如果是聆川的话,不通过申请也正常,但他不仅通过了,居然还让自己有问题都去问他,简直就跟中了百万大奖一样。 听弦激动的心跳加速,连打字回复时手指都在颤抖。 他没注意到一个问题——对方通过和发出第一条消息的时间,就在听弦在山上没有记忆的那段时间里。 —— 第二节机甲课上,听弦便如愿以偿地开上了真的机甲。 除了轻卫,其他职位使用的都是便携式机甲,不管是体型还是功能都比不上轻卫的重装机甲。当然,便携式也同样有攻击性。 重装机甲对操控者的体力要求很高,便携式就没有这种特点,后者更像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层铠甲,开机甲的时候也像在玩VR似的。 这节课他们来到了特殊的场地,看着空地上的教学用机甲时,几乎每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除了家里有矿自己就拥有机甲的某些人。 在老师给他们讲解的时候,一群人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上面了,感觉只要老师一句允许,他们就能朝机甲冲上去。 可能是看出他们的兴奋,老师也没有拖延时间,一声令下让他们开机甲去了。 学校条件允许,三十来人也不需要分批次体验。 教学用机甲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开启,而且很多功能都有限制,比如攻击功能,那些会造成伤害的武器都被限制使用。 和机甲链接成功后,眼前出现光屏显示可视区域。 听弦好奇地张望着,伸出手,看着光屏里机甲的手随着自己的动作张开合拢。 比起听弦,其他人可就要疯狂多了。有的已经驾驶着机甲在宽阔的空地上飞奔了起来,还有做着高难度动作的,更有甚者已经切磋了起来。 然后打起来的几人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 给了他们自由探索的几分钟,老师才招呼大家停下来,讲着机甲的基础功能。 首先是最基本的防御能力。一般机甲采用先进的复合材料和装甲技术,能为操控者提供防护屏障,抵抗一定程度的攻击。 跟着老师所讲,按下打开防护罩的按钮,机甲全身蓝光一闪,看不出有任何差别。 除了主动打开,机甲的防御功能还会在一定情况下自动开启。 除了防御能力,机甲内置的生存系统还能让操控者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必要时提供一定量的氧气。要是被困极端环境,躲在机甲里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数个喷射器让机甲能够快速移动,飞行还是悬浮根本不在话下。 好奇的同学已经在老师讲到这部分时自学成才地打开了喷射器,然后又免不了被训了一顿——因为耗能不小,学校不让用。 轻卫的重装机甲还有自修复功能,可以自动修复一定程度上的损伤。当然了,便携式没有这种能力。 除了这些,机甲还有检测温度、体温、心率等功能。按下相应的按钮,这些数据就在一边弹了出来。 讲完了这些基本功能,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一地的机甲就窜出去了。 听弦本来还老老实实地低头看着说明书,突然被推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机甲都长一个样,也不知道里面的操控者是谁,他下意识以为又是墨色来找茬了。 事实证明并不是,一道陌生的男声通过放大器传到听弦的耳中:“喂,和我切磋。” 切磋在老师让自由活动的时候已经被允许了,不能出手过重,不能损坏机甲,点到即止。 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说话让人讨厌的程度和墨色一样。 听弦下意识就想要拒绝,没想那人见他要走,直接抓住了他的机甲。还没等听弦反应过来,对方便操控着机甲一拳砸在他的肩上。 痛觉通过传感器清晰地传达到听弦的身上,他被这一拳打的后退几步,眉头拧成一股绳。 眼前的人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操控着机甲便冲了上来。听弦只来得及防御,招架不住他毫无章法但猛烈的出拳,被打的节节败退。 听弦躲开他直冲脸的一拳,下一刻蹲下身躲开了对方的腿击。 听弦是在这人出腿时才作出反应的,大概是看听弦只有挨打的份,这个人放松警惕了。动作过于直白,脚步一动听弦便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也是这一刻的空隙让听弦有了喘息的机会,他迅速做出一个扫堂腿。起身的时候,伸手扣住对方机甲的手臂。 老师之前没讲到,但听弦刚刚翻说明书的时候看到了——机甲可以被I2型入侵,被入侵后机甲将会解体。 “I2。”听弦喊他的辅助机。 像给自己养的宠物起名一样,很多人都会选择给自己的辅助机也起一个名字。不过听弦没有这个兴趣,直接用型号喊他的辅助机。 肩膀上的小型机器得到指令后飞了出去,在两个人忙着打架的时候,偷偷接入了对方的机甲。 一大串数据在侧边弹开,听弦抽空扫了一眼,一边躲开眼前的机甲。 “胆小鬼,你躲什么?”那人听着有些气急败坏,还在锲而不舍地靠近听弦。 教学用机甲的入侵对听弦来说并不困难,很快I2就成功入侵了对方的机甲。看着进度条显示的100%,听弦也不再躲闪,站在了原地。 那台机甲的拳头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便毫无征兆的解体了,青年来不及反应,一拳打在硬邦邦的金属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见状,听弦主动解体了机甲,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我不认识你,你和我有仇吗?” 走近了,发现这个有些嚣张的家伙居然比自己还矮半个头。 闻言,青年抬起头看向他,声音听着气极了,“哥就是被你这张脸吸引的吗?” 听弦简直要扣问号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眼前的人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眼睛一红哭了起来。 第9章 Chapter7 见状,听弦有些慌张。倒不是他见不得别人哭,而是这家伙不由分说地掉起眼泪来,其他人见了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他了! “哭什么哭?”听弦又气又无奈,默默站远了些。 他在心里回味了一下青年刚刚的话,“哥”是指谁?自己什么时候吸引别人了?还是个男性? “呦。”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听弦也知道这道声音来自墨色。 “出息了,还把人整哭了?”墨色一边解体机甲一边走上前来。 “不关我的事。”听弦自辩道。 那人主动先找茬的,不知在哪受了委屈又没打过自己才哭的,和他没有关系。 青年自顾自地哭够了,又自己默默擦干了眼泪,然后听弦才有机会询问前因后果。 眼前这人叫须骨,他不是术师,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堂课上。但他知道听弦上这堂课后,便偷偷和一个术师换了节课,为的就是和听弦碰上。 听弦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皱眉问道:“所以呢,为什么来找我打架?” 须骨默了默,眼神躲闪,被他盯了几秒才弱弱地开口:“因为你抢了我哥……” 闻言,听弦气极反笑,又问他哥是谁,得到的答案却是鹤安。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听弦有些不敢置信。之前鹤安在开幕式上说陪他的弟弟的时候,听弦扫了眼旁边的人,虽然没有看到全貌,但他敢肯定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 更何况,这俩人都不是一个姓! “……你是鹤学长的弟弟?” 周围有人围观起来,听弦不自在地拉高了衣领。一旁的墨色要走,被他死死攥住衣角。 最开始是墨色自己要走上来的,来都来了就别想走了。 须骨还没回答,被他强行留下来的墨色就先嗤笑出声:“姓鹤的是独生子,哪来的弟弟?” 听弦还以为他是带着偏见才这么说的,须骨的回答却告诉他不是,“什么弟弟,我是哥的……前男友!” 闻言,听弦有些惊讶。回过神来,别人谈恋爱不关自己的事,但是须骨找上自己做什么? 经过须骨一系列的解释,听弦才终于弄清楚前因后果—— 鹤安和须骨曾经是情侣关系,后者向前者表白没有拒绝,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在一起三天后,鹤安以“没劲”为由提出了分手,单方面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 须骨不甘心,正好有传出鹤安给听弦送水,听弦在追求鹤安这样的话,他立刻就来找听弦了。 听完他的解释,听弦心情有些复杂。 他哪里有在追求鹤安?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细节。须骨对鹤安动心是因为对方给他送花送水,入门考核结束后还特意来恭喜他。 这套路听弦怎么听怎么熟悉。 “看来你也被造谣了。”听完全程的墨色突然出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听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每个姓鹤的亲近一点的人都无一例外被造谣是他的追求者。”墨色双手插兜,好心肠地给他解释:“我是比较倾向于他自己散布的这些谣言。” 听到他的后半句话,听弦愣了愣,“……为什么?” “为什么?”墨色嗤笑出声,“你天真的有些蠢了吧?还能为什么,先不说稳定一下自己温柔体贴魅力四射的人设,最主要的是把你们这群笨蛋收入囊中啊。” “小子,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分手吗?”墨色又看向面前的须骨。 对方摇了摇头,墨色好像地痞流氓一般站在那,咧嘴一笑,“当然是因为你不让他碰啊。” 须骨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后霎时间红了耳朵。 “你怎么知道?”听弦问他。 “咳,大家都这么说。”墨色正了正神色,好让自己的话有点说服力,“姓鹤的换过一堆男女朋友,他前任透露的,睡完就分,不给睡也分。追人的手段也一个样,无非就是送点廉价的小礼物,在你面前混个眼熟刷刷好感最后让你向他表白嘛。” 听弦沉默片刻,想到之前鹤安给自己送水送花送祝福,和他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今后他无法再直视鹤安了。 “……你这么了解他,暗恋他?”听弦抬眸看向墨色。 听弦想着,难怪上次墨色要低声下气的和自己换位置,搞了半天是奔着鹤安去的。 “他也配?别侮辱我!”墨色气得炸毛,“喜欢那种人还不如喜欢我。” 听弦默了半秒,收回视线,“你和他坐一桌。” “哈?” 墨色眼睛一瞪,想和他理论一番。听弦却没有给这个机会,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赶忙拉高了衣领混进了人群中。 —— 镜厅上线了个新功能——形拟。 以自己的形象随机生成形拟,相当于养赛博宠物了。当然,养到来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可以提供加成:生命值、攻击力、额外生命……看情况而定。 也可以自行选择以虚拟形象或是形拟出现在镜厅大世界中。 听弦的形拟是只白鼬,提供的加成……不说强吧,只能说是可有可无。所以他一般也不去管形拟,不死在他的光脑里就好了。 镜厅榜上有名的是可以被观战的,只要自己没有禁止,那他们在镜厅中操作的时候面前就会有一个大屏幕投影他们的战斗画面。 听弦摘下连接器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撞见不远处围了很多人,好奇心驱使他走上前,仰头看着电子屏。 屏幕左上角写着操作者的排名和名字——NO.8琴落川。 这个名字,即使是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听弦也听说过。 四届的学姐,愈疗师。一般来说,愈疗师都会有治疗能力和比较弱的攻击能力,他们的输出手段还得靠改造后的T型辅助机。 但这个学姐可不同,她不仅有着不俗的单体治疗能力,自己还有攻击手段。能打能奶,甚至被戏称为“暴力奶妈”。 除了这位学姐,学院愈疗师职位的最高导师和琴落川一样,都是能奶能打的愈疗师。 听弦看了几眼,一边感叹对方的操作真是炉火纯青,极具观赏性,也难怪他们喜欢围观高手的操作。 正当他要走时,一道声音喊住了他。听弦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须骨正朝自己招手,他旁边还站着墨色。 听弦想了想,拉起衣领朝两人走过去。 上次没见到须骨的辅助机,现在才在他肩上见着,黑色的辅助机——A型,对方是轻卫。 听弦心里了然,也难怪上次他们打架的时候,须骨的攻击虽然乱,但是迅速有力,是轻卫的话就能理解了。 只是……这家伙比自己还矮一点,还有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实在想不到居然是轻卫。 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去了,还对自己这个“情敌”打招呼,听弦只是靠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上次打架的事,不好意思哦。”须骨摸着发梢给他道歉,“经过你们的指点,我已经看开了!” 闻言,听弦挑了挑眉。 他们的指点?倒不如说是须骨自己太容易被骗。 “你也来围观琴学姐啊?”见他不说话,须骨找了个话题:“学姐太厉害了,这个操作我可能要学好几年——” 听弦淡淡地“嗯”了一句。 见他冷冷的,须骨默默闭上了嘴。 气氛沉默了半秒,一边充当背景板的墨色才终于插了话:“新功能你们试了吧?随机出什么了?” “独角兽!”大概是终于有人起话题,须骨答的很快。 听弦默了半秒,还是把自己的白鼬报了出来。 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嗤笑,“好弱。” 听弦眉头一跳,看向一旁的墨色,不服气地反问:“你的很强吗?” 大概是终于被问到关键点了,墨色一脸骄傲,“那当然,我的可是双头蛇。” 听弦:…… 坏,正中下怀了。 听弦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电子屏上琴落川的操作去了。 见气氛又陷入了尴尬且诡异的沉默中,站在两人之间的须骨弱弱开口:“那、那你们的形拟有名字吗?” 就和真的在养宠物一样,获得形拟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它一个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也是能被其他人看到的。 提到这个,须骨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他的起名过程。从来历到寓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能是不想听他讲下去,听弦这才开口:“小黑。” 又得到一声轻笑,“给白色的宠物起名小黑,古希腊掌管起名的神。” 用神经末梢想也知道是墨色在笑他,听弦扯了扯嘴角,“你的名字起的很高大尚喽?说出来我借鉴一下?” 墨色一挑眉,“小白。” 听弦:…… 他气笑了,“这不是和我的没区别吗?” 墨色一摊手,很是无奈,“所以我在夸你啊——起名的神。” “……谢谢你。” “不客气。” 须骨站在他们之间,在听弦开口时就闭上了嘴。此刻看看左边的听弦,看看右边的墨色,眨了眨眼睛,“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墨色闻言立刻反驳,“谁和他关系好?” 听弦难得认同。 没想到须骨眼睛一亮,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就是、怎么说呢……能嗑吗?” 墨色脸一黑,“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听弦点头以示赞同。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须骨心想着,见两人瞪着自己,只好默默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第10章 Chapter8 为了表达歉意,须骨特意请两人吃饭。墨色是无所谓的,看着像是闲的没事,答应的很果断。 听弦不是很想去,首先他是社恐,其次他也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最后他并不想和墨色、须骨三个人坐在一桌。 问就是不熟。 但他最后还是去了,因为招架不住须骨卖萌撒娇。杀伤力太大了,好在对方长相是可爱型的。 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形坐着,也没人主动挑起话题,听弦莫名觉得尴尬,全程都低着头。 大概是见气氛凝滞,须骨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题,从学业聊到家庭,又聊起了爱好。墨色倒是和他挺有话讲,听弦只是偶尔应着。 终于上菜了,听弦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埋头干饭。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余光瞥见脚底好像闪过一道黑影,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不会是有老鼠吧? 听弦下意识捏紧了筷子,目光盯着桌底下,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仿佛他刚刚只是产生了幻觉。 “你在看什么啊?”见他盯着桌底,须骨不由得发出疑问。 听弦这才回过神,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冰凉的触感让听弦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操作把其他两人都看傻了,但是听弦此刻没空去管其他人,只是惊魂未定地低头——但是,什么都没有。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自己突然站起来没法解释,还没等两个人发问,自己先尴尬的脸了红。 他把羞红的脸埋进衣领里,声若蚊蝇:“我、我起来……”活动一下。 还没强忍着羞耻把整句话说完,桌底下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直直冲向听弦。 一个还没人膝盖高的小玩意贴在了他的腿上,冰凉又熟悉的触感传来,吓得听弦后退两步。 还没等他低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便听到一道带着雀跃的机械音:“主人!” 听弦:?! 墨色:鄙夷 须骨:不理解但尊重 一句话硬控在场三个人。 听弦看看这个莫名其妙又长得奇怪的人偶,又看向神色各异的另外两人,羞耻地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不是,你们……” 见两人一副“我都懂”的神情,听弦瞬间尴尬到无地自容。他红着脸把腿上的小玩意扒拉下来。出乎意料地,这家伙没有缠着自己,很乖巧地被他拿在了手中。 听弦上下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东西,然后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黑色的人偶好像很开心地在桌上转了个圈。 还怪可爱的…… “所以……这是个什么东西?”墨色狐疑看着那个人偶,发出疑问,“你养的?” 听弦捻了捻手指,把头埋得更低,“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面前的人偶眼睛闪了闪。 须骨弱弱发声:“它为什么管你叫主人啊?” 闻言,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听弦感觉自己耳朵又开始发烫了,“……我也不知道啊。” 人偶向前飘了一步,头上悬浮的耳朵向下位移,好像在体现它的心情,“主人睡着了吗?” 听弦愣了愣,“什么……?” 还没等他细品这句莫名的话,人偶就跳到了他的腿上,眼睛闭了起来,好像在睡觉一般。 听弦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小玩意。 “应该是某种电子玩具吧?”须骨说道:“它好像挺喜欢你,要不你当宠物养着?” 听弦垂眸看着人偶,倒真想把它带回去。主要还是因为它喊自己“主人”,还有那句“睡着了”又是在指什么。 这个东西到底从哪来,为什么接近自己,又为什么称他为主人……听弦想解开这些谜团。 —— 晚上,听弦坐在桌前完成今天的课业,带回来的人偶被他放在桌子一角。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视线落在安静的人偶上。 在餐厅它跳到自己腿上就“睡着”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过半点动静。听弦以为是没电了,找了半天也没见着能充电的地方。 他又上网搜索有没有与之类似的电子玩具,结果一无所获。 听弦撑着脸,手指戳了戳人偶圆溜溜的脑袋。 再没反应我可就把你丢掉了。 惊蛰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恢复意识打量着这个房间,他一边想着这次“睡觉”的时间比之前短,一边去看他许久未见的弟弟。 视野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正朝听弦靠近,惊蛰看着这人,直到他停在听弦的身侧。 “小弦,明天晚上有空吗?” 一心想着人偶的事的听弦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略显惊慌地看过去,才发现鹤安走到了自己身边。 想到之前须骨和墨色的话,听弦委婉地表达拒绝的意思,“呃、嗯……应该没有。” 话落,他不知道身体里另一个人松了口气。 但惊蛰还是有些不爽,因为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鹤安一手撑着桌子俯下身,就好像要把人揽住一样。 好在后知后觉的听弦意识到现在的距离,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鹤安眸色一沉,又很快遮掩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有些生硬,“是因为须骨学弟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听弦总觉得好像从他口中听出点怨气,避开他的目光,尴尬地挠了挠脸,“没有,我明天晚上有约了……” 有约只是借口,但他确实可以给自己找事做,去镜厅或者图书馆都可以。 好像听不出他的抗拒,鹤安眼神受伤,“我不知道须骨和你说了什么,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可以直接说出来。” 听着他的话,惊蛰在心里“啧”了一声。 看不出来自己不受欢迎吗?还舔着个脸凑上去。 在心里把鹤安问候了一遍,惊蛰的目光一扫,看到了桌子角的人偶。 这不是那天喊他“主人”还被他毁掉的那个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蛰感觉不对劲,不知道这人偶出现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它用了什么诡计居然能被听弦带回来。 突然,桌上的人偶紧闭的眼睛睁了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听弦。 惊蛰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刚要出声提醒,却见它只是扑到了听弦身上,像只黏人的小宠物一般。 在场两个人都愣住了,鹤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听弦身上挂着的东西,张口发问:“这是?” 听弦看向人偶,比起一开始的惊吓,反倒是惊喜于它终于醒了。他没有回应鹤安,自顾自地把人偶拿起来放到桌子上。 这次它也乖乖地待在桌子上,声音疑惑:“主人怎么不出来?” 它急切地喊着“主人”,听弦听的一阵尴尬脸红,赶紧伸出手制止它。一想到寝室里还有其他人,他埋着脸低声开口:“别喊了……” 好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人偶真的停了下来。听弦抬眸,眼中还带着些狐疑。 显然,这小玩意能听懂自己的话并做出反应。 “小弦,这是你养的宠物吗?”像是不满自己被忽略,鹤安再一次开口,还特意把语气加重了。 “这个是……”听弦思考着措辞,“机器人……?” 话音刚落,人偶的耳朵就垂了下去,声音好像带着不满,“不是机器人。” “我和主人一样!”它跳了跳,隐隐有些自豪。 听弦看着他,心里的疑惑更重。 和主人一样?它口中的主人指的应该是自己吧?和自己一样……是人类? 可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人啊。还是说它口中的主人另有其人? 不仅听弦,惊蛰也同样感到疑惑。 他倒是知道人偶口中的主人是他而不是听弦,人偶和自己一样…… 惊蛰一直觉得自己依存在听弦身上,理所当然是是人类,现在看来,难道不是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忽视的鹤安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人偶的头将它提了起来。 “危险物品?”他眯了眯眼睛,想着把一肚子的火气找个发泄口。 “哎……”听弦一惊,站起身来想要阻拦。 眼前突然红光一闪,人偶的圆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锋利的匕首,目标明确地从鹤安眼前划过。 好在对方反应很快,在看到人偶眼睛变红的一瞬间就做出来反应。鹤安一边伸手挡住眼睛,一边把人偶扔了出去。 人偶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被划破的伤口。手臂上赫然着一道深深的血痕,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听弦一惊,赶紧上前查看,“你、你还好吧?” 虽然不是很想靠近,但这人受伤也是因为自己带回来的人偶,还是要负些责任的。 这不是自己活该吗? 惊蛰看着这一幕,在心里吐槽了一声。 他想的倒也不错,毕竟是鹤安自己突然对人偶出手的。不过也由这次意外,让人知道了这个人偶并非人畜无害,甚至有着不俗的攻击性。 “伤口很深,需要去医院,我……” “不用了。”鹤安打断他,看着地上的人偶低骂一声,径直走向门外。 他生气听弦倒也能理解,不用跟他一起去医院反倒是松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补充道:“那个,医药费我会给你的……” 鹤安径直出了寝室,门被他摔的发出一声巨响。 听弦揉了揉耳朵,这才走向地上的人偶,因为刚见识过它的危害,听弦不敢贸然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它。 第11章 chapter9 人偶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重新起来。它刚要靠近听弦,后者就警惕地后退半步。 见他后退,人偶也识相地停下了,明明没有其他表情,声音却有些委屈,“主人,是他先欺负我。” 听弦却没有继续这件事,“不要喊我主人。” 人偶却没了声音。 一人一偶沉默着,听弦心想着,这个人偶来历不明,现在还发现会攻击人,要不然还是毁了吧? 可能是猜到些什么,人偶又发出声音,这次的机械音听着没有什么感情,“主人,我不会伤害您。” 听弦沉默着。 惊蛰却是希望他能留下这个人偶,至少暂时先不要毁掉。 即使这个人偶有着攻击性,谁也说不准它会不会攻击听弦,但惊蛰想从它口中知道些什么。它的那句“和主人一样”,让惊蛰对它起了探究的意思。 不过,它要是真的想对听弦动手,即使是让自己主动暴露,惊蛰也会毁了这个人偶。 惊蛰正想着要不然就趁这个机会主动现身,寝室门突然被打开,是踩着点回来的琴森尚。 见有人来了,听弦赶忙上前拎起了人偶,低着头走到外面。 他将人偶放在外面的阳台上,“要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今晚你就先好好待在这,不许攻击其他人。” 一般没有人会在这逗留,只是路过一下。而且听弦还把人偶放在了角落,现在大半夜的,路过的人也很难留意到它。 “我做到了,就可以留在主人身边了吗?” 听弦抿了抿唇,怕它不听话,还是说了“可以”。 他对这个人偶也很好奇,看样子它也不像普通的机械玩具,有着自我意识,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把人偶放好后,听弦又在一旁观察了一会,见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才回到了寝室。 入夜。 人偶始终安静地待在墙角处,直到夜深人静,它突然睁开了眼,像是猫见了耗子一样两眼放光。 人偶身子一跳就想窜出去,可能是突然想起了听弦的话,刚出去半步又摸摸缩回了角落里,只有不断摇摆的身体彰显它的焦急。 安静的走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来到了阳台前。 人偶蹦蹦跳跳的,像是在试图引起来者的注意。 听弦……应该说是用着他身体的惊蛰,他在人偶面前蹲下身,大掌按着它的脑袋把它给提了起来,“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东西?” 他直奔主题,语气淡淡的却莫名品出一丝威胁。 但他面对的只是个人偶,除了兴奋再没有表现出其他情绪,“就是和主人一样的意思啊!我们都是因为主人才诞生的呢!” 它的语气雀跃,说的又好像在逃避主题。惊蛰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人偶的圆脑袋按出几道裂痕。 惊蛰拧着眉,明明是同一张脸,他却没有听弦的那份柔和。 “别拐弯抹角的,人类、机械、又或者蔓延体,你是哪一种?” 说真的,就算人偶说它是人类,惊蛰也不会相信。最大的可能,它是机械。可是自己呢?怎么看也不像是机械。 照这么看来,其实都是这个人偶在胡言乱语罢了,为了防止它对听弦下手,还是直接毁了好了。 大概是察觉出他语气的怒意,人偶眼睛闪了闪,也没有了语气中的喜悦,甚至有几分低落,“主人,您不记得了吗?” 惊蛰挑了挑眉,正想着它要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人偶接下来的回答确实让他愣住了。 “我们是——寄生体啊!” 异形寄生体。 在这个异种蔓延体遍地的世界,寄生体这种生物早早就被发现,可对其的研究也依然不够深。 并且,研究中发现的寄生体,最多的是寄生在动植物身上,对人类没什么威胁。 惊蛰拎着人偶晃了晃,虽然听到这个词有些震惊,但他依旧存疑,“寄生体?听名字就要寄生在生物体上,那你算什么?” “寄生在生物体上只是愚蠢的人类一厢情愿罢了。”人偶的声音听着有些自豪,“我们可是因为主人而诞生的高贵的寄生体——而我,是脱离了宿主的自生型。” 惊蛰难得沉默了半秒,他又问:“那我呢?如果你和我一样,那我这种情况算什么?” 寄生体……他寄生在听弦身上吗?可是这种情况,倒不如说共生更可信。 更何况,寄生体这种物种已经发展到可以寄生在人体内还不被发现了吗? “您……我也不清楚。”人偶难得的迷茫,“主人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杀不死自己的寄主呢?是主人的话,无论是怎样的寄主都能夺过来才对啊!为什么呢?这个人类怎么没有死呢……” 惊蛰将它的碎碎念收入耳中,心里也是对此感到疑惑。 呼吸有些紊乱,指尖突然传来刺痛。惊蛰抬起手看了眼,手指从指尖裂开细细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他知道是自己使用这具身体的时间要到了,要赶紧回去了。 但在听完这个人偶的话后,惊蛰却对这种情况有了些许探究。 平时只是借用一下这具身体,在出现这种情况后就很快离开了。那要是继续用下去呢?会不会就像人偶说的,他就会杀死自己的寄主? 惊蛰看着手上的伤口,对心里的假设突然感到后怕。 假如他真的是寄生体,听弦会因为他而死吗? 快到不正常的心跳让惊蛰没时间考虑过多,只能一把拎过人偶,打开了终端。 “我是你的起源,是你的主人,那对我的命令,你应该都服从吧?”惊蛰语速飞快,垂眸看着手中的人偶。 对于自己不是人而是寄生体这件事,就算不能确定真假,他也很快就接受了。并且,他的潜意识也在告诉自己确实如此。 “当然了,我的主人。”人偶谄媚地回答着。 “既然如此,保护好这具身体。跟着他,在他没有需要你或是有生命危险前,不能擅自攻击。” 倒不是惊蛰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就和所有寄生体一样,他也是冷血的。在看到人偶有攻击性的时候,也只是觉得不伤害听弦其他怎样都好。 只是要让人偶跟着听弦,它不能表现出危险性。 “遵命!” 得到它的回答,惊蛰看向终端。打字太慢了,索性选择了录音。 要让听弦留下人偶,只是它向对方保证不攻击当然不够,惊蛰也正好想借这个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再也不想只是像个摄像机一样看着听弦,不想他失落的时候自己无法出声安慰,不想只能突然说几个字来偷偷提醒,更不想他孤立无援。 惊蛰把知道的能说的都录了下来,他语气飞快,因为这具身体的脸已经开始没有血色。等他把话说完,走回宿舍的时候,手掌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血痕。 在躺下的前一刻,惊蛰只能默默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因为自己的占用给他带来了伤,但是接下来要陷入沉睡,连这句道歉都没办法亲口说出来。 闭上眼后,他就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人偶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阳台角落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听弦醒来时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直到手上传来刺痛,他抬起双手一看,给自己吓了一跳—— 为什么睡了一觉醒来他的手掌就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啊! 血痕就像红血丝一样爬满他的双手,不管是手心还是手背,还带来轻微的灼烧感,指尖的感觉尤为明显。 因为他皮肤白,这些张牙舞爪的血痕更加惊人。 其实,这种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莫名其妙的血丝的情况他见过很多次了,只是没有哪次像今天这样严重。 听弦抿了抿唇,将心里的疑惑震惊收起,下床洗漱,然后用绷带将双手全都缠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终端,想像以往一般将自己遇到的略显诡异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却在看到光屏的时候又一次愣住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最近的录音。」 那串字赫然映入眼帘,听弦看了眼时间,这句话是在昨夜凌晨留下的,而那个时候的自己明明应该在熟睡中才是。 看着那段话,也不知到底是害怕、震惊、期待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从小听弦就觉得自己身上有诡异的事发生,父母买来的他没有开过口却想要的礼物,嘲笑过他之后又突然道歉的同学,恰到好处响起的提醒的声音…… 起初听弦以为撞鬼了,还觉得害怕,在察觉“鬼”好像在保护自己时,渐渐放平了心态。他也尝试过和“鬼”交流,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打招呼,结果意料之中地无人回应。 难道是他有人格分裂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听弦还为此翻阅了很多有关于人格分裂的资料。夜晚满怀期待地写下友好的信给他的“第二人格”,但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吗? “鬼”还是人格分裂都没法得到印证,听弦也渐渐地放弃了深究,只是每每遇到诡异的事情都会把它记下来。 以前的疑问终于要有个解答,听弦急急忙忙地跑出寝室,一边戴上耳机,一边打开终端。 余光瞥到阳台,脚步一顿,还是身子一转走了过去。他直觉认为这一切和突然出现的诡异人偶也有联系。 人偶还好好地待在阴影中,见他出现,眼睛一亮,张口就喊“主人”。 听弦蹲下身把它拿起来和自己平视,沉默半秒才开口:“你口中的主人,不是在喊我,对吗?” 人偶歪了歪脑袋,沉默不语。 它虽然没说,但听弦心中已有答案。他深吸一口气,五味杂陈地打开了终端,找到了那条于昨晚凌晨留下的录音。 听弦神色严肃地点开录音,一道熟悉的,总是在关键时刻响起的声音传入耳中。 「接下来我说的有些匪夷所思,但我确实存在于你的体内观察着你的一切。我并非人类,也不是鬼,更不是你的第二人格,而是寄生体。但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那个人偶和我一样,我希望你能暂时把它留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现在时间太少,接下来我会陷入沉睡,下次我会当面告诉你……最后,我是因你而生,发现你时正是惊蛰,所以那也是我给自己的名字。」 第12章 Chapter10 声音很急促,像是体力不支一般伴随着粗/喘,但听弦依旧能认出来,那就是曾经无数次在自己耳边出声提醒的那道声音。 听完这段不长的录音已经过去半分钟,听弦还久久不能回神,愣愣地看着终端。 不是错觉,他体内真的有另一个人? 可……既不是鬼,也不是人格分裂,而是寄生体? 说起来,他对寄生体的了解也不够多,只知道目前发现的寄生体还没有像惊蛰这样的…… 那个人寄生在自己体内,可他分明在帮自己。而且,如果从生物学角度去解释,寄生明明对宿主百害无一利…… 听弦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他赶紧摇摇头试图清醒一下。回味着那段话,他抿了抿唇,试探性地低声开口:“那个,你在吗?惊蛰……?” 然而,无人回应。 听弦耳根一热,又觉得自己和傻子一样,无地自容地把脸埋进了臂弯。 “主人睡着了。”面前的人偶适时开口。 听弦平复着心情,抬头看它,“睡着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寄生体中,被寄生的宿主如果比我们弱小,就会被我们取代死掉。但是主人好像不想杀死你,只是用你身体里一部分营养来维持自己。” 人偶看他依旧不解,思考着措辞,半晌才接着开口:“我们寄生体本来是没有感情的,我也只是本能地跟着主人。主人好像挺喜欢你的,虽然细胞本能地想吞噬你,但是感情又在抑制着这个本能。” “所以呢,就演变成主人借用你身体时,细胞本能地想要取代宿主,而主人不想这样于是强制陷入沉睡,让这些躁动的细胞冷静下来。你手上那些伤就是这么来的。” 听弦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向自己缠上绷带的手,所以这些血痕都是因为他体内的那个寄生体而来的吗? 既然是寄生体,那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被取代了? 他的手在颤抖着,害怕吗?突然得知自己被寄生,害怕当然是有的。 但是说了这么多,比起在录音中听,听弦还是更想和本人直接对话,他还有很多疑问要惊蛰来解答。 为什么宿主是自己、为什么以前不现身、为什么要暗中帮他……为什么不杀死他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等惊蛰醒来才能得知,而现在还有其他问题—— 听弦看着手中在转圈圈的人偶,一脸凝重的抱起它往外走,直到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停下,“关于你口中的寄生体,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聊到自己的种族,人偶眼睛一亮,十分自豪地介绍起来,“我们寄生体都源自于主人——准确地说,应该是主人的前体。” 听弦疑惑地看着它,好在人偶也适当的给出了解释。 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偶已经间断性地存在了很久,大约一百年前它就诞生了,然后死亡,通过分裂产生的后代又继承前体的记忆继续存活,接着又死亡、分裂……如此反复,于是有了现在的它。 这一代的它虽然只诞生了几年,但前体的记忆它可记得清清楚楚。 寄生体的起源是最强大的存在,而如今的惊蛰就是它死亡再分裂而重生的后体。 至于为什么寄生在了听弦体内,人偶就不得而知了。 大多数寄生体靠占据宿主的身体得以存活,刚诞生的它们十分弱小,没有及时寄生就会死亡。原型不会说话,得靠宿主的声带发声,性别也取决于它们的宿主,有着不俗的再生能力和学习能力。 寄生体慕强,寻找的宿主也会找健康的而非老弱病残,也正因此人偶才会追随着惊蛰。 而它们大致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泛型」:最普遍常见的寄生体类型,不依赖或是害怕某种物质,宿主可以是动植物也可以是人类,但不能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多数强大的寄生体都是泛型,起源也属于该类型。 「嗜血型」:类似吸血鬼的存在,需要血液维持自身,再生能力比一般寄生体弱,饮血后才能进行高强度的再生。 「畏光型」:不能接受阳光的照射,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会被杀死。这种类型对宿主的身体要求不高,它们有其他手段进行攻击,一般不以真面目出现,通常在夜晚出现或几乎不行动。 「渴水型」:对水有依赖性的一种类型,离开水就会慢性死亡,它们的寄主几乎都是水中的生物而非人类或陆地上的生物,但也可能会有例外。 「单一型」:植物型只能寄生在植物上,动物型只能寄生在动物上,它们的寄主不可能是人体。其他寄生体宿主死亡后自己也会一同死,而这类寄生体要么有独特的杀死方式,要么用极端方式杀死。 「自生型」:它们不是严格的寄生体,而是一种变种。虽被称为寄生体,但它们的寄主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范畴,转变为任何物体。这类寄生体可以自给自足,但比起其他寄生体它们相对弱小,思维也很单一,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优点是它们的个体很难被彻底杀死,存在感低难以被感知。 “至于为什么主人和你形成了类似共生的关系嘛……哼哼~不愧是我们强大寄生体的领导者,我们的起源,居然可以随意掌控宿主的生命。果然主人和我们这些单一的寄生体是不一样的……” 见它开始吹彩虹屁,听弦赶紧打断它,“好了,我知道了——你有名字吗?” 惊蛰说让他把人偶留下,听弦想了想觉得没有问题。不过他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名字,总不能就管它叫人偶吧? “名字是给弱小的生物的,我们尊贵的……”人偶又要开吹,见听弦嫌弃的眼神才堪堪作罢,“寄生体当然是由主人赋名的——不过你也算我半个主人了,这个特权就交给你了!” 怎么说,听弦不是很想要这个特权。他就一个取名废,辅助机就叫型号,白色的宠物叫小黑…… 听弦看着手中的黑色圆脑壳,默了半晌,“……那就叫小白?” “难听死了,有辱我的身份。”人偶在他手中跳了跳以示不满。 这个名字被嫌弃倒是在听弦意料之中,思索片刻,他接着道:“那叫小黑?” “难听,不要用宠物的名字喊我。” 听弦很有耐心地又报了几个名字,都被它以“难听”回绝,让它自己想一个又不干 “啧。”听弦彻底没耐心了,沉着嗓音道:“小白,小灰,小圆,你自己选一个,不选就把你扔了。” 手中的人偶沉默片刻,这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小灰。” 它说完,耳朵都耷拉下去,很沮丧的样子。 听弦倒是懒得管它沮不沮丧,解决了名字问题的他心情大好。他伸手摸了摸小灰的脑壳,“早自己选就好了,听话。” 结束了取名这件事,听弦突然想到什么,打开了和研究员聆川的对话框,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两天前他问对方问题。 关于寄生体,听弦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发送过去。 对方是大忙人,听弦本想慢慢等回复,却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就立刻给了回应。 他们正在研究寄生体,只是进展缓慢。 回答的很简单,也没有透露任何有用的消息。 对方的身份特殊,不能说太多,听弦对此表示理解,并没有多想什么。犹豫片刻,又问:「您觉得寄生体可以寄生在人身上取代他活着吗?」 那边却是过了许久没有回应,听弦想对方是在忙吧,但界面上又时不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我就是随口一问。」 这句话刚发出去,聆川的回答接踵而至:「我认为可以。」 「那你觉得,我们身边会有被寄生取代的人吗?」 看着他的问题,听弦莫名一梗,然后陷入了沉默中。在对话框一顿敲打,又觉得不合适全部删除。 会有吗?即使自己还没有被取代,也并没有真的见过。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听弦第一个想法是“有”。 不过,这是可以说的吗?会不会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知道了些什么? 犹豫许久,他只是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听弦敛眸又发送一句:「谢谢您的指导,打扰了。」 偏偏就是这句客套话下面有了回应:「我对你很感兴趣。」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听弦愣了一瞬,他问对方什么意思,可聆川始终没有再给他答复。 看着没有回应的聊天界面,听弦有些苦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聆川好像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发信息给他又有回应。 还有那句“感兴趣”是什么意思呢? 令人费解的事越来越多了。 听弦找了个台阶坐着,放空地用手撑着脸颊。 要是现在惊蛰醒着就好了,自己就能问他很多问题了。 第13章 Chapter11 “学校已经荒废的九号教学楼六楼,据说每隔一天会在半夜两点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有人看见楼上隐隐有红光闪现,甚至有人目睹高大的人影……” “打住。” 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凌晨两点,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三人的辅助机开着手电筒模式照亮这一片。 墨色开口打断须骨继续烘托氛围,看着站在自己后边的他,“这就是你半夜喊我们出来的原因?” “我其实想早睡的……”听弦远远地站在一旁,似乎不是很想加入他们,声音带着些许困意。 身为标准好学生的听弦,按平时此刻应该已经在睡梦中了。但须骨一直纠缠他让他出来,说是有惊喜,结果就是——抓鬼。 在看到墨色的时候听弦就站着不动了,知道他的目的后听弦更是扭头就走。 然后须骨一把扑上来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他留下来。 听弦没法,还是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是啊,你们不觉得很酷吗?”须骨的话拉回在场几人的思绪。 “酷不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早上上课犯困的你会很狼狈。”墨色调侃他。 见他毒舌的怼别人,听弦乐了,但因为困意也只是动了动嘴角,“可是,你也说了是甚至有人目睹,难道就没有别人来一探究竟,揭露真相吗?” 听弦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须骨打了个响指,“你说的没错,其实这个怪谈早在学校传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弦儿你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墨色这家伙应该也听说过。” 说罢,须骨看向墨色,对方点头证实了他的话。 “所以我们来干什么?”听弦自动忽略了他对自己的称呼,恹恹道:“鬼不应该早就被人抓到了吗?我们凑什么热闹?” “重点就在这里!”比起听弦的昏昏欲睡,须骨倒是很有精神,“正如你所说,也有很多人在得知这个怪谈后陆陆续续前来查看,结果——一无所获,不管是谁来都是这个结局。 几人组成的探险小队兴致勃勃来到这里,可把教学楼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任何收获。甚至听说,几乎所有人在离开时,如果回头看看,都有看到六楼若有似无的人影和红光。 这件事其实发生也不过一周时间,甚至学校还介入其中,但最终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让大家不要靠近九号教学楼以免影响学习,这事应该有公告,弦儿你看过的吧?” 听弦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几天学校的公告栏上确实有一条让他们不要关注九号教学楼的公告。当时听弦只看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就划过了。 “大家对此的猜想很多,有人认为是设备故障,有人认为是某些人在装神弄鬼,还有人觉得是闹鬼——”须骨的兴奋肉眼可见,“而今天,我们三人小队就要抓了这个鬼,这难道不让人兴奋吗?” 他迫切地看向两名队友,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撑以及看到和自己一样兴奋的情绪。只是听弦和墨色两人,前者在昏昏欲睡,后者在看着终端。 “喂喂喂——”须骨拍了拍手,希望把他们的激情唤醒,“打起精神来啊!” “道理我都懂,”墨色淡淡地看他一眼,“但你为什么要站在我们两个后面?” 须骨的表情很明显僵硬了一瞬,又被他强行掩饰过去,“咳!这当然是防止你们——我的得力助手临阵脱逃了!” 才怪! 当然是因为须骨害怕了,他对“鬼”这种东西是又好奇又害怕,身边要是没个人他可不敢来。 听弦累得直接蹲下了,“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么多人找不到的“鬼”我们来就能找到了呢?” “这不是……”须骨顿时无言以对。 墨色也质问他,“为什么你只找我们两个?” “我、这个……”须骨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 其实,因为他和鹤安的事,须骨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要么觉得他蠢敷衍他,要么信了一些流言蜚语疏远他。 再加上须骨虽然外向但莫名让人不想搭理的性格,身边能喊的人几乎没有。 只有听弦和墨色,甚至能不计前嫌地和他好好说话。 “愿意好好听我说话的只有你们了——”须骨又发动了他的卖萌技能,“help!” “离我远点……”墨色一脸嫌弃。 那边两个人在打打闹闹,听弦蹲在角落里犯困。 就不该出来的…… 听弦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像是沸腾的水声。 他看向墨色和须骨,两人还在纠缠,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 听弦又仔细听了听,那道奇怪的声音又消失了。 难道是他太困了产生的错觉?还是说是那边打闹的两人发出的声音? 没有管那两人,听弦困意稍微淡了点,从地上站起来,朝着辅助机照亮的前方一块上前半步。 两台辅助机照亮左右两侧,看着拐角处一片漆黑,听弦脚步一顿,压低声音开口:“须骨,你的辅助机呢?” 听到这话的须骨立刻松开墨色跑到听弦身边,见自己的辅助机不在,试探性地喊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却没有第三台辅助机出现。 须骨脸色一白,颤抖着手指打开终端准备召回辅助机,却在看到那红色的“异常”两个字时吓的腿一软差点摔坐在地上。 好在墨色从他身后捞了一把才避免摔倒的结局,“看来你还真是天选之人啊。” 墨色声音有些凝重,也不知道是在调侃还是别的什么。 伴随着他们说话声的,是听弦前不久听到的奇怪的水声。他扯了扯旁边须骨的衣袖,“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什么声音?”须骨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可别吓我啊!” 见他被吓成这样,听弦也不指望他能有心思去听别的声音了,于是他看向侧后方的墨色,可对方也是摇头让听弦一时陷入疑惑之中。 难道这声音只有他能听到吗?还是说真的只是错觉? 不,不应该……听到一次就算了,第二次还会是错觉吗? 凭他对声音的敏感度,听弦不认为那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他一改刚刚的困倦模样,扒拉开须骨因害怕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朝没有被照亮的那片漆黑走去。 见他默不作声地上前,墨色想了想,也放轻步子跟了上去。 不想被丢下的须骨当然也是跟着二人,好在他还不至于被吓的无法思考,见两人动作这么轻,自己也放轻了动作。虽然害怕,但还是忍着没有开口询问。 听弦招手指挥着辅助机,让I2往前照亮那片拐角,同时确保在自己的可视范围内。 可惜那片被照亮的新区域只有一点,看不清再里面是什么情况。 听弦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近,越是接近那里,他的心跳越是快。 “嗒……” 他落地时发出的极轻的脚步声。 “咕噜……” 与此同时还有曾经听过的水声。 几乎是他每靠近一步,水声便响起一次。 就好像……就好像躲在那暗处的东西在因为他的靠近而蠕动着后退一般。 听弦因为自己的猜测打了个寒战,他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墨色。 他没有开口,对方却好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朝他点了点头。 得知这个声音不仅仅自己一人听见,听弦松了口气,继续轻手轻脚地接近声源。 I2还在尽职尽责地发出亮光,明明是一道不长的走廊,却花了不少力气才走完它。 未知的拐角一点点暴露在视野中,听弦紧张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可那之后却不是什么“鬼”,也不是生物,只是一地碎片。 一地须骨的辅助机的残骸。 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片,听弦拧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东西能悄无声息地把坚硬的辅助机弄成这样的? 要知道,辅助机虽然小,但防御功能做的可是极好的。 听弦上前,想要拾起碎片仔细查看。他才刚伸出手,那道怪异的水声突然间又响起了。但这声音不来自他的周围,更像从他的后方传来。 听弦的手一下便顿住了,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现在的情况。他抿紧嘴唇,慢动作般直立起身体,想要回头看看此刻的情况。 也就是在此时,照亮周围的灯光突然灭了,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听弦的身后亮起了红色的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辆卡车打着灯光朝你而来,无端生出压迫感。 听弦感觉自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动了动手指,僵硬地想要回头,此刻又响起一道声音: 【别回头。】 好在,这道声音不是怪异的响声,甚至十分熟悉。虽然不出自墨色,也并非属于须骨,对声音敏感的听弦还是一瞬就认出了他——惊蛰。 在如此诡异紧张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听弦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虽然他先前一直期待着惊蛰醒来,自己好问他问题,但眼下这情况,他们“重逢”的可真不是时候。 惊蛰喊他别回头,听弦自然停住了动作,紧张地感受着照在自己身上的红光。 红光像是巡视的眼神一般,从他身上略过,然后扫向四周,时而途径他的身体。 不了解情况,听弦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开口问墨色和须骨此刻如何。 可自己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说他们已经遇难了? 第14章 Chapter12 现在身后是什么情况,听弦无从得知,但从那数次略过自己的红光来看,最起码现在那个“机器”,或者是“怪物”,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听弦抿着唇,怕惊动身后未知的东西,也没敢开口向惊蛰询问,只能等他自己开口。 【你的身后只有一个穿白衣服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惊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淡淡的,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穿白衣服? 听弦仔细回忆了一下,穿白衣服的是须骨,墨色穿的是灰色衣服。惊蛰说只有一个人,那墨色呢?为什么他们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却一点呼喊的声音也没听到? 【至于发出红光的家伙……我不好描述,反正不是人类。】惊蛰戏谑地说着:【虽然暂时没有攻击的意图,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 听弦等他说下文,却发现他住了口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就没了吗? 这么紧张刺激说不定要丢掉小命的环节,你个“幽灵”能不能借着自己的视野优势提供点别的信息啊! 【那个东西,我没见过。】惊蛰的声音终于带了点凝重,【不过潜意识告诉我,最好不要和它对视。】 听弦心中一惊,指甲嵌进肉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首先,红光大概率没有伤害到须骨,毕竟他完好无损地躺着,应该是被吓晕的吧。 其次,没有听到一丝呼救声,也没有闻到血腥味,既然须骨暂时没事,虽然墨色不见了踪影,但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最后,就是他得自己搞清楚“红光”到底是何方神圣。攻击的方式,范围,能力如何,知道的越多越好。 【别怕。】惊蛰在这时候开口:【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弦的注意力放在身后,没有在意惊蛰这句云淡风轻的话。 既然是对“视线”有反应,那么他闭上眼睛不就是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做好心理准备要慢慢转身时,前方又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 “咚、咚——” 沉重而有力,听弦甚至能感受到地板的震动。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瞳孔却猛的一缩,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是听弦从来没见过的生物,说是异形蔓延体,可它的外形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比人类要大上许多。 更何况,所有记载中的蔓延体都是无理智的,只会发了疯似的攻击视野内的活物。而不像眼前这个……它过于平静了。 回过神来,通体紫黑的人形怪物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并非夸张,而是侧身站在听弦前方不过二十厘米。 这个距离近的连呼吸都能感受到,所以听弦立刻就放缓了呼吸的程度。 此情此景他差一点就要呼喊出声了,好在还是忍了下来。 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的脸一定十分苍白,听弦感觉自己的腿在打颤,他用尽全力才没有直接瘫软下去。 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虽然它们都还没有攻击自己,可谁知道自己一动它们会有什么动作? 听弦感觉自己心跳快的就要冲出胸膛,他攥紧双手,才发现手心已经全是汗液。 【放轻松,闭上眼睛,把身体交给我。】 惊蛰的话好像有某种魔力,让原本不知所措的听弦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也有理智去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听弦闭上了眼睛,但他没有如惊蛰所想的那样,让出身体的掌控权。 面对这种怪物他尚且动弹不得,那以后呢? 梦想成为特职研究员的自己,以后肯定要面对更恐怖、更恶心的蔓延体,还有不为人知的寄生体。要是连动弹都做不到,他真的能胜任这份工作吗? 数秒后,他又睁开了眼。却不知这几秒做思想斗争的时间,面前侧对自己的人形怪物已经与自己面对面。 听弦猛的睁大眼睛,克制住往后退的冲动,只听面前的东西发出了声音。 “嗡嗡”的声响,像是某种密语,并且十分刺耳,让听弦忍不住皱起眉头。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声音很像他之前外出派遣时在山上听到的嗡鸣声。 但他没时间去管声音的事,只见人形怪物突然抬起手重重拍了下来。 好在听弦反应迅速,一个后空翻避开。跃至空中的过程,他也看清了身后那“红光”是何方神圣—— 和人形怪物不同,发出红光的家伙像是一摊烂泥,巨大的身形几乎塞满走廊。 看清它身形的一瞬间,那道原本在巡视的红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听弦身上。听弦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那烂泥一样的身体伸出了无数只手。 惊蛰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听弦立刻便闭上了眼睛,随即稳稳落在地面。 红光怪物的攻击没有落下,听弦就知道闭上眼睛是有效的。只是当他再睁眼时,自己还处于半蹲的姿势,而人形怪物已经举着锋利的爪子闪身到了自己面前。 “停下。” 他的开口很及时,锋利的爪子堪堪停在自己的眼前,颤抖的声线也暴露了听弦此刻的慌乱。 趁着人形怪物暂时无法动弹,听弦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嘴角也因为“发出命令”遭受反弹而渗出血液。 听弦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须骨,对方胸膛正常起伏,看来是没有事。 稍微松了口气,听弦摘下了脖子上戴着的骨笛,在人形怪物冲上来时一边躲闪一边吹响它。 骨笛发出的声音很小,急促并且尖锐。 在人形怪物试图用利爪将听弦劈成几片的时候,总是有无形的声音挡下它的攻击。 如此数次,它大概是有些气急败坏,直直举起了两个变成弯刀的爪子,双刀在空中划出两道空气的痕迹。 骨笛发出的声音与它的爪子撞上,在漆黑的走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与先前被弹开的它不同,人形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双刀突破声音直取听弦的要害。 听弦身形一转,轻盈地避开这一击。但这人形怪物可不傻,垂着落下的攻击被躲开,它便横举爪子砍向中间的听弦。 听弦几乎是趴在地上才堪堪躲过这一击,随即迅速动身,借着自己身形小移动比对方快的优势绕到它身后。 骨笛形成的攻击直取人形怪物的脖颈,它却猛的低头,同时用手肘猛击地面,利用反震力将自己往后推躲开无形的攻击。 地面的摇晃差点让听弦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惊叹于人形怪物有着智慧的同时,听弦又起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正背对着人形怪物,他们相当于交换了位置。而此时自己回头,就很大可能对上那个对视线敏感的红光怪。 虽然视线可能会被人形怪物挡住,但……他敢赌吗? 【你要怎么办?】惊蛰当然也看出来听弦一动不动是在考虑什么,眼见人形怪物重整姿态,一直看戏的他才开口道:【把身体交给我,我帮你把它们都杀了。】 听弦抿了抿唇,不知为何他并不怀疑惊蛰说出这番话的可信度。 但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不是很想半途而废。 听弦拉高了衣领,闭上眼睛转过身,同时低声向惊蛰说:“如果我要死了,就放你出来。” 话落,他侧身躲开近在咫尺的攻击,耳边擦过凛冽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说完那句话时好像听到了一声轻笑。 【是是——你说了算。】 大概是自己的生命有了保障,听弦也不像刚刚那般惊慌失措,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红光怪没有发动攻击。凭自己对声音的敏感,以及人形怪物单调的进攻方式,他也能从容地避开那些攻击。 翻滚、跳跃、反击,听弦已经得心应手起来,像是打游戏一样,渐渐掌握了人形怪物的攻击习惯。 骨笛造成的攻击应该也让它伤痕累累了,听弦感受着空气中的动静,起身躲开一记横扫,闪身到了人形怪物面前。 适应了数分钟的黑暗后再次睁开眼,也是再一次与人形怪物近距离面对面,这一次一改先前的害怕,听弦眼中流露出冷静从容。 “消失。” 他拉下遮住半张脸的衣服,话音刚落,人形怪物便在听弦眼前化为了碎片随风而去。 听弦翻滚落地,正好落在须骨旁边,对方倒是睡得挺香,自己还因刚刚的“命令”而嘴角渗出血迹。 听弦擦掉嘴角的血,看着地板起身,正当他想闭上眼睛去解决红光怪的时候,那个只对视线有感觉的家伙突然动了。 【它朝你伸出了一只手。】知道他没去看红光怪,惊蛰主动给他解释,【手上……有个人。】 后面这句,就算惊蛰不说听弦也知道了。 和前不久不小心对上视线而迅速发起的攻击不同,那次红光怪身体里出现无数只手,这次却是慢悠悠地伸出一只。 而这只手伸到听弦的眼前,在他满脸的疑惑中打开拳头,掌心里躺着的竟然是昏迷过去的墨色! 听弦身形一晃,红光怪将墨色丢在地上便收回了手,而那道巡视般的红光也彻底消失了。 他这才敢抬起头,先前那把走廊堵住的怪物已经消失了,只用了几秒钟,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就不见了? 听弦吞咽了一下,心里还有些后怕。但是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赶紧蹲下身去探墨色的呼吸,得知他还活着后松了口气。 看着不省人事的墨色和须骨,听弦又有些犯难。他先是试图喊醒须骨,然而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去尝试叫醒墨色。 好在墨色只被他推晃了几下便悠悠转醒。 熬过刚刚离死亡那么近的瞬间,现在才有机会大口喘气,见墨色醒了过来,听弦突然有些触动,赶紧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墨色觉得脑袋像是重重挨了一下,揉着太阳穴看向听弦,嘴里那句“还没死”的调侃话在看到对方不像作假的关心眼神后又生生改了口:“……还行。” “你还记得多少?”听弦看着他。 墨色从地上爬起来,沉默半秒,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身后闪过红光,还没等我回头就失去意识了。” 闻言,听弦起身的动作一顿,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墨色甚至连回头都没有,都没看见那个红光怪就晕过去了? 不是只靠视线发动攻击吗?难道并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偏偏不攻击自己? 不对不对……说到底,那玩意最后把墨色完好无损地交到他眼前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 见听弦神色异常,墨色也是一脸凝重,“你小心翼翼靠近的地方有什么?我晕过去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听弦看向一边还在昏迷中的须骨,上前把他扶起来,“……没什么,只是须骨的辅助机坏掉了。” 坚硬的辅助机莫名其妙坏掉,而听弦却说没发生什么,墨色自然是不信的。他还想要追问,听弦却把须骨推到他怀里,率先开口:“很晚了,回去吧。” 他说的也是,墨色思索片刻,觉得听弦不想说或许另有隐情,最后默不作声地背起须骨离开。 两人沉默地离开教学楼,才走出几步,听弦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教学楼,他们刚刚所处的六楼。 那里一片漆黑,本来应该空无一人,可如今却隐隐显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听弦钉在了原地,内心却不是恐惧,而是猜疑——体型和少年一般,不是红光怪,也不是攻击自己的人形怪物。 那是人类吗?为什么会在那里?那两个怪物和那个家伙有关吗? “你在看什么?”见他停下,墨色也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听弦回过神,发现六楼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仿佛刚刚自己看见的人只是错觉。他偷偷看了眼墨色的神情,对方神色如常,大概没有看到人影。 “……没什么。”听弦收回目光,心事重重地往宿舍楼走去。 第15章 Chapter13 听弦现在脑子乱的很,还有劫后余生还没完全缓过来的慌乱。虽然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惊蛰,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回去休息。 告别了墨色,听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还好他给室友琴森尚说过给自己留个门,不然现在就要被困在门外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躺回自己的床上。直到全身被柔软的被子包裹,听弦才有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还有无法言喻的安心。 迟来的困意席卷全身,连之前发生的事都没空去复盘,他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连惊蛰的那句“晚安”也没有听见。 宿舍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人知道床上刚躺下去几分钟的人再次睁开了眼。 只是他的眼神变得冷漠伶俐,很显然,这不是听弦而是惊蛰。 惊蛰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黑暗中,原本静悄悄待在书桌上的小灰眼睛一亮,跟着惊蛰一起出门。 看了眼脚边变小一圈的小灰一眼,惊蛰便无视了它,由着它跟了上来。 九号教学楼。 惊蛰大半夜占用听弦的身体,竟然是再次回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抬头看着六楼,前不久听弦三人便是在那遭遇了危险。甚至在听弦将要离开却突然回头时,还有个人影在楼上注视着他。 人形怪物发出的嗡鸣,听弦听不懂,但同为寄生体的惊蛰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它在和听弦体内的自己对话。 看听弦的神态,估计并没有听懂人形怪物当时在说什么。 惊蛰踢了踢脚边的小灰,“寄生体会说话吗?” “寄生体的原型没有声带,交流依靠脑电波。不过,寄生后就可以靠别人的声带出声啦。”小灰解释道。 惊蛰沉默片刻,“我弟弟能听到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小灰反应了一下他口中的“弟弟”是谁,“小主人能听到吗?唔……应该是因为身体里有您吧?” 很显然,小灰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惊蛰低声说了句“没用”,小灰沮丧地垂下了脑袋。他也没再管它,只是看向教学楼楼梯口,不耐烦道:“滚出来,还要我请你?” 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连野草都没有被拂动的迹象。沉寂几秒,楼道诡异地出现一摊黑色液体。液体逐渐向中间靠拢,最后凝聚成听弦遇到的红光怪的模样。 只是下一秒,红光怪水泥般的外形开始“融化”,黑色外壳褪去,里面竟出现一个身高不过一米五的小男孩。 “初次见面,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他将手放在心口处,声音却是和外貌不匹配的成熟,“乌上,这具身体的名字。嗜血型,很荣幸见到您。” “你想说什么?”惊蛰开门见山。 听弦离开时的回头,楼上看见的便是他。乌上让他晚上回来这里,而这句用脑电波传递的话听弦自然是不知道。 “越来越多强大的寄生体知道您醒来了,它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您的方向,来到这里,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个“他”,惊蛰当然知道是在指听弦。 不过,他有其他疑问,“以这种方式出现早已不是第一次,为什么以前没有寄生体出现?” 乌上一歪脑袋,声音有些苦恼:“很久以前,连实力强大的寄生体也只能断断续续接收到您微弱的信号。像我这样的,更是连那一点也探查不到。” “不过最近,您发出的信号强烈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您的意识在逐渐恢复。” “什么意思?”惊蛰眉头一皱。 “就是您变得更加强大,而我们因崇拜这份强大向您聚集。”乌上十指相抵,“强大如您,连寄生的本能都可以克制。并且他的身体不排斥您,我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您可以如愿与他共生。” 惊蛰下意识看了眼手掌,没有出现血痕,他“附身”的时间确实比以往更长了。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换一个宿主,成为一名“人类”站在他的身边。”乌上笑吟吟地建议着。 惊蛰对此不置可否。 站在听弦身边吗?这样倒也不错,不过要用别人的身体和身份,让他莫名觉得不爽。 就在体内也好,可以随时保护他。 “您在他体内的时候,我们几乎感觉不到您。只有从他身体里出现时,您的气息才会变强烈。” “说完了?”惊蛰抬眸看向乌上,活动了一下手腕。 “砰——” 还没等眼前的人作出回答,他已经一拳头打在对方腹部,将乌上的身体直接打穿。 惊蛰甩了甩手臂,擦去手掌上粘上的些许血迹。 乌上捂着伤口跪倒在地,虽然还没死但声音很是虚弱,“……抱歉,伤到他了吗?” 惊蛰没有搭理,只是嫌弃地看了眼面前的生物,随后转身离开。 身后,乌上缓缓站起身,扯出一个笑容,“如果您有想知道的,我一直在这里,我比那东西更有用。” 那东西,他是在指被惊蛰留下的小灰。 “主人,寄生体是会相互吸引的。”小灰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肩上。 惊蛰没有看它,但也由它待在那里。 他当然知道,就像乌上说的,会有越来越多的寄生体出现。但那又如何?他能够保护听弦。 另外,惊蛰也能理解到乌上所说的恢复是指什么了。 寄生体的记忆是会继承的,而他也明确感受到了,他的脑海中有许多突然浮现的,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寄生体的起源、领导者,而是听弦的哥哥。 听弦以外的事情全都与他无关。 —— 惊蛰用自己的身体夜晚见乌上的事,听弦对此一概不知。早上起来,他就如往常般去上课。 因为昨晚的事,上课的时候听弦还有些疲惫。但还有问题要问,他只能强行打起精神。 台上老师在讲课,台下听弦安安静静的,在纸上写下要问的话。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年四个月,我使用你的身体,以“听弦”的身份生活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从来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后来你出现了,我就成为了只能围着你的“摄影机”。】说到这,惊蛰顿了一秒,【或许是你太过弱小,所以最初身体被我占领了。】 听到这些话,听弦落笔的动作一顿。 他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惊蛰竟一直在自己体内,甚至应该说他比自己出现的时间要早。 也难怪父母总说他后来变得安安静静的,一点不像之前那个好动的他。而听弦对那个“多动症”的自己也没有半点印象,当时也只以为是因为太小了记不住事。 但是这样的话,感觉惊蛰更像身体的主人,而自己才是外来的。 听弦继续在纸上写道:「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现身?」 很久以前听弦就尝试和身体里的东西对话,可惊蛰从来没有回应过。既然以前选择了隐瞒,为什么现在要告诉他? 【起初瞒着你,觉得新奇,想看看自己用过的身体另一个人的生活。后来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这是我的身体而你抢了他,毕竟当时并不知道我是寄生体。不想让你觉得愧疚,也不想让人觉得你很怪异。】 【现在告诉你,是知道自己是寄生体,其他寄生体因为我的存在出现在你身边,这是隐藏的风险,你有权知道这一切。】 听弦因为他的回答愣神了一会,他抿了抿唇,才犹豫着在纸上写下下一个问题:「既然你是寄生体,为什么不杀我?」 小灰说过,寄生体没有感情,它们追随着强者,追随着它们的起源。寄生,杀死并取代宿主,这是它们的本能。 为什么听弦好好的活着,小灰没法解释。 这个问题,惊蛰沉默了许久。 久到听弦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哑声开口:【最初,留在你体内的只是几颗细胞,它们靠着胚胎的你提供的营养活了下来。】 【在你的体内复制,然后降生,于是我醒了。为什么最开始是我在操控身体,我想那是出于本能。或许当初我的细胞是想占据这具身体的,但可能是那时的我太弱没有做到。也或许……我是你的血孕育出的,对你有着依赖性。】 【这具身体让我觉得不适应,细胞中只残留的一点前体记忆也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可能是你抢回主控权的契机。】 【然后你出现了,我以上帝视角看着你的生活。看着你学会爬行、站立、说话,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让我产生了“想要继续看着你”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时候,细胞中杀死宿主的本能被抑制了。】 【作为‘曾经的我’,我觉得新奇,于是就这么看着你。你的身体仍然属于你,但我却发现我能够在你被欺负时偷偷占据这具身体来为你报仇,你要的东西我来替你开口。就好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就好像你是我的东西。 当然,这句话惊蛰并没有说出口。 听弦显然是被他一长串的回答惊到了,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在纸上继续写下去。 【既然以前的我都没有杀死你,那现在的我更不会这么做。我已经因为你学会了感情,所以……不要害怕我。】 听弦不知作何感想,他确实很惊讶。 惊讶于自己从出生起就被寄生,惊讶于寄生体的起源没有杀死自己,惊讶于自己从出生就已经离死亡这么近过。 许久,他才在纸上落下一个字:「嗯。」 接下来,他又向惊蛰问了很多问题。对方把他此时继承的记忆全盘托出。 那些小灰不知道的事情,惊蛰也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对寄生体的了解加深了,但听弦此刻脑子还是一团乱。 更何况,惊蛰告诉他以后或许会有更多寄生体出现,更是让听弦头都大了。 【……虽然我是寄生体,但在知道这件事前我一直把自己当人类看。寄生体的性别取决于宿主,所以我也算是男性。】 听弦眨眨眼,等他说出下文。 【人类社会中有兄弟姐妹,在知道这些事之前,我一直把自己当你的哥哥。】惊蛰顿了顿,【所以,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哥哥来看。】 第16章 Chapter14 疲惫加上一连串的信息让听弦心乱如麻,甚至太阳穴隐隐作痛。 惊蛰突然的“认亲”更是让他发懵,好一会都没有给出回应。 见他揉着太阳穴,惊蛰再次开口:【要是你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声音难免有些失落。 听弦突然就有了一种罪恶感,赶紧在纸上写字:「没有不能接受。」 只是他需要缓缓。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听弦却是脚步一拐没有回宿舍,转而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会来的角落。 惊蛰说寄生体在刚诞生时很虚弱,需要赶快找到宿主,不然就会死亡。而找到宿主成熟后的它们即使后来脱离了宿主以原型出现,也能够存活一段时间。 而听弦现在来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是因为惊蛰说他知道该如何从听弦体内分离出来。要是他介意,自己可以离开他的身体。 虽然知道自己被寄生了确实有害怕过,但说实话,听弦并没有过要赶走惊蛰的想法。 来这里也不是让惊蛰走,而是他对惊蛰的原型有些好奇。 四处观望确定无人后,听弦静静站着等待惊蛰现身。 只见自己的双手被不明的黑色物质覆盖,那些像水滴的东西遍布他的手臂,像小鱼一样“游”向他的双手,聚集在掌心。 看着自己的手掌完全变成了黑色,像是戴上了手套一般。听弦既惊讶又有些忐忑,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看着怪渗人的。 听弦还在想着惊蛰要怎么出现,下一秒手掌那些游动的液体就如被泼下的一盆水般“唰”地垂直落地。 手掌上的黑色慢慢褪去,听弦好奇地低头,那些黑色的液体如同纠缠不休的藤蔓一般。 面前的东西慢慢有了雏形,并且越来越大,甚至有两米高了。 听弦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后退半步。 那些跃动的黑色物质终于全部停了下来,惊蛰的原型也成功进入听弦的眼中。 眼前的东西,听弦只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亲眼见到,甚至就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只全身如黑曜石般漆黑,有着白色纹线的寄生体。体型很大,有着类似于蛇的尾巴,但它的尾巴是形似骨头组成的一节一节的,还有黑色的圈环绕着它旋转。 只是这么看着就有两米高,更别说把那长长的尾巴直立起来。 而这不过是惊蛰的普通形态,他还有“节能模式”和“战斗形态”。 前者会将自己缩小到两个巴掌的大小,外形也有所改变。而后者则会变得有三层楼这么高大,并且充满攻击性。 听弦没有在它的头部看到眼睛,那里只有规律排列的,中间大两边小的一排白色菱形。 也不知道那应该是眼睛还是嘴巴。 头上有角,躯干两侧还有像西方上古恶龙那样的翅膀,翅膀根部连接着意义不明的环。 除了惊讶,这么大的人外生物在自己面前格外有压迫感,听弦不免产生害怕的情绪。 眼前的寄生体动了动,它像蛇一样爬行,朝听弦靠近。 听弦下意识后退半步,对方又停了下来。 “嗡——” 耳边响起熟悉的嗡鸣,和听弦以前听过的类似,但并不刺耳,甚至他还能听懂—— 【不要害怕我。】 听弦看着眼前惊蛰巨大的原型,缓了一会才缓慢地朝他靠近,对方也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听弦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碰面前巨大的黑色寄生体。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体表不像听弦猜想的那般是冰凉的,居然是和正常人类一样的体温。 他又按了按,软软的。 听弦从一开始的害怕变得对他感到新奇,围着惊蛰这戳戳那摸摸。 为了让他更好观察,惊蛰还弯下了腰。 惊蛰老老实实地任他折腾,听弦还试图去掰他头上硬邦邦的角,对方一点意见也没有。 看了一圈,没有从他身上看到四肢,听弦有些好奇,“没有手不会很不方便吗?” 身侧那两个坚硬的大翅膀,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充当手的东西。 【并不会。】 惊蛰这么说着,从他的背后伸出几条黑色的触手,上面还嵌着红色的眼球。触手外侧是黑的,内侧是深红色,末端最后变成手掌的形状,慢慢伸到听弦眼前晃悠。 听弦好奇地碰了碰,触手凉凉的,手感和橡胶差不多。 好奇完了外形,听弦将视线放在原型的脸上,伸手捧着他的脑袋,问:“这个白色的是眼睛还是嘴巴?” 【只是装饰。】 惊蛰的回答听弦完全没有猜想过,因为在脸上,他觉得是眼睛或嘴巴中的一个,就是没想到居然什么都不是。 【我的原型没有名义上的眼睛,但是我看的很清楚。至于嘴……】 见他停顿,听弦更好奇了。 惊蛰后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在躯干上。】 话音刚落,他那有着白色奇怪图案的身体中间放射性地裂开五道缝。随后像是开放的花苞一样外翻打开,那五瓣“花瓣”内部都长着几排尖利的牙齿,而中间则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 听弦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感觉,好……猎奇。 大概是看出他表情中的言外之意,惊蛰很快就把腹部的嘴闭上了。五瓣“花瓣”重新闭合,严丝合缝,身体上没有一丝痕迹。 【寄生体没有空腹的概念,进食也只是因为需要食物中的营养,只要能提供需要的物质,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寄生体的“食物”。】惊蛰解释道:【寄生体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血液直接吸收,其他东西就需要咀嚼吞咽了。】 听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去想刚刚有些恶心的画面,视线下移,看向躯干最下方一个并不显眼的环,伸手就想碰,“这是什么?” 【生殖器。】 听弦吓得立刻收回了手,尴尬地不敢看他,“……不是说寄生体没有性别吗?” 没有性别,为什么还有生殖器? 【本来是没有的,寄生体的性别取决于宿主,所以在寄生后可以有。】 听完他的解释,听弦觉得不太对劲,“可你们不是靠分裂复制来繁衍的吗?要生殖器不是多此一举?”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惊蛰话音一转,【寄生体中,靠分裂繁衍的后代被称为后体,本体称为前体。是复制克隆,本质上两者是一模一样的。】 【理论上,寄生体没有性/欲,也不需要借此完成繁衍,但不代表不可以有。】 听弦听的有些懵圈。 惊蛰接着说:【或许通过性完成的后代和复制留下的后代是不同的。】 “就是说……你们都发展到有性生殖了吗?” 惊蛰沉默片刻,【应该可以这么解释。】 听弦突然感觉脑子乱乱的。 但是,听惊蛰这么一说,他都有些好奇了——寄生体生下的后代该是怎样的?是胎生还是卵生? “那你们「寄生体」也有……”听弦顿了顿,尴尬地眼神四处游走,“呃……体/液?” 【有。】比起他的尴尬,惊蛰坦荡许多,甚至开始解释:【和你们人类的不一样,「寄生体」的更……】 “好了好了!”见他一本正经开始讲解,听弦连忙打断,“不用说得这么详细!” 突然被打断的惊蛰有些不解。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听弦转头看向惊蛰,“你说寄生后“可以有”生殖器,那是也可以没有喽?” 【是这样。】 听弦发出疑问:“那些寄生后有生殖器的,可以说它们想研究有性生殖,你呢?你也想研究?” 他一句灵魂拷问给惊蛰干沉默了。 见他许久不回话,听弦觉得有蹊跷,快步上前拉近距离,狐疑地盯着他。 【……我是你的血孕育而成,我有感情,我和它们不一样,我想作为人类。】惊蛰顿了顿,【我也想作为你的哥哥。】 听弦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松开。 他在意的不是惊蛰想当自己的哥哥,听弦对此没有任何排斥感,而是对方的那句“作为人类”。 听者有心,既然说给他听了,既然是他的哥哥,既然帮了他这么多,这句话就像“心愿”一样被听弦记住了。 要怎么让他“作为人类”?把身体给他吗?还是说,给他找一个身体呢? 【怎么了?】惊蛰关切地问道。 听弦本想摇头避开这个话题,沉默半秒后还是试探地问出口:“你可以寄生在其他身体上吗?” 像是怕他会误会,听弦又立刻补充:“不是赶你走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用其他身体,或者物体来行动吗?” 要是他回答“可以”,说不定听弦真能想办法——比如买个可动人体模型什么的。 【可以。】 听弦眼睛一亮,对方又接着道:【如果是物品,那只是暂时附身在上面,像提线木偶一样操控它动作。补充一点营养能延长维持的时间,但迟早要回到宿主身上。 我们只有寄生在活物上才不用间断地从外界补充能量。但我……不是很想用别人的身份。】 惊蛰没有道德感,身为寄生体的他,寄生别人并杀死宿主并不会带来任何负罪感。 但是想到新的宿主作为自己的新身份,要用他人的身份接近听弦,帮助他、安慰他、甚至是接触,惊蛰就莫名地不爽。 听完他的话,听弦沉默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浮现——弄一个人模人样的模型当做惊蛰的“容器”,这样必要时刻就可以让他“成为”人类! 惊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的问题也能大致猜出些,【不用操心我的事,在你体内看着你也不错。】 听弦不置可否,“回去吧。” 面前的寄生体迅速化作一摊黑水,蔓延至他的脚边,顺着身体往上,最后全部消失不见。 听弦拉高了衣服,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一边低声和惊蛰说话:“对了,昨晚遇见的那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是寄生体,嗜血型。】惊蛰顿了一下,【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找他帮忙。】 找那个吓人的东西?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听弦都还有些后怕。他或许不会攻击惊蛰,但自己可就不一定了。 回宿舍的路上,听弦遇到了须骨。准确来说,是须骨远远地看到他的背影,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他飞奔过来。 还没等听弦缓过神来,须骨就一股脑将烦心事吐了出来。 “我跟你讲啊,昨晚我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然后今天一睁眼发现我不在自己寝室的床上而坐在椅子上趴着桌子睡了一晚!” 听弦静静地听着,了然点头。 应该是墨色不知道他的寝室在哪于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寝室,然后就把须骨扔椅子上了。 “我发现那是墨色的寝室,就质问他为什么让我趴着桌子睡,早上起来难受死了。结果这个冷血的家伙居然说‘没把你丢门外就不错了’!” 这倒是很像墨色会说出来的话。 见眼前这人一脸悲痛,听弦还是好心安慰了他一句:“节哀。” 还好须骨没有在意这句不合适的安慰,骂骂咧咧地吐槽完墨色的罪行,问他,“所以昨晚发生什么了没有?我问墨色他什么也不说。” 听弦愣了愣,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更粘稠,银灰色,味涩,混杂尘土的味道,有轻微的镇痛作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Chapter14 第17章 Chapter15 【虚拟现实挑战赛开始了! 亲爱的参赛者将被传送到一个由先进算法构建的虚拟世界中,面对各种精心设计的挑战和谜题,以完成一系列任务最终获取丰厚的奖励。 这里不仅有多样化的环境,场景内投放智能NPC,享受解谜的乐趣,甚至还能违背物理法则! 这里有射击竞赛、维度迷宫、激情竞速……你喜欢的我们都有!快来参赛吧!】 下面写着活动地点以及时间。 学院举办的这个活动,不仅能提高他们的团队协作能力、思维与逻辑,还可以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因此这个活动举行的时间也有三天之久。 刚开始看到这个在路上被人发过来的《虚拟现实挑战赛》宣传传单时,听弦对此只有看热闹的想法。 直到他抱着好奇的心思接着看下去,在奖励栏上停下了视线。 挑战赛采用积分制,奖励也用积分兑换,每种奖励都是限购的,先到先得。 而其中一个限购三个的投影魔方正是听弦需要的。 不使用时,它可以缩小成一小块当做挂件,十分便携。主人的指纹感应后,它就变成正常魔方的大小,也可以当做普通魔方来娱乐。 再按下魔方正中间的感应键,它便可以充当全息投影仪使用。不仅能记录下庞大的数据,还可以实时摄影,许多研究方向的人员都会选择这么个便携的小东西方便记录。 而听弦想要成为特职研究员,投影魔方对他自然用处很大。 知道这个东西的优点后听弦就一直想要一个,但对于学员的他来说并不便宜。本打算慢慢攒钱买的,没想到这个竞赛的奖励居然有投影魔方! 确定想要参加的想法后,听弦看向手中的宣传单,找到报名参赛的方法。根据步骤在网上报名参加,随后获得自己的编号。 报名《虚拟现实挑战赛》成为参赛者就可以在活动时间参加任意项目了 【你想要哪个?】看他火急火燎地报了名,惊蛰突然开了口:【我可以帮你拿下。】 惊蛰是寄生体起源的后体,能力十分强大,这个听弦是知道的。但他说的这么自信,他该不会是无所不能吧? 虽然有些心动,但听弦还是急忙摇头,“不不,那就是作弊了……我自己来就好,拿不到也没关系。” 作弊是一回事,因为挑战赛是虚拟网络,肯定会有检查外来设备的机器,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探测到自己体内的惊蛰。 比起多想,他还是回去玩点射击游戏、解谜游戏来恶补一下,说不定还能赚够积分。 —— 挑战赛当天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项目看的人眼花缭乱。每个项目上方还有巨大的电子屏播放着此刻比赛中的场景。 站在人群之中,听弦的社恐属性又要犯了。 突然,他被正在举行的一场“激情竞速”吸引了目光,屏幕中,几辆标着号码的赛车紧咬不放,一时半会看不出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屏幕下,一群人围在那里,举起手呐喊着,十分激动的样子。 除了参赛者,还有像他们一样纯看热闹的观众。在这样的单人项目中,他们可以买码下注谁是冠军,以此获得一定的积分。 这种方法获得的积分并不多,也就是图一乐,最后换个参与小礼品。而且,观众是不能换高级奖励栏里的物品的。 看完这场竞赛,听弦看的有些心动,升起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情绪,然后兴冲冲地跑去“激情竞速”项目前扫描了自己的编号。 比赛即将开始,听弦坐在体感椅上,戴上连接头盔,眼前浮现出赛车的内部构造和车窗外蜿蜒的车道。 即使只是虚拟环境,听弦还是不由得觉得兴奋。 惊蛰问他,【你会开车吗?】 “不会。”听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兴奋半分不减,“但这是虚拟竞速,和真实的开车大相径庭,我觉得我会。” 惊蛰想说什么,又怕打击他,最后只道一句“加油”。 事实证明,听弦想的太过乐观了。 虽然不需要他知道刹车、挂挡等操作,但何时加速,何时拐弯,怎么漂移,听弦也是半点不理解。 激情竞速愣是被他当成了碰碰车,最后灰头土脸地获得最后一名的名次。 看着计分板上的“ 2”,听弦整个人都焉了。这样下去,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拿下一千积分的投影魔方? 见他失落,惊蛰安慰他,【没关系,到达终点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他是在安慰自己,听弦却觉得扎心。 后来听弦就去参加了“射击竞赛”,虽然他并不擅长射击游戏,但这个积分多并且可以苟啊! 正面打不过他还不会躲吗? 竞赛采用高精度VR头盔,提供沉浸式体验,能够精确捕捉参赛者的眼动、头部运动和声音,确保与虚拟世界的无缝互动。 使用全身触觉服,通过微小的振动、温度变化等模拟触觉反馈,使参赛者能够感受到虚拟世界中的物理接触。 同时还有生物监测系统,实时监测参赛者的心率、血压等生理指标,确保其在虚拟挑战中的安全。 地图包含了荒芜的沙漠、密布的丛林、一望无际的雪地、广阔的草原。进入游戏前,参赛者将随机分布到其中一张地图,与其余九十九名玩家竞争。 场景内随机投放智能NPC,参赛者可以向其购买物资,获取重要道具。 虚拟道具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触觉服是为了更好体验不同的环境,增强沉浸感。 规则很简单,就和普遍的枪战游戏一样,搜寻物资干掉对手活到最后。 穿上触觉服,戴上头盔,眼前一点点浮现出虚拟场景。 听弦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其他正在进入游戏的玩家。有一些见过的面孔,看来虚拟游戏用的是他们现实中的形象。 等其他玩家都进入了游戏,他们才被随机匹配到地图中。 眼前白光一闪,场景再次浮现时,耳边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听弦匹配到的地图居然是雪地。虽然不会模拟出那种寒冷,但阻碍人前进的风以及深雪中的寸步难行是真的。 听弦有些沮丧,他还想匹配到丛林地图一直苟到决赛圈呢。雪地地图小,藏身处也不多,说不定他很快就被淘汰了。 “您以进入雪地,比赛还有30秒开始,请做好准备。” 耳边响起电子播报声,眼前出现虚拟地图。甩掉脑海中其他想法,听弦在地图郊区标下自己的传达点。 比赛开始前可以在几块区域中自行选择在哪里出生,但只是标一块区域,然后在此区域范围内随机刷点。 比赛开始,眼前的场景又变换了。 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听弦四处看了看,左侧不远处就有一片房区。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运气还不算太差,他就踩着雪跑了过去。 然后听弦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和游戏不一样,这个虚拟射击竞赛是自身参加,跑的快不快,对脚步声的敏感度,体力如何全都因人而异。 听声音,这个听弦很擅长,即使是在雪地上,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听出细微的脚步声,何处响起的枪声。 但论体力,这个他可就不擅长了,因此跑到这片房区他就已经气喘吁吁。 这样下去,要跑圈他肯定不能只靠一双腿。 在一小片房区搜了一番后得到的物资并不多,听弦打算前往下一处地点。视野中有一条公路,他想过去看看有没有车可以用。 刚出房门,他就听到引擎轰鸣的声音,放眼望去,一辆黑色的车正在他刚刚想过去的那条公路上移动。 听弦立刻架枪朝着那个移动的点扫射,眼前出现一条击杀播报,他有些兴奋,然后朝路边跑去。 他淘汰的人物资也不多,而且坏消息是他刚刚一顿扫射把车也干报废了。 四处张望了一下,公路上空空如也不像有车的样子,最后听弦只能接受现实一路跑进圈。 听弦停在了圈的边缘,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一边开镜观察前方的房区。 他还得尽量放缓呼吸,要不然吐出的雾气也可能会暴露行踪。 见他高度警惕,一直看着的惊蛰忍不住开口:【我可以帮你看着。】 但他的突然出声把听弦吓了一跳,差点连手上的枪都没拿稳。 【……抱歉。】 听弦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此刻他高度警惕,不仅是对积分的渴望,还有活到现在想要认真赢得比赛的心情。 前方房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听弦知道是那里的人打起来了。他立刻开镜寻找人影,惊蛰也很识趣地没在这时候出声。 房区里的乱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听弦还趁乱狙了两个人。虽然活到最后的可能性不大,但KDA也是评分获取积分的标准。 【左边有人。】 惊蛰突然出声,此刻镜中出现一个正在慌乱逃窜的人,并且暴露在外,听弦心下一喜,连忙开枪一顿扫射收下人头。 听弦赶紧躲回石头后重新装填子弹,这时身侧却响起了枪声。 “砰——” 他甚至能感受到子弹擦着耳边而过带起的风声,但是没有打中自己,自己的血条一点没变。 【在左侧那棵树后面。】惊蛰这么说着。 听弦一下慌了,装弹的动作都慌乱起来,他赶紧朝那棵树看去。意外的是,对方不仅没有补刀,甚至从藏身点走了出来。 听弦一下愣住了,那个人不仅主动出现,甚至当着他的面收起了枪,朝他走了过来。 回过神的听弦装好子弹,警惕地看着对方。 “我知道你,你和墨色的那场擂台赛,我也在人群里看过。” 听弦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人,粉色短发,身高和墨色差不多——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音切,战略师,我和你是同一届。”回过神,音切已经蹲在了自己面前,“你参加挑战赛是想要什么呢?” 听弦不着痕迹地拉开他们的距离,闻言没有回答。 “我对你没有恶意,和我说说吧?” 眼前的人带着温柔的笑意,还把武器收起来了,听弦犹豫片刻,回答他,“……魔方。” “投影魔方吗?”音切了然点头,一边挥了挥身上的雪站起身,“是个好东西。” 听弦狐疑地看着他,眼前的人突然丢下东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眼见着他从视野里消失,听弦才去看他丢下了什么。一地的物资,急救包,枪,子弹,什么都有。 他甚至要怀疑音切是不是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丢下了。 【你完全可以趁现在淘汰他。】惊蛰突然出声,声音还带着些不满。 听弦摸了摸鼻子,“这不好吧?” 第18章 Chapter16 越到后面听弦便越是紧张,周围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和枪响让他神经都紧绷起来。惊蛰看着他,总有一种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 甚至惊蛰突然的一句“不然还是我来帮你”都把听弦给吓了一跳,思索半秒,这个提议最终并没有被采纳。 即使后期再小心翼翼,听弦在这次的射击竞赛也只有十三名的成绩。 名次加上KDA结算,他也就获得了82积分。 为了获得积分,挑战赛的所有项目听弦几乎都参加了个遍。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身心俱疲,大半天下来也就几百积分。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听弦才从挑战赛场离开,前往食堂准备填饱肚子。 听弦挑了个角落落座,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他体内的惊蛰,“哥,你说你的视角一直围着我转,那我干什么你都在看着吗?” 【只要我醒着。】惊蛰简短的回答。 听弦拿筷子的手一顿。 那不就是说洗澡什么的也被看到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听弦脸一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惊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人脸和耳朵全红了,不解开口:【怎么了?不舒服吗?】 听弦垂下脑袋,声音细弱蚊蝇:“……没有。”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自己尴尬的情绪,此刻无比庆幸惊蛰是寄生体,而寄生体没有感情没有性/欲,不然以后面对惊蛰多尴尬啊! 从食堂出来听弦就回了寝室,忙活了大半天,此刻疲惫的他只想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 拿上衣服走进浴室,扣子刚解开一颗,听弦动作突然停住——他怎么忘了,身边还有一双眼睛呢! 可是要怎么开口呢?直接说吗,惊蛰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嫌弃他?可是不提的话他又总觉得别扭。 见他许久没有动作,手指不安地在扣子上摩挲,惊蛰开口询问:【怎么了?】 听弦耳尖一红,半天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空气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好一会,惊蛰才后知后觉他在顾虑什么,【我可以看着墙的。】 此话一出,他看到许久没有动作的听弦缓缓蹲了下去,不仅是耳朵,脸也爬上一层红晕。 自己提觉得尴尬,为什么惊蛰提出来觉得更尴尬了? 听弦心里这么想着,庆幸此时惊蛰没再不适时地开口。缓了一会才从地上站起来,面色如常地换下衣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弦把自己丢在右边的墙角,惊蛰很自觉地看着左边的墙壁。 浴室只有“哗哗”的水声,听弦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惊蛰放空自己看着白色的墙壁,突然想起什么般开口:【你的后腰上有奇怪的图案。】而且位置很刁钻,在尾椎骨那处,像是音波一样的图案。 听弦被他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羞愤的脸都红了。 他刚要开口,惊蛰抢先一步,【我没看。】 说完这句话,他又赶紧补充:【是以前看到的,挺好看的。】 听弦的表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又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比起之前的脸红尴尬,现在更多的是五味杂陈和社死。 就是说,你看到就看到了吧,非得挑现在说吗? 听弦顿觉一阵心累,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念着“为什么我是i人”。 如果他不是i人,说不定就不会像这样什么事都觉得尴尬了! —— 赚积分大业还未完成,所以第二天听弦起的很早。他比别人更弱,没法靠名次获得更多的积分,就只能一点点慢慢攒了。 吃完早餐,听弦踩着挑战赛开始的时间到达,选了个相对轻松的项目。 见他这么勤勤恳恳,惊蛰于心不忍,【你去休息吧,我来替你。】 听弦还没作出回答,身边便先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好巧,又见面了。” 声音有些耳熟,听弦闻声转头,发现走到自己身边的竟是昨天射击竞赛上遇到的音切。 “你还在赚积分买那个魔方吗?”音切问他,没等人回答又抛出下一个问题:“你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闻言,听弦突然警惕了起来——等一下,这个人打探这个做什么?难道他也想要魔方,怕自己和他抢吗? 大概是看出他眼中的警惕,音切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放心,我并不想要那个魔方。” 听弦有些尴尬于他这么轻易察觉出自己的戒备心,摸了摸发梢,还是如实告知:“还差一大半……” 音切了然点头,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见你昨天一直在参加那些项目,不累吗?” 话落,听弦刚消去的戒备又提了起来——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昨天在拼命赚积分?他在偷偷观察自己? 见他又露出狐疑的表情,音切无奈一笑,“我没有偷偷跟着你,只是时常看到你频繁地出现在那些项目旁边好像没停过。” 当然是因为他要赚积分买魔方啊! 听弦在心里默默说着却没有作答,被一个不熟的人搭话,此刻尴尬不知所措的毛病又犯了。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盘算着找个借口脱身。 或许是看出他的局促,音切很识趣地没再逗留,“那我先走了,祝你早点拿下想要的东西。” 听弦胡乱应了一句,见人真走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离他远点。】沉寂许久的惊蛰突然开口:【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 听弦不置可否。 虽然没有从音切身上感受到恶意,但是他确实不想和不熟的人交谈。 告别了音切,听弦很快又开始赚积分大业。 忙忙碌碌许久,赚了八百多的积分,听弦喜上眉梢,盘算着不过两个小时他应该就能赚够积分了。 怀着马上就要成功的心情打开奖品栏,却看到想要的商品下面“售罄”两个大字。 周围热热闹闹的,而听弦却一时间感觉自己丢失了目标,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来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他有些失落的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马不停蹄的参加这些项目,此刻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去吃饭吧?】惊蛰很突兀地安慰他。 听弦绞着手指,心情还没调整过来,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着,好半天,惊蛰突然开口:【有人过来了。】 听弦正低落着,也没有去注意周围的情况,此刻听到惊蛰的声音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上挂着一个金属挂件,在他的眼前晃悠。 只是看了一眼,听弦便认出来那是他想要的投影魔方还没被使用时的挂件形态。 眼前的手腕一翻,金属挂件落入那人掌心,递到了听弦眼前,耳边响起温柔并且熟悉的声音:“送给你。” 听弦一惊,回过头,前不久遇到的音切正站在长椅后面。 “送给我?”听弦不敢相信,“为什么?我和你不熟……” 音切看了他许久,从长椅之后走到他面前蹲下,将投影魔方放入他的手中,“你不是想要这个吗?我并不需要,所以送你了。” 金属凉凉的触感,还有那个人将东西放入他手中时感受到温热的体温。 听弦从一开始的懵圈中反应过来,赶紧把东西塞回他手里,“还、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虽然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很让人开心,但是一个陌生人送东西怎么想都不安好心啊!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欠人情! “……我以前见过你,或许你忘了,也可能那时就没看我一眼。”音切沉默片刻,将东西重新放在他手中,起身,“这个就当感谢你了,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他就离开了。 听弦看看手中的东西,又看向对方渐渐消失的身影,脑海中思索着音切刚刚的话。 他以前和这人见过吗?不,对方的眼睛像琉璃一般,很漂亮,见过的话应该能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才对。 感谢他?谢什么? 他对音切一点印象也没有,会不会是惊蛰用自己的身体时遇到的呢? 思及此,听弦问道:“哥,你见过他吗?” 【没印象。】惊蛰想也没想就回答。 他使用听弦身体的时候可从来没关注过别人的外貌,那些想要接近听弦的人都让他感到不爽。 听弦再次陷入沉默,垂眸看向手中的投影魔方,再想到前不久自己对音切的警惕,心情有些复杂。 感觉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第19章 Chapter17 中秋,难得的小长假,大部分人都计划着回家或是去哪里旅行的时候,听弦不打算回去,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最终决定待在学院。 假期的第一天,独自一人在宿舍一觉睡到中午,看到室友都不在了听弦还有些状况外。 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是假期,室友该回家的回家,该旅游的旅游去了。 【午好。】惊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分清晰还带着点揶揄的笑意,也不知道他“醒来”多久了。 听弦因为他声音里的笑意悄悄红了耳尖,但是什么也没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如往常一般,打开终端,删掉一些没用的垃圾信息,回复一些群发的“中秋快乐”,接着打开和父母的聊天寒暄了几句。 和以往节日不一样的是,这次须骨加入了“送祝福”的队列。他发了句“节日快乐!”,又附赠一个表情包,显然不是群发。 所以听弦回复他的时候也带上了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大概两个小时前有人敲门。】见他终于从过长的睡眠中清醒过来,惊蛰这才开口:【是你们学院送月饼的,我用你的身体开了门。】 听到这话,听弦心里想着“学校居然还会送月饼”,一边怀着好奇的心态看向桌面。 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精美的礼袋。 听弦走上前去,小灰还在礼袋旁蹦蹦跳跳的,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学校给的福利很大方——精致的礼袋,烫金的印花,装着月饼的高端大气的盒子。 听弦拿出了里面的月饼,看着上面写着的“冰淇淋流心”起了兴趣——听起来就很好吃。 正好,饭前来点甜点。 这么想着,听弦拆开了包装袋。 从礼盒到包装盒到名字再到实物的外观,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挑剔,完美到还没入口就能想象到它的味道。 小灰在一边喊着“我也要”,听弦就掰了一块给它,虽然对方好像没有味觉。 从拆开到送进嘴里,对此没有丝毫怀疑的听弦直到咽下了第一口,期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龟裂,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月饼刺客。 味道真是愧对于它那完美无瑕的外观,镶金的外表,稀碎的内脏。 惊蛰当然不会像普通朋友那样期待地看着你吃下某种东西,然后问你“好不好吃”。 但听弦还是忍住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将咬了一口的月饼轻轻放下,面无表情地开口:“哥,你要尝尝吗?” 身为寄生体的惊蛰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心思,默了一瞬后,回答他“好”。 惊蛰没有借用他的身体,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场,便放出了原型。 和第一次见他时不一样,这次的他身形小了很多,有点像蝙蝠,又像是长着角和翅膀的黑色圆球。 见他这幅样子,听弦有些惊讶,“你还能缩小啊?” 【嗯,但不能维持太久。】惊蛰简短地回答着,一边飞到了白色月饼旁边。 这是他的“节能模式”。 听弦撑着脸,期待地看着他。 黑色的球凑近咬了一口的月饼,胸腔突然裂开几瓣,像是食人花一般。 第二次见到,听弦还是免不了的惊讶,惊讶他连变小之后的“嘴”都这么怪异。 回过神来月饼已经没了踪影。他好奇地问:“好吃吗?” 【我的原型没有味觉。】惊蛰很平静地回复他。 听弦:…… 他微不可查地失落了一瞬,扭头看向一旁的小灰,掰给它的一小块月饼还是消失了,它也在那边自顾自地转着圈。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小灰停了下来,“小主人,我也没有味觉,但是一定很美味!” 听弦不知道在想什么,趴在桌上戳了戳小灰的脑袋。 【身体,可以借用一下吗?】惊蛰突然问他。 “怎么了?”听弦从桌上直起身子,虽然是疑问句,还是闭上眼睛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具身体再次睁开了眼,只是内芯已经成了惊蛰。 这还是听弦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和他换身份,以惊蛰平时的视角去看自己……这种体验还挺新奇的。 然后他好奇地去看惊蛰想要做什么,只见对方用自己的身体再次拿起了一言难尽的月饼。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听弦没忍住开口:“你要吃这个……?”用我的身体? “因为你很想让我试试看的样子。”惊蛰这么回答他,说话间已经把月饼送到嘴边。 听弦又一次问出了那句“味道怎么样”。 惊蛰表情不变,“……很独特。” 也不知道从他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和表情中读出了什么,听弦低笑起来。 听着回荡在耳边的压制不住的笑声,惊蛰恍惚半秒,伸手抚上了右耳。 “听弦。”他说。 被喊的人渐渐止了笑声。 “听弦。”他又说,像是得不到回应不会罢休。 “嗯?”那人终于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他。 惊蛰张了张口,说出话前扬起了唇角,“我喜欢听你的笑声。” …… 天气渐渐转凉,明明是有着太阳的晴朗天气,偶尔一阵风吹过时还是会浑身战栗,传染病也开始流传起来。 抛去其他因素不谈,听弦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不会冷到裹着被子还瑟瑟发抖,也不会热到快要融化。 最主要的是,这样凉爽的天气他可以戴上围巾——这样就可以在感到尴尬的时候把脸埋在围巾里了! 只要是不觉得热的天气,围巾就是听弦必带出门的东西。 听弦打算出去吃午饭,整理好自己,戴上围巾,无视小灰的请求,离开宿舍。 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人,原本热闹的学院变得有些冷冷清清的。大部分人都回家了,刚刚他还看见须骨发的朋友圈。 【你在生气吗?】也不知听弦在路上沉默地走了多久,惊蛰的声音突然打破这份宁静。 听弦微微抬头,“没有……不是。” 他知道惊蛰是问刚刚在宿舍里那句话。 前不久,惊蛰说完那句话明明很普通的话后,听弦有些反应过激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体。 回到熟悉的视野他还在状况外,但听弦依旧能很情绪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 为什么呢?就因为那句话吗?是因为惊蛰的声音正好是自己喜欢的吗?是因为那句话听起来很暧昧吗? 可是……他们以“兄弟”相称,甚至惊蛰还是寄生体。 【你不喜欢我这么说?】 听弦想了想,摇头,“不是。” 想象一下,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人给你说这种话,好像挺爽的。虽然没有脸,但是声音好听,不就可以脑补一张好看的脸吗? 网恋不就是这样的吗!不就图这个吗! 听弦轻咳一声,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之脑后。 说是出来吃饭,其实他根本没想好吃什么,只是出来走走,看到感兴趣的就试试。 “听弦?”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两分钟后,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后侧传来。 被喊的人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来,便见音切已经走到自己身侧。听弦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才对上对方的视线。 “好巧。”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音切只是带着笑和他打招呼。 听弦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你吃过了吗?”音切自然地跟在了他旁边,热情不减地问他,“我知道附近一家不错的店,要一起去尝尝吗?” 听弦垂眸默了半秒,刚要开口拒绝,对方已经上前一步走到自己跟前。 “味道真的很不错的。”音切脑袋一歪,脸上笑容不减,“给我个面子吧?” 【你不想去就拒绝他。】听弦还没张口,身体里的惊蛰已经忍不住开口。 惊蛰倒是很希望听弦能拒绝,不仅是拒绝,更是态度坚决十分果断的拒绝! 要问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那些接近听弦的人。 听弦眼神躲闪,略微无措地摸了摸发梢,“谢谢你的邀请,但是……抱歉啊。” 倒不是他不喜欢这个人,而是不喜欢这种两个不熟的人吃饭的氛围,真的很尴尬啊! 话落,面前的人却沉默了。 音切沉默了很久,久到听弦忍不住后退半步思索着一个告别的借口。 面前的人才终于动了动唇:“……听弦。” 他好像要上前,但是又生生止住了。 听弦闻声抬眸,眼前的人脸上笑意已经消失,眼神中好像带着一丝……难过? 对上那双眼睛让听弦无端生出负罪感,于是匆匆移开视线,状似轻松的看向一旁。 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被注视着,音切眼神黯淡了一瞬。他上前半步,闯进对方的视野,“听弦。” 被喊的人终于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就发生过。 听弦无端想着,思绪有些放飞。 音切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我之前说,见过你——那是很久以前,我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是你出现把他们赶跑的。” 听弦敛眸试着从回忆中找到这么一段经过,自诩记忆力不差的自己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人,出面赶跑霸凌者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最多就是良心过不去选择在在背地里帮忙。 “……你认错人了。”听弦扯了扯带来安全感的围巾,他想音切见到的应该是惊蛰。 面前的人沉默了,那双浅色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仿佛要将人看穿。 听弦垂眸,“我先走……” “听弦。”音切出声喊他,后者离开的脚步一顿,这人像是挣扎许久最终决定开口:“我喜欢你。” 第20章 Chapter18 听弦眉头一拧,却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是指尖传来的刺痛感。 他微微低头看向痛感的来源,白皙的指尖兀地出现几条血色的痕迹,一直蔓延至掌心才停下。 【抱歉……】脑海里传来惊蛰的声音,【我可能有些激动。】 他听到对方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惊蛰对那句喜欢有些过激,连被告白的人还没露出适合的表情,体内的他就先暴起了。 说不上来是怎样复杂的心情,但生气是确实的,那一瞬间起的杀心也是真的。 “怎么了?” 音切的声音唤回思绪,听弦抬起头,态度明确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对不起。”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音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努力扬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他没再说什么,听弦也不想继续待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抬脚就要离开。 只是动作还没起步,音切的声音再一次喊住了他,“我知道那不……” 他的话突然顿住,听弦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后者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我并不只是因为很久以前见过你一面才说出这句“喜欢你”。” “在学院里,其实我见过你很多次,次数多到我以为那就是缘分使然。我是之后才回忆起很久以前见过你……” 音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朝听弦伸出手。 听弦有些疑惑,对方的手靠近自己的侧脸,他下意识地要后退,那只手先停在了一个不会令人不适的距离。 “我可能是认错人了,但是不重要,这句“喜欢”绝不是草率地说出口的。” 【花言巧语。】脑海里传来惊蛰有些不屑的声音。 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的听弦一听他这略带幽怨的话,费了好大功夫才忍着没在这种氛围下笑出来。 “我要退学了。”音切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无关他人,是我自己的决定。可能我们很久都不会再见,我想了很久,还是想要把心意讲给你。” 【你们通常把这种人称为“渣男”。】惊蛰不合时宜地点评着。 听弦嘴角一抽,很想告诉惊蛰不要在这种氛围里奇奇怪怪的话,碍于现在不好开口只能默默听着。 “如果——”音切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希冀,“如果我们再见时,你还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指尖传来强烈的跳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有冲出来。 听弦知道是惊蛰太激动了,连忙用左手覆上右手手背安抚他,“我没法承诺什么,抱歉。” 他对音切虽不算讨厌,但也绝对没有喜欢的情绪,甚至因为两人不熟对方还送给自己东西而感到相处时不自在。 他没办法承诺对方,再者,他们能不能再见还是一个问题。 听到他的拒绝,音切眼神黯淡了一瞬,又强撑着扯起嘴角,“也是……抱歉,我本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话的。” 听弦不置可否,也没有装模作样地安慰对方。 其实他觉得音切说的不错,既然都要走了,这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了。 “浪费你的时间了。”音切苦涩一笑,“那、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祝我好运吗?” “……祝你好运。”听弦如他所愿这么说着,停顿一秒,没忍住问他,“你、要去哪里?” 面前的身影好像恍惚了一瞬,“以后你会知道的……再见。” 他说完便离开了,只剩下听弦还在原地对他最后一句话出神。 【他已经走远了。】惊蛰低声说道,声音里好像带着些许怨气。 听弦回过神来,收回视线,“……我没在看他。” —— 其实下午的时间听弦想用来摆烂,但此刻他却不得不告别午睡,坐上了离开学院的车。 为什么? 因为离校的人太多,有些派遣任务人手不够,就得从他们这些留校的闲散人员中抽。 听弦本不想去的,因为这个没人抢的任务是植树,这活吃力不讨好,奈何他“很幸运”的被抽中了。 站在人群中,听着导师讲述注意事项,顶着并不炎热的日光,听弦很快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你很困吗?】惊蛰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听弦回答他的气都没有,不过答案很明显。 【植树的活我来干吧?】 迷迷糊糊中听到惊蛰这句话,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听弦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 “喂,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让听弦强行清醒一点,抬眸正见墨色走过来。 虽然他们之间的过节算是结束了,但对于墨色这个人,听弦总抱着“熟,但又不是很熟”的态度,属于是路上见了会希望他不要看见自己更不要打招呼的程度。 因此他打断了自己和惊蛰的“交易”,听弦还在心里编排了他一番。 见他不理人,墨色自顾自地往下说:“导师说要组队,这里我就认识你一个,你应该没有其他认识的人吧?” 听弦在“和墨色组队”以及“主动找个陌生人组队”两个选项中想了想,觉得还是前者略胜一筹。但是当他抬眸,对上青年戏谑的眼神时,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墨色估计根本没把他们的恩怨当回事,所以才每次都走上来跟他搭话。但这人的性格太欠了,听弦怕自己会忍不住嫌弃他。 见人抬脚就要走,墨色一急,慌不择路地上手揪住他略长的发尾,“就这么不待见我?” 听弦身形一顿,拧起眉头看他。 听弦的发型其实没少被人说“奇怪”,他自己的头发其实只过肩膀些许的长度吧,向后拢起再缠上一个圈环,环再套上一截同色的长发。 看上去他是长头发,其实后面那段不过是装饰品。 但就算那是装饰不是真的,也不代表别人,尤其是墨色可以随便拽! 看他隐隐有要生气的迹象,墨色识趣的松开手,“哎——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这头发是装饰吗?” 闻言,听弦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处安放的困意和墨色的没事找事让他对对方并没有好脸色,“不然呢?” 他转身要走,墨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旁边,语气还有点欠欠的,“别人都组完队了,真不幸,你只能跟我一组了。” 听弦没搭理他。 脑海里,惊蛰不咸不淡的语气响起:【你把他带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他一副小混混护犊子的语气让听弦忍俊不禁,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你……”要怎么教训他? 话刚说出口,想到有人在旁边,听弦又止住了话头。 偏偏旁边的人还听见了,闻言望过来,眼巴巴等着他说下去。 听弦笑容一敛,拉起衣领继续无视他。 最终体力活还是惊蛰干的,虽然墨色偶尔闲的和他搭几句话,但是惊蛰压根没理,实在太烦就敷衍地“嗯”一句。 好在听弦对墨色也是这种不想搭理的态度,后者并没有因此看出什么来。 听弦“飘”在一旁,用上帝视角看自己还挺新奇。不过见自己的身体脸色开始发白,他不免开口:“哥,要不还是换回来吧……” 惊蛰动作一顿,看了看这具身体的手,才发现指尖已经开始有了血痕。 他能用这具身体的时间变长了,长时间使用后出现的症状也减轻了,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惊蛰敛眸,低声说了句“抱歉”,闭上眼睛将身体还给了听弦。 “怎么,不舒服?”墨色好像没有听到那句“抱歉”,不过见听弦闭上眼睛,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问了一句。 听弦睁开眼,并没有看他,闻言只是摇摇头。 “你这手怎么了?”墨色停下动作,也没等他回答,“你去那边歇着吧,反正快完事了。” 听弦捻了捻手指,沉默半秒后朝他道谢,转身走到阴影处。 墨色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找了个空地就地坐下,从包里拿出水,听弦便开始望着不远处神游天外。 “%#k*^——” 听弦动作一顿,耳边好像响起奇怪的声音,他试探地朝声源看去,除了一片刚栽下去的树苗其他什么也没有。 “#?z……” 本以为是幻听,声音却又一次响起,虽然很微弱,但听弦不认为自己会一连听错两次。 他好像是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双眼直直看向某个方向,瞳孔却好似没有聚焦。 奇怪的听不真切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更清楚,更急切,伴随着那怪声一同回荡在耳边的是多足生物爬行的声音。 “咯噔咯噔”的响着,被放大无数倍,仿佛就在脑子里爬过。 听弦朝声源迈出一步,身体好像被打开某种开关一般,开始一步步走向声音的来处。 “/*#……!” 是什么?在说什么?他好像听到有谁在喊自己? 听弦以为自己在朝声源靠近,殊不知在外人眼中,他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远处。 【听弦!】 惊蛰焦急地喊他,身体的主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他试图占据对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效果。本想着直接以原型出现,可墨色就在不远处,暴露的风险太大了。 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也有一个身体能够出现在听弦身边,只是这至少在此刻是不可能的。 在惊蛰的视角里,不知从何处爬出一只十厘米长的蜈蚣,这虫子和原来的样貌不太一样,有可能是已经被感染了。 蜈蚣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听弦,惊蛰又喊了几声,见人还是失神状态。于是从对方衣摆下迅速探出一根触手,把要爬上听弦身体的蜈蚣碾死,然后立刻缩了回去。 同时轻轻刺了下听弦的指尖。 轻微的痛感让听弦回过神,眼神清明的那刻却不是去看流出血珠的指尖,而是半弯起腰,表情痛苦,双手捂着太阳穴。 第21章 Chapter19 耳边还有惊蛰焦急关心的喊声,但听弦此刻没法给出回应。他的头像是要裂开般的疼痛,从太阳穴一直传递到天灵盖,仿佛有一把锤子在重重敲打着自己。 剧烈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腿一弯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按着太阳穴,力气大到指尖发白,痛楚却没半分减缓。 【闭上眼睛,呼吸放轻,把身体交给我。】 惊蛰安抚着他,听弦在疼痛中也这么做了。但不知怎么,他们却没法成功交换。 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换身体或许没办法消除疼痛,但最起码可以不让听弦承受这份痛楚。 听弦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眼皮也十分沉重,视野中的泥土地都开始扭曲变形。 突然间,一片阴影投了下来。听弦没有心思去关注谁来了,对方好像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神奇的是,他的疼痛感好像在慢慢减轻。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探了过来,听弦恍惚间感受到那只手抚上自己的侧脸,指尖下滑,最后并不算客气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听弦费力地睁开眼,视野中的女人妆容精致,一头棕发利落地盘起。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带着审视,总之并没有关心的情绪。 他喘着气,虽然头痛欲裂的感觉已经慢慢淡去了,可听弦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 这个女人……听弦知道。 奥多尔·米德菈,他们学院有名的进攻型愈疗师。但听弦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是自己学院的导师,而是因为她同时也是一名特职研究员。 一名专门研究「异形寄生体」的特职研究员。 可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在看什么? 听弦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模糊间好像有个人停在自己身侧,一道男声随之响起:“导师?发生什么了?” 好耳熟的声音……好像是墨色? 面前的女人收回了手站起身,而没了这点支撑的听弦眼前一黑,竟直接倒了下去。 墨色一惊,上前把听弦扶起。他急着检查突然昏迷的听弦的情况,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米德菈神色莫名地看着地上被惊蛰碾死的蜈蚣留下的那一片不明显的血迹。 他没注意到,惊蛰却是在女人出现的时间便一直观察着她,此刻也是把她的神色收入眼底。 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趁着人不注意,一抹黑色从听弦的袖子钻出,随后悄悄趴在了米德菈的衣摆上。 —— 再次睁开眼时只有洁白的天花板,鼻息间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听弦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哪里。 床上的人没有急着动作,而是望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晕过去前的事。 确定那些记忆没有淡去,他才干哑着嗓音开口:“哥,过去多久了?” 意料之外的,脑海里没有传来惊蛰的声音,反倒是身边有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弦闻声看去,发出声音的人也同时开口:“你醒啦!” 须骨坐在床边,身体微微靠过来,“听说你睡了两天了,可吓死我了!” 听弦看着他默了半秒,在外的事问他也没用,于是撇开眼随便找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假期须骨出去玩了,应该是昨天才回来,他们也没很熟,墨色也不像是会特意把这件事告诉须骨的样子。 “哦,我昨天回来,本来想把礼物给你的。但是我给你发短信,你一直没回。”须骨摇头晃脑地解释着,“然后我就想着先把墨色的礼物送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大冰块见到我居然想要直接关门!” 想象到那个画面,听弦不免发笑,随即想到场合不合适,于是把嘴角压了下去。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偏题了,须骨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还好黑冰块有点良心,知道我在找你,告诉我你进医院了。” 说到这,须骨又靠过来一点,“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突然晕过去了?生病了,还是没睡好?” 黑冰块……不会是指墨色吧?墨色是黑色,他的觉意又是冰块,这个称呼倒是挺适合他的。 听弦忍俊不禁,敛了笑意回答他:“出了点意外,没什么大事——既然他这么对待你,你还给他送礼物?” 他很快就掠过了讨论自己的话题。 说到这里,须骨一扬下巴,笑的有些得意,“放心,给黑冰块的礼物是你礼物的赠品!我觉得你用不上,就把它给黑冰块了。” 听完他的话,听弦差点笑出声。 须骨像只吵闹的小鸟在床边叽叽喳喳自己在外游玩的趣事,床上的人只是简短的附和。 好一会,他才想起听弦貌似是个病号,自己好像打扰他了,于是讪讪闭嘴,让听弦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听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门被轻轻带上,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床头柜上须骨带来的水果以及送给自己的礼物。 虽然和须骨这样外向的人交往他有点招架不住,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哥,我晕过去后有发生什么吗?” 确认人走了,听弦这才自言自语般开口。 他眉头微拧,只记得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了很奇怪的噪音。听不懂的语音,却莫名吸引他靠近。 那声音时大时小,偶尔吐出他听得懂的几个单词。但唯一不变的是,背景音里伴随着的从未间断过的足类爬行而过的声音。 当他突然恢复意识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痛楚。但当那个女人出现后,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疼痛感也在慢慢减轻。 之后不久他就晕过去了。 听弦不免怀疑,那奇怪的声音难道是米德菈干的?而且,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 听弦陷入沉思,好一会没等到惊蛰的回答,这才回过神来,“……哥?” …… “没错……反应很强烈……” 略显昏暗的客厅只有高跟鞋在地板上踱步的声音和女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我知道……需要多久?”终端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米德菈细眉一拧,多了点不赞成的神色。 她动了动红唇,刚要反驳,锐利的眼眸却猛的扫向侧边的窗台。 外面阳光正好,是无风的天气,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窗台上留下一支可疑的崭新的羽毛。 米德菈噤声,放缓步子走上前,轻轻捻起那根羽毛,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大概是终端那头催促了一声,她才分神回答:“没什么。” 她的眼神穿过窗子看向外面,却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殊不知她要找的东西此刻已经飞离那栋房子,直到确保不会被抓住,那只不起眼的小麻雀才稳稳落下。 平平无奇的小鸟实际上内芯早已换人,成了惊蛰暂时活动的躯壳。 听弦外出出事那天,惊蛰留在米德菈身上的东西现在只能让他大概知道对方的位置。生长时间够长,倒是可以起别的作用。 不知道那女人是何方神圣,有没有检测寄生体的方法,惊蛰不敢留下太多痕迹。 听弦一直没醒,惊蛰本想趁这个时间去探探这女人的底细。但最初,米德菈亲自来过病房探望,惊蛰怕她有什么小动作,选择了按兵不动。 那个女人看听弦的眼神不太对劲,不像是来关心病号的。可她又常常询问听弦为何不醒,像是最希望他没事的人。 听弦昏迷的第二天,米德菈没来,探望的人变成了墨色。 他只是带了些水果,在床边坐了一会就离开了。惊蛰仔细观察了这个人的神情,他应该和米德菈不是一伙的。 那天的晚上,惊蛰便悄悄的离开了听弦的身体,怕这期间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惊蛰还特意让小灰留在了病房。 随后根据“种子”告诉他的方向,成功找到了米德菈所在的房子。 宅子防守严格,惊蛰用着老鼠的身体,费了些功夫才潜进去。 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群人围在桌前,像是在开重要的会议。也就只听到了几句话,便被察觉出来。 那场面还挺混乱的,几台辅助机追着这只“老鼠”扫射。惊蛰趁乱绕着外围转了一圈,然后上演一场“金蝉脱壳”直接跑路。 甚至有时间回头看一眼匆匆赶来的那群人气急败坏的神情。 然后就是今天,惊蛰钻进了麻雀的体内,再次追踪米德菈。这次她是一个人在通话,惊蛰多听了几句,不过还是被她发现了。 那女人估计会察觉出什么…… 花坛边上的麻雀抖了抖翅膀,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随后飞向天空。 “您来了。” 废弃的教学楼,乌上依旧待在他常常出现的地方。围栏上落下一只平平无奇的麻雀,他投去视线,脸上挂笑。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具虫子的尸体,而且还并不完整,像是被碾压过一样。 那是听弦晕过去之前,朝他爬过去但被惊蛰碾死的蜈蚣。惊蛰认为这不是普通的虫子,所以悄悄藏了一只带回来。 “正如您猜测的那样——这并不是普通的虫子,不过也不是寄生体。”乌上停顿了一下,“而是蔓延体。” 闻言,惊蛰有些意料之中。 乌上继续开口:“我听说人类在试图驯化蔓延体,将它们的特征掩盖,再将这些特殊的生物为自己所用。控制被感染的人类暂且做不到,不过——” 说话间,乌上低头看向手中的蜈蚣尸体,眼里带着点不屑,“这种低等生物或许可以。” 惊蛰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这蔓延体蜈蚣有什么作用,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让这种东西靠近听弦? 乌上在他开口前抢先回答:“它的作用暂时不明确,可能和诱发寄生体躁动有关。” 惊蛰沉默不语。 所以听弦感到头痛欲裂甚至昏过去,是因为体内的自己吗?他的细胞当时是在试图抢占宿主吗? 第22章 Chapter20 即使已经和听弦达到一种微妙的共生关系,但惊蛰还是无法完全压制自己作为寄生体的本能。 如果只是隐藏在听弦的身体里倒还好说,可一旦显现出来,时间一久,他依旧会开始抢占听弦的身体。甚至,就像这次一样,受了刺激后开始躁动起来。 只要他在听弦体内,就永远有潜在的危险。 这个认知让惊蛰很不爽。 乌上继续说:“不过我想,再花些时间,等他的身体彻底接受了您,这种小伎俩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回过神来,惊蛰反问面前的人。 一开始将蜈蚣尸体交给乌上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毕竟他自己没法找其他帮手。 没想到当时乌上信誓旦旦地说会给他一个结果,而现在对方也确实做到了。 但同样作为寄生体的乌上是从哪得知的这些信息? 乌上笑了笑,没有隐瞒,“想帮您的寄生体数之不尽,只是花了点时间交接而已。” 惊蛰不认为这是全部的隐情,但背后如何他也无暇去探究了。只要不牵扯到听弦,其他事情惊蛰并不是很在意。 “你是说……米德菈来看过我好几回,只是问我什么时候醒就走了?” 听弦怀里抱着小灰,一边听着它给自己讲昏迷这几天病房里的事,一边往学院走。 不止米德菈,墨色也来过几回,惊蛰则是刚好在他醒来的时间出去了。 听完小灰的描述,听弦陷入了沉思。 米德菈不是他直接的导师,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虽然学生出事导师关心一下很正常,但在听弦出事当天,米德菈看他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关心他的样子。 更何况每次只是来问一句“什么时候醒为什么还没醒”,按理说她没必要亲自来问,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定要和他亲自说? 还是有什么事情要从他口中得知?从他的身上得证? 听弦不是很想揣测别人,但是对米德菈这个雷厉风行,利益至上的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让她关注的点。 难道是……在他身上的惊蛰吗? 这个想法让听弦不由得脚步一顿,他想起来,米德菈的研究方向不正是寄生体吗? 这个猜测一出来,听弦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又白了几分。 “喂,听弦!” 旁边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听弦闻声抬眸,只见不远处墨色插着兜走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墨色在他身旁站定,见他脸色惨白,又问:“走过来的?实在不行喊我接你也行呗。” 听弦住的医院离学院有点距离,他这一路也确实是步行过来的。一面是晕了这么久想走走,一面是正好听小灰讲病房里的事。 不知不觉间,他都已经走到学院大门了。 虽然感动他居然想着来接自己,听弦想了想,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们……有联系方式吗?”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了墨色,他抓了抓头发思考了一会,“有吧……?” 说罢,他打开终端翻了翻,不算多的联系人翻到底,始终没有一个可能会是听弦。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听弦率先打破沉默,“那、加一下?” 他说着也打开自己的终端。 看着列表上多出来的墨色,听弦回想起来,之前他和墨色两人基本都是路上偶遇然后说上几句,一起出来也是受了共友须骨的邀请。 好像真的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去加一个好友呢。 想到之前的恩怨,听弦默了默,问旁边的人,“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要过来呢?明明路上遇到无视就好了。” “啊?”墨色刚给他改完备注,听到这话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回答他,“因为你是i人啊。” 听弦:? 他语气认真,可是这么无厘头的回答让听弦将视线放在了他身上,“什么意思?” 墨色捻了捻发梢,想到什么一般弯起嘴角,“因为逗i人玩很有趣啊!”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听弦愣了一瞬,随后撇开眼,“内向的人又不是你们的玩具……” “倒不是这个意思。”墨色垂眸,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小灰身上。见着小玩意还会跟着转头,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就是觉得你们可爱啊。” 见他跟逗狗一样逗小灰,听弦加快步伐甩开他。 忽然的,一只麻雀落在了肩头。听弦垂眸看去,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半秒后,听弦才试探性地开口:“哥……?” 【嗯。】 “怎么,喊我呢?”和惊蛰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墨色的声音。 听弦眼皮一跳,转头看到墨色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在他的旁边。 “现在开始套近乎了?”墨色一挑眉,手一伸就要搭上他的肩,“好吧,也不是不可以,我就勉强认下了。” 听弦弯腰躲过去,悄悄离他远点,“……谁喊你了。” “不是喊我,难道是和空气说话吗?”墨色撇了撇嘴,收回手揣进兜里,“再说了,你比我小,管我叫哥怎么了。” 听弦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埋头往前走,“不要。” 好在墨色也没有继续跟上来,走了一会,听弦才看向肩上的麻雀。 还没等他开口,惊蛰抢先道:【这几天我探查了一下那个女人,她或许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闻言,听弦睫毛一颤,沉默几秒后才说:“哥,那天,在我感到头疼前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嘈杂混乱,但是又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当时要不是惊蛰刺破了他的指尖让他清醒过来,听弦可能就要迷失在那奇怪的声音中了。 奇怪的声音? 麻雀在他肩膀跳了跳,【我没有听到什么怪声,只是见你一直看着某个地方,双目无神。不仅是我,旁边的墨色应该也没有听到。】 在他体内的自己都听不到,只有听弦听到甚至应该是因为这怪声导致的头痛。难道那个女人是冲着听弦本人来的? 那诱发寄生体的蜈蚣又是怎么回事?那女人知道听弦体内的自己吗?如果不知道,她是想从听弦身上得到什么? 听弦内心也有疑惑,但他想不通。既然暂时无法得到答案,索性将这些事放一放。 回到了宿舍,听弦将吉祥物小灰放在床头,宿舍恰好没人,惊蛰又回到了听弦身体里。 一直到中午,听弦才出门去了食堂。 埋头吃饭没一会,对面突然坐下个人,同时响起一道男声:“好巧。” 听弦动作一顿,抬眸见对面的人是鹤安,心里觉得别扭,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 “你在躲着我吗?”鹤安的声音听着有些伤心。 听弦不知道说什么,只一味地沉默。 要说他在躲着鹤安那也不准确,毕竟有了先前的小摩擦,他们不管在寝室还是路上偶遇都会心照不宣地无视对方。 “你信了那些谣言吗?”鹤安还在自顾自地讲。 非要说的话,听弦信一部分。当然,就算没有从外面得知什么消息,他也并不是很想和鹤安有更多的交流。 听弦不止是社恐,他还讨厌社交。 不喜欢和人交流,不喜欢引人注目,不喜欢别人主动凑过来。 虽然对每个人都会有些回应,但听弦从不会主动找话题或是找他们。 甚至于对每个主动找来的人,听弦都会觉得他们是有目的的。 不然自己这么沉闷不讨喜的性格,不会提供情绪价值,不会主动寻找话题,也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他们和自己交朋友是为了什么呢? 面对陌生人的靠近和示好,他第一反应是警惕。即使之后相处了一段时间,听弦也很难做到完全放下戒备心。 一开始面对外向的须骨就是,听弦能躲则躲,后来才慢慢接受对方的靠近。 有过过节的墨色更是如此,听弦本来还以为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联系。 “那个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我知道他,擂台赛上见过,真是看不出来啊……” 几道不大不小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听弦抬眸扫了一圈,不远处的几人立刻噤声,心虚地低下了头。 即使没有指名道姓,听弦也知道他们是在说谁,当然也能猜测出这种言论是因为什么而起。 【我帮你甩开他。】 脑海中响起惊蛰的话,听弦毫不犹豫地轻轻摇头。不喜欢交流,但也不代表他就会默不作声。 听弦抬头看向对面,鹤安还在神态自若地吃饭,好像是没有听见那些言论。也可能是听到了,不过并没有在意。 “是不是谣言我自己会断定。”听弦顿了一下,继续说:“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给我造成了困扰。” 说罢,他端着餐盘起身要走。 “小弦!”手腕被拉住,鹤安起身跟了上来,“那些谣传你可以来问我,我给你解释清楚。” 目光又都落到二人身上,听弦轻轻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和传言没有关系。” 无视那些看戏的目光,听弦转身离开。 四周议论声阵阵起伏,偶尔有一些难听的字眼落入耳中。 听弦拉起围巾遮住半张脸,加快脚步离开了食堂。 【不开心?】他在学院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惊蛰以为他被那些议论影响到了,不由得出声关心。 听弦脚步一顿,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 “我不是因为那些人说的话觉得不开心。”听弦默了半秒,思考了一下措辞,“我是因为……他们干扰到我了。” 听弦不知道惊蛰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那些对他的议论听弦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走到哪里都有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自己在他们眼里好像马戏团里被观赏的猴,被肆无忌惮地打量、讨论。 听弦不喜欢别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种带着探究的目光。 …… 办公室内,听弦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却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个房间,以及坐在对面的女人。 就在听弦吃完午饭回到宿舍时,门口站着的米德菈让听弦愣住了。 很明显这个女人是冲自己来的,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将自己喊来了办公室。即使听弦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米德菈都亲自来“请”他了,他也只能默默地跟上。 办公室的布局很简单,色调单一的有些压抑,却很符合米德菈这个人的性格。 听弦抬眸看了眼对面慢悠悠喝着茶的人,好一会,米德菈才放下茶杯开了口:“你好像很拘谨?” 米德菈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不用紧张,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没等听弦有所回应,她便直接问出口:“你昏迷前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她会问这些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听弦对此也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他垂眸,状似在思考那天的情形,“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一片漆黑,四周特别安静……然后,然后我就突然感到头痛欲裂,浑身无力,之后就昏过去了。” 听弦特意没有提那天听到的怪异的声音,毕竟那个声音只有他听见了,还是不要随意提及的好。 米德菈还是保持着恰当的微笑,对他的话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除此之外,没有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 “……没有。”听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人,对面滴水不漏的表情让他有些猜不透这人。 米德菈轻轻点头,像只是在随意地询问,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 然后,听弦就可以离开了。 从办公室出来,听弦还有些捉摸不透。也不知道米德菈从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中有没有听出什么。 最主要的事,那天他为什么会昏迷,听到的那些怪声又是什么?这些和米德菈有关系吗? 第23章 Chapter21 “只有你们能帮我了!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小圆桌前,须骨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对其他两人哀嚎着。 他抬头,眼巴巴看着面前的两人,“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机甲的构造啊,help——” 闻言,听弦喝了口他为了求帮忙买的饮料,低声道:“可我们都是术师,你是轻卫,我们对机甲的了解远不用这么多。” 身为术师的他以及墨色早在上周就完成了机甲的结课考试,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听弦有信心自己能取得高分。 墨色就更是了,当堂操作测验上他的表现很出色,挂科绝无可能,甚至可以接近满分。 但是他们是术师,须骨是轻卫,他对机甲可不止是要会开,更要知道构造,要知道那些零件的用处,要会自己组装机甲…… 甚至他们考试用的机甲型号都不一样。 “你上课没听吗?”沉默许久的墨色此刻才开口:“跟着书上学不就是了。” 须骨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他搓了搓手指,“那个……机甲课前几节因为失恋的事情都旷了,后面几节听不懂就摆烂了……” 墨色:…… 听弦揉了揉眉心,“我们不是轻卫,这个没法帮。” 话落,须骨一头磕上了桌子,发出“咚”的一声。 见他如此,听弦有些于心不忍,“老师没给你们划重点吗?你没有找其他同学帮忙吗?” “老师说他教的东西全是重点……”须骨“呵呵”两声,生无可恋道:“其他同学不是很熟,都忙着自己复习,让我自己看书。” 机甲课的考试不同于其他只用笔试的考试,机甲考试还需要自己操作机甲。因此他们复习还得预约学院的机甲进行操作,没人有空去帮别人复习。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好好听课了……! “我对这些有了解,能教你一点。”墨色曲指敲了敲桌子,接着道:“不过我不能保证我教的就是你考试会考的。” “至于机甲——”墨色双手环胸,扬了扬下巴,“我家有,你有空来我家就是了。” 家里有钱就是好,墨色住校完全是懒得每次放学都回家,纯嫌麻烦。但事实上他家离学院并不远。 “真的?”闻言,须骨猛地抬头,眼睛里仿佛闪着光。他立刻上前握住墨色的手,“你真是好人,我再也不叫你冰块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的亲大哥!” 墨色一脸黑线,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我是能教你,但你要是听不进去,我也爱莫能助了。” “呜呜呜我保证好好听!” 听弦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想到身为术师的墨色居然连重装机甲都了解,不免发出疑惑,“你怎么连轻卫的机甲都知道?” 还没得到答复,听弦一想墨色是大户人家,家里自己就有机甲,虽然是术师,保不齐对重装机甲也感兴趣呢? 听到听弦的疑惑,墨色顿了一下,他摸了摸鼻尖,“因为……我想加入联邦军队。” 听弦张了张嘴,对这个回答却没感到意外。 加入军队和他要成为特职研究员一样,要涉猎的方面就不止是自己课程上所教的了。不仅要成绩优异,表现优秀,对某些方面的掌握也有要求。 比如听弦想成为的研究「时间潮」的特职研究员,他就得把关于「时间潮」的东西全都读透。 要加入军队,对重装机甲的掌握是必须的。 怪不得墨色的成绩这么好,原来是为了完成梦想在努力啊…… “那你呢?”墨色看向他,反问道:“你经常出没在图书馆,赚那些点数,是为了什么?得到奖学金吗?” 听弦摇了摇头,得到奖学金只是一方面,“我想成为一名特职研究员,研究「时间潮」的那种。” 说到这,听弦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书本上看到「时间潮」这种东西。 来临时悄无声息,也不像洪水那般声势浩大,可就是这种安静的,绚丽如画的“水”,褪去时卷走了所有的生命。 只要是有生命的物体,被「时间潮」吞没离开后都会消失不见。 当时的听弦就对这种现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很想知道被「时间潮」包裹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想知道「时间潮」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光景,想亲眼见证这个场面。 直到他在新闻时偶尔看到聆川的采访,那句“不亲自踏入「时间潮」,怎么解开其中的秘密”,让他彻底决定了以后要成为一名专门研究「时间潮」的特职研究员。 听弦很崇拜聆川,他在「蔓延体」和「时间潮」上都有不俗的成就,也提出了很多对「时间潮」的理论假设。 更重要的是,听弦对「时间潮」的热情就是因他而起,所以听弦日后也想加入聆川所在的研究所——「Echo」。 听完他的话,墨色挑了挑眉。 “你们都有梦想啊?”须骨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他趴在桌上,手指画着圈,“就我一个是咸鱼……” 墨色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凳腿,“你还是想想怎么通过机甲考试吧。” “啊——”须骨又是一阵哀嚎,胡乱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不要考试要回家……” 听他在那碎碎念,墨色有些无语。想到什么般又看向听弦,“喂,你和那个姓鹤的关系不好,有没有想过搬回来?” 闻言,听弦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和他对视,只是眨了眨眼没说话。 他和鹤安关系不算好,难道和之前寝室另外两个关系就好了吗? 大概是看出他的意思,墨色轻咳一声,“那两个人要是还找你麻烦我就揍他们。” 听弦没忍住笑出声,故意提之前的事,“你不是从来不管这些吗?” “和你不熟当然懒得管啊……”墨色小声嘀咕了一句,随意抓了把头发,“所以你是要搬回来,还是继续待在那?” “不搬。”虽然现在这个寝室也有些隔阂,但听弦还是答得毫不犹豫。 搬来搬去的太麻烦,而且鹤安给他带来的困扰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听弦觉得现在这样就好。 他不搬墨色也没话说,点了点头就闭嘴了。 “对了——”沉默没一会,墨色又看向以头抢桌的须骨,“你的辅助机之前不是坏了吗?怎么样了?” “申请了一个新的。”须骨有气无力地回答,话题被带到这里,他也不免想起那天晚上的怪事,于是看向听弦,“弦儿啊,那晚就你没有昏过去,到底发生啥了?” 须骨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那么坚硬且有警报装置的辅助机悄无声息地就被碎成了渣,他和墨色都昏迷过去,要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打死他都不信。 可不管须骨怎么问,听弦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没什么。”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不自然地抬手拉起围巾,像是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墨色往椅子上一靠,也看向他,“为什么不能说?” 须骨都能觉得不对劲,墨色自然也知道那天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但那天只有听弦一个人醒着,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知道。 那之后墨色也独自一人在半夜去过九号教学楼,他把整栋楼都走了个遍,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奇异的情况。 巧合的是,关于九号教学楼“闹鬼”的传闻,在他们三人去过那里之后,这件事就渐渐的平息了。其他之后再去教学楼的人,也和墨色一样,什么发现都没有。 这更证实了听弦是在撒谎。 可是他为什么选择了隐瞒?甚至演技这么拙劣,明明知道别人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还是选择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听弦张了张嘴,只是摇头。 关于「寄生体」的事他不知道能不能说。 网络上现有的研究对「寄生体」只停留在表面,字里行间都在告诉大家这种新物种只会发生在植物动物身上,不必惊慌。 然而事实上却是对「寄生体」的研究越来越深,却没有半点多余的信息公之于众,有关「异形寄生体」的消息几乎都被隐瞒了下来。 这种事情其实大家早已经是心知肚明。 可是这个物种对人类有没有危害都不得而知,不知道是不是早已进入日常的生活中,又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普通人对「寄生体」的了解少之又少。 而听弦,他也是借助于体内的惊蛰才知道原来这个物种已经到了可以寄生在人类身上,甚至于从此以后代替这个人活下去的地步。 如此高级的物种早在「异种蔓延体」之前就存在了,甚至可能,身边的某个人就是寄生体。 听弦不敢说,既怕引起恐慌,又怕让人察觉自己的不对劲。 “我知道了!”须骨突然一拍手。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让听弦有些慌,生怕他真知道些什么。 须骨继续往下说:“那晚,在我和大哥都昏过去之后,“鬼”还想朝你下手,却在你拼命挣扎时揭下了对方神秘的面纱——原来是装神弄鬼来吓唬人的小混混!” “为了不让自己的真面目被公之于众,他们威胁你,要是敢说出去就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是不是这样?” 听弦:…… 有这想象力可以去编故事了。 “所以你是被威胁了?”墨色也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信了这个故事。 听弦轻轻摇头,“那须骨的辅助机坏掉,还有墨色听到的声音怎么解释?” 当初是听弦最先听到的声音,但后来墨色不也听到了吗? “这个……”须骨挠了挠头,“说不定是对面放的录音呢?至于辅助机,应该他们那边也有个术师?” 先让术师把他的辅助机入侵,强制关机,这样就失去了警报功能,然后再想办法破坏掉? 听弦还是摇头,“……我以后再告诉你们。” 第24章 Chapter22 临近学期末,听弦很有多空闲时间。大多数时间用来复习,去图书馆查资料,条件允许的话会去参加「外出派遣」。 这次的任务是帮一家图书馆整理旧书籍。 听弦到图书馆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来齐了。十几个人,他特意看了一圈,没有一个熟人。 整理书籍的时候,别人都三三两两围在一块,一边聊天一边整理。 听弦不喜欢这种场合,活干得差不多了,独自一人上了二楼。 楼上都是一些报纸杂志,把它们分开放进纸箱再搬去储物间就好了。 二楼目前只有听弦一个人,其他人应该是打算先把一楼的活做完再来二楼。 只有一个人倒刚好合了听弦的意。 听弦蹲在纸箱旁,一边把报纸放进去,偶尔看到感兴趣的内容还会停下来看两眼。 他有个优点,就是做事的时候很专注,不过也会经常忽略掉外面发生的事。 重复着将报纸杂志放进箱子里的动作,也不知过去多久,听弦起来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四周是不是过于安静了? 原本还有风扇的“嗡嗡”声,听弦抬眼一看,一开始在工作的风扇不知道何时停止了。 而且,楼下的人怎么现在还一个人都没上来? 【身后有东西,小心。】 沉默许久的惊蛰突然出现,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至少在现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下,有熟人的声音响起,让听弦安心了不少。 【它躲在纸箱后面,我看不清。】惊蛰继续提醒他,【看上去那东西很小。】 听弦眉头轻拧,转身看向他所指的纸箱,阴影处好像有东西一闪而过。 他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挪过去,做足了准备才上手移开纸箱——后面空空如也。 【身后。】 惊蛰的声音刚响起,听弦就条件反射般回过头。但即使他反应已经很快了,依旧只看到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速度很快我也没有看清,但大概是老鼠大小。】惊蛰沉声道。 会是老鼠吗? 像这样窜来窜去的也确实很像老鼠。 但直觉告诉听弦应该不是老鼠这么简单。 他又走上前去,一把推开眼前的纸箱。后面只有堆叠在一起的几张报纸,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就在听弦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纸箱和报纸的时候,纸张后面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黑影,等听弦察觉时,它已经直奔他的眼睛而来。 还好听弦反应迅速,侧头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攻击。只是眼睛虽然没事,眼角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听弦后退几步,此刻终于看清偷袭自己的东西—— 那玩意像是长了脚的食人花,大概巴掌大小,此刻正站在阴影处。 听弦观察着它,它应该也在观察自己,一人一花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应该是寄生体。】惊蛰出声提醒,又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的伤怎么样?】 大概是听出他语气不悦,听弦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事。” 听弦往旁边挪了一步,面前的花也只是跟着他的动作转动头部,却没有朝他扑过来。 还没搞清这东西的攻击方式,听弦不敢随意靠近。 他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却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对面的东西突然化身一道黑影快速冲了过来,还没等听弦反应过来,它已经到了自己脚下。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东西突然放大数倍,头部的花瓣张开,露出里面一层一层的尖牙,就这么朝着听弦冲过来。 听弦立刻后退半步,“停下!” 意外的是,面前的食人花动作一点停顿也没有! 听弦瞳孔一缩,还好他没有事先放下警惕,反应迅速地侧身躲开。 食人花扑了个空,调转方向又朝听弦冲过去。 听弦连忙避开,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还追着他的食人花突然停了下来,张开的花瓣慢慢闭合,最后缩小回最开始的样子。 听弦停下脚步,拧眉看向面前的寄生体。 它攻击自己一定有什么机制,就像刚刚自己应该是碰了什么东西,它才突然间出现又扑了过来。现在它变回去了,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吗? 还有就是,刚刚说的那句“停下”为什么对它无效,难道他的“命令”无法对「寄生体」生效吗? 不知道触发食人花攻击的动作是什么,听弦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一边警惕地盯着它,一边复盘刚刚自己的一举一动。 最开始,惊蛰说食人花躲在纸箱后,等自己把纸箱移开后它又迅速窜没了影。 然后在他仔细翻找地上的报纸时,食人花又突然冲出来并且攻击了他。可是听弦很确定,他翻动报纸时那里什么异物都没有。 而现在,食人花是因为自己动了几步突然冲上来的。不仅想攻击他,更是直接放大了好几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弦后退几步后它又变了回去,此刻正安静地待在那里。 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听弦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 “是阴影!” 耳边惊蛰的话和他同时响起,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听弦不由得弯了弯唇,既然知道了食人花的攻击机制,那想要拿下它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回想起来,听弦好像不记得刚刚在那些报纸上看到过什么内容,回过神来,头顶的吊扇不知道何时停止了。 以及他的能力,面对「蔓延体」也能生效,但是对「寄生体」就无效了吗? 最主要的是,他在这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楼下一个人都没有上来。就算一楼的书没有收拾完,总会有人上二楼来的。 更何况,楼下吵吵闹闹的,偶尔他也能听见几句,但是现在整个房间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想到这,听弦突然抬眸看向门口。他小心翼翼避开阴影处走过去,食人花跟着他的移动转动头部。 听弦走到门前,握上把手,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拉——门纹丝不动。 此情此景却是让听弦松了口气,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只是幻境。 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招了。 听弦转身,看向阴影里的食人花。 一开始没打算让惊蛰帮忙,是他害怕楼下的人会突然上来。但既然现在知道了这里只有他一人,那也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哥。” 听弦只是喊他一声,惊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身体的主人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里面的人已经换成了惊蛰。 用自己的能力不太好对付食人花,听弦觉得让惊蛰来才是明智之举。 他就这么看着惊蛰朝着食人花直直走去,随后一脚踏入阴影中。 原本蛰伏在阴影里的食人花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在一瞬间突然放大,张着血盆大口朝惊蛰扑来。 攻击近在咫尺,惊蛰抬手对着黑漆漆的喉咙就是一拳,直接把食人花打穿。 听弦:! 好简单粗暴的肉搏。 食人花直直倒了下去,身体慢慢缩小,最后化成一堆灰烬。 惊蛰甩了甩手上沾上的不明液体,一边庆幸还好这只是幻境,不然听弦的身体就被弄脏了。 解决完食人花,他便闭上眼睛将身体还给听弦。刚回到自己身体里,听弦突然眼前一黑。 “同学,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耳边响起一道带着关心意味的女声,听弦拧了拧眉,随即睁开了眼。 视线落在面前女生的身上,听弦听到她继续说:“你醒了,我一进来就看到你趴在这,你是生病了吗?” 闻言,听弦垂眸,才发现自己此刻半跪在地上,面前有一个半满的纸箱,他刚刚应该是趴着纸箱“睡着”了。 听弦摇了摇头,回答她:“没事……” “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传来的惊呼的声音让两人都投去目光。 只见门口已经进来了不少人,其中一个妹妹头女生走在最前面,指了指地上,“东西不收拾一个人跑到二楼来偷懒就算了,还在这搞破坏!” 闻言,听弦这才有空去看四周。 只见本来还算整洁的地面此刻躺满了废旧报纸和杂志的碎片。 这应该是他被食人花袭击后才发生的。 他又看了眼头顶,吊扇正常地在工作。 “无语死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妹妹头女生满脸不爽,转头看到听弦后一愣,随即指着他,“原来是你啊,怪不得能干出这种事!” 听弦一脸莫名其妙,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生。 门口其他人也陆续走进来,几个人和妹妹头女生站在一块,看到听弦后也开始议论起来。 “这人我也知道,听说还插足了别人的感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鹤学长怎么还帮这种人说话?” 鹤学长?鹤安? 捕捉到几个字眼,听弦从地上站起,一边打量着面前议论自己的几人。 这几个人他明明从来没见过。 “你们别说了……”一开始关心听弦的女生弱弱开口制止,眼见没有效果,只能默默离听弦远了一点。 “怎么回事啊?” “地上怎么这么乱?” 几个不明所以的人站在一边,看看听弦,又看看“讨伐”听弦的几人。 听弦拉高了围巾,“我会收拾的。” 虽然不是他弄的,但也没法说刚刚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妹妹头女生都已经先入为主他不是什么好人了,说什么都没用。 妹妹头女生一听更暴躁了,“果然是你干的,一个人上来偷懒搞破坏,不要脸!” 听弦无视了她的话,拿起一旁的扫帚把地上的碎纸片打扫干净。 其他人见他过来都倒退几步,一边又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听弦对他们莫名的排挤有些烦躁,惊蛰的话恰好在此刻响起:【要帮忙吗?】 他身形微微一顿,沉默半秒,还是闭上眼睛将控制权交给了惊蛰。 惊蛰睁开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围着他看的人。 其他人不知道原本低着头打扫的听弦为什么突然抬头,还用一种冷冽的目光看着他们,一时之间有些心虚地散了开来。 惊蛰又看向还在骂骂咧咧的妹妹头女生。 见他看过来,女生下意识要怼他,对上他狠厉的眼眸时,气势瞬间弱了几分,下一秒又挺了挺胸膛,“看什么看!” 惊蛰沉默着朝她靠近。 女生有些发怵,惊蛰靠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直到背靠书架,惊蛰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 惊蛰沉默着伸出手——拿走了她背后书架上的杂志,随后转身离开。 妹妹头女生差点腿一软坐下去,她看着听弦的背影,实在没想明白刚刚看着这么好欺负的人,怎么一瞬间变得压迫感如此强。 被他的眼睛盯着时,她还以为自己被什么恶鬼盯上了。 第25章 Chapter23 “哥,你真厉害。” 明明是一样的脸,换了惊蛰就能一个眼神吓到别人。要是他也能这样,应该能少很多事。 听到他的话,惊蛰眼里的狠厉淡了点。径直走到角落里,拿起地上的杂志,“我帮你。” 听弦想了想,也没拒绝。 就当是让惊蛰活动活动身体里。毕竟他这么大一只的原型,一直待在自己体内什么都不干有点憋屈了。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其他人三三两两的围过去,将说话的女生围了起来。 惊蛰站起身,朝那边走了几步。他拢了拢围巾,低声和听弦说话:“应该是那只寄生体。” 听弦借着视野优势透过人群看过去,果不其然,被众人围着的地方有个巴掌大的黑影。 虽然此刻已经干瘪了,不能完全看出它原本的形状,但确实如惊蛰所说,是那只「寄生体」的尸体。 其他人不认识,猜这是老鼠之类的东西。 惊蛰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围上去,听弦确认完后他就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完手上这一箱,惊蛰起身抱着纸箱走向储物间。听弦隐约觉得他是有话和自己说,对方直到走进储物间最里面才停下。 惊蛰把纸箱放下,将听弦换了回来。 【今后会有更多的「寄生体」接近你,我没有出现时也没法完全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在听弦体内需要压抑自己的本能,他并不能像其他「寄生体」感知到他一样去感知它们。 只有靠近了才能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当他占用听弦的身体时,这种感知的能力才能生效。 而且,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恢复或是别的原因,即使现身了,这个感知的范围也不大。 听弦觉得他应该不是要说这些,背着手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你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说到这,惊蛰顿了一下,【会怪我吗?】 会怪他吗? 听弦不清楚。 虽然一开始知道自己被寄生惶恐过,得知会有很多危险接近也害怕过,担心惊蛰被发现不安过。 但是听弦也记得,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会说“我帮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会说“有我呢”,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陪着自己。 知道惊蛰存在的时间不算久,可他都已经习惯了惊蛰的存在。 习惯了遇到危险时哪怕自己应付不了身后还有一个人随时能够帮助自己的那种安心感,习惯了那道随时可能在耳边响起的提示声。 听弦想,自己应该是不会怪他的。 他沉默着,惊蛰不由得有些忐忑。 虽然是这么问,但他确实很怕从听弦口中听到“会”这个回答。 好一会,听弦才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哥也帮了我很多啊。” 尤其是每次遇到体力活的时候,惊蛰总是会和他说“要不要我来”。 想到这里,听弦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惊蛰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对,【我给你的那些帮助,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够自己解决。而且我用你的身体还会对你有副作用。】 听弦摇了摇头,“面对危险的时候,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可能会因为怕死而什么都不做。但是因为有哥在,有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殿后的安心感。我知道,哥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嗯。】 听弦狡黠一笑,“你是……觉得亏欠我吗?” 惊蛰难得沉默,【……算吧。】 不止是觉得亏欠,还有害怕。 害怕听弦会不要他,将他赶走。 虽然寄生别人活下去也无可厚非,但是惊蛰并不想离开听弦。 寄生体没有感情,但他想这应该是他对听弦的感情吧。 恢复意识时认识的第一个人,第一个让他产生感情的人类,自己并不想离开他。 听到他的回答,听弦笑了笑,玩笑般说到:“那惊蛰可要为我卖命啊——” 他掰着手指说着,“不能让我吃苦,不能让我受伤,不能让我受委屈。” 惊蛰也不由得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啊——真是的!”突然响起的带着抱怨的声音打破了这刻的温馨,“那个非主流小绿毛又跑哪里偷懒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这个声音听弦一听便知道出自前不久刚说过他的那个妹妹头。 但是什么叫“非主流小绿毛”啊? “一想到他能白得点数我就不服。”是一道男声。 听弦抬眸,只见说话的两人一边吐槽一边搬着纸箱走进储物间。与里面的听弦对上视线后,两人皆是一怔。 妹妹头因为说人坏话被撞破心虚了一瞬,随后又气愤地看着听弦,“喂,你在这偷懒是吧!真恶心,没脸没皮!” 听弦不想搭理她,在别人看来他走到储物间什么都不干也确实和偷懒无异。 【我帮你赶走他们。】 听到惊蛰这么说,听弦顿了半秒,随即摇头。 他刚刚已经偷师学艺了,这次可以自己解决。 听弦朝二人走去,两人大概是为了凸显自己理直气壮,也没有让开的打算。 路过二人时,听弦学着刚刚惊蛰的样子,沉下眼眸,用不带感情的漠视的眼神去看那个咋咋呼呼的女生。 听弦一米七出头,那个女生只有一米六几。身高优势让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本就是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撞见的女生有一瞬的发怵。 随后她回过神要去瞪他,听弦只是轻轻一撇又很快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他还敢瞪我?”身后传来女生暴躁的声音:“什么人啊!” 【学的有模有样的。】惊蛰调笑道。 闻言,听弦原本绷着的严肃神情一下破功了,又变回人畜无害的模样,“老师教的好。” 旧书籍很快就收拾完了,在得到“可以离场”的说明后,十几人纷纷散开,说笑着往外走。 “真是,凭什么让这种搞破坏偷懒的人得到报酬。”妹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和旁边的瘦高个男生忿忿不平。 之后她和导师说明了情况,最后也没能取消掉听弦的点数。最主要的是,居然还有人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 开什么玩笑!一个人跑到二楼偷懒搞破坏,听弦就和传言里一样的卑鄙无耻,怎么就没人和她一样看清他的真面目? 一路上她一个人抱怨了好几句,越说越气,旁边的瘦高个只是偶尔应付几声。 大概是觉得烦了,他不得不开口制止:“行了行了,你也差不多得了。” “什么差不多!”一听他反驳自己,妹妹头急了,“你是不知道,那个非主流还敢瞪我,他以为他是谁啊!” 没想到她更激动了,瘦高个有些不耐。刚要开口,却听见旁边巷口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 “你听到什么了没?”妹妹头停下抱怨的话,四处张望,“我好像听到了猫叫?” “喵——”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这次听得更加真切。 妹妹头循声望去,只见巷口探出一只小花猫的脑袋,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喵~” 妹妹头一下被激起了少女心,小跑着朝小猫靠近。只是她近一步,小花猫便朝巷子里面走远。她不靠近了,它又停下来坐在那好像在等她。 “别走呀,我不会伤害你的。”妹妹头放轻声音,一点点朝它靠近。 “喂,你去哪?”见她越走越里面,瘦高个有些烦躁,但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巷口角落,妹妹头终于如愿摸上了小花猫毛茸茸的脑袋。 瘦高个在一旁站着,他对这种小动物不感兴趣,此刻有些不耐烦,“行了,一只野猫而已,赶紧回去了。” “这多可爱啊。”妹妹头把小花猫抱起来,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爱心的家伙。” 瘦高个烦躁地“啧”了一声,心想一时半会应该回不去了,于是走到墙边随手掏出烟点燃。 这边妹妹头还在逗着怀里的小花猫,却没想到原本乖巧无害的小猫头部突然变成一张长满尖牙的大嘴,妹妹头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它一口咬掉了脑袋。 “喂,你好了没啊?” 瘦高个抬眼撇过去,这一眼差点没把他吓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妹妹头的脑袋已经不见了踪影,此刻只有身体依旧半蹲在地上,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而她手中的猫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是嘴边的血迹昭示着它就是罪魁祸首。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散发开来,失去了支撑的尸体直直倒了下去。而小花猫眼睛一转看向剩下的幸存者,面目狰狞地冲了过来。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瘦高个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往后爬,一边颤抖着声音求救: “救、救命啊——” 第26章 Chapter24 “救命啊!” 听弦正打算回学院,路上突然听到这道耳熟的声音,他脚步一顿,侧身看过去。 只见须骨从不远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滑跪到他面前并抱住了他的腿,“弦儿啊,快救我,我要被折磨死了——” “跑什么?”跟着一同出现的还有和鬼一样的墨色,他上前一把拽住须骨的衣领,活像一个严肃的教导主任,“不是你说不想挂科要我教你的吗?” 须骨还是死死抱着听弦的大腿,一边哀嚎:“你太严格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一点人格尊严!” 三个人以诡异的姿势站在道路边上,须骨的大喊大叫更是吸引了路人的驻足围观。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听弦暂时不关注,他动了动腿,只想将自己从须骨手中解救出来。 发现须骨没有松手的意思,听弦拉起围巾挡住自己通红的脸,“能先放开我吗?真的很丢人……”要丢人现眼也别带上他啊! “我都要被折磨死了你居然还在意丢不丢人?”须骨喊的更大声了,“说好的兄弟患难与共呢!” “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起来!”墨色随口说出了听弦最想听到的话,然后用力把须骨拽了起来,“不想学也行,我不管你,到时候挂科了别找我们哭。” 见他起来了,听弦松了口气,才有空去关注两人的恩怨,“发生什么了?” 须骨缩着脖子不说话,墨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瞪他一眼,随后才回道:“先找个地方坐吧,站路边太招摇了。” 听弦表示这个提议正合他意,刚要抬腿跟上,忽的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猫叫。 他回头张望,却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看什么呢?”见他停下,墨色回过头来。 听弦摇了摇头,只当自己的幻听了,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拐角路口,一只小花猫正用那双幽深的绿瞳注视着他们。直到几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小花猫才慢悠悠地舔了舔带血的爪子。 今天早上,墨色和须骨两人都有空,后者为了不挂科去了墨色家里学习机甲。 打算教须骨的时候,墨色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事实证明他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 听须骨说他前面的课没听,墨色以为他好歹知道一点,只是进度跟不上,却没想到他几乎是什么都不懂。 没办法,都说要教了,墨色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想法,把自己知道的基础事无巨细地全教了。 但是!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认真听,只想着让墨色教点一周速通机甲的方法,一点不把他的努力教学放在心上。 即使如此墨色还是忍了,结果须骨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吵吵嚷嚷地说不想听理论,直接让他开机甲,现教现用。 墨色忍无可忍说了他几句,须骨这才老实了点,安分地听他教基础理论。 还没老实多久,须骨又说教这些没什么用,直接说些考试会考的东西。 墨色火一下就上来了,话重了说了两句,须骨就受不了跑出来了。墨色犹豫了半秒,还是决定跟了出来。 然后就遇到了听弦。 听完全程,听弦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须骨,“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真不是听弦偏心谁,光是听墨色描述,他觉得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也会火大,甚至直接撒手不管了。 和自己比起来,墨色已经很负责了。 须骨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对不起……” 听他此刻道歉,墨色气笑了,往椅子上一靠,“还学不学?” 须骨捣蒜般点头。 “能不能好好学?” 对面依旧不停点头。 墨色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家长,他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听弦,“你要不要也来试试机甲?” 听弦没想到他还会邀请自己去他家,犹豫半秒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墨色都向他发出了邀请,他就不拒绝了。 知道墨色是有钱人,也想过他家会很华丽,但是真的走进他家时,听弦觉得自己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光是看墨色家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就不由得感叹一声,走进来后更是被差点被里面奢华的装饰品闪瞎眼。 “家里没人,随便坐。”把他们领进客厅,墨色站在沙发前随口道。 他应该很少邀请别人来自己家,在原地站了两秒后才想起来这两位是客人,于是走到橱柜前,一边拿杯子一边问:“喝点什么?” 须骨很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顺口说了句“冰可乐”。听弦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低声说了句“都行”。 冰可乐和橙汁被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墨色朝须骨扬了扬下巴,“喝了就去看书。” 闻言,须骨一脸痛苦,连手中的冰可乐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听弦拿起桌上的橙汁,一边悄悄打量对面的墨色。 长得好看,家庭情况也好。回顾墨色的成绩,也是同龄人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听弦经常想要是自己能像墨色一样聪明就好了。 喝完饮料,须骨便被赶去书房看书。 从外面回来的路上,墨色反省了自己。他确实对须骨有些凶了,自己觉得简单的东西须骨听不懂,他就会觉得对方蠢,却没想过须骨其实连基础都不牢固。 虽然须骨的态度也有问题,但他的教学方法好像并不适合这个“学生”。 再加上路上听了听弦的建议和须骨自己的想法,墨色决定让须骨带上当时他学习重装机甲做的笔记去书房看书。 当然,墨色会在一旁监督他,要是须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他。 眼看须骨有气无力地走进了书房,墨色也跟着起身,不忘回头看向听弦,“那边是放机甲的地方,你可以随便开。” 墨色指了指长廊外,补充道:“不用担心会弄坏什么,有保护装置。嗯……弄坏了也不用你赔。” 挠了挠头,他又指着另一边说:“你要是饿了,那边有零食。” 听弦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周身仿佛在发光,此刻他在自己眼里已经多了一层滤镜。 谁懂墨色刚刚说的话就和“卡拿去随便刷”一样让人安心。 “你那是什么眼神?”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墨色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 “没什么。”听弦摇了摇头并表示自己知道了。 顺着墨色给他指的方向,听弦成功找到了放机甲的地方。 看着在保护舱里安稳停放的机甲,听弦也有些兴奋。虽然并不喜欢耗体力的事,但是开机甲还是挺有趣的。 旁边有使用说明,听弦走上前打算看一看。 【你喜欢他?】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听弦脚步一顿,半秒后才反应过来惊蛰是在指什么。 脑海里的声音通常是为了提醒他什么,或者是听弦无聊了主动喊的对方,不然惊蛰基本都是安安静静待在他的身体里。 即使已经知道惊蛰的身份这么久了,有时听弦反而会忘记体内的寄生体。 听弦摸了摸耳垂,低头思考了一会。 虽然一开始和墨色闹了点摩擦,他对此也有些耿耿于怀,不过墨色一点没把这些恩怨放在心上。 经过快一个学期的相处,听弦觉得墨色这人挺好的,自己还是愿意和他交朋友的。 【为什么?】或许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复,惊蛰以为他是默认了,再开口时有些着急。 右手掌心有些发烫,听弦抬手一看,皮肤底下好像有黑色如同小鱼般的东西焦躁地游动聚集在一起。 “我不是喜欢他。”像是为了安抚莫名躁动的惊蛰,听弦抬起另一只手盖在右手掌心上,“只是朋友而已。” 皮肤下鼓动的“小鱼”渐渐平息下来,听弦抬起手,右手的黑影几乎消失不见。 看来是被哄好了。 虽然情绪起的快,但是去的也很快嘛。 惊蛰没有立刻回话,听弦本以为他会就此安静下来,抬眼打算接着看使用说明,没料到惊蛰就在下一刻继续开了口: 【……不要喜欢他。】声音闷闷的,听弦甚至能通过声音联想到一张郁闷的脸。 【这一点也不公平。】 听弦动作一顿。 【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 听到这话,听弦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无意识地便开了口:“什么…?” 【不管是教训欺负你的人,还是耗费很多体力的活,又或者是想要我帮你得到什么东西,哪怕是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字我也可以慢慢去学。你只要呼唤我,你想的我全都会为你去做。】 【别人能为你做的我也尽我所能满足你,随意使用我吧,让我知道你是需要我的。】 听弦瞳孔微微收缩,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略显无措地站在原地,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耳尖在悄悄发烫。 “你在乱说些什么啊……”听弦将额头抵在墙上,两只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这是在网上看到的吗?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啊……” 【不是在乱说。】惊蛰着急打断他,顿了一下才再次开口:【虽然确实是在网上看到的,但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是毋庸置疑的。】 听弦耳朵更烫了,掩耳盗铃般用手死死捂住双耳,“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真是的,他为什么要觉得害羞啊……肯定是因为惊蛰的声音太好听了,而且开口时就跟贴在自己耳边说一样,作为声控的自己完全抵抗不了! 【你的耳朵好红。】 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的情绪因为惊蛰的一句话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 “……闭嘴。” 第27章 Chapter25 “我饿了。” 原以为终于下定决心好好学习,才过去半小时就听到须骨这句话。一旁的墨色无语到笑出声,一副已经猜到的样子。 “这才开始多久?”墨色屈指敲了敲书桌,“你来我家是来蹭吃蹭喝的吧?” 须骨也不说话,默默放下笔记本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 “怕了你了。”对视几秒,墨色妥协起身,“老实等着。” 须骨乖巧点头,墨色重重叹了口气,推门出去。 “只是看着就学会了吗?” 墨色随便拿了点零食准备回去,路过外院,听到里面传来听弦的声音,他脚步略微停顿。 听弦这是在和别人打电话吗? 他也没多想,也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习惯,收回视线就要离开,又听到听弦接着开口: “哥,你要试试看吗?” 墨色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拧。 难得听到听弦用这么亲密的称呼,这是和谁说话?还有,什么叫“你要试试吗”,试什么?在机甲房只能是机甲了吧?那个人要怎么试,他难不成就在这里? 起初墨色以为听弦是在打电话,但这么一听又觉得不对劲。 他想了想,还是朝那边走了过去。 【有人来了。】 惊蛰的提醒让听弦身子一僵,他转头看向门口,见到墨色出现时慌了一瞬。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听到自己刚刚说话了吧?要是觉得是自言自语倒还好,可别猜出他体内有另一个“人”了。 “你怎么来了?”即使心里很担心他发现些什么,听弦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神情,“是学完了吗?” “须骨嚷嚷着饿了。”说罢,墨色抬了抬手中的东西,示意自己只是恰好路过。 “你……”本想问他刚刚在和谁说话,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生硬地改了口:“机甲好用吗?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刚刚试着驾驶了一会,基本功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听弦如实回答。 看完使用说明他就上手操控机甲,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操作台上的各种功能,以及试着走了几步。然后他就听到惊蛰说懂了,听弦下了机甲,之后就有了“自言自语”那一幕。 墨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听弦一时有些发毛,“那个……” “要不我们来比试一下?” 他突然兴起让听弦有些愣住,“啊?” “来比试一下吧。”这回用的是陈述句,墨色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朝他笑了笑,“你要是输了……唱首歌吧?我输了的话,随你处置。” 听弦眨巴眨巴眼睛,试图避免这个突如其来的赌局,“可是你用重装机甲的时间比我久得多啊。” “也是。”墨色思索了一会,“那这样,我是左撇子,我只用右手和你打。” 听弦:…… 感觉有些羞辱人了。 “不可以吗?”墨色用失落的眼神望着他,“平时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练习,好不容易有个朋友……” “好吧。”嘴比脑子快就直接应了下来,听弦轻咳一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话说怎么连墨色都学会装可怜这一套了,是和须骨待久了吗? 正式开始前,墨色伸手解下了戴着的项链。 听弦好奇地投去目光,只见绳子上挂着一个卡通鱼骨头。这么幼稚的项链不像是墨色会戴的,听弦过于好奇导致视线停留时间有点久。 察觉到他的视线,墨色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随后将项链放在了桌上。 听弦收回目光,顺便将兜里的钥匙扣一并放在桌上。见他没有说的打算,也就歇了问一句的心思。 【让我来吧。】 站在机甲前,听到惊蛰突然开口,听弦明显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好在另一边的墨色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这边。 听弦摸了摸耳垂,往旁边挪了两步,低声开口:“你确定?” 【嗯,我想试试。】 听他答得毫不犹豫,听弦没多想,以为他单纯想试试开机甲的感觉,于是答应了。 “好吧。”毕竟刚刚还想着让惊蛰试一下的,而且墨色对机甲更熟练,应该不用担心,“那你……” 那句“记得装一下”因为墨色突然看过来而咽了回去,听弦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头假装自己很忙。 墨色已经驾驶机甲到了场地一边,见听弦还站在原地,以为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吗?” 那头刚换过来的惊蛰一声不吭地驾驶机甲走到另一头,站稳后才回答他,“关心好你自己吧。” 【哥……】听弦无奈出声提醒。 你好歹演一下啊!崩人设了! 机甲里头的墨色眼皮一跳,如约将左手背至身后,“那开始吧。” 话音刚落,惊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重装机甲和便携式机甲不同,后者上手比较容易,而前者操控时仿佛有重物在拖拽着操控者行动,一开始会难以适应。 一般来说,重装机甲能做到动作迅捷流畅,要么是对机甲特别熟练,要么身体素质强大到直接无视机甲带来的影响,但那样毫无章法的行动对体力的损耗很大,一般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乏力。 但是后者少之又少。 墨色也是独自练习了一段时间才能渐渐适应那种感觉,有时候不使用机甲的时间久了,还得花一点时间来重新适应。 所以看到听弦像是没有任何阻碍般地冲上来,墨色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对面的机甲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就在他诧异听弦怎么如此熟练的时候,对方的拳头已经直直朝自己袭来。 墨色闪身避开,下一个攻击又接踵而至,密集的攻击逼得他只能先行防御。 他一面躲避,一面又忍不住奇怪——听弦不应该是第一次使用重装机甲吗?为什么他的攻击能做到如此迅速? 哪怕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么密集的出手,真要这么进攻很快就会疲软下去。 对面的攻击很密集,但是却很杂乱。攻击频率快得让墨色没有还手的时机,只能被动防御。 单手根本招架不住,墨色一边后退一边用胳膊抵挡他的攻击,透过传感器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痛楚。 这真的是听弦吗? 墨色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听弦,而是一头怪力残暴的凶兽。 【哥……!】 听弦第三次开口提醒他。 以他自己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做得到把墨色打得节节败退,偏偏惊蛰无视他的话,眼里只有对打架的渴望。 好在这次的提醒终于让惊蛰停下了手,终于找到机会的墨色也趁此刻迅速出拳。 然而还没碰到机甲便被对面拦了下来。 墨色动了动手腕,对面力气大得惊人,自己居然没法挣脱。 真的假的?难道听弦平时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在扮猪吃老虎吗?还是说,他被夺舍了……? 【哥……你是故意的吧?】听弦无奈出声,赶紧换了回来,随即松开了墨色,“我认输。” 惊蛰没有出声,心里却默默承认了。 要不是眼前这人,听弦开学时也不会莫名其妙受到排挤,更不会有后面擂台赛受伤。听弦不计较,不代表在他心里就翻篇了。 惊蛰记仇,比试前说想要试试时就想好了趁机报仇,所以刻意忽略了听弦的警告。 但他还没有使出全力,也点到即止,怕听弦真生他气了。 听弦解体了机甲,愧疚地看向墨色,“你还好吧?” “……不太好。”墨色也从机甲上下来,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你……你刚刚?” 听弦心虚地移开视线,拉高围巾挡住半张脸,胡乱搪塞过去,“平时我都是装的,刚刚看你这么自信,所以想打脸你……” 说罢,他偷偷用余光去打量墨色的神情。 而墨色则是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刚刚操控机甲的“听弦”给他的感觉完全是暴力凶残的形象,而现在的听弦就和平时一样,人畜无害,偶尔有点小脾气。 一个人,哪怕是装的,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反差吗? 墨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一步步朝他靠近。 听弦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见他后退,墨色才回过神来停下动作,垂眸收敛自己探究的目光。 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眯眯地开口:“既然你认输了,那么该愿赌服输——给我唱首歌吧?” 既然听弦有意隐瞒,那么他也不探究了。不过听弦可要把这个秘密藏好,小心别被他发现了。 见他不再探究,听弦稍稍松了口气,听到后面的话神色一僵,生硬地岔开话题,“对了,你原本出现在这是要干什么来着?”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两秒,墨色才转头看向桌上的东西——他好像是要给须骨拿吃的来着。 第28章 Chapter26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门口传来一道略显幽怨的声音:“我等得好苦啊——” 听弦和墨色一同看去,便见须骨一边拖长尾音一边“飘”了进来。 墨色没有半点把“给他拿东西”这件事忘掉的愧疚感,见他来了,朝小圆桌扬了扬下巴,“来的正好,你要的吃的。” “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回来,”须骨不满地看他一眼,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我还以为是路上摔了一跤晕过去了呢。” “没想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偷/情。” 本只打算围观的听弦顿觉无语,“有你这么用词的吗?” 说起来,须骨喜欢同性这件事几乎是人尽皆知了。认识这么久,好像没听过墨色的感情史,他自己也没提及过性取向,难道是和须骨一样的…? 想到这,听弦悄悄打量一旁的墨色。 长得高又好看,有能力家世也好……好像确实是男女都能吸引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突然开口的会是惊蛰,听弦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视线。下意识就要回复,一想还有别人在又生硬地咽了下去,只能做贼心虚般摸摸头发又看看手掌。 【心虚什么?】惊蛰的声音难得的表现出不满,【难道真让你的朋友说中了?】 听弦吓得赶紧摇头。 虽然他暂时还没有感情史,也不明确自己的性取向,但墨色肯定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打量墨色就是纯好奇而已,虽然是社恐,但该有的吃瓜心理他可是一点不少。 身后,墨色将听弦突然的惊吓和慌张看在眼里,刚要开口,先被那边走到桌子前的须骨出声打断: “欸,这是谁的钥匙扣?”说罢,须骨将钥匙扣拎了起来,看着上面挂着的投影魔方,“这个魔方我也有哎!” 听弦上前两步,“这是我的。” 须骨将东西还给他,“我的魔方还是上次挑战赛换的呢,弦儿的也是吗?” 听弦将钥匙扣收好,闻言动作一顿,“我的……是别人送的。” 经他这么一提,听弦又想起来送他魔方的那个人。对方说要退学了,听弦也确实没再见过他,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啊。”须骨点点头,好奇道:“你的钥匙扣上怎么挂着一个丑娃娃?” 听弦愣了一下,拿出东西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丑娃娃”,居然是前段时间给自己换了个小巧的躯体,一定要跟在听弦身边的小灰。 以前的小灰都被听弦摆在床头当吉祥物,或许是它太无聊了,说什么都要跟在自己身边。听弦没办法,只好将它挂在了钥匙上。 但是“丑娃娃”这个词…… 听弦低头看了眼,虽然确实算不上好看,但说它“丑”也太过了吧。 小灰对此好像颇为不满,挂在钥匙扣上动了动。听弦一惊,赶紧把它揣兜里,随口答道:“两元店买的,它比较独特就看中了……” 须骨了然点头,一边感叹他的审美居然如此的异于常人。 “这个项链是大哥的吗?”他又将视线落到项链上,经过墨色的复习帮助,须骨对他的称呼已经改为“大哥”了。 墨色应了一声,上前将项链拿起。 “这么卡通不像大哥的风格啊。”须骨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随即狡黠一笑,“感觉像女孩子送的,难道是女朋友吗?” “……少八卦。”墨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将项链戴上,随口反驳道:“不能是可爱的男生送的吗?” “啊?虽然也可以,但……”须骨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大哥,你是吗?” 没想到话题居然被引到刚刚才在心里想过的问题上,一边的听弦立刻竖起耳朵。即使眼神不在这边,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两人身上。 墨色听懂他在问什么,脸黑了一瞬,“……不是。” 没想到他对这样的话题好像并没有排斥的想法,须骨更好奇了,“所以果然是女孩子送的吗?” 墨色不置可否,抬手揉乱他的短发,“少打听。” “真的不能说吗?”须骨又发动他的卖萌绝招。 墨色张口就要回绝,眼见须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连一边的听弦也眼巴巴地看着,沉默半秒还是妥协了。 “朋友送的。”墨色有些无奈,“女孩子,满意了吗?” “朋友送的东西留到现在吗?”须骨表示自己没有这种经历,“是谁啊?听上去很重要。” 墨色张了张口,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你们又不认识。” 语气和神情明显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听出他的回避,须骨很有眼力见地不继续问下去。只是他眼睛一转,话题又落到了原本还在看戏的听弦身上。 “那我们小弦子呢?” 几个人围在一起,当一个人被问及一个问题时,其他人也肯定会被再问一遍,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但真的被两人盯上的时候,听弦还是有些别扭。 社恐属性爆发的他直接选择了装傻。 “别装傻。”须骨凑近他,像是非得问出点什么,“我和大哥可是都说了自己的事,你不能跑哦。” 见他如此严肃,听弦叹了口气,妥协了。但非要说感情的事,他也不知从何说起啊! 听弦还是挺好看的,哪怕只是看脸,从小到大也不乏喜欢他的人,并且男女都有。 不过出于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以及并不想早恋的想法,这些告白听弦从来没有答应过,因此到现在都没谈过一次恋爱。 要说喜欢什么人,说实话,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内向的性格让他身边也留不下几个人。之前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到如今也只是偶尔有点联系,有些甚至是完全不联系了。 再加上从小就梦想着要考上恩德萨特,要当一名特职研究员,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学习,就更没心情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了。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甚至对不熟的人连半点印象都不会留下。 听弦将自己根本就没有的感情状况老老实实告诉他们。 须骨闻言顿觉无趣,他撇了撇嘴,又不免好奇,“不和朋友玩,也不谈恋爱,你上学时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就这么把自己的事说出来,听弦耳尖微微泛红,听及此尴尬地摸了摸发梢,“还好吧,毕竟以前上课都是两点一线的……而且我很多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所以你是学霸来的?”听到听弦的话,墨色好像也有了点兴趣,也围了上来。 怎么都围过来了啊…… 听弦此刻只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他稍微后退半步,低声回答:“学霸?算不上吧……只是因为想达成目标不得不努力而已。” 说起来,墨色才应该算学霸吧?毕竟他之前看到过几次对方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 “那……小弦你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啊?”不知为何,刚刚的话题又被须骨拐了回来。 听弦呼吸一滞,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史,被他们盯着却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呃、嗯……我不知道,应该都行吧?” 须骨若有所思,打了个响指,“原来你是人人喊打的双啊!” 听弦没听懂他口中的“双”是什么意思,他刚要问一嘴,又听对方滔滔不绝地往下说: “看我们弦儿这样子,不像是会主动的类型。就算喜欢的是同性,感觉也不会是一。说实话,小弦子这社恐的模样就很好嬷……” 虽然听不懂他口中“一”“嬷”啊什么的,但直觉告诉听弦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于是果断开口打断:“你书看完没,不怕挂科了?” 果然,一提到“挂科”两个字,须骨瞬间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的干尸,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控诉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弦避开他控诉的目光,刚好终端有消息传来让他得以从莫名其妙的问题中脱身。 他打开终端,发现是妈妈给他的转账。除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叮嘱他学习不要太累,记得好好吃饭之类的。 虽然他家和富豪不搭边,但是父母都尽力给他最好的。从小听弦就不爱表达自己,父母也会跟着他的表情去判断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惊蛰借他的身体说出自己喜欢乐器后,他们也支持自己去学。 学业上也从来不给他施加压力,只让他量力而为。知道他想当一名特职研究员后也一直鼓励支持他。 听弦心下感动,一句句回了过去。 此刻他才看到终端上的时间,一看不早了,转头对旁边两人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墨色和须骨向他道别,听弦一边往外走一边朝他们挥了挥手。 刚离远点,又听到惊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弦脚步一顿,确认离远了别人听不到后才回答:“没有啊……你不是一直看着我的吗?干嘛问这个?” 【……作为哥哥,对弟弟的事上心很正常。】话是这么说,只是听另外两人提及这个话题时,他莫名有些不爽。 不想自己的人被觊觎。 听弦没多想,随手揣兜里,摸到口袋的钥匙将东西拿了出来。他垂眸看着上面挂的小灰,回想起须骨说的话,低声喃喃: “……真的很丑吗?” 第29章 Chapter27 “你是要在我这吃晚饭还是要直接回去?”等须骨学得差不多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看着打哈欠的须骨,墨色提议道:“或者你想在这过夜也行。” 须骨又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问他:“晚饭有什么好吃的吗?” 墨色手一摊,“如你所见,家里只有我一个,我又不会做饭,所以——只有泡面。” 闻言,须骨有些无语,果断起身,“我还是回家吃外卖吧。” 墨色没有意见,朝他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等人离开后,墨色简单收拾了一下招待两位客人留下的垃圾,出门顺便将垃圾扔了。 刚准备关门,黑幕中传来一声清晰的猫叫。 “喵——” 墨色关门的动作一顿,朝声源看去,只见一只小花猫隐匿于黑暗中,一双绿瞳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小猫好像不怕人,和墨色隔空对视几秒后便大着胆子上前,灵巧地跳上了大门前的台阶,整个身影映照在暖黄色的路灯下。 看着在自己面前趴下的小花猫,墨色有些犹豫,“野猫吗?抱歉,我家不能养宠物……” 顿了顿,或许是觉得和小动物对话太蠢,墨色无奈扶额,但还是继续说:“算了,你先乖乖待着,我给你拿点吃的。” 说着,大概是怕野猫自己跑进来,他顺手就要把门带上。 室内的光线就要随着关门的动作一点点被隔绝,事情也就发生在这一息之间——那只身形不大的花猫突然张开了嘴。 它的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直接撞开了门,直朝着墨色而来。目的很明确,它想将墨色吞进去。 好在墨色反应快,在那张完全能够笼罩他整个身形的巨嘴靠近前就一挥手,用冰块形成的壁垒将小花猫击退。 眼见第一次袭击没成功,小花猫灵活地避开墨色放出的冰,找到喘息的间隙又冲了上来。 墨色朝它扔出冰锥,本以为这样能打倒一只野猫,没想到小花猫在扑过来的过程中还能张嘴将他的冰锥吃掉。 墨色愣了一瞬,侧身避开对面的攻击,在小花猫落地的瞬间就用冰将它冻住了。 被限制了动作,小花猫就静静地用那双绿瞳看着他。墨色走到哪边,它的视线就跟到哪。 墨色被盯得有些发毛,走到它一步远处蹲下,“喂,你是什么东西?” 外表和普通的野猫没有任何区别,看不出一点被侵蚀的迹象,可以肯定它不是蔓延体,但也绝对不是一般的野猫。 会是什么呢? 这一瞬间,墨色脑中一闪而过“寄生体”这个词。被刻意隐瞒,并没有多少情报的「异形寄生体」,这只猫会是吗? 他了解的并不多,所以也不能果断确定。 花猫还是这么盯着他,墨色也不确定它听不听得懂,不过就算听懂了,它也肯定不会也没办法回答自己。 墨色叹了口气,随即起身。 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这个危险物种吧——直接弄死吗?话说这种东西会不会复活或是特殊办法才能杀死? 果然还是报警比较好吧?但是它外表和普通猫一模一样,交给警察说它很危险也不会信的吧? 可是把它放走又去伤害别人怎么办? 就在墨色一筹莫展之际,原本安安静静被他冻住的花猫突然有了动作——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冰块突然四分五裂,没有了束缚的花猫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墨色吃掉。 墨色反应迅速地用觉意防御,有了第一次攻击被吃掉的前车之鉴,这次他用了更大范围的攻击。 没想到花猫尾巴一甩,将他的攻击全部弹回来了。 墨色赶紧闪身避开,手臂却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他暗骂一声,双手掌心朝上猛地抬起,怒道:“别在别人家上蹿下跳啊!”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带着寒气的冰块也跟着层层升起,最后将四处逃窜闪避的花猫整个冻在里面。不过,旁边的家具也没能幸免于难。 看着变成冰雕的花猫,墨色吐出一口浊气。 要不是不想破坏自己家,他也不至于这么畏手畏脚地使用觉意。但这猫实在太灵活了,墨色只能连家具带猫一起冻上了。 好了,言归正传——这只猫该怎么处理? 交给警察估计没人信,到时候只会把猫放了继续危害别人。况且怎么带过去还是个问题,整个冻住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在虐猫呢。 既然都落到他手里了,为了不让它祸害别人,还是自己解决吧—— 有这个想法时,冰块凝聚而成的长矛已经出现在墨色的手中。 墨色掂了掂手里的冰矛,武器的顶端很锋利,方便他直接贯穿那只猫。到时候他就操控冰融化一部分,然后将这根冰矛刺进去。 防止花猫死不掉,他还会让冰矛继续生成更多冰刺,将它扎个千疮百孔。 想好了计策,墨色拿着武器走近冰雕。 虽然这么做有些残忍,但眼前这并不是普通的野猫,而是说不定会吃人的怪物,所以他只能这么做了。 举起冰矛的一瞬间,墨色想到了听弦,确切地说,是听弦的那些诡异之处—— 有时像变了个人一样,须骨辅助机坏掉的那晚他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尤其是今天,听弦在那边“自言自语”,两人对战的时候他也像是变了个人。 虽然两者好像没有联系,但墨色一向认为自己直觉很准。此刻突然想起听弦,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了冰矛,转而打开了终端。 墨色将被冻住的花猫拍下来发给听弦。 另一边,听弦刚洗漱完就收到了墨色的信息。看到冰块里的是只花猫时,听弦蹙了蹙眉。 墨色应该不是那种会虐猫甚至发图片来“炫耀”的人,于是听弦只回了个“?”回去。 对面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我被这只猫袭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它不是蔓延体,外表就是一只普通的野猫。你有什么头绪吗?】 墨色说的有些含糊,换别人可能对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听弦知道他口中的猫大概率就是「寄生体」。 「寄生体」的事听弦还没有和别人说过,墨色居然来问他,应该是看出他表现得太奇怪了来试探的吧。 听弦揉了揉脸,思考了一下措辞,这才回复他:【我知道一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异形寄生体」。】 关于「寄生体」的事,听弦又挑挑拣拣说了些皮毛,问就是从书上新闻上看到的。小灰、他身上的寄生体、探索九号教学楼那晚发生的事,听弦还是没有把相关的事说出来。 不过说实话,听弦也不知道这些事隐瞒起来到底是好是坏。 寄生在猫上,说不准是动物单一型。为了以防万一,听弦告诉墨色要把花猫的尸体烧掉。 然后又补充道:【你把它烧死后应该会留下一个球状物,明天把它带给我处理。】 能量核,之前听乌上说过。每个「寄生体」死后都会产生的东西,强大的「寄生体」留下的核心也是形状各异。 「寄生体」可以通过吞噬能量核提升自己,明天他把这个给小灰或是惊蛰好了。 寄生体…… 看到这个名词的瞬间,墨色神色一沉。没想到这个他前不久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居然被听弦证实了,而且…… 为什么听弦光是隔着屏幕就能猜测这是「寄生体」?为什么他对自己“被长得和普通野猫没区别的猫袭击”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 看着对面发给自己的关于「寄生体」的概述,以及用火烧的方法,墨色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虽然隐约猜到听弦隐瞒了些什么,但是墨色没想到他连并没有多少情报的「寄生体」的信息都知道。 墨色摇了摇头,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异形寄生体”几个字。 搜索出来的信息五花八门,到底是官方证实的还是单纯只是网友的臆想也不清楚。 太多问题涌出来,墨色揉了揉太阳穴,回了句“知道了”,随后关闭终端。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吧。 墨色站起身,手中重新出现冰矛,随即走到冰雕面前。 眼前的冰块在他的意识下融化,将猫的身体暴露出来。花猫还想要反抗,只是才动了一下,墨色便用手中的冰矛刺穿了它的身体。 花猫的躯体流出红色的液体,身体在不断在抽动着。墨色还是不放心,握紧了手中的冰矛。下一瞬,数根尖锐的冰刺从四面八方刺穿了花猫的身体。 直到它的身体彻底没有动作,墨色才像烤串般用冰矛将“尸体”拎了出来。为了防止它是假死,还特意用冰将它封了起来。 墨色将被冻住的“尸体”扔进火炉,看着花猫被一点点烧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把火炉的火灭了,果真在里面看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球。 解决了这个寄生体,墨色坐在床边,再一次打开了和听弦的对话框。 【我把它烧光了。】 【你怎么知道它是寄生体的?用火这个方法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对寄生体很了解?】 发完这些问题,墨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满脸严肃地看着对话框,眼神认真地像是要将终端看穿。 然而……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 墨色的耐心渐渐被磨灭,仿佛额头上浮现一个“生气”的符号—— 你倒是回复啊!别给我装死! 墨色不知道的是,听弦洗漱完回复他的信息后,就和惊蛰互道“晚安”安稳地进入梦乡了。 第30章 Chapter28 睡醒起来看到墨色幽怨的催他回答的信息时,听弦还有些怔愣。看了看他的问题,听弦和以前一样搪塞了过去。 洗漱的时候,听弦没忍住问:“哥,你觉得「寄生体」的事,要和墨色他们说吗?” 惊蛰可能在思考,过了几秒才回答他:【你可以有自己的判断,选择告诉他们也没关系。有任何危险我都会陪着你的。】 听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墨色遇到的那个「寄生体」,说不定是因为他才出现的。朋友因为自己可能会遇到危险,于情于理都该知道真相。 不过告诉他们的话,墨色肯定会怀疑自己为什么知道得如此详细。他这么聪明,说不定还能猜出自己身上的另一个“人”。 惊蛰的事,听弦其实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听弦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水擦干。 思来想去,还是把「寄生体」的事告诉墨色和须骨好吧,这样他们遇到了也能有所防备。 至于自己体内养着「寄生体」这个秘密,就拜托墨色暂时不要深究了。 因为是周末,听弦睡了个懒觉,洗漱完已经是饭点了。「寄生体」的事太麻烦,还是打算当面和他们说,在这之前先去吃午饭吧。 “小弦!” 刚在餐桌旁坐下,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听弦刚抬头,须骨就已经在自己对面坐下了。 “好巧啊,你也出来吃饭。”须骨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是挺巧的,我刚好有事找你和墨色。” 不太巧,须骨告诉他墨色没空,因为对方接下来得去参加篮球比赛。 听到这个消息听弦愣了一下,篮球比赛的事他之前看到过,倒是不知道墨色参加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怎么看须骨都不像是关注校园篮球赛的那类人,墨色也不像会主动告诉别人的样子。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人告诉我,那个渣男也参加了篮球赛,而且和大哥是对手。”须骨突然来了劲,一把锤在桌子上,“弦儿啊,我们去给大哥加油吧,干掉渣男!” 听弦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须骨还表现得像个小恋爱脑一样,这么快就看开了。 篮球赛嘛……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眼下还是跟着去吧。不过,他只负责围观,加油的事交给须骨就好了。 听弦和须骨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比赛刚刚开始,双方都暂时没有得分。 观众席人挺多,两人随便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等会结束了他该怎么和两个人解释呢? 一坐下,听弦就开始出神。 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还要以简单易懂的说法告诉他们。 听弦想得入神,直到观众席小小地引起一阵欢呼才让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场上第一个得分。 “大哥干得好啊!干掉他们!” 听到旁边须骨兴奋的喊声,听弦不免笑出声。 【回头。】 就在全场氛围被炒热时,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听弦呼吸一滞。甚至没时间去问惊蛰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体就先做出了动作。 回过头,他的身后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可奇怪的是,这个银发的男人正做出伸手想拍肩的动作。听弦回过头时,正好与他对上视线,四目相对,银发男人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 周围的人都沉浸在篮球赛上,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无声对峙。几秒后听弦率先移开视线,身后的人也没再有动作。 听弦皱眉,将脸埋进围巾,低声问:“哥,怎么了?” 那个银发的男人他没见过更不认识,对方伸手是想喊自己吗?为什么回头后他动作就停下了?为什么对视的时候对面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在笑? 【那个人不对劲。】一开始惊蛰并不能确定,但回头时短暂地借用了一下听弦的身体后,他能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他像是「寄生体」。】 听到「寄生体」,听弦明显愣住了,但注意到惊蛰的话,眉头拧得更紧,“像?” 寄生体就是寄生体,“像”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如果在我眼中的寄生体,例如小灰和乌上,将他们看作是“百分之百”,那么刚刚那个男人就是“百分之八十”。】 听弦眨了眨眼睛。 【并且他的气息不太一样。】惊蛰继续解释:【要是将正常人当做白色,那他和寄生体都是异常的。不过寄生体是红色,而他是橙色。】 他这种奇妙的比喻方法听弦居然奇迹般地听懂了。 但是问题就在这——乌上解释过,「寄生体」和宿主就是相互竞争,你死我活的状态。宿主被「寄生体」入侵时,他们之间能存在的就只有一个。 要么百分百寄生体,要么百分百人类。像惊蛰和听弦这种一半一半的微妙关系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怎么还会有“百分之八十”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寄生到一半就被弄死了?”听弦提出假设。 【死了会完全消失的,况且那个人身上的寄生体是活的。】惊蛰直接否定了他的假设,【他的气息很杂乱。】 为了不伤害宿主,惊蛰必须要压制自己。他的很多能力发挥不出作用,借用听弦身体时才能稍微感知到一部分。 【总之,那个人或许有危险,尽量离远点。】惊蛰提醒他。 听弦点了点头,一边忍不住思考这件事。 出神地想着「寄生体」和银发男人的事情,时不时被须骨唤回魂来跟着喊了几句“加油”,这场篮球赛墨色所在的队伍以四分的成绩优势拿下了对手结束。 观战席响起了一阵阵的掌声。 听弦再次回头看了眼,刚刚的银发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哥干得漂亮!”须骨拿起放在旁边的水,顺便一把薅起听弦,“走,我们去给大哥道喜!” 听弦被他拉扯着在人群中穿梭,突然察觉到一道探究的视线。 他抬起头,视线和站在观众席边缘,刚刚那个银发对视,脚步也不由得停下来。 “怎么了?”见他停下,须骨问他,视线也不由得顺着听弦落到那个人身上,“认识的人?” 听弦摇了摇头,他在学院里认识的人挺少的。 “我好像有点印象,貌似是三届的学长。”须骨仔细回忆了一下,眉头蹙起,“叫边什么来着……” 见他好像知道,听弦将视线移到须骨身上。 “边亭海。”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两人同时抬头,墨色越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在这想什么呢?” 一结束比赛他就看到须骨拉着听弦过来了,墨色和队友聊了几句就往他们那走。只见这两人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双双看向观众席上的某个人。 “大哥,你认识啊?”须骨一边说着一边将水递给他。 “知道一点。”墨色接过水,再看向观众席时,他们谈论的人已经不在那了,“他是三届生,听说以他的表现不管是特职研究员还是军队都可以直接进,不过他好像都没去。” “这都不去?”须骨明显感到惊讶,“那他要做什么?” “谁知道。对了,这个东西——”墨色像是想起什么,看向听弦,把能量核交给他,“昨晚你就这么放心地睡了,真不怕我搞不定?” 听弦接过能量核,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昨晚回完他直接睡了,当然是出于相信墨色肯定能解决的。 惊蛰也说这种只能寄生于弱小生物的「寄生体」不足为惧,墨色肯定打得过的。 “我来这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的。” 须骨显然在状况外,视线在两人间移动,一脸“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的表情。 三人特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九号教学楼那晚发生的事,听弦自己遇到的被「寄生体」袭击的事,以及「寄生体」的情报,听弦大致都说了。 不过小灰、乌上、惊蛰的事,暂时不打算说出来。为此,听弦说的这些事里有一些为了掩盖他们而撒的谎。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弦喝了口饮料缓缓,看向面前两人。 墨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须骨则是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好一会,须骨才试探性地开口:“你是准备写小说在编世界观吗?” 听弦顿时觉得无语又好笑。 虽然他说的这些确实让人觉得不切实际,不过都是他们生活中存在的东西,甚至他们二人还经历过。 很快须骨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说法不对,“原来我的辅助机是被这种怪物弄坏的啊……” 想到听弦描述的那晚发生的事,须骨有些庆幸还好一开始他就晕过去了。要是亲眼目睹,指不定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呢。 须骨喝了口冰可乐压压惊,注意力转到从听弦说话起就没有发言过的墨色身上。 见对方皱着眉一动不动,须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被吓傻啦?” 墨色抬起头,没有理会须骨的玩笑,而是盯着听弦,“「寄生体」的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很多信息在网上也找不到,要说是因为听弦亲身经历过,墨色前不久就遇到了「寄生体」,但是对此却一筹莫展。 光经历过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听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寄生体」亲自将这些情报告知他。 被他这么盯着,听弦也有些心虚。不过这种情况算是意料之中,墨色这么敏锐,会提出这种质疑很正常。 “就是你想得那样。”听弦对上他的视线,“但是更多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探究。” 闻言,墨色眉头拧得更紧,对视几秒后只得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吧,我不问了。” 听弦悄悄松了口气。 “那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须骨看着这两人,明显没搞懂现在的情况。 然而,不管是听弦还是墨色都低头沉默起来,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第31章 Chapter29 和那两人道别后,听弦去了图书馆准备应对马上要迎接的期末周。 “这是……”回去的路上,掉在路边的一条不起眼的项链吸引了听弦的注意力。 听弦走上前捡起,项链上的卡通鱼骨头他前不久才见过。 这应该是墨色掉的吧? 听弦对着项链拍了照发给墨色,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这确实是他弄丢的项链。 本来就要回宿舍,听弦想着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东西还回去。不过墨色说自己正在外面,现在就回去找他。 他这么说了听弦也没意见,反正自己接下来会在宿舍待上一段时间。 听弦的室友,一个搬出去了,另外两个也经常出门不在,自然而然地听弦就一个人宅在宿舍里。回到宿舍的时候,也如往常般只有他一个人。 墨色说他很快就回宿舍楼,听弦就把项链放在一旁,拿起书复习。 然而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墨色还没有出现。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想法才刚闪过,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听弦起身去开门,门口的确是刚刚还在担心的人,不过他的担心居然真的成真了—— 眼前的人衣服破了几个口子,脸上还带着伤,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你这是……来的路上和人打了一架吗?”听弦看着他身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一边让路放他进来。 “猜对了。”墨色有些烦躁地开口,说话时牵动嘴角的伤让他表情扭曲了一瞬。 “那你坐着吧,我给你处理一下。”听弦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看着坐在书桌前的墨色,忍不住好奇,“打赢了吗?” “哈?”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关注这种事,“你怎么不问我是和谁打架?” “那你是和谁打架了?”听弦在他对面坐下,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顺着他的话问。 “……鹤安。”墨色回答他,提到这个人他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算是……打赢了吧?” 听弦示意他把受伤的胳膊递过来,一边继续八卦,“算是?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擂台赛以外的斗殴可是违反校规的。” 而且用觉意斗殴更是罪加一等,不过看起来墨色和对面应该是肉搏。 墨色身上的小伤不少,他要是打赢了,岂不是鹤安受的伤更重。 虽然墨色不喜欢鹤安这件事他也算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们会打起来,还出手这么没轻没重的,听弦实在有些意外。 墨色听话地伸出手,听到他这么问,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表现得有些不爽。 为什么打架?虽然看不惯鹤安,但也没想过打架,还不是那家伙来找茬。 篮球赛结束后,被他击败的鹤安就用一副要吃人的目光看着他。墨色注意到了,但也没当回事。 听弦说完「寄生体」的事后,墨色和队友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回来的路上,收到听弦的信息一路跑回学院,然后就在半路撞上了鹤安。 “喂,你就这些喜欢别人用剩的东西?”鹤安用一脸不快的表情看着他。 墨色显然没有听懂他在指什么,伸手指了指脑袋,“哈?你是脑子被篮球砸傻了吗?” 鹤安却认为他在装傻,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别装了!须骨和听弦不都围着你转吗?你就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抢别人的东西?”听到他的说法,墨色顿时感到火大。他一把拍开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他们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鹤安因为他的力道踉跄一步,墨色也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什么叫围着我转?我是他们的朋友。也是,像你这种没朋友的人没办法理解吧?” “朋友?说得倒是好听!”鹤安伸手掐住他的手腕,“不过是因为想报复我才去接近他们的吧!” “妈的,你有被害妄想症吗?有病就去医院。”墨色简直被气笑了,“须骨居然能看上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也该去看看眼睛了。” 两个人互掐着吵架,吸引了路过的人驻足围观,吃瓜群众很快将吵架的两人围了起来。 争吵愈发激烈,忘了是谁先动的手,反正在导师过来之前,他们两人就你一拳我一拳地打起来了。 后来导师赶来制止了两人的互殴行为,遣散了吃瓜群众后,把他们拎到教务处教育了一顿。不仅“握手言和”,还要求写五千字的检讨书。 有了这么一出,墨色这才拖到现在才回到宿舍楼。 “没想到你会被言语激得动手。”听弦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 同时,心里又不免想到墨色优越的家世,性格……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幽默感。出色的成绩,还有这种帮朋友说话不惜违反校规的行为。 这么多优点的人,要是在小说里,应该就是主角吧?不管在什么领域都能闪闪发光,最终成为人生赢家。 要是让他写小说,也会把这样的人设定为主角。 相比之下,自己就很平平无奇,只能当个不起眼的配角了。 “他一直在胡言乱语,看着就让人火大。”墨色光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低头一看,听弦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墨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回神了。” 听弦回过神来,把创可贴塞进他手里,“你太耀眼了,稍微有点羡慕你。” 或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为情,听弦刻意移开了视线,“要是生活是小说的话,你应该就是主角吧。” 墨色明显愣住了,随后又嬉皮笑脸地凑到他眼前,“怎么,你要爱上我了?” 话音刚落,听弦猛的后撤和他拉开距离,一边伸手盖住左手背,脸上带着些惊慌失措。 然而他的动作却并不是因为墨色那句调戏的话,而是因为在他说完话体内突然暴躁起来的惊蛰。 听弦垂眸看了眼左手,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才赶紧伸手按住。 “吓到你了?”见他反应这么大,墨色收敛了刚刚嬉皮笑脸的表情。 听弦缓过神来,见惊蛰平复了下来,这才摇了摇头,“不是。” “虽然这么说是心灵鸡汤,”墨色正了正神色,“但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 “……我不是自卑,就是有感而发。”见他这么认真,听弦莫名感到羞耻。 “当然了,羡慕我也是人之常情。” 听弦因为他自恋的话无语了一瞬。 两人相对无言,处理完伤口,项链也拿到了,墨色起身刚要离开,想起什么般突然回头,“对了,之前比赛机甲的时候,不是说好你输了给我唱首歌吗?” 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这件事,听弦移开视线开始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虽然对自己唱歌挺有自信的,但听弦并不是很想单独唱给谁听。尤其是两个人的时候,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怪难为情的。 更何况他的声音多少有些觉意的影响。 “喂——”墨色拖长了语调,表达他对听弦装傻的谴责。 听弦还是盯着窗外沉默,一副“我就耍赖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墨色见他这样,知道这歌是听不成了,只能无奈离场。 其他人都不在了,听弦才有机会问惊蛰刚刚是什么情况,“哥,怎么了?” 等了一会也没有反应,惊蛰应该还在他体内才对,“你在生气吗?” 又过了几秒,他才听到惊蛰郁闷的声音:【有点……我不喜欢刚刚那个人。】 听弦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因为墨色开的玩笑吗?” 那句玩笑话听弦完全没当真,墨色之前也说过他的性取向和须骨不一样,况且听弦从墨色身上也看不出半点朋友外的喜欢之情。 对方没回话,听弦感到手掌有些发烫,抬起来一看,黑色的线条在他的掌心移走,凝聚于指尖,最后形成了惊蛰的本体。 不过是节能模式,身体也就两个巴掌大。 听弦觉得他缩小后的本体意外地可爱,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手感像在戳一团棉花,又没忍住上手捏了两下。 惊蛰就这么由他揉搓了一顿后才郁闷开口:【明明他害你被欺负了。】 知道他是在指什么,听弦劝说道:“话是这么说,擂台赛上他也被我打得很惨呢。” 说起来他那个时候因为太生气了都没怎么收敛,墨色伤成那样都没有记恨在心,人真不错啊。 【那是他活该。】 “我倒是不否认。”听弦笑了笑,将他捧在手里,“虽然一开始不太愉快,但是墨色是个好人。” 【嗯……】惊蛰沉默了几秒,【我只是、不想看他离你这么近。】 墨色靠近说出那句玩笑话的一瞬间,惊蛰觉得很生气。 如果原型在场的话,自己应该会把听弦笼罩起来,带着他后退。不出意外的话,墨色也已经被他放出的触手扎成刺猬了。 听弦按住手掌上躁动的自己时,惊蛰才发觉自己太冲动了,差一点就要直接动手了。 【……抱歉。】 “嗯?”听弦因为他突然的道歉蒙了一瞬。 【那个瞬间,我对你的朋友起了杀心。】看到面前的人因为自己的话愣住了,惊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管是墨色,还是其他人,我其实……都不愿意看到你和他们这么亲密。】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他们都不存在就好了,要是你只看着我就好了。】 第32章 Chapter30 “机甲课应该是过了。”须骨有些小得意,为了表达感谢,还特意把两人喊出来吃饭。 “虽然平时成绩不知道,但是实操的时候考的东西我基本都知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枉费我教你。”想到之前的补习,墨色摇了摇头,“以后再也不想给你补课了。” 大概是听出自己被嫌弃了,须骨大吵着反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发现一边的听弦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须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有心事?你没及格?”须骨好奇地凑近他,发现听弦低着头看着手里他之前说丑的那个娃娃。 “你这娃娃还会发光呢。” 听弦终于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面对须骨的关心只说了句“没什么”。 “没什么”当然是假的。 那天惊蛰和他说的那些话,他还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这个话题就因为室友的突然回来,惊蛰急忙回到他身体里而中断了。 因为有人在听弦没办法“自言自语”,只能拿出课本复习。 【对不起,我的话给你造成困扰了。】 听弦写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课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握着笔的手也悄悄握紧。 之后的两天,听弦单方面地不知道为什么在赌气。 惊蛰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但是每晚睡前都会说一句“晚安”。 这几天,听弦莫名觉得心烦,对惊蛰的“晚安”选择了充耳不闻。 对方应该是看出来了,本就话少的惊蛰更是除了“晚安”没说过其他话。 昨天睡前一如往常说晚安后,惊蛰又加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听弦更心烦了。 然后直到今早,听弦看到小灰身上的红灯亮了。 惊蛰在不在自己体内,处于什么状态,听弦没法自己感知到。所以在小灰说要换个小巧的身体时,惊蛰就提出了个建议—— 他让小灰选个能充当指示器的躯体,自己要是不在听弦体内时,听弦可以通过小灰一眼得知。 小灰当然听他的话,选了个带灯泡的躯体,平时不亮就代表惊蛰一切正常。而亮起红灯,就表面惊蛰不在听弦体内了。 “你这表情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墨色皱了皱眉,开口道。 须骨也附和道:“对啊对啊,跟要哭了一样!” “哪有这么夸张……”听弦被他们逗笑了,将小灰揣进兜里,揉了揉脸颊,“我就是没睡好。” “有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我们不是朋友吗?”须骨还是很担心他。 大概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点,墨色也一本正经地说笑话:“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再逞强了,因为你的强来了。” 听弦没忍住笑出声,多亏他们两个,心情确实好点了。 他看着两人认真的脸,想了想,把心事说出口:“我、我和朋友闹矛盾了。不,应该说是……我单方面在置气。” 两人对视一眼,墨色率先开口:“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呢……那几句话扰乱了他心神,然后听弦就选择了逃避。 “就是、说了几句让人误会的话……”听弦苦恼到双手抱头,“心情好复杂。” 须骨问他,“说了什么?” 闻言听弦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见他不想说具体情况,须骨只能作罢,“那……那你应该也不想吵架的吧?好好聊聊呗?” “……我现在找不到他。”听弦默默叹了口气。 惊蛰从他早上起来前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明明说「寄生体」不能离开宿主太久,惊蛰都离开整个中午还要久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会不会是找到了其他宿主,不再需要他了? 被他们安慰了一番,听弦心情稍微好了点。回到宿舍时,依旧没有看到惊蛰的身影。 一阵失落感席卷而来,听弦爬上床,暗自安慰自己或许睡一觉起来惊蛰就回来了。 然而明明感觉眼睛发酸,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始终没有如愿睡着。 听弦无声地叹了口气,忧愁地看着放在枕边还在亮着红光的小灰。 下一秒,小灰身上的光闪了闪,随后灭了。 听弦有些意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落至床尾,只见被子鼓起一处,还在不断蛄蛹着。 蒙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床帘拉上,随后惊蛰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听弦张了张嘴,想到寝室还有别人后又连忙止住。赶紧打开终端,打字的速度都不由得加快了:【你跑哪去了?】 惊蛰重新回到他体内后才回应他,【留在米德菈身上的“种子”提示我她在的地方有很重的「蔓延体」的气息,我就自己去探查了一番。】 不过他并没有见到米德菈本人,惊蛰借用各种小动物的身体到达“种子”所在地时。那是一片热闹非凡的集市,“种子”的气息在地底,惊蛰并没有在外面找到能下去的方法。 后来“种子”的气息消失了,惊蛰想应该是被米德菈发现了。为了防止被反追踪,惊蛰很快离开了事发地。 离开之后他也没有立刻回来。 【然后稍微办了点事情花了些时间。】 他说的很含糊,明摆着不想告诉听弦具体做了什么。 听弦也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愉快,【下次离开之前,不能告诉我一句吗?】 虽然惊蛰要离开是他的自由,但在终端上留一句话也不可以吗?哪怕他说“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好歹让自己知道吧。 【我知道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弦抿了抿唇,心情更糟糕了。 每次听到惊蛰道歉他就觉得郁闷。 听弦把脸埋进膝盖,打字时带着点抱怨的味道,【你是在气我故意不理你吗?】 【没有,我怎么会和你生气。】顿了顿,惊蛰又补充道:【这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说那些给你造成困扰的话。】 【这一点也不公平。】 看到这句熟悉的话时惊蛰愣了一下。 【只有我在为这些事郁闷,哥却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第一次听弦体会到了“没有感情”的坏处,面对自己的怨言惊蛰总是第一时间道歉,可他想听的又不是“对不起”。 他的平静显得自己好无理取闹。 惊蛰没法反驳,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睡一觉吧,起来后给你一个惊喜。】 听弦沉吟片刻,本想问他“什么惊喜”,想想他应该不会说,最后还是乖乖躺了下来。 午觉时间比预想中要久,听弦睡醒起来寝室除了他就没别人了。 听弦戴上围巾,好奇地问:“什么惊喜?” 【先去九号教学楼。】惊蛰卖了个关子。 整得神神秘秘的,听弦心想着,推门出去。 很快到达目的地,走到教学楼里面,只见乌上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捧着个盒子。 听弦刚要开口询问,惊蛰先一步从他体内出来,现出两米高的原型。 【你在这等一下。】说罢,他朝乌上靠近,后背伸出黑色触手将对方捧着的盒子接过,随后返回听弦面前。 听弦好奇地越过他看向乌上,对面很识趣地转身离开。 【网上说光是嘴上道歉没用,还需要准备礼物。】惊蛰将盒子放到他手里,【对不起让你生气了,不要不理我了。】 听弦心跳加速了一瞬,耳尖也有些发烫。他看向手中的盒子,打开时手指都有些颤动。 盒子里放着一顶带猫耳的毛绒帽,整体色调以黑白橙为主,帽子上还躺着一条蓝色丝带。 惊蛰适时开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凭感觉选了适合你的。】 听弦心下感动,突然想到什么,“那个、你有钱买这个吗?该不会是……偷的吧?!” 等一下,那他不就成藏匿罪犯了吗! 【不是,是买的。】惊蛰赶紧止住他可怕的想法,【虽然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网上看到道歉需要准备礼物后,惊蛰就找上了乌上,对方说礼物可以在商店里买。 惊蛰没有道德感,当时就想不管是偷还是抢都无所谓。 好在乌上制止了他“零元购”的想法,说偷抢来的算不上礼物。更何况听弦是遵纪守法的人类,礼物得自己准备,用偷抢的东西道歉只会适得其反。 惊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自己没有人形,也没办法赚钱买礼物啊。 最后惊蛰暂时附身乌上操控了他的身体,因为时间不多,得想些快速赚钱的方法。在乌上的建议下干了些吃力不讨好的累活,最后买下了这份并不昂贵的礼物。 听完他这段奇幻的经历,听弦表情有些复杂,心里又悄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惊蛰就成罪犯了。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惊蛰拿起帽子给他戴上,一边调整着位置,【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我再给你买别的。】 寄生体说要给他买东西,听弦忍俊不禁,视线落到盒子里剩下的蓝色丝带上,“这个是什么?” 【只是个普通的发饰,剩下的钱只够买这种小玩意。】说着,惊蛰把丝带拿起来,【我给你系上。】 闻言,听弦转过身去。 听弦的头发分上面自己的头发,和下面一段装饰用的头发。他没说话,惊蛰就自己把丝带系在了下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怎么样?”听弦偏过头,不过他看不到背后的情况。 【很适合。】 听弦眉眼一弯,想到他刚刚描述的经历,好奇道:“对了,乌上把身体让你操控,他不会有什么感受吗?” 【因为寄生体互斥,我们的细胞会在他体内打架,他大概会觉得痛苦难耐吧。】惊蛰拨弄着他头发上的蝴蝶结,一边回道。 听弦倒吸一口凉气,“即使这样他也愿意把身体借给你啊?” 【不愿意的话杀掉就是了。】 听弦呼吸一滞,随即抖了抖身子。 直觉告诉他惊蛰并不是在开玩笑,「寄生体」之间本就如此,起源真是个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