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臣今日死了吗[穿书直播]》 第1章 射中 景熙廿六年,上林苑秋围狩猎。 群山嵯峨如龙脊起伏,奔腾入云。 云端之水自天上飞流直下,声势潺潺,蜿蜒汹涌,阳光笼上浪花,浮光跃金。层波万重终汇入灵犀河,秋水驾浦,凉烟冒虹。 隔着霜气,河对面有一位佳人,风姿挺拔,银鞍白马,穿着一袭灼灼红衣,恍若点燃了林麓的枯草残枝。 忽闻,三声号角长鸣,撕裂长空,这说明天子已经射出第一箭,狩猎开始了。 一瞬间,万骑奔雷,蹄声如潮,激得百兽乱鸣不知逃窜到何处。 上林苑有山有水有丛林,险峻不齐,地形复杂,正如战场。 十月,鹰出笼、雉兔肥,草枯风劲角弓鸣。 猎手们追逐着目标猎物,都想拔得这次围猎的头筹,以彰显自己的勇武。 唯有一人志不在此,那便是穆辞忧。 他一勒缰绳,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踏河冲来,溅起的水幕打在他身上,浇不灭这团飞火。 湿透的红衣紧紧贴着他劲瘦的腰背线条,发间一条红带尚未沾湿,随风轻舞。 水火交融之景,实乃世间难见。 过了河,白马甩动着头颈,水珠从它雪白的皮毛上被纷纷甩落。 马背上的穆辞忧,一身戎装湿成暗赭色,身姿依然笔直,威仪秀异。 几丝乌发贴在额角,卷曲成缕,闪着银光;几颗水滴凝在脸上,晶莹剔透,鲛人流珠。 这张脸生得极好,肤白胜雪,脂光赛玉,鼻梁高耸,长眉入鬓,眼窝深邃似渊,琥珀色瞳仁澄澈如渊底的一池秋水。 在环视一圈后,他眼神骤然有了锋芒,宛若一头发现猎物的饿狼。 双手挽弓搭箭,肩背肌肉线条在拉弓时紧绷贲张。 弓开满月,箭尖看似指着一只麋鹿方向。 然而,准头稍稍一偏,箭翎飞向深林巨树中的另一抹火红色, 那里是一位穿着红色劲装的少年,威风凛凛。 “唰”的一声,箭射到火红色下方的马腿上。 骏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一片火红色腾空坠落。 穆辞忧急着去捡‘猎物’,策马狂奔,红衣猎猎,马蹄下烟尘飞扬,惊艳四座。 少师:“穆少保一骑绝尘,不愧是北境军营中长大。” 少傅:“若姑娘们见穆少保如此风姿,必然投花掷果,蜂拥而上。” 少师:“今日穆少保和太子的衣衫是同颜色,同布料,此乃大不敬之死罪啊!” 少傅:“海兴兄,你有所不知,穆少保那身衣衫,乃陛下亲自赏赐于他,特许秋围穿戴。” 少师:“呦~,羡煞我等。墨煜兄,你说穆少保骑这么快,急着去寻何稀奇珍贵的禽兽?” 不多时,暗赭色与火红色交叠在一处,突然又杀出一道黑色。 刀光一闪,那把啐毒的刀本应穿透太子的肋骨,却阴差阳错,砍在了穆辞忧的后背。 穆辞忧尚未来得及回头,后背便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感,双膝失控地一软,跪倒在地。 深褐色的血与暗赭色的衣料融为一体,撑在地面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呼吸都变成了短促的抽气,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太子殿下,是臣一时疏忽,请殿下治罪……” 刺客当前,太子可没空听穆辞忧絮叨,他早已抽出佩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刀光。 “来人呐,有刺客!”太子吼道,手中的三尺青锋仍不改轻盈利落,一招一式俊逸如风。 但这黑衣刺客招数刁钻狠辣,逼得小太子步步后退,暂处下风。 穆辞忧见形势不妙,右手竭尽全力拿起弓,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木柄,后背的剧痛就顺着脊椎往上窜。他只能侧身半跪在地,将弓身抵在膝盖上借力,左手颤抖着去勾弓弦。 身上的汗珠和伤口的血水顺着衣摆流到地上,在枯草中形成一滩水洼,散发着腥味。 他深吸一口气,手上力度不够,便借助皮革护腕拉弦,将所有力气都灌进手臂。 弓弦震颤,箭翎恍若死神振翅,追向刺客左侧肩胛骨,只穿心脏。 穆辞忧看见刺客倒下了,看见侍卫们鱼跃而至,阖上了双眼。 “少保!穆哥哥……”,他耳边隐约能听见太子焦急慌张的呼唤,毫无储君的沉稳,他正想开口训斥,却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系统弹出【008,醒醒!】 穆辞忧:“我终于死了,快送我回原世界。” 系统【你没死,刀上有毒,你陷入昏迷,太医正在救治你。】 穆辞忧:“快救男主小太子呀!我射中了他的马屁股,他摔下马,大概要卧床休养半月。这次即便我不死,也是护卫不周,离死期不远了。” 系统【并没有,你被毒傻了吧,太子无大碍,且能与刺客搏斗。而你,大概要躺三个月都不止。】 穆辞忧:“三个月?系统,我用收益换疗伤药,快让我身体恢复,不能耽误作死的时间。” 系统【切记莫急!你继续睡吧…我想想办法…】 穆辞忧原是二十二世纪的现代人,在网络女友‘晚风’的推荐下,打开一本权谋小说,即刻穿成书中的奸佞弄臣,也叫穆辞忧,是个大反派。 系统只是个对话框,弹出的第一句话【008号穿书人穆辞忧,欢迎来到阎浮提穿书世界,你在书中的表现会同步直播到我们的视频平台,粉丝的打赏是你的收益,收益可变现在原世界使用,也可以在书中兑换道具。】 穆辞忧确实缺钱,一看有钱挣,他动摇了片刻,转而想起下月七夕要和‘晚风’面基,不可失信毁约,因小失大。 “系统,我下个月有很重要的事,我不能穿书,你送我回去吧,我谢谢你全家。” 系统【你莫急!首先,穿书人不能擅自离书,根据人设,完成剧情后,可自动回到原世界。其次,书中世界与现实世界不同,时间和空间皆不在一个维度上,这本书全部剧情的时长,相对现实世界中,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能赶上你的‘重要事’。】 穆辞忧一目十行,看完了弹幕,又问道:“我怎样算完成了剧情?” 系统【你的结局是死,所以你死了就可以……】 穆辞忧抢话:“我马上悬梁自尽!” 系统【等等!】 【自杀不算,你的设定死法是他杀,别人杀死你,你才能回到原世界。】 刚进入书中,穆辞忧立刻听到一个不男不女的尖锐嗓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穆氏一门,忠烈殉国,朕思之痛哉!孤子穆辞忧,幼承庭训,乃少年英豪,擢太子少保,入住东宫,辅弼储君。钦此~” 入值第一天,绣着银丝的黑履刚踏入东宫大门,嬉闹声便传入耳中。 “何人在此喧哗?”穆辞忧抱着嗝屁的决心,准备教训男主太子一番。 宫女们闻言退下,花团锦簇一哄而散,露出中间的美貌少年。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形体秀颀,墨发用金簪束着,身着杏黄色锦缎袍衫,领口袖口绣着游龙暗纹。 手里捏着一个咬过一口的妃红色的糕点,唇角还沾了点残渣。 他脸上尚存几分稚气,粉嫩肌肤,清隽眉眼,琼鼻樱口。 如未雕琢的美玉,沐着溪水、淬着阳光、浸着月华,温润中透着纯洁凛冽的光。 好一块璞玉浑金! 穆辞忧当时在心中断定:这块美人坯子长大后是个绝色大帅比! 小帅比侧靠在椅背上,一只脚轻轻踩着凳腿,歪歪扭扭坐着,也在打量着穆辞忧,眼尾微挑,眼波流转。 “你就是新来的少保吧,正巧,御膳房送来了荷花酥,我们在分食,见者有份。” 太子嗓音清脆动听,正说着一瞥眼,瞧见糕点盘中空无一物,瞳孔游移的瞬间,“孤手中这块先赏你。” 太子将手中荷花酥举到穆辞忧面前,浓郁的甜腻味道扑面而来。 这块糕点穆辞忧在现实世界见过,其形似荷花,酥层若瓣,馅料作为花蕊点在中心,故名荷花酥。 穆辞忧很想尝尝这精致的糕点是什么味道,他以前舍不得买给自己吃。 刚想接过,却看见荷花酥上太子的牙印,还有咬痕上的口水……顿住犹豫…… 太子明显看出穆辞忧眼神中的嫌弃,收回了手,讪讪道:“这荷花酥外皮酥脆,内馅香甜,明日孤叫御膳房再给少保做一盘。” 行了,穆辞忧知道了什么味儿了。 穆辞忧一手抢过荷花酥,一手摔碎点心盘,厉色道:“殿下已入束发之龄,怎可贪恋甜食,糖饴蜜糕皆是破齿腐牙的毒药,长期食用,后患无穷。” 训斥从天而降,吓得太子一双铜铃大眼中泪花暗涌。 这双水汪汪的泪眼在穆辞忧心中击起一圈涟漪。 穆辞忧微怔片刻,一咬牙,仍训斥道:“男子汉怎可哭哭啼啼,你娘亲是如何管教?竟如此娇惯你。” 此言一出,太子也不顾脸面,往穆辞忧怀里一扑,贴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半透明的弹幕出现在穆辞忧眼前: 【太子好娇俏啊!】 【庆第一次接触,‘穿云箭’一支!】 …… 一旁的太监看不下去了,拉开太子,冲着穆辞忧细声骂道:“大胆少保,竟敢侮蔑皇后,此罪当诛。” 穆辞忧乐享其成,心中暗喜:出师大捷啊!快来诛我吧! 宫女们给太子擦着眼泪,太子哽咽几下,忍了哭声,眨着湿睫,对太监说:“长喜,莫怪穆少保,孤听父皇说,少保自幼在边陲长大,自是不知母后在孤五岁时便与世长辞,所谓不知者不怪。” 听到顾念安五岁失去母亲,穆辞忧心口最软的地方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以为是顾念安泪水浸透了常服。 “哎,太子素来宽厚仁爱。”长喜拂尘一甩,又道:“穆少保,咱家与您唠几句,以免您再惹怒天颜。” 穆辞忧连书的第一章都没看完,只知道太子顾念安是男主角。 长喜稍作介绍,道出其中内幕: 当年皇后盛宠不衰,太子顾念安年幼立储。 帝王的偏爱是把双刃剑,不止断送了皇后的性命,太子也多次惨遭毒手,种种悬案,至今查不出真凶。 皇帝一怒之下,罢黜六宫,进入鳏夫带娃模式,亲自抚养太子,与太子同起同卧,寸步不离。 太子八岁出天花,皇帝十天不上朝,守在太子身边,照顾太子起居。 痊愈后,仅在后颈部留下一个小痘坑,皇帝都自责不已…… 长喜随口举了几个例子,一个慈母的形象在穆辞忧脑海中树立起来。 穆辞忧很难把这位‘慈母’和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联系到一起。 也很难把长喜口中懂事乖巧的孩子与眼前这位哭包联系到一起。 果然慈母多败儿! 太子步入舞象之年,皇帝不便亲自照料,请了三位青年才俊辅佐太子,合为东宫三孤。其中,少师谕之以德,少傅授之以学,少保保其身体。 说到最后,长喜给穆辞忧指了一条‘明路’:“穆少保,太子的身体,若是有半点差池,您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穆少保三躬身,感谢长喜公公‘指点’明路。 少保一职正是负责教导监督太子练习骑射和武术,强健储君体魄。 穆辞忧穿书后,书中人的生活方式全部输入他的脑中,同步了角色的记忆和技能。 在设定中他武艺高强,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为了嗝屁回家,穆辞忧在‘辅佐’过程中,想方设法刁难太子、教训太子。 “殿下,扎马步要稳,先蹲两个时辰。” 穆辞忧计划体罚太子,惹怒‘慈母’皇帝老爹,以此法求死。 炎炎烈日把琉璃瓦照得炫目,与朱色宫墙上漫生的碧绿藤蔓相映,五彩斑斓。 “殿下,挺胸收腹,腰背竖直,重心放低。” 顾念安双脚分开,略宽于肩,双臂平举,膝盖缓缓弯曲,身体下沉,整个人便似骑在了一匹矫健的奔马背上。 一只蜻蜓从顾念安眼前飞过,点破荷塘的心,荡开圈圈涟漪。 荷花静静绽放,热风吹出清香。 “殿下,下颌微收,目视前方。” 蝉鸣阵阵,绿荫如盖,单单盖在了穆辞忧身上。 半个时辰后,顾念安汗如雨下,两眼一黑。 长喜尖锐的声音又喊道:“太子殿下晕倒啦!快传太医!穆少保,你活够了吗?” 弹幕【嘤嘤嘤,太子好可怜~】 【少保又坏又狠。】 【他绝对想不到太子长大后会狠狠‘报复’他!】 穆辞忧看着弹幕,心道:“我怎能等顾念安翅膀硬了再报复我,过几天我就嗝屁回家了。” 怎料,太子中暑这等大事,皇帝居然没责怪穆辞忧。 而是语重心长安慰了顾念安一番:“吾儿身子骨确实羸弱了些。玉不琢,不成器,穆少保对你严厉栽培,正是盼你成大器。” 又拍着顾念安的肩膀,叮嘱道:“严师出高徒,你当心存感念,切不可存半分怨怼。” 皇帝这番金口玉言,在穆辞忧的‘作死’路上增加了难度。 尽管如此,穆辞忧越挫越勇,继续日日‘小作’怡情,顺便挣了粉丝们打赏的几万虚拟币。 穆辞忧从不敢‘大作’,并且要保护男主顾念安。因为系统多次提醒过男主不可死亡,否则,书中世界崩塌,穆辞忧会永远困在书中。 枝头的绿叶变得枯黄,北风含着凉意袭来,吹落了一片树叶,宣告着到了秋围狩猎时节。 穆辞忧在这几个月里天天找死,可天不从人愿…… 于是,便有了他设计顾念安摔下马,又替顾念安挡刀的壮举。 穆辞忧吃了系统兑换的疗伤药,一觉醒来,见顾念安守在床边。 “你醒了!来人,快去备膳,穆哥…穆少保醒了。” 说话这人眼周和鼻头都是绯红色。 尤其是那双杏眼,此刻红肿得如同蜜桃,眼白布满了血丝,眼皮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长睫上,泪光犹存。 一看便知哭过多次了。 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顾念安这副梨花带雨的娇憨脆弱模样,还以为是谁欺负他了。 实际上,顾念安经历了穆少保所制定的“魔鬼训练法”苦练后,他武功精进,身手不凡,短短数月便脱胎换骨,已是今非昔比,能与大内高手匹敌。 穆辞忧忍着疼痛,用蚊蝇之声,说出醒后第一句训斥:“殿下乃一国储君,何以又作此儿女之态?臣说过多次,您将来要承继大统,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啊!” 顾念安佯装未听见,他激动地拽着穆辞忧的胳膊,想扶穆辞忧起床。 堂堂太子哪会伺候人,他这一拽,拉扯到了穆辞忧后背的伤口,惹得穆辞忧闷哼一声。 顾念安听到这声闷哼后,猛地一哆嗦松开了手,眼中尽是茫然。 弹幕【这一声太性感了吧。】 【以后顾念安经常听……】 【黑化后的顾念安听得不只是性感了。】 穆辞忧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眼睛猝然睁大,目光聚焦在顾念安脸上,又瞬刻转为平静。 “净瞎掰,这位纯真可爱的少年后期会黑化?谁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射中 第2章 同塌 顾念安小心翼翼地搂住穆辞忧的腰身,抱着穆辞忧向上移动,倚靠床头。 穆辞忧一低头,见身上缠满的纱布,似蚕蛹般,勒得好不自在,一边脱壳,一边问:“殿下,臣睡了几日?” “八日,穆哥哥不要拆纱布。”顾念安当即阻止,握住穆辞忧的手。 “臣觉伤势转好,这层层纱布把臣包得像个粽子,反而会捂闷伤口,殿下帮臣一起剥粽叶。” 闻言,顾念安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略有舒展,如拨云见日,嘴角也微微上扬。 顾念安天潢贵胄,虽尚且年少,举手投足间自有三分威仪,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唯独笑起来时,面颊上有一对梨涡,那威仪便冰消雪融,荡起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与灵动,仿佛世间风花雪月皆落在这两泓甘泉里。 即便顾念安脸上略有笑颜,仍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加重伤势:“少保勿动,孤派太医来拆。”转头对着侍从道:“传太医!” 片刻的功夫,太医、美食和皇帝同时到了东宫。 食物的味道飘进太子寝殿,穆辞忧咽了一下唾液。 “陛下驾到!~~” “穆少保受伤,行动不便,不必下床行礼。”未见皇帝其人,已闻皇帝其声。 顾念安从宫女手中接过参汤,坐到床边,拿起汤匙,“穆少保行动不便,孤喂穆少保。” 穆辞忧配合着太医拆纱布,喝着顾念安喂来的参汤,听着皇帝说道: “朕闻少保醒转,颇感欣慰,念少保屡次于危难之际,救护太子,功勋卓著,朕欲赐免死金牌……” “噗~”穆辞忧顿时喷出了一口参汤,一滴没浪费,全喷到坐在床沿的顾念安脸上。 长喜紧忙拿出手帕替顾念安擦脸。 穆辞忧也用拆掉的纱布给顾念安擦着脸,同时,嫣红湿亮的唇中说出熟悉的请罪词: “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殿下治罪。” 顾念安拨开长喜的手,闭着眼睛,任凭沾着穆辞忧余韵的纱布在脸上肆意揉擦,静听皇帝说道: “吾儿初次服侍救命恩人,不知参汤冷热,烫到了穆少保,要治罪也是吾儿的错,穆少保何错之有?” 弹幕【老皇帝开明啊!】 【穆少保不会是老皇帝的私生子吧?】 看到这条,穆辞忧也怀疑自己是老皇帝的风流种子,这段时间,老皇帝曾多次袒护穆辞忧,赏给东宫的物品中必有一份给穆辞忧,甚至今日还想赐给穆辞忧免死金牌。 不行!穆辞忧一定要让皇帝打消这个邪恶的念头。 “陛下明鉴!臣才疏学浅,蒙陛下不弃,委以少保重任。保卫太子乃臣分内之职,岂敢居功?若因此而得厚赏,恐徒惹非议,难以服众也。太子殿下屈尊服侍臣,已是天恩浩荡,臣感激涕零,别无所求。 皇帝闻此语,先是微微一静,随即抚掌而笑。 众人见皇帝鼓掌了,也都跟着鼓掌。 整个东宫内,掌声如潮。 “真乃穆将军教养出来的好男儿啊!” 皇帝说这句时,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浑浊眸子里沉淀着未被记载的秘辛。 其他人不明所以,全都跟着皇帝的话锋,面上露出欣赏叹服之色。 这时,太医拆掉了所有纱布,穆辞忧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一身素雪玉肌,肌肉块垒分明,起伏如丘壑。 弹幕【这是我能看的吗?】 【完美身材!一支‘穿云箭’飞过】 皇帝迅速擦了一下眼睛,没人发现他这个小动作。 他仿佛看见了北境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山脉连绵在这片圣洁的雪原中,在阳光下泛着清冷柔光。他年轻时曾在山脊上驰骋,也曾在厚雪中蛰伏。 他又想起了穆将军曾派人从北境送来的羊脂白玉,色泽白皙莹润,质地细腻如脂。那块玉他爱不释手,却偷偷藏在了枕内。 而眼前这块来自北境的美玉,白璧微瑕! 在穆辞忧结实的背阔肌上,刻了一条栗色的痂,痂壳嶙峋凸起,周围的皮肤紧绷。 “奇迹啊!”太医一声惊呼,打断了皇帝的遐想,“托陛下洪福,穆少保背部两寸深的伤口,八天就愈合了!” 顾念安凑近了看那条结痂,“穆少保不能留疤,长喜,把孤的生肌平痕膏拿来。” 长喜犹豫了一瞬,据他所知,那罐‘生肌平痕膏’用了珍贵的天材地宝研制,整个皇宫一共三小罐。 穆辞忧摆着手,制止道:“殿下,勿浪费此物,臣乃习武之人,身上有几道疤痕再正常不过。” “这么长一条口子,东宫的生肌平痕膏怎够,让太医院的人再多配制几罐。”皇帝突然发话,除了穆辞忧,谁敢有异议。 “陛下,臣不用,真的不用……我就喜欢身上留疤,真的喜欢。”情急之下,穆辞忧顾不上说那些文绉绉的词,把日常语吐露出来。 “只有穆少保才配得上用!”顾念安的语气也不容置喙。 长喜不犹豫了,屁颠屁颠去拿生肌平痕膏。 太医领旨配药,退下前嘱咐了一句:“请务必小心保护伤处,穿衣抬臂容易撕裂伤口,布料也容易摩擦痂块,让伤口通风是最佳方法,掉痂前,穆少保尽量不要穿上衣。” 皇帝敛眸,问道:“这…穆少保不穿上衣,莫再感染了风寒,地龙温度尚可?”正值秋末,天气转寒,皇帝又担心冻到穆辞忧。 “无妨,臣在北境经常光膀子,哪有地龙啊,臣皮糙肉厚,习惯了。”穆辞忧笑答。 “朕见少保身体无大恙,安心些许,朕改日再来探望少保。”皇帝对着穆辞忧说完,又砸给顾念安一句话:“好生照料穆少保。” “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顾念安叩首送离。 这爷俩一唱一和,把穆辞忧捧到天上,宠在手心。 弄得穆辞忧受宠若惊,“惊”的是他日日作死,不但未见成效,反而备受嘉奖,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顾念安手中的参汤刚喂完,长喜通报徐少师和周少傅来到东宫看望穆少保。 “允。” 一对翩翩公子并肩而入,不疾不徐。 一位公子穿着着紫色官服,身形挺拔孤峭,手持折扇,五官硬朗,表情肃穆,薄唇呡成直线,一双眸子不带丝毫温度。 另一位则是身着月白色常服,衣袂处绣了几丛墨竹,腰间坠有环佩,颀长清癯,舒眉朗目,笑若春风。 弹幕【哇!配角都这么帅!】 【已确认,老皇帝是颜狗!】 他们两人向太子行礼后,抬头一扫,眼中的吃惊程度,不亚于穆辞忧心中所想。 太子寝殿,金碧辉煌,熏香袅袅,汉白玉地砖的尽头是一张紫檀木雕龙拔步床,两侧垂落着金丝帐幔,中间有两个人,一位是坐在床边的储君顾念安,另一位是靠在床头的少保穆辞忧。 少师吓得脸色苍白,用合起的折扇指着穆辞忧,抢先发言:“穆少保怎能卧于太子的床榻?这可是犯了…唔唔~” 少傅霎时捂住了少师的嘴,环佩叮当乱响。 “殿下,臣等特来探望穆少保,见少保病情好转,有几句贴己的话,想和少保谈谈,臣斗胆可否请殿下移步?”少傅说道。 作为东宫之主的顾念安不想走,也完全可以不走,但见穆辞忧已经冲着自己摆手示意,便在穆辞忧身上披了件锦丝中衣,而后慢慢踱步至寝殿外。 长喜小声骂了句“鸠占鹊巢”跟着太子走出寝殿,其他奴才们见状也跟着出去。 太子寝殿内剩下的三个人,便是皇帝挑选的三位翘楚:少师徐海兴、少傅周墨煜、以及少保穆辞忧,这三人号称“东宫三少”。 他们仨表面人模狗样,谦谦君子,栋梁之才。 一旦凑到一块儿,吃喝玩乐、走鸡逗狗、吟风弄月、浪荡勾栏、斗富赌狠……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写照。 徐海兴和周墨煜两家是世交,两人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一同读书、一同中举、一同入仕,甚至约定一同大婚。 这二人初次见到穆辞忧亦是在东宫,当时穆辞忧正数落着太子: “殿下,你还嫌膻!你都多大岁数了,竟然挑食!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想吃龙肉啊?牛羊肉是大补食物,强身健体,臣在北境经常吃,穷人都吃不起呢,你看看这世道,多少人连口肉汤都吃不上?真是给你惯得毛病。” 说着,捏着太子的嘴,夹了一块牛肉,硬是塞进了太子的嘴里。 那可是皇帝都舍不得责骂的太子,就这样被穆辞忧欺压。 两人见状心道:“这人是谁啊?离死不远了。” 但听小太子嚼着牛肉,含糊道:“孤吃了牛羊肉,能长得和穆少保一般强壮吗?” 原来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皇帝从北境亲自接回来的太子少保——穆辞忧。 穆辞忧答道:“能!你多吃便是,你若不愿吃,就将臣处死。” “孤吃,孤愿吃。”太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皱紧眉心,强行咽下。 这情景令徐海兴和周墨煜震惊不已,心中对穆辞忧的佩服难以言喻,主动去拜访穆辞忧。 穆辞忧与这二人相谈甚欢,混为一丘之貉,经常结伴玩乐。 自从穆辞忧替太子挡刀后,徐海兴和周墨煜也很是担忧,一听闻穆辞忧醒了,立刻赶到东宫。 他们知道穆辞忧在京城没有府邸,皇帝安排穆辞忧住在东宫。 然未料到,穆辞忧就住在太子的寝殿,他们本以为穆辞忧是睡在是偏殿,方便保护太子。 又未料到,穆辞忧就睡在太子的床榻上!!! 徐海兴以贤德闻名,最注重道德教化、三纲五常,见穆辞忧乱了君臣之礼,训责之言不禁脱口而出。 周墨煜则是察言观色,思忖着皇帝对穆辞忧的种种特权,暗中打听到一些尘封往事,早就参透了其中奥秘,连忙阻止徐海兴继续说下去。 眼下,徐海兴见寝殿中没有其他人了,还是忍不住问道:“辞忧兄,你一直与太子共榻?” “嗯。”穆辞忧点头。 “你这是以下犯上啊!”徐海兴说话的声音略有颤抖,额角流了几滴冷汗。 穆辞忧毫不在乎,“我们睡得是两套被褥。太子殿下曾在睡梦中遭遇过杀手,为了时时刻刻保护殿下,小弟睡于床榻外侧,若再遇杀手,他以为小弟是太子,刺杀小弟即可。” 周墨煜拿出手帕,擦着徐海兴的汗滴,“辞忧兄是把命都给太子殿下了!我等自愧不如啊!怪不得陛下青睐辞忧兄。” “二位仁兄才是社稷之器,小弟一介武夫,别无他能,只是尽了作臣子的本份,侥幸立了几次功,怎能与二位相比。”穆辞忧抱拳道。 这一动,中衣滑落,一道醒目的长痂露出,形状狰狞丑陋,如同清溪混入污水,墨点滴落宣纸,佛子犯了戒律…… 周墨煜骤然疾驰,衣上墨竹摇曳生姿。 他腿长,两步并一步,转眼间,跑到床边,将锦丝中衣重新盖在穆辞忧身上,掩埋上一切过错,笑言:“对了,恭喜辞忧兄,拨得秋围的头筹,陛下赐你忠武勇士的名号。” “是我?”穆辞忧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嘴瞠目,像个傻子一样。 周墨煜噗嗤一笑:“你别装傻啊,论马术,你一骑绝尘,在场众人有目共睹,论射术,你身负重伤,却能一箭取杀手性命。陛下说了,这头筹非你莫属。” “陛下方才没说啊,我要这些虚名头衔作甚。”穆辞忧放下手,小声嘟囔。 徐海兴将食指放置唇前:“嘘,这是垫脚石。” 周墨煜也小声解释:“辞忧兄,你想想,陛下为何放着朝中多位老臣不用,偏偏用咱们三个韶年之人作为东宫三孤,且不设三公。” 穆辞忧摇了摇头,甩着散开的乌发,宛如绸缎抖动,柔软光亮,荡开层层布痕。 徐海兴展开手中折扇,遮掩着嘴型,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窃语:“从咱们迈进东宫大门的那一刻,咱们和太子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若是由朝廷重臣兼任三孤,太子殿下势力增大,能形成与皇权抗衡的新势力。 周墨煜凑到折扇后面,小声接道:“想当年先帝在位时,各党派明争暗斗,陛下经历过夺嫡政变,可谓是血雨腥风。目前太子在朝中根基不稳,陛下有意护太子独善其身,不想让太子沦为权臣的棋子。” “待他日,太子平稳登基,咱们三位东宫旧臣“虚”的头衔方能变成“实”的权柄。”徐海兴说完,合拢的扇子,重重叩在掌心,冲着穆辞忧挤眉弄眼。 与这二人对话后,穆辞忧受益匪浅,又找到一条‘作死’的新路,他大声喊道:“我要实~齐于安……” 权字未说出口,穆辞忧的嘴被四只手捂住。 徐海兴瞋目,耳语道:“闭嘴,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呢。” 顾念安在东宫转悠了一圈后,推门而入,下了逐客令:“穆少保重伤未愈,尚需休养多日,不可久坐,徐少师、周少傅请回吧。” 徐海兴、周墨煜二人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能打道回府。 走到殿门口时,二人同时恋恋不舍地回眸,望了一眼穆辞忧。 穆辞忧一挥手:“改日,我去找你们喝花酒。” 顾念安乍然失态,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们快给孤滚!” 徐海兴边跑边喊:“太子殿下有失仪态,望下次改正。” 弹幕【太子你不能再忍忍吗?】 【哈哈,太子吃醋了!】 穆辞忧看着弹幕问道:“殿下吃醋了吗?” 顾念安微微一愣,低头摸着袖口,不言一字。 穆辞忧破天荒换了服软的语气,哄道:“好殿下,别吃醋了,下次我们再去喝花酒,偷偷带上你。若你父皇知道了,你就说是臣怂恿你去烟花柳巷,让你父皇给臣治罪。” “哼!孤才不去呢!”顾念安气冲冲地跑到床边,一抬手,拳头在半空中停住,末了,轻轻揉了揉穆辞忧的墨发。 “少保也不可去那脏污之所,来,孤帮你涂药。”顾念安手掌顺着秀发下滑,掀开了中衣。 “不劳殿下费心,臣自己可以涂。” “伤口于背部,你自己不方便。”顾念安坐到穆辞忧身后,掏出一小瓷瓶。 “嘶~”生肌平痕膏涂上后,穆辞忧的背部略感刺凉。 顾念安朝着痂上吹气,口中热气落在痂处,暖了那片肌肤。 “嗯~想不到殿下惯会伺候人,弄得臣好生舒爽。” 穆辞忧第一次夸赞顾念安,故意说得暧昧轻浮,欲激怒顾念安。 顾念安却毫无波澜,在吹拂伤口的间隙,缓缓道:“孤幼时受伤…父皇便这般做…穆哥哥是…孤救命恩人…孤当竭尽全力…照料。” 弹幕【男主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地伺候,穆哥哥爽死。】 由此,穆辞忧想出新‘作死‘方式’:终日躺在床上,啥也不做,拼命使唤顾念安。 “殿下,臣要夜壶。” “诺,孤帮你扶着雀儿。”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同塌 第3章 通房 穆辞忧涂了几日生肌平痕膏,躺也躺够了:“殿下,臣四肢都躺退化了,今日臣先去喝花酒,活动活动筋骨,明日再辅佐殿下。” 京城最大的青楼内,有俊朗的四位公子步入:一个潇洒,一个朝气,一个儒雅,一个冷峻。 儒雅公子把潇洒哥拽到一旁,问道:“你怎么把太、太英俊的公子带来了。” 潇洒哥耸耸肩,毫不在意:“他非要跟我来,墨煜兄莫介意,小公子过几个月就十八岁了,也该知晓成人的事儿了,我今日给他开蒙。” 又转头对着冷峻脸,批评道:“说来这事儿也怪你,你早应该和老爷提提女人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的人十八岁都娶妻生子了,咱们家少爷连个通房都没有。” 弹幕【太子有通房啊!】 【太子有通房啊!】 ……(刷屏了) 潇洒哥又问向朝气少爷:“少爷,你有通房了!怎么不告诉愚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