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际卖货赚翻啦》 第1章 天崩开局 疼痛，剧烈的疼痛。 付简声睁不开眼睛，但身上的痛楚却源源不断传来：四肢发麻，心脏抽痛，全身的血液像沸腾似的翻涌，诡异到极致。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付简声就感觉自己被装进一个闷罐子，里面的液体带着他上下翻涌，许久以后，又像是在下一刻—— 啪，罐子打开了。 一股带着浓重硝烟的冷空气灌进他鼻腔，激得付简声一颤，艰难睁开眼睛。 没有光明，只有空洞得像瞎掉的黑暗，还有鼻尖充斥着硝烟灰尘的味道，让人呼吸不畅。 付简声皱眉，刚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却摸到一手尖锐的石块，疼得他一嘶气。 “喀哒——”他的动作似乎引起旁边的注意，一道冷淡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醒了？” 付简声看不见，他只能隐约地感受到有个人在附近，那人似乎站起来，摸索些什么，片刻后声音越靠越近。 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体被放到他怀里。 付简声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那人解释：“水壶，先喝点水。” 付简声身上还在痛，翻涌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喉咙泛起一阵恶心，吐不出来又烧得慌。 他沉默地点点头，伸手接过水壶，嘴唇没有碰到水壶，只是凭感觉仰起头，隔空倒了一点水，润润干枯的喉咙。 然后将水壶递回去，“谢谢。” 话一开口，付简声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嘶哑，“这里……是哪？” “中央星首都。”男人回答。 付简声皱眉，下意识重复：“……中央星？” “是中央星首都，这里是战争前线，先生，你还记得吗？” 付简声许久不出声，男人觉得他大概晕坏了脑子，解释道：“战争原因，联盟军把这里轰炸了个遍，我们是躲在地下结果被埋的幸存者。” 他的声线很低沉，带着一点点哑，但却平静的解释前因后果，说完后他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趣道：“不过你的命还真大，在这地下废墟昏迷三天，居然还能醒过来——” “所以，我解释的够明白了吗？先生。” 话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付简声却懵了，他明明记得前一刻……怎么现在到这儿来了？ 难道，他……穿越了？ 联盟军，轰炸？这绝对不会出现在付简声所生存的和平时代，但现在，它们清晰传到他耳中。 仍未褪去的疼痛和手掌下尖锐的碎石，又重复告诉他这是真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犹豫片刻，付简声又问。 男人“啊”一声，“我算算，星历三月，永夜结束第三天。” 也不在他的知识范畴以内。 付简声敲敲自己痛得发胀的脑袋，觉得荒谬。 上一刻他在哪儿来着？ 半山陵园，付简声闭了闭眼，是了，他在给死对头兼竹马弟弟扫墓，对他付简声可谓是爱恨复杂，多少年的纠缠成为一杯黄土。 付简声当时还在感慨，说从小争斗到大，你总有办法压我一头，现在人走了，父母还压着我给你扫墓，还真是……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天上哗得下起暴雨，再然后……他好像在墓前摔了一跟头，结果来到了个怪地方，付简声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之前的回忆一股脑涌上心头，但此时此刻容不得付简声感怀，他随即注意到自己身边这个陌生男人，“你是谁？” 旁边哼笑一声，“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先生。” 对方似乎不准备一问一答，后退一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视力的用处基本为零，但付简声却能感受到和他同处一片空间的强烈存在感，像一种强大的雄性，也许和他年龄相仿。 付简声小心撑起身体坐起来，依靠在背后粗糙的支撑物，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是水泥墙，还有…… 他右眼皮忽地跳一下，这是断裂墙板里裸露的钢筋，心里后知后觉冒出悚然的念头：“我们被埋在房子底下？” “恭喜你终于想起最关键的问题，我们现在被埋在地下三层的废墟里。” 天崩开局。 付简声喉头一梗，差点岔错气，他怎么逃出去？下一秒会不会塌下来被活埋？ 人类生与俱来的求生恐惧“唰”一下冒出来，付简声深深喘口气，尽量压下去后开口，“所以……现在该怎么出去？” “出去？”男人重复一遍，“要是能出去，也不至于在这里困着。” 但大概是察觉出他的恐惧，男人大发善心的补充：“这里是地下三层，完全隔绝你想要自己爬上去的可能，但好在我们头顶上有两块支撑墙，暂时还塌不下来。” 付简声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男人忽然又插了一句，“哦，对了，我们没有向外通讯设备。” “……”这人不怕死吗？ 付简声不想说话。 但男人反而没有停下来，又继续说：“右边这是你的东西？挖你时顺便给拽出来了。” 付简声随着他说的方向摸索过去，顿时愣住，熟悉的背包质感，拉链上还挂着一只金属兔子。 这是他的工作背包，付简声立即把它抱起来，也不管上面的碎石灰尘，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摸一遍，没有感觉到明显划痕，应该没伤到里面的平板 U盘，心里才默默松了口气。 里面装的全是他工作以来，专用的数据库和模型，那可是从业多年以来的心血。 付简声原本抽痛的心脏，终于升起淡淡的欣慰和喜悦，人不知在哪，但好歹吃饭的家伙还跟着，倒不算太坏。 一时无言，付简声默默坐在墙角，准备理清纷乱的思绪，但出神之际，他似乎听到低沉的轰鸣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暴起向他猛扑过来，下一刻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小心，是敌袭！” 震荡从地底传过来，整个地下废墟洞随之震动，抖下一片粉尘，付简声明显感觉到头顶的破墙开始摇摇欲坠。 这里恐怕真的能塌掉！ “这里绝对不能待，真没有能活命的地方了？”付简声顾不上身上残留的疼痛，大喊道。 “有，”男人道，“对面有一层隔断，后面是中空的。” 付简声立刻冲到跟前，果然摸到一层光滑的触感，他眼神一凛，伸手往地下摸索，想找到尖锐的石块。 “这是块赌命的墙，”男人的声音极端冷酷，“TR2，一种横面易碎但坚面支撑力很强的超薄材料，它可以打碎，但现在它支撑着上面两块墙，如果操作不当，我们立刻就会被砸死。” 付简声堪堪收住手，“那就是能局部敲碎进去？” “所以我说它赌命。”男人道。 付简声瞬间听懂他的意思，这面墙只有一次机会，敲出洞他们赢了，整面碎了他们就死了。 但……付简声忽然感受到从刚才就一直攥在手里的背包，有的，还是有办法的。 他当机立断，立即打开背包，从里面淘出一个小巧的3d扫描仪。 也不管男人的动作，凭感觉迅速组装好连上平板，“滴”一声机器亮起微光，摄像头和传感器开始工作，四五秒后屏幕上出现一个极其粗糙，由色块组成的3d模型，并开始检测数据。 他手指在平板上，着重放大面前这道透光磨砂墙，眼睛扫过一行行分析出来的数据，惊疑出声，这面墙的材料强度那么高，明显超过承重墙范围，可是这厚度怎么这么薄，还能人力敲碎？ “我有专业的仪器检测，”付简声语速飞快，“但你这确定能敲碎吗？！” “能！”男人没开口问，只肯定道，“要我帮你做什么？” 原住民说能就能，付简声顾不上这明显不符合专业常识的透明墙，对着平板上的数据敲敲打打，飞快计算。 “你扛起这3d……”想到是自己带过来的机器，付简声闭眼，“你把它当成能拍照的，对着这块隔断扫描一圈。” “行。”男人没有任何异议。 有扫描出来的数据，付简声计算速度快了很多，虽然准确来说，他不是专门的建筑师，但他是搞展览的人，手里设计过多少展台展厅，这点数据他经常做，只不过，现在是用命来做检验。 随着他敲下最后一个按钮，最后的答案终于算出来，付简声长长呼出一口气，对男人开口：“你打碎过这玩意儿吧？现在你来。” “只打碎一半，按照它的承重力度，只要剩下一半做支撑，墙就不会塌。”付简声拿起地上尖锐的石块，在墙中间虚划一道，接着将石块放到他手里，“我不会这东西，小命就靠你了。” “你确定？”男人目光定定看着他。 “废什么话，快点！” 头顶的破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现在就算明眼人来看，也知道这里绝对撑不过三分钟，男人攥住手里的石块，另一只手在透明墙上比划，最后算准位置狠狠一敲。 “哗啦——” 一声巨大且尖锐的声响，墙面应声而裂，紧接着碎块居然继续爆炸，像小炮仗一样炸开，但现在谁也管不了这些小碎片会不会划伤自己，闭着眼睛往前猛冲。 下一刻，后面的破墙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轰鸣、飞溅的碎石和玻璃墙，付简声后背一重，只感觉男人在背后搂住他，狠狠往里面一摔，原本就强撑出来的意识瞬间模糊。 但好在，还是比死神快了一步…… 与此同时的地面之上，昏暗且没有任何温度的光线落在大地上，所见之处尽是荒凉，倒塌的房屋，某处冒起的硝烟，大大小小的废墟上，有不少武装齐全的士兵。 他们穿着灰白色的作战服，和废墟融为一体，在疮痍的土地上像沉默的蚂蚁，搜寻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一名士兵听到声响，眼神忽然往某处一看，随即手中的搜救仪开始滴滴作响。 “报告队长！正南方八公里，四米以下捕捉到Tr2材料爆炸声响，疑似是星主幸存踪迹！” “快去搜！不能放弃任何线索。” 开文大吉，祝一切顺利（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天崩开局 第2章 重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或者在昏迷的中途，若有若无的谈话声从远处传来，但付简声又听不真切。 温兰一身灰白色的防护服，尽管上面沾满灰尘，但却稳稳地护住了付简声。 “星主，下属来迟，是我没有保护好您，现在才找到星主，实在是……”维加半红着眼眶，声音里的急切快要溢出来。 “没事，我不是还活着？”温兰拍拍他的肩膀，“是我自己要来的。” 维加注意到温兰从刚刚一出来，就一直抱着的男人，面容实在陌生，“这是……在废墟里撑不住了？要拿一支强效救心剂过来吗？” “不用，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聪明小人，让他现在醒过来看到我的脸，恐怕得当场气晕过去，”温兰眉眼缓和下来，带着戏谑的笑意，没有多加解释。 “立刻送他到前线医疗驻地，让人亲自看着，另外绝对不能下重药，他三天滴米未进，全靠一口气撑着，先上两支营养剂。” 维加略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好的，您放心。” 这一段话付简声到底没听到，醒来时，人已经安安稳稳躺在医院里，手背上还扎着吊瓶。 “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一些皮外擦伤，不过身体很虚，要扎两瓶营养针剂。”护士小姐一边帮他调着吊瓶流速一边说。 “嗯，谢谢，”付简声垂下眼眸，余光却瞥见护士小姐的装束，不同于他见过的白大褂或职业套裙，都是统一灰白色的上衣裤装制服。 干脆飒爽，便于战场行动。 这是给付简声的第一感觉，然后似乎注意到外面的嘈杂，随口问道：“外面怎么了？” 搞定吊瓶，护士小姐把托盘收拾好：“轰炸区带回来很多伤员，一时半会应该忙不过来。” 她动作利索，声音也很平稳，显然早已习惯面对这些，“好了，好好休息，有事及时按铃，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打开前面的显示器看看节目。” 护士小姐说完便走了，付简声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男人没明说这是什么地方，但他也能猜出个七**——异世界、战场废墟。 这里应该是战争刚结束，付简声顺手打开面前的显示器，放的是新闻节目，还刚好是他想知道的。 ［星际新闻台实时播报：星际各方已签署停战协议，这意味着以中央星为战场，长达三个永夜的星际战争结束，据不完全统计，此次战争波及整个星球无数平民，建筑倒塌……］ …… 不得不说，新闻台永远是了解一个地方最好的方式，付简声心中的猜测终于完整。 这里不是他已知的地方，倒有些像星际科幻小说里的世界，星系存在大大小小无数星球，且势力林立，而他所在的星球——中央星，恰巧位于星系中央，是各个星球迁越的重要锚点。 又因为它宇宙位置特殊，近几个世纪在各种原因下势力微弱，战争一爆发，就理所当然成为星际各势力的战场。 联盟军也是结束战争后，遗留下来的残余势力。 目前，战争才刚结束。 付简声就穿越了。 他默默地看着显示器流动的画面，灯光在他脸上流动，劫余后生的惊悸下，露出一个无可避免的问题——他该怎么在这里生存？ 就不说别的，他连出院后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毫无疑问他是身穿，借战乱的福，这里估计没什么身份认证，但这也是最大的弊端，战乱地区、平民穷苦，一不小心嘎嘣一下还会死在这儿。 而付简声自己，在穿越之前只是个搞展览的，简称策展师，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在全世界各地跑，策划各种各样的展会，包括但不限于专门卖东西的消费型展览会、某些行业领域顶尖产品展示会。 有时候还会应邀，搞点美术博物馆之类的陈列展览。 平日里一边联系有产品的企业卖家，一边联系有专业需求的买家，说人话就是繁荣社会的高级货物商人。 但显然，这只能造福新时代，战乱中还不如一个荒野求生爱好者能活。 念头纷乱之际，显示器中的画面一换，开始播放下一个新闻： ［由星系合议庭共同推举的中央星接任者——温兰，在抵达中央星后意外遭到袭击，现已被救出，面对日益严峻的资源危机，他能否顺利接管中央星？］ 等等，付简声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名词，瞳孔一缩。 谁？温兰？ 付简声盯着显示光屏，新闻节目只放出一张公式照，照片里的人穿着纯白色军装制服，锋利墨黑的眉毛下是狭长的眼睛，目光冷漠的看着前方。 和付简声记忆中有些差别，但却让他心脏狠狠一跳，这人……竟然出奇像他那争斗了小半辈子的死对头兼竹马——温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七年前不是已经出意外了吗？怎么到这里还能见到他？ 他从小温兰一起长大，理论上应该是感情很好的竹马，但温兰……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付简声想想忍不住来气，暂且不论和他的各种不对付，温兰那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邪气的感觉，偏偏他自己还哪哪都被他压着。 付简声不由自主握紧拳头。 但下一刻虚掩的门被轻敲两下，随即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来—— “你好，先生，怎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付简声应声转头，一张他明明没见过，却很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居然……神似他的死对头！ 男人身形硕长，腰窄肩宽，逆着门口的光线走进来，等离得近了，付简声才看到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 还有穿进他耳膜、极端熟悉的声音——付简声瞬间认出来，毕竟他们不久前还被困在废墟里，和死神擦肩而过。 “你……”付简声的脑子直接卡壳。 啊？谁能告诉他刚刚还在显示器里，跟他死对头竹马名字相同，长相出奇相似的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 而且，还和在地下废墟碰见的神秘男人，声音一模一样。 大概是付简声的神色太过惊讶，温兰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怎么？是我的身份让你太惊讶了？还是说……” 温兰突然走近到他跟前，英俊的脸快速放大，“咦……你怎么在看着我的脸，我脸上有什么？” “你想多了，先生。”付简声迅速冷下脸，下意识回怼，“就算是救命之恩，我们也应该保持一点社交距离。” “行吧，不过现在，你应该感谢我又救了你一命。”温兰笑盈盈开口。 付简声一顿，还没反应过来，温兰抓住付简声的右手，只见药剂早已经打完，连接手背的管道上涌起鲜红的血液。 药打完后没有及时拔针，回血了。 温兰看管里的血液还没有凝固，一手捏住滴管下面的细管，将其反折几秒后松开，轻车熟路将血反流回去，随后拔掉针管，顺便在旁边拆了支棉签按上去。 看上去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付简声被他这流畅的动作弄得一愣，语气有点干巴，“刚才一时没注意到，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想，以我们目前短暂的接触，应该还没到让你单看个新闻，就对我有意见到血液飙升吧？”温兰开口戏谑道。 就是这种调调，付简声轻轻咬牙，他当然不能说他一看到这人的脸就来气，恨不得嘲讽几句。 但……付简声借着距离不动声色看了温兰几眼，只见这人神情坦荡自然，没有任何异样，好像真的只是刚认识，让他找不出任何异常，倒像是自作多情了似的。 付简声只得收敛心底翻涌的情绪，嘴角向上扯起几个像素点。 “你想多了，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他随口答了句，转头问，“所以星主这是过来做什么？特地来探望伤员？只不过……” 他垂眸扫了一眼这人双手插兜，两手空空的模样，“看起来不太像。” 温兰蓦然失笑：“确实是过来探望一下伤员，抱歉，礼数不到位是我的问题，这里物资实在匮乏，没有太多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是两支无菌包装的透明药瓶，“A级体能补充剂，医生说你身体比较差，要补补。” 这两支药剂包装的十分精细，一看就是珍稀品，他忽然想到新闻上的报道，“这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应该很稀缺，确定要给我用？” “你都看到了？确实不容乐观，不过……” 温兰没有把话说完，但语气却沉重了些，在未尽之意下又拐了个弯，“在病房里很闷，要不要出去走走？” 付简声敏锐注意到这点细微转变，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穿越来这里大半天，付简声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外面的模样，此刻终于跟着温兰走出病房，来到一处颇高的山坡，底下的建筑尽收眼底。 其实也算不上建筑，只不过是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医疗驻地，一个个银色帐篷支楞起来，连成一大片，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目光再往远眺，残破的废墟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一片荒凉与虚无。 这是一片在废墟中建立起的医院。 此刻医院很拥挤，医生和病人穿梭在各个帐篷之间，大门口还源源不断的用担架抬来伤员。 受伤程度付简声看不见，心下却越沉重，和平年代，他自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大难，但也看过各种灾难纪录片。 这就是战争？ 付简声心下有了猜测，但不太确定。“从我们被埋那块地方拉来的？” “对，”温兰也没避着他，“联盟军炸了那块地方，这几天会有源源不断的幸存者被送过来。” “那么严重……岂不是死伤很多人？”付简声心脏一揪。 “只是这一片区域，比起之前的战争只是九牛一毛。” 温兰目光远眺，付简声站在侧边看见他的神情，突然感觉到有些熟悉，他在说这话时，和那穿着制服的护士一模一样，都习惯了这种战争。 明明在付简声认知是很罕见的事情，战争伤亡，在这里却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付简声真切的感受到，这已经跟他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这短暂的沉默却让温兰误会了，看他沉重的表情，他好笑着宽慰：“放心，他们能在战争存活下来，都很聪明，也很顽强。” 温兰看着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慢慢变暗，永夜结束的头一段时间，白天少的可怜，仅仅只有几个小时。 原本因为天光出来透透气的病人，又陆陆续续走回帐篷，很快，帐篷窗口透出不算明亮的灯光。 无数白光连在一起，在山坡上看倒有一种万家灯火的感觉，只可惜这只能算庇护所。 还是破败废墟里的庇护所。 付简声刚想说点什么，温兰带着的手环突然弹出来一道光幕，同时传出来急切的男声。 “星主，采购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需要过来接你吗？” 温兰点两下屏幕，“好，医院门口汇合。” 他说完摁熄光幕，简单解释：“维加，我的下属，我待会儿要参加一场采购会，先送你回去？” 采购会？这个熟悉的名词让付简声眼皮跳了跳，下意识追问：“什么采购会？” “星际医疗器械用品，那些企业自已主办的采购会，就这两天，首都医疗用品紧张，我应邀过去采购。” 这话，简直越说越熟悉。 这不完美点在他的职业点上？ “看起来……”温兰看见他的眼神里蓦然迸出光彩，“付先生对这场采购会感兴趣？” 付简声眉眼一挑，露出丝丝笑意，“这位星主，你去参加的话，不如带去我去见识见识？” 第3章 参加采购会 付简声想去参加的原因有三，一是他习惯了靠这行吃饭，就算是穿越了，也还得靠老本行生存。 其二……付简声看向眼前没有任何追问，说想就带他去参加采购会的男人，他走在前面，吩咐维加准备飞梭车。 “这场采购会是邀请制，所以你当我的助理，名正言顺。”温兰说。 “就这么放心我？说带就带我去。”付简声在旁边忍不住揶揄。 “我向来对看好的人投以信任，”温兰出门的脚步微顿，比一个绅士的手势让付简声跟上，“付先生能在废墟里把我救下来，我相信你的能力和我的眼光，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吧？” “那当然。” 飞梭车几乎是随时待命，在温兰吩咐的后一刻到位，这里的一切付简声认知里差别很大，付简声跟在温兰身后上了飞梭，动作非常自然，但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到底是星际世界，文明程度不言而喻，停泊着巨型行星渡轮的星际港口，表面高耸入云的黑色大楼，实则是私人飞船停靠航站楼。 付简声一边打量窗外飞速穿过的风景，一边听着维加向温兰介绍这次集会的情况。 “我们这次采购以医疗器械和药品为主，这些都主要集中在这几个经销商手里。”维加把资料投放在飞梭前的显示光屏上，“但我们的处境不算好，这几家经销商都是远近闻名的奸商。” 付简声迅速扫了眼面前的资料，很详细，但把采购难度也写得很具体，他微微皱眉：“我们劣势很大。” 他们很有可能会趁机哄抬价格，医疗行业，向来是天价暴利。 “但温兰先生作为星主，总有一点地位优势吧？”付简声问。 温兰让维加把资料全部投屏，“想什么，我只是个新晋主子，除了刚掌握的一些家底，以及他们必须卖我一个面子，其它的……没了。” 温兰一句一停，付简声原本还期待他能说点好听的，结果这人把底子一掀——啥都没有。 “……”这采购真的能成吗？ “放心，还是有准备，至少……我们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凑上来，至于怎么交易，就看能从他们手里讨到多少好了。” 温兰的话音刚落，飞梭稳稳落地，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室内场地，数根钢架交错，撑起一片半透明琉瓦顶。 场地被划分出一个个方形分区，来参会的经销商各自在分区里放上展示架，摆上产品。 付简声只简单地扫了一遍，心下立刻有了判断，布置比较简单，算是个比较普通的小展会。 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大展览会有专门的场馆，场馆内部会以商品为类型进行细致划分，可以达到数千展位，同时，每个来参展的企业都会请设计师，来搭建符合企业形象的展台。 但这里显然没有，只有简单的分区和产品摆放。 温兰径直往前，付简声尽职尽责跟在后面当他的助理，但刚走进门，便有人迎上来—— 是位穿着墨绿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圆脸上两只眼睛眯着，笑脸相迎，看起来却满脸算计。 “是星主大人啊，有失远迎，听说前几日星主大人出了点意外，我们还在担心呢。” “这次采购会的主办。”维加偷偷在付简声耳边补充，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贵方主办的采购会，怎么会有不来的道理。”温兰上前一步，同样是笑脸相对。 这一来一回，萨尔见温兰游刃有余的和他周旋，圆脸抽动几下，但面上依旧挤出笑容。 “我们这次请了有头有脸的药品经销商，带来的设备都是顶尖的，要不您现在去看看？” 他们这行人一来，数道目光早已不加掩饰地落在他们身上，打量、估价，像在审视准备出售的商品，看能从里面捞到多少油水。 这就像一场专门设置的鸿门宴。 大多数经销商早已和主办通气，前线医疗紧张，温兰是一定要买物资的，但卖多少价钱…… “星主来看看么？这是我们公司新研发的快速止血生肤绷带，可以让伤口愈合速度提高三倍，现在单价只要800星币一卷，星主来看看？” 供应商站在展示柜前，身体微微向前倾，靠近这位“冤大头”。 “不是，这个价格过分了吧，以往都是480星币的。”站在身后的维加先沉不住气，大声怒斥。 狮子大开口算轻了，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这是什么价？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到最便宜的价格了，而且还是升级款高疗效，新品可都是这个价。” 经销商面对温兰好歹得保持几分薄面，但一看后面这个随从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我们到这里的星际渡轮，生物制冷仓，还有展位费……你们星主大人还没说话呢，过了这块地方，我们企业的产品可全都是供应给私人客户的。” “你——”维加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目光求助似的看向温兰，但他依旧神色不变，挥了挥手让维加先回来。 带着两人一个个摊位走过去，每个摊位都看了看，只听他们介绍，没有表达任何购买的意愿。 付简声随着他走完后，终于开口：“你想要买的就是这些？可是我看每个价格都至少报多了两倍哦，你真的想买下来？” “你觉得我会按他们的价买？”温兰挑眉。 付简声当然不信，温兰就不个吃亏的主。 “他们只不过是这些企业手底下的经销商罢了，真以为能代表那些巨头企业？” 温兰脸上透出几分不屑，“星际法明文规定，商品售卖要在出厂的价格区间内，不然可以随时投诉进行补偿，所以他们想高价勒索，本身就没有这种可能。” 维加立刻就听明白了，“所以星主想现在买下，到时候直接向企业追诉索赔？” “是这个道理。” 付简声却摇摇头，轻声道：“那你们现在不得吃下这个闷亏？”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亮光，这本来就是他的主场，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温兰转身，挡住背后各种人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一片阴影随之投下来，“付先生有高见？” “你一开始都说相信我的能力，我当然要做点什么，如果你能给出合理的报酬的话，我可以帮你砍砍价。”付简声眨眨眼。 “你可以试试，在我能力范围以内的报酬尽管提。”温兰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对付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背后恰恰好是一家专门卖断骨连合装置的商家，见他们走过来，视线立刻粘在他们身上。 声音殷勤到响亮又贪婪：“星主想要入手我们这一款吗？我们这种机器能快速帮助伤员断骨愈合，而且还不留后遗症，可是好东西啊，一台只要200万星币！” 付简声走上前，看面前半米高的白色仪器，然后随手拿起上面的产品介绍书，“你们这里的费用，也包括所谓的渡轮运输和展位费？” “当然，这些仪器可是在X3340星生物基地制作，高精尖制造品，单单运输费可就值50万。”经销商声音沙沙道。 付简声一摆手，撑在桌面上反驳：“可是我算出来的价格可不是这样。” 他的声音条理清晰，“根据你们近三年以及在附近六个星球的售卖资料，这个机器可只值86万星币，你们说要加上各种费用，据我所知，渡轮的费用来回撑死不过十万，展位费是20万星币，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100万。” “你们是哪来的狮子大开口呢？” 付简声耸耸肩，一手摊开技术说明书，另一只手指指这里的场馆， “而且各位都是主办介绍来的吧，他们收了你们多少钱？不好意思，我是专业人员，以往的集会，这里最普通的展位只需要5万，你们给的应该不只是这个数吧？” “还有水电设施费、管理费、场地清洁费，这几个名义的费用你们给不少吧？但不好意思，这里的场馆向来是免费提供的。” 付简声温文而雅，微笑地把事实撕开，全然不顾此话一出，周围的经销商立刻围上来，萨尔的脸色在这一刻也瞬间变冷。 第一招，矛盾转移。 既然他们是一头的，就先让他们自己闹矛盾，他们闹起来了，再逐步击溃，当销售方有资本撑腰时，往往显得很硬气，但没有资本在后面撑腰了，就会自乱阵脚。 ——出自营销心理学 付简声笑盈盈地又添了一句，“你们以为自己受到了恩惠？结果还不是别人盘里的菜。” 这句话无异于绝杀。 这下还没等商家有什么反应，萨尔立刻冲过来，极端恼火，“一派胡言，我倒没想到区区星主大人的随从，就敢这么出言不逊。” 付简声一扬下巴，“那您能反驳我的哪句话？” “你……”萨尔狠狠一咬牙，“来人！” “等等，”温兰一抬手，维加立刻站在付简声身前，“这里公开售卖，我请专业的人来协助我，以合理的价格采购物资，哪一点触犯星际法了？” 他眼神示意周围围过来的经销商，言下之意明显，这里的人可都在。 “您可以拿出费用清单，毕竟……这些钱可都算进产品的售价里了。”付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相信，您可以给经销商和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第4章 绝地反击 形势极速扭转，现场一片寂静。 几个围上来的经销商，原本还挂在脸上的得意洋洋，此刻变得有些难看，相互之间对视几眼，交了多少钱他们心里门而清，此刻都有些犹疑。 片刻后，目光不自觉转向萨尔。 他后退一步，脸上的横肉扭曲，变得异常狠厉，“星主大人，您随从说的话可真厉害，三下五除二把矛头转到我账面上。” 他一挥手，后面几个身穿军装的守卫立刻围上前，“我是企业钦定的采购会的主办，以我的身份，您的随从恐怕无法查我的账。” 萨尔好歹是个官，自然不会被他一两句话带偏，付简声没指望这一句话就能让他乖乖认栽。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些经销商会起疑。 付简声拍拍手，脸上带着一贯的得体笑容，现场若是有他以前的熟人在，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他谈判时像狐狸一样，准备挖坑的前奏。 “我当然没有这个权利，而且我的星主大人也不会对您举办采购会的能力，有任何质疑。” 笑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低价买东西，万一真把萨尔面子驳的太难看，那他还怎么占便宜？ “关于这里价格的问题，我相信您已经和各位商量好，并签下合同了吧，哪是想改就能改的——” 付简声话音刻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围着的众人，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方摊主，言下之意很清晰：你们谈下来的钱，别想让我们帮你吃亏。 这话刚落，周围人的面色又难看几分，萨尔想在经销商身上赚钱，还许诺给经销商不少好处，比如让他们集体哄抬价格，让温兰来吃下这个闷亏。 而经销商也能在这里面吃上一口。 但现在，付简声几句便给破了。 他笑吟吟地转向其中一个摊子，手指划过刚才敲诈的断骨连接装置，随后拿起刚刚放下的产品介绍书，目光对上那位经销商，开口道：“现在可以按照正常价格卖给我们了吧？” “这……怎么可能？” 经销商刚才殷勤的嘴脸变得通红，他们给主办交了这么多钱，合同都签了，现在不从温兰身上掏…… 在他卡壳之际，站在后面的温兰终于上前一步，一种不可质疑的威压散发出来，“各位是对于我聘请来的专业人员，有什么质疑的地方，还是对我有什么心思？” 温兰比付简声还高半个头，他的面容冷脸且又凌厉，几乎没有任何堪称柔软的地方，经销商甚至于萨尔，都要微仰起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他是星主，在这里上任并拥有完全支配这个星球任何资源和人民的职位，那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力和地位。 “各位真的觉得我会把这些东西买下来？你们卖货是要承担责任的。”他目光平扫而过，周围众人的心头皆是一颤。 “你们真觉得这个价格……真的不会被上面知道吗？” 星际售卖法规定，任何价格要在出厂商设置的价格以内，如果要闹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 “你……”众人心里皆闪过一丝畏惧，是啊，这位可是星主，一旦他跟上面说点什么把事情闹大……这么一想，不少人心里都生了畏缩之意。 在他站出来说话的那一刻，付简声就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想要分别唱红脸和唱白脸么？ 付简声在旁边循循善诱，“不过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要交易的，相信各位把产品卖给我们后，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而价格上的问题，我们的主办也能为大家解决好，是吧？” 话题蹭地扯回萨尔身上，此刻他的神色极为难看，死死瞪着付简声，这人——不跟他硬碰硬，反而给了他一个软台阶。 而且，这个台阶他还必须下！ “当然。”他的语气森森，分不出是非好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付简声只当做没看见，他们只负责把东西买回去，剩下与他们无关，他挑眉示意维加把他们刚刚看好的东西，一一报出来，让后面的人立刻打包。 “东西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这边有我们的人直接带走。” 不算明亮的天色下，一辆辆穿梭而过的飞梭车扬起连串灰尘，不顾后面复杂的局势，大摇大摆驶离采购会。 刚才从头到尾都在充当背景板，最后面才发挥作用的维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星主大人和付大人果然厉害，看他们最后的表情……” 一副死了祖宗的表情，看着就令人畅快。 “而且付大人好计谋，后面的闹剧让他们自己收场，我们只买了东西就走。”他一边喜滋滋的统计这次购买的数量，一边由衷地夸赞道。 “这么多台机器，还有足够的药，这次救出来的伤员，终于有救了，”维加一脸满足，随后又叹了口气，“可惜没把那家伙虚伪的嘴脸一把撕破。” “我们这次来就是买东西，萨尔虽然恶心，但不能彻底撕破脸皮。”这里的局势付简声不太清楚，但看温兰还要和他们一番虚与委蛇，心下便有了决断。 “他在这里人脉复杂，我初来乍到，不宜和他掀桌。”温兰淡淡开口。 他平静的眼底没有丝毫波澜，目光扫过付简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付简声眸光却扬起来，直直落在温兰脸上，他现在看这人的脸，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抵抗了。 于是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从左往右，在温兰脸上扫了个十字，“星主大人不对我这次的帮助给点反馈？” 一看两人之间即将涌起波涛汹涌，维加立刻找个借口就撤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密闭的车厢内，车边的景色快速涌动，穿过连绵不断的破落废墟。 “嗯……这么快就向我索要报酬了？” 温兰微微坐直，借着身高的优势，刚刚付简声扬起来的气势立刻被压低一点。 但付简声不是虚的，挑眉微笑，“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我已经想好要什么了，星主大人帮我实现一下？” “什么？” “我认为跟着星主大人发展十分有前途，有利于个人能力和价值的实现，而且我也认为自身的本领，很适合为这个星球做出贡献……” 付简声带过一大段场面话，随即话音一转，“不如让我在你这里谋份差事如何？” 这温兰这回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付简声会这么直白，他敛起神色，目光如深潭般沉稳，“你确定？” “我确定，”付简声的五官向来清秀俊雅，不像温兰那么冷硬锐利，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不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总透露出一股商人般的精明。 初来乍到该怎么生存，付简声在病房时问过自己，现在他跟温兰进行了友好合作，温兰是位可靠的雇主，符合他对上司的要求。 也有足够的实力，让他在这颗危险的星球上生存。 “我以为，以你这样的实力，我们这样的关系，应该不会想让你这么随意听我的领导。”温兰忽地说道。 “基于现状的考虑罢了。”付简声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温兰低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你就当做是……受宠若惊？” 在付简声不解的目光下，温兰低头咳笑几声，“我会让人家立刻去草拟合同，包括基本的薪资，食宿条件还有另外的优待，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 话说的正常，但付简声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难不成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你……” 在付简声略有思索之际，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是飞梭车到达目的地，井然有序地停下来。 维加在外面大声指挥着车队，按顺序把东西搬下来，周围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 适合说话的时机结束了。 付简声被迫压下心中那丝不解，温兰已经站起身越过他面前，率先打开车门下车，随后面对着他伸出手。 “下车吧。” 付简声搭上他的手，一步跨下车坎，耳侧擦过他身前时，温兰轻声开口：“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第5章 中心区基地 采购的物资不少，但实际上，也只能紧着医院使用，而且大多数购买的还是医疗器械，普通的医疗耗材，都只能捡着便宜的买。 付简声路过往护士的医疗推车里瞧了一眼，里面止血绷带还是最普通的。 付简声想想在那儿看到过的，价格高昂的止血生肤绷带，这里的环境还是太艰辛了。 他摇摇头，抬脚走进自己的病房。 是了，现在付简声还住在医疗驻地的病房里。 准确来说，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住处——在温兰那包食宿的大饼落实之前。 护士来整理过病床，被子平平整整盖在床上，付简声唯一带过来的黑色背包，也安安稳稳被放在桌下的柜子里。 不仅如此，桌上还多了个瓶子，上面放着几支素粉色花朵。 叫不出来名字，但看起来新鲜欲滴。 付简声上手摸一下，手掌直接凭空穿过。 “……” 他低头看下面投影的黑色小盒子，十多秒后才反应过来。 噢，是他落伍了，这应该叫全息投影。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真花？ 在原世界堪称高科技的全息投影，在这里只能算是二十多星币的地摊货，而真正的植物，反而才是这里稀少的东西。 这大概是科幻世界的通病，机器占领大自然。 付简声不再在意这种假花，心里慢慢筹谋着，显而易见，温兰作为新上任的主，在这里的掌控度目前还有限。 他现在就算想要在这里办展会，一没钱建展馆，二没人脉联系参展企业专业客户，三连最基础的产品都没有。 简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前，这里还很缺钱，他想做大做强之前还得扶贫。 嘶……总感觉好像被坑了。 付简声忽的有点后悔，但没等他深思出个三四五六条，帐篷门帘被人拽动，紧接着传进一道声音，“付先生，您休息了吗？” “还没有，”他走上前撩开门帘，只见维加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袋东西。 “打扰了，是这样的，星主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让我过来帮你搬东西。” 嚯，没想到温兰这大饼还实现的挺快，付简声惊奇地挑起眉毛，简单利索回帐篷把自己的背包拎出来。 维加大概看出来这是样私人物品，没帮他拿，只走在前面引路。 刚在医院下车，温兰身边簇拥上一大堆人就走了，大概率要去处理物资问题，现在让维加过来接他，付简声顺口问道：“物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勉强够用，”维加说，“轰炸区的伤员都用上了药，这些医疗设备供给首都，也勉勉强强让医院正常运转了。” “不过资金倒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维加苦笑。 付简声露出点探究的神色，适时听他讲下去，维加没多少防备，“资金嘛，这中央星也打了几年的仗，被破坏、被剥削的七七八八，哪还有这么多钱买物资，再加上咱们星主这也是刚来，都还没积攒下家底。” 付简声这下是真有点好奇，“那你们星主还愿意接手下这烂摊子？” 掌管星球他能理解，但愿意掌管这什么都没有、还破破烂烂的星球，这就让人有点夷所思了。 “说烂摊子也不算，毕竟这里还是可以开发的，”维加挠挠头，“咱们这里可是不可多得的，有种植和养殖条件的原生星球，还有长长的历史，外面那些人造科技星球可没法比。” 原生星球……付简声默默记这个名词，这里面也许大有可为。 维加还是带他上今早那辆飞梭车，这次速度飞快，窗外的景色几乎要飞出残影，总算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带他到一座白色基地。 这比外面高级的多，高大的围墙，门口设立哨岗，需要刷脸验证车牌进出。 付简声随着飞梭车，视线一路扫过去，沿途一栋栋整齐的房屋，纵横交错的街道，路边栽着茂盛的绿化树。 虽然是全息投影，付简声想，但好歹居住环境上去了。 维加带他穿过外围集体工程赶建出来的标准棚屋，往里到别墅区，这一块遍布三层小楼，他在其中一栋停下。 “这边是中心基地的二级区，”维加先带他到门口识别人脸，显示主人认证成功，“现在这一栋楼的所有权就属于你了。 房门“嗒哒”一声打开，简雅的宿舍装修，沙发家具一应俱全，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异味。 待遇条件还挺好，付简声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你们工作的待遇还挺好。” “哪有，是我们星主好。”老实人维加实话实说，“这些都是星主私产置办的，一般人可住不了中心区。” 噢，那就更好了。 付·对环境条件要求高·简声扬起笑意，“我很满意。” “噢，对了。”路过餐厅，维加突然想起来把手上的袋子放下，“除了住宿，这边统一的配餐是能量饮剂，就在我们拐进来的路口左转，有食堂。” 但他神神秘秘凑上前，“给你配备的通信器上有黑市链接，那里可以买到菜和肉。” 维加介绍完就走了，但付简声对他说的菜和肉兴趣不大，唯一关注的只有通信器。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温兰相差不大的黑色手环，在中间轻轻一点，随即白色光幕，例行录入身份信息，加上温兰和维加的好友，付简声几乎是立刻就点入了星际网站。 他想了解这个世界多一点。 这里面分为几大板块，东南西北还有中部星系板块，应该是他们的地图分类，再者就是…… 星际渡轮票务订购……嗯，某路12306。 跨星球购物平台……嗯，某宝。 跨星球物品送达……搞快递的。 付简声再继续往下翻，星际论坛……这不会是某大眼和某书吧？ 他鬼使神差点进去。 ［星农乐］UY集团昨天发布新植物培养技术，目前星际天然植物市场紧缺，据息，技术一经发出，便引起强烈哄抢。 ［健康号飞船］不同能量剂混合对身体有害！让专家来教你如何科学搭配。 ［威哥看星际］南部星系s10和s11星球在起战争，此次波及到旁边五大星球？让威哥来带你分析局势！ “……” 不同的宇宙是怎么做到有如此相同的娱乐口味的？ 付简声简直目瞪结舌，叹为观止。 他手指往下滑动几下，略过一看就是营销号发的信息，突然看到一个标题—— ［第25届中部星系食品展览会即将开启，诚邀您参与］ 付简声目光一顿，几乎是下意识点进去。 ［活动内容］本届食品展为星系级展览会，场馆面积达59,000平方米，预计可供700多家参展商参与，覆盖全星系人造科技食品、天然动植物食品、功能型/药物型补充剂等数十种食品类型。 同时我们的展览会吸引超多采购商，建立专门商品对接渠道，现在是展商招募阶段，有兴趣参加者可前往报名。 以专业从业人员的视角，这场地、这规模，付简声轻而易举判断出来，这绝对是个规模巨大的展览会。 而规模大、知名度高的展会，往往能吸引数量庞大的买家，如果能去那去卖东西…… 付简声忽然想起维加随口提起的——我们这可是有种植技术的原生星球。 或许，这真的有赚钱的路子。 付简声想着，光幕却突然抖动，弹出一条信息提示框。 ［温兰已同意您的好友申请］ ［温兰向你发起支付并留言：工资］ ［温兰：需要我友善提醒你吗？这个时间点，距离你上一次从病床醒来已经过了18个小时。］ ［温兰：是打算学习基地守卫兵，准备熬到天亮？］ 这损人的嘴，付简声完好的表情裂开，随手转发给他一条娱乐新闻—— ［资讯扒一扒］第233期中央星现任星主揭秘！他为何愿意接手堪称破烂的中央星？深层原因竟是情感纠缠？ “……” 付简声静静的等着，直到他洗漱完准备睡觉，温兰再没有回复他任何消息。 哼，小样儿，跟我斗。 临睡觉的前一刻，付简声才把那条展览会信息给他发过去。 顺带友善附赠一条消息：“如果我们的星球有条件，去那应该能赚到不少。” 然后—— 将通讯器调为静音，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是难得的天光明媚，有些嘈杂的声音和饥肠辘辘的肚子。 付简声掀开被子，上前拉开窗帘，外面不少人影走动，或提着东西或俩俩三三的交流。 大概是天光好，人都出来了。 他理顺额前碎发，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门觅食。 当然，付简声径直路过厨房，看都不看一眼，所谓的菜和肉他以前吃多了，就想喝所谓的能量补充剂。 别管，以前看的科幻小说印象深刻，什么一颗药丸填饱肚子。 付简声就想去试试。 凭借良好的方向感，付简声顺利转过两道弯来到食堂，简单的招牌，里面排队的窗口，还有长排餐桌椅子。 让付简声忽然想起学生时代里的饭堂。 但这里没有专属饭堂的热气腾腾，一罐罐预制能量饮料被摆在货架上，现调制的便宜一点，得自己拿容器去装。 付简声走到最近的一个窗口，瞥见底下的价格牌：维生素补充饮剂15星币，混合能量补充剂25…… “要点什么？”食堂大叔喊。 “就混和补充剂吧。”付简声随手一点。 三分钟后，他顺利拿到饮剂，一共28，瓶子另算。 瓶子跟易拉罐有些相似，付简声捣鼓一会儿顺利打开，插上去吸管喝一口。 甜滋滋的，像某种廉价糖精饮料。 不好喝，但确实一口水就能饱腹，没见过“世面”的付简声颇为惊奇。 然后他溜达到旁边算是正常的食物窗口，一种干瘪的肉类和黏糊的蔬菜碎末：650星币。 “……” 哇哦，真稀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中心区基地 第6章 食品展览会 付简声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就是不一样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特地给了工资你就吃这个？” 付简声转身，只见温兰风尘仆仆走进来，还是和昨天同样的装束，大概是一宿没睡。 “有问题？”付简声回道，顺嘴吸完最后一口饮剂，拿着瓶子晃晃，两口就没了，还挺少。 温兰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没说话。 付简声也懒得管他，随口问道：“吃点吗？” “不用，”温兰回道。 还真是冷漠，付简声摇摇头，岔开话题，“昨晚我发给你的消息看了？” 听到这话，温兰的表情更冷了，“你说的是感情问题还是展览会问题？” 付简声终于发现此人的表情越变越怪，“你这人还生气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一大早找过来，也为了这事？” “你想多了，只是不巧你在发消息时，我刚会议投屏。” “哈哈哈哈哈。” 付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笑出来，“那还真不好意思啊，先生。” 温兰就这样冷着脸，看付简声把瓶子洗干净，顺手给了旁边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又走出食堂，才冷不丁道：“你有多少把握？” 付简声一愣，才想到是展览会的事，“把握不低，只要你拿出来的产品跟得上。” “这么有信心？” “你可以理解为我本身就是干这一行的，我主要做展览会策划方，但这之前，也做过参展商，手里的业绩不少，当然——” 付简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在这里说两句我不能保证，在参加展会之前要会根据产品做市场调研，调查这个展会的方向合不合适，这个流程走完，你自然能看出我的水平。” 说话间两人走出食堂，天光下他们的影子挨得很近，虽然都是大男人，但两人的身形差距甚大。 付简声高高瘦瘦，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一股斯文劲，不对，是商人里狐狸般的斯文。 圆滑、通人情世故，但—— 温兰默默地看着他说完，注意到影子后，往侧边走了一步，两人影子的身高差顿时消失。 ……也没那么世故。 “那就去看产品，接不接受出差？算加班费。”温兰开口。 “啊哈？”还没等付简声反应过来，温兰的飞梭车自动停在他们身边。 他先一步上车，副驾驶门自动打开，“上来。” 付简声花了三秒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答应就答应，也不用这么迅速吧。 但他们没有直接去出差地点，反而回到了中心基地的一家……私厨？ 老板娘熟练给他们上了三菜一汤，平常的菜式，但这里却属实算珍贵。 付简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人刚见面那一眼，该不会是觉得他是领了工资都舍不得花的守财奴吧。 “吃吧，我请客。” “……”直接坐实了。 一个小时后。 “被迫”吃完一桌饭的付简声，以及不知道去哪换了一身行头温兰，两个人齐齐坐进飞梭车，还有负责来接他们的维加。 这次还换了一辆保姆型飞梭车，内部环境宽敞，配备桌椅，适合长途旅行。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什么产地？” 付简声坐在桌前，下意识拿起标配的笔敲了敲，挑起话头。 “维加。”温兰一挥手，维加立刻上前拉开一个长长的会议幕板，一堆数据跟着加载出来，投影在两人面前。 “其实我们昨晚已经有开会讨论过了，关于把这里种的东西拿出去卖，在实际情况下，我们完全掌握且能在短时间内拿出大量产品的只有这里——” 维加站在幕板地图前一点，一张巨大的种植园照片加载出来，照片里种植着一丛丛低矮的灌木，缠绕而生的藤蔓和一种草类植物。 付简声看不出来，“这是……” “是调料，这里是帝都附近的一处山谷洼地，种着各种调味原材料，且目前刚好在成熟期。”温兰补充。 “是，”维加叹了口气，“因为其他比较重要的粮食和好卖的作物，经过几轮战争蹉跎，早就没剩下什么了，唯一留下来的只有这个。” 维加继续开口：“天然调料很珍贵，虽然市场比较小，但以往卖的价格都很高，如果能找到销路，利润应该会相当可观。”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同步给付简声的通讯器发了份资料。 付简声低头大略看过去，植物是星际特有的品种，这个他没看多明白，但情况和维加说的差不多。 “所以……目前的主要问题是，要给这些调料找到销路？”付简声把仿真页面划拉完，问。 维加点点头：“对，一般专门做顶级餐厅的和美食家，会专门找这种天然原料，化学比不过天然嘛，但我们名气比较小，可能不太好联系上他们。” “那不怕，有食品展会的详细资料吗？”付简声抬头想问维加，到下一刻，他的通讯器弹出消息框，是温兰。 打开后大大的展会logo冒出来，是展会官方网站。 “里面有。”温兰开口。 付简声注意到他面前的搜索界面，显然是特地提前帮他收的资料，付简声嘴角挑起，“谢谢星主大人，你真贴心。” 温兰只当听到了前面两个字，后面一律不管。 展会的官方网站收录着展会的详细信息，包括往届规模，准备邀请的合作方以及所涉猎的方向和范围，方便专业人员从各个方面了解这个展会。 付简声眼睛扫过一行行数据，这种熟悉的感觉，就算身处异星，仿佛回到了原来世界的办公室。 全神贯注，仿佛沉浸在自己的领域里。 两人没出声，等付简声看完，开口道：“我觉得可以试试，看这些合作商——” 他只指名单上框出来的一部分，温兰目光投过去，“帕利诺高级连锁餐厅、悠瑞卡食品集团……星际赫赫有名的高端食品行业，主要做天然食品，想和他们合作？” “差不多，”付简声点点头，“不仅仅是想跟他们合作，这个展会主办方既然能请到他们，肯定也请了不少从事天然食品的行业人员，这些都是我们的客户，有客户就证明有销路。” 他又圈出几个名字，“看，他们都是。” 维加立刻就明白了，“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参加这场展览会，就可以把这些调料都卖出去？” “是有销路，但前提是我们产品质量要好，会卖，就不成问题。”付简声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那几张照片，“等到目的地，我们就知道了。” 讨论暂告一段落，付简声啪搭一下收回笔，看着窗外已经快到天地一线的景色，随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到？” “嗯？什么？”维加疑惑地抬起头，“这才刚出发，还要在车里待一天呢，星主没有和你说吗？” “啊？”付简声猛然一顿，立刻转向温兰，温兰淡淡开口：“长途出差。” “？”不是，这人有病吧？ 搁这跟他玩连环套呢。 付简声彻底怒了，这人就是伺机报复是吧？报他出丑之仇，小心眼儿！ 还能干点人事儿吗？ 仿佛被惹急了脚的猫，付简声再没有和温兰说过一句话，直到临下车前，温兰率先服软，提出三倍加班费。 付简声才终于用正眼瞥了他一眼。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有力气去争吵，付简声万万没想到长途是真正意义上的长途。 产地在距离极端遥远的深山以内，绕过山路十八弯，绕得他晕头转向，付简声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仿佛都在踩软棉花。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位年纪颇大的夫妻，应该是这里的主事。 “各位从这么远的地方来，不习惯都累坏了吧，来来来，先去休息一会儿。”瑞叔赶紧上前帮他们把东西拿过来，指指不远处的土坯房，“就在那儿。” 付简声靠在车旁，一脸晕车相，愣是不想动弹，温兰和维加还好，好歹还有军事体能。 唯独付简声，温兰好心上前扶住他，虽然收获付简声一记眼刀。 “这小伙子没事吧？”瑞姨看着付简声有些关切。 “没事没事。”温兰温和地摆摆手，手掌直接扶住他的肩膀。 奈何付简声没有力气挣扎。 瑞叔走在前面一边给他们引路，一边介绍道：“你们来的算巧也算不巧，巧的是这几天五味豆还有甜霜榛子、蜜瓜这几类长得都挺好，你们一来就能摘，不巧的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维加就不小心绊了一脚。 “小心，不巧的是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山路不好走，你们小心地下。” 温兰稍稍用多点力气给付简声借力，开口问：“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 “差不多吧，下的时间多，停的时间少，不过都是小雨，问题不大。”瑞叔回答。 瑞姨走在后面顺口说道：“不止呢，后面山林都起了一山谷雾，你们采榛子的时候小心点。” 几人说话间，终于来到临时给他们准备的土坯房，也沿着山路转了一段，付简声还是头一回在这个星球看见真正的绿色。 虽然和他原来世界里的森林相差巨大，这里就算有植物也挺稀疏，枝叶并不算茂密，倒像异星球特有的植物生长模式。 待了两天废墟里的钢筋铁泥，付简声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原本他们打算坐坐就出门，但没想到只这一会儿，天上又下起细细密密的雨丝，带着一阵山间特有的冷风。 吹得窗楞纸哗哗作响。 “这鬼天气，真麻烦。”维加抱怨。 “麻烦也没用，明天再说吧。”温兰站在门口，淡淡看了眼远处又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和在山间里呜咽的山风，眉尖慢慢蹙起。 “怎么了？”付简声在屋里点上灯，问道。 “没有，只是有点麻烦。” 第7章 灾难风暴云 半夜，深山寂寥，一道刺耳的警报声蓦然划破夜空。 付简声眼睛一睁，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和他同步睁开眼睛，迅速起床的温兰和维加。 “怎么回事？”付简声心底一慌。 “天灾安全警报，出事了。”温兰一把披上衣服，伸手抓起通讯器，“呼叫军部，下达紧急调令通知，坐标……突发天灾，立刻派遣队伍前来救援。” 付简声心中顿感不妙，立刻把通讯器往手腕一扣，此时外面响起阵阵风声，他拉开门匝，铁门瞬间被吹开。 寻声看去，只一眼，付简声就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极端诡异的深蓝色，没有云，浓稠的蓝色光线笼罩在山野之中，天空深处悬浮着一个庞然大物—— 是一个环状星云，中间极为深邃的蓝色光眼极为耀眼，光线慢慢向四周散去，凝结成一圈又一圈的光带。 而更为恐怖的是，目光所及的地面上，因为下雨而凝结成的雨雾，似乎失去了重力控制，缓慢在半空中旋转。 付简声就算在电影里，也没有看过如此惊骇世俗的影像。 发愣之际，后面一双手探出，慢慢捂住付简声的眼睛，“冷静，不要看天上。” 温兰此刻的声音显得无比沉静，瞬间就安抚他一瞬间的慌乱。 “学名c26环状星云，每隔几年的时间会快速掠过中央星，靠近时会造成某处地方重力失衡，影响程度不定，要看他掠过的距离。”温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句句解释。 过了几分钟后，温兰才继续开口：“缓过来了吗？” 付简声无力的摆摆手，手指摸过掌心时一片冷汗。 是身体本能迸发出来的应激反应。 温兰收回手，付简声的视野再次清晰，维加早已经走到门外，看着外面缓缓旋转而起的雨雾，慢慢在空中形成巨大风涡状，如同不断被压缩的云状龙卷风。 他喃喃道：“坏了，下了那么多雨，恐怕要形成风暴了。” 他的话音刚落，瑞叔从拐角处小跑过来，慌慌张张道：“方圆几百里的雨雾都开始往天上去了，马上要形成超级大风暴啊，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刮起来，星主，你们能跑赶紧跑！” 付简声和维加转头看向温兰，温兰此刻的领导意识尽显无疑，“你们这儿住的人呢，全部都通知到了吗？准备往哪里躲？” “我们这住得很分散，我老婆已经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挨家挨户去通知了，晾晒场底下有个地下空洞，能躲人。”瑞叔道。 温兰看着天上越靠越近的星云和慢慢变大的风涡，摇摇头，“来不及，维加，你现在去飞梭车那拿扩音器，让所有人到晾晒场那边集合，你去那边接应。” 他冷静清晰地下达命令：“瑞叔，有哪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我跟着你去救人。” “这……太危险了，星主。”瑞叔犹豫。 “危险，我才应该去。”温兰冷脸断声道，转头看向付简声，终于才多了一丝柔和。 “你……跟着维加一起吧，到了以后马上躲到地下空洞里。” “不，”付简声想也没想拒绝，开什么玩笑？瑞叔是个五六十的老人了，只有温兰一个，怎么应付得来？ “我跟你一起。” 温兰能想到他，他自然也不例外。 “好，”温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多说，给他一套银白色作战服，“换上，防水防风提升速度。” 这其实是极其玄幻的一幕，宛若世界末日的蓝光下，山林树木随风晃动，风暴扯断大片枝叶，发出呜鸣响声。 几个人影在末日下的山野间，逆着庞大风涡的方向，急速奔跑，付简声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他沿着山路，拨开旁边挡路的树枝，抽空看了眼天上的星云和风暴，好笑，这不比跳伞蹦极刺激？ “上面那个白房子有一对婆孙，我……”瑞叔气喘吁吁，到底上了年纪，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我们去就行。” 付简声踏上蜿蜒崎岖的小路，冒着狂风卷起来的雨雾，一路上泥泞无比，残枝乱叶像小炮弹一样砸到脸上，好在作战服是全包式，不然他得当场破相。 他拽住路边的藤蔓想借力，没想到咔嚓一声藤蔓瞬间破裂，付简声几乎是惯性往后面倒去。 “小心。”温兰抵住他的后背，在后面稳稳扶住，“尽量抓灌木树枝。” “知道了，你这里的植物可真有够脆的。”付简声攀住旁边的粗木，小心踏着漟水的小路往上爬，“我还是头一回这么玩命。” 狂风呼啸中付简声都听到他笑了一声，“要不就让我走前面？” “那倒不必，就这样点路我上得去。”转弯之际付简声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 小白房近在咫尺，依稀能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影，老婆婆坐着轮椅，旁边还拽着一个小女孩。 看到穿军装的人过来，老婆婆激动得流眼泪，“帮我救救我孙女。” “放心老人家，谁都不会落下。”付简声拿出便携雨衣给两人披上。 付简声抱着小女孩走在前面探路，温兰劲稍微大点，背着老人在后头，送往临时集合点。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悬浮在天空深处中的星云越靠越近，甚至连肉眼都可以看到缓慢旋转的光环。 宛若灾星降临。 而风暴在引力的作用下，以极端恐怖的速度聚集，可以看出来，一旦大星云远去，接下来会是一场多么恐怖的风暴雨。 维加开着飞梭车过来接应他们，车停在半山腰的大路上。 维加疯狂地朝他们挥手，“这里这里。” 三人冒着雨走近，温兰率先问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放心，已经全部安置到地下了，瑞姨数过人数了，不会有问题，我过来接应你们。” 维加一打开车门，风雨直贯而入，瑞叔先上车，但转身的那一刻，他忽然一拍大腿，“完了完了，光顾着救人了。” “怎么？”维加问。 “你们看下面。”瑞叔手一指山谷底下，几乎要哭出来，山谷下纵横交错的栽种着各种调料。 此刻被狂风拍打的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四人的身形猛然一顿，灾难来了，他们只顾着救人避难，完全没想到这里还种着调料！ 这轮风暴过去，这些调料只怕是连渣都不剩。 他们的展览会就更别想带去了。 付简声简直眼前一黑，“完了，你们还有备选场地吗？补救方法也行。” 维加一脸绝望：“没有，其他的就算有，短时间也拿不出这么多产量来啊。” “我们这安装了防护大棚！只要打开就有救。”瑞叔突然开口，原本是用来防季风暴雨，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用上了。 瑞叔刚振奋起来，神情又立刻垮下来，“开关按钮在山谷底下的总房那儿，现在下去也赶不及了。” “可以。”温兰镇定道，“大棚的防护等级是多少？” “当时装的是最新版，有两层，第一层扛不住，第二层理论上应该扛得住。”瑞叔说。 “那我下去，作战服配有低空跳伞。”温兰面上显得极端冷静。 “不行，星主你这太冒险了。”维加率先反驳，“军部那边已经传来详细数据了，风暴雨已经储能完毕，十分钟后就会横扫整个山区！” 山谷下方根本就没有大路，飞梭车接应不了他们，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小时。 “星主，我去，总房下面有个放调料深地窖。”瑞叔把心一横，“这是我们所有人心血，乃至星球的指望，不能就这么没了。” “你不行，瑞叔你年纪太大了。”这下不用温兰开口，付简声立刻反驳，他重新看向温兰，盯着他的眼睛，尽管隔着一层头盔，“温兰，十分钟的时间，你确定要下去吗？” “这批调料赚回来的资金对于星球来说很重要。”温兰说。 “好，那不要浪费时间，我陪你下去。”付简声立刻断言。 “付先生……”维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推进车内，“这是我提议参加的展会，十分钟，够用了。”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极其紧迫，付简声把人拽到山崖边，“说吧，怎么跳？” “愿意跟我玩命？”温兰眯起眼睛笑。 付简声给了他一拳，“废话，刚才不已经玩了吗？还缺这一次？我不会超低空跳伞，赶紧教我。” 温兰收敛笑意，“没有超低空跳伞训练的人第一次把握不好，一个跳伞能承载两个人的重量，我带你下去。” 温兰打开腰间一个隐蔽的按钮，一条安全绳扣瞬间甩出来，“把我跟你绑在一起。” 磅礴的暴风中隔着保温作战服，付简声理应感觉不到温兰身体的触感，但跟扣绳紧紧系在一起，作战服相贴时，他还是感觉到了温兰腰腹的紧绷。 安全，有力。 付简声不由得这样想到。 “准备好了？”温兰站在山崖边，望着下方的山谷，“到时候怕就闭上眼睛。” “快跳！”付简声催促。 “好。”温兰搂住付简声，纵身往山谷下一跃—— 一瞬间失重感迎面而来，眼前的视野飞速下降，很快，一道拉扯感又拽着他们向上，温兰找准时机拉开跳伞。 在暴风雨中，伞飘落的方向歪歪扭扭，甚至还会被吹掀起来。 温兰拽着伞往总房飘去，“你加大作战服的重力。” 付简声按下胸前仪表，挣扎两分钟后，二人终于稳稳落地，他还踉跄了几步。 但付简声一点也不敢耽搁，穿过重重灌木，拽着温兰往前走。 茂密的灌木和后面纵然加大的风力，两人走得极为艰难，终于走到房间，付简声一把扯开门把手。 用尽全力把自己跟温兰拽进去，“快按。” 温兰按下中央控制台的按钮，随着“滴——”一声响起，山谷四周升起一道浅紫色光罩，迅速往上升，最后笼罩成一个半圆，稳稳把山谷的植物护在光罩里。 刹那间狂风散去，骤雨散去。 只余下光罩外疯狂的声响。 付简声肾上腺素淡去，瞬间瘫软在地上。 呼——终于搞定了。 简直了，他的小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付简声坐着缓了好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有点奇怪…… 等等……温兰人呢？ 还没等他四处张望，底下突然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你是不是忘了安全卡扣没解开，摔下来坐谁的身上了？” …… 哦豁。 该情节为星际物理灾难现象，纯属乱编，与地球物理无关。 - 温兰：“好耶，老婆爱我愿意跟我玩命！我们有相同的追求，强强联合……” 付简声：“快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灾难风暴云 第8章 展览会 付简声有点尴尬，解开安全卡扣将人拽起来，末了找补一句：“谁知道你这么巧的倒在下面？” “是我的问题，没有跟你说倒下请注意。”温兰拍拍作战服上的泥水站起来，眼前一大片植物被吹得东倒西歪，黄黄绿绿的果子挂在枝叶间，具体损失多少又剩下多少，这时候没法统计。 温兰往地面四处看看，发现一个地窖入口，“在外面不安全，先进去。” 付简声应了一声，跟着他走下楼梯，地窖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纳四五个人，现在里面什么也没放，只有一盏自带的灯还亮着，带来点聊胜于无的暖意。 付简声靠着墙根坐下，各种草渣泥土粘在衣服上，他嫌弃用手指刮掉，好在衣服材质特殊，没有吸附到衣服上，手一抹就弄掉了。 温兰注意到他的动作，提醒，“衣服别脱，他有安全气囊，万一上面塌了，还能保证你不会断骨头。” “这衣服还挺先进。”付简声嘀咕，仰头看温兰对着窖门敲敲打打，彻底封住后，安全感涌上来，又不可避免地多了些疲意。 随口问道：“还有什么功能？让我尝尝鲜，比如现在能替我按摩按摩？” “异想天开。”温兰瞥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饿了吗？” “什么？”付简声一时没听明白，“饿了我去上面摘调料吃？” “……”温兰无语，自顾自拉开衣服夹层，取出一块压缩状的饼干，付简声这才反应过来，有样学样跟着他学，这次连找补都显得有些心虚。 “谁知道你突然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付简声撕开饼干上包裹的材料膜，看不出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但一口咬下去嘎嘣脆…… “嗯，还没味道啊。” 理所当然，温兰没管他。 付简声却从怀里掏出一串黄澄澄的小果子，举到他面前，“来点调味料？” 温兰终于看他一眼，“哪来的？” “当然是在上面随手薅的，在这困着无聊，来点小零食？” 温兰眉毛一挑，刚想说话，付简声却抢先道：“别当我的资料是白看的，五味果，一种随机生产味道的小果子，在入口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它是酸甜苦辣咸中的哪一个味道。” 温兰最终吐出一句：“挺厉害。” 付简声感觉自己找回了点场子，心情愉悦，随手捏开一个果子，将汁液沾到饼干上，尝一口瞬间皱眉。 嘶——酸味。 再试试……嘶——辣的。 付简声非不信邪，再试试看。 旁边终于悠悠叹了口气，“我该说你看了资料，还是说资料都没看完呢？” 付简声抬头，只见温兰似乎没辙了，将一颗稍有些皱的果子递到他面前，“盐味果子因盐分较多，所以外皮有些发皱，你大概没看资料里的补充扩展。” 温兰居然没再怼他了，大概是槽点太多，真没了办法。 “啊，这样啊。”付简声笑笑，就着盐味把饼干吃完，肚子里有了饱腹感，聪明地没有再说话，确保两人的气氛还算缓和。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灯光在静静地亮着，外面的狂风不断加大，付简声好像都感觉到外面防护罩要被撕裂。 但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又过了一会儿倦意上来，付简声头一点一点的，迷糊之中仿佛仿佛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好笑，“你看，我们多倒霉，之前刚见面被困在地下，现在还被困在下面，真是……多……” 大概是真困迷糊了，连话都没说清楚。 温兰没回应，好像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困了就睡，我替你守着。” 这句话好像一颗定心丸，听到这话，付简声慢慢放下心，绷紧的身体彻底放松睡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暴声淡去，周围多了嘈杂的人声，付简声睁开眼，人已经安安稳稳躺在飞梭车里间，身上的作战服还被换下来了。 打开门，温兰坐在外面，对着光屏处理各种信息。 “我睡了多久，怎么这么沉？连你给我换衣服我都不知道。” “太困了吧。”温兰对着光屏敲敲打打，头也没抬。 这个答案显然不太可靠，付简声走进窗户望向窗外，飞梭车停在半山腰俨然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 一队队军队开来的车停在山脚下，身穿军装的士兵分成不同的小队，在山上山下帮忙做各种灾后工作。 一部分在山谷里，抢收他们拼命找回来的调味料，一部分则在山上，帮大家整修倒塌的房子、安置人员。 付简声仰头看天，蓝色光线缓缓淡去，只留下天幕一角的星云——已经越来越小，几乎可以算作为天上的挂饰。 巨大的暴风雨慢慢散去，山间还在下着雨，但威力已经减小到只算普通的大雨。 威胁退去，天边亮起一丝阳光。 只留下被暴风雨侵蚀到破败凌乱的山野植物，还能看出点痕迹来。 “调料损失了多少？”付简声问。 “还在统计，但现在要立刻抢收，再放下去得烂地里，我已经安排他们去把能收的都收回来，24小时内可以搞定。” 温兰动作不停，但把光幕稍微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另外，我也让人临时抽调了保鲜车过来，确保产品准时送到展览会上。”温兰抬手让付简声看。 善后工作做得还挺充分，付简声眼前一亮，温兰几乎想到了方方面面，最高效的补救方式。 不愧是能当领导人的人物，付简声非常满意。 “好，展览会那边我负责筹备。” 尽管一届展览会只开短短2~3天，但展前的工作却包括很多部分，也远比想象中要更复杂。 最基础的展前准备流程包括：选择展览会、预订展位、选择参展人员和产品、产品运输和展位布置。 好在温兰好歹是一星之主，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他们决定要参加后，温兰已经派人和食品主办那边沟通。 参展人员是他们自己，展品现在他们也准备好了，运输部分温兰有专业团队，实际上落在付简声身上的工作，只有设计他们的展台和展位布置。 “这两天团队那边已经把沟通资料发过来了，现在有几个方案要跟你决定，你看看回复一下。” 温兰把另一个分屏挪到他面前。 都是比较重要的问题，付简声一条条信息往下看，首先是问他们到底要选择哪个展位？ 这次的展览会在一个比较大的室内场馆，展位数量很多，目测至少三位数往上。 主办那边给他们发来了场馆图和展位分布图，温兰的团队的讨论后，给他们提供了三个等级的展位。 付简声在分屏前坐下，仔细看那边发过来的三个展位图。 第一个是最标准，也就是展览会里面最常见的标准展位，面积3×3平方米，价格实惠，就是面积有些小，只能放得下几个架子和一张桌椅。 第三个稍微升级了一点，面积在36平方米左右，位置在十字交叉通道上，左右开口面对人流。 第三个更高级，超大高层展位，位于场馆最中央，不用看都知道是费用最高的氪金展位，这个估计也不在他们的备选以内，只一笔带过。 付简声想都不用想，给他们回复第二个。 “决定得这么快？”温兰余光扫过。 “第一个太小第三个太贵，只有第二个性价比最高且位置最好，刚好合适我们。”付简声头也不回。 温兰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有些感兴趣，“单纯靠价格和面积选的？” “唔……”付简声一沉吟，“怎么说呢，这里面的门道很多，简单来说，九平米的标准展位是最普通的，像酒店的标准套房，你看——” 他指指展会分布图上，用黑色线条勾出来的一格格，挤在一起，“其实并不显眼，所以有实力的人会选择买更大的展位，就像是第二个。” “但第二个展位的选择也有策略，”付简声就着图片开始给他分析，“哪里的人流量最好，当然是交叉路口这儿，只要在展位设计上做一个显眼的招牌，我们那两三天的客流量不会少。” “但有一个问题也随之出来，为什么不买中间最大的？除了贵以外——”付简声手指在图片中间画一圈，“中间大多数是给几个顶尖企业准备的，又或者是主办或当地星球特邀请来的，我们现在的竞争力还不够强。” “所以——”付简声总结。 “第二个最合适，回头我会根据我们调教的特色，给一套完整的展台设计图，保证你整的漂漂亮亮的，不拖后腿。” 付简声说完，温兰忽然伸手给他鼓掌。 “讲得不错。” 这句夸奖，可比之前说的真情实意多了。 温兰坐在他对面，鼓掌的手还没有放下来，配上他工作时习惯戴的细框眼镜，意外显得他年龄不大，像个认真倾听的学生。 付简声突然有些恍惚，这个神似他竹马的男人，好像也比他要年轻一点。 他们说是竹马，但实际上也有长幼之分，付简声比“温兰”大一岁，在他们还没有各种不对付之前，其实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感情深厚，就像现在…… 付简声忽然有点想问问面前这人，你今年几岁？ 但出口又觉得怪异不礼貌，于是话音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变成：“感情变成了我上台给你汇报情况？” 少乱想这玩意儿，付简声拒绝比对。 “我只是对你的讲解表示赞同。”温兰放下手，“当然，我也愿意给你汇报目前的调令和执行情况。” 温兰向他展示光屏上一串串冒出来的信息，“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付简声瞟一眼其杂乱程度令人头晕…… 算了，我也不是非一定要听。 我还是更喜欢结果。 第9章 云蒸霞蔚 维加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种异常和谐专业的场景。 两人隔对着一面光屏，对着密密麻麻的信息办公，这边在指挥部队，另外一边在对着团队讨价还价。 时不时还冒出来一些“我认为这种方案更好”“在展品陈列上……”弄得维加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山底下传来消息……” 这下两个人齐刷刷抬头看他，维加压力更大了，“各品种的调料已经全部清理出来了，装车运走之前，问你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付简声伸了个懒腰，看着光屏上刚布置下去的任务，“行啊。” 他朝温兰一抬下巴，问道：“去吗？” 温兰那边也暂告一段落，点点头，两人跟着维加走山路下山。 风暴停了，但雨还没停，两人走在淌水的泥泞小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毕竟没穿多功能神奇作战服。 付简声抹一把雨镜上的雨水，整个山谷所有作物已经全部收割下来，堆放在临时搭起来的一个个棚子里，地上被割得只剩下一行行草梗。 还有一些士兵在低头捡着地上散落的果实，防止浪费。 两人下山，走近其中一个棚子，里面是被折断下来扎成一捆捆的树枝，上面结着通红的小果实，都不用温兰介绍，棚子前竖着相应的牌子，付简声瞅了眼，是某种糖浆的原材料。 另外到棚子里，是被捆扎起来的草料，看着不起眼，但还没走近，付简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辛味，不用看大概也能猜出来它的味道。 还有他们见过的五味果、付简声难得觉得眼熟，很像现实世界里的芝麻和茴香、香叶一类的调味料作物。 此刻都被整整齐齐码起来，放在棚子里等待消毒装车。 一个士兵看到他们，一路小跑过来，给温兰行了个礼，“星主，抢收下来的作物都在这里了，请星主去检查一下，没问题我们就装车了。” 刚下来大忙人就被人请走了。 付简声耸耸肩，很有眼力见的准备自行撤退，没想到刚转身就被温兰叫住，伸出手在面前画个圈，“留在这附近，不要乱逛，待会我过来找你。” 正准备溜之大吉的付简声：“……” 呵，真是好大口气。 鉴于某星主在附近，付简声到底没有找个山旮旯钻进去，规规矩矩研究收下来的作物。 真让他发现一种好东西。 一种像花生米大小的米白色花卉，整个模株只有两个手巴掌大，长得娇小，但花朵却层层叠叠的，犹如一朵缩小版的月季，更奇异的是，它会散发出一种很舒服的清香味。 像山野间的草果混合在一起，又带着点花朵的香甜。 这种花大多作为餐桌上、或上菜时的装饰品，偶尔也会提取出花汁，给某些菜肴增添独特的香味。 付简声却挺喜欢这种香味，觉得这种花更适合作为盆栽，放一颗在办公室，社畜的死气都淡化了不少。 他折下两朵，放在鼻尖嗅嗅，刚想问问还有没有多出来的整株植物，却发现士兵早已将面前这块地收割的干干净净。 付简声放下手，略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往别的地方去，坐在棚子边缘的木架上，就着花香打开通讯器。 不出意外，团队那边回复了他，又给他抛出了新的问题。 付简声只能专心沉浸在问题解决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阴影从头上落下来，付简声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温兰双手插兜地看着他。 “搞定了？”付简声人在说话，但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停。 “差不多，那边又在找你？”光屏虽然近在眼前，但温兰很绅士的没有看，在旁边问道。 “嗯，团队那边催着我要展台的设计图，我回去弄好给他们，看看能不能做出我想要的展台。” “这边调料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等装车运走我们就回去。”温兰说。 “这么快，”付简声回复完那边的消息，熄灭光屏，有点惊讶。 他们中午在这里也没呆多久，半夜还遇到了那档子事。 “本来就是一两天的事，亲自过目一遍产品而已，”温兰忽然察觉到他的语气，问，“舍不得，还想多留一会儿？” 付简声实事求是，“看青山绿水总比看废墟好点。” “那倒确实，”温兰赞同，“不如在这里多留两天？” “不用，”付简声想想还是算了，“后面的事多着呢，调料运出来后要运到展会现场，还有港口关卡的手续。” 准备展览会时总是事务繁忙，付简声自个儿还有一堆事情，更别说温兰了，再加上他以前是什么人。 那可是全球出差，每次展会前后仿佛连转轴似的，睡觉那都是在飞机上的事情，随时随地带电脑，不是跟团队对接，就是在接待客户。 现在还有一个温兰在前面顶着，都已经算是悠闲了，只要还有时间吃饭睡觉，在他眼里就不算什么大事。 付简声不在意，温兰却挑起眉，“我不是压榨员工的资本家，既然想看青山绿水，要不要出去走走？” “什么，”付简声不明所以，“现在去？这么有兴致，不先回去和维加他们一起？” “昨晚被救起的那对婆孙很感激我们，今天送了锦旗过来，痛哭流涕说感谢军队、感谢政府，如果你想回去和维加一起面对那种场面的话……也可以。” 付简声想想那场面，深吸一口气，“算了，还是做好事不留名比较好，走吧。” 付简声万万没想到，温兰说的带他走走，竟然是爬几百米高的山。 后山的路九折十八弯，付简声的体力差点跟不上，“我觉得，这种形式应该算不上出门走走。” “你就当锻炼身体。”温兰在前头随口道。 神他的锻炼身体，他还是比较喜欢加班。 两个小时后，两人终于爬上山顶，付简声双手撑在膝盖上，累得气喘吁吁，刚想抬起头瞪付简声一眼，眼神平视时却忽然顿住—— 云蒸霞蔚。 他的面前是一片断崖，山间的雾气此刻还聚在一起没有散去，犹如云海般聚拢在一起。 更奇特的是，层层漫在一起的云海竟呈现出一种水彩般的蓝金色。 那是蓝色的云雾，在阳光的反射下泛起金光，像平白在云层上镀了层烫金一样，随着云雾的飘动泛起层层金波。 付简声从未见过，一时间竟被迷住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兰慢悠悠的声音在一旁解释道：“星云过后，虽然普通的视野里蓝色减淡，但水气云层对这种光线会更敏感，因而呈现出一种蓝色，如果恰好有阳光的话就会镀金。” 付简声下意识站直身，他在原世界时，鲜少有时间去专门追随这种美景，不是在网上，就是在某些设计图上看过几眼，没想到还能亲眼目睹。 更没想到温兰竟会带他来看这个。 付简声一时语塞：“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作为接任这个星球的人，多懂点知识是很有必要的。” 大概是这里平时的景色就很好，断崖边上建造了一座小石亭，温兰走近亭子里找个地方坐下。 “蓝色只会越来越浅，最多维持一个多小时，想看的话别浪费时间。” 付简声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远眺，一时间两个人之间有些安静。 云海犹如浪潮般卷上来又漫下去，像极了坐在海边，付简声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在异世界的天灾前跑一趟，又忙着各种展会的各种事情，现在才有时间静下来，沉默片刻后，付简声忽然问道：“看起来你对这个星球挺上心？” 接手整个烂摊子星球，不久前他宁愿冒着危险也要跳下去拯救作物，就是为了筹足资金。 平心而论，温兰这个负责人当的还是挺尽责的。 付简声没想着温兰会这么快回答，但下一秒，温兰便说道：“这是一个有生命力的星球，比别的地方可有趣多了。” 付简声略有些疑惑，在他眼里，他倒没看出有什么奇异之处。 温兰淡淡开口，表面看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很平静的事情，“星际中有很多个星球，用数字和字母组成的编号都排到了五六位数，但实际上，基本都是人造星球。” “你能想象得到，雷同复制造出来的东西，以供他们生存，这充其量只是个房子，只不过是大一点的房子，有些房子运气好，后面产生了一点历史，有了那么一些引以为傲的东西，但大部分房子都没有什么好运气。” 他随手点了一下脚下，“而这个星球，哪里都是引以为傲的东西，包括你脚下这座能够生产植物的山。” 付简声坐在他面前听着，能从他的话里品出一点东西来，但所理解的不多，毕竟在他的原世界里只有一个星球。 以那个星球为主题，赖以那个星球为生，对于分散的“星球论”，付简声似乎更能从感情上，稍微懂得一点。 像这个星球存在的意义。 付简声开口：“我应该能理解一点。” “有一点就够了，”温兰没指望他理解全，随口比喻道：“毕竟你做展览会，更喜欢策划有价值的产品一样，你大概不会想在一堆平平无奇的废品中费心血，去搞出点新东西来。” 付简声被这感同身受的比喻笑了下，“那我大概能理解到了。” 蓝色慢慢变淡，只留下金色的光芒，付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间差不多了，这位星主继续下去完成‘星球大业’吧，放心，我会尽点绵薄之力。” 第10章 展馆现场 这段对话只留在山上，下山后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但刚下来维加就看见他们，眼神猛的一亮，跑过来大声哭诉道：“星主你们可算来了，场面我真应对不了，那婆婆非拉着我的手说话……” 他手里扛着一大堆东西，包括刚才那对婆孙给的锦旗。 维加是个非常正直的小伙子，腰杆挺拔，浑身正气，一看就没什么应付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 付简声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做的很好，回去让温兰给你加工资。” 付简声说完就拍拍衣服回去继续加班，维加又转头看见温兰。 “星主，我……” “算加班费。” 两人施施然的走了，只留下维加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沧桑。 - 团队那边和主办接洽得很顺利，前面一天准备程序走完，临近开展日子，他们一行人准备动身前往实地搭建展台。 毕竟，主办那边只给你提供个位子，并把客户吸引到现场，像他们这些小参展商，台子怎么搭建？产品准备什么？全靠自个努力。 能赚到算给他们增加名气，赚不到那算实力问题，他们的利润在展位费那里早收了。 简而言之就是个大型自由交易现场。 只是苦了他们这一行人，刚出差完还没睡几天好觉，又要直接飞往另一个新城。 但这次付简声学聪明了，直接拖着大行李箱过来，头上戴着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当然不是遮阳，而是防废墟风沙。 相比温兰的公事公办和维加眼底下的乌青，付简声一对比之下，可谓十分有精气神。 “付先生，你不累吗？” 维加跟着温兰走进星港候车厅，一眼惊讶出声。 “还好，毕竟加的班多了，习惯了。”付简声取下眼镜，别在面前的衣领，斯文款款地笑道。 星港工作人员见他们到了，连忙过来招待，“欢迎各位光临，你们预定的星际渡轮已经到站了，行李交给我们托运就好，请随我来。” 三人把行李交给随过来的工作人员，付简声瞧见温兰一脸工作中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应景问一句：“产品进出港口那边搞定了？” “手续办完了，产品跟着我们随后就到。” “噢，”付简声也公事公办地应一声，“星主倒是很有严肃认真的工作态度啊。” 温兰终于抬头，“你看起来很有精神。” “这是对于工作中乐观的态度。” 付简声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相比于他看过的飞梭车，星际渡轮更有科幻的感觉。 白色庞大的船身，内里宽大舒适的座位，付简声确实很感兴趣，毕竟——他在原世界看的科幻小说，没有什么比星球航行更吸引人的了。 而且还能亲身去体会一把。 每当这种见世面的时候，付简声非常感慨，穿越有时候也挺好的，至少体验感拉满。 他们走的是商务通道，和普通乘客分开，独立舱房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还有一面宽阔的视野窗，方便纵览宇宙景色。 付简声更满意了，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靠窗位置坐下。 维加进来，直接找地方呼呼大睡，只有温兰坐在他身侧，打开光屏偶尔回几条消息。 渡轮缓慢升空，空乘播报过三遍后，渡轮从颠簸变得平稳，窗外的景色也慢慢变得深邃。 一望无际的黑暗，偶有一些亮点夹杂在中间，付简声扭头看向窗外的黑暗，每一颗亮点就是一个星球，光暗交织，明明灭灭。 付简声不由得恍神，他到底是从哪里穿越到这里的，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性？ 这应该是每个穿越之人会冒出来的想法，虽然他在原世已经做得尽善尽美，事业有成、孝顺父母，没有多少再有遗憾的地方。 但偶尔想想……还是有几分复杂。 在付简声准备陷入更深的情绪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套声音，“我建议你在这里睡一会儿。” 温兰的声音，他从光屏前抬起头，淡淡的目光看起来和刚才一样，“下渡轮后会很忙，你应该没时间睡觉。” 付简声不由得勾唇，这人管的还真多，他长长地哦了声，“我知道了。” 说完扭过头去看风景，但宇宙中的天幕看久了似乎都长一个样，温兰光屏里偶尔传来消息的嘀嗒声，像一首有节奏的催眠曲。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付简声好似真有了点困意，他单手撑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没过多久，原本还精神奕奕的付简声，直接睡过去。 一直睡到下飞船。 “到了。” 航站楼前，温兰替两个刚睡醒的人拿行李，一边扶着两个困意未消的睡鬼，防止他们走岔路。 付简声勉强睁开眼睛，刚清醒过来，就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 高耸林立的大楼，空中交错的飞梭航道，白天都挡不住闪亮的霓虹灯广告，还有随处可见的飞梭车和飞行器。 这才是现代都市啊。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维加幽幽叹气：“我知道，这和我们星球相差很大，但也不要用这样的表情，有点挫败啊。” “没有没有。”只是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繁华都市而已。 主办到底有点人性，为了迎接不同星球来的参展商，特地给准备了专车，直接送到场馆门口。 问口的工作人员替他们做好登记，给了三人一个参展商证牌。 “你们好，欢迎来到第25届中部星系食品展览会，馆内详情和必要的注意事项在这个册子里，另外证牌是你们的身份认证，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工作人员帮忙。” 登记处小姐姐让他们填上一大堆资料，最后将情况介绍给他们，再问他们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我们的产品什么时候到？”温兰开口。 “由于您这边登记的是天然农食品，我们会统一送到展馆地下三层的生鲜仓库，你们可以带人前来搬运。”她回答道，另外不忘补充。 “对了你们安排的展台搭建团队，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搭建，开展前要全部准备好，如果需要用到场馆水电的话，请找工作人员沟通。” 工作人员是专业的，回答完他们的疑惑后，直接让志愿者带他们进到场馆里。 展览会一般在大型场馆举行，面积宽阔，天花板的挑高也有五六米，现在只有简单的白板白墙作为分区。 就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格子间，整齐码放在空旷的场地内，而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商户到达，开始搬运建筑材料装修展台。 这时，温兰通讯器响起消息提示，他看完道：“我们装修的材料已经运过来了，待会儿去看看。” 维加还是头一回参加这些，一路走过来看得入迷，他俩停下时还差点撞上去，抬头看到他们面前只有一块白板框出来的地方，有些不可置信：“这不会就是我们的展台吧？什么都没有，让我们临时建啊？” 付简声好笑：“不然呢？难道他们帮你装好？” 维加伸手比划，他这段时间学了不少有关展览会的资料，也看过实装后的图片。 “就像网络上那些啊，鲜艳的顶部招牌，特明亮的灯光吊顶，底下装好的背景板，贴上各式产品海报，各式风格都有。” “那是建好后的样子，而且你看的大多还不是实装图，只是设计效果图。”温兰无情打破维加的幻想，“现在你要和装修队一起，扛板子搞装修。” 温兰伸手一指，后面用各种泡沫纸包起来的建材，“先把那些拆了吧。” 温兰不顾后面维加的哀嚎，自顾带着付简声走了。 付简声留意后面的动静，“就这么留他在这里受苦？” 温兰瞥了一眼：“也没见你担心。” 付简声无奈，“好吧好吧，你果然知道，反正那也不是真正的装修建材，展会这种展出几天又要拆下来的台子，都不是什么重物。” 说完他话锋一转，“所以你准备带我去干什么？” “地下三层，刚刚发来消息，我们的东西卸货了。” 展馆装有明显的指示牌，两人一路走下去，穿过层层叠叠的货物，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他们的东西——堆成小山状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箱子。 温兰一边调出资料一箱箱核对，一边问：“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卖？” 付简声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市场上卖的最开的是酸甜苦辣咸这五种主要味道，展台会设计五个分区，按味道分开展示，明码标价来卖。” “另外，其它的调料会根据珍稀程度，分在各个位置，贵有贵的客户，便宜也有便宜的受众。” 付简声想想，顺口给温兰卖个关子，“而且，我已经借到了人才，在开展当天会有现场烹饪。” 温兰毫不怀疑他的设计，反正他已经和团队那边商量好了，“看来，我只需要在旁边看着？” “当然不，”付简声一口否决，自觉每个人都应该用到位，“你对调料的知识比我懂得多得多，刚好可以当个技术讲解员。” “……”还真是个物尽其用的商人。 温兰一瞬间觉得自己上了艘贼船，开船的还是他信任的下属。 第11章 开展现场 那艘贼船到底没有特别危险，因为上面还搭上了维加，维加是温兰的助手，这么看来，上了贼船的还是维加。 付简声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按照设计图，一样一样把东西搭建上去。 这次展台经他手设计，整个展台的主色调是绿色，地面和墙面用仿原木的轻型材料，像树的枝干，然后在各处点缀绿色仿真植物，吊顶挂上仿真藤蔓，暖光灯一照下来，跟田园棚架一模一样。 完美突出他想要表现天然农产品的感觉，然后在产品陈列上，展示区用了轻薄墙挂架，各种轻飘飘的调料样品放在上面，看起来通透的很。 付简声时不时出声，帮他们调整一下方位，“对，这个吊顶再高一点，对，就是这里。” “灯再多加几盏，这个场地的灯不算亮，所以展台里面要亮。” 维加和装修队一起忙上忙下，他在底下递材料，师傅在上面拼装，偶尔闲聊几句，内容不外乎：“大哥手法挺熟练啊，在这一行做挺长了？” “你们这个设计也算是我装修过那么多，挺有设计感的一个，到时候出来的效果肯定不差。” 付简声坐在底下。时不时搭上两句话，一时间感到非常熟悉。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人，但他们却在同一个场景下，出乎意料地说着相似的对话。 这种时空的交错感让付简声很新奇。 但转头一看，只见温兰正在对面撑着头，十分有趣地翘着二郎腿，正看着他们一群人，仿佛他才是那个看戏的。 见付简声的目光投过来，他还眨了眨眼。 “……” 很好，他那点怀旧没有了。 只剩下十分不爽，付简声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挪到自己原先坐的位置，“既然你这么闲，那正好，帮我看着他们。” 温兰莫名其妙被他拎起来，一脸无辜，“我好像什么都没做。” “不好意思，我要物尽其用。” 付简声潇洒说完这一句，慢悠悠离开，留下他们那一群人自行解决。 维加来回看看，迟疑着开口：“那……星主，我们现在听你吩咐？” 付简声离开众人往后面去，沿着岔路口在场馆里转两圈，他这也不是闲逛，只是下意识的摸摸地形。 越好的展览会配套措施就越齐全，像这里配齐的引导标语、专门为展会里的人准备的餐厅。 就能解决他们的很多麻烦，比如他们的开展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的5点多，中间不会休息，中午吃什么全凭展馆附近有什么。 有些小型展会提供订餐电话，但像那些大型展会，比如在某些地区首屈一指的那些，通常一个展馆里就有十几二十个大厅，面积巨大，这种就会直接在场馆里面开几家餐饮店。 加盟外面的大型连锁品牌，一般来说，味道差不多，就是价格贵，跟开在景区里面的饭店同理。 付简声瞟了一眼价格牌，嗯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头……算了，他看不懂星际物价。 场馆中间那几个专门空出来的大空位，就是核心参展商，付简声经过时特地看了一眼他们堆积在地上的装修材料。 东西多，看起来挺大工程，至少比他们那高级，毕竟有钱，像那种核心企业，来参加展会不全为赚钱，也是为了来宣传他们的品牌门面，扩大宣传。 而付简声他们……真的只是来赚钱卖货的而已。 至少就目前而言。 付简声溜达一圈完回来，看着自家那边做得有模有样，就没上前，转头走向隔壁展位，他们旁边的都是标准展位，也就是最小的9平方米。 因此没有请专门的设计，带装修队，只有一个人在旁边忙碌，把自家招牌贴上去。 付简声看他们的介绍：风智能量饮剂专卖……多功能营养剂新品上市…… 噢，是卖能量饮剂的，付简声了然，本着友好的态度，上前打个招呼：“你好，我们是隔壁展位的。” 转头的是个颇为年轻的大哥，穿着一身皮质风衣，隔着招牌看他。“你好，你们是隔壁卖天然调料的吧，刚刚我来就注意到了。” “我们工程量大怕影响到你这边，特意过来说一声，有事随时打招呼。”付简声笑笑，“大哥，您这是卖能量饮剂的？” “是，我们这算个小企业，平时的产品就这些，这次过来参加也是为了宣传一下新品，呐，就是这个多功能营养剂。” 大哥是个爽朗人，看他过来寒暄，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两支饮剂递给他，“都是朋友，也送给你们试试。” 付简声客推辞：“不用……” “哎，都试用装，拿去吧。”大哥道。 “客气了。” 付简声道谢后回头，自家的展台已经组装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摆产品的这种精细活。 这当然不在装修队的工作范围内，所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箱箱打开各种调料包装，分门别类放到架子上，然后再用牌子标上价格，记住位置。 从下午忙到晚上，检查每一遍细节，确保不会出问题后，才回到下榻的酒店。 当然，这不是休息，这只是个开始，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要提前过来，准备开始干活。 因为这是开展第一天， 九点场馆正式开门，主办先进行半个小时的开幕仪式。 门口的小舞台洒下一圈又一圈的礼花，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光，门口检票处逐渐排起队。 各类来观赏的游客，有些是专门过来谈合作采购的、某些企业的采购商，有些只是刚好从事食品这一行过来看看，另外也有些是顺路来凑热闹的。 总之，越来越多人涌进来。 或采购、或看看新品，维加自觉站在接待台前帮忙。 温兰风尘仆仆从航站楼回来，把付简声专门请回来的“人才”接回来——正是瑞叔瑞姨夫妇。 他俩打量面前明亮的展台，各种他们熟悉的调料脱离泥土，摆在明亮的展架上，走进来一时间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瑞叔左右打量：“想不到我们这小地方的调料，被搬到这么大的地方来了。” 瑞姨也点点头，“前几天付先生就请我们了，但那几天忙活着灾后重建的事情，现在才赶紧过来，没迟到吧？” “放心，这才刚刚开始。” 付简声上前将两人引进来，温兰站在后边问：“这就是你专门邀请过来的？” “当然，”付简声点头，“可别小瞧他们，他们成天跟这些打交道，怎么处理下锅，比我们空有理论强多了。” “很有道理，”温兰没有反驳，老一辈都有真功夫。 眼看着有人往他们这边走来，付简声喊一声，让维加过来搭把手，“维加，你先去教他们怎么用那个烹饪炉吧，材料和用具都放在底下的柜子里。” “好嘞。”维加立刻应道，走过来把两人带到旁边，对着黑色的烹饪炉一步步教他们怎么用按键。 他们三人在另一边，这边接待台便只剩下他和温兰，虽然两人都习惯跟人打交道，但商人卖东西上，还是付简声更胜一筹。 于是理所应当的，温兰从上司变成了助手。 付简声弯腰从柜子李拿出一沓宣传册，对他摇摇手，“走喽，助手，去揽客了。” “……” 温兰多少有些无语，但他又不能出声。 森林绿的展台极为显眼，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陆陆续续凑过来。 付简声摆上专业的笑容，上前介绍道：“原生星球生产天然调料，要不要过来看看？” 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干练女人走近，上上下下打量几眼，他胸前戴着展会的牌子，应该是申请过专业认证的客户，“纯天然的植物调料？” “当然，这可不是人工合成的香料，你看看，茎和叶都在，上手一摸就知道，我们前几天刚从地里采过来，直接保鲜运送过来这边，闻闻看？” 付简声从展架上拿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装着几片淡黄色的香叶，中间夹杂着几朵花穗，凑近一闻，是一种清新的芳香味。 付简声这样一介绍，周围闻声围过来几个人，看看介绍牌又看看他手上的碟子，付简声示意温兰把专门展示用的香料碟拿上来，全部放到台前。 依次拿给他们看看。 “可以摸，可以闻啊，天然农产品，非机器加工。”付简声对围上来的一群人喊道。 付简声游刃有余，把碟子递到每个人面前转一圈，嘴上一边做着介绍，手上的动作也极其利索。 这股子专业劲儿稳稳的。 “这是……” “这边是辛果，味道有点呛，专门用来解腻的，另外一碟是糖浆，嗯，是带着草木香的那种……” 中间有人问起，付简声一一答了。 大部分人看看就走，那位干练的女人倒是留下来，想要进一步了解，她走近展台里面转了圈，仔细看看架子上的调料。 “品相倒是不错，你们那个产地的详细资料有没有，我看看。”女人捻起一起凑到鼻尖闻了闻，显然是行家。 “好，可以看看我们的宣传册。” 付简声把宣传册递上去，心理初步有了谱，这位不是普通的游客，应该是真想采购了解的客户。 可以和她深入聊一聊。 第12章 第一笔订单 付简声跟在她身后，顺口挑起话题：“看您也是做食品行业的吧，贵姓？” “免贵姓尤，算是吧，我自己开了一家私房菜。” 展台内侧专门放了招待客户的桌椅，付简声礼貌替她拉开椅子，方便坐下来看宣传册，同时给她推荐： “私房菜的话，您可以看看我们五个口味的分区，上面的调料有哪些是您感兴趣的吗？” 付简声伸手在展示架前比了下，不得不说，有时候好看的脸确实会带来加分项，付简声那赏心悦目的笑容，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话也跟着多起来。 尤女士开口：“我最近在研究新菜谱，想过来找找灵感，你们有什么特别一点的调料吗？最好是那种大自然的味道，有那种身处山野的感觉，你懂吧？” 付简声略一思索，大致从她抽象的话语里猜出意思，“您是想要特别突出草木清香的香料，不要工业香精那种浓香？” “嗯，就是这个意思。”尤女士连连点头。 “这里有很多，我拿来给您看看。” 付简声在展柜前转一圈，拿几碟样品回来，“看看这些符不符合您的要求？这个是辛果，味道有点辛呛，但带着很浓郁的木香，另外这份山辣子也是，山野气息很足。” 付简声将瓷碟递到她面前，一一介绍，“如果想要温和一点的，可以用百里香，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炖汤炖菜都合适。” 尤女士凑近闻了闻，动作一顿，随即又有点不可置信地再闻一口，明显有些动心。 “天然的味道，果然跟工业不一样！平日里还真难得一见，通透纯粹的草木香……”她猛然抬头，连连追问。“你们这价格多少？有没有现场下锅展示？” 付简声笑笑，带她到维加那边，“我们有大师现场下厨，随时可以试味道。” 维加刚教完瑞叔用烹饪器，大火开着，被烫红锅底发出了细微的吱吱声，淋上香油，热气不断冒出来。 付简声拿一碟山辣子过来，“有人想要下锅闻的味道，瑞叔你看看可以怎么做？” 瑞叔一看，心里立刻有了谱：“辣子这种东西，用油爆最出香味了，刚好热了锅。” 谈着瑞叔把山辣子往锅里一倒。 “嗞——”一股白烟随锅爆出，香辣的味道音瞬间窜出来，钻进周围人的鼻腔。 不少人脚步定住，纷纷往这边看，不属于冷冰冰、装在罐子里的饮剂，食物的鲜香永远是张扬的，热油与真正的食物，最能唤醒人潜藏的渴望。 尤女士眼前一亮，简直要凑到锅跟前，当即立断买下，“很好，你们有多少？我打包两箱回去，另外你给我推荐过的，也来上半箱。” “好，我立刻让人打包，另外再送给您几份赠品，需要加个联系方式吗？欢迎随时售后。” 付简声也毫不含糊，从桌上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联系方式，再让维加过来帮忙，带样品去仓库打包。 维加左右看看，悄咪咪凑到他跟前：“这就开门红了？” “少说快做。” 尤女士这一单做完，付简声转头看向温兰，只见这人正看着他，见状他两手一摊，“呐，开门红。” 他目光慢悠悠在温兰身上定住，仿佛要等待他说点什么，但温兰只是注视两秒，走近在他摊开的手掌前，把两颗已经剥开壳，能当零食吃的榛子放到他掌心。 “很棒。” 简洁两个字，一个不带多的。 付简声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看手里的两颗榛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感觉这人跟奖励小孩似的。 这叫给小红花吗？ 付简声原本升起的兴致，被像哄小孩似的怪异情绪掩盖，哼了声转过头，看见瑞叔瑞姨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他们在现场下厨。 刚才已经放了油和辣子，锅都烧起来，接下来自然是炒菜，瑞叔干脆拿了把能下锅炒的绿叶菜。 让瑞姨切成段，当场下锅翻炒。 香味在他们展台不断弥漫出来，引得往来的人不由自主靠近来看。 打广告的好时机。 付简声向温兰示意，让他装几份下锅原料摆在大家跟前，让大家都看看。 一时间还真引来不少人蠢蠢欲动，准备掏钱。 维加左右打广告，把周围注意到他们的人全喊过来，活像个人形招牌。 有意向想要问的人，就让过去温兰打开宣传册，将资料摊开到对方面前，慢条斯理地讲解。 付简声抽空看看他的侧脸，这人，就算是在门口当接待，也和在光屏面前指挥军队救灾一样冷静专业。 “我们能保证原材料的新鲜……是，如果加量订购会送货上门……口味主要集中在这几个方面。” 别说，冷静的样子格外让人信服，领导者在哪儿都是领导者。 付简声非常认同，转头去跟另外一边的客户讲解。 一道道菜炒下来，又分给有意向的游客试吃，虽然像开门红这种大单很少，但零零散散买下来，收入颇为可观。 一直持续到傍晚结束。 大多都是散客，或者是下厨的爱好者，被他们吸引过来，多多少少买上一些。 其中有几位是大客户，开餐馆的、小企业采购，先过来拿点样品回去看看，付简声都让他们加了联系方式。 方便后面回去跟他们联系，稳定客源。 维加在站台左右忙碌的一天，腰酸背痛，捶捶自己的肩膀：“呼，今天还真是不容易啊。” 说完他又打起精神，“不过收入可观。” 付简声早已经坐下，更懒得再站起来，“吸引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 说完对温兰挑了挑下巴，“我们星主觉得呢？” “不错。” 他一手安排人带瑞叔瑞姨送回去休息，另一手还有精力处理信息，回复完后，手指轻轻一点关上光屏，“如果只靠这些，还差了点。” 他的话语里没有多少惊喜，维加不解：“还差什么？” 付简声敲敲他的脑袋，“因为都是小客户啊。” “呃……有什么区别吗？东西不都卖出去了。”对卖货丝毫不懂的维加蒙圈。 付简声笑一声，“我倒看出来你和温兰的区别了，做事要往深里想。” 维加嘟囔：“本来就有差别不是？” “我们来这里不是只为了把东西卖出去，这跟去市场摆摊没什么区别，在这里……” 付简声手指轻点桌面：“最重要的是结识客户，调料我们会有很多，这次有一整个仓库，下次地里面丰收还有一大仓库，但我们不能每次都去摆摊。” “最重要的是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稳定的从我们手里采购，而像某些大采购商，一出手往往能把我们的仓库包场。” 维加大致懂了，“就是说我们还缺能一直卖，卖得够多的人。” 付简声扶额，这么理解，好像也没毛病。 “那怎么办？”维加问。 温兰语气平和，“很快了，如果他们满意，这两天内会联系我们。” “哦，什么？”维加又不懂了，怎么感觉跟两位大佬说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似的，还要解释才能听明白？ 但付简声没解释，摊在椅子上，抬手对温兰做个请说的手势，意思让温兰自己解释。 面对维加求知的目光，温兰尽量让自己说得简单，以满足下属求知欲，“注意过今天带着牌子、看着像行内人，但过来只问不买，试试样品的人吗？” 维加点头，他知道，付简声还专门叮嘱过他来着，不能区别对待，要以同样的热情介绍产品给他们听。 “这些人有可能是大企业采购，会先一步来看样品，等后续他们觉得合适，才会联系下单。” “哦，提前出来探风。”维加又懂了。 “……”这解释，也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 今天的展会结束，他们在展台里，统计完今天卖出的数量金额，收拾干净才回酒店。 来不及过多休息，温兰还要处理星球事务，付简声准备明天的计划，维加……维加被派守在通讯器旁，勤勤恳恳整理今天收到的客户联系方式。 没想到他正整理着，忽然收到一条新申请。 维加惊叫，“有个自称是帕利诺高级连锁餐厅的采购加我们了！” 付简声挑眉，看，这不就来了。 对面发来的内容十分简洁。 ［您好，我是帕利诺高级连锁餐厅的采购专员薇汀，今天在您的展台收到的样品，很符合我们的采购要求，请问贵方是否有交易意愿？］ ［请随时和我联系。］ 付简声让维加点了通过，表示感谢和有合作的想法后，把自家的电子产品资料册发过去。 “他们会看，明天也会专门过来和我们面谈。”付简声对接下来的流程很熟悉。 和大客户谈，网络上只是打个招呼，自然要线下面谈。 维加咂咂嘴，“幸亏有付哥在，果然神机妙算！” 温兰抬头，“这个称呼从什么时候变成付哥了？” “哦，因为敬佩付哥的实力啊，再加上你们都这么亲密了，再叫付先生好像有点客套。”维加挠挠头，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应该没问题吧。 亲密……关系？ 温兰沉默半晌。 “啊，难道你们能跨频道交流，这还不算亲密吗？”维加看温兰这种表情有点慌，难道是他误解了？ 这不是大佬之间的心有灵犀？ 第13章 成功卖货 是不是心有灵犀不清楚，但第二天开展接待采购专员薇汀时，二人都习惯性地坐在同一侧，一齐伸手将产品册翻开到目录那一页，想要同时递给她。 察觉到同样的动作，二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付简声率先开口：“您好，我们昨晚在通讯器上已经短暂沟通过了，贵方想要向我们合作采购的材料有哪些？” 温兰适时地产品册递到她面前。 薇汀手指将常见调料那一块圈出来，“常用的我们几乎都有采购需求，你们对帕利诺餐厅应该有所了解，我们每年在这个时候都要承接大量的庆典宴会，对调料的需求量很大。” 帕利诺高级连锁餐厅，昨晚她联系他们的时候，付简声就大致翻了翻餐厅的材料，是这个星球的本土餐厅，全星球连锁。 而现在，刚好临近他们的庆典日，付简声知道他们会大肆采购，没想到他们的调料也成了选择范围内。 付简声想了想，这位小姐应该是位很干脆利落的人，便道：“常见的调料，我们仓库现在有大量现货，另外还有一批没有运过来，有需要可以随时去看品质，定购后我们派专人配送。” 薇汀点点头，顺口开玩笑道：“你们的样品我昨天已经试过了，比这里大部分都强上不少，我要是来晚了，怕都卖完了吧？” 付简声笑笑：“怎么会？不过存货确实有限。” 大采购商办事就是利索，尤其在订购这方面，两人陪着他去仓库走了一圈，质量上无可挑剔。 但在价格方面，就要花时间谈判了，毕竟是大规模采购。 下半场让温兰出面，陪着她在接待桌前一道道协商，这个产品最低给到什么价，采购到多少有折扣？ 最后还要签合同。 付简声抬脚往瑞叔瑞姨去，体验区今天依旧火爆，大概是昨天的下锅烹饪的事传开了，今天有不少人特地过来看。 维加熟练地吆喝，装调料让别人付钱，见忙不过来付简声便过去帮忙，小客户称几斤的他们来应付。 有大客户想深入了解的找付简声，一时间各司其职。 收入蹭蹭地增加，存货越来越少。 等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众人终于告一段落，维加乐颠颠地跑去订饭，看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付简声见温兰谈的差不多，等人走后凑过去问他，“怎么样，定了多少？” 温兰直接把合同递给他，付简声翻开，目光落到后面的几串数字上，眼前一亮，“不错哦，星主的谈判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现在只订了一批现货，如果回去他们用的好，可能后面会再合作。”温兰说。 付简声毫不意外，不能指望人家第一次就签长期合同，肯定要带回去看看反响。 但突然他想到什么，勾起嘴角看看温兰，这人虽然连轴转几天，又忙碌了一个上午，但衣服依旧一丝不苟，哪怕是展台格外明亮的灯光照下来，都看不出什么瑕疵。 付简声突然开口：“来，伸手。” 温兰伸出手，等着他玩什么花样。 没想到付简声抬手跟他击了一掌，“恭喜销冠开单成功，鼓励一下。” “看起来你的鼓励只表现在口头上。”温兰淡淡评价。 “你应该领悟到精髓，这是我对上司的鞭策与动力，做人不能那么肤浅。” 付简声一本正经，然后他就看见温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甚至扬起了一抹堪称慈祥的笑容，笑得付简声心惊肉跳。 “这次展会你表现的很好，我很满意。” “所以……” “这是你的展会加班费，领会精髓，下属。” 说完，温兰同样拍了拍他的手，表示激励，转头去展架那边整理上午弄乱的调料。 付简声张了张嘴没说话，表情一片空白到不可思议，直到维加拎着盒饭回来，看看付简声，“啊”了一声。 “付哥你怎么了？” 瑞姨上前和蔼地笑笑，“小年轻闹别扭而已，问题不大，来，今天中午吃什么？” “哦，”维加点头，解开手中的袋子，“一菜一汤，听说这边种大面积种植一种绿叶菜，怪好吃的，别的地方吃不到呢。” 说到这儿维加又有点懊悔，“本来想给每个人抢一支冰冻饮剂回来的，去的时候没了。”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我记得我们这的冷藏柜也放了三四支能量饮剂啊，谁放的，拿出来喝了呗？” 付简声下意识回：“隔壁展台给的，那家风智能量饮剂专卖店。” 维加好像有点印象，那家展台小小的，客流量也不多。 瑞姨倒是印象很深，给大家布置餐桌，又叫温兰过来吃午饭。 “那家啊，我休息时跟他们搭过话，年轻人，挺热情的，我看着他们卖得也挺物美价廉，新品也比市面上的便宜不少。” 付简声干脆去冷藏柜把饮剂拿过来，分给一人一支，“试试，这就是他们新品。” 当然，没有温兰的份。 温兰倒毫不在意，甚至还勾起嘴角，“就这么对待你上司？” “不好意思，我不给无良上司打白工。”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瑞叔赶紧打圆场，“我和老伴一起喝，你们年轻人费的力气多，要礼充体力。” 温兰当然不会动老人家的东西，饭后溜达到付简声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无良上司给你准备了份礼物，要不要？” 声音有些低，像给他顺毛似的。 “嗯？”付简声正眼瞧过来。 “在仓库里，待会补货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温兰说。 付简声绝不想承认，自己好奇温兰准备了什么？只当去仓库补货是必要的工作。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仓库前，这两天卖掉不少调料，温兰又让人补了一批货过来，虽然通通都让薇汀采购了。 只见货架上多了一盘用木架子固定的花，米白色的小花，层层叠叠，散发着熟悉的果香味，付简声忽然想起来，那是他上次出差看中的小花。 温兰在和别人检收调料，等的过程中在棚子偶然注意到了，只可惜当时那块地早已经被收割完。 付简声没说，他怎么会知道？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温兰解释：“你表现的太明显，还专门问过。” 付简声回想起来，他后面好像问过瑞姨来着，“瑞姨告诉你了？怪不得能知道，不过……” 他现在不好意思表现得再冷脸了，毕竟人家送礼送到心坎里来，愉悦转好的心情掩盖不住。 “好意我收下了，工资这件事情……” “照常给。”温兰有点牙痒痒。 好了，付简声的心情立刻转好。 不好意思，他确实喜欢钱，更喜欢发工资的上司。 付简声左右看看那盆花，越看越觉得爱不释手，准备展会结束就搬回家里，虽然现在才第二天，不过也快结束了。 展期就三天，有时候第三天商家预计的交易额达到了，货卖完了，也会提早收工。 跟别论像他们这样，一开场就热热闹闹，直接吸引来大采购的展台了。 他们的货已经清的七七八八，仓库里的一些也被预定下来，总之，大大完成他们的预期。 两人不着急回去，干脆在现场逛两圈，作为参展商，他们自己连开展后的场馆都没逛过。 食品展卖的东西有很多，主要分为天然食物和合成食物，天然食物相当的贵，他们买回去作用不大。 但合成食物…… 付简声忽然想到中心基地那限量的饮剂供给，他们星球还在缺衣少食，提议道：“那些能量饮剂你要不要采购一点，食物紧缺，我们隔壁那家也挺便宜的。” 温兰思考片刻，颔首道：“可以，中央新食物储备本来就不充足，总要去外面采购。” “那现在赚到的钱，你打算怎么用？”虽然这不是他该决定的事情，但从展览会赚来的钱，问问也不算什么。 温兰没有瞒着他，“中心基地要改造，现在的房屋太简陋，另外……还是要拿钱去多开发赚钱的渠道。” 要想发展星球，这赚的钱连九牛一毛都达不到，更何况，还是个百废待兴的星球。 “单凭一个种调料的可不够，得多发展几块地，而且种调料的山谷也可以改造，至少搞个种植基地提升产量。”单凭这一块地方还不成气候，付简声随口说。 付简声没想着温兰能听他的话，但温兰却道：“回去可以和你讨论讨论。” “对我这么信任？”付简声笑道。 “想让下属赚钱，当然要让下属参与进来。” “这点我倒是挺认同。” 两人转一圈回去，顺带和隔壁商家谈了会儿，要了他们家一批新品营养饮剂，回去用的好，也可以长期采购。 大单子做完，后面的售卖变得简单起来，除了卖东西更多在认识潜在客户。 业内人员或者是想买他们家的调料，又或者是已经买了他们家的调料。 等到展期结束，展览会慢慢落入尾声，他们手里的调料已经卖完，甚至连即将成熟的下一批都有了着落。 他们搭的展台被拆除，维加看着还有点可惜，“才两三天就拆掉了。” “放心，下次还有新的。”付简声安慰。 “噢，我们什么时候走？” “很快。”温兰回答。 第14章 星球巡航 温兰口中说的讨论讨论，来得比付简声想象得快，刚回来就碰上中央星的星舰巡行。 那是温兰统领的星卫军，由他们军队里的巡航和保卫舰组成，定期巡视星球，展示实力或解决一些异端，但对于刚上任没多久的温兰来说，更多的是宣告新统治者的存在。 温兰是星主，维加是他亲手带来的下属，而付简声，刚好回来跟他们碰在一块，理所当然的也跟着去参观一下。 当然，付简声自己的目的就简单了，主要为了认识认识这个星球，开开眼界，最多址上工作的话……嗯，熟悉商品产地，有利于之后更好的卖货。 付简声自认自己是个添头，政治上的事情他不参与。 于是默默无闻站在后面，看着十几艘星舰缓缓降落，士兵集合，八方来的各种领导者会面，一直寒暄到登上星舰，温兰身边才清静了些。 “你们的社交礼仪和人脉一样繁多复杂。”付简声跟在他后面上星舰，双手抱胸，为了不显得突兀，他换了一身和他们相似的军装制服。 紧身的军装和长靴，踩在地上落地有声，温兰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才转过头，“你穿这身衣服也只有衣服像。” 付简声冷哼一声，“我是借政为商，不是借商为政，商不从政，我只是个安心做买卖的小货物商人罢了。” 他本来想跟温兰过来见识星球，结果温兰倒好，派维加出去忙这忙那，留着自己跟在他后面充场面，听各种或真或假的寒暄。 “他们一是隔壁星球的星主，二是这里遗留下来的一些势力，今后想要发展，免不得动用他们。”温兰捏了捏眉心道，虽然他本人也不太热衷于这些寒暄，但无法避免。 “我知道。”付简声只是抱怨几句，说完拉长声音，“所以……可以走了吗？” “当然。” 温兰下达指令，星舰缓缓升空，他们这一架是星主专属，没有了别人打扰，只留下两人在宽大的观景窗前。 付简声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星球的全貌，以往在他的认知里，几乎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废墟，唯一能见到的绿色还是他们去过的山谷。 这次升空，中心基地在他们眼前缓缓缩小，真正的样貌从他眼前铺展开来，基地、荒凉的废墟外，除了那片绿色的山谷，付简声还看到了更多。 一大片历经废墟残余下来的农田，依山而建、依水而建、又或是依民居而建，有些被摧残的只剩下荒凉，而有些则生长着一些稀稀疏疏的绿色。 “中心基地是星球的首都，也是整个星球的中心，往西是一大片靠地靠植物吃饭的……”温兰恰到好处地给他讲解，说到这儿顿了一会儿，概括道：“农地。” 付简声注视着下方，开口总结：“百废待兴。” “是。”温兰不可否认。 付简声到底不太习惯穿军靴，站着看一会儿会后觉得有些硌脚，踮起脚用鞋尖点了点地面。 合金制作成的地面响起轻微的响声，温兰瞥他一眼，“不会可以不用像军人一样站得笔直，有椅子坐。” “不好意思，这样子看起来逼格高一点。”付简声朝他扬起一抹完美的笑意。 虽然是累，但军装真帅。 付简声隔着对面的反光看见自己笔挺利索的身材，他以往除了必要的商业谈判，大多以宽松为主，除了西装，还没有军装cos的爱好。 不过……付简声都借着反光看见旁边，同样穿军装的温兰，这人服饰和他相像，只不过装饰和肩上的军衔有区别，除此之外，还套了一件军披风。 披风是礼仪制的，观赏效果大于使用效果，披风前领别着金属链扣和金色穗带，锐利的眉眼乍一看，像是一位真正历经沙场的军人，再不济也是政治上的统领者。 颇有些禁欲的意味。 虽然下一刻他踢了把椅子过来，示意付简声别逞强。 付简声凝视他片刻，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每次对他稍微有点改观，但又无情浇灭的？ “有什么问题？”温兰看他。 “没有，你继续吧。”付简声摆摆手，干脆直接坐下听温兰科普。 “这里有农田发展的基础，如果要靠天然植物赚钱，这里是我预想的一个起点。”当星舰掠过一处低矮的荒原时，温兰道。 “说实话，我认为很不错。”付简声支起脑袋，这大概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轻轻点一点，“现在市场就缺天然植物，把这么一大块地慢慢开发起来，去市场上引种，种各种卖的好的作物。” 从展览会上走一遭回来，付简声对现在的形势大致了解不少，高科技不太值钱，但原生态最值钱。 商业嘛，本就是哪个值钱做哪个。 “所以……你想把我们这次赚的钱作为它的启动资金？”付简声问。 “并不完全是。”意外的，温兰没有全盘肯定。 付简声再次摆了摆手，没有追问，看着他的身影投下，连接下方的景色，耐心地等待前方的景色划过。 这次的巡航以中心基地为起点，过西向北，再由北部湾东部绕一大圈，蛮荒原野、曾经繁荣过的工业基地、然后是古部落，一一在他们眼前掠过。 付简声知道，那是现在他们还没有精力去开发的地方，而这次主要的开发重点在西部。 不过在大饱眼福之后，星舰又再次缓缓在中心基地的上空悬停，付简声从原本规规矩矩的坐姿已经变成了翘二郎腿，但视线却慢慢一凝。 中央星基地在他眼里变小，终于得以窥见全貌，自中心的高塔大楼向外延伸，二级居住区，三级居住区，低矮构建的房屋犹如蜗牛一般向外扩展，街道交错纵横间，中心基地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住的人要多。 也远比他想象的要简陋。 付简声忽然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发展发展，以人为本。 他站起来走到温兰身侧看着他，“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 “永夜过后是阴雨季，这里的日子会变得更加难过，先把基地的老旧屋棚更换改造，提供充足的食物和生存物质。”温兰慢慢说道。 “发展先发家，然后呢？”付简声刚来到这座星球时便是永夜，现在白日的时间慢慢变长，新的季节确实很快到了。 “但西部的农田会因为这场雨季，重新焕发出生机，这是建造农业基地、播种的最好时机，届时，也可以让中心区的人往西部地区，他们也就有了生存之道。” 付简声听完，一时间没说话，慢慢深呼出一口气。 这个计划足够让人震惊，改善生活区，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同时开发农业基地，让人们有个能吃饱饭的工作。 环环相扣的精妙程度，不得不令人佩服，这是温兰能够做到的事情。 付简声站直了身体，许久过后终于开口：“有时候我还挺钦佩你的，你是一位很好的统治者。” 从商从政，最重要的还是初衷，其实在付简声眼里，他初来乍到，陪着温兰去采购会，虽然知道温兰是为了采购药品救人。 但他并没有很看重这个，只是看见了温兰作为上司的潜质，包括后面提议去食品展览会，也不过因为是他的老本行，赚钱是他的天性。 他并没有很在意，温兰做完后想要拿它来实现什么？ 但他现在看到了，终于多了一丝实感。 来到这个星球、融入这个星球的实感。 “我只是在唤醒一个星球的生命力。”温兰淡淡开口。 这个词付简声已经听了第二遍，他想他以后会懂，不过现在…… 付简声正想说点什么，但温兰忽然开口道：“我想你突然忘了一件事情” 付简声：“什么？” “我想起来，你是我的下属，这个令人钦佩的计划除了我，作为下属，你也应该帮忙的。” 温兰看着付简声的脸，把这句话说完，完美欣赏到他的脸色一步步凝固——直到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神情。 “接下来辛苦了。” “…………” 付简声突然心梗，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对温兰心存幻想？ “这不会是我欠你的吧？” 因为他在坟前对曾经的死对头出言不逊，结果穿越到另外的星球栽在温兰手里。 以辅佐他的“伟大星球振兴计划”。 命运最终还是对他出手了，付简声觉得自己格外沧桑，但又无可奈何。 星舰在空中悬停一会儿后慢慢降落，最终完全落地，出舱门时维加和众人停在两边，见他们出来，维加冲上前汇报： “星主，刚刚得到气象局的消息，阴雨季会在三天内到达中央星，这次是由北一路每次凝结来到中心基地，威力大大增强，气象局提醒我们要立刻做好准备。” “好，启动预备计划，让居民转移到地下避险基地，施工队准备进场。”温兰沉声吩咐。 “好，我立刻安排下去！”维加领命立刻去办。 温兰一首虚揽过付简声的肩膀，“走吧，下属。” 第15章 闹剧 “第一步，将物资搬运下车后，由专人进行派发给民众，并指挥大家搬进地下避险基地，同时，地下避险基地需配备十套通风及干燥系统。” “第二步，指挥施工队进场修缮房屋，并检查所使用的建筑材料，等级均为一级防霉，不透水等级达到五级……” 货运舱内，维加正在巨大的光屏前一板一眼地念着行动步骤，旁边堆着几人高的物资，一箱箱严严实实的封装着，箱面还贴有跨星球的货物运单。 这是那天从星舰下来后便消失好几天的温兰，不知道从哪条神通运回来的物资，付简声没见着他人，但成箱的物资却如同流水一样送过来这边。 维加一个人忙不过来，跑过来求助，付简声便跟着过来了。 “……嗯，差不多就这些。”幽幽的屏幕光映到维加脸上，显得如同游魂一般雪白。 付简声坐在沙发前，微翘着二郎腿，有些许无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星球末日，你要上战场了。” “很严重这个季节，你不知道，”维加一脸严肃认真，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跟星主来，还没见识过，但已经从诸多资料中了解不少。 “听说每年这个季节，乌云会把整个中央星的阳光遮住，连续不断的阴雨的、升高的温度，会培育出一种极为恐怖的霉菌，别说各种建筑物了，整个星球都会泡发霉！” 夸张的语气，冒着白光的脸，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付简声忍不住敲敲桌面，可惜桌上没有瓜子。 “付哥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真的很恐怖！”维加不满道。 “嗯，和之前的天灾一样恐怖？”听着有些像他原世界里的梅雨天气，付简声想着，但结合星际环境，他猜应该更难搞一点。 “呃……资料上说阴雨应该更恐怖点吧？”维加自己没见过，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反正，按照星主的计划执行就好了，终归不会出错的。” 在两人说话期间，货运舰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最终降落在基地的小广场中央，有一队士兵早已经在这里等候。 这里是民众集合点，无数男女老少，拖家带口的、自己一个人的，都背着大包小包，站小广场边上排队。 他们在这里按人头登记领完物资，再跟着大部队去地下避难。 付简声他们的货运舰一降落，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很快又被士兵安抚好。 士兵上前替他们打开舱门，敬礼道：“一小队现已经安排人员集结完毕，可以立刻分发物资！” “辛苦了！”维加回礼。 后面的士兵列队上前，将物资箱一箱箱物资搬下去，两人也没闲着，拿着单子上前核对，撕开封条。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浓云密布，空气中还若有若无的有股潮湿的气味，显得天色昏暗阴沉。 付简声不得不把光屏调亮一些，才看得清上面的清单，一一核对后，他退后几步，不挡着他们上前分箱。 “每个人现在能领到的是三天的能量饮剂，一套个人清洁生活用品，特别贫困的可额外领取衣物两套……”队长拿喇叭在上面喊，底下人开出三条过道让人领物资。 付简声目光慢慢凝起，大多人衣衫简陋，只缝缝补补的一件单衣，手上脸上似乎都有一些顽渍，像久经战争沙土留下来的，无论年岁，脸上都似乎带着些沧桑。 让付简声想起自己的上一辈，那也是战争后的一代，战争留下来的痕迹，在他们身上是抹不掉的。 他们沉默地领完东西往另一边走，偶有几个小孩子走得不够快，就被他们低声斥呵一句扯着走。 付简声一时无言。 “怎么了？”维加以为他有什么事，微微倾身过来问道。 “没什么，看着赚来的钱用在他们身上，挺好。”付简声看着眼前打开的物资箱。 能量饮剂的牌子很熟悉，他跟隔壁展台谈回来的，其他的物资从哪来也不用多说，温兰用的肯定是他们这次赚回来的钱。 维加有点奇怪，“本来就应该用在他们身上，付哥你以前不是干这行的吗？不关注钱赚哪去了？” “我大多时候只是个中间商而已。” 展览会本就是采购和参展商之间的交易，相当于老板和客人，他大多时候作为展览会的活动策划，赚的不过些中间商业绩。 真正从谁那里卖到了谁那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没等付简声多说两句，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救命啊，抢孩子了！” 众人神情一振，立刻冲过去，只见一个妇人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而男人怀里正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周围迅速围成一个圈，穿着皮衣的男人被众人盯着，如同寒芒在刺，连连抱着孩子后退摇头，“她是个精神病，我是孩子他爸，怎么会抢孩子？” “滚！你们一家人都没安好心，就是想用女儿……把孩子还给我。”说着女人就要扑上去，男女力量悬殊，被挡下来后还拼命拽着男人的手臂，想把人给抱回来。 士兵赶紧上前，把女人拦下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是个半大的年轻小伙，把人扯开了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看见付简声快步上前，才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 “队伍分配出来的问题，我们的分区人数都是定好的，这父母被分去不同的区域，因为孩子跟谁争起来。” 他叫上几人把女人控制住，才凑到跟前解释，“刚刚他们就在吵，还以为是普通家庭矛盾，结果男人把孩子拉过来后，女人突然就闹起来了。” 付简声扫一眼众人，女人乍一看披头散发，但目光极其哀凄和愤怒，好像听不见任何话，只盯着人怀里的小孩看。 旁边人群围着，窃窃私语的声音止不住传来。 “当街抢小孩啊这？” “不好说，这女的看起来像疯了，这年头疯的人还少吗？” “也是。” 付简声刚想出开口，男人旁边站着一个老妇人，大概看出来他是领导，凑过来赔笑。 “哎，长官别在意，我是这孩子的奶奶，她妈因为上一个孩子走了，精神不太好，不用劳烦长官您，我们带他走就好了。” 说完用眼神示意自家儿子赶紧走。 “等等，”付简声看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一直这样子被你们捂着，不会窒息吗？” 男人神情一愣，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他才尴尬的松开小女孩，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憋得通红。 “女儿！”女人又撕心裂肺叫起来。 “放心，我不会带走孩子。”付简声没理会旁边状态各异的大人。 他来到女孩面前微微蹲下身，小姑娘只身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质量一看就很差，此刻皱巴巴的，付简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随后拨开她凌乱的头发，“别怕，小姑娘。” 女孩低着头，紧紧攥住衣角的袖子，不敢说话。 维加看看不远处冷静担忧的男人，以及快要崩溃的女人，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这孩子……跟谁？这女的不会精神真有问题吧。” 付简声站起身，摸摸小姑娘的头，“维加，你去给小姑娘拿支能量饮剂，草莓味的，另外有关人员全部到旁边指挥处去，不能在这里占着人撤离。” 维加和士兵们动作迅速，不一会儿把人带到小广场边上临时设置的指挥处，小姑娘小口小口地喝着能量饮剂，饱腹感明显让她放松了很多。 只不过她才喝一半，就放下手。 “怎么了？”维加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姑娘，顿时心生怜爱。 “甜的，给……妈妈喝，妈妈饿……”小姑娘走过去踮起脚尖想递给女人。 “不，宝宝喝完就行了，妈妈不饿。”女人颓唐地瘫坐在椅子上，刚才这一通闹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女士，我建议你要恢复冷静，这样你才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付简声在女人极度震惊的目光中淡淡站起身，她声线颤抖，“我真的没疯，是他们一直在逼我，您相信我？” 男人站不住了，“领导，她就是个疯子……” 付简声冷冽的目光撇过来，他顿时梗着脖子说不出话。 “爱孩子的人不会捂住她的头不放手，是怕我看见孩子露馅？”付简声说，“另外，爱妻女的会自己穿皮衣，让孩子穿件皱巴巴的单衣？” 男人四肢一软，终于瘫在地上说不出话。 计谋实在低劣，估计是刚才想趁着人多闹事，把孩子抢过来带在身边。 “你想带着孩子骗优待是吧！”维加恍然大悟，单亲带孩子向来有诸多补助，怪不得呢。 付简声没理会这场闹剧，挥挥手让刚才的士兵过来，让他进去以后多关照关照这对可怜的母女，这一大一小的，很难生存。 维加一脸崇拜：“付哥，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女人没有疯的？” 付简声说：“就凭她扑上去时，都没想过伤男人和孩子，只是想扯开男人的手臂。” 不顾后面神色各异的众人，女人抱着孩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出声，只是紧抱着怀里的小女孩。 她们撞上好心人了。 温兰：（躲在拐角看老婆大展身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闹剧 第16章 阴雨季到来 “付哥，”维加快步跟上来，对付简声的敬佩都上了一个层次，这声付哥叫得可谓真情实感，“我们现在去哪？” “你那第二步不用做了？”付简声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广场边缘，刚才处理事情耽搁了时间，施工队估计都进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他低头点开光幕看时间，跨过广场边缘的台阶，一抬头，却看见台阶尽头头坐着一个人影。 是温兰。 他坐在台阶上，身高腿长，双腿微微曲着，都能搭在四五级台阶下，整个人看起来颇为肆意。 对上付简声的目光他还挑挑眉，抬手打招呼，“哟，英明神武的大判官解决完了？” 付简声走到他面前，“看了多久？” “嗯……”温兰左手撑着头，状似思考几秒，“从你让人给小女孩送能量饮剂的时候。” “……”那就是全都看完了。 付简声看他这悠闲样儿，忍不住呛一句，“你在这里看戏确实轻松。” “那可没有，我只是在欣慰，我的下属也能独当一面处理事情了。” 欣慰又慈爱的笑容让付简声抿紧嘴唇，忍住不给他翻白眼，“神出鬼没几天，终于有空过来了，帮我监工房屋改造？” “当然。” 俩人永远只在大事时正经，平日里或多或少都要掐几句，单纯想占到上风似的，维加已经习惯了，非常自觉退到一边。 抬手拨打施工队的通信，好在人才刚到，正等着两位大佬指令。 维加真诚地劝导，“要不……二位先去看看施工队？” - 中心基地门口，数量装载车有序停在大门口外面，上面搭载着一箱箱透明状的薄材料板。 领头的工人看见他们过来，赶紧上前递上材料的请示，温兰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干脆利落让他们立刻进场修建。 “从外围开始，速度尽可能要快。”温兰冷静吩咐。 “放心，这也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为首的队长朝他敬礼，然后小跑着到后面指挥着车辆一一通过大门。 “这是什么材料？”付简声看车上像玻璃一样的板子，问道。 温兰淡淡，“你应该对它很熟悉。” “嗯？” “那块让我们在地下三层赌上命的板子。” 嗯哼，原来是一开始在废墟底见到的，怪不得看得起来眼熟，不过……付简声目光在它们身上停留几秒，“一块碎石头就能打碎的材料，你确定它能装在屋子上？” “可以。”温兰不假思索，“它虽然易碎，但坑侵蚀力很强。” 工人已经到最近的一栋棚屋，将透明材料一块块搬下来，开始裁量尺寸。 这些屋子只是普通的棚屋，只用几块简易的材料板搭建起来，除了遮风挡雨，几乎没有任何抗灾能力。 但他们现在也没有条件拆了重建，只能将透明板贴覆在房屋墙壁上，相当于给薄薄的墙壁又多安上了一层。 因此动作很快，但他们不只是贴透明板，组装完成后又拿了一种特殊的喷涂液体，直接在透明板涂一层。 几分钟后喷涂液体硬化，完美补全透明材料易碎的缺陷。 “看，资金有限的情况下，总要精打细算。”温兰笑笑。 还真是聪明啊，付简声无奈。 他们在这里只需要监工，付简声掠过他们极快又熟练的动作，转头看向天空。 只这一会儿，天色愈发阴暗，天空中沉的浓重乌云越压越低，像要砸下来。 付简声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忽然打了个喷嚏。 维加顺口道：“被液体喷到了？那是有害物质，离远一点。” 付简声退到另外一边去，只不过没多久，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这人从不轻易感冒，而且，他感觉鼻腔似乎被一些湿润的东西粘住了……付简声眉头蹙起。 维加手上的通讯器疯狂振动，他“哎”一声，点开后瞬间严肃，“星主，气象局传来紧急消息，今天阴雨季的规模完全超出预期，来势汹汹！” 他把光屏调大，“就在这六个小时内，湿度和温度上升了百分之五十，远超之前中央星的平均值。” “而且，空气中的霉菌数量正在急速上升。”维加语速极快，舌头都快打结。 付简声不懂霉菌，只在刚才听维加夸大事实的跟他说过，闻言抬头看温兰。 温兰才是做真功课的人，“永夜结束后的几周，中央星会经历一段的阴雨时期，温湿度急速飙升，甚至能让全星笼罩在水雾里。” “这种情况下，会滋生出一种特殊霉菌，它侵蚀力很强，地面上所有能接触到的动植物建筑都难以幸免，粘上就会连片发霉。” 温兰沉声：“如果不小心被人误食会引发肠胃病，皮肤长时间暴露也有可能会造成溃烂。” 这话比维加讲得更吓人，付简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星际不愧是星际，下阴雨都能造成大灾难。 维加忍不住好奇：“这么严重，之前没有让人彻底消杀过吗？居然能让它们一年年泛滥下去。” “他们是季节性生长的霉菌，等温度和湿度降下去了以后，会自己落到地里变成来年耕种最好的肥料，有利有弊。” 付简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感觉那股湿黏感更重了，像是无形中有细密的蛛网糊在脸上，让人透不过气。 天上的乌云几乎要压到头顶，广场四周开始泛起灰蒙蒙的雾气，连远处的房屋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鬼天气……”他低声骂了一句。 温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递过来一个半透明的呼吸面罩，“戴上，霉菌孢子已经开始在空气里扩散了，吸多了可不是打喷嚏这么简单。” 付简声接过面罩扣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怎么什么都准备了？” “不然呢？”温兰挑眉，“等你一边打喷嚏一边不爽的时候，我再临时变出来？” 维加也戴好了面罩，凑过来指着光屏上的数据，“浓度上升太快了！照这个速度，不出半小时，能见度会降到五米以内，而且这种霉菌对金属和合成材料也有轻微的腐蚀性，虽然不像对有机物那么厉害，但施工会不会受影响？” 施工队长正好小跑过来，面罩下的声音带着焦急，“长官！喷涂液体的固化时间变长了！湿度太高，影响硬化效果！这样下去，外层防护膜的完整性会打折扣！” 温兰眼神沉了下去，“预计差多少？” “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强度！”队长实话实说。 付简声看向温兰，“有备用方案吗？” “有。”温兰答得干脆，转头吩咐维加，“让施工队喷上液体后，把B系列的强化支架从车上卸下来，直接固定在房屋结构外部。” “这样就算强度不够，也有骨架撑着，不容易大面积破损。” 维加一愣，“啊？那不是更耗时？” “所以别废话，快去。”温兰语气不容置疑。 维加赶紧跑去传令。 付简声看着温兰，“你早就料到硬化液体可能出问题？” 温兰轻笑一声，“资金有限，但总得多想几步，”他顿了顿，看向愈发朦胧的基地，“只不过，我也没料到这次阴雨季来得这么凶……” 施工队立刻改变作业方式，金属支架被迅速组装、固定，发出铿锵的撞击声，在越来越浓的雾霭中显得格外清晰。 付简声看着他们忙碌，忽然觉得脖颈处微微一凉，他下意识摸去，指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粉末般的湿滑感。 他低头一看，指腹上沾了一层几乎看不见的、带着些许灰绿色的细微颗粒。 温兰也注意到了，他摊开手掌，很快，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的颗粒便悄然落在他的黑色手套上。 “霉菌……”他声音低沉，“已经开始沉降了。” 付简声觉得呼吸面罩下的鼻子更痒了，他强忍着再打喷嚏的冲动，“撤离的人……” “我已经通知撤离点加强空气过滤了。”温兰目光扫过施工中的房屋，随后落到只穿着普通衣服的付简声，沉声道，“先上车换衣服。”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是来自基地外围的监测点！ 维加的光屏瞬间弹出红色警报窗口，他的声音变了调：“星主！付哥！雷雨团靠近，马上就要下雨了。” “这么快？”付简声立刻追问。 “应该是风力影响，”维加的声音里难掩惊疑，“星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温兰和付简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那点惯常的互呛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维加，你去广场让他们加快速度，却把所有人在下雨之前转移到地下，”温兰语速极快地下令，“这里我们处理，走吧，先上车。”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付简声说的，他二话不说，直接拔腿跟上温兰。 两人迅速上飞梭车，这个时候飞梭车兼具多种功能，温兰关上车门，确保空气中没有霉菌后才摘下口罩，“施工队这边有办法解决。” 第17章 维修房屋 这句恭维话显然不走心。 付简声闻言眉毛挑起，“我们星主果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说吧，我该怎么配合你？” 温兰：“打伞。” “啊哈？”付简声不解。 “字面上的意思，打一个能罩住整个施工队的伞。”温兰钻进飞梭车内间，扔出来一套作战服，“穿上。” 这种时候，想去外面又毫发无损，只能穿神奇作战服了。 付简声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上，见温兰从里间拿出一把两米的银色长形装置，他定睛一看—— 这不是加长版的雨伞吗？ 中间细长的圆管，周围的伞叶呈微微撑开的圆锥状，只不过通体都是合金材料制成，在灯下反射出淡淡的银光，看着很炫酷，但付简声忍不住质疑：“你确定有用？” “得再搭上一样，”温兰另一只手丢给他一个袋子，打开里面全是圆滚滚的、像灯泡一样的半透明玩意儿。 “……”是他不懂了。 温兰没有解释，二人装备齐全后下车，他接触到外面空气的一瞬间，潮湿的凉意迎面扑来，还带着肉眼没办法见到的、无数涌动的霉菌。 光想想就忍不住打寒颤。 施工队速度再快，也绝对不可能在下雨前把整个基地改造好，队长过来准备汇报情况，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稍愣一下，“星主准备用这个？那我现在马上吩咐士兵穿上全包式防护服。” 两个人打着哑谜就去做了。 只有付简声一脸不知所云，温兰走到施工队正在贴墙的屋前，伞尾在地上一按，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伞尾伸出五个抓爪牢牢抓住泥土，立住伞身。 温兰从伞柄处摸到一个开关，长按伞叶慢慢打开，等到里面可以钻进去一个人，他才吩咐道：“把消杀灯装上去吧。” 付简声掏出小圆球，抬手在空中抛两下，“这个？” “霉菌消杀灯，专门杀菌用，但人的皮肤不能暴露在灯下，要穿全包防护服。”温兰开口。 付简声恍然大悟，“该说不说还是星主呢，实干家，有用的想法就是多。” 温兰难得没对他不走心的恭维怼回去，只看他手里的布袋。 “好好好，马上马上。” 两颗大一点的灯球是装在伞内部，照射范围强，基本能笼罩整个伞内，而小灯球被串成一串，依次挂在伞沿上围成圈。 温兰按下按钮，伞柄和伞叶自动伸长张开，变成高四米宽五米的——巨型合金大伞。 嗯，还自带灯球流苏。 打开后，整个伞内都充斥着紫色光芒，在越发阴沉的天空下，笼罩出一片小小的安全区。 工人在里面搬砖砌墙，看着就有安全感，只不过灯球是用线串起来的，直直垂下来，而周围全是房屋墙壁，难免有把灯线勾住的地方，要时不时就去调整一下。 而且他们的伞还要跟着工程队不断移动，为了节省人力时间，这些活就全让付简声他们上了。 赶完最外围的那圈房屋后，队长上前汇报：“星主，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不停，明天天亮前能完成。” 温兰站在伞柱边上，扶着因为遮挡要微微弯曲的大伞，看着周围穿着厚重防护服，还要不停上下搬运安装的工人，微微皱起眉头。 “现在有伞和消菌灯，不用这么赶，让他们按班次轮流休息，”温兰思忖片刻又道，“天色不早，我让维加忙完把晚饭送过来，吃完后再继续。” 队长微微一愣，随后重重点头，“好！” 付简声在伞边上，爬上屋顶把缠绕一起的线团理顺，轻巧地跳下来刚走到温兰身边，听到只言片语，道：“天要暗下来了？” “很快。”温兰说。 天色在乌云的笼罩下，早已暗沉的看不见多少光亮，潮湿的空气愈发沉闷，分不清是天色要完全暗下来，还是风雨来的前夕。 “雨会下很大？”付简声问。 温兰打开光屏，扫过气象中心发来的邮件，“不一定，狂风暴雨应该没有，但……” 温兰顿了下，还在想贴切的形容词，付简声就先一步感受到了。 只见阴沉中已经开始下雨，不间断的雨丝从天上落下来，像一条水线——物理意义上的。 付简声瞳孔微缩，如果是一条倒也还好，关键是视野所及之处，无数条雨线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像要整个星球都泡了水。 付简声毫不怀疑他脱下作战服的下一秒，能在地面上被水淹死。 星际不愧是星际，下雨也是加强版的。 看付简声已经体验到了，温兰不用再费口舌，摸出强光手电筒，往伞外被雨水溢满的水窝里照去。 水里正泛着一股灰绿色，随着涟漪翻转，不用显微镜，也知道这是一“群”霉菌，“处理灯线的时候小心点。” “放心，”他还不打算跟霉菌家族来个亲密接触。 天色完全暗下来，在没有一丝光线的时候，维加终于从地下避险基地回来，还带回来一车补给。 说是补给，主要是一些吃食，除了常见的能量补充剂，还多带了几种像包子一样的面食。 大概是用某种粮食磨成的粉，揉起来蒸好的包子，虽然没有放馅料，但咬起来蓬松柔软，里面可能还加了些特殊的能量剂，吃两个肚子就饱了。 付简声走进车内，经过数道光线的消杀后，才坐下半脱防护服，目光一边投向窗外，看工人们一个个拿过食物，在看到面包时全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和窃窃私语。 要不是他们还穿着防护服，都想要直接塞进嘴里。 在全民喝营养剂的时代，食物可难得多了，这大概又是那个体恤民众的家伙专门准备的。 付简声自己两口吃完，看维加嘴里叼着半个包子跑过来，说话含糊不清。 “地下避险基地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有食物和水，士兵也在那里守着，不会出问题，你们要下去看看吗？” 温·体恤人民好领导·兰休息期间还不忘处理工作，能量饮剂在他手里像高级打工人咖啡一样，他端起一口抿下。 “等这里全部修好再去，那些处理要务的部门都转移下去了？” 被温兰这样一提，维加才想起来，“当然，他们是最早转移下去的，对了，农业研究所那些人让我带消息过来，他们开始准备阴雨季结束后播种的事宜了。” 阴雨季除了是一场灾难，也是土地的复苏，死亡的霉菌落在土里，腐烂发酵，是来年种植最好的肥料。 也是中央星一直能保持天然种植的原因之一。 “等这里忙完，我会找他们。”温兰说。 简单吃完晚饭，众人继续干活，有食物再加上轮流休息，效率不降反升，仅仅过了一夜，工作就被完成大半。 太阳缓缓升起来，虽然被覆盖在云层后面，但还有阳光透过来，落在基地的每一处房屋上，让外壳的金属支架微微泛起白光。 看着安全又结实。 现在，基地的房屋算是保住了，不用担心被阴雨腐蚀，剩下的收尾工作全权交给维加，就不再需要付简声和温兰他们了。 “天亮了，准备去哪？”付简声问。 “农业研究所。” - 中央星，地下基地一区。 农业研究所建在地下二层，专门被划分出来的区域，几个房间两个大厅，四周的墙壁统一刷着白漆，一看就是临时征用的。 但该有的设备一样不少，占据两三面墙前的巨大显示屏，上面清晰放着整个星球的地形地势，屏幕右侧一大串数据整齐排列，看着密密麻麻。 付简声一群人跟在温兰后面鱼贯而入，里面早有人等候——农业研究所所长安雯。 她一头利落的深咖色短发，人一到齐便开始介绍：“我们研究所根据对财政部发来的预算，和土地的现状做了分析，我们准备开荒的土地是这些——” 安雯示意手底下人把画面一调，中央星地图上中心基地西侧那一块区域亮起来。 研究员点进去，详细的数值出现在画面右侧，面积划分、适合种的农作物都一清二楚显示出来。 付简声目光看过去，自动忽略拗口的名字，总结下来好像是某几种主要的粮食作物，大概是某某麦、某某稻。 温兰随手拿过旁边的激光笔，指向屏幕里的某几个词语，“说说你们打算种这几样的理由。” 安雯继续让人调出这几种作物，“穗光麦和珠光稻，这是目前星际市场上流通的最广的天然农作物，产量高，保证有市场。” “我们西侧地区有大片平原，地广人稀且土壤肥沃，最适合种这些基础农作物，后续管理起来要求也不高，符合我们农业刚刚起步的情况。” 她又指了指下面那几行植物，“靠近山地和丘陵地区，我们就种别的稍微有些珍稀的农作物，两相搭配下来最合适。” 安雯说得有理有据，付简声心里点头，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干。 第18章 流转星河 屏幕上的数据不断变换，俨然变成一个小型会议室，温兰坐在首座听着，时不时指出几个关键的点。 “计划我认同，但你们目前还面临着问题？”温兰指关节敲敲桌面，农业计划向来是他们这一群人全权负责，定期向他汇报即可。 但现在让维加带话过来，显然是有事。 安雯和研究员相互看一眼，打开桌角一台资料打印机，一张仿真纸申请表弹出来。 “我们要申请军队协助。”安雯将其递到温兰面前。 屏幕画面一变，转到接下来的计划。 “您知道的，战争才刚结束，西部的土地早就被战火荒废了，虽然有霉菌当养料，但还是不够。”安雯说道。 “我们需要人手去翻松土地，让霉菌渗进去，然后撒促肥药，土壤肥力才能支撑农作物一年的生长。” 付简声坐在温兰侧边没有说话，估量了下需要翻松土地的面积，嘶……看来得派一支军队啊。 温兰接过申请表，手指在侧边轻轻划过，植入芯片的纸张自动弹出大段的详细介绍，还有3d立体影像。 他把资料过一遍，翻完后关闭资料延展显示，“可以，把这份资料交给军部那边按流程申请，分出人手后我亲自带队。” 安雯心中一喜，这话显然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有星主重视，他们以后工作好办多了。 “感谢星主。” 温兰轻微颔首，“另外你们跟户籍那边对接一下，相互通通消息，等下种后农田会安排普通人过去工作。” 听到这话，众人的面上都露出欣喜的神情，这面上说的简单，但实际上他们现在最缺人手，虽然现在已经有各种星际科技，但这么大一片农田，总有各种各样需要人解决的问题。 不然他们现在也不会请求军队出马。 如果以后能有专门看管田地的员工，那可帮了大忙。 安雯几乎是瞬间应下来：“好，星主您请放心，我们会竭力办妥当。” 接下来，众人再把些琐碎的事情商量完，完美结束会议，温兰功成身退，坐电梯上一层。 付简声跟在后面打了声哈欠，“星主的事情果然是一件接着一件啊，这么快又有新任务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不料走在前面的温兰忽然脚步一停，付简声差点撞上去。 “困了？”温兰问。 “还好，不过确实忙了一天，虽然我现在更想先去洗澡，感觉整个人乱糟糟，不好意思再去见人了都。”付简声随口道。 只是现在每一件事都比休息更重要。 温兰的眼神从上到下，完整地扫他一眼，包括刚换的衣服和他头上被作战服压低的头发。 在付简声颇有不解的神情下开口。 “放心，风度依旧，不担心在人前丢脸。” 付简声“切”了声，差点给他翻个白眼。 温兰径直往前，穿过居住区，居住区其实是一大片建在地下的空地，无数条灯管和通风管道在顶上交叉而过。 地上被划分出一块块位置，一群群人围坐在圈里，有些家当带的多的就自己铺了垫子和挡板，而有些人则孤零零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好在，大家都有吃有穿，没淋着也没饿着，每个通道都标注着显眼的指示牌，左转通往医务室和助民室，右转有个人淋浴卫生间。 时不时还有巡逻的士兵穿梭而过，看见温兰时恭敬行礼，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最大限度的安置居民。 付简声一路看过去，温兰脚步不停，正当他忍不住开口出声问时，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门禁识别关卡。 温兰虹膜识别后，背后貌似是井然有序的军人居住区？ 门口带着守卫，军人来来往往，温兰又穿过数道关卡，乘电梯直上打开后，忽然是一道黑沉色的大门。 门前还别着一个军徽。 付简声后知后觉一偏头，只见温兰已经熟练抬手推开门，整个屋子的灯光应声而亮。 “智能管家013欢迎主人回家，收到气象局警告，本屋已全面封闭消杀并开启屋内通风系统，请主人在进屋前接受全身杀菌。” “叮——”门口的紫光应声而亮，落在二人身上。 “这是带我回你家来了？”付简声终于开口。 “不然你能回你家？” 这话说的就很有道理了，付简声想想才刚住进去，就被毒菌围起来的小楼，自觉有家不能回。 “那你这……有合尺码新衣服？”付简声略有些怀疑，上下扫一眼，刚好其人抬起手让光线让光线均匀消毒。 健壮的身体曲线透过布料，隐约可见。 相比之下，付简声自己的身材只能称为匀称修长。 这么看来，连尺寸都不太一样吧。 温兰被他这探究的视线盯着，半晌勾起嘴唇，点头，“确实是大点，没办法，特殊情况只能委屈将就一下了，付下属不会介意穿旧衣服吧？” 说完刚好消毒完毕，温兰推门进去。 全屋灯光已经被居家智能打开，但并不算太明亮，付简声跟着走进门，视线一顿—— 他家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居然有无数星点正缓慢流动，墙体被装修为适应宇宙底色的灰黑色，内里不知道用了什么嵌入技术。 无数发着光的光点星云，如同水流一般在内里流淌，足够高科技。 除此之外，屋子里的装修也很简洁，同色系的沙发和一个薄茶几，上面放着一盏灯，暖黄色的光亮正模拟着火焰跳动。 说实话，付简声一眼就相中了。 “你家不错啊，什么技术赶明儿介绍给我？” “智能家居系统根据主人性格自动生成，喜欢到时让维加给你装。” “行。”付简声欣然应允。 付简声早感觉自己身上粘粘糊糊，理所当然地征用了温兰家的洗浴间，当然是客房里配套的。 蒸腾的水雾上涌，付简声站在热水下，任由热水冲刷掉身上的不适感，许久后才常常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有一点洁癖的，在原世界里好歹是有钱有身份，就算是昏天黑地的出差，好歹也是住的五星级酒店。 总有条件可以捯饬自己，只是来到这里，习惯要为现实让步，但终归还是有一点点难受。 付简声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有点异响，洗完推开门一看，只见整个客房已经重新打扫过换过床单，浴室门前还挂着一套崭新的衣物。 “尊敬的客人你好，因主人吩咐，智能家居已打扫好您的房间，同时提取您在门口时的影像，为您拿来尺码合适的新衣物。” “谢谢。”付简声下意识回道，下意识对温兰的细心产生几分动容，随即想起来——这人在门口说的话果然是诓他。 付简声一时心塞。 这人是怎么做到的，让人一边觉得很可靠，一边想掐他。 他拍拍胸口，大念三遍不值得，摒弃掉复杂的情绪，神色如常走出卧室，客厅的灯依旧没有大亮，缓慢的星云已经从客厅左侧游曳到落地窗旁，沉入地板。 只有不远处的房间亮着一盏明灯，还有人影在里面晃动。 付简声走过去才发现是一间厨房。 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米粒在其中上下翻滚，带起肉末和菜末，温兰站在锅前撒下一勺调味料。 这人在熬粥。 “洗完了？冰箱里没有什么食材，只有前几天研究所送的谷子样品，顺带熬了一锅杂粮粥，没有忌口吧？” 得，这人现在又开始靠谱了。 付简声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温兰没发现，或许猜到了也不在意，在橱柜里翻出两个碗，舀上粥让他端出去。 开放式餐台也连接着客厅，一片明亮的星云游荡过来，刚好照亮餐桌，黑色的大理石质感，付简声碗放在桌面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格外清晰。 他这才发现温兰的家好像安静得过分，全都是冷色调和大理石的坚硬质感，游戈的星云看起来美是美，总觉得有些寂寥。 但头顶上的星云又足够明亮有张力。 温兰顺手从客厅拿来跳动的火焰灯，放在餐桌两个人的中央，这一方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付简声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空气里一时没有声音，碗里的粥熬的刚刚好，勺子偶尔碰过碗，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 付简声开口：“这米吃起来味道不错，不愧是农业研究所钦定要拿去种的产物。” “你确定现在还要聊工作？”温兰好笑。 行吧，在这个氛围，他忽然改口：“你家都是智能家居帮你设计的？” 温兰：“嗯。” 付简声看着跳动的灯光，显得温兰脸上的轮廓格外清晰，付简声忽然饶有兴趣：“那你说家是根据主人性格来设计的，原来你是这样的？” 付简声这话一说，温兰脸上的表情好像动了，一下笑出声，“所以看出来什么了？” 付简声总觉得往深里挖，大概能触及到什么，毕竟家都是私密的、足够有私人性的。 但现在这样，付简声看看面前的温兰。 这不适合说。 只是志同道合的下属和上司，说出来这刚刚好的氛围就要被破坏了。 他摇摇头，随手把碗底最后一点粥舀完，“看着这装修也挺适合，赶明你把智能家居寄给我，说不定也能弄个一样的出来。” 第19章 星坑丘陵 晚上付简声在温兰家客房留宿，一夜无话，他难得没有认床，悠悠睁开眼时房间里还一片昏暗。 手边的丝被很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盖了一晚都不闷人，付简声坐起来捋两把头发，走到窗边随手拉开窗帘。 雨还在下，光线被厚重的云压着，甚至比昨天还暗了一点，付简声看不出是几点，只能看出来天早已经亮了。 客厅也很安静，昨晚的星云褪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天花板，客厅角落两盏灯还在亮着，弥补室内光线不足。 “温兰？”付简声尝试叫一声，没有回应，他想了想，换了个词语，“智能家居。” “您好先生，”电子音响起，“ 我在。” “询问现在时间和你主人的动向。”付简声开口。 “现在是上午十点，主人已在三小时前因公务离开。” 噢，上班去了，付简声正想说话，电子音继续出声：“另外主人在离开前，曾留言给您——” “今天准备集结军队去西部地区，临时抽不开身，如果醒了没事干，可以帮我去农业研究所那边打白工。” 智能家居尽职尽责的模仿温兰的语调，微微挑起的尾音，在它一板一眼的电子音下显得极为……一言难尽。 但付简声已经精准收到语气里的欠揍。 付简声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我自己能出外面几道门？” 温兰进来还刷了好几道人脸。 “可以，”智能家居回道，“主人给了访客权限，您可自由出入，需要我给您提供前往研究所最近的距离路线吗？” “嗯……”付简声停顿一下。 智能家居正准备分析他的下一步指令。 “那先吃早餐吧。” “……” 智能家居没有感情，智能家居不会无语，但如果它有深度思考，一定会有一个神奇转折——对话主人正准备前往研究所，下一刻突然提出全新决定。 计算为人类情绪特有的善变。 笑话，付简声转身，商人从来不会打白工，不给工钱就别想着有效率。 他慢腾腾地吃完一顿不算早餐的早餐，又洗完澡，换上一套出门的衣服。 硬生生把上午拖成下午，才往研究所那边去，事实上，他现在没有组织归属，在外人看来直属温兰，更进一步描述就像助手、顾问。 地位高，不可能真使唤付简声，让他干苦活累活。 但各种要温兰知道、又不太紧急的资料，便一股脑转告给他。 “这一部分是地形地势介绍，土壤成分分析，另外这一沓是八种农作物介绍……” 一张张仿真纸资料如同雪花般吐出来，在办公室里面飞舞，安雯郑重地将它们叠起来，高高一沓交到付简声手里——端起来付简声都看不到她的脸。 “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没有办法亲自向星主介绍，只能麻烦你了。” “……” 仿真纸的重量压着他手臂一沉，长长的沉默过后，付简声才忍不住开口，“一定要看完吗？” “基本上来说……”安雯思考，“要的，能让你们的效率提高30%。” 她说着歉意地笑笑，“毕竟我们这里人手实在紧张，排不出外勤的人，但请放心，我们正在面向广大人民群众招收当地志愿者，到时候肯定能增派人手帮助你们……” 士兵要出发去翻新土地，结果到最后，农业顾问变成了付简声。 不喜提副业加一。 付简声带上护目镜，从农业研究所开始翻，一直看到军队集结完毕，温兰过来接他上星舰，才堪堪把资料看完。 消化这个星际崭新的农业知识，难度等同于小孩子才刚识字，就开始看四大名著。 看完后还直接上实践。 这次安排了四十八艘小型军用星舰，每艘军舰载荷一个士兵小队，舰身下方搭载大型耕地机，专门用来翻松土壤。 付简声坐在星舰舷窗旁，微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不咸不淡看向旁边的温兰。 此人穿着神奇作战服，后背的视线却如同实质一般，能在他后背烧出一个洞。 真生气了，温兰敏锐的感觉到。 这人，越不生气反应越大，真生气了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五倍工资。”温兰率先开口，“加班另算。” 后面没有声音。 “你从展会带回来的那盘花，我让人从你家里搬出来了，就在维加今早去你家送智能家居，专门送到客房里，一直到阴雨季结束。”温兰一溜串把事情搬出来。 后面这才响起几声资料翻动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勉强。 “不生气了？”温兰转过身，看向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付简声。 “下次专门给你转完账，再使唤你干活怎么样？”温兰将手腕上的光幕按灭，正想坐他对面。 只见面前人动作又停了。 温兰立刻改口，“好好好，我现在就转。” 现在这是唯一一个掌握诸多资料的活专家，还等着让他下农田呢。 最后这点心思温兰没敢说出口。 他现在好说话不止一星半点，重新打开光屏，“叮”一声把工资转到付简声账上。 反正，现在人已经拐上贼船了。 正好资料里翻出一张地图，温兰伸手拿过地图，指尖在上面一圈。 “这次任务我安排了人手，让他们分区把地松一圈，都是看不到尽头的平原，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我们的主要目标在这。” 温兰指向地图上一块格外明显，凸起不平的线条。 付简声资料在心，一眼道：“星坑丘陵？” “对。”温兰说。 西侧大部分是平原，但总有起伏，比如星坑丘陵——起伏不平的丘陵像被碎石撞击过后的星球表面，坑坑洼洼。 想翻松这里不容易。 付简声问：“普通耕地机用不了，要人力干活？” “不，军队配备了专门的山地耕机，只是这块地方战争时没人住，又被轰炸过，现在的地图没有它的数据，要我们下去走一遍，手动测绘。” 温兰沉声道，普通士兵很难，但有付简声这位临时专家，温兰在调派一支精英小队，那就好办了。 温兰显然早就计划好了。 付简声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人让他看资料了，原来在这儿用上呢。 “等着我给你下地是吧？”他不满。 “哎……怎么能这样说？”温兰笑得贴心，“放心，待会重活让我来干，不会苦着累着你的。” “……” 温兰好说歹说把人给捋顺毛了，才指挥军队缓缓升空。 中心基地以外，四十八艘星舰在水雾阴雨下缓缓升空，发出低沉的翁呜声，一路向西驶去。 在半空中能见度很低，分散开来后，几乎再看不见其他星舰的身影，只有一艘稳稳跟在他们后面。 温兰发完各项指令，回头对付简声道：“别的小队指令已经发下去了，分散出发，现在我们单独去星坑丘陵。” “还有多久到？”付简声站起身问。 温兰道：“两个小时。” “我先换套作战服。”付简声干脆利落的去隔间换衣服。 第20章 丘陵险境 几百里开外的星坑丘陵，零星生长的植物早已经被霉菌腐蚀干净，露出黝黑的泥土。 星舰悬停半空中，付简声拉开舱门，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简直像泡在水里。 温兰问，“怎么了？” “外面湿度太高了。”付简声站在舱门边缘，探头看下方几十米的黑土地，“星舰不停下去？” “停不了。”温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后退几步，“泥土被水泡透了，承载不住星舰的重量。” 付简声问：“那怎么下去？” 温兰转身去舰舱角落搬出一个黑色胶囊，摆在舱门前。 “高科技？”付简声好奇，这东西宽高半米，正面有个红色的圆形开口，上方还有一个按钮。 温兰弯腰按下—— “嗖！”一根抓爪猛地弹射而出，带着一条金属绳，直飙向下插进土里。 紧接着，绳上牵连的白色长布开始充气，变成一条长长的滑梯。 付简声看着随风晃动的充气滑梯，沉默了两秒，扭头看向温兰：“这就是你的方法？” “滋溜一下，三秒落地，最快最省事。”温兰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笑着说，“放心，我跟你后面，绝对安全。” 话音刚落，付简声就被半推半就地按在滑梯口，温兰修长的双腿从他身侧越过，双手稳稳按住他的肩臂。 “走了。” 咻—— 凛冽的风混着冰凉的雨滴刮过脸颊，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双脚便站在湿软的土地上。 巨大的惯性让付简声踉跄了一下，差点跪下来，被紧随其后滑下的温兰一把扶住。 “温兰！”付简声咬牙，他有说同意了吗？ “总要习惯习惯。”温兰轻笑，抬头向星舰打了个手势。 上方的滑梯被收回，星舰缓缓驶离，另一台星舰补位，士兵从滑梯利落地滑落在他们面前。 “星主，付先生，编号017496小队已就位！” 温兰点头示意。 付简声在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那天帮忙解围的母亲。 女人显然也认出来他，上前一步躬身，“付先生，星主。” 付简声有点意外：“你这是……” “叫我阿梅莉就好，我是农业研究所应征上来的志愿者，安领导看我是附近的原住民，就安排我来这次任务帮忙。” 相比上次见面，阿梅莉显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凌乱的头发被整整齐齐归拢在脑后，露出圆圆的脸庞，带着一股母亲的成熟和刚见生人的拘谨。 付简声：“孩子安顿好了？” “挺好的，托先生的嘱咐，上面长官给我们加了两倍补助，吃穿不愁，昨天听说上面征召志愿者，想着有补助能赚点钱就来了。”她感激的目光从付简声看向温兰，“谢谢你们。” “没事。” 等他们寒暄一阵，温兰适时切入正题，对众人开口。 “情况你们应该都有了解，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深入丘陵腹地，采集地图数据上传到山地耕地机，但这里的地形地势你们也看到了。” 温兰往后面一挥手。 他们刚才停落在丘陵外围的一个土坡上，脚下山路泥泞，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往前，就是层层叠叠的黑色土坡。 一条宽阔的河流从平原穿过，径直流向丘陵，被分叉成无数弯弯绕绕的小河，这是西部平原赖以生存的灌溉河，现在也是他们一大障碍。 付简声神色严肃，接着温兰的话往下说：“现在整片丘陵都被水泡透了，原来靠近河流的地方，很容易变成沼泽，所以，接下来每个人都要绑好安全绳，相互之间隔出安全距离，每一步要用探棍测试地面。” “是！”士兵们齐声。 阿梅莉从感谢的情绪脱离，想了想说：“我以前很少和父亲在这个时间段出门，但我知道江水进丘陵后大概的走向，我可以帮你们指路。” 温兰沉声：“好，那就由你们指路，出发吧。” 队伍立刻动起来，每个人腰间系上一条安全绳，慢慢拉开距离走下山坡。 付简声在温兰后面，前有人开路，后面有人垫尾，他便打开光屏，调出安雯给的资料。 “看路。”温兰转头瞥了他一眼。 付简声：“你不是正在牵着我？” 温兰闷笑，“行，我当你的眼睛。” 翻过两座矮土坡，众人爬到比较高的半山前，付简声打量周围的地势，开口：“到第一个点位了，开始采集数据吧。” 这话一出，士兵们立刻把背包卸下来，从侧边抽出一根根金属支架，在地上搭建一个简易的机器放置架。 偶尔发出来的金属碰撞声，在荒无人烟的山上显得格外清晰。 眼看他们从包里拿出七八样设备，付简声有点犹疑，“这么重，你们背着没问题吧？” “付先生请放心，我们有专业的越野负重训练。”站在他前面的士兵笑着说，亮起一口白牙，利索地组装好手里的数据传输盒，扭头问道。 “星主，数据已经开始上传了，耕地机可以同时接收辅助指令，您有什么要求吗？” 温兰看向付简声。 付简声脑子里一堆资料还记着七八分，“这一片以前是荒山，估计有几年没耕种过了，翻土时往深里挖挖。” “明白，”士兵点头，在仪器上敲敲打打，突然间看到什么，身形突地一僵，低声道：“星主，付先生。” 温兰：“怎么了？” “这里不太对劲。”士兵的声音有些发颤。 付简声一听不对，把温兰和阿梅莉叫过来，一并看向士兵面前的屏幕，上面刚扫出整座山的剖面图。 士兵指着屏幕，“这里……还有这里，硬度值太低了，我怀疑是空洞和地下暗河。” 阿梅莉下意识反驳，“不对啊，以前这山可硬了，一镐头下去都不带坑的。” 士兵脸色越发沉，“我看，雨水不光泡软了地皮，连地下都给掏空了不少，估计下面一大片，全是空洞和暗河。” 温兰拿起长棍，一下捅进旁边看着挺结实、长着霉菌的枯草丛。 棍子“噗嗤”一下就轻松陷了进去，带出来一股黑乎乎、散发着腐臭的泥浆。 “是暗沼！”阿梅莉声音发紧，“这东西会跟着雨水到处跑，我爸以前教我的那些安全路线，现在估计一大半都不能走了。” 温兰眼神一厉，猛地伸手把付简声往后拽了一步，同时抢过阿梅莉手里的长棍，朝着前面一片颜色看起来特别深的泥土狠狠插了下去！ “噗——” 棍子瞬间下去半截，周围的泥浆像活物一样蠕动着，很快就把棍子吞没了。 旁边看着的几个人，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那个位置，十秒钟前他们刚走过！ “所有人，立刻撤离。”温兰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反驳，“所有草长得特别茂盛、或者颜色特别深的地方，统统绕开！” 数据采集点可以调整，安全最要紧，而真正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 小队像一群无声的工蚁，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泥泞地里艰难移动。 每走一步都不是简单的事儿——他们重新调整了队型，两位士兵专门在前面探路，先用探棍在前面的泥地里戳好几个窟窿，确认底下是实心的，才敢把脚踩上去。 在空中飘着的雨雾越来越浓，几乎无孔不入，顺着呼吸孔往里钻，好在，大家穿地都是全包式的作战服。 遇到陡峭又湿滑的土坡，大家只能手脚并用地爬，每次使劲，都觉得脚下的泥在往下滑，心都跟着悬。 安雯强塞给付简声的专业资料，简直派上了大用场，他一边对比资料，一边看着光屏上实时更新的扫描图，脑子飞快地转，预判着前面的危险。 “左边十五米，坡太陡，土都被水泡发了，绕过去。”他声音冷静地说道。 队伍立刻转向，没人多问一句。 果然，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刚才放弃的那条小路上面，就滑下来一小股混着烂树叶和泥巴的泥石流，虽然规模不大，但也够吓人的。 阿梅莉则靠着对这片土地近乎本能的熟悉，好几次在所以人觉得没路的地方，找到了相对结实、能下脚的石块地带或者盘绕着老树根的地方。 “走这儿，”她指着一片颜色比较浅、长着耐水苔藓的地方说，“下面有树根抓着，土不容易塌。” 土办法和高科技数据相互用，总算走出了一条生路。 “真是，出师不利，险境求生。” 付简声喘着气笑，他和阿梅莉体能最差，就算没有背装备，几个山头走下来也累得够呛。 温兰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又看向脸上带着疲惫的队员们，下令道：“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付简声靠着冰冷的石壁，闭着眼睛。 温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瓶水。 “进度比想的慢啊。”付简声睁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累，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梢往下滴。 “慢是慢了点儿，但够稳，”温兰看着他，“辛苦了，陪着过来跋山涉水，回头给你算外勤补贴。” 付简声撇撇嘴，没接话，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查看最新的地图数据，前不久还灰色的盲区，此刻被一片片填满，连起来。 机器的数据永远是强大的，各种土壤数据，放大还能看到每一处细节，忽然，付简声手指停住了，放大了地形图上的一个细节。 那是一个背风的缓坡，在三维图上看，形状有点过于规整，像个平台。 “这儿有点不对劲。”他指着屏幕，让温兰凑近看，“你看这块，根据一些零碎的战前老档案记载，这儿以前应该有个小型的农业研究所或者气象站，属于那时候的星球开发部门管，但后来搬迁后就荒废了。” 温兰凑过去看了看，实时扫描图上那片地方被厚厚的腐烂植物盖着，根本看不出有人工痕迹。 “可能是房子塌了，被埋了吧，或者战后荒废太久，从地图上抹掉了。” “有可能，”付简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腿，“但不管怎么说，如果它的地基还在，那肯定是个绝好的高点，我们也是最大的一块数据采集盲区，就在它后面。” “另外，要是能上到那儿，不仅安全，还能在那休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