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不宜出现在现世》 第1章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天蒙蒙亮，幽沉的路灯光线中混入星星点点跳跃的浑浊。 江觏星脚踩滑板，轻车熟路赶往机场，顺手剥了个棒棒糖放进嘴里。 凌晨五点的街道，静谧安宁。 凉风裹挟丝露水的潮湿，轻轻掠过少年的发丝。 路灯光随晨雾的揭开渐渐隐没于轻纱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彰显，江觏星视线被吸引一般随之挪动。 那人一身奢华高调的黑色西服，领口处露出雪白色衬衣，骨架稍微小了点，所以西服外套便显得硕大。 从这高傲又不失沉稳的走姿来看，一定是位气宇轩昂的大佬。 注意到他双脚上的小白鞋和牛仔裤时，江觏星立马追加了一条，还是个低调的大佬。 视线缓缓上移，江觏星眼眸发亮。 好神奇！ 不过……好奇怪。 “喂，妈，我下班了，在路上呢。” “不冷，同事把外套借我穿了。” 是女声。 哦~原来是女生啊，那便没那么奇怪了，江觏星莫名松了口气。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江觏星接起电话：“莫西莫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干净而温和：“星星，我碰到恶魔了。” 稍顿几秒，许是觉得这话不可信，语气认真几分，再次重复：“我碰到恶魔了，它现在就在我面前。” “你现在在哪儿？还没上飞机吗？我马上到机场。”倒不是说江觏星不信，反之听到这个消息时，有种激动人心的振奋，迫不及待想亲眼见证他口中的恶魔。 从安曜羽说要回来开始，他可谓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各游戏石头他硬是存着一发没抽，简直比戒毒还难受。 就等安曜羽回来，重现当年的十连七金。 但如今，他还有另一件比这更为重要的事需要在安曜羽身上亲自见证。 赢得第N局游戏的胜利，估摸着安曜羽快到了，江觏星收起手机，目光远眺。 触目间，除了各式各样的穿搭以外，皆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单调之处在于只有两个字——“男”或者“女”。 当然也有其他的，这不必多言，因为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便是他这个假期里获得的异能【厄洛斯的取向解读】 起初江觏星并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样子的异能，只是发现他身边人脖子以上的地方莫名其妙被这些大字所遮掩，还是360度循环无死角的那种。 直到那次他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两个男性装扮的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不是好兄弟那样的勾肩搭背，更似小情侣间的暧昧。 下一秒，两个“男”字面对面，含情脉脉地对视一会儿后，开始激烈碰撞在一起。 观察好一会儿，直至那两个男生不好意思离开，他才隐约猜到，原来这个异能是能够读取别人的性取向。 江觏星完全折服于“异能”的奇特之处下。 要说唯一不足的地方嘛，那就是看久后，他变得快要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今早凌晨，趁着人少时出门。 随着天亮，本来安静的大厅逐渐熙攘起来，江觏星观察着这些黑字起伏不一地翻涌滚动，还是忍不住感叹：好厉害！ 一阵阴影覆上，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迎面直直走来一个人。 江觏星只对他的穿着与完完全全挡在脸上的“男”字好奇，此人要做什么？问路？ 密不透风的黑色字体后发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星星。” 惊得他虎躯一震。 这独一无二的气质，这适合学习各门外语的嗓音，这是曾同他生死与共的好友安曜羽？？？ 突如其来的状况如同一记鼓槌狠狠敲击在他脑门上，江觏星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整个人陷入呆滞。 脑内咣咣作响，耳边回音萦绕，心情沉闷复杂。 他从未觉得这个字如此刺眼过，大而黑，厚而浓，粗而壮。 结结实实，骇目惊心。 仿佛一记针往他虹膜里扎，明明确确将事实摆在他眼前，他的挚友居然喜欢男的。 倒不是他歧视，而是倍感失望。 江觏星双手微微握拳，抑制住内心的绝望与哀愁。 安曜羽终究还是受到异能影响了吗？自己注定要在这世界里孤独一人吗？命运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三连问如同世界末日来临般，不断将他本来建立十足的信心击溃、崩塌…… 就在他要向命运低头，接受这一事实时，恍然想起昨晚与安曜羽视频时，屏幕里那张俊逸的脸以及他为二次元女角色大笔的氪金。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江觏星重新调整好心态，闭上双目，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 这一眼，坚定决绝。 这一眼，充斥着无比信任。 心中的雾霾逐渐放晴。 他就说嘛，安曜羽怎会受区区异能的影响？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能在这纷繁世界中肩负起使命的担子。 安曜羽外套半敞，插在衣兜里的胳膊袖子松松垮垮挽起，另一只手随意拖住行李箱，身形却笔直，冷白皮肤仿佛被蒙上一层清幽的月光，身上有种与世隔绝的气息。 看人时眼里带着丝与生俱来的淡漠，但当将那份冷意视而不见时，便会察觉敛着的几分柔情。 所以江觏星能透过此时那张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读出“温和”二字。 安曜羽并不知道江觏星内心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世纪大战，这会儿被他探头探脑，像是在找寻什么的样子逗乐，眉眼漾起轻微笑意：“找什么呢？” “恶魔呢？”澄澈眼睛里迸发出期待光芒。 很好奇，十分在意，非常非常感兴趣。 安曜羽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半空中飘，最终汇集到江觏星脸上：“跑了，而且没什么奇特的，长得也挺丑。” 激动的情绪瞬间转为落寞，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在此待下去的必要。 正欲离去，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安曜羽眼神示意：“星星，不准备帮我拿行李？” 江觏星下意识想去接他的行李箱，又像是想起什么，将手收回，狠心将他落在身后。 他和安曜羽之间还有一笔账未算，不能就此原谅他。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安曜羽一边有条不紊地打扫屋子一边打电话：“喂，妈，我到了。” “嗯，你放心。” “星星他……”想来是那头让江觏星接电话之类的。 江觏星倚在门上，双手环着胳膊，在对上安曜羽看过来的视线时，又偏过头去。 从进门开始，江觏星虽一直寸步不离地看守住他，但同他说话时又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犹豫半刻，安曜羽回道：“星星他也挺好，你放心。” 两边又交谈一会儿后，才挂断电话。 “星星。”安曜羽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打开：“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在看到那套限量版漫画时，江觏星双眼瞬间放光，随即伸手去拿，安曜羽迅速将盒子收回，导致对面抓了个空。 “帮我整理好东西后就送你。” 江觏星看了看空荡的四周，空气中悬浮着大量浑浊的灰尘颗粒。 克制住对漫画的那份喜爱心情，继而转身离去。 八月底，夏末的炎热依然未褪。 清晨的温度却恰到好处，晨光透过薄云轻轻浅洒，温馨恬静；淡雅的茉莉香氤氲在清凉空气中，甜润舒适。 如同往常，江觏星开着滑板，嘴里叼着个棒棒糖。 微微凌乱的发丝在晨光下闪烁熠熠光泽，五官线条清晰流畅，面容上稚气未消，是大方清纯又不失帅气的长相。 抵达校门口，停板，收板。 江觏星双手托着滑板，仿佛什么神圣的贡品一样，交付给门卫。 门卫接过，说着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我还是给你搁老地方啊，放学后自己拿。” 江觏星抬手给他做了个拜拜的动作，便往教学楼大步迈去。 今天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江觏星找准新教室迈入其中。 教室里人还没来齐，学生们零零散散打堆，再加上刚刚搞过大扫除的原因，视野间空旷明亮。 江觏星挑了个中间排靠窗的好位置坐下。 一个男生凑了过来：“同学，你有笔吗？借我一下。” 江觏星顺手递给他一只中性笔。 林思细细填好手里资料后还他：“谢了，兄弟。” 将笔还于他时，恰好发现江觏星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目光里是万分的好奇与探究，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林思些许不适应，推了推垮落到鼻梁的无镜片眼眶。 他是今天刚来的新生，江觏星没来之前，自己一个人扎在女生堆，后面进来两个兄弟，人家结伴而行，林思也不好上前说话。 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哥们，便想着正巧交个朋友：“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认识一下，我叫林思，你叫什么名字？” 听他这么一问，江觏星倏地起身，林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 好在后排的女生拦住了他，才不至于用那一堆抑扬顿挫的自我介绍将人吓到。 “他叫江觏星。”女生替他回答。 “噢噢。”林思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同学，你座位旁边没有人吧？要不我们搭个伴儿？”林思打起他身旁空座位的主意。 刚才还平易近人的男生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抽出笔记本往旁边桌上一放：“不行。” “这个位置要留于昔日同我并肩作战的好友。” 林思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人说起话来怎么怪怪的？ “同学，你能不能……”林思本想问他能不能正常说话，对上那双明亮眼睛时又将话憋了回去。 江觏星那双眼睛太过于澄澈，像是今晨汇集的朝露，晶莹剔透，能一眼望到底，最深处沉淀着淡淡纯净光泽。 又似小孩子的单纯与无知，让人不忍心打破他那份天真烂漫，欲勾起人的保护欲。 林思不曾见过这种毫无杂念的眼神，也好在这句话比较好懂，意思是帮自己朋友占的，他便不再打座位的主意。 江觏星对他脸上的字倍感好奇，因为那不是单独的一个字，而是两个字，这两个字连起来还是个名字——挽霜。 喜欢纸片人的他见过，这种直接将名字摆到脸上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说明什么？说明爱得深沉。 江觏星心生敬佩的同时，也默默为安曜羽捏了一把汗：安曜羽遇上情敌了，实力还不容小觑。 刚开学这两天比较忙碌，学生会人手紧缺。 会长路过一班时，碰巧看见江觏星和林思凑一起说话，于是将人借过来一用。 其实也没什么重大工作，无非就是收学生们填好的表，顺便看下有没有纰漏之处。 江觏星属于性格开朗，热情能聊的那类人，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 无论做什么精气十足，虽然大多时候叭叭一大堆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大多人却觉得挺有意思，甚至有几个男生兴致勃勃与他接话。 江觏星很聪明，不会因异能遮住脸而苦恼，既然脸分不出性别，可以靠穿着打扮或者声音分辨。 此时他对一个脸上写着大大的“男”字的女生道：“预祝你在新的试炼中脱颖而出。” 女生被逗乐，随即轻笑几声：“谢谢。” 足足忙碌一上午，总算搞定，林思伸了个懒腰，趴倒在桌上。 “走了，吃饭去了。”学姐招呼他们。 林思累得不想动弹：“我歇一会儿先。” 到了晌午，温度急剧升高。 上午的清凉消失得无影无踪，太阳似一个火球悬挂在高空，植物处于高温下暴晒，热得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安曜羽是今天新来的，办公室报道完后，班主任叫他去学生会量校服尺码。 林思刚闭眼一会儿，一只手突然在他桌子上一拍，力道不轻不重，抬眼便对上那张无所畏惧的脸。 “朋友，是否愿同我一起前往食堂？” 经过将近半天的相处，林思才确定：江觏星就是个中二病，脑子好像也不太正常，既同情又惋惜，可惜了这么帅一张脸。 林思实在是受不了如此羞耻的话，重新趴下装死。 直到门被敲响，他才勉强打起精神。 安曜羽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江觏星：“我来这里量校服尺码。” 又要干活的林思兴致缺缺，刚想回应，正准备起身去找软尺，刚刚还在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等林思回头时，江觏星已经拿起软尺，站到安曜羽面前。 安曜羽配合抬手，江觏星手脚麻利，无意间用力过猛，狠狠一勒，安曜羽闷哼一声。 江覯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甚至未曾给过他一记正眼，和软尺一起收起的还有之前那足以让人揣测半天的话：“我去食堂了。” 林思也被这前后鲜明的态度搞得一脸懵，明明江觏星刚才还那么热情，怎么对待新生就这么冷漠？仿佛隔着深仇大恨似的。 “哥们儿，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林思凑近安曜羽，在对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时又立马闭了嘴。 林思发现，两人关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好，不仅坐一起，甚至这一下午近乎都没分开过。 特别是江觏星，好像特别黏安曜羽？意识到黏这个词不太恰当，便将这个词划掉，改为缠。 就连安曜羽起身出教室，江觏星也是全程紧跟。 这两人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恕他猜不透。 如果林思看到下面这副场景，便不会再胡乱猜测。 黄昏的地平线盘踞天际，一抹通红的云霞弥漫开来，沁出红墨般的血茫…… 昏暗的教室死一般沉寂，一阵路过的冷风掀开窗帘，课桌上的书本随之沙沙作响。 夕阳的金光碎片散落，映照出教室里的两个身影。 江觏星一脸严肃，如临大敌般面对眼前人。 安曜羽一手插兜，漆黑深邃的眸底沉着幽幽寒光。 “安曜羽，你违背约定，弃我于不顾，如今回来是为何？” 初中毕业后，因为各种原因，安曜羽留下江觏星去往外地。 那晚他们还凑一块儿追完番，江觏星第二天醒来时，安曜羽跟他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快上飞机了。 不管是这两天对他的冷淡态度还是现在整这出，都是在跟他秋后算账。 虽然两人相隔异地，通话视频压根就没断过。 不过安曜羽愿意陪着他演，从嘴中甩出四个字，不冷不热：“无话可说。” 大争一触即发！ 江觏星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光芒，几步冲到安曜羽面前，抬手轻拍在他脸上，毫不客气在他脸上推搡，导致安曜羽脸上的肉往上堆，右眼被迫挤成一条缝。 安曜羽却从容淡定，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江觏星胡闹。 “你为什么不还手？” 安曜羽这才表示性伸手，在江觏星脸上一捏，发现手感还不错，便捏着那团肉扯来扯去。 两人彻底扭打在一块儿，捏脸，踩脚，顶膝盖……招式层出不穷…… 毫无章法可言，也毫无杀伤之力…… “安曜羽，你别抓我脸。” “星星，你别踩我鞋。” “你掐痛我了！松手松手！” “哪有人打架让对方松手的？” …… 双方损伤惨重。 安曜羽本来干净洁白的鞋上多出几个鞋印，衣服短袖被扯烂一截，几块碎布凌乱飞舞，像是地里的庄稼汉。 江觏星脸上多了一道细小的指甲抓痕。 在看到江觏星脸上的伤痕时，安曜羽那股在刚刚打斗中激起的不愿服输的倔强退散下去，差不多可以了：“我认输。” 江觏星一脸神气，摆出赢家的高傲姿态：“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弃我而去？” 江觏星就是小孩子气性，今天的一切也算是小孩子出气的流程，占到了便宜，气自然也就消了。 江觏星生气是真的，安曜羽能回来他打心底高兴也是真的。 安曜羽帮他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好了，这事儿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你只要像这两天那样看住我，我想飞都飞不了，连翅膀都张不开。 安曜羽不是没发觉，江觏星时时刻刻看住他，一来是怕他再次玩消失，二来是想从他身上挖掘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潜力，比如瞬移之类的。 “为弥补你所犯下的错。”江觏星趁此要挟：“你得将身上的欧皇之气借给我抽卡池。” 安曜羽爽快答应：“行。” 江觏星注意到他的袖子：“你这袖子……” 安曜羽下巴微扬：“这是今年的流行款，破烂风，只要穿我身上怎样都帅。” 江觏星：……两年不见，安曜羽这自恋程度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恭喜玩家达成初级目标，获得初阶新手奖励——旅者的鞋】 纯粹的正太音在脑海中响起。 第2章 这哪里是什么吐槽 江觏星旁边出现个奇特的小家伙，费力扑闪着小翅膀，努力支撑身体重量。 扑着扑着干脆坐到江觏星肩膀上，重重歇了口气。 江觏星止不住狂喜：“yes！” 以为他是因自己回来而开心，安曜羽眉眼含笑：“星星，我回来你就这么高兴？” 江觏星没办法给他解释，因为安曜羽压根看不见肩上的小家伙，便顺着他的话道：“是啊。” 小家伙是这个假期认识的，名为厄纳，自称是神，人面兽耳，还有一对漂亮的小翅膀，跟他家里摆放的手办一样精致。 长得……很二次元……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小家伙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东西，他自创的系统。 据他所说，只要完成吐槽任务，便能从系统中随机获得异能，对江觏星这个中二少年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东西，几乎不带考虑当即就开启了系统。 【厄洛斯的取向解读】便是他开启系统时赠送的一个异能，相当于游戏上线新手奖励。 月光与城市霓虹灯相互辉映。 安曜羽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好家里东西后去敲隔壁门。 开门的人一副颓废样。 安曜羽一下就猜出原因：“你抽卡歪了？” 江觏星萎靡不振：“幸运之神与厄运之神相互碰撞，厄运之神又怎及幸运之神的力量？幸运之神获得胜利。不幸的是，幸运之神在战斗中受伤导致能力被削弱，无法将幸运的光辉洒落人间。” 安曜羽很快理解出他话里的意思：“虽然出了金，但是歪了，损失一个小保底？” 江觏星点头。 面对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曜羽自顾自往里走，往沙发上一坐，两条大长腿往对面客厅桌上随意一搭，对门口还沉浸在伤心情绪中的人招了招手：“星星，过来。” 江觏星拖着步伐，鞋底与地板之间摩擦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如同植物大战僵尸中的僵尸般摔到安曜羽身边。 “你手机给我。” 江觏星将手机递给他。 安曜羽将手搭上江觏星肩头，圈住他的脖子：“一发就能出你信不信？” “把你手给我。” 安曜羽带动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江觏星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心里默念：出金出金！ 随着一阵音乐的奏响，屏幕上划过道如流星般的金色光芒。 等到音乐平息，江觏星依旧不敢睁眼：“安曜羽，告诉我有没有出，好让我死心。”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温声：“出了。” “真……真的？！”江觏星悄悄瞄了眼屏幕，兴奋得差点尖叫：“出了！” 江觏星很早之前就发现，安曜羽运气好到爆棚，还询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安曜羽却否认，江觏星则认定他在隐瞒，想尽办法逼他露出破绽。 曾经为了证实这一点，他留十发抽卡，让安曜羽抽，结果十连七个金，他一辈子的气运也不可能换来。 更离谱的是，一次数学考试，数学老师故意连出三道选择题，皆是没涉及过的知识，而安曜羽轻轻松松拿了满分。 就在数学老师还以为是他认真解出来的，让他上去讲解一下解题思路时，安曜羽冷而酷地说自己都是瞎蒙的。 又想起这一假期里，为了从系统中获得异能，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皆免不了被他一顿吐槽，结果搞了半天还是毫无动静。 今天安曜羽一回来，仅仅只是在心里下意识说了一句，系统便起效果了。 江觏星更加坚定之前的结论：安曜羽，果然很强；他和安曜羽，果然不能分开。 江觏星眼眸发亮，伸手去拿回手机，手机却向空中划出半个弧度。 安曜羽将手机举过头顶：“我抽到的角色，不应该先给玩玩？” 好朋友回来，让让是应该的，江觏星妥协下来，和他一起紧盯着手机屏幕。 “星星。” “嗯？”江觏星下意识应道。 “把薯片递我下。” 江觏星看了眼桌上薯片，弯腰就能拿到的程度。 游戏重要，能理解。 “星星，冰箱里汽水帮我拿一瓶。” “星星，把我手机打开搜下攻略。” “星星……” 江觏星手忙脚乱，通通如实照做。 脸颊被一阵冰凉温度贴近，江觏星垂眸间接过安曜羽递过来的汽水。 以为是要自己帮他开，江觏星也没多想，指尖卡在易拉罐环上一拉，气泡争先恐后的涌出。 江觏星下意识闭眼，却还是被滋了一脸水。 安曜羽手上忙着打游戏，余光瞥了江觏星一眼。 江觏星呆滞在原地，额前碎发被溅湿，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 安曜羽放下手机，抽出纸巾帮忙擦拭，一脸歉意：“我不知道那罐汽水会喷出来。” 江觏星当然不会怀疑他是故意的，任由他帮自己擦。 时隔两年时间，少年并没有太大变化，那双眼睛里总是闪着光，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 刚才的汽水是他故意摇晃后递给江觏星的，他本来还担心他们这么久没见，会产生隔阂与距离，无法回到当初，毕竟江觏星是他唯一的朋友。 还好，星星并没有变，依旧耀眼，无论自己怎样胡闹他都不会计较。 “我还是去洗把脸吧。”脸上的黏腻感让江觏星不舒服。 正欲起身，耳垂突然覆上一阵凉意。 一堆个性耳夹中，一颗银色的耳钉尤为突出，细看是一个精灵形状。 安曜羽捏了捏这枚耳钉：“什么时候买的？” 江觏星向他炫耀：“前段时间买的，帅吧？” 确实是前段时间得到的没错，只不过这小小的耳钉中是个无比巨大的空间，还和江觏星家相连。 而此刻，家里新来的那个小家伙正抱着一盒草莓，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追剧。 “挺飞的。”安曜羽评价。 游戏人物死亡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 江觏星慌忙要去拿沙发上的手机，另一只手却比他抢先一步。 眼见扑了个空，江觏星不大开心。 视线在安曜羽和手机上来回转了几圈，心底打了个草稿，抿了抿唇。 “安曜羽，你凭什么抢我的手机？” “你从回来到现在，真就把自己当……当少爷了？” “桌上薯片，你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非要我给你拿。” “开个汽水喷我一脸，碳酸饮料不能摇晃，你物理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手机还我……” 越说到后面越没有底气。 几句看似埋怨的话，显得无比生疏与磕巴，连情绪里也毫无怒意。 如同课堂上被外遇老师点名阅读，只能硬着头皮上，读起来一点也不连贯。 他就是想试试吐槽安曜羽是否真的能加快获取异能的进度，凭他们之间的关系，安曜羽是绝对不会生气的。 他也没觉得安曜羽烦人，还有这哪是什么吐槽？明明就是伤人心的坏话。 安曜羽有些愣神，毕竟江觏星以前从来没有凶过他。 两人僵持一会儿，江觏星并未如愿听到系统有一丁点的反应。 仅有的那么一丢自信也被安曜羽审视的、不可思议的、好像还掩藏着那么一丢丢难过的眼神击溃，弱弱来了句：“你玩够了再还我吧。” 第3章 我身上有电是真的？ 自从异能被替换掉以后，江觏星再也不用为大字挡住别人的脸而烦闷了。 已是放学，天际铺上一层橙黄，夕阳穿透错综复杂的树干撒下磷光，闷热环绕在四周。 江觏星顺手扯下片树叶，树枝被拽得轻晃。 “安曜羽，我们一会儿回去一起打游戏吧，我还差两星就到下一个段位了。”江覯星提议。 “行，有我在，上分绝对没问题。”安曜羽信心十足。 “哥哥，哥哥……” 江觏星裤腿被人扯了扯，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递给他们一张传单，声音稚嫩清脆：“哥哥，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小狗？” 江觏星接过传单，顶上印着四个大字【寻狗启事】，下面则贴有一张小狗照片，能看出品种是金毛。 小女孩将传单发给他们后，便跑回自家父亲身边去了。 人群中，一抹刺眼的鲜艳一闪而过，江觏星驻足。 安曜羽跟着停下：“怎么了？” “安曜羽，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还没等安曜羽来得及回话，江觏星已经冲了出去。 担心小狗会出事，情急之下，使用他所获得的技能【旅者的鞋】。 简单解释：超乎常人的速度与跳跃能力。 小金毛许是饿了好几天，正饥不择食地啃食马路中央被谁乱丢弃的骨头，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正逐步向它靠近。 就在狗贩子准备下死手时，手里的棍棒被一脚踹飞。 异能的加持使江觏星得以带动整个身体，再加上他曾在武术馆待过一段时间的基础，一跃而起，朝他肚子迅猛有力地一踢，狗贩子重重摔倒在地。 还没等狗贩子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卡车刺耳的喇叭声已经逼近。 江觏星几乎不带考虑，灵活一跃，抓起人的衣服将他扔到路边。 江觏星星回头面对那逼近的车辆时，神情上无半分波动。 紧接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慢慢漾起一圈圈涟漪，眼底渐渐浮现出幽暗的蓝光。 “星星——” 安曜羽赶来时，恰好目睹这一幕，车直直朝路中央的人撞过去，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哪怕一秒也好，能过去将人推开。 车子的喇叭声如同死亡前夕下达的号角，安曜羽腿软得几乎快要跪倒在地，只剩嘴里接近绝望的呼喊。 “江觏星——” 卡车发出最后一声嘶鸣，时间仿佛静止，卡车稳稳当当停在离江觏星仅有几厘米的地方。 司机吓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喘着粗气。 江觏星瞥了眼地上的人，红衣服黄裤子绿帽子，既花哨又毫无品味。 这个狗贩子是惯犯了，前几天偷别人保安的哈士奇时，才被他拦下教训过一次，也曾放过他一马。 “真是死性不改。” 江觏星蹲下身抱起小狗，摸了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慰，平静得就跟没经历刚刚的生死时速一样，起身往马路对面走去。 “安曜羽，你看这狗好像受到了惊吓。” 安曜羽心有余悸，拖着几乎快软下去的步子上前，拉着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说话间不断发颤：“你有没哪里受伤？” 江觏星扬了个笑容：“你放心，我没事儿。” 但这次，这人可不能轻易放过。 狗贩子本想趁机溜走，却被人一把抓了回来。 狗贩子突然一阵激灵，像被雷打一样，再次抬头时面容上已经惊恐万分，不断哆嗦后退。 以为他要逃跑，江觏星控制住他的手更不会放开。 “上次我已经放过你一马，既然你还是不知悔改……” 面前人浑身抽搐起来。 “那么我现在诅咒你，今后无论到哪儿都被狗追着咬。” 面前人肌肉阵阵痉挛，不断翻白眼。 “走，跟我去警局。” 面前人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 警察局没去成，救护车倒是先来一步。 安曜羽陪同江觏星一起将小狗送还回去，此刻他还陷在刚刚的场景中没缓过来，每一寸战栗的肌肤无不逼迫他回忆刚刚的恐惧，所以当江觏星与他说话时也只是敷衍应和。 厄纳插着腰，气鼓鼓的，从江觏星进门就开始教训他：“你这个人类怎么回事？要是今天没有我出手，你早就被车撞了。” 江觏星没有意识到事情上严重性，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蹲在抽屉旁翻找吹风机。 “我知道你会出手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我救你那是看在你给我白吃白喝的份上。” “还好今天我出手够快，要是晚来一步，你早已被撞得血肉淋漓了。” “要是你下次再这么冲动……” 吹风机插上电源，呼呼声响将厄纳的批评隔绝在外。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江觏星关掉吹风机，厄纳的苦口婆心也终于消停下来。 江觏星压根就没听进去，开门去往隔壁找安曜羽打游戏去了。 安曜羽脸色看起来比平时对外人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 “安曜羽，我死了，过来扶我一把。” 安曜羽没回话，目光死死盯着屏幕，按手柄的力道十分重，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情绪。 江觏星催促他：“安曜羽，你快点过来。” 城市灯光渐渐隐没，熙攘的车辆声缓缓平息，城市被笼罩于暮色中，静谧安宁。 偶有微风偷渡进窗户缝隙，携带一丝凉意。 屋内，液晶屏幕投射出的幽光映在两人脸庞，游戏声音忽高忽低。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拿稳，安曜羽的手柄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在本就尴尬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像是海浪前的平静提前被一阵风打破。 江觏星着急捡起游戏手柄塞回他手里：“安曜羽，你拿稳点。” “江觏星。” 江觏星一心记挂着自己游戏里被人打了，来不及理会他：“你先扶我你先扶我。” 他的队友并没来救他，打倒他的对手正逐步向他逼近，就在江觏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游戏里传来一阵激烈枪声和敌人爆头而亡的美妙音效。 安曜羽发挥出他超强的技术，每一次战斗都决绝狠厉，凭一己之力拿下胜利。 结束这一局，安曜羽将手柄往沙发上一扔。 江觏星察觉到轻微的怒意时，才转头问：“你刚刚叫我什么事儿？” 安曜羽神情严肃，平宁的目光下似乎掩埋着怒火，一触碰就会点燃爆炸。 “江觏星，你已经高三了。” “能不能别整天像小孩子一样。” 江觏星刚刚才听完厄纳的数落，更清楚现在安曜羽要啰嗦多久，想着便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往安曜羽肩膀上靠，想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 安曜羽肩膀猛然往旁边倾斜，江觏星也猝不及防跟着往边上倒，脑袋倚在了沙发靠背上。 “怎么了？” 安曜羽与他拉远距离，“有静电，刚刚电了我一下。” 被这么一打断，安曜羽没了思路。 重新调整好后，又绅士地往江觏星那边挪了挪，意思是可以重新枕上来。 “……！”安曜羽这次直接站了起来，巴不得离沙发十米开外。 如果说刚刚被电得不明显，那现在那阵又疼又麻的感觉是实打实存在的，像是刀子，穿透表层皮肤，在他神经上狠狠刺上一刀。 “？”江觏星被他的剧烈反应整得有点懵：“又电到你了吗？” 江觏星自我怀疑，他身上又没穿毛衣，只有一件长袖T恤。 为了见证静电的存在，他将两手缩进袖子，重叠到一起摩擦起来，根本没有静电所带来的火花或者滋滋作响声。 “安曜羽，你再试试。”江觏星伸手去碰他。 连续两次被电，安曜羽突破不了心里那层防线，下意识后退。 江觏星却像是发现什么乐趣一样，浮露出恶趣味的笑容，非要去碰他，安曜羽则往旁边躲。 江觏星太过得意忘形，没发觉自己上半身已经完全掉出沙发外，安曜羽这一躲，他一个重心不稳，眼见自己就要扑到在地，还是头着地的那种。 情急之下，安曜羽不带丝毫顾忌，立即扶住他。 又来了…… 这一次被电得特别持久，似乎有无数的针扎在他每一个毛孔上面，密密麻麻的钝痛，他的骨髓像是正被一点一点往外抽出。 在安曜羽的搀扶下，江觏星慢慢蹭起身，调整好坐姿，面前的人却一下子晕倒过去。 “安曜羽——” “安曜羽！” 江觏星慌乱跳下沙发，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刚打算伸手去碰他，又想到刚刚安曜羽的反应，最终决定把手收回来。 “安曜羽，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小时候站在阳台上嚷嚷要给大家表演飞行的事情告诉别人。” “还有那次，你站棺材前对众人说能施法将人复活。” 绕地上人喊了一圈，依旧毫无动静，江觏星心急如焚，转身拿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星星。”厄纳从虚空中出现，不同于假期里初次见面的高傲与对人类的不屑，姿态倒是放低了不少。 他心虚地看了眼地上的人，又看了眼看江觏星，愧疚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要跟你说件事儿。” “就是……关于异能的事……” “异能？”江觏星细细回忆，那天自己对着安曜羽吐槽了一大堆，本以为无用，直到晚上，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响起系统的声音。 这个系统有个最严重的bug，只给异能名字，又不给介绍和使用方法，就连什么时候身体能有变化也不知道，全凭自己猜测。 那安曜羽晕倒的确是因为这个？他身上带电是真的？ 这个异能……好厉害！ 要是能控制就更厉害了…… 想到这里，刚刚一瞬间的欣喜逐渐泄下气来，心里过意不去：“那我怎么样才能消除这个异能？” “不能彻底消除，只能抵消。”怕他没理解，厄纳继续补充：“抽到下一个异能，这个能力自然会消失。” 要是知道这bug这么严重，他当初就不该为了一时兴起接下，现在反倒害了安曜羽。 厄纳小声嘟嚷：“其实我刚刚有给你说的，但是你顾着吹头发，没听进去。”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安曜羽醒来吗？” “还是等他自己醒来吧。”厄纳为自己的过错找补：“万一被电一下说不定给他打通任督二脉了呢？” “你确定吗？” “确定。”厄纳明显底气不足。 “应该……” “或许……” “……吧……”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我身上有电是真的？ 第4章 这是恢复前世记忆了？ 早晚气温相差较大，江觏星担心安曜羽躺地板上会着凉，只好求助厄纳：“你能帮我把安曜羽扶到床上去吗？” 厄纳摇头表示：你看看我们之间的体型差。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得把这个害人的异能驱逐才行，不然不仅安曜羽得在地上躺一晚上，自己还相当于一个行走的电源，谁碰谁倒霉，那明天还怎么上学？ 为了因他而倒地不起的挚友，也为了明天全校人的安危，江觏星冥思苦想，唯一的办法只能试试继续吐槽，直到获取下一个异能了。 肩负这份沉重的使命，江觏星蹲到安曜羽面前，开始仔仔细细从他身上寻找不足。 可能女娲造人的时候确实偏心了点，他围着安曜羽来回转悠了好半天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安曜羽长相的确堪称完美，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 清冷中混着一股让人抓不住的缥缈气息，江觏星将它归于神的眷顾，就算是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也依旧养眼。 “安曜羽，你睫毛为什么如此纤长浓密，宛如……” “不行，换一个。” “你长相为什么这么完美，肌肤如玉石般细腻无暇，五官如铅削般利落分明，眼睛里似乎蕴含着……”大秀一番赞美后，江觏星意识到完全偏离了话题。 也不行。 外貌找不出破绽，那只有从内在出发。 “安曜羽，你明明有很强的力量，为何要故意隐藏实力？” 系统还是没反应。 一番折腾后不见效果，危机感犹如实质敲击打在他脑门，他无力坐在地上。 江觏星看着地面静静躺着的男生，思绪无意拉回从前。 江覯星第一次见到安曜羽时，总对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他将这份感觉归咎于前世的羁绊。 安曜羽不爱和其他小朋友玩，总是缩在角落默默看书。 当江觏星看到他旁边的几本书时，顿时来了兴趣。 虽然自己那时候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对这么小就能抱着这么厚重书籍的人心生崇拜。 他悄然接近安曜羽，听到他嘴里在念叨似乎咒语一类的东西。 “冥界的统治者，地狱的君主，赐我至高无上的力量，沉沦于无尽的黑暗，指引迷途的亡灵，令其获得新生。”① 江觏星恍然大悟，哦～原来他根本不是不想搭理人，而是在暗自学习一种神奇的秘术，怕伤害到别人。 江觏星眼前一亮，这种有智慧又心怀众生的人正是他所要找寻的伙伴啊。 便学着大人摆出经验老道的样子，对他友好伸出手，奶声奶气说：“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吧，我们一起去冒险，我们肯定会成为最有默契的搭档。” 江觏星毅然做出决断，他应当陪好友一起共患难，如若安曜羽一直不醒，那他就陪安曜羽一直躺地板。 “要是让外人知道你那不近人情的样子都是伪装的，剩下的只有一个游戏宅，他们会如何看待？”江覯星一面躺下一面对安曜羽说。 “恭喜玩家达成目标，随机获得异能——【雅典娜女神的智慧】 “成功了！” 江觏星从地面弹坐起身，急忙试着再次喊醒安曜羽，可这系统bug实在太多，他也不能断定异能有没有解除，便让厄纳先试一试：“你试试我身上还有没有电。” 这事自己也有责任，理应承担，而且他可是来自神界，自然不怕这些。 厄纳怯生生伸手，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又飞速缩了回去。 好吧，还是有点怕的。 心底挣扎一会儿，厄纳深吸一口气，克服恐惧，再次伸出手和他握住。 ……毫无感觉。 天色跟染了墨一般黑沉，湿漉漉的水汽攀上窗户，蕴起朦胧水雾。 江觏星是被冷醒的，他醒后的第一反应是观察安曜羽，恰好发觉床上人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安曜羽，你醒了？” 安曜羽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上下麻酥酥的，但体内的疲劳全被清空，像是一场雨从里到外将他身体连带灵魂一起洗涤了一遍，轻松舒服。 他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些许不自在，眼神在江觏星身上扫视一圈后问：“安曜羽是谁？” “我们这是在哪里？星。” “星？”江觏星心存疑虑，指着自己确认：“你在叫我？” “星。”安曜羽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人拉近自己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星，你是不是又受到恶魔的影响了，你全名不是叫星尔提亚赫拉吗？” 江觏星略显茫然，盯着他眸子里的担忧与关切，“那你是谁？” 安曜羽笑了笑：“星，你又再跟我说笑了，我是北斯弥洛时啊，你最好的战友啊。” 安曜羽这是……觉醒前世记忆了？ 那真是太好了！ 江觏星兴奋地抓起他的手：“你终于恢复记忆了？” “星，主神和地狱之主谈判时，突遭内鬼背叛，我们与其决一死战后……”想到这里，安曜羽忽感一阵头疼：“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觏星接过他铺好的设定，张口就来：“后来，内鬼趁主神不在，将外来者放入，整个神界陷入苦战之中，到处血流成河。” “你我皆不是他们的对手，尽管在战斗中身负重伤，但我二人还是靠意志力支撑到了主神回来。” “可是……”江觏星表情凝重：“因在战斗中被伤及神体，就此陨落……” 听完这些，安曜羽一脸沉重。 “那我们现在是在何地？” “这里是人界。“好友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那就由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江觏星简单给他介绍了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你叫安曜羽，我叫江觏星，是为适应这个世界的另一重身份。” 厄纳决定不打扰他们“叙旧”，默默退到角落：为什么我在神界这么久，都不曾听说过这两人…… 班上新来了一位年轻老师，为今后可以和谐相处，这节课主要用于自我介绍。 江觏星站在讲台，沉重开口：“想必你们应该听说了吧……” 眼见局势不妙，林思提早扶额，大多数人则托腮看戏。 “很荣幸，我继承了神明的力，可同样也很糟糕，恶魔力量也寄居在我体内，一旦控制不住，便会爆发，那时候带来的灾难无可挽回……” 林思早已把江觏星吐槽了一万遍：“这介绍是什么鬼？你以为是拍电视剧吗？都没人提醒他吗？” “但是你们不必害怕，我会尽我所能，不伤害你们。” 全场哗然。 “好！” “星星，你这设定bug有点多啊” “我遇到一个小麻烦，下课后可以帮我一下吗？” “敢问阁下，你体内的神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你封印的恶魔是撒旦吗哈哈哈。” 这些人什么情况？不觉得奇怪吗？林思一脸懵逼，怎么整得自己才是外人？ 心有不甘，他环顾四周，企图在教室里找出唯二的正常人。 可为什么博士刚毕业就担任班主任的年轻男老师居然也跟着鼓掌？还一脸欣慰的样子。 江觏星究竟有什么特殊魅力，值得让全班人陪着他一起胡闹？ 直到视线转移到后面一桌，林思才勉强松口气，原来还是有和自己一样的正常人的，安曜羽都没鼓掌。 与其他人的热情或拘谨相比，安曜羽在自我介绍时，是最为从容淡定的一个。 男生气质如同往常一样清冷疏离，但偏偏所有人目光都会被其吸引。 抬眸扫视下众人：“我是安曜羽，是江觏星的战友。” “卧槽！哥们，你就这样承认你们是一伙的了？你人设真的不会崩塌吗？你这样对得起你那副高冷样吗？”林思忍不住吐槽:“我以为你是那不染尘世的梅花，是梅花不错，不过是扑克上的黑梅花……” 最后，他以不可一世的态度结束自我介绍：“不用鼓掌，谢谢。” “？”众人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两句看似简单的话，信息量却极大。 安曜羽怎么看都是高冷那一人设，谁能想到和江觏星关系那么好？ 从此刻起，林思暗暗发誓，他得离这两个中二病远一点。 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啊？为什么江觏星坐到自己对面，还一直盯着他看啊！ 现在换位置还来得及吗？我为什么就选择坐他们前面了啊？ 林思被那阵灼热的目光搞得阵阵恶寒，不得已问：“怎……怎么了？” 江觏星面露微笑：“我都听到了。” “什么？” “你刚刚在吐槽我们吧？” 林思反思，是我说话声音太大了吗？那下次一定在心里吐槽就够了。 “你再吐槽一下我。” “啊？”林思以为江觏星是在打趣他，便推脱：“别了吧。” 江觏星没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他都已经做好跟林思学这份本领的准备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吐槽？拜师还是送礼？” “真当武侠小说呢。”林思下意识嘀咕了句。 可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那双明亮的眼睛，那阵期待的目光，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林思强行摁下内心的动摇，干脆不看他，硬着头皮道：“这……不太好吧……我们不熟。” 转身向安曜羽投去求救的目光：“那……什么……安曜羽，你能不能把你战友拉走？” 安曜羽无视他，埋头苦学这个世界的外族语言。 江覯星不依不饶：“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种熟悉感。” “没有。”林思立刻否决。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有某种羁绊在里面的，要不你再感受一下……”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光线忽然覆上一阵阴影，江觏星转头看向身边人。 安曜羽瞥了林思一眼，仅仅一眼，林思却能从中读到警告、愤怒之类的东西，凛冽森寒，看得他直打寒颤。 好可怕…… “星，这凡人太弱，所以不能将他拉入这随时可能殒命的战争中。” 林思：？？？不带搞人身攻击的啊！而且我压根就没答应要参与进来。 “星，那本外族书我读不懂，你能不能教下我？” 江觏星起身回到座位上，帮他解读口中那本外族书——英语书。 ①处引用自《古埃及亡灵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这是恢复前世记忆了？ 第5章 正义的天平不会倒向邪恶 正午。 食堂里飘荡着饭菜的香味，打饭窗口前排了几条很长的队伍，踩在地板上的黏腻感让安曜羽格外不舒服。 “星，我想我还是离开吧。”留下这句，安曜羽正欲往外走，胳膊被人拽住。 以为他是不想去排队，江觏星将人拉到桌子前坐下：“安曜羽，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帮你打饭。” 没过几分钟，江觏星端着两份餐满载而归。 林思看着他餐盘里满满当当的饭菜，又低头看看自己少得可怜的几块肉，那叫一个天壤之别，既羡慕又惊讶：“江觏星，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江觏星将其中一份餐放安曜羽面前:“多吃一些才有足够力气迎接下一场挑战。” 其实江觏星食量也没那么大，但自从上个学期帮食堂阿姨做了次馒头后，每回打饭时，尽管自己再怎么说不用那么多，可食堂阿姨还是按自己的意愿给他舀一大勺。 长久以往，江觏星也不好推脱了。 “啐——”安曜羽吃到一粒小石子，直接吐了出来，呸呸几声，眉头紧蹙：“人间的的食物为何竟此等粗糙？让人难以下咽。” 林思也是奇怪，安曜羽说话一直都是这样式儿来着吗？ 林思模仿他端着的架子，放下筷子，摆正身形，语气间抑扬顿挫：“你可别小看了这枚小石子，证明大米是吸收了日月之~精华~” 路过的男生恰好听完他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停下脚步，往林思旁边一坐：“其实你们运气还算好，我上次还吃到青虫了。” “证明没打农药，就当加份肉餐，免费补充蛋白质。” 这话本意是告诉他们不必有太多顾忌，林思却一口饭喷了出来，安曜羽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林思又低头扒了几口饭，快速收拾好餐盘：“我吃饱了，先撤了。” “那我也……”安曜羽跟着起身，却被江觏星一把拽了回去，屁股接触凳子那一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所有人目光朝他们这边集中。 江觏星教育他：“不能浪费粮食。” 安曜羽在众人视线中尴尬坐回。 昨晚下过一场雨，逐渐下降的气温宣告夏季的结束，阳光混杂几分树叶的清香。 上午那会儿，有人叫江觏星中午吃过饭去操场打篮球。 趁着假期，学校将许多处地方都翻修了一下，包括操场。 篮球场地重新刷了遍漆，给人一种焕目一新的视觉感。 还没到达操场，就听见那边传来几声激烈争执。 “你砸到我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凭什么还要我帮你把篮球扔回去？” “不就砸到一下至于吗？有那么娇弱吗？又不是小姑娘。” “幸好你今天砸到的是我，要是小姑娘你更得道歉，你……”吵着吵着，林思情绪激动，忍不住哭了起来：“就算今天你砸到的是条狗，就你这个态度呜……它也得扑上来咬你几口……” “道歉是常识懂不呜呜……懂不懂呜……” 男生厌烦地啧了声嘴：“哭尼玛哭……” 话还没说完，篮球破开空气直直朝他飞来，好在他反应快，才避免被砸中。 男生火气当即上来，面露凶光，朝扔篮球的人大骂：“你他妈有病啊？要是砸中老子你负责？” “原来你也知道砸到人需要负责。”江覯星语气从未有过的冰冷，厌恶更是不加掩于神情。 “神经病。”男生低声咒骂。 江觏星自然不屑于逞口舌之快，“我要向你发起挑战，你敢不敢接？” 听到这里，男生明显迟疑，觉得可笑。 他妈真当自己是正义的主角了？一个破中二病而已，既然这么喜欢替人出头，他非得给这个中二病一个教训。 “那你等会儿输了别哭。” 一听江觏星要和他比赛，林思不愿把过多人牵扯进来，红着眼眶，声音还略微哽咽，劝阻道：“江觏星，算了吧，明明是他的错，凭什么要跟他比？” 抬手抹了把眼泪：“你别误会，其实我没哭，我甚至还能跟他吵，只是我从小就这样，情绪一激动便会止不住流泪。” 江觏星也没多想，只知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你是我朋友，朋友受欺负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比不比？”男生催促道。 江觏星挑了个最简单的比法：“我们就比投篮，一球定胜负，谁得的分数高就算谁赢。” “行。”男生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连带着一旁的安曜羽一起指了指：“要是我赢了，你们几个从今往后都要为我做事，我说一你们绝对不能说二。” “可以。”江觏星答应。 “要是我赢了，你得道歉。” 可林思觉得只是道歉太便宜他了，平复好激动的情绪冲他喊：“要是我们赢了，你等会儿拿着喇叭去学校喊一圈，你错了，承认自己是神经病，你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男生睨了他们一眼，抓起地上篮球，站在三分线外。 也许是太过盲目自信，也太想赢得胜利，投出去的球居然砸到了篮筐外面。 “靠！”眼见没中，男生一身戾气，冲过去抓起地上的篮球再次对准篮筐狠狠一砸。 这次却连球筐边缘都没碰到，砸到了篮板上，发出一阵“哐哐”巨响，篮球在地面上弹跳几下后慢悠悠滚到一旁。 两球都未中，男生丢了面子，也不再去投第三球，骂骂咧咧退到一旁。 江觏星捡起篮球，在地面轻拍几下。 按照目前情况，他只需投个两分球，这场比赛将以胜利而告终。 可是江觏星觉得这样没意思，他定会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江觏星站到男生刚刚投球的那个位置，恰好这时，【雅典娜女神的智慧】为他作出一系列数据分析：篮球框高度为3.05米，篮球重量600克，选手距离球框6.75米，不计入空气阻力，篮球受重力影响，篮球进入球框的时间为1.8秒。 再加上选手几个月未练习等外界因素干扰，投中三分球的几率为20％ 20％吗？注定失败的数据分析并没有让江觏星信心挫败，他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靠的从来不是所谓的异能。 正因为不知道结果，才会敢于去尝试去挑战，现在也一样，无论成败与否，只要努力后就不会留有遗憾。 江觏星轻轻一跃，随着手腕翻转将篮球抛出，系于腰间的校服随动作轻微飘逸。 篮球稳稳当当落入篮球筐中。 胜负一目了然。 林思惊呼：“江觏星，干得漂亮！” 江觏星回给他一个笑容。 阳光投落到少年白皙干净的脸庞上，左耳耳钉闪烁着明亮光泽，浑身的肆虐与张扬刺眼夺目，清澈眼睛里噙着一丝凌人的傲气，淡淡扫了眼神情难堪的男生：“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正义的天平从不会倒向恶人。” 男生心有不甘，目睹他们离去的背影，眼里鼓满了血丝，恨得牙痒痒，一怒之下，抓起篮球朝江觏星扔了过去。 “星，当心。”江觏星身旁传来一声闷哼，篮球重重砸在安曜羽后脑勺。 “安曜羽。”江觏星急切拉过他，满目担忧：“有没有受伤？” 安曜羽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儿。 砸中了人，男生并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反而对他们恶语相向：“既然这么喜欢装逼就让你装个够。” 刚刚那一球被人挡住，男生愈加恼怒，几个大步冲过去对准江觏星就是一拳。 拳头在半空中被人接住，安曜羽目光极冷，周围似乎裹着阴森的寒，像是暴怒的神对惹恼他的人施行威压。 恐惧感油然而生，就在男生还没来得及退缩时，脖子被人死死勒住。 在他犹如对蝼蚁般蔑视的神情以及近乎凉薄的目光中，男生拼命挣扎，他觉得这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现在是法治社会，出了人命是会蹲大牢的，江觏星不管，可林思害怕他真的将人掐死，在一旁着急喊：“安曜羽，有话好好说，你先松手。” 安曜羽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林思只好求助江觏星，希望他能让安曜羽停下：“江觏星，你快叫他松手啊，等会儿真闹出人命了。” 江觏星并无半点要劝架的意思：“为什么？” 说这一话时，江觏星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望无尽的眼底依旧透亮，可如今这种单纯让林思心脏一阵陡然一悸，瞬间觉得江觏星有点可怕，导致他一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江觏星其实是相信安曜羽有分寸，不会那么轻易伤人。 就在男生感觉自己快要断气时，扼住脖子的那股力道突然松开。 男生跪倒在地，不断干呕，涌上心头的那份恐惧久久不能消散。 安曜羽居高临下俯视他：“如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完这话，安曜羽忽觉一阵头疼，眼前发黑，脚下一轻，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后倒。 他隐约看见江觏星朝他冲过来以及脸上的担忧。 江觏星将人背起赶往医务室，林思也着急跟在他们后面跑。 约好打篮球的几人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星星，安曜羽怎么了？” 江觏星来不及解释，林思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男生：“你们问他。” 安曜羽趴在江觏星背上，迷迷糊糊道：“星，我可能不行了。” “别胡说，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江觏星加快脚步，安曜羽比他高也比他沉，没走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听到轻微的喘气声，安曜羽艰难地抬起眼皮：“在我死之前，我有话对你说。” “众人皆知，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可是他们却不知……” 背后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安曜羽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务室。 还没等他彻底清醒，江觏星已经扑上去抱住他：“你终于醒了。” 校医在一旁道：“我就跟你说他不会有事儿吧？” 江觏星紧紧抱住他不愿松手，就刚刚安曜羽那副虚弱的样子，那胜似遗言的话，还真就以为他会没命，恐慌与害怕还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安曜羽任由他这么抱了一会儿后，揉揉揉他的头发，言语中有些柔又有些无奈：“星星，你还要抱多久？” 江觏星从恐慌中缓过神，慢慢将人放开。 后知后觉发现他说话恢复正常了，江觏星试探问：“你是安曜羽？” 安曜羽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整得不明所以：“不然我还能是谁？” “那我是谁？”江觏星指着自己再次确认他是否真的恢复了。 以为江觏星又在加设定，安曜羽问：“星星，你开始玩失忆梗了是吗？” 听到外面起哄，两人走出医务室。 教学楼走廊外，一大堆人围在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看热闹。 下面有个男生，开着大喇叭喊：“我错了，我是神经病，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人了。” 语气并不怎么乐意，声音小得就跟没吃饭似的，脸也已经羞愤得通红，和刚刚在篮球场的嚣张形成鲜明对比。 林思有种复仇的快感，安曜羽则忘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众人的嘲笑与起哄声中，只听办公楼上主任大喊：“楼下那个同学，现在立马带上你的喇叭来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正义的天平不会倒向邪恶 第6章 所以现在惩罚我了 高二学生迎来第一场试炼：摸底考试。 考完第一场的林思已经精疲力尽，唉声叹气抱怨：“我这才刚来几天就考试，连班上人都还没认全，再说了，上学期学的知识也都差不多快忘光了。” “江觏星。”林思转身问后桌的人：“你感觉自己能考多少？” 林思戴的是无镜片眼眶，虽是装逼专用，但他长相清秀，反而被修饰得有种乖巧斯文的学霸感，前提是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 江觏星胜券在握：“区区考试，自然挡不住我前进的道路。” 林思为找不到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而愁苦，不住哀嚎：“明天的数学怎么办啊？为什么我这一辈子都逃不了被数学所支配的恐惧啊？！！” “神啊，救救我吧！” “你只想明天考试能过？”江觏星突然发问。 “要是明天我数学考试能及格，我就去烧香拜佛还愿。” 江觏星眼里闪过一丝自信：“这个愿望就交由我帮你实现。” “啊？”林思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江觏星已经坐直身形，闭上双目。 “伟大的宙斯大人，将你的永恒之眼借予我一用。 ”两根手指轻划过，双目缓缓睁开，眼神定格在某一处，整个人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林思循着他的目光朝窗户外望去，对面则是办公室。 “他不会是用透视眼偷看试卷去了吧？”说完这个猜测，林思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江觏星毫无动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许是觉得好玩，林思乐呵地笑了笑，接着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一动不动，还挺厉害的。 ” 一旁的安曜羽不觉得奇特，只是提醒他：“你别打扰他。” 林思这才将手收回，换成单手托腮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姿势大概维持两分钟，江觏星肩膀微微沉下来，抓过纸笔，抽出复习资料摊开，开始在上面仔仔细细勾画。 这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沉浸动作，林思完完全全不敢打扰，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他仿佛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隔绝掉教室里其余人的吵闹声。 一段时间后，江觏星将笔帽一扣，林思才回过神，耳旁再次传来世间的繁杂。 江觏星将复习资料递给他：“我这上面打勾的是一模一样的原题，画圈的是这种类型的题，另外有道压轴题，涉及这一期还未学过的知识点，可以不用做。” 林思虽被这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操作有所震惊到，还是不大相信，一面接过复习资料一面怀疑：“你这靠不靠谱？” “我以智慧之神雅典娜的名义起誓。”江覯星信誓旦旦。 林思求助安曜羽，安曜羽翻译：“他的意思是如果没及格随你处置。” 只有安曜羽再清楚不过，江觏星嘴里的特殊能力只是噱头罢了，事实是他认真押了下题。 “你按他说的做，至少能拿80以上。” 林思刚来，不了解众人的学习情况，不过安曜羽看起来要比江觏星令人信服得多。 直到考试成绩陆续下来，林思简直难以置信，怀疑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从未觉得卷面上猩红而醒目的数字如此耀眼过。 林思的数学达到他这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87。 安曜羽正常发挥，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两分以外其其他科目都是满分。 江觏星发自内心称赞他：“不愧是我的挚友，年级第一的位置无人能超越。” 安曜羽放下试卷，面容上带着七分冷酷，五分得意，以及三分强行装出的低调，矜持又傲娇地蹦出两字：“简单。” “也不用去敲锣打鼓宣告我满分。” 顺带瞄了眼班上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目光，假装不在意：“更不用太过崇拜。” 江觏星：“……安曜羽，想炫耀可以直说，我怕你憋在心里不舒服。” 江觏星拿着手里的试卷看了遍错误的地方，【雅典娜女神的智慧】又跟着冒了出来，能够轻而易举得到正确答案。 自从这个异能出现后，他觉得整个人前所未的累。 这个异能根本按不下暂停键，就连睡觉时他心里随便想一件事情，脑子里都会立马蹦出关于这事的许许多多的东西，压得他脑袋又重又疼。 像是堆积满了爆米花，控制不住火候，不断膨胀，最终结果不是爆炸就是塞满后溢出。 他已经够聪明了，根本不需要这个异能。 考试过程中他费力想要把答案压下去，异能就像故意和他唱反调一样，越涨越多，导致后面的题都没写完。 林思还沉浸于高分的喜悦之中，不得不佩服：“牛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星哥，要我唤你一声爷都不过分。” “江爷，星神，真的神了！” 被人这么吹捧，江觏星不太好意思，摸了下鼻尖：“还是靠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亲眼见证这一系列堪称玄幻的情节外，林思不免担忧：“伟大的宙斯大人知道你借他的……嗯……永恒之眼作弊吗？” 江觏星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几根发丝随窗户吹进来的风飘动，声音软绵绵的：“所以现在惩罚我了，滥用精神力过度，我得休息一下。” 看起来挺严重，连平时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话都没有了，林思决心不再打扰他。 安曜羽从早上就注意他跟煤炭一样的黑眼圈，眉头皱了皱：“你昨天游戏玩到几点？” 江觏星动了动，勉强露出半张脸，实话实说：“通宵。” 因为这个异能的干扰，他一宿没睡，只能硬着头皮靠打游戏撑到天亮。 安曜羽本意是想再说些什么，看到他身上的短袖时，嘴边教育的话改为关心：“星星，你冷不冷？” 换季这会儿，天气特别怪异，阴晴不定，时冷时热。 前段时间凉嗖嗖的，还以为真正的秋季已至，谁料后面几天夏天又反杀了回来，植物被高温摧残得死气沉沉。 因为昨晚天际散落的几颗星烁的缘故，还以为今天会是个大晴天，不料刚才又下起绵绵细雨。 江觏星喜欢开着窗户，感受风带来的清凉气息，趴了这么一会儿，全身上下的热气全被吹散，冷意慢慢攀了上来。 “喧闹的风在我耳边萦绕，妄图唤醒我体内沉睡的恶魔。”江觏星声音闷闷的。 安曜羽起身，帮他把窗户关上。 风消停下来，江觏星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消散下去，全身有气无力：“安曜羽，我的精神力消耗完了怎么办？” 安曜羽合上书本：“你要吃什么？我去小卖部给你买。” “能极快时间恢复精神力的，万一恶魔趁虚而入，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安曜羽了解他：“巧克力，最好是杏仁的对吗？” 江觏星顺势要求：“再帮我买瓶汽水，要橘子味的。” 安曜羽几分钟买好了所有东西回来。 拆开包装袋，将巧克力分出一小块递到江觏星嘴边，江觏星一口吃进嘴里。 浓郁的香甜在嘴里化开，给人带来短暂的快乐，江覯星感觉轻松了不少，大概这就是甜食的魅力。 安曜羽耐心投喂，不一会儿，一袋巧克力被炫完。 直到放学，江觏星才勉强打起精神。 乌云准备遣散，地面半湿未干，偶尔从树叶上滑落下几滴雨水。 江觏星如同没有意识的丧尸，只剩下一副能走路的躯壳。 直到身后书包被人扯住，江觏星才停住脚，回头望着后面的人：“怎么了？” “书包给我。”安曜羽说。 江觏星浑浑噩噩地脱下书包递给他，安曜羽对他这副状态还是不放心，拉住他的手：“看路，小心点别摔了。” 天边镀金的夕阳被遮挡在灰蒙的天色中，像是罩上一层薄纱，朦胧又不真切。 江觏星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哈欠不断，笔尖下端正的字慢慢变成歪歪曲曲的黑线。 安曜羽观察他好半天，就在江觏星要一头栽下去时，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托住他的脑袋。 “星星，你要是困了就去先睡觉。” 江觏星头还枕在安曜羽温热的手掌上，眼睛半阖：“可是，作业……” “我帮你写。” “不行。”江觏星瞬间坐直身形，正气凛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不能欺骗自己。” 他想到一个折中办法：“要不安曜羽，你给我说点感兴趣的事情？” 安曜羽放下笔，仔细想了想：“曜的连招是什么？” 江觏星瞬间来了精神：“基础连招21aa3，远程消耗22a133，蹲草1或者3起手，11a231a、11a3221、33a122a，双控连招221a32a，被追时反杀连招33a211a……” “招式不用太过固定，重要的是随机应变，我昨天团战拿了五杀。” 对于这些他早就烂熟于心，越说到后面越亢奋。 果然，比起知识的普及，还是这些东西更有意思。 安曜羽真不愧是他的挚友，总算让他的脑海得到一丝小憩。 困意消散不少，江觏星重新提笔完成他的作业。 第7章 我有病 我特别聪明 江觏星平时那张开朗的脸变得焦眉苦脸的，安曜羽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有点烫，应该是发烧了。” 他始终不放心，自作主张帮江觏星合上书本：“我们去医院。” 安曜羽走到挂号窗口：“发烧挂哪个科？” “精神科。”江觏星插话道。 护士敲电脑键盘的手顿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安曜羽当他在胡闹，声音很低也很柔：“别闹了，听话。” “安曜羽，你不懂。”江觏星垂下头，双手轻微捏拳，仿佛千古罪人般：“我这病只有见多识广的精神科大夫才能治。” ……只有见多识广的精神科大夫才不会被吓到。 “或者挂脑科也行？”江觏星也是想到万一真的被当成怪人送进精神病院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决定向脑科室的大门后退一步。 医生刚换上白大褂，交接好班次，坐在工作位置上，新来的徒弟则坐在旁边学习。 医生轻声细语问：“小朋友，说说你的情况。” “我特别的聪明。”江觏星正襟危坐。 “你是想说自己是天才？”对于他的回答，医生见怪不怪：“你曾经测过IQ测试吗？” “拿过脑力类相关奖章吗？” “都没有。”江觏星如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肯定自己是天才呢？” “因为不管是什么问题，我的脑子都会自动给我呈现出答案。” 医生不带惊讶地“哦？”了一声，让他证明：“比如呢?圆周率你能背到第几位数字上？” “后面一千位……”江觏星话语微顿，接着补充：“……倒着背。” 主任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劳烦你开始背一下。” 江觏星犹豫不决，迟迟未开口。 医生以为他要放弃：“怎么了？” “后面五百位吧，一千位太长了。”江觏星告诉他自己的顾虑：“我不能留我好友一人在可怖的夜里孤独地承受寒气的侵蚀。” “五百位也可以。”医生表示谅解并指了指另一边座椅上放置的小毯子，安慰他：“要是你朋友冷，等会儿可以先把我的小毯子借给他。” 江觏星深吸一口气，放心开始表演：“2194……” “……8847……9420……” “……9091……” “…………” “…………” “…………”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转动，医生听得昏昏欲睡，徒弟哈欠连天。 “……711243……” “……141.3。”大概五分钟后，江觏星完美收尾，激动得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背完了。” 医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重新端正坐起，干咳了下。 他打开抽屉翻找出几张资料：“那我再考你几道题目。” “你中了一个一周只能有一天说真话的魔法，前天你说：‘在星期一和星期二我都会说谎话’；昨天你说：‘今天要么是星期六，星期四或者星期天’；今天你又说：‘在星期三和星期五我都会说谎话。’你能说实话是在哪一天?” “周二。”江觏星秒答。 “人人都爱英雄王，可是英雄王只爱一个人，他爱谁?” “自己。” 医生丢掉手里的测试题，随口发挥：“764×929×2369 258÷840等于多少？” 江觏星：“1672185136.307142857。” 医生不排除有出错的可能，叫徒弟起身干活：“拿计算器算一下。” 徒弟找来计算器，手指在半空徘徊好一会儿，迟迟不肯按下:“要不你再说一次刚才的题目?” “语速太快了，我没记住……” 医生：“……我也没记住。” 医生又出了几道复杂算术题，江觏星每次都能秒答，计算机冰冷的机械女声给出的答案与之完全一致。 医生震惊不已，这简直就是天才啊！ 感叹过后，他开始重视这个问题，毕竟天才患上精神疾病的概率高于普通人。 他问徒弟：“你怎么看？” 徒弟答：“用眼睛看。” 医生：“……” “智商高是件好事，你能不能再具体说下病因？”医生言语更加亲和，像是与他谈心的普通朋友：“或者说你是因为什么而苦恼？” “我感觉这些答案像巨石一样压得我脑袋喘不过气来，特别难受。” “你觉得该采取什么手段。”医生再次问徒弟。 徒弟一脸认真:“建议直接开颅。” “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况，是用脑过度以及压力过大给大脑带来的疲惫。”医生在诊断书上写下初步病因：“这边建议你先做个头颅CT。” “不是压力，不是精神上的问题。”江觏星沉重地摇了摇头，为这个世界上无人能理解他的痛苦而苦恼：“我觉得这就是物理上的问题。” 果然，仅靠普通人，是无法抵挡神明的强大力量的。 “你还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了。”江觏星意识到没有人能真正帮助他，自愿选择放弃治疗。 安曜羽坐在走廊外等待，听到科室门打开，立马起身。 医生送江觏星到门口，表情复杂：“明天叫上你们家长一起来吧 。” “小朋友，有烦心事儿随时都可以来医院找我诉说。” “要是遇到不开心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星星。” 听闻此番劝慰的话，安曜羽一头雾水：“他到底怎么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还不清楚。”医生说话间模棱两可：“明天叫上你们家长一起来吧，准备先给他做个CT。” 以备不时之需，两人还是去拿了点退烧药。 雨悄然而至，在静谧的夜晚中淅淅沥沥敲击窗户，似在谱一曲温柔乐章，室内温度也跟着下降。 手机传来震动，屏幕光在黑暗中闪烁。 安曜羽从被窝中探出半截胳膊，摸索到枕边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江觏星有气无力的声音：“安曜羽，恶魔之力正妄图侵占我的意识……” 安曜羽起身随便套了件外套，去隔壁敲门：“星星。” 门内毫无动静。 敲门声更加急促：“星星！” 门还是没有开。 他正欲将门撞开时，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门主动从里打开。 江觏星没站稳，跌倒在安曜羽怀里。 “安曜羽……”江觏星眼神涣散，脸上铺满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安曜羽将人扶进去，摸了下他烧得滚烫的额头。 江觏星还哑着个嗓子呢喃：“安曜羽，我快坚持不住了，我得用尽最后一丝全力压制我体内的恶魔。” “我不是恶魔之力的对手，趁我意识会吞噬之前，你快离我远点。”他推了推安曜羽，因为生病软弱无力，根本推不动人。 安曜羽握住他乱动的双手，配合他演：“星星，我怎能弃你于不顾？等我调动体内的神力助你驱逐恶魔。” 嘴上虽这么迎合他，手上却忙着找药。 “星星，来。”安曜羽将药摊在手心递给他。 “这是什么？” “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安曜羽脑海中还在生搬硬凑，编出一个听起来能包治百病且神奇的药物名字：“墨天半雪回凌丸。” “你先服下。” 江觏星听话低下头，去吃他手里的药。 嘴唇触碰到手心的那一刻，传来一阵酥痒感，像是小动物在轻轻刮蹭他的手心。 一丝异样划过心头，安曜羽差点将手缩回去。 江觏星接过安曜羽递过来的水，一口将药吞下，因为苦眉头紧蹙。 “星星，现在需要你闭目养神。” 江觏星不再闹腾，在他的搀扶下躺下。 安曜羽帮他盖好被子，江觏星耳朵上那枚耳钉似乎亮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又立马黯淡下去。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异能——【王的情绪】。” “什么？”以为江觏星在说梦话，安曜羽俯身贴近他，去听刚刚那不真切的声音。 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安曜羽只当自己听错，不再去纠结。 手机闹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催促，都被被窝里的人探出手按掉。 江觏星听到动静率先醒过来，睁眼便是那张熟悉的脸。 江觏星没吵醒他，拿起手机看了下。 “迟到了！” 昨晚折腾得太晚，听到刺耳的尖叫，安曜羽只觉得吵，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幽黑眸子里含带困意。 江觏星在他身边喊：“安曜羽，起床起床。” 安曜羽没动，又将眼睛重新闭上。 江觏星用力去拉他：“安曜羽——” 床上的人皱了下眉，仍旧不愿挪身。 江觏星干脆凑到他耳边，双手掩住唇，放大分贝：“起床了——” 温热气流灌入耳朵，一路吹到耳膜，痒痒的。 安曜羽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又不想起床，于是翻了个身。 江觏星本来就坐在床沿边上，安曜羽这一动，他一个踉跄，下意识用胳膊肘抵住床沿，才防止掉下去。 安曜羽在听到磕出的这一巨大声响时，瞬间清醒，立马起身，又急又担忧，拉过他查看：“星星，你磕到哪里了？我看看。”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总算收拾好出门。 江觏星剥了一个棒棒糖含进嘴里并递给安曜羽一个。 安曜羽接过放进衣兜：“少吃点糖，牙容易坏。” “棒棒糖是精神食粮，没有它快乐少一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我有病 我特别聪明 第8章 王的情绪阴晴不定 他们到达学校时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上课。 “报告！” 江觏星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了声。 扩音器声音逐渐收尾，班主任墨卿放下手里教科书。 因为出身教育世家的部分缘故，举手投足之间有股温文尔雅的书香气：“说说你们迟到的原因。” 江觏星就此展开一系列声情并茂，曲折离奇的讲述：“当第一缕微光浸润天际之时，我便已踏出栖身之所。” “可正当我踏足于红绿灯路口的斑马线上时，忽然间！脚下像是踩空一般，整个人仿佛跌入一个无底的洞穴中，等我回过神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周围的色彩则五彩斑驳，像是被笼罩于袅袅烟雾之中，空中漂浮着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整个世界如同梦境般虚幻又深不可测，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是失足跌进了异次元空间里面。” “就在我一筹莫展，考虑是不是得靠捡装备升级，成功打败这个世界的BOSS后才能回归现实时，虚空中，竟出现一道漩涡将我卷了出来。” 这谎扯得，林思心里直摇头，不过看看周围人平静的反应，他感到诧异，更多的是好奇。 于是问同桌：“你们不会觉得他说的这一大段很……”林思想了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很二吗？” 同桌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镇定表示：“他语文水平一直都挺可以的。” 墨卿耐心听江觏星说完，又问旁边男生：“安曜羽你又为什么迟到？” “我恰好也被困在了异次元空间里，碰巧星星路过将我一同拯救了出来。”安曜羽一本正经道。 “明白了。”墨卿说：“因为昨晚做梦导致今早起晚了，所以迟到。” 林思心里感叹：这老师有点本事，竟然连这都能猜到。 墨卿宣布科幻故事时间到此结束，也没惩罚他们：“进去吧，下次注意，要是再掉进去碰到幻影魔神就没那么轻易出来了。” 墨卿回忆刚刚的讲课思路，从粉笔盒里拿出一截粉笔。 “江觏星。” 江觏星正请教后桌同学书本应该翻到哪一页，听到墨卿叫他后转过身来。 “后面辩论赛我给你报个名。”墨卿见识过他刚刚的口才后，心想着别屈才了。 江觏星一向对这些活动抱有兴趣，信心十足：“我一定会为我们班级赢得荣誉的。” 晴空万里，五星红旗被升到最高处。 江觏星平时喜欢将校服外套系在腰间，但像如今这种正式场合，便穿得规规矩矩的，拉链一路拉到最顶。 “各位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很高兴在这叠翠流金的秋季里，再度与同学们见面……” 副校长在上面进行自以为激情慷慨、和蔼可亲的演讲。 “又是啰嗦校长讲话。” “估计等他讲完，又该上课了，哎~” “我想上厕所，能不能快点。” “他一开口，我脚已经隐隐酸痛了，估计又要站完这二十分钟。” 在众人唉声叹气的过程中，云层拢了过来，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雨了。” “幸好我有帽子。” “可以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挡吗？” “别了吧，纪检部的在那里巡逻，小心被扣分。” “……” 他们的副校长是墨恪守成规的人，怎会因为一点点雨就中断这么重要的仪式？ 江觏星倒是不在乎这点毛毛细雨。 落到头发上湿润的雨点被一件校服遮挡在外，旁边靠过来一个人。 安曜羽举着校服：“星星，站过来一点。” 江觏星挪动几步朝他那边靠。 校服空间本来也不大，江觏星又怕他淋到雨，一个劲儿和他缩短距离，整个人几乎倚到了安曜羽怀里。 “安曜羽，你这么举着累不累？” “要不我们一人举一会儿？” 副校长面不改色进行接下来的流程：“第三，落实好安全方面的工作……” 本来整齐的队伍变得嘈杂起来，开始逐渐歪曲。 各班班主任忙着整顿纪律，两人挤在队伍中尤为突兀，墨卿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安曜羽，站回你原来的位置。” “轰——”空中传来猛烈巨响，震得人耳朵发麻，乌云翻滚过天际，雷并未落下，更像是在示威。 副校长没受到它的威胁： “同学们，学习总归是自己的事……” “轰隆隆——”一道闪电在空中撕裂，滋啦的火花仿佛近在眼前。 紧接着，雨愈下愈大。 副校长可算停止讲话，望了望天际，抹了把被淋湿的额头，满心疑惑。 天气预报上明明说这几天都是晴天，怎么反而还下起这么大的雨来了？只得宣布解散。 明晃晃的白炽灯投落下来，将昏暗的教室照得亮堂。 刚刚副校长说到一半的演讲借由教室广播继续完成。 “希望同学们都能够有明确的目标……”话筒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翻演讲稿。 一段话都还未讲完，外面的雨停歇下来，刚刚沉闷的天气也变得明朗起来。 江觏星望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心中些许不妙。 下午体育课，体育老师带领他们跑完两圈后宣布解散。 正在一班人商量着是打篮球还是做些其他事来度过这节宝贵的体育课时，雨毫无预兆倾泻下来。 众人慌忙跑回教室。 江觏星抬头望向天际，雨点密密麻麻打落在他脸庞。 “星星，我们快回教室。”安曜羽叫住他。 “我想我不能回去”江觏星站在雨中，一脸沉重，偌大的雨毫不留情砸在他身上:“因为这雨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以此洗涤我体内污浊的灵魂。” “别等会儿着凉了。”安曜羽脱掉校服盖在他头上，裹着他回教室。 体育课算是彻底泡汤，班主任趁机揽下这节课。 教室里一群人萎靡不振，个个长吁短叹。 “诶？雨好像停了！” 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声，众人朝窗外望去，天色好得就跟没下过雨一样。 墨卿自然不会放他们出去，但看个个对外面向往的样子，退让几分：“好了，我把这几题讲完，就给你们放电影看。” 听他这么说，班上人才勉强打起精神，配合掏出练习题听讲。 墨卿也说话算数，讲完上节课留下的题，便将电子白板退出课程界面。 有一定年龄差距，墨卿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征询他们意见：“你们想看什么？” “墨老师，放前段时间很火的那部电影吧。” “不好看，我上星期刚去电影院看过，浪费我一张电影票，给一星我都嫌多。” “随便找一部电视剧看算了。” “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一部比一部老套，不如看动漫。” “支持，看动漫吧看动漫吧。” “还动漫呢……你怎么不看动画片？” 教室演变成为争夺电子白板的战场。 主任托着茶杯，在教学楼踱步，老远就听到他们班级里的纷争。 “安静，别影响到其他班。”主任走到他们班级门口，敲了敲教室门：“这是上课，就你们班级这么吵。” 墨卿看了眼下面坐得端端正正、不敢吱声的学生们，向主任说好话：“这节课本来体育课，外面正好下雨了，他们最近表现也挺不错，都挺乖的，就想着让他们放松一下。” 最终在主任的干预下，所有人被迫达成了一致，看普法节目。 随着下课铃声落下，墨卿前脚刚一出教室，后面学生跟着涌了出来。 江觏星刚要起身，一群人围了过来，并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江觏星疑惑：“有什么事儿吗？” “星星。”一个女生冲他笑：“今年艺术节你还参加吗？” “参加。”江觏星兴趣盎然，校园活动他就没一次缺席过。 “那我这边节目缺一个伴舞，星星你来帮我凑个人数。” 伴舞？好像可以试试，江觏星连忙答应：“好。” 眼见他答应，小品组女生赶忙抢人：“星星你别听她的，她们跳的是女团舞，你去不合适，不如来和我们演小品吧，队员和谐，彩排轻松。” 小品……好像更好玩一些！ “好，我去。” “你跟她们一堆女的玩什么？”一男生道：“来我这里，咱们说相声，相声就适合咱们这种脑子灵活，随机应变的人。” 前面半段虽说得没有道理，但是后面半段有道理，而且貌似也挺好玩儿的。 “好。” “星星，你这样可不行。”文艺委员打断他们，看向江觏星时又略带无奈：“你又不能分身。” 刚刚太过着急答应，江觏星如今意识到考虑不周，面对他们一个个的热情，实在难以抉择。 “安曜羽。”女生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我们小品刚好还缺两个人，你和星星一起来呗。” 安曜羽在她期待与恳切的目光中回道：“星星说可以那就可以。” 待到他们散去，体育委员又凑了过来。 体育委员李魏是个较高的男生，皮肤有点黑，因为经常训练的缘故身材看起来挺壮实。 李魏将一张运动会项目表放江觏星面前：“星星，你看下运动会这些项目，有想报的给我说，我给你记上。” 江觏星很快决定好：“长跑和跳高吧。” “行。”李魏拿笔记录完后，又对旁边的安曜羽道：“安曜羽，我给你也报个长跑项目吧。” 第9章 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吧 偌大的狂风猛烈撞击窗户，雨点不留情面敲打房顶，整个城市被无情的暴风雨冲刷笼罩。 班群里宣布今天停课。 楼下传来一阵巨大动静，小区里的树堪堪倒在地面，侥幸躲过一劫的其他树木也在狂风暴雨中摇摆不定。 江觏星不敢打开窗户，隔着玻璃往外望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到隔壁敲门。 安曜羽眉头微蹙，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江觏星亮出手里的卡牌：“让我们来一场势均力敌的的较量吧。” 室内跟外面天色一样暗沉，连带灯光都显得灰蒙蒙的。 两人面对那副游戏牌，不知从何下手。 “这牌至少要四人，我们两怎么玩？”安曜羽尽量拢回目光中的涣散，语气中的憔悴却抑制不住。 江觏星思索片刻后，灵机一动，拿起手机，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视频被接入。 林思还没睡醒，从被子里探出鸡窝头，嗓音中含带起床气的沙哑：“什么事儿啊……” 江觏星拿起卡牌在镜头前晃了晃：“来打牌吧。” “这种天气，再适合睡觉不过了。”林思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我们来打牌吧。”江觏星不肯挂断通话，目光炽热地盯着他：“就玩一会儿。” 林思妥协下来，尽量支撑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三国杀》，嘴上哈欠不断：“四种身份牌，就我们三个人怎么玩……” 江觏星早已想到解决办法：“不要身份牌，我们都是各自的敌人，都要铲除掉各自。” “再说了我隔着屏幕怎么摸牌？”林思还是觉得没法玩。 事实证明，江觏星总能折腾出别人绕地球跑一圈也设想不出来的道路。 三人猜拳决定好谁先手。 江觏星帮林思摸五张卡牌放置在他面前，然后闭上眼睛，嘴里重复默念：“我已经忘记你的牌了，我已经忘记你的牌了……” 自己对自己洗脑的林思还是头一次见，心里直呼牛逼。 安曜羽对准林思丢出一张“杀”，江觏星遵循林思意见替他丢出一张“闪”，主打一个公平公正，绝不作弊。 “不玩了，不玩了。”几把之后，带给林思的只有无比的挫败，语气不太乐意：“每次你们两都尽欺负我一个人，我不玩了。” 对面两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局局联手率先把他踢出局。 游戏输得太多，兴趣自然也会下降。 “除非你再找一个人，把这些角色集齐，我也要同伙。”不满抱怨着，林思转念一动：“我打给班长吧。” “我没玩儿过，你们给我说说规则。”余可倒是好说话，只是对此类游戏牌从未有过接触。 “分为角色牌、武器牌和血条牌。”林思为他讲解规则：“然后忠臣呢就是……” 余可听到一半听不下去，打断他：“好麻烦，玩其他的吧。” “那我们来玩成语接龙？”江觏星提议。 林思幽怨：“两个年级成绩排顶上的人和我们玩文字游戏，这合适吗？” 余可举双手赞同他的话。 “有扑克吗？”余琳想了个最简单的玩法：“要不我们直接比大小吧，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虽然玩法是过时了点，不过也行。 江觏星开局便吃了一记败仗。 考虑到下雨的原因，许多大冒险都无法完成，再加之江觏星看上去就是没有秘密的那一类人，真心话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余可想了个折中惩罚，让他在脸上画王八就行。 “安曜羽，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你也不能手下留情哦。”余可在他要动笔之前提醒他。 江觏星愿赌服输，默默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安曜羽在他脸上做出惩罚。 安曜羽打开油彩笔笔帽，单手托起他半张脸。 少年脸蛋白净，睫毛细密，比起平时那副闹腾的样子安静了不少。 笔尖在脸上带起阵阵酥痒，江觏星睫毛轻微颤了颤。 等到冰凉的触感撤离，江觏星才缓缓睁开眼睛。 林思看了直摇头：“你管这叫王八啊？” 江觏星就着视频通话照了照，脸上除了一边有两撇黑色笔墨画的胡子之外，并没有其他奇形怪状的东西。 “星星星星星星！”余可激动得不停叫他名字：“你转过来，我截个屏。” 江觏星完全配合她，找好角度方便他截屏，还对准镜头抬手做了个剪刀手。 “好可爱……”余可发自内心夸赞，一边保存欣赏一边半开玩笑道：“我去向我闺蜜炫耀这是我男朋友，到时候她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你们两单看气场就不搭，估计很难有人相信。”林思不给她面子：“说是你弟弟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余可也不恼，只是惋惜：“要我真有一个这么可爱又聪明的弟弟就好了。” 非酋怪貌似缠上了江觏星，全是他在输，脸上几乎被笔墨完全占据。 安曜羽不忍心让他一直受罚，趁众人不注意偷偷调换了他的牌。 他的小动作恰好落入江觏星眼底。 “好啊，安曜羽，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江觏星不可思议，佯装痛心疾首：“居然作弊……唔~” 安曜羽捂住他的嘴，靠近他耳旁，带着点讲道理的意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忍心让你的好友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受难吗？” 如此一来，安曜羽就成了那个面临惩罚的人。 “安曜羽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余可兴致勃勃询问：“不许撒谎哦，我可是看过几百集柯南，骗人的把戏我一眼就能看穿。” “没有。”安曜羽截然道。 “真的假的？”余可察觉出了他神情上的端倪，显然不相信：“你刚才目光可是闪了一下，这就是心虚的表现。” 江觏星也期待他的真实回答，刻意和他拉近距离，目不转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好奇。 安曜羽垂下眼睑，恰好和那双明亮的眸子对上。 安曜羽眸光沉了一瞬，似乎是想躲开，又不知怕躲开会显得心虚，还是迫于其他什么压力，最终目光落到江觏星脸上。 “没有。”他再次重复：“我没有喜欢的人。” “好吧好吧，我信了。”余可不再追问下去：“差不多该吃饭了，再玩一局不玩了。” 最后一局，林思抽到了最小的牌。 “问我问我。”林思没有陷入输家该有的颓废，反而有种异常的高兴。 余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读出了：快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你喜欢的人是谁？”余可顺着他的期冀，兴致缺缺发问。 “挽霜我老婆！”林思迫不及待宣布他的纸片人老婆。 “切~”余可送给他一记白眼。 江觏星洗掉脸上画的东西，从厨房里拎了两盒自热火锅出来，就着昨天两人剩下的煎饺对付一顿。 下午那会儿，两人则坐在桌前背单词。 “安曜羽。”江觏星忽然叫了他一声：“你困不困啊？” 见他眼皮控制不住打架，安曜羽放下课本：“你要是困就去屋里睡会儿。” “我去睡觉了，那你呢……”江觏星支撑住打架的眼皮，困意紧紧包裹住他：“要不要也睡会儿再起来背？” 安曜羽不是不知道，江觏星从一大早就过来陪他，是因为自己惧怕这种又黑又打雷的天气。 要是在班上人多还好，可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时，恐惧就会缠上他。 安曜羽也曾想方设法克服这个障碍，但那段被绑架日子里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强烈，烙印在他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为了不辜负江觏星的好意，也为了不让江觏星担心，安曜羽合上书本，顺着他的心意：“那我也去睡一会儿。” 两人经常在对方家里过夜，对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安曜羽房间里甚至还放着几个江觏星抱过来的玩偶。 江觏星设置好闹钟，两人一人裹一床凉被平躺。 安曜羽察觉到旁边人翻了个身，他转头就发现江觏星正侧身看着他。 “安曜羽，你怎么还不睡啊？” 江觏星也是担忧万一自己先睡着了，安曜羽会害怕怎么办。 在他的注视下，安曜羽闭上眼睛。 江觏星觉得林思说得没错，这种天气就适合睡觉，过了几十秒，江觏星实在支撑不住也沉沉睡去。 江觏星醒来时闹钟还未有过动静，他伸手去拿枕头旁的手机，微信弹出几条未读消息。 【田煜：星星，明天来公园滑滑板啊？】 田煜是隔壁职高的，和他在滑板比赛中结识的。 明天恰逢周六，江觏星在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在要发出去的前一秒收回了手。 要是这个异能无法解除，那明天一定还是会狂风四起、阴雨连绵吧？ 世界本就因他而陷入灾祸，他更不能将危险带给身边的人。 【务辞:明天不行】 【务辞:等降临在我身上的惩戒结束之后，我自会来请罪】 【田煜：我要走了】 江觏星愣了一瞬才回复。 【去哪里？】 【田煜：不读书了，跟我爸去其他的城市，应该很难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吧 第10章 主神的情绪 最终，江觏星还是答应了下来。 休息不到半小时，江觏星精力已经完全充沛。 怕吵醒安曜羽，他轻手轻脚穿好衣服，朝隔壁自己家走去。 临走前还对着安曜羽认真留下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弃你于不顾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觏星想问问厄纳这个异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厄纳正悠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劲儿往嘴里塞坚果，导致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一只仓鼠。 听见江觏星叫，立马加快咀嚼速度，将嘴里东西咽下去，恢复平时的傲慢：“叫我何事？” “我是不是又换异能了？”江觏星坐到他旁边。 “我看看。”厄纳抬起他那截小胳膊在空中轻点，虚空中出现一块发光面板。 当他查阅到那个异能名字时，慌张得手抖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告诉江觏星时又假装无事发生：“你现在这个异能名为【王的情绪。】” “那阴晴不定的天气是否也与这个异能有关?”江觏星早已猜测到。 “不知道……”短短三个字，没一个底气足，一看就在心虚。 之前江觏星对厄纳没有究根问底过，可这几次糟糕透顶的异能，让他不禁担心。 他拎起厄纳，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认真问他：“你之前说你是神，那我现在问你，你是哪方神明？厄纳是你本名吗？你为什么会到人类世界？” 面对接二连三的疑问，厄纳嘴巴微张，本想拿早就编造好的谎言隐瞒过去，不过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时话语又被堵了回来。 倒不是怕他起疑，那双眼睛里连半分质问与责备的意思都没有，仅仅只有想知道真相纯然的疑惑与不解，让人怎么好欺骗？ 特别是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江觏星对他也算照顾有加，他爱吃的草莓家里从来都没断过，而且这压根不是吃草莓的季节。 人类都常说知恩图报，何况他身为一个神。 “我确实是神……”厄纳心里长吁口气，选择实话实说：“……身边的精灵……但是也算神。”最后一句语气特别加重，表示特别强调。 话都说到这里了，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厄纳全盘托出一切：“因为犯了点小错被罚往异世界做系统，又因为偷懒导致六百四十四个宿主任务失败，主神一怒之下便将我踹了出来。” “后来，就遇到你了。” “至于这个抽取异能的系统嘛，确实是我闲着无聊，用从各神身上悄悄扒下来的一点能力所创造出来的，虽然比不上本体，但是对于人类来说足够了。” “就是……”厄纳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确认江觏星不会生气后才补充：“这里面有一半能力都不完善。” 江觏星认真听完他的讲述，放开他：“那你是犯了什么错？” “企图杀了主神篡位。”厄纳都感叹自己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么不自量力。 出乎意料的是江觏星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对他刮目相看。 “要是你做了主神，是不是就有穿越各种时间空间的能力？” “到时候我可以去你们那里参观吗？还有你说的那个异世界，我也想去看看。” “是不是还能得到长生不老术之类的，如果能亲眼见证人类未来的发展，那真的是太酷了。”江觏星越说越振奋，越说越期待。 厄纳知道他脑回路一直很奇特，没想到这么奇特，这是人类该想的事情吗？还妄想长生不老？厄纳嗤之以鼻。 呵~区区人类竟然比自己野心还大。 思绪只在幻想空间里沉浸了一会儿，江觏星便回归于现实世界：“你有没有办法让明天不变天，就一天也行。” “不能。”这个异能是他收集主神身上的情绪形成的，他没那个能力去干扰主神的力量。 江觏星也不过多为难他，自己一个人陷入深思熟虑中。 脑内灵光乍现，他想出来一个好点子，匆匆起身下楼。 也就一会儿，江觏星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时，恰好碰见在门口等他的安曜羽。 安曜羽醒来正好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出门时江觏星只留给他一个下楼的背影。 安曜羽倚在门口，明明是懒散的站姿，出现在他身上却无半分散漫。 眉头微挑，带着点询问的意思：“星星，买什么好东西去了？” 江觏星本来也没打算藏，大方与他分享。 安曜羽打开塑料袋。 钉子、气球还有……手里抱着的风筝…… 心里每念出一个物品名字，他的疑惑就加重一分。 “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江觏星解释：“我想着万一明天打雷……” “所以你准备往自己身上引？”安曜羽猜出他的下文。 江觏星一脸骄傲，看来还真是。 好在他了解江觏星，不然换做其他人，他也不敢往这么奇葩的方面想。 毕竟这么奇幻的事儿也没人干得出来。 安曜羽勾了勾手指，声音很淡：“星星，过来。” 江觏星本就已经站到他面前了，听他这么说，又听话往他那边走了几步。 手里的风筝被一把夺过。 江觏星望着空荡的双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安曜羽送给他无情的两个字：“没收。” 这可是明天能保佑所有人的法宝，怎能说没收就没收？ 江觏星伸手去抢，势必要夺回法宝。 安曜羽丝毫机会都不留给他，将东西高高举过头顶。 面对身高的碾压，江觏星显然不服气，接着垫了垫脚。 安曜羽看着面前人一上一下的动作，发丝不经意在他下巴处摩挲，在晦暗的走廊里带起微微的痒。 江觏星眼睛眯起，放狠话威胁他：“安曜羽，你若再不还我，休怪我不念及我们之间的战友情，对你不客气。” 安曜羽按住他的胳膊，将人拉远了些，把风筝递到他面前：“还你。” 江觏星没有接，狐疑的在安曜羽和风筝两边来回看了几圈，真正确定安曜羽是要还与他后，才伸手去拿。 安曜羽蓦地收回手，手里东西往身后拐了个弯，门碰撞出巨大声响，钥匙的清亮跟着回响。 江觏星被他这一系列雷厉风行紧闭门的动作惊呆了。 他现在和他的法宝们隔着一道厚重的门，还是一道上锁的门。 以为这样他就毫无办法了吗？江觏星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安曜羽裤兜里探去。 安曜羽整个人明显僵住。 江觏星在他每个兜里仔细翻找了个遍，连钥匙的影子也没摸着。 “钥匙呢？” 安曜羽气定神闲地说：“刚才一起扔进去了。” 江觏星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做这么绝？” 安曜羽学着他瞪大双眼：“我可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 转念想想也是，自己那里还有一把他门的备用钥匙。 安曜羽搬出自然科学那套理论，试图劝他放弃：“雷电是一种危险的气象灾害，所释放的电压能远远超越人体所能承受的负荷，别说是人，就算是巨石它也能劈开。” “特别是雷雨天气，更加容易造成安全隐患，所以雷雨天远离湖泊，不要放风筝，也不要站在大树底下知道吗？”安曜羽说得口干舌燥，反应过来这些连一年级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他现在跟江觏星讲，实在太过离奇也太过梦幻。 “我知道啊。”江觏星看着他，眼睛如碧空般澄净：“我就想试试靠这些成功引雷的几率有多大，而且我也没想往自己身上引，我上过物理课，又不傻。” 年级前几名，确实是不傻。 他正是知道雷电的威力，所以想尝试能不能利用雷电将系统改一改，起码让他抽个好一点的异能，不然按照这样下去，这次是控制不住的雷雨天气，下次万一是火山爆发该怎么办？ 他不想年纪轻轻就沦为千古罪人。 见他气馁的样子，安曜羽拿出手机解锁，用科技的力量让他放心：“你看，天气预报上面都说了，明天晴天。” “可是天气预报又预报不了神的情绪。”江觏星小声嘀咕。 科学的方法他是不能用了，只能从玄学的角度出发，心中虔诚祈求明天别变天。 好在上天还算有良心，不仅没变天，反而慷慨赠予他们阳光。 蓝天以及建筑物映照在水洼里仿若被颠倒，几片花瓣掉入，晕起圈圈涟漪。 公园附近有个滑板专用场地，只不过还残留大雨过后的湿意，部分设施上面悬着水滴。 田煜带了几个人，都是江觏星眼熟的。 少年们聚堆在一起，互相寒暄。 “星星，我新学了一个动作，给你来一个。”田煜给他表演了一个高难度动作，为了达成如今这种效果他可是反复练习了半个多月。 “好帅！”江觏星鼓掌称赞。 “今天怎么玩？”红发男生吹爆嘴里的口香糖。 “pk吗？”田煜这话是问江覯星的。 毕竟不是专业赛事人员，故此比赛规则较为简单，谁先通过障碍物，到达终点就算谁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主神的情绪 第11章 我们未来的轨迹已经被赐予祝福的光辉 田煜在训练营中属于尤为出色的那批人，经过杆子、平台、高台等多个障碍物后将江江觏星星甩出一大截。 前方有一层通向地下室的楼梯，田煜选择Ollie跳下几阶后去呲楼梯边缘的铁杆，接着再转为kickflip。 “卧槽！”跟在他们身后松弛的滑行的众人停下动作，不由惊呼。 江江觏星星在面对楼梯台阶时，利用上个斜坡落下来的加速带板起跳。 楼梯足足17阶，一个失误可能会摔出去骨折，就算跳过了这17阶，能不能稳当落在滑板上又是一个难度，这个动作无疑是在突破挑战。 少年跳到了无人企及的高度，浑身散发出的自信更是让人望之不及，眉目泛起亮光。 “太牛掰了！兄弟。” 所有人心底不自觉生起钦佩，目不斜视地看完他一连贯的动作，不断吹出兴奋的口哨声。 江江觏星星在空中完成了三圈大乱，这个动作可谓他们这群滑板爱好者的噩梦，再厉害的人也最多下几层台阶转上一圈。 “太夸张了……” 这是众人统一的心理。 江江觏星星犹如弹弓射下的石头，稳当落在滑板上，直直掠过前面的男生到达终点线。 被风扬起的衣角缓缓落下，他对坐在那边看比赛的男生竖起大拇指的同时眨了下眼。 “刚刚那是人能做到的吗？”人都围了过来，对着他不停称赞:“三圈大乱？你确定我们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 面对夸奖和吹嘘，江江觏星星是有点骄傲的。 “安曜羽。”江觏星朝他滑去。 昨天江觏星叫了他一起来公园，安曜羽半途说去跟他们买饮料。 “你看到我刚才那个动作了没？”江觏星急切与最好的朋友分享，期待他的夸赞：“帅不帅？” “帅。” 木椅上放置有两个塑料袋，江觏星打开装满零食的那个，不客气挑选起来。 刚撕开包装袋吃了几口，眼睛里逐渐覆上一层浅薄的水汽，鼻尖变得通红。 江觏星沾不了辣椒，怎知这牛肉干颜色看起来素，结果却这么上头，辣得他招架不住。 瓶口递到他嘴边，江觏星接过一个劲儿猛灌，嘴唇逐渐涨红，微张着调节辣意，泪水不听使唤溢出。 “你拿错了，这个是辣的，你换一个吧。”安曜羽重新帮他拿了一包芒果干：“吃这个吧，解辣，你手里那个给我。” 江觏星听取他的意见，用牛肉干换了芒果干，浓郁的香甜调节好舌尖的辣意。 江觏星把零食和饮料分给众人。 夕阳渐坠，少男少女们嬉闹着散去。 石子扔进水里发出短促的“扑通”声，湖面漾起一圈一圈波纹。 “我都不知道我去那里能做什么。”田煜目光远眺，迷惘之色渐渐流露：“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个城市的生活。” “更舍不得这里的这一群好哥们儿。” 江觏星理解他，当初安曜羽走的时候他不好受。 “只希望未来我不会成为一无是处的废人。”田煜站起身，拍了拍手心里的沙子，语气故作轻松：“说不定哪天我们再次相遇，我已经赚钱买够好几套房子了，你也实现了你的梦想。” “你看脚下。”江江觏星星双腿半悬在岸边，转头对他说。 田煜顺着他所述看去。 鎏金透出脚底缝隙流动延伸，一路引领直至天际的夕阳，仿佛现实与梦幻的交界纽带。 “看到了吗？” “看到了。”田煜微笑着回答。 “我们脚下所在的轨迹已经被赐予祝福的光辉。” “所以别怀疑，我们的未来会成为史诗级的存在。”江觏星对着他回眸一笑，眼里的光炽热而明亮，能够轻易感染其他人：“这可不是妄想，这是注定的剧情。” 一滴水从天而至，滴落到江觏星手背上，打断两人的畅想。 他抬头望天，慢慢涌动的云可谓是不祥之兆。 “下雨了。”田煜用手挡住头发：“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江觏星话音刚落，雷电震得人耳朵发麻，电光直直坠落到对岸巨石上，石屑炸开，留下焦黑的裂纹。 鸟群慌乱四散，雨噼里啪啦落下，偌大的风带着尖锐恐怖的声响横冲直撞，沙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灌进两人的衣衫。 田煜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脚底踩到活动的石块，慌乱之中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 江觏星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跌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 “星星——”安曜羽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他本来就在附近，留给他们时间好好告别，见要下雨才来叫他回家。 江觏星半个身子探出湖面，由于呛了几口水不停咳嗽。 想起和他一起落水的人，顾不上自身安危，立即朝他那边游，手在湖面上划动几下，身体却纹丝不动，脚下被什么东西禁锢住。 江觏星着急大喊：“安曜羽，不用管我，你先救田煜咳咳……” 安曜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坚定不移朝他游去。 这场毫无征兆的灾难将他们卷入危险之中。 雨还在不停下，狂风还在止不住刮，湖泊拍打起一个又一个巨浪，妄图将他们卷入后撕裂，让他们永远沉溺在水底。 安曜羽到达江觏星面前，试图将人拉上岸。 江觏星较为冷静：“我脚被缠住了。” 安曜羽沉入水底，用力将水草扯断后重新浮出水面。 刚才还在水面挣扎的男生消失不见，救人的念头占据了江觏星。 脚下桎梏被解开，但上身动作又被安曜羽禁锢住。 情急之下，江觏星轻轻推了把抓住自己的人，往远处游去。 “星星……”安曜羽猛然回头，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涌出眼底。 看到他渐远的坚定背影，想叫住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迟迟出不来。 他呆滞在原地，湖水的冰冷一点点沁入骨髓，并蔓延至心脏，整个人如同禁锢在冬日里的枯木，任风随便一吹，便会无助倒塌。 湖水似乎看出他的失意，一阵汹涌的巨浪翻涌，没过他的头顶，水涌入口鼻，呛得生疼。 “安曜羽——” 江觏星的声音将他从冰冷中一点一点抽离，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江觏星救起田煜之后，发现安曜羽还泡在水里，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担心他出事，又毫不犹豫回头。 “安曜羽。”江觏星抓住他时，被他满眼的落寞吓了一跳。 他试探问：“安曜羽，你没事儿吧？” 安曜羽垂下眼眸，再次抬眼时，眼中的落寞已经溃散，一丝复杂的情绪在眼底摇摆不定。 是啊……江觏星不会抛弃任何人……任何人…… 乌云遣散，阳光刺透阴霾，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凌乱的四周和众人惊恐的面容控告刚才上天的罪证。 好在田煜并无大碍，为避免留下隐患，还是叫了救护车。 回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经过今天的事情，几人心里或多或少会有死后余生的庆幸。 唯独江觏星心大，现在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安曜羽肩膀上玩手机。 “江觏星。”安曜羽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们认识几年了？” 江觏星放下手机，坐直身形：“十二年。” 安曜羽对上他的眼睛，尽管他努力克制情绪，但眼底涌动的怒火还是关押不住：“那如果今天掉下去的是我，你会先救谁？” “当然是先救你。”江觏星脱口而出，不带丝毫犹豫与顾忌。 安曜羽本来的不甘与怒火因为这个回答稍稍平息，最后化为无奈，语气软下几分：“江觏星，对于你今天的做法我很生气。” “下次要是在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那你就去找别的搭档。”安曜羽故意放下重话。 “安曜羽。”江觏星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贴近他耳边：“你先别生气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其实我真的有超能力，我假期的时候碰到一个……” “江觏星。”安曜羽打断他，盯着那双明亮眸子：“我根本不信你有超能力，我只想你按平常人的生活，平常人的目标，不要再用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了好吗？” “可是当时情况确实紧急，难道你要眼睁睁让我看着他丢掉性命吗？”江江觏星星没有顶嘴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安曜羽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生气呢？他是在气江觏星救人？还是在气江觏星将他推开？他也不明白，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对江觏星耍小性子吗？ 都不是，对于江觏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想守护江觏星那份纯真善良，却无法阻止他自己将自己置入险境。 不管是上次拿身体挡车还是这次冒险救人，他为了别人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时候，将自己撇在身后的时候，根本没在意过自己有多么的绝望，他今后都不想再体会这种恐慌和害怕。 星星的光芒过于剧烈，总有一天会连带他一起烧为灰烬。 安曜羽也不是真的想教训他，逼迫自己尽量放缓态度：“我不是要怪你，也不是责怪你救人。”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做什么事情，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至少考虑一下后果。” “我考虑过后果……”江觏星试着描绘心里那份奇特的感受：“我有预感，就算有危险来临我也定然不会出事。” 听到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安曜羽心底的怒意再也无法控制。 第12章 不违背规则的计谋叫做战术 打破僵局的是林思的电话。 “江觏星，星星……星锅——我手机遭一个老头儿抢咯，他不肯还给我，你过来，帮我跟他讲哈道理嘛。” 看来林思是真的很急，方言都整出来了。 江觏星最讲究义气，兄弟有难，他必须得帮。 “你别叫上安曜羽。” “为什么？”江觏星没避讳安曜羽：“要不你自己给他说？他就在我旁边。” 林思给的地址是一个网吧，设备齐全，电脑摆放整齐，整体干净。 “星星。”林思忐忑地看了江觏星身后人一眼，男生幽黑的眸子里仿佛带着一记刀，狠狠剜了他一下，林思背脊发凉。 他给江觏星打电话的时候，总觉得有种欺骗无辜小孩的愧疚感。 对面机子坐着三个人，年龄与他们相仿，中间那个黄发男生眉头轻挑：“他们就是你找来的帮手？” “是……是啊。”林思努力做出有底气的样子，语气却是虚的。 “好，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废话也不多说，赶紧开始。”黄发男生眉头蹙起不悦：“你说怎么打？” “开始什么？”江觏星结合场面上的状况判断：“打架？” 黄发男生嘴角带起讥笑：“看来你还没给你兄弟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思拉住他到一旁，双十合十，诚恳拜托：“星星，我骗了你，我认罪，我也道歉，但是这次你真得帮帮我。” 江觏星本来也没想跟他计较，注意到他眼里的泪光，就知道他又哭过了，脸上甚至还有血迹。 “现在什么情况？”江觏星总要清楚他们为何起冲突。 林思如实坦白：“他们说挽霜是坏人该死，然后我气不过就回了一句，再然后……我们隔着桌子吵了起来。” 挽霜，RPG类型游戏中的一名角色，孰黑孰白，所以争议性很大。 江觏星想起之前林思脸上的字，世界上不能原谅的仇有好几种，他恰好犯了其中一样——辱妻之仇。 竟然对自己朋友喜欢的人如此不敬，而且还动手打人，甚至还见了血，简直不可饶恕，这仇他必须得帮林思报。 江觏星沉下脸：“你说，怎么教训他们才解气？” 林思就像找到家长撑腰，一下子就有了底气，昂首挺胸，对敌人放狠话：“既然你们要战那便来战，要是不服就打到你们服为止。” 黄发男生不耐烦：“赶紧开始，别耽误我时间，一局定胜负……草！”话还没说完整，就感到一股杀意袭来，好在他躲得快，才避免挨揍。 江觏星拳头落了个空，狠狠砸在键盘上，键帽七零八碎。 这一惊天为人的战斗力吓得黄发男生直咽唾沫，反应过来后大叫：“你干什么？” 江觏星懒得回话，目光再次转向他，浑身透出若隐若现的杀气。 眼见江觏星不分青红皂白又要动手，安曜羽上前拉住他：“星星。” 因为是安曜羽，他挣扎的力度控制在一定程度上，怕一不小心将人弄伤 ，很克制地说：“安曜羽，你别阻拦我，是他们先动手的，如若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下次定会再欺负别人。” “我这叫做以牙还牙。” 安曜羽将矛头指向林思：“你给他说什么了？”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林思也被这一场面吓得忘记动弹，听到安曜羽的质问，才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赶紧劝架：“星星，你别冲动。” 江觏星停止挣扎，想打人的冲动淡了几分：“你不是说要把他们打到服气为止吗？” “不是。”林思连忙摆手解释：“我们说的是打游戏，一局定胜负。” “我们要遵守高中生行为准则，不打架不打架。” “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思抹了把脸，鲜红的颜色变得浅淡。 “这是石榴汁。”林思后知后觉他的误解：“刚才抹泪水的时候不小心沾到脸上了。” 知道自己产生了误会，江觏星恢复理智。 看到江觏星朝自己走来，刚才的场面可谓给黄发男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害怕得往椅子里面缩了缩。 江觏星身上的敌意完全撤去，给对方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是我搞错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打架 ，确实不怎么有趣。”他愧疚地抓了把后脑勺。 “哦哦……没……没事儿。”如此判若两人，搞得黄发男生不知所措，说话都带结巴，指了指散落一地的键盘：“键盘你打烂的，你得赔。” 说到底也还是靠父母拿钱的学生，这网吧设备一看就贵。 经过一场乌龙后，霜厨与黑粉的战争正式打响，双方用一款MOBA类型游戏决一死战。 这类游戏规则也挺简单，5v5竞技，胜利的方式是摧毁敌方水晶，由于人数不够，双方各自在大厅内随意拉了两个人。 有了安曜羽这个堪称开挂的大神在，加上自己操作也算是民间高手，江觏星胜券在握，本以为能够轻松取胜，直到进入游戏他才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对方那个射手很强，意识一流，走位风骚，随时注意我方刺客的位置，法师信号也给得充足，看到我方支援过来就往塔里撤，操作也是细节拉满。 对于有实力的人心生佩服是应该的，江觏星抬头看向操控射手的那人。 尹耀混迹主播圈，由于粉丝多，性格随和谦逊，人缘也好，故此和知名职业选手学过经验，对于游戏的机制以及意识比一般人强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一戴上耳麦整个人气质好像变得不太一样，琥珀色瞳孔里反衬乱转浮影，修长的手指灵活在键盘上敲击， 在他不间断的节奏下，对面一路从中路推到水晶。 “点水晶点水晶。”黄发男生激动大喊，提前露出胜利的喜悦，盯着水晶血量一点点下降，不屑地扫了眼对面一排：“一群败犬。” “Defet！”游戏失败的声音。 江觏星得意一笑：“呵~手下败将。” 安曜羽摘下耳麦：“不自量力。” 林思起身藐视他们：“切~一群垃圾！” 江觏星抬手想与安曜羽来个默契击掌：“安曜羽，干得漂亮。” 安曜羽晾了半空中的手几秒，才勉强与他击掌。 林思既神气又得意：“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谁是败犬？” “纠正你们一下，败犬是你们，我们是胜犬。”嘲讽拉满，林思无比痛快。 黄发男生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在反应过来是自家水晶爆炸后直接跳了起来，气得差点没掀翻桌凳：“给你们脸了是吧？单靠偷水晶赢，神气什么？看看我们人头和经济的差距，哪里来的脸嘲讽我们？” “有本事再来一局。” “来就来。”林思在两个游戏高手的带领下打出了自信，连带人都有点飘：“星哥、羽哥，我下把拿t0，保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安曜羽站起身，坐到对面，戴上耳麦，淡淡道：“下一把，我和他们一起。” 面临安曜羽的反水，林思嚣张的气焰下降，眼神求助江觏星。 可惜江觏星没接收上他的信号，自顾自进入匹配厅。 林思免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被虐得体无完肤。 安曜羽刻意针对他，送给他一个0杠9的战绩，简直打得他想哭着回家找妈妈。 连一同组队的外人都看不下去，直接开麦问候：“法师，你打你x呢，xxxxxxxxx……” 林思有苦难言，默默关闭队伍喇叭，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还蹭了两个助攻。 安曜羽果然还是记恨骗他们来网吧来这件事。 黄发男生连连称赞：“兄弟，可以啊。” 殊不知现在多开心后面就有多难过。 “哥们儿，打团了，别单带啊。”黄发男生专注电脑屏幕：“就你经济最高，少了你我们打不过的。” “抢龙抢龙！” “你惩击呢哥们儿？” “刚冷却完。”安曜羽回复。 “抓后排啊哥们儿！你一刺客追着肉做什么？你看看他那血量是你能打过的吗？” 游戏失败的声音再次响起，胜负分晓。 江觏星站起来，隔着桌子递出手掌：“安曜羽，干得漂亮。” 安曜羽依旧配合同他击掌。 黄发男生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这人就是故意演他。 “你们……”黄发男气得胃隐隐作痛：“你们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有没有一点电竞精神？” 安曜羽轻描淡写送给他们一句话：“不违背规则的计谋叫做战术。” 江觏星帮着迎合：“是你们轻敌同意安曜羽去你们那边的，也是你们想靠他取胜，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行。”黄发男生被怼得哑口无言，表示愿赌服输：“你说，我输了需要做什么？” “我要你们在各平台上发称赞挽霜的好话，不少于五百字，不能太夸张也不能太敷衍。”林思道说。 “行。”黄发男生咬牙答应。 头像弹出来一个红点，江觏星点进去查看，是对面发来的好友申请。 “我们加个好友。”尹耀走到江觏星身边，嗓音与长相如出一辙的温和，嘴角携带友善笑意：“下次有机会一起打。” “没问题。”江觏星通过好友验证，毕竟强大的人本就值得让人钦佩。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众人决定化干戈为玉帛。 “记得把键盘赔了，我们打游戏归打游戏，损坏别人物品还是得照价赔偿。”走之前，黄发男生还不忘提醒他们。 “回去了。”安曜羽说完自顾自离去。 林思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询问江觏星：“安曜羽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覯星还处在状况之外。 第13章 少年本就无畏 林思问他们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 江觏星快步跟上安曜羽，和他走到一条水平线上：“安曜羽，我们去吃烤肉吧。” “不去。”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商业街附近有家新开的烤肉店，网上好评如潮，他们来得早不用排队。 肉片在高温下滋滋冒油，空气中弥漫绵密的脂香。 林思擦了擦嘴角油渍，差点将对面两人幻视少爷和他的小跟班。 江觏星不停往安曜羽碗里夹菜，几乎是他碗里一块儿，安曜羽一块儿，他碗里一块，安曜羽一块儿…… 安曜羽光是坐着，碗里就已经堆积如山。 手机发来信息，林思点开，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眉头流露出淡淡苦恼。 “怎么了？”江觏星注意到他的情绪。 “我哥们儿，让我给他随便打包一些饭菜回去。”林思如实说出顾忌：“可这是自助餐，我怎么敢给打包？” “不可以吗？”江觏星不解。 “当然不行了，万一被逮到了那多尴尬。” “没事儿没事儿，我等会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他带点回去。” 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林思顶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只见江觏星去跟店员说了些什么，拿回来一个打包盒和手提袋。 “装吧。”江觏星叫他放心：“店员说了没关系。” 林思也不在乎什么尴尬了，装了满满一大盒。 临走前，店员还好心提醒他们：“没喝完的饮料也可以带走哦。” 直到走远，林思做贼心虚的状态才彻底松懈下来，兴奋地喊出了那句：“跟着星哥混，有肉吃。” “想要在纷繁世界里立足，怎能因区区尴尬就此退缩？” “你好好说话。”安曜羽冷不丁冒出一句，目光扫了眼江觏星，然后离去。 “你们俩真的没事儿？”林思小心翼翼询问。 江觏星现在也不确定了，因为他从安曜羽刚才的眼神里读到了不想搭理、无语，甚至还有……嫌弃。 教室后面站着几个人，手拿粉笔头，脸上刻满焦灼。 看到他进门，学习委员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星星，你是不是会画画？能不能帮我们画下黑板报？” 其实一周之前学生会就通知过要换黑板报，直到隔壁班长过来提醒今天会来检查给班级加分，学习委员才猛然想起被她抛之脑后的这件事。 以前的黑板报完全不符合这期的主题，今天一大早她带着几个人想赶在检查之前完成。 可惜，残酷总是比理想要来得多。 江觏星二话不说，接下这份重任。 也就二十多分钟，江觏星交给他们一幅完美的黑板报。 学习委员擦了一把虚汗：“这样一来就不用挨批了。” 林思目睹他的构图、画技以及整体构思，而且黑板字还写得那么端正，愈加刮目相看，震惊之余喃喃自语：“就有没有什么是江觏星不会的?” 林思转过身，本来想称赞江觏星几句，却无意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气氛。 这两人该不会真的吵架了吧…… 运动会是在上午举行的，众人依次分班坐。 “江觏星呢？”李魏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江觏星的踪迹：“下一场比赛马上就轮到他了，他人去哪里了？刚才跳远不是还在吗？” “安曜羽，你先准备准备。”李魏回头发现刚才还站在这里的男生也了无踪迹。 秋风驱逐开夏日的燥热，云和纯净水一般浅淡轻盈，树叶沾起深浅不一的黄，常年青依旧挺拔屹立，枝桠甚至还有往外蔓延的倾向。 阵阵风呼啸，两道树木淅沥作响，树叶纷扬而下。 “江觏星。” 听到有人唤自己名字，江觏星转过身来。 风吹散少年额前的碎发，眼眸如璀璨的星河，明朗、闪耀。 “我原本记得这里有一大片三叶草的。”江觏星在他或是担忧或是不解的目光中开口，神情上漾起一丝显有的落寞：“可惜现在已经枯萎了。” “我想试试能不能从中找出四叶草。”江觏星望向安曜羽，落寞逐渐被光亮掀起：“之前我们不是看到过一个传说吗？如果能在一堆三叶草中找出一片四叶草，那么好运就会降临。” “我本来想着找到了送你的。” “安曜羽，我们终有一天也会分开吗，你会像上次一样弃我而去吗……” 那自问的字眼随风的平息落入安曜羽耳中。 男生紧绷的神情上总算有了一丝松动，不知名情绪在眼底荡漾不定，最终那些情绪全部沉下去，连带积攒好几天的怒气与不快也悄然撤离。 他本就不该因自己的自私妄图遮盖住星星的耀眼光辉。 江觏星收敛住这些与当下无关的问题，比起讨厌的离别，他更希望最好的朋友能够一直幸运。 “你看……”江觏星递出双手，手心里有什么活物在蠕动：“我在树下捡到了这只鸟。” “它羽毛受伤了，应该是飞不了了。” 小鸟安静蜷缩成一团，毛发在伤痛的折磨下黯淡无光，眼睛微弱地一张一合，似是希望捧起它后自身努力与命运抗争。 或许，它也没想到等待死亡的过程中突然铺落进来七彩的光。 “那正义善良又勇敢的星尔提亚赫拉。”安曜羽言语中的冰冷化开，如同很多个平常愿意陪他犯二一样，似笑非笑道：“需要我和你一起救助它吗？” “他们来了。”李魏正愁找不到人时，班上同学打消他的苦恼。 “快点快点，比赛要开始了。”李魏松了口气，催促两人。 站上起跑线之前，江觏星把鸟儿托付给林思。 长跑每个班级有两个人参与。 “安曜羽。”江觏星带着不可撼动的信念鼓舞他：“与我一同拿下胜利吧！” 声嘶力竭的加油声充斥校园。 除了高三一班与众不同。 余可夺过主持人的话筒举到林思面前。 “那个传说中英勇无畏的男人，你的每一次摆臂都是对平庸的斩击，每一次跨步都在撕裂名为“极限”的封印，解放你束缚着的全部力量吧，胜利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林思不情不愿照着稿子上念，心里疯狂吐槽写得跟做梦一样。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他一只手小心翼翼托着鸟儿，有种想扔掉稿子的冲动，羞耻症都快给他整出来：“这到底是谁写的？也太敷衍了吧，拿歌词来凑数……” 广播里传出他朗读的词以及后半段的埋怨，心里惊呼太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是唯一的神话……”班上人接过他的尴尬，直接来了个唱大合唱，其间混杂歇斯底里的呐喊。 “星星加油！安曜羽加油！” “星星你一定要赢啊，一定要将计时器踩在脚下为你瑟瑟发抖啊！” 林思闭口不言，如愿做个透明人，转眼却看到了令他更为不解的操作。 左边的男同学在手盘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右边的女同学对着偶像的海报作揖。 最后排哥们儿抱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游戏抽卡界面，手指僵硬悬在半空，眼睛直勾勾盯着赛场上的状况，动作皆整齐划一。 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不就是比赛吗？至于吗？”恕他无法与之同流合污。 还剩最后一圈，江觏星遥遥领先，安曜羽已经体力不支，被其他两个班的体育委员身后甩在身后。 雷影撕破天幕，雨灌入整个校园。 风沙呼啸，卷起掉落的树枝向不知名的远处盘旋。 火热的气氛戛然而止，众人忙着搬凳子撤离。 “让你们唱吧，这下真的是你是电你是光了。”林思脱下外套给小鸟挡雨：“这天气，说是妖怪来掳走唐僧了都不为过。” 裁判吹响暂停口哨的动作停滞住，目光被大雨中一往无前的身影吸引。 雨形成的水流持续冲刷稀疏矮小的草，少年鞋底溅起水花，耳钉在昏暗的天色里泛起淡淡光泽。 其他几人暂断脚步，本来以为比赛会就此终止，看了看站在大雨中的裁判，又看了看未曾停止奔跑的两人，最终不顾一切冒着大雨再次加速。 江觏星率先冲过终点线，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回头等待还在雨中的男生。 “安曜羽……”江觏星呼之欲出的声音被另一重浩大的加油声盖过。 “安曜羽！”李魏喊得用力过猛，脸涨得通红：“别回头，身后追赶你的不是对手，是试图拉你回普通世界的杂鱼。” “安曜羽！加油！” 在安曜羽冲破终点线的那一刻，江觏星稳当接住了他。 安曜羽大口大口喘气，头发凌乱不堪，滴落下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 “我第几？”安曜羽气息不稳。 “第四。”江觏星说: “我们赢了。” 不是我赢了，是我们赢了。 “安曜羽。”江觏星朝他递出手心。 安曜羽心照不宣，虚弱地伸出手，来了个软绵绵的击掌。 “我们赢了。”安曜羽重复他的话，努力牵扯出笑容，仿若点亮阴暗的细碎光芒。 从比赛开始，他就一直追逐那个熟悉的背影。 直到雨雾模糊了那个背影，慌乱与恐惧没过了他，他靠意志强撑快要虚脱的身体，不断往前。 “我去！出了出了！” “歪了……真服了……” 在屋檐下避雨的那群人堆里，接二连三发出惊呼。 坐在大伞下的林思不停揉起双眼，他亲眼看到雷落到了江觏星身上。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异能——谎言亦真亦假】 江觏星匪夷所思：被雷劈一下还真的起作用了？ 准确来说，那雷落到他身上时，有股不知名的力量为他抵挡住了。 第14章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运动会结束后不用上课。 雨硬生生又把树植冲刷出新的洁净。 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周围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江觏星人缘好，一路上都有本校学生同他打招呼，最多的还是关心他们身上的湿衣服。 安曜羽单手撑伞，身上衣服还未干透，挽起的裤脚高低不一，上面被溅了一大片泥泞。 江觏星与他并肩而行，比赛前让人拿着的校服外套幸免遭罪，反穿在他身前，后脑勺发丝有些打络。 小鸟紧紧依附在江觏星手心，感受那里的余温，长出一截的校服袖子遮盖住了它，让它免受寒意侵袭，可以安稳打盹。 他们打出租车来到最近的宠物医院，下车前司机还给他们指了指附近摆地摊卖衣服的地方。 小鸟在检查过程中乖巧配合，宠物医生给他们交代了些喂养注意事项。 “这鸟是什么品种？”江觏星好奇。 蓝青渐变色从羽根晕染至羽翼，尾羽掩藏着若隐若现的斑斓，是没见过的种类。 “以后你会知道的。”宠物医生卖起了关子：“好好照顾它。” “要不要去买个笼子？”出门后安曜羽问他，声音里掺了点鼻音。 “安曜羽，你是不是感冒了？”江觏星的关心转移到他身上。 安曜羽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事儿，江觏星非要拖着他去诊所拿药。 药物对于安曜羽来说实在难以下咽，江觏星给医生商量尽量换成冲剂。 雾气萦绕空气，潮湿捎带浅薄凉意。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收好的雨伞，可以窥见冷白皮下的青筋以及细小的鸡皮疙瘩。 冷意逼仄皮肤，衣服带来的黏腻令人不适。 “安曜羽，我们先去买几件衣服换下。”江觏星还是担心他感冒会加剧。 自己从小到大抵抗力就强，记忆中他就没有生过病，除了上次脑袋里持续好几天的压力后发烧外，不过他将这归咎为异能带来的副作用。 但安曜羽有个坏习惯，知道自己生病后一向只会隐瞒，一切只因他不想打针吃药，总说扛几天自己就康复了，故此江觏星每次发现端倪时，都会费尽心思让他去看病。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江觏星撞上他的视线。 尹耀穿了一件简单干练的卫衣，头顶压了一顶黑色帽子。 “好巧，又见面了。”尹耀注意到他手里药，拉起话题：“你们有人生病了？” “运动会上淋了一点雨。”江觏星如实回答。 “你来医院是……”江觏星反问。 “我小区离这里不远，我弟弟生了一点病，来医院拿点药。” “说起来我弟弟名字里面也带一个星字，是不是和你挺有缘的？”尹耀半开玩笑道。 “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打完招呼，尹耀朝医院门口走去。 江觏星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从刚才开始，有一个声音如同警报一样回荡在他脑海：【说谎】 客厅灯一直开着，江觏星盘膝坐在沙发上。 【务辞：安曜羽你睡了没？】 【安曜羽：还没有】 【务辞：那我过来找你，不用给我开门，我拿钥匙】 门口传来轻微的异响，江觏星轻车熟路钻进被窝，侧躺到他面前。 房间内留了一盏台灯。 安曜羽睁开眼睛，睫毛落到脸上打出阴影，五官被光线模糊得柔和，眉梢因生病染了几分倦色：“你不怕我传染给你？” “当然不怕。”江觏星怎会介意区区感冒。 “你药吃了吗？”江觏星询问。 “嗯。” 如此朴实无华、波澜不惊的一个字，再加上安曜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是外人绝对看不出破绽，但他们可是有着十多年朝夕相处的交情，江觏星一眼就看穿他的谎言。 也不准备逼他，想了个折中办法：“那我去给你煮姜汤。” 把姜片、苹果片以及红糖扔进锅里就差不多可以了，江觏星在等待煮沸过程中玩起手机。 后台弹出某个平台的热点信息。 顺手点进去，屏幕前出现一张认识的脸。 尹耀刚直播完一把排位，正和屏幕前的观众聊天。 男生年纪不大，干净的脸庞本就带有少年该有的青涩，眼睛里漾起一点清澈浮光。 尹耀脾气好，就连和观众交谈也是温温柔柔的。 “明天我弟弟过生日就不直播了，特意来给你们请个假。” “对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 “当然你们也很重要。” “你要问有什么能提高技术的方法嘛……那只能还是多练。” …… 说谎。说谎。说谎。说谎…… 这两个字不断在江觏星耳边重复萦绕。 江觏星刚从办公室回来，戳了戳安曜羽手臂，安曜羽挪凳子让他进去。 江觏星低头找寻课本，格格不入的粉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江觏星指着安曜羽书底下露出一角的信封。 “情书吧。”安曜羽平静如常：“我也没打开看过。” 江觏星片刻茫然，好奇盖过了所有，伸手想去拿：“那你什么时候打开……” 手腕被人握住，安曜羽抽出书本压在信封上面，给他解释：“这个是个人**，不能给你看。” 江觏星是明事理的人，不再打信封的主意。 “安曜羽，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江觏星想起与安曜羽再度见面那次，脑海里闪过他脸上包裹的大字，果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没有。”仍旧是不变的回答。 “那……”江觏星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凑近他：“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两人距离极近，安曜羽几乎可以窥见倒映在清澈瞳孔里的影子，往深处挖掘之后，除了期待与好奇再没有其他异样的感情掺杂。 但江觏星永远无法洞穿他最深处掩藏的东西，那些东西无数次不听命令妄想冲破束缚，却被另一份更为沉重的情感重新遏制。 安曜羽眼皮直跳，适当转移话题：“你刚才去办公室做什么？” “答题竞赛。”江觏星恍然想起来：“老师叫你也去趟办公室，应该是想叫你也一起参加。” 由于小品人数凑不够，临时换成了话剧。 剧本大概讲述不谙世事的捉妖师初次下山，捡到变小的鬼王，阴差阳错之下，彼此互换身体，一路克服万难，最终帮他夺回鬼王之位的故事。 江觏星如愿接下了正义勇敢的小捉妖师，安曜羽饰演半路拦截的小鬼。 排练期间，服饰都比较简陋，江觏星手中就一把木头剑，安曜羽额头上箍了一个幽灵形状的纸片。 江觏星记忆力远超常人，台词看一遍就能流利背诵。 从头到尾排练一遍后，众人进行中场休息。 江觏星自告奋勇去小卖部给他们带东西。 “安同学。”白杺眼角弯弯的，声音如同蜜饯一般甜美：“我帮你擦汗吧。” 眼见毛巾要接触到额角，安曜羽后退一步，脸上又被冷占据：“不用了。” 白杺收回毛巾，正逢江觏星满载而归，决心改变计划。 “星星，你累不累啊？我帮你扇扇风。”白杺对准他挥动起手里的小扇子。 江觏星回予它一个感激的微笑：“其实也不是很热。” “我帮你提吧。”白杺主动帮江觏星分担手里重物。 散完东西，白杺帮他扇扇子的动作仍旧继续。 “星星，我问你一个问题。”白杺打听主要目的：“安曜羽有喜欢的人吗？” 江觏星想了想：“我不知道。” “那就是没有了。”连天天混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这不就等于没有？白杺暗感机会又增加几分。 “他应该不喜欢女生”江觏星补充。 许是没料到这个回答，白杺脸上掀起一丝惊骇。 不过她只震惊了一瞬，似乎无所谓的样子，随意扇动扇子，笑意漫出眼底：“可是我喜欢他诶。” “？”江觏星不相信，因为异能说你在说谎。 白杺再次表明心中想法时，多了几分认真和执着：“我想追他。”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生？”白杺话题又转了回来，更像吃瓜群众：“难不成他之前有过喜欢的人？” “没有。”江觏星摇摇头：“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 不过安曜羽在外面上过两年的高中，肯定认识了新的同学，新的朋友，有喜欢的人也说不定…… 进行到一半的揣测自动化作泡沫消散。 要是有什么事情安曜羽绝对会第一时间给他说的，他坚信这一点。 “那你想知道吗？”白杺问他。 “想！”江觏星可太期待事实到底如何了！ “那我们合作吧，你告诉我安曜羽的喜好，我有情报也给你分享怎么样？”话虽如此，但比起追人，白杺似乎更感兴趣安曜羽喜欢谁。 “那么……”白杺自顾自将手背悬置半空，期盼他也覆盖上来进行仪式：“白星调查组就此成立。” “不行……”江觏星拒绝这个提议，背叛朋友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况且，安曜羽想让他知道的时候他自然就会知道。 “不过，你只是想知道他的喜好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第15章 我不会心算 学校答题竞赛三年举行一次，这个区有15所高中，7所重高安排到一起进行竞赛，其余几所普高又重新组织一场。 今年赛场设置在了他们学校，秉承相互学习，相互交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原则。 校园内多了许多生面孔，多彩的校服与绚丽的秋季交织出另样的青春活力。 几个女生在讨论哪个学校的校服最好看。 上次运动会一战成名的不仅有江觏星，还有林思。 主任夸他有当段子手的潜力，任他为本校主持人代表，无论他再怎么解释那稿子不是自己写的，却始终推卸不了这份工作。 “我好紧张怎么办？”林思手都是抖的：“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 后知后觉这个问题简直白问，安曜羽就算紧张也不会表现出来，江觏星这胆量恐怕这辈子都与紧张无缘。 “台下的人难道会吃了你不成？”余可在他右肩重重一捏：“拿出你的男子汉气概来。” 林思下意识挺直身板，正巧看到几个鲜艳的脑袋在人群中穿梭。 “你们看那边那几人是不是有点眼熟？我过去看看。” 林思穿过人群，看清楚那几个脑袋下的真容。 果然是上次在网吧和他们上演恩怨情仇的人。 “我还说是哪个班的显眼包呢，你们居然也能来参加竞赛？”林思直抒胸臆，反正早就结下梁子了，也不差再多一个。 那痞里痞气的站姿，还有一头的黄毛，即使穿着校服还是掩盖不住混混的气息。 “你都能来参加为什么我们不能？”路江宇反怼。 “我可是我们学校钦定的主持人。”林思高傲地扬起下巴。 “你？主持人？”路江宇眉头轻佻，满脸写着怀疑：“不会站上台就哭了吧？” “谁……谁哭了？”林思连忙反驳：“你别胡说。” “你以为我真的想来啊？”路江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还不是我们校长……” “今天在宿舍睡晚迟到了，被他痛批一顿之后，把我们扔来这里学习你们学校的纪律，顺便在全是学霸的氛围中陶冶一下。” “我是来看热闹的，不过嘛……”路江宇搂过一旁男生的肩膀：“我没说我兄弟不参加啊。” 尹耀被迫加入两人之间的较量，一时不知所措，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我们尹哥定会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另一个男生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我看你们是又想写五百字小作文了。”林思挖苦他们。 “上次是我们大意才中了你们的奸计，敢不敢再赌一把？要是尹耀赢了，你就给我们哥几个一人写一篇五百字的夸奖，要是你们那边赢我就随你处置。”路江宇上次回去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不服，越想越难受，今天可算是逮住机会，势必要夺回输掉的尊严。 “赌就赌。”林思绝不认怂，关键是他相信江觏星和安曜羽的实力。 竞赛场地安排在学术报告厅，座位按照台阶的高低罗列，观众都是各个学校的班委，前面三排落座的是各学校领导。 本校领导和几个主持人分别致辞后，答题大赛就此展开。 首先进行的是数学竞赛，总共有七个不同学校的学生参加。 本场比赛规则很简单，由主持人出题，题目也会显示在电子白板上面，众人在纸上写出答案，答题时间为90秒。 主持人念完第一道题目后，宣布答题开始。 安曜羽拿起笔，笔尖在纸张上落下端正字体。 倒计时完毕，众人举起答题纸展示。 第一轮全员通过。 七中学霸不仅答案正确，甚至还列出了三种不同的解题思路。 与之满满当当的黑色字相比，安曜羽的答案就显得寥落，他只写了最终结果。 可惜比赛只在乎正确与否，不管中间如何花里胡哨也没有加分项。 好在装逼有用，七中学霸收获了全场聚焦的目光。 安曜羽一成不变只写答案，次次最先停笔，静静等待时间结束后，才不慌不忙亮出答案。 那云淡风轻的动作，那静若止水的神态，给人留下个不争不抢的好印象。 特别是脸生得招摇但行为低调的，更能让人产生好感。 而且就那得出结果的速度，又在无形中拉满逼格。 林思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我怎么感觉安曜羽在装逼？” 余可双眼眯起笑意：“处在安同学巨大耀眼的光环下，你会自卑是应当的。” 林思：“……” “左边排最外面那个是你们一中哪个班的？有点帅。”另一个学校的女生打探。 “就是我们班的啊。”白杺回道：“还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 “既然你们是同学，那你是不是有他微信？” “暂时还没有。” “不过……”白杺颇有自信：“快有了。” 直到最后一题，剩下的五个人迟迟不肯下笔。 这题给了许多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信息，里面设了好几个圈套，一不小心就容易被绕进去。 众人逼迫脑子顶着巨大压力运作。 “时间到，请同学们停止作答。” 三人失足跌入陷阱，台上只剩安曜羽和七中学霸。 “恭喜我们一中的同学和七中的同学坚持到比赛最后。” “请两位同学稍作休息一下，十分钟后进入最终决赛——珠心算。” 紧张的气氛得到暂缓，该喝水的喝水，该去厕所的去厕所。 “我表现得怎么样？”安曜羽来江觏星这里满足虚荣心，跟台上处事不惊的样子判若两人。 “太酷了。”江觏星对他的赞赏从不掩饰。 “就三个字？”安曜羽不大满意。 “那……”江觏星思索了一会儿，蹦出一堆连贯成语，大气都不带喘的：“足智多谋学富五车超群绝伦出类拔萃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安曜羽，我为能和你成为朋友而自豪。” 说完，江觏星望着他，眸光闪亮，等待他的反应：“可以吗？” 安曜羽捏了下他的耳钉，不做正面回答：“下次你得用双倍的词汇量夸我。” “墨老师，为什么还有心算这一项？”安曜羽找到墨卿询问。 “应该是临时加的。”墨卿接到的通知里面的确不存在这一项。 “我不会心算。”安曜羽不想上去丢人：“我弃权。” 墨卿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个浑厚的男声抢在他之前。 主任板着脸，搬出道理鼓舞他：“你上台代表的是我们学校，代表的是学校的集体荣誉。” “从古至今，你见过哪个逃兵不会被世人唾弃？” “我们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气势，就算战死也绝不当逃兵。” 这场竞技采用题目出来后抢答的形式，答对一题加一分，答错一题扣一分，优先累积到5分的一方获胜。 “567 796” “1363。”学霸抢答。 学霸回答正确，积一分。 “3.175 456 23.624” “482.799。”在题目念完的10秒后，安曜羽道。 “367×639” 下面有跟着掰手指头算的，有按计算机的，更有忍不住讨论的。 “这些题出得简直太不是人了。” “心算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驾驭住的。” 学霸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开口：“1484498？” “这肯定不对。”有人察觉出其中端倪:“最末尾数再怎么说都该是3。” “而且他用疑惑句是什么意思？知道答案有可能不对？” “很遗憾，回答错误。” “12 456 6789×9” “02746。”安曜羽平淡道。 “这简直错得离谱，开头怎么连0都搞出来了？” “很遗憾，回答错误。” “969×69 696÷3” 学霸:“53341。” “回答错误。” “689÷123-2.6-4.9，结果要求保留两位三数点。” 安曜羽：“7487.561” “回答错误。” “12×456×6789” 学霸：“17748” “回答错误。” “9876÷8÷4÷2×15.5” 安曜羽：“0487561” …… 两边打得难分伯仲，场面可谓是水深火热。 两人就像是商量好了要相互谦让一样，你答一道我答一道，绝不争夺，也绝不正确。 江觏星望着台上的比赛状况，目光疑惑。 学霸每次一说完，异能就会发出奇怪动静，少了机器的冰冷，多了几分夸奖和慈爱:【诚实的好孩子】 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电子白板上的计分一路跌到快超过负两位数。 主持人刚想给出下一道题目，前排领导闯入台上，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主持人点点头。 “两位同学，我再重复一遍比赛规则。”主持人宣读赛规时，刻意强调【正确】二字:“回答正确才能加分，不是比谁错误答案多哦。” “最后一题了，谁先算出来谁就获胜。”为后面科目的竞赛能够按时举行，主持人合理更改赛规。 “请听题，23562×279÷197等于多少，结果要求保留两位小数点。” “请两位同学开始作答。” 寂静比任何一轮比赛都要持久。 七中学霸低头认真计算，手指小幅度动了动，嘴唇也跟着不易察觉的无声嗡动，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安曜羽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观众席，与下面人热切的视线迎上，那双眼睛集中在他身上，仿佛在说：安曜羽你快说答案啊，我相信你。 安曜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33369.53。”安曜羽唇齿轻启。 主持人接过下面递上来的眼神，宣布最终结果：“回答正确。” 全场哗然，接二连三响起掌声。 林思从校服衣兜里掏出眼镜，重新戴上，眼睛一下睁老大，一下又眯成一条缝，看了看台上，又转头看了看江觏星，又伸长脖子看向台上。 “你是不是该去重新配副眼镜？不知道的还以为做贼呢。”余可本想问他身上是不是有跳蚤。 林思转过头来，脸上挂着茫然。 “不是……”林思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无意间看到她的手机：“你刚才的录像给我看下。” 林思反复拉视频进度条，在接近尾声处调慢速度。 安曜羽看向台下又重新垂眸的后几秒，嘴唇轻微动了动，依稀能分辨他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什么？ 还有……他究竟在跟谁说话？ 安曜羽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借过借过……”刚才的对手挤到安曜羽座位面前，朝他竖起大拇指：“哥们儿，厉害啊，竟然能一下子清楚我是瞎蒙的，甚至能用我的方法举一反三。” 学霸郁闷，本来还以为赢了比赛能够高高兴兴拿着奖金回家，谁知道主持人宣布强行加赛，差点让本就不会心算的他成为观众们的饭后笑谈。 看似平平无奇的数字底下，其实暗藏玄机。 “你在说什么？”安曜羽故作镇定，表示听不懂。 学霸过于自来熟，为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兴奋。 “你最后一道题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也就比你快一点。” 他当时看似镇定，实则心里在不断计数，侥幸赶在学霸之前算出。 “早知道会遇见你，我就应该早点参赛了。”学霸只恨相见太晚，越说越起劲儿，差点给自己感动哭：“跟你待在一起比连刷十套习题还带劲儿。” “我真期待能够和你再比一场。” 学霸眼里那滚烫炽热的深情对安曜羽来说过于惊悚，他挪开目光：“星星，我们去走廊上透透气吧。” 学霸把这话视作邀请：“正好，我们一起吧，让我与你们再多交流交流。” 安曜羽：“……突然不想去了。” 林思联想到语文书上那篇《伯牙鼓琴》 ，但显然，安曜羽不是他的知音。 “所以说你们看似打得不可开交，让底下人闻风丧胆大气都不敢出，结果你两在骂这场比赛是傻逼？”都怪学霸一直拦住安曜羽不依不饶，林思想听不懂言外之意都难。 学霸双手环胸，脸上藏不住的得意。 林思嘴角抽搐：“想不到你看似优秀的品质下面还暗藏一颗反抗命运不公的心……” “是主任说不要输得太难看。”安曜羽找来合理借口，解释给跟不上节奏的江觏星听：“考试宁愿乱写也不能交白卷。” “也是也是。”林思连连点头肯定：“写一个解字至少还能捡到一分。” 第16章 要不要给你发张好人卡？ 外语竞赛，参赛选手陆续上场。 身后人戳下林思肩膀，他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有人叫你。” 陆江宇坐在最后排，指了指台上入座的尹耀，给了林思一个“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等会儿绝对吓哭你”的眼神。 旁边两哥们儿也配合做出各种挑衅示威的动作。 林思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老天追着赏饭吃，尹耀英语说得那叫一个流利，答题过程游刃有余，跟请来的外国人考官对话时也丝毫不惧，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江觏星眼里折射出崇拜：“他刚才说的哪个国家的语言？好有意思。” “安曜羽，我们也要加强，不能只会英语和日语。” “那你想学德语还是俄语？韩语还是阿拉伯语？”安曜羽问。 江觏星沉思后敲定：“我们学希腊语吧。” 窃窃私语拉过江觏星的思绪。 “他就是那个游戏主播吧?” “谁啊？我怎么不认识？” “这几天的热搜你没有看到啊？被人曝出分全是靠找人代打上去的，和人pk开科技。” “啊？真的假的？看他不像那种人啊？” “菜就直接承认呗，我最看不起这种打得菜还作弊的人了。” “估计打得菜就没有小迷妹愿意看咯~” “要我说，都当网红了，月收过万，领先同龄人几十年，还上什么学，装样子给谁看？” “听人说他一学期就没去过学校几次。” “你们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们的嘴？”路江宇忍无可忍，用力踢了下前排凳子，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 骂他可以，但骂他朋友不行。 严肃的赛场上插播这一突兀动静，众人纷纷看向他们。 主持人忙着维持纪律：“那位同学，请你安静。” “有任何矛盾，请你们下来再进行调解。” 班主任对他使了个别闹事的眼神，路江宇才不情不愿坐回去。 打饭窗口前面大排长龙，江觏星找准队伍中的人，走到他旁边：“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说等人少在来。”尹耀眉眼微微下垂，故意做出可怜的样子：“但我今早没吃饭，实在是太饿了，就不等他们了。” “你到底会几国语言啊？”江觏星迫切询问。 “你是不是去过国外啊？” “你会希腊语吗？就……”江觏星学了句动漫出圈的台词。 尹耀被逗乐，摇了摇头：“我不会这个。” “其他的我也就只会日韩英德法这几门，另外懂一点点西班牙语。”尹耀耐心回答：“我从来没有去过国外，只是从小到大，我身边外国朋友多，听他们说着说着好像就会一点了，后面再去慢慢学。” 江觏星了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吧？ 流言越传越快，就排队这会儿，周围向他们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 江觏清晰感知恶意如铺开的巨网，必要将认定的罪人笼罩闷绝在里面。 可尹耀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似乎还不知道这些闲言碎语。 “你吃饭了吗？”尹耀问。 “安曜羽已经去帮我打饭了。” 江觏星刚放完碗筷出门，迎面气势汹汹走来几个人。 路江宇看到江觏星时，神情上一丝一闪而过的畏惧，匆忙移开目光落到另一个男生身上。 “怎么说？我们尹耀可是赢了。”路江宇得意：“你五百字夸奖稿什么时候交？” “那我们班安曜羽还赢了呢。”林思不服。 “对哦……”路江宇后知后觉这赌注一点也不严谨。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对手居然愿意接受输后的惩罚，只不过有点咬牙切齿：“不就是五百字吗？我写。” “那同样，你也算赌输了，你也要兑现承诺。” 路江宇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心里竟生起一丝敬意：“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林思刚才在气头上，至于惩罚他还没想好，但是气势不能输，恶狠狠瞪着他：“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你们在说什么？”江觏星浑然不知已成他们赌注的筹码：“什么叫做安曜羽还赢了？” 林思心虚，匆匆糊弄过去：“没……没什么……” 路江宇不屑拆穿他，错开他们去食堂吃饭。 几个外校女生路过高三一班教室门口，有意朝里面偷瞄，拿起手机胡乱抓拍几张。 “安曜羽。”余可手机快要怼到他脸上：“让我拍几张照，等会儿拿去卖个好价钱。” 安曜羽面无表情，也没有反驳就是了。 “安曜羽你就不能笑一笑吗？跟江觏星说话的时候多开心。” “安同学。”白杺坐到他面前，漂亮的大眼睛似春日荡漾的碧波，羞涩拿出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物：“你今天表现得特别优秀，这盒巧克力送给你。” “谢谢夸奖。”安曜羽礼貌回应：“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窗外几个女生驻足停留。 “刚才厕所那边有人打架你们在场不？” “谁啊？男的女的？” “一班的江觏星啊，还有几个男的不认识。” 白杺还想换个方式继续死缠烂打，座位上的人已经起身离去。 白杺那楚楚动人的样子松懈下来，暴力拆开包装纸，剥了个巧克力扔嘴里。 看到余可那一副吃瓜相时，递了一个给她：“班长，吃巧克力吗？” 办公室大门紧闭。 男人西装革履，眼镜镜片里透出不可触犯的威严，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对面站着四个学生。 江觏星脑袋低垂，双手规规矩矩垂落两侧。 另外三个男生也算规矩，就是脸上挂了彩。 “这么多所学校的领导师生都看着，结果我们自己学校的学生相互打架闹事，学校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完了。”主任严声厉色，着重点名江觏星：“特别是你，还帮其他学校的人打自己学校的同学。” “你自己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跟人道歉。” 江觏星低着头沉默。 “还有你堆这耳钉，回去以后给我摘了，明天不要再让我看见。” “不说话是吧？”主任刺头学生见多了，他从来就没怕过，有的是方法让他们老实：“宋老师今天外出学习去了，墨卿，正好这里有你班上的学生，就由你来给他们家长一个一个打电话，让他们现在赶来学校。” “你们等会儿不是还要开会吗？”墨卿有意提醒：“时间快到了，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主任看了眼手表，抓起公文包，骂骂咧咧离去。 墨卿拿起玻璃杯轻抿一口茶，气定神闲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起冲突吗？” “我怎么知道……”有个男生不爽道：“我们就说了几句事实，又没有说他，谁知道一上来就按着我们一顿暴揍。” “他没有开挂。”江觏星从牙关中挤出一句：“我不会道歉。” “错的是他们，该道歉的也是他们。”江觏星抬起头，眼中的执拗不肯消减。 墨卿大概明白事情经过，毕竟谣言传得满城风雨，他也略有耳闻。 “那你们想请家长吗？”墨卿笑着问。 三个男生摇摇头。 “那江觏星你呢？” “这点小事不必麻烦他们。” 江觏星不是怕请家长，主要是二老一出山必将掀起大乱，怕他们承受不住二老的怒火。 “算了，我们原谅他了。”男生用大度掩盖怕请家长的事实：“赔我们一点医药费，往后别那么冲动就可以了。” “那你们呢？”墨卿问其他人：“想法也和他一样吗？” 既然有人先开这个口了，其他两人也顺着台阶下。 “江觏星你呢？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 江觏星又陷入沉默。 “你们在说谎。”江觏星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那纯真无害的长相，一看就不会打架的样子，谁知道揍起人来那么狠？现在也一样，三人在他面前仿佛暴露无遗，害得他们背脊有点发毛。 “你们哪里是什么大度？” “你们不过是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失，却连直面监护人怒火的勇气都没有。” “你们在意的根本不是他有没有开挂，你们无非就是嫉妒，不过是见不得别人站在你们够不到的地方，连亮出爪子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在背后嚼舌根。” “真是难看死了。” 江觏星每说一句，三人脸上就难堪一分。 “你……”伪善被人撕碎摔落一地，几乎无地自容，更凑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按照学校规矩，每人都该记一个大过，但转念想到江觏星的成绩和平时表现，又不忍在原本璀璨的前途上染个大污点。 “这样吧，你们回去好好反省，一人写一份一千字检讨，下周一集体召回上当众念。” “江觏星，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墨卿着重询问：“比如腹部……” “没有。”江觏星下意识回答。 “真的没有吗？”墨卿语气加重。 江觏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眼睛胡乱眨了眨，因为不良情绪的挤入，少了往日的活泼：“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因为我浑身都疼，可能是受了内伤吧。” “那公平公正，你们的医药费由江觏星出。” “但为了维护学生的身心健康，江觏星需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记得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体检费是……”墨卿回忆了一下：“两千左右。” “你们三人平摊就可以” “两千？？!”三人被吓得同时失声，这够他们一个月生活费了。 “那还是请家长吧。”见他们不愿意，墨卿又道。 “不用不用。”一个男生连忙摆手，态度转变，试着打商量：“其实我们这就是小打小闹，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那你们的医药费……”墨卿维持笑容。 “不用赔了。”三人连连道。 墨卿又调和了十来分钟才放他们离去。 “安曜羽？”江觏星在看到门口站着的男生时，眼底划过一丝茫然，又勉强找回一丝明媚，不管不服也好委屈也罢，但此刻开心比其他情绪要来得多：“你在这里多久了？” 风带着秋的凉意闯进寂静的走廊，男生背对栏杆站立，身形单薄挺拔，手臂线条清晰流畅，脸色极淡，似北极下泛起森白寒光的冰。 “从你说那句‘他没有开挂’开始。”安曜羽话里没有温度：“打赢了？” “赢了。”江觏星嘿嘿笑了两声，向他炫耀战绩。 “真厉害。”安曜羽看着他，眼睛黑得渗人：“他们造谣外人活该被打，你替其他人出头你英勇。” “去趟厕所又顺手贯彻了正义，要不要给你发张好人卡？” “我也不能算是替人出头……”江觏星终于能放心把隐瞒的原因倾诉给能够理解的人，浑然没有发觉对方话里的阴阳怪气。 “不仅仅因为这个，是他们说了句特别难听的话。” “他们说……”江觏星双手控制不住捏拳，不愿如此污言秽语玷污好友的耳朵。 江觏星隔着厕所门，就听路江宇跟其他人起了争执。 他在水龙头前放水时，路江宇抓他加入战场，一心想为兄弟澄清：“你们说我是他朋友对吧，好，那他是外人。” “江觏星。”路江宇想让他帮忙证明：“你上次跟尹耀一起打过游戏，你说他的技术是不是不可能开挂？” 既然陆江宇向他求助了，他不能够视而不见，况且他也认定网上的都是谣言，于是帮忙回答了一句：“是，他不可能作弊，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再后来，对面人就说出了那句话：“你不是忙着和安曜羽搞基吗？居然还有时间替人出头？” 就从那刻起，身体争夺了理智，等有人来劝架时，三个人已经被他揍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说你坏话。”江觏星气鼓鼓的：“是不是很过分？” 反正说安曜羽坏话就是不行，就是大错特错，而且还敢玷污他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星星，过来。”安曜羽勾了下手指。 江觏星听话走近他。 安曜羽想去帮他整理头发，手略微抬起又停留到耳侧，眼中的浮动的冰逐渐松动，无奈道：“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第17章 你出卖我？ 下午便是语文知识竞赛和历史竞赛，江觏星参加了这两场。 “你们学校的帅哥是不是都不喜欢好好穿衣服？” 与众人拉链一路拉到顶，规规矩矩的穿着想比，一中的这几个就随意多了。 安曜羽外套喜欢半敞开，里面套一件白色T恤就来了。 江觏星衣服喜欢买大一码，校服外套不是系在腰间就是塞进课桌，有时候放学都会忘记拿，穿在身上时偏大，导致一边肩膀老是往下垮。 他们学校参加英语的选手上台时也是拉链敞开，袖子挽起，拿到笔后习惯性转动。 “你看那人，有很多耳钉那个。” “一中的吧？这学校校规这么松散啊？” “还好吧？主要是人帅啊，况且后面不是还有几个染头发的吗？” “不过他今天中午跟人打架才进了办公室谈话。” “打架？这一中学生够牛逼的啊，这学校更牛逼，都这样了，还能完好无损来参加竞赛？” 林思感叹：“这下我们星哥不仅全校出名，这大名更是流传到其他学校去咯~” 这场竞赛主要是以抢答的形式为主。 选手摩拳擦掌，手放在抢答题目的蓝色按钮上，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局势往意想不到之处发展，众人被场上的一人打得节节败退。 所有题目全部收入江觏星囊中，根本不给其他人一丝机会，几乎是题一露头就被秒。 那手速简直快到飞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跟闪电侠学了一招，光是他一个人在说答案。 其他选手从失落到震惊，再到无力，再到习以为常，最后甚至懒得去抢答，反正也抢不过，原本的紧张都给他们干成困意了。 “太牛了太牛了。”江觏星回答正确一题，路江宇就鼓掌赞叹一句。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这人除了尹耀上台之外，都是坐在下面一脸烦躁，就跟谁逼迫他来的一样。 趁下一阶段才轮到林思上台读题目，他悄然走向最后排。 “你……”林思眼里满是对病人的关怀：“没吃错药吧？不然为什么会为我们学校的人鼓掌？” “怎么说话的呢？”路江宇俨然：“我为我哥们儿鼓掌怎么了？” “江觏星什么时候成你哥们儿了？”林思疑心加重。 “我们可是一起打过架的过命交情。” “原来就是你！”林思猛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指着他：“我就说江觏星怎么会打架，原来是你带坏的。” 路江宇懒得解释，支他走开：“别打扰我欣赏我哥们儿的飒爽英姿。” 四场竞赛，一中揽下三场胜利，下午两场第一都是属于江觏星的。 下面人都在感叹一中实力恐怖如斯。 竞赛结束以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 路江宇第一个冲上去，将媚强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江兄弟，想不到你不仅身手矫健，学习还那么优异，实在佩服佩服。” 这善变的嘴脸，林思嫌弃地咂了咂嘴。 江觏星不太好意思，轻轻抠了下脸：“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直到一记目光扫过来，陆江宇忽然止住声，心里阵阵恶寒。 明明是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男生，甚至看上去还不如他强壮，但就给他一种实力神秘莫测，甚至能够干倒一片人的错觉。 特别是那眼神，冰寒森冷，就像是对觊觎他重要之物的人发出警告。 此生征战数百，天不怕地不怕的路江宇，在十六年的生涯中，居然遇到了三个能让他认怂的人，还有一个是他妈妈的扣生活费。 七中学霸仍未放弃和安曜羽这个知己打交道，锲而不舍的精神令林思深感钦佩。 学霸：“我这里有个答题交流群，你要不要加入？” 安曜羽回过神来，眼神中恢复清明，语气淡淡：“不感兴趣。” 林思看不下去他热脸去贴冷屁股，想劝他趁早放弃：“他可能跟你想象中成绩出色的那批不一样，他不是一心只会扎进学习里面的。” 受到指点，学霸豁然贯通，改变方式：“那你平时玩游戏吗？” 林思：……跟脑子过于聪明的人说不通。 “路江宇。” 突兀的命令打断他和好兄弟的深入交流，班主任冷着一张脸：“不走等着留下来给一中看校门？” “江兄。”路江宇一边跟在班主任身后一边抱拳：“记得回去加我微信。” “谢谢你帮我说话。”尹耀听路江宇大肆宣扬了这事儿。 江觏星难以心安理得接受感谢，实话实说：“其实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尹耀笑了笑。 “他们那么说你，你就没有感觉吗？”江觏星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更多的是好奇。 “我……”尹耀垂下眼眸，停顿了几秒，不同以往的温和，缓缓道：“感觉不到。” 【诚实的好孩子】 江觏星站在镜子前，洗手池上方的白光打落到少年脸庞，睫毛在脸上打出一片好看的阴影，瞳孔边缘晕起一层层柔和的光，耳朵上一堆耳夹，却没有一丝痞气，反而被修饰得阳光活泼。 想到主任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他还是忍痛摘下耳钉，也包括与异能有关的那一枚。 某平台上关于开挂的热搜铺天盖地，顺便还扒出来所谓的以前的黑料。 评论区也还尚在，皆是不堪入目的谩骂。 江觏星不明白，真的会有人遭遇此等恶意还会表现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吗？ 小鸟依偎在他腿侧，许是察觉到他情绪中的低落，歪了歪头，然后飞到他膝盖上。 江觏星又粗略的概括了一下这个异能：对方撒谎会暴露在异能之下，而特别诚实的话会得到夸奖。 那安曜羽呢？异能从来对他没有过反应。 不愧是他的好友！与他之间从未有过谎言与欺瞒。 “也可能是你足够信任他。”厄纳读透他的想法，随即补充。 江觏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得道飞升，留下安曜羽站在陆地上望着他，男生眼里的难过狠狠刺痛他的心。 直到闹钟按时催促，他才醒来。 秋季的早晨清凉舒适，空气间氤氲着露水的潮湿。 收拾好一切后，他去隔壁叫好朋友一起出门。 江觏星刚想敲门，门比他先一步打开。 安曜羽拉住他的胳膊，才幸免于和自己结实的胸膛撞上。 安曜羽一眼就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你的耳钉……” 江觏星摸了摸耳朵，好似才想起什么：“好像忘记了，不过没关系。” “安曜羽。”江觏星往他衣兜里塞几颗糖：“帮我装一下，一会儿再问你要。” 下课后，隔壁班男生从窗外探进半个身子：“星星，漫画我看完了，还给你。” 江觏星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漫画，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这一回事。 “这漫画是我借给你的？” “你上周借我的忘了？”男生追问：“这漫画还有后续吗？太短了，太不够看了。 ” 两声刻意的咳嗽打断他们之间的交流分享。 主任敲了敲玻璃窗户，摊开手掌。 虽然一言未发，但江觏星看懂他的意思：漫画，上交。 江觏星只得依依不舍地双手奉上，心里还在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将你赎回来的。 等主任走后，男生才抚了抚受惊的心脏：“他什么时候来的？跟鬼一样走路没声儿。” “你检讨写得怎么样了？”安曜羽随意问了一句。 “检讨？”江觏星细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一回事儿。” 一大早开始就忘东忘西，连昨天布置的作业都忘了带。 以江觏星的记忆力，不至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曜羽只能往这个方面想。 “完了。”江觏星也接受自己不正常的地方，一头栽在桌子上，仿佛遭受重创：“我已经被恶魔之力侵蚀得严重，导致重要记忆逐渐丢失。” 林思转过身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心底那份不习惯：“安曜羽，我还以为你给他教正常了呢，怎么今天又变成以前那样子说话了。” 林思不经意的话让安曜羽幡然醒悟，难怪他总觉得这几天缺少什么…… 是因为自己吗？安曜羽心情复杂，是因为那天他对江觏星说了那句话吗…… 中午，文艺委员敲了敲他们桌子，叫他们过去排练。 江觏星接过木剑，不知从何下手：“我演的什么？” 文艺委员感到诧异，随后又给他讲解了一下大概剧情。 她每讲解一句，江觏星眼睛就亮一分。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震惊与不可置信：“我演主角？我吗？？？” 那简直酷毙了！ “不然还有谁能担此重任？”文艺委员道：“好了，别玩了，赶紧来排练吧。” 白杺百折不挠，将侧边秀发拢在耳朵后面，送来一盒葡萄：“安同学……” 安曜羽看了一眼：“你自己留着吧。” “可你不是最喜欢葡萄了吗？”白杺不肯放弃。 “谁告诉你的？” 白杺被问得说不出话，过了几秒才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我不喜欢。” 打发走白杺走后，安曜羽抓住罪魁祸首，说是质问却没有任何怒意：“星星，你出卖我？” 江觏星无辜望着他：？？？ 第18章 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副本登录中】群聊。 【班长】：过几天国庆有没有什么活动？带我一个。 【陆江宇】：下地干活。 【林思】：就你那副鬼迷日眼的样子还会干活儿呢？ 陆江宇发来一张去年回农村的图片，他面朝黄土背朝天，背着个竹篓，手上忙着掰玉米。 又发来个拿机关枪扫射的表情包。 【路江宇】：要不要来我家玩？我们后面的果园熟了一大片，随便你们摘。 【班长】：我还没有去过乡下，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林思】：想骗我们去帮你干活儿直说 【陆江宇】：我可没有这意思，摊手jpg。 【陆江宇】：以前尹耀经常来帮我姥姥干活，还有他那弟弟特别可爱，你们应该听他提起过。 提到这里，众人沉默下来。 自从热搜的事情过去后，尹耀就再也没去过学校，也没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联系过，陆江宇上门找过他，但被邻居告知隔壁早就搬走了，就跟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江觏星一反常态，群里热闹非凡他竟默不作声。 “怎么了星星？”安曜羽以为他是为尹耀的事情愁苦。 江觏星从头到尾快速翻阅了下聊天记录，点进那个名为【班长】的备注，盯着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问：“我们班长叫什么名字？” 江觏星无力倒在安曜羽肩膀上：“安曜羽，你说我是不是中了未知的咒印，把我的记忆封锁起来了？” 安曜羽更相信科学的方法，可医院检查一圈也查不出任何病因。 “可能只是压力太大，等放国庆好好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儿了。” 国庆和校庆正逢一起。 后台忙得不可开交。 “高一学弟学妹的表演你们看了没？”男生笑得嘴都快合不拢：“那花手摇得才叫一个6，太会整活了。” “我本来还以为他们班长是开玩笑的，结果真的去舞台上跳了。”另一个男生笑着应和。 “我刚才看到还有几个搞cosplay的，那妆容还原度……”男生震惊得找不出形容词。 “诶诶诶——你还真别说，我刚还混进去拍了几张照。” “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两人停止谈笑风生，目光转向拉开帘子出来的男生身上。 江觏星刚换好衣服，文艺委员满意点点头：“我选衣服的眼光还不错。” 古装穿在他身上竟然意外合适，束腰处勾勒出精细的腰肢，腰前挂了个葫芦和一串铜钱 高马尾衬得眼睛灵动剔透，富有江湖气与俏皮气，完全符合剧本上不谙世事的长相。 余可拿起手机围着他一顿猛拍。 她要上台跳舞，头发用夹板弄了个大波浪，穿了条白色短裙，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 江觏星走到安曜羽面前，神气叉腰：“怎么样？” “还不错。”安曜羽嘴角带起笑意。 文艺委员对着坐在凳子上玩手机的小男孩招了招手：“年年，过来这边。” “这是我们演小鬼王的……”文艺委员想到一个措辞：“小演员。” 洛年是文艺委员的表弟，别看年级小，表演天赋却极高。 加之五官精致，皮肤细嫩，一双水汪汪的灵动大眼睛，天生自带蓬勃的少年感，瞬间能抓住人的眼球。 平时排练，小鬼王的台词都是文艺委员帮着对，江觏星第一次见到这个和自己演对手戏的小男孩。 “你就是和我演戏的大哥哥吗？”洛年走到江觏星面前。 “对啊。”江觏星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道具符咒：“我演除妖师。” “负责斩妖除魔，惩恶扬善。” 洛年兴奋地跟着喊：“那我就跟在你身边帮忙斩妖除魔。” “你是不是演长大后的我？”洛年看到安曜羽后，眼睛都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好帅。” 安曜羽的服饰算朴素的了，架不住长得好，头发梳成低马尾垂落到肩膀左侧，幽深眼睛里蕴含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清冷中生出几缥缈不定的柔情。 表演嘛娱乐嘛，他们也不在乎抢不抢风头的，当然是越抓人眼球越好。 要是能评个第一，也算为班级争光了。 洛年觉得如果神明有真容，那可能就长面前这个大哥哥这样。 “不是。”安曜羽否认。 洛年肉眼可见的失落：“那长大后的我呢？” “他还没有来。” “星星，你帮忙照看下我弟弟，等会儿到你们节目了再叫你。”文艺委员忙着帮其他人化妆，抽不出身来，看他们相处得要好，便把洛年托付给他。 他们的节目排倒数第二去了，于是便先到观众席观看其他班的表演。 隔壁班的男生刚才来这边凑热闹时，拎了一袋葡萄给江觏星。 袋子放置在江觏星大腿上，他和洛年眼睛盯着台上，拿葡萄的手也没闲着，嘴巴上也没消停过，两人同步率极高。 江觏星时不时还往安曜羽嘴里塞。 一个女生弯着腰，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同学，可以拍张照吗？” “可以。”江觏星向来热情。 得到应允，女生打开摄像头。 后面又有几人陆陆续续过来问他们能不能拍照。 上面在表演，下面秒变集邮现场。 白杺跟人换了下位置，坐到安曜羽旁边。 “星星，你要糖和瓜子吗？” 白杺给他抓了一大把，江觏星说了句谢谢。 “安曜羽，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了，谢谢。” “我放你桌子下的情书你看了吗？”白杺直奔主题，唇角漾起羞涩浅笑。 “看了。” “那你……” 安曜羽转过头看向她，猝不及防与之相对，白杺既紧张又期待。 “我想看下署名再还回去，但没有找到。”安曜羽直接挑明：“你不用白费功夫，我不喜欢你。” 尝到挫败，白杺没有该有的气馁，反而问：“那你喜欢谁啊？” 那渴望的发亮的眼睛，跟江觏星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一模一样。 洛年扯了扯江觏星衣角，江觏星配合俯身倾听。 “那个大哥哥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啊？” 这个问题彻底难住江觏星。 “这个……”江觏星轻抠脸颊，这是他苦想时的惯用动作：“不能够吧……” 他倒是听过其他人一段时间换一个老婆，不过是在虚拟世界里。 所以安曜羽可能喜欢女生的同时喜欢男生？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吗……思绪逐渐往不可控制的奇怪地方偏离。 江觏星拍了拍剥瓜子壳的手，凑到安曜羽耳边。 “安曜羽，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 意识到问题不全面，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男朋友。” 白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安曜羽脸上见到这么精彩的表情。 “游戏里的也算。”江觏星还在抓住不放。 话题进行到这里，江觏星自己给自己说通了，说不定安曜羽最喜欢的是某游戏里的男角色，毕竟他也在林思身上见证过类似的。 人在必要时要学会适当保持沉默，就像安曜羽这样。 半晌后，他恢复以往的镇定，轻微挑了下眉：“那你愿意为了你好友的爱情，牺牲你几个月的零花钱，为我将人从卡池中捞出来吗？” 这次轮到江觏星沉默了。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毅然决定为好友舍弃一切：“如果你有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三个节目就轮到我们了，准备一下。”文艺委员过来提醒。 班里人惊慌失措跑来：“我们的鬼王不见了。” “鬼王不就在这里吗？”文艺委员捏了下洛年脸蛋。 “不是，我不是说小的，我是说大的那一只。” “他到现在都还没来，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前面主要是江觏星和洛年的戏份，临近收尾阶段，则需要来换一个人来饰演长大后的鬼王。 本来原定是安曜羽的，但他嫌过于麻烦，加之对演戏什么的并不感冒，主要是陪江觏星一起，故此随便给他客串了一个小角色。 这个角色最终落到了同班的逸柯头上，文艺委员说他不仅长得帅气场还霸气，在一番吹嘘下逐渐迷失自我。 文艺委员嫣然的笑容垮下来，着急叫上这出节目的人后台集合。 “逸柯同学由于突发情况赶不上表演时间。 ” 文艺委员不得不做出安排，死马当活马医：“安曜羽，你来演鬼王吧，你戏份比较靠前。” “你演完拦路的小鬼后立刻来后台换造型，” “要是记不住词，你就根据对面的台词随机应变。” 林思怀疑：“这样真的行吗 ……” 他总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接下来有请高三一班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话剧演出——《符烬》。” 众人立马进入状态。 第一幕背景播放的是一座清幽的山，江觏星演的捉妖师和师傅交谈几句后，师傅叫他下山去找一枚玉佩。 背景替换为山下的街市，小捉妖师从恶鬼手里救下洛年所饰演的小男孩，并拿出为数不多的钱请他吃饭。 洛年转身看着他：“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啊？” “我是……” “我是……”江觏星冥思苦想，曾经倒背如流的台词如今脱离脑海，不给他留一丝退路，迟迟想不起一句台词：“我演的谁来着……” 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符咒、葫芦、木剑……目光一一扫过身上道具，想要从中提取相关信息。 木剑……剑…… 他再次抬头时，眼里多了一丝豁然与自信：“我是勇者。” 文艺委员：？？？ 还在幕后等待出场的其他同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第19章 乱成一锅粥了 不如趁热喝了吧 负责念旁白的林思：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觏星呆一起久了的缘故，他居然一下子就能做到临危不惧，随机应变。 不就临时改剧本嘛，他可以的，林思心里一横。 “随着捉妖师下山，山里的结界再也束缚不了他，他似乎想起来了被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林思丢掉台词本，靠自己胡编乱造：“在转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是受世人爱戴的勇者。” “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师傅所说的宝物。”林思尽力把剧情往回拉，希望江觏星能听懂他的暗示走剧情：“那枚封印着无数亡灵的玉佩究竟在何处？” 【这偌大的天地，他该去往何处寻觅呢？】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奇怪的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舞台灯光照亮漆黑的某处角落，安曜羽静静凝视他。 【这个拦在他面前的人，小捉妖师一眼就辨明了他的身份……】 “魔王，快把公主交出来！”江觏星手举木剑，摆出进攻的姿势。 林思真想一棒子敲晕自己，可事实掐住他脖子说这不是幻觉：“这抓妖剧本怎么给干勇者斗恶龙来了？” “不对。”林思摇了摇头，纠正名字：“应该叫做勇者斗魔王。”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台上的安曜羽和洛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招架得住江觏星胡来。 台上两人面对始料未及的舞台事故可从容不迫多了。 安曜羽双手环胸，露出轻蔑的笑：“许久不见，你还是那副样子。” “公主我不可能交给你，除非你能打败我。” “为了公主，也为了世界的和平，我必须打败你。”江觏星浑身正气凛然，眼神坚定，举起桃木剑冲向他。 剑身逼近脖子的那一刻，安曜羽侧身躲过。 江觏星步步紧逼，又将木剑直直刺向他的面门。 安曜羽一个没注意，用胳膊真真实实挨下了这一击，说不痛那是假的。 他抓住江觏星手腕，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星星，你真跟我动手啊？” 江觏星这才卸下力道，为他伤人而后悔：“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安曜羽后退几步，捂住胸口，装出吃瘪的样子。 “看来……”安曜羽单手一挥：“我只能召唤出魔族大军与你决一死战了。” 还在后台等候上场的同学：魔族大军？说我们吗？ 众人接收到信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起手里道具就往台上冲。 众人各自发挥，场面一度混乱，全然不顾旁白死活。 有吟唱自创魔法的，嘴里叽里咕噜一大堆。 有动手在空中花式结印的。 有将玄幻小说招数烂熟于心的。 甚至还有看多了狗血文对着江觏星大放厥词的：“你这邪恶的人类，我要为死去的同伴们报仇雪恨。” 这剧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林思无可奈何：“这都乱成一锅粥了，不如趁热喝了吧。” 请苍天明鉴，不是他不想救，是他救不了。 直到下方传来一股拉力，安曜羽低头看去。 洛年牢牢抓住他的下摆不松手：“大哥哥，我抓住他了。” 江觏星趁此机会，握住桃木剑朝他刺去。 剑接触到胸口的那一刻，安曜羽受到重创，单膝跪倒在地，一手强撑着地面：“你不就是要救公主吗？我放了她就是。” 这演技，不给个奥斯卡影帝真可惜了，林思感叹。 众人心照不宣，既然魔王败了，那他们也该退场了，在贡献最后一波浮夸的下线演技后纷纷倒地不起。 难题又抛到了林思这边。 公主？我上哪儿给你找公主去？ 正在林思发愁时，一个身穿华丽洛丽塔的女生闯入他的视线。 那一刻，林思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这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班长，那个女生你认识吗？”林思偷偷指了下那边。 余可正忙着自拍，看了眼他指的方向：“不认识。” “你能不能去试着给她商量商量帮我们演一会儿公主？” “你怎么不去？”余可盯着手机，打开p图软件。 林思：“我不认识。” 余可：“我也不认识啊。” 话虽如此，但身为班长，为了班级荣誉，她还是前去跟女生商量。 了解情况之后，柳纤月爽快答应。 “勇者大人。”柳纤月提起裙摆，睫毛轻颤，唇角微微抿起：“你来拯救我了吗。” 地板与塑料材质接触发出细微的声响。 安曜羽看着不小心掉落的道具，正在思索该怎么圆回来时，江觏星捡起来细细看了下：“我师傅所说的玉佩为何会在你这里？” “这就该问你师傅。”安曜羽艰难地说完这一句，最终也倒了下去。 场上只剩江觏星紧紧握住那枚玉佩。 林思告诫自己必须要有始有终。 【最终，正义的勇者击败了邪恶的魔王，也找到了师傅所说的玉佩，世界又是和平的一天】 【但这玉佩真的只是宝物那么简单吗？一直陪伴他的师傅真的只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吗？这里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就这样，这场荒诞闹剧在混乱中落幕。 观众一脸懵逼地看完，一脸懵逼的鼓掌。 “这是哪个神人写的剧本？也太有意思了。” “穿越、异世界甚至还有打戏，要素拉满了。” “这结束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我要看勇者迎娶公主。” 表演结束后，江觏星趴在后台桌子上沉沉睡去，嘴里还在呓语:“安曜羽，我们怎么成敌人了……” 安曜羽给他身上搭了件校服外套，然后离去。 为了这场戏，文艺委员付出了成倍的精力，结果在却被他们搞砸了，安曜羽觉得理应给她道个歉。 文艺委员对着剧本，神色凝重，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片刻后，她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猛地坐直身子，喃喃自语道：“下次的剧本应该加穿越元素进去吗……” “结尾留悬念也挺重要的……” 舞台这边也迎来最终流程，大屏上显示两个二维码，众人扫码投票。 “虽然我很想把票投给我们班，但是江觏星经常给我作业抄，救了我无数条狗命，所有我还是投给江觏星他们班。” “我投安曜羽，演得太行了。” “虽然我跟高三一班不熟，但谁让江觏星在那里呢，上次借我十元大钞的恩情我永生难忘。” “莫名其妙的剧情、莫名其妙的笑料、莫名奇妙的结束，那我也来个莫名其妙的投票吧。” 同班男生激动地冲了进来，想要宣布喜讯，在看到睡着的那人后下意识放低声音：“睡着了？” “主持人叫我们上台去领奖，你叫下他。” 安曜羽轻轻晃了晃他胳膊：“星星，星星……” “安曜羽……”江觏星睁开眼，依稀分辨出面前人的轮廓：“我这是在哪儿？” “真睡迷糊了？”安曜羽就像对待受惊的鸟儿般轻声细语：“该上台领奖了，我们的节目拿了名次。” 江觏星揉了揉眼睛，渐渐清醒过来：“我们已经表演完了吗？” 安曜羽点点头。 “什么时候？”江觏星疑惑。 安曜羽：“大概四十分钟前。” 江觏星细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安曜羽趁此调笑了一句：“正义勇敢的勇者大人，领完奖回去再睡。” 江觏星越听越糊涂：“我演的不是捉妖师吗？” “你现在想起来了？” 江觏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在一会儿，又环视下四周，脸上闪过一丝显有的复杂情绪，最后垂下头去。 “安曜羽。”江觏星双手轻微捏拳，语气格外沉重：“若是有一天我将你彻底遗忘了，你会怎么样？” 他不是失忆，而是某段记忆会不翼而飞。 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也第一次令他不安，就像是脑袋里保存的数据被莫名删除。 看来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未知的敌人。 一个男生慌乱冲了进来，扯了扯衣服领口，以此调节身上的热意：“演出还没开始吧？” “结束了。”安曜羽道。 逸柯扯了几张桌在上的纸巾擦汗，拿起未开封的矿泉水猛灌几口。 “我爸的车在半路被一只野猫拦下了，怎么赶都赶不走。” “就算强行抱开了，我们开出一段距离它又会拦在前面。” 他回忆到现在都还觉得毛骨悚然：“太怪了。” 任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站在台上颁奖，而且还是第一？林思拿到奖励的那刻都还是懵的，怀疑现在人的审美。 校长为这场活动投入部分金钱，第一名获赠奖品是一支钢笔和两百元的超市购物卡。 “你不是在追安曜羽吗？战况如何了？”女生问。 “不如何。”白杺直言，情绪里找不出一点零星的失落：“他不喜欢我，我准备放弃了。” 白杺看向台上正在追求的男生，而安曜羽正看向另一个人，男生眼里的宠溺快要满溢出来。 她此刻明白了什么。 江觏星转过头和他目光对上，回予一个笑容。 第20章 无法直面那份悸动 金黄的稻穗荡漾翻涌至天际，部分田里露出潮润的褐色，割倒的稻杆儿扎成草垛，偶有几只麻雀欲落下，在看到屹立的稻草人时又折返回电线杆上。 “你就开这玩意儿来接我们啊？”林思看着眼前这个三个轮子的交通工具，瘪了下嘴。 “这车怎么了？”路江宇悉数堵回他的不满：“这车不仅能兜风还能欣赏沿途的美景。” 余可显然感兴趣，围着三轮车转了一圈：“我还从来没坐过这车。” 江觏星也觉得稀奇，左看看右看看，让人不禁庆幸还好是朋友的车，要是外人的车他指定被吸引得走不动道。 “我可以开吗？”江觏星跃跃欲试，心里的期待值拉满。 “可以啊。”路江宇吹嘘：“以你的聪明才智，学会这个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他二话不说，让江觏星坐上去，自己在旁边亲自指导。 江觏星不负众望，短短几分钟内，便彻底征服了这辆车。 “太厉害了，江兄。”路江宇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想当年我可是学了整整三天，还摔进过庄稼地里一次，你居然看一遍就会了。” 这一波输出也不全是彩虹屁，实打实觉得他真的聪明。 江觏星逛了几圈后，稳当停在众人面前。 路江宇自觉交出驾驶权：“那这司机就由你来当了。” 林思不放心新人的驾驶技术，抱住书包的手紧了紧，说出心里顾忌：“这安全吗？” 安曜羽对江觏星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第一个坐了上去。 路江宇也不只是说说而已，也跟着坐了上去，摘下草帽悠闲自得地扇风。 “你们怎么这么信任江觏星啊？”连余可都不害怕，林思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直觉。”路江直言不讳。 “那好吧……”林思还是拜倒在不合群之下，犹犹豫豫坐了上去。 伴随一阵启动的嗡鸣，车子在马路上穿行。 庭院外面栽着两棵桂花树，枝叶斜斜探进墙里，繁茂的绿叶间挂着一簇簇玲珑的金碎，花瓣落到地面上铺满一地，零零碎碎的好似秋空中落下的星。 “姥姥，我回来了。”路江宇边进门边喊。 “你们是小宇朋友吧？”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婆婆好。”众人礼貌打招呼，拿出买来的礼物放到家里的空旷地方。 老人搬来小凳子，招呼他们坐，又拿出零食招待他们。 知道这是老人家一片好意，余可不客气挑选起来：“谢谢婆婆。” 江觏星贴近安曜羽耳旁：“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安曜羽耐心给他解答。 “星星，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四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江觏星尴尬地摸了下鼻尖：“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败在暗之力量的手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江觏星渐渐接受他经常失忆这件事情，被命运选中之人，总要受到某种考验，至少还有安曜羽在，没什么好怕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向命运屈服的。 路江宇从家里翻出几个篮子：“姥姥，我们摘柑橘去了。” 这片柑橘林修剪到位，统一比较平整矮小，阳光穿过树间缝隙，将林子照得透亮，结得密集饱满的果子泛起温润的光泽。 伸手就能够到的，路江宇便拿剪刀连带枝叶一起剪下，高一点的就一手轻轻拽着枝桠，一手摘下柑橘往篮子里扔，林思有模有样学起他的动作。 余可剥开一个，去掉上面的白丝，放进嘴里。 “挺甜的。” “顶上的更甜。”路江宇指了指最高的那棵树，目测已经超过三米：“那棵可是跟了我们家五年了，上面光照充足，比这下面的红好多。 ” “你光这么说，我们也够不到啊。”林思指出问题所在。 听他们这么一说，江觏星爬到树上去，伸手去够最顶上的，摘到后往他们篮子里扔。 林思站在树底下望着他，怕他有危险，双手做出接人的保护动作：“江觏星，你小心点，别摔下来了，等下橘子没吃着，瘸一条腿就得不偿失了。” 安曜羽：“……” 众人篮子里塞得满满当当，黄澄澄的表面泛着光。 “那边有石榴，你们要不要去摘几个？”路江宇想着来都来了，必须得让大伙儿满载而归。 “你们去吧。”安曜羽坐到旁边那块平整的岩石上：“我歇一会儿。” “那我陪安曜羽歇一会儿。”比起玩乐，他更在意朋友。 目送几人离去后，江觏星目光转到正坐着的男生身上。 “安曜羽。”江觏星一字一顿，认真地叫了下他名字。 “怎么了？”安曜羽被他叫得不自在，心虚地掩下睫毛。 江觏星蹲到他身边，眼中满是心疼：“安曜羽，你脚是不是很疼？” 他早就应该想到，江觏星最了解他，仅凭这点演技怎么可能瞒过去。 安曜羽强装的镇定禁不起一点关心，略微有松动的迹象。 “让我看看。”江觏星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裤腿：“你伤到哪里了？” “没事儿，就刚才崴了一下。” 江觏星轻轻碰了下他的脚踝。 疼痛蔓延开来，安曜羽皱了下眉。 江觏星停下动作，顺着心里的想法：“要是我能替你受伤就好了，我不怕疼的。” 一股暖流钻入心头，带起层层悸动，安曜羽眼里蒙上一层不明的晦暗。 “我就说安曜羽看上去不正常吧，果然如此。”林思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并且戳穿他的心思：“肯定是怕人设崩塌。” “你们两记得一人给我转50啊。”林思冲赌输的两人喊话。 “但是吧……”林思脚踩泥土，走近他们：“你人设不是已经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崩了吗？” “我们都知道你和江觏星一样中二。”愈说他愈加幸灾乐祸。 “……哎哟~” 事实证明，笑容不会消失，笑容只会转移。 路江宇指着林思，狂笑不止：“让你嘲笑别人吧，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我去——” 因为太过得意不小心扑倒在地的路江宇：“……” 余可：“……” 这下公平了，谁都笑不出来。 林思双手撑住地面，手心上沾满了泥土，慢腾腾起身，脚上传来的疼痛促使他面色扭曲。 路江宇掌心在利石上划破一条口子，不断往外淌血。 余可赶忙递给他一包纸巾。 “这下怎么办？”余可也是没料到，就摘个水果的工夫，新增三名伤员。 鲜血顺着洁白的纸巾蔓延，路江宇泰然自若：“我是手受伤了，又不是走不了了。” “大不了我背一个，江兄再背一个。” “谁背谁啊？”林思顶着一张苦瓜脸。 “当然是我背你啊。”路江宇做出选择，绝不拖泥带水。 一来他和安曜羽不熟，二来他想象不了一张冷脸贴在他背上，太特么诡异了，没被冻死也会被吓死。 路江宇递过去一只手，催促他快点。 大老爷们儿让人背，说出去岂不是笑话？林思突破不了心里那道防线。 “难不成你还想要抱？”路江宇见他犹豫不决，故意刺激他：“你不可能让女生背你吧？” 林思搭上他的手：“背就算了吧，你扶着我就行，我另外一条腿还能跳着走。” 路江宇也不强迫他。 “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儿就来。”江觏星了解安曜羽，他定不愿让外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江觏星和他一同坐下，目光远眺，山川连绵起伏，浓郁的流金渐染沉默无言的两人。 江觏星是个话密的人，他们在一起时更是无话不谈，还是第一次这样安静。 安曜羽侧头看向他，风吹动少年额前发丝，露出好看的眉眼，那双永远闪着光的眼睛在流金的渲染下更加动人心弦。 江觏星跳下岩石，笑容能让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无地自容：“我们走吧。” 安曜羽比他高、比他重，可江觏星却显得那么轻松。 少年白净的脖颈和衣服下面若隐若现的肌肤落入眼帘，安曜羽移开视线，随机寻来一个问题，把它当作不自在的理由转移：“这是你第几次背我？” “第五次。” 安曜羽一时怔住，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江觏星真的能回答上来。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江觏星不仅记得背他的次数，甚至还记得每一次背他的原因。 “第一次是你连续三天没有睡觉晕倒在门口，我把你背到房间里面；第二次是我们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你因为受惊过度晕了过去；第三次是你被赶出家门整整好几天不眠不休，我在网吧的屋檐下找到了你。” “第四次是有人在学校用篮球砸我，你帮我教训他们后晕了过去。” 江觏星每回忆起一次，安曜羽心中的悸动就多一分。 “江觏星。”安曜羽唇角微微掀起，紊乱的心脏却警示他该有的界限，那快要忘乎所以的高兴在一番雀跃后总算镇静下来，声音控制不住变得沉哑：“为什么你会记得这么清楚？” 记忆拉回从前。 安曜羽睁开眼，迷迷糊糊看着面前人的肩膀，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身体里面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 那个总是洋溢着笑容、勇敢无畏的男孩，用仅有的力量将他从危险中一次又一次拯救出来。 “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跟小时候的回答完全一致，也永远不会变。 这样就好，至少有个位置永远属于他。 第21章 不仅只忘事儿 还开始忘人了 路江宇给他们找来两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 安曜羽坐在饭桌前的高凳子上，江觏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安曜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疼你的。” 江觏星说到做到，上药动作格外轻柔。 安曜羽垂眸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精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以及领口下荡出的雪白肌肤。 “好了。”江觏星站起身，扔掉手里的棉花签。 “疼疼疼……” 这几声喊疼是从旁边传来的。 林思小腿处擦破了大面积的皮，药喷在上面刺激得他五官在脸上表演霹雳舞。 “要不要那么夸张？”路江宇拿过他手里的药，往自己手心上喷洒，皱了下眉：“是有点疼。” 姥姥为他们找来创口贴，嘴里念叨：“ 你们这些小孩儿，莽撞惯了。 ”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伯的孩子去树上掏鸟窝，给摔断了腿，躺了一个多月才康复，现在亲戚都用‘还去不去掏鸟窝’的话逗他，他每次听到都怕得直摇头。” “姥姥。”路江宇打断她继续啰嗦：“你厨房是不是还烧着柴火呢？等会儿火该灭了。” 她本就是来叫吃饭，只是看到一个二个受伤，虽说不是自己孩子，也不免会心疼，才忍不住苦口婆心。 “你们洗下手，差不多可以吃饭了，你姥爷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有人拉开院子大门。 一个老爷爷推门而入，裤腿挽到膝盖处，脚上裹满了泥土，身形清瘦，背脊却挺得笔直，精气神也足。 他摘下头顶草帽放在院内的柴垛上，打开水龙头冲了下脚。 桌上摆满色泽清亮的菜肴，热气裹着香味扑入鼻息。 鲜美的汤汁自唇齿间蔓延，江觏星忍不住夸赞：“安曜羽，这个比你做的还好吃。” 从高中起，他们就到陌生城市租房上学，两人相互照应，做饭也是轮流着来，江觏星说这叫做公平。 江觏星只会做些简单的家常菜，也是为了不占用学习时间，安曜羽回来那天，烧了一盘酱汁排骨，可给他香迷糊了，就着吃了三碗白米饭。 安曜羽给他扯了一张纸擦嘴：“那我再多学习学习。” 姥爷直接从屋里拎来一箱啤酒，分发到各自面前。 余可犹豫了一会儿，为不辜负好意，还是伸手去接：“谢谢。” 姥姥拍了下他肩膀，瞪了他一眼:“别教坏小孩儿，去小卖部买几瓶饮料去。” 姥爷才后知后觉拍了下额头：“瞧我，小孩子不能喝酒。” …… 风迁就辛勤劳作的人们，稻穗的香甜漫过田埂，碎穗散落一地。 两老人出门干活，留下他们在家里玩。 余可低头回复朋友圈评论，林思靠在椅子上玩手机，江觏星手举手机，和安曜羽一起看最近的新番。 路江宇拿出聚会必备的活动：“我们来玩这个。” 路江宇用手机的使用权，交换邻居家初中小弟弟给他们当主持人。 几人围在一桌，开始了那考验表达能力、尔虞我诈的游戏——狼人杀。 第一晚平安夜。 余可做了个不标准的发誓动作：“我是大大的良民。” “我跳预言家。”林思指着路江宇：“我昨晚查验你是狼人。” “我才是预言家。”路江宇反过来指认：“巧了，我也查验到你是狼人。” 就在他两互相咬住不放时，安曜羽突然发言：“我是预言家，查验星星身份是村民。” 江觏星看了眼抽中的狼人牌…… 既然安曜羽已经为他铺好路了，便借着他的掩护混淆视听：“我才是预言家，真正的狼人是……” “是谁？”路江宇和林思同时看向他，迫切想看对方就范。 江觏星欲言又止，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他能够知道谁在说谎。 准确来说，他们两为淘汰各自都在说谎，这波应该叫做内讧吧？ 江觏星随便指认了一个，林思被投票出局。 如此一来，他就撇清了狼人身份，只剩下几人互相猜忌，再加上路江宇和安曜羽都不舍得投他，这一局旗开得胜。 “安曜羽，你到底会不会玩？怎么还夹带私情的？”林思指责他。 安曜羽：“跟你们学的。” 林思动作还在不服比划，嘴里却哑了声。 路江宇：“……” 往后几局，江觏星都不再发表有节奏的言论。 场上人每开一次口，他神情就凝重一分，与心里的惊喜截然不同。 各种古怪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过滤。 这个奇怪的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难道他这是觉醒什么特殊的能力了？！不然他怎么知道对方有没有撒谎。 并且，这异能偏偏对一人无效。 其他人说谎能够一眼看穿，而那人无论说什么，异能都没有响应。 江觏星再度确定，安曜羽很强。 异能是有意思，游戏就变得没有意思了，这和作弊有什么区别？ “我……”江觏星想说玩点其他的，但话还没有说出口，骤然降临的眩晕袭击了他。 眼前忽明忽暗，众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逐渐消逝，他想要去抓住那些虚无但无比重要的东西，在触碰到的那一刻，那些东西溃散成无数光点从他指间缝隙溜走，无数双手拖着他的意识下坠。 “星星。”恐惧贯穿心脏，安曜羽全然忘记脚伤。 余可还未顾及上晕倒的人，凳子倒地的动静又扯过她的注意力。 江觏星有其他人照看，便选择先去扶另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和谐气氛。 林思第一反应也是冲上前，奈何脚上的疼痛制止了他。 路江宇不敢去碰他，用手在他鼻息间试探，确认还有呼吸后，才松下一口气，拿起手机打急救电话。 在电话拨通之前，地上人醒了过来。 江觏星坐起身，敲了敲太阳穴，以此缓解脑内的混沌。 安曜羽胳膊被余可搀扶住，另一只撑住桌子的手青筋暴起，努力稳住身体，可凌乱的呼吸和额头上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 “星星。”安曜羽一心牵挂晕倒的人，目光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 余可配合他的动作蹲下，避免造成再次创伤。 安曜羽按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发颤的手透出他深深的不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江觏星张了张嘴，仔细观摩面前几张脸。 这几个人好陌生。 他身体上没事儿，但是其他地方不敢断定…… 他凑近安曜羽耳边，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下，悄悄说出困扰自己的问题：“他们是你朋友吗？” 安曜羽神情微怔，后知后觉江觏星不正常之处，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这事儿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江觏星有时候能读懂安曜羽的眼神，就比如现在。 看来他失忆更严重了，已经不仅仅只忘事儿，还开始忘人了。 “要不我们还是叫救护车吧？”路江宇不放心。 “不用。”江觏星摇摇头：“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 见安曜羽也同意，路江宇也不再过问：“我让我舅舅开车送你们。” 进门后，江觏星先将手里装满水果的篮子放到地上，弯腰去拿拖鞋。 bgm配合浮夸的配音涌到门口，是之前看过的那部神经质动漫。 “星星，你家电视机没关？”安曜羽问。 “可能忘了吧。”江觏星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反正最近忘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扶住安曜羽，刚走进门几步，又停了下来。 似是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眼底漾开亮光，紧接着迷惘和疑惑渐渐浮现。 “安曜羽，那个奇怪的家伙是什么？” 反复确认几遍后，他肯定自己没有眼花。 那个家伙不仅长得奇怪，而且还会动，还自顾自拿家里的草莓吃得满嘴都是，这副悠闲自得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样子，完全当成了自己家。 奇异事件频频发生，想来一定有关联，江觏星脑补完一连串奇幻的剧情与相关设定。 他一定在某种特定条件下获得了特殊能力，而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家伙一定派发任务，让他去拯救世界之类的。 安曜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小鸟蜷伏在沙发抱枕上面打盹。 “那是你上次在树下捡到的鸟你忘记了吗？” 江觏星从幻想里清醒，不解望向他。 安曜羽看不见那个长得和他们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不过话说回来，这只鸟又是怎么回事儿？身上散发一股捉摸不透的神秘力量，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鸟这么简单。 但安曜羽说这是他在树下捡到的…… 江觏星细细翻寻记忆，遗忘的片段似是知道主人的需要，从角落里上涌，自动播放画面。 哦！他想起来了，之前安曜羽给他置气，他为了和好去找四叶草捡到的。 安曜羽为什么会跟他置气来着…… 记忆断断续续，怎么也连不起来。 江觏星放弃纠结，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那它还没有名字吧？” “就叫它……”江觏星简单想了想，霸气宣布：“就叫它苍穹的暗翼使者。” “可你上次给它取过名字了。”安曜羽耐心帮他回忆：“抱它回来的那天晚上，你给它吃了点东西，第二天早晨它就精神好得可以满屋子飞了。” “是吗？”江觏星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它叫什么？ ” “曦鸾。” 第22章 你大半夜摆pose是要准备去兼职模特吗? “我取的？”虽然不如当下这个名字霸气，但他还是很满意。 “是我取的。” 直到他们朝这边走来，厄纳才主动让位，看了眼行动不便的人，施舍一丝关心：“他怎么了？” “我们认识吗？”江觏星脱口而出。 安曜羽当他是忘记了这只鸟的来历：“你不记得了也没关系，你们现在重新认识了。” “安曜羽。江觏星后知后觉差点暴露，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先扶你坐下。” “星星，你去拿下初中时我们拍的那张毕业照。”怕他受失忆影响，安曜羽说明位置：“你房间左边的抽屉里面有一个上锁的箱子，密码是2929，照片就放在那箱子里面。” 江觏星找到照片回来。 安曜羽指着照片上的一个男生，算得上和他们玩得比较好：“这人你还记得吗？” 江觏星仔细看了看，回想了下，摇摇头。 安曜羽又换了一个人问：“那他呢？” “不记得了。” “那你还认识她吗？”安曜羽指着最前排一头大波浪卷的女人，其他同学太久没见忘记了没关系，班主任应该会记得。 江觏星的答案超出意料范围内。 安曜羽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拉住他翻来覆去检查个遍，他都要怀疑江觏星是不是真的中了什么幻术。 “不过……”江觏星指着靠后几排的男生道：“这人我认识。” “这是你。”江觏星说完后，冲他笑了笑，指尖挪向和他并肩站立的另一人身上：“这个我也认识，这是我。” 风推涌热烈葱郁的树木，烈阳晃着光晕，少年少女们挤在同一镜头下，眼底盛着闪亮的光，在盛夏里定格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觏星面向镜头，面容上青涩未褪，笑容明媚得能将人灼烧。 这是安曜羽对外少有的笑，眉眼舒展，嘴角扬起弧度，眼眸跟着变得柔和，如柳絮下连绵流淌的溪水。 当时这张照片重新拍了两次，一次是因为几个调皮的同学故意做鬼脸，另一次是因为安曜羽没有面向镜头，而是不自觉看着旁边人。 “安曜羽。”江觏星对上他的眼睛，毫无保留交出的决绝与坚定令人心安：“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内心有什么东西正摇摇欲坠，安曜羽嘴角牵起一抹笑：“嗯，我相信你。” “但现在……”安曜羽道：“我想洗澡，帮我拿下衣服。” 江觏星二话不说，任凭他差遣。 “再扶我一下。” 江觏星小心翼翼搀扶住他，到达离客厅只有几步之遥的目的地。 见他迟迟不走，安曜羽既无奈又好笑：“星星，难不成你还要帮我洗？” 江觏星不放心的神态，以及在留去之间摇摆不定的动作，告诉他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安曜羽尽量忽略掉脚上的钝痛，拈来一个轻松的神情，证明他并无大碍，轻轻挑眉：“这点小伤，还用劳烦你?” 江觏星凑近他，带着寻求真相的探究：“安曜羽，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你以前从来不跟我说劳烦二字的。” 呼吸错乱了一瞬，理智紧紧拽住心底的某根弦。 江觏星离得太近了，近到让他害怕，近到他下意识想要躲避。 他压下慌乱，抬眸正视面前人的双眸，这样才能摆脱嫌疑：“有吗？” 江觏星肯定地点点头。 “你先去喂下小鸟，我一会儿就好。”安曜羽急忙打发人走。 江觏星去厨房呈了一小碗米饭，放到鸟儿面前。 曦鸾低头看了看，扑腾着翅膀飞到对面桌子上去了，对这白花花的米饭不感兴趣。 “那你吃什么？虫子？” 曦鸾飞到厄纳面前，盯着他碗里鲜嫩的的水果。 厄纳无视它的凝视，吃草莓的速度加快了些：“你平时不是都给它吃葡萄的吗？” 收到提示，江觏星打开冰箱找了找，拿出一袋葡萄。 “你吃这个可以吗？” 曦鸾对着硕大饱满的葡萄歪了歪头，试探性去啄，尝到喜欢的味道，翅膀兴奋地扇了两下。 “你是不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鸟？是不是还守护着秘宝之类的贵重东西？” 随着话语中的振奋，已经脑补出它变身神鸟之后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小鸟不知道在燃什么，小鸟只会煽动翅膀。 “还有你。”江觏星终于能问出想问的问题了：“你也是来自异世界的吧？” 厄纳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犯中二病，兴致缺缺回复：“我是异世界的神，你是被我选中的人，你得通过重重考验，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称霸世界。” “星星，你在跟谁说话呢？”安曜羽扶着门出来，一条腿还瘸着。 紧实的肌肉线条没入腰间裹着的浴巾，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眸色被热气浸染得更深，清晰有力的臂弯牢牢拽住身上仅有的遮挡物。 他不是故意不穿衣服，而是伤势剥夺了他右脚的控制权。 江觏星放下手上东西，拿起毛巾帮他擦干头发。 “安曜羽，我去拿吹风机。” “不用。”安曜羽拽住他的手，话里故意加上礼貌词，语气却不是那么客气：“劳烦你送我回隔壁。” “你不和我一起睡吗？”江觏写还想着方便照顾他。 “你那张狂的睡姿，不怕碰到我这个伤员？” “我睡相原来这么差啊……”江觏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毕竟安曜羽以前只字不提，略带歉意地用指腹在脸颊上蹭了蹭。 他们之间的感情果然不可撼动，安曜羽居然忍受了他十来年。 “那我送你回去吧。” “嗯。”安曜羽刚想用手去搭他的肩膀，脚下突然悬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贴到了江觏星后背上，手上还守护住腰间的浴巾 。 江觏星稳稳托住背上人，一路上呼吸都没乱半分，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拿钥匙开门。 江觏星安全将人送到家，又去柜子里找来吹风机：“我帮你吹干再走。” 热风开到最大，风声呼呼作响，手指在发丝里穿行，湿发渐渐变得蓬松。 “我帮你把衣服也换了吧。”就一点小伤，江觏星恨不得帮他做任何事情。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面前忽然掀起一阵凉风，身上仅有的遮挡物被扯开。 安曜羽：“……” 他想起回来的那几天让江觏星做这做那，现在遭报应了，这被当作残废照顾的感觉怪怪的。 指尖的热意传递到内心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安曜羽侧过脸，忽视掉被带起的异样感。 平时换衣服一分钟不到，现在却无比漫长。 目光又试探性挪了回来，落到少年好看的脸上，他想试试能不能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丁点的变化。 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江觏星帮他换衣服就跟给娃娃换装一样，那张脸上永远不会有超出友情之外的东西。 夜裹着浓黑漫过树影轮廓。 江觏星躺在床上，面前电脑正播放最近的一部热番，手机放在旁边更新游戏。 描述不清的不安感没入心头，江觏星按下暂停键，起身下床。 客厅灯光往房间里透去，江觏星站在门口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安曜羽，你大半夜摆pose是要准备去兼职模特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安曜羽坐在床沿上，手上捧着一本书。 江觏星坚信他和安曜羽的心灵感应有时候会奏效，正如现在，他看到了隐藏在帅气姿势下的狼狈。 人一旦开始倒霉所有不顺的事情都会接二连三找上门来。 安曜羽本打算起身去厕所，谁知脚刚沾地就摔了一跤。 隔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知道有人进来，慌不择路下，他忍着剧痛坐到床上，胡乱抓过床上的书，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这个看起来不丢人的动作。 太过刻意就显得假了。 安曜羽顶着他狐疑的目光，镇定自若地合上书本，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对啊，用赚的钱助力你的每一个抽卡梦。” 江觏星熟练找到墙上开关，灯光从墙顶打落。 “你是不是想去厕所？”江觏星问。 听他这么问，安曜羽也不在乎那点面子，伸出手：“来扶我一下。” 到了洗手间门口，江觏星问：“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话音刚落，门“啪”地一声合上，只剩江觏星站在原地不解地歪了下头。 经过这一出，江觏星放心不下，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他睡相不行没关系，那他不睡就行了，他可以一直玩游戏到天亮。 “安曜羽。”游戏更新完成，江觏星把辛苦攒下的抽卡次数交付给他：“借你身上这份足以撼动概率之神的欧皇气运，助我一同撕开这命运卡池的封印，让传说中的存在应声降临吧。” 安曜羽如他所愿，江觏星直勾勾盯着出货动画。 眼底的希望破灭。 更让他在意的是安曜羽。 为什么安曜羽的运气不灵验了？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受到不知名敌人的攻击了？ 安曜羽安慰他这是意外：“我们再抽一次。” 连续三十抽，连金卡的影子都够不到。 “安曜羽。”江觏星半张侧脸撑在他的胳膊上，失落已经吞噬掉本来十足的信心，话语中仍在鼓励：“我相信你的运气。” 最终，以一个小保底才拿下。 还好，不是大保底，江觏星安慰自己。 “星星，我有点累了，就先睡了。”安曜羽拉过被子 ，刻意与他拉远距离，向边缘挤了挤。 第23章 你不会获得了特殊能力吧 夜色浓黑。 门轻轻拉开一条缝，一团黑影飞速掠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片刻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偷拿东西被抓包，曦鸾吓得羽毛掉了几片。 视力不受黑暗影响，厄纳看着打开的抽屉，小盒子里躺着一枚银色耳钉。 “你拿这东西想做什么？”厄纳质问。 “啾啾啾……”曦鸾扑腾翅膀的频率加快，恨不得会说话。 厄纳听懂它的意思：“你是说他记忆丢失是因为摘下了这个？” “啾啾啾……” 厄纳换成双手环胸，凝视它许久：“你怎么知道这枚耳钉不普通？”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不会惧怕这里的任何危险。 但有危险的事物接近普通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我警告你，在我没离开这里之前，你要是敢对这个人类下手，我会让主神宰了你的，然后把你炖成汤，端上餐桌。” 恐吓，**裸的恐吓。 在曦鸾眼里，面前这个身影膨胀了好几倍，身边燃气簇簇阴沉的火苗，渺小的它面对如此威压，只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睡梦中的人踢掉被子，嘴里还在呓语。 厄纳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帮他重新戴上耳钉。 【恭喜宿主获得异能：语愿具现】 话落，平息一阵后，跳脱的字眼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异能：厄洛斯的取向解读】 深黄的银杏叶与葱郁的松柏交织，阳光在走廊墙壁上打落斑驳光影，微风撩动课桌上的纸张。 正在挥动的笔杆“啪”地倒在笔记本上，江觏星猛然坐直身，拍了一下桌子。 这动静吓林思一跳，他转过身，恰好看见桌面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涌到舌尖的抱怨又滚了回去，换作震惊：“你这么快就做完了？” “那篇课外文言文阅读你也写了？” 第一节课语文课才发下来的试卷，一个大课间外加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就做完了，不得不让林思感叹效率真高。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不仅给有些人好的建模，连软件硬件这些也是一等一的。”林思嫉妒上天的偏爱：“要是我的大脑能和你换一下就好了。” “不知道这期期末我能不能考过及格线。” “一定会的。”江觏星鼓励他，觉得这样还不够真诚，又加重几分信念：“满分。” 林思自己都不相信：“你这叫做捧杀知不知道？” “信我考满分，不如信除了我以外的全班同学满分。” 鼓励比打击更重要，为激发他的潜能，江觏星捡起他气馁的话，实实在在想助他重拾信心：“那就全班同学满分，你也满分。” 这一下把林思逗笑了：“要是全班满分，墨老师还不得高兴死。” 玩笑开到这里，林思想起要问的话：“对了，你刚才那么激动做什么？” “我想起检讨还没写。”江觏星说。 对于突然“恢复记忆”这点，就像漂浮的独木终于靠岸，生活总算恢复正常。 “这都国庆之前的事情了，你才想起来，墨老师没问你，估计他也忘记了。” “要是真问起来，不是还有安曜羽吗？” “关安曜羽什么事儿？”江觏星满头问号。 “得了吧。”说起这个林思都快忍不住嫉妒了：“那天下课我都看到了，安曜羽在帮你写检讨。” “安曜羽，他说的是真的吗？”江觏星向当事人求证。 “嗯。”安曜羽在课桌里找了找，拿出夹在书本里面的纸：“我写作业的时候就顺便帮你写了，但后来没人提这件事，我就没有给你。” “你说得好轻松啊~”林思羡慕不已：“那可是一千字啊，说写就写。” “好羡慕你们之间的关系啊，要是我有一个肯这样为我赴汤蹈火的哥们儿，我这辈子都值了。” “不说这个了，你试卷能借我看下吗？” 江觏星递给他，林思拿到试卷心满意足地转回去。 “安曜羽……” “嗯？”安曜羽转过头静静聆听。 江觏星眉头紧皱，表情分崩离析了一瞬，抬手捂了下腮帮。 “你怎么了？” 袭击他的痛感散去，江觏星慢慢撤下手，确定没问题后才发自内心道：“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中午铃响，安曜羽慢条斯理整理好书本塞进桌肚：“星星，吃饭了。” “好……”江觏星眉头一皱，将双唇紧闭。 “嗯嗯嗯嗯嗯嗯嗯。” 听到一连串从鼻腔发出的“嗯”，安曜羽手上动作一顿：“什么？” 江觏星不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江觏星推了推他，指了指外面。 安曜羽被推得微微侧过身，眉眼微弯：“你又在玩什么游戏？” 江觏星嘴巴依旧紧闭：“嗯嗯嗯。” 安曜羽没听懂：“什么？” “嗯、嗯、嗯！” 你、去、吧！清晰明了。 “你真的不去？” 江觏星使劲儿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林思还趴在桌上，脑细胞在上节数学课催眠下近乎死绝。 直到觏星走过来敲了敲桌子，他这才浑浑噩噩抬头：“吃饭了？” 江觏星点头。 林思瞬间满血复活，拉起他就往食堂冲。 等江觏星反应过来被他拽着往外跑时，试图从他手里挣脱。 “嗯嗯嗯！” 放开我！ 林思一心只想干饭，根本不在乎身后人乐不乐意。 安曜羽端着餐盘走出队伍，他看了眼江觏星被林思拽着的手腕。 林思馋餐盘里那份红烧排骨，自然而然松手：“还好有你叫我，不然我就错过今天的红烧排骨了。” 一天未进食，到了晚上肚子发出抗议，江觏星才不得已拿起一个面包，与其对峙了好一会儿后，放到唇边，慢慢张嘴轻轻咬下。 不行，疼。 只好认命般放下面包。 “星星。”安曜羽拎来一袋子东西：“我买了糖，你吃吗？” 江觏星摇摇头，跟焉掉的植物差不多，完全没注意到他眼中的戏谑。 本来就憋了一整天没说话，还被牵扯神经的牙疼折磨，江觏星不大痛快，如同平时活泼好动的兔子被人关进狭小笼子般难受。 “逗你的。”安曜羽将袋子放到桌上打开：“买了几盒止痛药。” “你怎么知道？”因为太过疼，江觏星说话时不敢大幅度张嘴，导致含糊不清。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觏星摸了下鼻尖：“我以为忍忍就会过去。” 他真以为就一点小事儿，殊不知持续的疼痛差点要他半条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江觏星极度抗拒：“不去。” 是的，能够与黑暗之力抗衡的江觏星，拜倒在了拔牙的恐怖之上。 还不是因为小时候陪母亲去过一次，亲眼目睹过那惊悚的场景以及令人ptsd的电钻声 ，自此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安曜羽也不强迫他，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哪颗牙？我先帮你看看。” “下面那颗。”江觏星配合张嘴，大概给他指了指。 手指被湿润潮热的温度包围，他在一排洁白整齐的牙中，按住了其中一颗。 “这颗吗？” 江觏星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听到面前人含糊的音节以及暴露在视野的粉嫩舌头，安曜羽眼底覆上一层不明的晦暗，手指鬼迷心窍般换动位置，抵住他上面那颗尖牙，轻轻抚弄。 江觏星被弄得不太舒服，往后缩了缩。 理智的弦将他拽回，安曜羽慌乱收回手，不露痕迹地捻了下手指，继而故作镇定：“没有坏，可能是因为糖吃多了，先吃点止痛药试试，我去给你倒水。” 厨房门轻轻合上，男生背靠在门上，用力按在门上的双手指尖泛白，手指控制不住蜷缩发抖，眼底深处藏着的情绪急促翻腾。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眼尾有些发红，米白色板砖拖出的虚影晃得人发昏。 几分钟后，安曜羽若无其事走出来，将手里纸杯递给他。 热意隔着纸杯传递到手心，江觏星吞下几粒药片。 “安曜羽！”江觏星微微抬眼，眼里撞进奇怪的东西，音量拔高几分，原本松弛的眼皮猛地一扯，大幅度的脸部动作牵扯到牙神经，眼泪不受控制渗出眼眶。 他忍着疼痛将话补充完整：“你别动。” “好，我不动。”安曜羽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 江觏星站起身，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疑惑与迷茫交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觏星不信邪，再次抬手挥动。 指尖从黑色大字中间直直穿了过去。 江觏星受到天大的打击，后退两步的动作飘忽不定。 为什么他又能够看到别人喜欢人的性别了？ 正当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时，原本屹立不倒的黑色大字闪了闪，犹如信号接触不良的电视机，男生的面容再次显现在他面前。 “安曜羽？”江觏星不确定叫了他一声。 “你坐下。”江觏星拉住他的手，将人按到沙发上，双手分别停留在他双肩。 面对他不加掩饰在自己脸上打量的眼神，安羽嘴角勾起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欣赏我的盛世美颜？” 江觏星凑近他，双眼微眯，郑重问出令他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不会获得了特殊能力吧？” “比如抵消异能之类的。” 第24章 我永远不要和你分开 “所以你是说我获得了说话能够变成真的能力？” 厄纳点点头：“一段时间没有给你说这个，想不到你越来越稳重了。” 不，不是稳重，是牙疼击溃了他，不然他早就激动得跳起来了。 “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副作用。” “你每一句话变成真的代价是损失一颗牙。” 原来如此吗？差点还以为是糖害的。 太好了，他不用和心爱的糖果分离了。 厄纳闭上眼睛，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故此，你今后要少说话。” “那我希望世界和平。” 用他一颗牙换取世界的安宁，值当得不能再值当。 厄纳被他这一天大的愿望吓得不轻，浑身毛发竖起，批判他：“区区人类，就不要有那么大野心。” “这个没办法实现。” “为什么？” “这是异能不是许愿池，我还想当主神呢，能实现吗？” “不能实现吗？”江觏星反问，在他看来异能还真就无所不能。 “不能。 ”厄纳耐着性子解释：“愿望必须在规定的界限内，一旦超过界限，就只能称之为空谈、妄想。” “而且你说话的时候必须去想象话里的画面，只要你不去想象，随便一说异能是不会触发的。” “至于世界和平什么的，愿望太大，根本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够驾驭的。” “那我牙多久能好？”宏大的愿望无效，那这一点小小的愿望总能够实现吧?不然他得错过好多好吃的食物。 “你看，你正好牙疼，正好可以不用说话，正好不怕异能出错。”厄纳连哄带骗，明面安慰，实则为异能的bug找补。 伤害都是靠对比出来的，与以前的异能相比，确实要好上千万倍，江觏星知足，并在心底暗暗保证，今后不能再吐槽一句，他要维持住这个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强大的异能。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校园的树木渐渐萧条。 期末考试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卸下学习的重担后，林思一身轻松：“年后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江觏星忽略掉他们脸上的大字，视线转移到旁边人帅气的面容上：“我当然是去安曜羽家串门。” 他们两本就是隔壁邻居，只因安曜羽去另外一个城市上学，才搬家和他分离。 “保安大叔，你也准备回家过年啊？”余可看到保安正在收拾东西，便随口问了一句。 保安脱去了平时的制服，头发肉眼可见的花白，笑的时候眼角皱纹深陷：“我辞职了，跟着儿子儿媳妇儿享福去咯~明年就不来了。” “小同学，帮你看守滑板的任务恐怕要找人接替了。”这一句他是冲着江觏星说的。 他和保安算是老熟人了，有从家里带的好东西，上学时经常会往门卫室放一份。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往前的旅程。 冬去春来，时光流转，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又能在某一天再次相遇。 冬季夜晚黑得也快，寒意将空气包裹得密不透风。 “再玩一把不玩了。”安曜羽对瘫在自己怀里的人说：“明天要去坐车，今晚早点睡吧。” 游戏以完美压制对面收尾，江觏星听话收起手机。 “安曜羽，我们明天就走吗？”江觏星轻微侧了个身，凉风妄图钻进温暖的被窝：“真的不能再呆两天回去吗？” 安曜羽转过身面对他：“你难道不想叔叔阿姨？” “想……” “但是……”江觏星情绪里注入些少有的低迷。 “怎么了？”安曜羽静静等待他话语的后半段，语气不自觉放柔了些。 “年后我们会再见吧？”不好的情绪不肯散去，却掩盖不了眼里的光亮，正直勾勾盯着他，恳切想得到他所希望的回答：“我们还会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吧？” 这是江觏星第几次问他类似的问题了？安曜羽记不清了，或许自己在他心里真的占据一个无比重要的位置。 尽管知道这样不对，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生起一丝愉悦：“会的。” 既然错了那就错了，反正错误永远不会被发现。 “那我年后坐飞机来找你。”江觏星心中雾霾逐渐放晴，笑意恢复，他凑近安曜羽，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认真强调：“你不许骗人，不许像之前那样一去不返。” “好。” 得到肯定回答，江觏星才安然入睡。 雨丝夹杂细雪，纷纷扬扬飘落大地。 浅淡的呼吸在黑夜中起伏。 胸口处似有沉重的石块压得他呼吸不畅，安曜羽掀开眼皮，困意让他没有力气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分钟，脑海勉强缓解几丝困意，才想着去弄清黑暗中的情况。 旁边人紧紧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压得他动弹不了。 安曜羽好不容易才挣脱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拿开江觏星的胳膊，可睡梦中的人又缠了上来，还抱得更紧，连腿也一并跨上来。 江觏星力气本来就大，当下更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什么，禁锢他的力道增只不减。 安曜羽干脆自暴自弃，任由左手被他压得发麻。 旁边人又动了动，似乎是在找寻一个舒适的姿势，嘴里含混不清：“安曜羽，我不要和你分开。” “永远都不要……” 安曜羽轻抚上他的脸，炽热的情感借黑暗侥幸挣脱出一丝：“会的，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江觏星坐一个多小时高铁到家的，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几圈，家里甚是清静。 他进屋放好行李，走到一间房门前，悄悄拉开一条缝。 红线凌乱贯穿屋子，上面布满细小的铃铛，蓝色线条交织成一个阵法，散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阵法中央躺着一个熟睡女人，身上裹了一床被子，无意识露出一条细嫩的胳膊，纤长的睫毛在白净的皮肤上覆上阴影。 平板随意放在身前，电子笔堪堪滚落下来。 江觏星重新合上门。 “星星——”洪亮的嗓音盖过了门和墙面重重接触的声音。 “儿子儿子儿子，我儿子是不是回来了？”江祈扔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围着家里喊了一圈，唯独忽略了屋内的亲儿子。 “父亲。”江觏星叫住他。 江祈停下凌乱的步伐，双手在他脸上一通乱捏：“哎哟~我儿子越来越帅了，差点认不出。” “来，帮你老父亲把东西拎进去。”江祈示意门口的一大堆菜。 厨房，锅里开水咕噜咕噜冒泡，鸡肉焯水焯得差不多了，江祈拿漏勺撇去表面的浮沫：“星星，你这段时间的试炼怎么样？” “那自然是离成功越来越近。”江觏星低头处理菜篮里的辣椒，熟练去掉椒蒂。 “不愧是我儿子。”江祈从小就提倡鼓励式教育：“我完全不担心你高考分数，那么多学校还不是任你选。” “对了，小安呢？没有叫他来我们家吃饭？” “他回家了，我说年后去找他。” 江祈轻叹口气，怀念以前：“想当初，我们两家人挨着住，哪次过年不是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的？” “要是哪天念宁能够回心转意，搬回来就好了。” 最后一盘菜端上饭桌，江祁让江觏星去叫洛瑶吃饭。 江觏星刚想敲房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跟着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洛瑶披了一件大衣，大波浪长发披散在两肩。 见她光着脚，江觏星把准备好的棉拖鞋放到地上。 洛瑶穿上鞋，对着他脑袋一通乱揉，直到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她才罢休，捏了捏江觏星脸颊：“乖儿子，知道心疼你老妈。” 桌上摞得满满当当，热气裹着肉香急切扑入鼻息。 父母不受异能影响，这在江觏星意料之类。 “儿子，吃这个肘子，你看看你，都瘦了。”肘子用筷子一碰就从骨头上脱落，肉裹着酱汁被江祈一并夹进江觏星碗里。 江觏星刚想动筷，另外一双筷子又伸进碗里。 “这个土豆烧牛肉可好吃了。”洛瑶笑盈盈看着他。 “我的厨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厨神说的就是我。”江祈借机吹牛。 “是是是，亲爱的最厉害了，要是没有你我们都吃不上此等美味佳肴。”洛瑶为他提供夹菜服务：“所以你多吃一点。” “等会儿吃完饭，我要去给他们送些东西，他们在那个世界也是会寂寞的。”江祈说着说着转移话题。 江觏星清楚江祈口中的他们。 江祈从小就跟他吹自己的传说：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来自那边的东西，之后处处倒霉，直到遇到了洛瑶，才助他摆脱困境…… “我和瑶瑶帮了他们不少忙，为答谢我们，他们送了我们一份礼物，能使我们永葆青春，所以我和你妈才会这么年轻，看上去就跟二十多岁一样。” “这叫做好人有好报。”最后一句话江觏星顺着江祈一同念出来。 江觏星从小就崇拜这一对能将人生经历写进小说的父母，他喜欢听江祈给他说经历过的奇遇。 到了晚上，一家子坐在沙发上，任由春晚在客厅播放，江祈缠着洛瑶教他能空手变出鲜花的魔术。 江觏星走到窗户前，广场屏幕上的数字走到十二点整，烟花在空中炸成绚烂的光屑。 手机消息一天之内动静就没消停过，江觏星逐一回复他们的新年祝福。 江觏星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此刻最想分享的人。 消息页面迟迟没有动静，他干脆拨了个视频过去。 对方转成语音通话。 “安曜羽，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手机那头传来男生略带疲惫的回应。 “安曜羽，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我在看烟花。” “你骗人。”江觏星捕捉到他情绪里的低落。 这次的沉默比以往要久，再次开口时，语气里掺杂几分可怜：“我被赶出来了。” 江觏星了解安曜羽家里情况，自从他父亲去世以后，顾念宁整日陷入颓废之中，后来安尧卷钱跑路，她就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小时候，安曜羽经常饿肚子，江觏星就会拉他到自己家里吃饭，之后再给顾念宁带一份回去。 最严重的是初中那次，安曜羽被赶出家门，好几天没回家，直到顾念宁发疯似的来找人，江觏星才在网吧门口寻到了他。 雨点淅淅沥沥，男生蹲在屋檐下，头发湿哒哒贴在头皮上，脸上脏了几块儿，衣服也沾上了污垢，像走丢后等待好心人收养的可怜小狗。 在看到江觏星的那一刻，他紧绷的精神才彻底放松，直接晕了过去。 “安曜羽，你不要动。”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立马到你面前？” “我相信。”他相信江觏星，正如小时候相信他是降临在自己世界的主角一样。 “那你闭上眼睛。” “好。”安曜羽将脑袋重新埋进胳膊。 第25章 我会用一切力量扭转这乾坤 冬天夜晚的冷格外肆虐，隔着衣服渗入骨头，连呼吸都带着冻人的凉。 松枝覆盖上厚重的银白，冰晶垂落悬挂在叶尖。 “安曜羽。” 是相伴十来年听到后会不由自主回头的声音。 安曜羽抬起头。 路灯一盏间隔一盏，灯光在寒夜里晕成朦胧的橘调。 烟火恰时升起，点亮昏暗的夜空，倒映在少年澄澈的瞳孔里，少年比烟火还耀眼。 江觏星朝他伸出手。 安曜羽缓缓将冰凉的指尖搭上他的手，借力起身。 “你怎么……”安曜羽不可思议，仿若从天而降的主角救他出困境，有种不真切感，眼底漫开茫然，好在光彩渐渐回拢，一点点驱散阴霾：“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觏星双手叉腰，嘿嘿一笑：“我有超能力，你相不相信？” “我只要说一句‘让我出现在安曜羽面前’，我就‘咻——’地一下子出现了。”江觏星手掌跟着“咻——”的声线，快速并拢又猛地张开，轻快眨了一下眼。 手里的温度让恍惚的思绪有了实感，沉浸的心逐渐化开。 “我相信。” 他一直都相信江觏星能够用夺目的光芒拖拽住他下坠的人生。 “安曜羽，你手好冷啊。”江觏星摘下手套给他：“你戴上这个就不会冷了。” 安曜羽看了看没接：“给我了你一会儿冷怎么办？” “那你戴一个我戴一个，一会儿暖和了再换着戴。”江觏星想了个折中办法。 安曜羽接过右手手套，戴上时上面还残余着热意。 电话铃声暂断两人的交谈，安曜羽接起。 江觏星识趣噤声，贴近手机与他一起侧耳倾听。 “小羽，你去哪里了？”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急切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对不对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你这样……你要是这样的话……你让我怎么办？我……” “我和星星在一起。”安曜羽打断她。 电话那端哑了声。 隔了几秒，两边都再也没有下文，安曜羽挂断电话。 接完电话后，低落的情绪又慢慢爬了上来。 江觏星帮他转移注意力：“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街道冷清不见行人，店铺门家家紧闭，他们好不容易在小巷道里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熹黄的灯光在巷道折射出不规则的形状。 中年老板见有客人，迎着笑脸招呼他们吃什么。 “就两碗牛肉面吧，一碗多加香菜不要辣。”江觏星说。 他出门前已经饱餐过一顿了，当下不过区区一碗面而已，他能逼迫肚子再腾出空余位置。 “好嘞。”老板爽快回道。 揭开煮面的锅，白烟不断往上冒，老板低头摆弄。 “等会儿我们去哪儿？”江觏星问完后自答道：“不然去我家吧？我父亲母亲念你好几次了。” 安曜羽轻笑了下：“这么晚了，我们怎么去？难道真的要你用超能力把我们变到你家里？” 他和顾念宁置气归置气，真正留她一个人守着空荡的屋子又于心不忍。 江觏星的确计划这么做。 两人吃完饭，慢悠悠在街道上行走。 晚风吹拂细雪，落在脸上带着凉意，路灯光将两人影子拉得欣长。 中途，江觏星又去买了一份糖炒栗子回来分着吃。 直到抵达家门口，安曜羽犹犹豫豫敲门。 门内的女人身形消瘦，面容略微憔悴，双眼泛不起半点涟漪，仿佛轻轻触碰便会破碎的白玉。 在开门的那一刻，她无光的眼底浮现一丝惊喜与不确定，素白的指尖不知所措地捻了下衣角，紧接着，空洞又吞噬了来之不易的生机。 安曜羽站在她视线里，两人谁都不肯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 “阿姨，我今天回不去了，所以来你家住一晚。”江觏星率先打破僵持，拿出包装严实的袋子给她，隐约能够摸到还有余温：“这是刚才买的糖炒栗子，可好吃了。” 顾念宁怔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把人晾在门口吹风不妥，将人带进屋。 窗户紧闭，凉意还是侵蚀了进来，屋内的家具都泛着冷硬的光。 客厅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盘子，里面盛满的坚果和糖原封不动。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凉透，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死气，看上去没人动过筷子。 顾念宁尽量凑出和善的笑：“你还没有吃饭吧？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了，我们刚才在外面吃了面条。”江觏星摆手推脱，再吃下去他就真的该积食了。 “你没有吃饭吗？妈。”安曜羽主动询问，无论顾念宁做过怎样过分的事情，他始终狠不下心。 顾念宁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答复：“我刚才不是很饿，等会儿我想吃了拿去热一下就行。” “星星你要是困了，就让小羽带你去休息，我去楼上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我和安曜羽睡一块儿就行了。”江觏星觉得不必麻烦。 “不行。”顾念宁立刻否决。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调整了一下话语中的严厉：“小羽房间的床小，你看你们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挤着也不舒服。 ” “没关系的，我们读书的时候也经常睡一张床。” “只不过……”江觏星提起这个就不大好意思：“我睡觉不怎么老实，可安曜羽是大好人，从来不会抱怨过我的睡姿。” 江觏星每多说一句，顾念宁的脸色就沉下一分：“你们还一起睡？” “对啊。”江觏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睡沙发吧，星星睡我屋里。”安曜羽主动要求，防止顾念宁胡思乱想。 安曜羽重新热了下饭菜，守着顾念宁吃完，她向来食欲不振，吃饭只是为了维持生命特征的一项。 失眠已经伴随顾念宁大半辈子，安曜羽经常半夜醒来时发现客厅灯开着，女人独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低垂的眼睛中没有任何聚焦。 三人同坐，江觏星找了一部搞笑剧，想着缓解一下气氛。 他笑得前仰后合，其他两个人看着他，也不由自主露出点笑意。 江觏星拿了一颗盘子里的糖果，却被安曜羽一把夺过。 “少吃一点，你忘记上次牙疼的教训了？” 说起这个，江觏星牙又隐隐作痛了，好在每次的副作用只是一两天的事情。 可能是新年给予了他幸运，今天动用异能的惩罚还不曾降临。 时间悄无声息推移，江觏星开始犯困。 江觏星平时精力旺盛，一回家倒沙发上就坐没坐相，能反复换十几个姿势，最喜欢的还是往安曜羽身上倒。 “你等会儿真的睡沙发啊？”江觏星脑袋枕在安曜羽肩膀上，耷拉着眼皮：“要不还是我睡沙发吧？” 安曜羽贴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困了就先上去睡觉，一会儿等我妈睡着了再来找你。” 这无比自然的动作在顾念宁眼里却显得给外刺眼，复杂的情绪从眼底渗出。 特别是安曜眼睛里掩饰不住汹涌的东西，她清楚里面那份东西是什么。 “星星，你是不是困了？”顾念宁强行插进话题。 江觏星才稍微端正坐姿，重重点了点头，跟失去灵魂的丧尸一样。 江觏星跟着安曜羽上了楼，安曜羽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给他。 热水淋在身上，冲刷掉不少疲惫感，困意也稍稍退散，江觏星隔着浴室门听见外面传来几声争执。 等到他拉开门出来，客厅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两人面对面站着，打翻一地的坚果在诉说刚才的激烈。 “你们刚才是在吵架吗？”江觏星向来话直。 顾念宁眼里有晶莹的泪水闪烁，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没有。”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顾念宁朝房间一步一步走去，背影单薄得几乎可怜，犹如摇摇欲坠的枯木。 安曜羽默默收拾客厅里的残局。 江觏星帮他拾起地上的东西，小心翼翼询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安曜羽摇摇头，不敢抬头看他，一心含糊过去：“一点小事情，等明天就好了，你先去睡觉吧。” 江觏星见过好几次安曜羽颓废的样子，每一次心脏都会被他难过的情绪淹没得生疼，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星星。”即使心里再不好受，安曜羽也不舍得对他说重话，只能转为卑微可怜的请求：“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可以吗？” 面前人一把抱住了他，沐浴露的香甜扑入鼻息，让他恍惚了一瞬。 “安曜羽，你不要哭。”江觏星轻拍他的背脊，以此抚慰他受伤的情绪。 槽糕的情绪正被温暖的阳光赶离，安曜羽手抬起又放下，轻轻闭上眼睛，语气尽量表现得与平常无异：“好了，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要这么哄。” 江觏星放开他，对他扬了个笑意：“无论何等棘手的状况缠上你，都别试图独自承担，不然要我这个搭档有何用？” “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恶魔布下无边黑暗吞噬希望，我都会用一切力量扭转这乾坤。”像是保证，更愿称之为誓言。 安曜羽眼里还残留泪光，怕他担心，更怕他看穿什么，努力学着他扬起微笑：“嗯，我相信。” 第26章 他真的好厉害 江觏星醒来时已经将近正午，他穿着拖鞋慢悠悠下楼。 光线刺破云层，像冬天的薄雾，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遣散屋内的冷意，客厅整洁得过于板正，地面干净得发亮，甚至透出几丝怪异。 江觏星洗漱完出来，不小心朝走进来的人撞了上去。 “是不是撞疼了？我看看。”安曜羽撩开他额前碎发 ，隐隐倾向泛红。 江觏星无所谓摇摇头：“没事儿的。” 他抬眼时，表情瞬间僵硬，瞳孔控制不住放大。 如果说以前是巧合，那么巧合出现得过于频繁就说不过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双手沉重地搭上安曜羽胳膊，再也忽视不了围绕在对方脸上的大字：“安曜羽，你是否有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这始料未及的问题彻底难住安曜羽，他低沉片刻后，才缓慢回道：“你。” 江觏星当然知道，无论现在还是未来，他理所当然把安曜羽算进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坚信安曜羽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除我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人？” “星星，你知道你这问题像什么吗？”安曜羽凑近他，包括脸上的字强烈冲击了他。 江觏星忍住想要避开的冲动，不论安曜羽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嫌弃：“像什么？” 笼罩在面前的阴影突然掀开，安曜羽拉远距离，那个偌大的“男”字也猝不及防消匿：“我买了点零食你先垫一下，我现在去做饭。” 江觏星看着桌上的饭菜，几个家常菜和一个汤：“我们不等阿姨回来一起吃吗？” “她今天中午不会回来了。”安曜羽拿了双筷子递给他。 江觏星想起异能对顾念宁也无效，殊不知原因是顾念宁对生活失望透顶，彻底了断了**。 江觏星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拨弄米饭，好半天都没往嘴里送。 安曜羽拿勺子盛汤时，恰好对上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星星，难不成你一直来着我就能饱？” 江觏星自动屏蔽了他的话，另一件更感兴趣的事情让他抽不出神来。 难不成是明星？可安曜羽没有喜欢的明星。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觏星探究的眼神里多了丝顿悟。 上次校庆到思路延续到这里，三次元没有这样的人，那么定是存在于其他次元中。 难道是游戏吗？安曜羽既然是xp党也是强度党，最喜欢的是和林思撞到一起的女角色。 转念想到他房间里堆满的漫画，其中有一部连载了三年都还未完结的作品。 “安曜羽，你挺喜欢凌莫的对吧？” 凌莫是这本少年漫里面的主角，也是安曜羽为数不多买过周边的角色。 “嗯，他乐观积极向上，勇敢且坚毅，热情能感染身边人，尽管经历了无数挫折依旧能坚定本心。”他们这类话题平时讨论得挺多的，所以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安曜羽也不否认：“难不成下次生日你要送与他相关的给我？” 他还是第一次听安曜羽这么夸赞一个人，真相暗自在心中敲定。 要是主角能从漫画里面出来，是不是也算实现安曜羽一部分愿望了？ 可惜这愿望太不切实际了……他也不能利用别人的人生为自己买单。 饭后，江觏星抢着要洗碗，安曜羽却让他去换身衣服，等下出去走走。 江觏星打开房门，与正欲走出来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愣了愣，疑惑、迷茫、震惊，恍然大悟在不同的两张脸上变幻交替，以及那见到神奇事物发亮的双眼和快要冲出眼底的雀跃。 两人表情如出一辙，像是照镜子一般。 江觏星关上门，目光牢牢锁住面前这个长得就不是和他们一个次元的人。 一张标准的热血脸，蓝色碎发下蓝眸像燃着的星河。 面对当下情况，凌莫还是要先解释：“我本来在河里抓鱼，谁知面前突然出现一束光，等我再次睁眼时就掉到这里来了。” “不过，我一眼就认出来。”凌莫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伙伴啊，你难道感觉不到我们有种羁绊在里面吗？” 两个热血的中二少年能玩到一起是天经地义的，江觏星同样激动，与他回握住：“我早就已经感受到了。” 安曜羽看到江觏星身后跟着的人时，神情变得有些阴沉：“他是谁？” “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凌莫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没有。” “你都没有认真看。”江觏星不肯罢休：“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安曜羽这才为难地多看了几眼。 头发像是染的，眼睛里戴了美瞳，以及不符合这个天气的奇怪服饰，确实眼熟…… “你们在玩cosplay？不冷吗？”按照正常人思路，安曜羽当然不会往特殊的方面去想。 “你们一直呆在我房间里面吗？”他更在意这个，江觏星居然还有他没听说过的朋友，况且这人出现的时机和方式还这么奇怪。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房间里的。”凌莫带着点抱歉的笑，又将来这里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安曜羽显然不信，只当是入戏太深，毕竟穿越什么的戏码太超乎常理了。 寒风凛冽干燥，刮过脸上后留下凉意，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白雾后又消散。 安曜羽衣柜里的衣服大多简单干净，江觏星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里面裹得厚实也不至于冷，脖间系了一条围巾，脸颊白里透红，软糯糯的看上去很好捏。 他还特意给凌莫挑了一套换上，凌莫本就一张漫画脸长相，漂亮的蓝眸更加惹人注目。 江觏星和凌莫有聊不完的话题，安曜羽一路上听见他一口一个叫江觏星伙伴。 冬日总有种独特的静谧与旷远，天地间清宁安然。 远处树木萧条零落，在天际下勾勒出疏朗的轮廓，湖面凝着薄冰，映着芦苇安然摇曳的光影。 岸边坐着几个人，耐心等待鱼竿有动静的那一刻。 一处鱼竿颤动，湖面漾起几圈涟漪。 男人熟练收竿，一条鲫鱼被用力拽出湖面，溅起水花。 江觏星早就已经被吸引，停住脚步。 “你想钓鱼？”安曜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江觏星点点头：“想。” “你还记得小时候那次吗？”安曜羽勾起回忆：“我在钓鱼你在旁边抓鱼，结果一不小心摔进河里，连我身上都被溅了一身的水。” “记得。”江觏星想起只有骄傲：“我可是抓了大半桶。” “况且那河水挺浅的，而且挺凉快的。” “我回家是挨骂，你回家是被夸。”安曜羽清楚记得他被家长指着鼻子骂，而江觏星父亲由衷夸他勇敢，两边场面可谓形成鲜明的对比，晚饭时，江觏星还拿着洛瑶做的酸菜鱼上门送给他们。 凌莫听闻他们的对话，捕捉到关键的“鱼”字：“伙伴，你想不是吃鱼？我给你抓。” “抓鱼吗？”江觏星突然亢奋，思路不自觉向展现能力的那方面想：“是那样子的抓鱼吗？” 漫画中有一段，凌莫抓鱼的时候用了他的超级无敌炫酷的能力，这下终于能亲眼见证了。 凌莫脱了外套，卷起裤脚，朝湖面走去。 安曜羽抓住他胳膊，阻止他下一步行动：“这水比你人还高。” “你放心，只是衣服太沉了，有点不方便，我不下水。”凌莫解释。 他挽了挽袖子，自信满满地冲江觏星道：“伙伴，你看好了。” 凌莫眼睛里晕起浅淡的蓝光，似星空般虚幻，似宇宙的漩涡般神秘莫测。 湖面依旧平静，安曜羽却感觉到哪里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又不能确切说出。 霎那间，水波遍布湖泊各处，湖浪不断拍打岸边墙壁。 雪白的浪花一簇簇溅起，鱼接二连三自动蹦上岸。 湖水渐趋安宁，只留岸上的湿痕，以及众多徒劳挣扎的鱼。 江觏星激动地鼓掌：“伙伴，你真是太酷了。” 安曜羽还在状况之外。 怎么说呢，这一下有震惊到他的世界观。 不过也还好，他是选择性相信唯物主义的唯物主义者。 直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举起拍照的手机，安曜羽才回过神来。 “安曜羽，你现在相信了吧？他真的是从漫画里穿越来的。” 安曜羽将他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他半张脸，鱼都没来得及拿，就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凌莫一心记挂给伙伴的鱼，回头随便捞了一条才跟上他们的脚步。 安曜羽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严肃问：“这件事情还有几个人知道？” “就你们两个。”凌莫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觉得你们是好人才不想隐瞒的。” 他手指局促地蹭了下鼻尖，神情上掠过一丝落寞：“虽然我还没完全接受穿越到这个世界。” 凌莫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能先赖在这里不走，安曜羽谎称是朋友来家里玩几天，顾念宁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凌莫自告奋勇要大露一手厨艺。 他做起菜来得心应手，刀功足以和顶尖大厨媲美。 “他真的好厉害！”江觏星诚挚夸赞，转头问安曜羽：“是不是？” 两人距离极近，可以看清对方瞳孔中映射的影子。 “他真的好厉害~”安曜羽学着他的语气，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眼底晕开。 他喜欢看江觏星双眸放光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前几天抬头时的星星，在清寂的寒夜中闪动最纯粹的光。 第27章 全班满分？ 拿成绩之前，班群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许彻】：听说我们班这次大祸临头了。 【许彻】：有小道消息传出，我们班这次期末考全部满分。 【高其帆】：我最后一题基本都是空白，怎么可能满分？ 【乔沐恬】你在哪里听说的？谣言吧？ 【郑泽】：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把寒假作业吃了 【祝雪】好了好了，都别乱猜了@墨卿 【晟乐】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们班岂不是得上新闻？@墨卿 【郑泽】：你们艾特墨老师没用，我刚才看他朋友圈还在国外 雾气迟迟不肯化透，教学楼轮廓若隐若现。 花坛积了一层厚重的雪，绿植勉强露出深绿的尖儿。 学生们大多裹得厚实以此抵御寒冷，双手插进衣兜舍不得拿出来。 凌莫感到新鲜：“你们学校好大。” “星星哥哥。”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凌莫低头望去。 洛年意识到认错了人，赶忙撒手。 两边来回看了看，笑着朝江觏星迎上去：“星星。” 小孩子不知轻重，江觏星差点被他扑得一个踉跄：“你怎么来了？” “我给姐姐说了过来找你。”洛年笑逐颜开，又悄悄看了一眼旁边人：“那个大哥哥跟你好像，看上去都一样好说话。” 亲热过后，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仰仗另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大哥哥。 洛年扯开衣兜，抽出一部手机，屏幕和音效都还开着。 双手捧起手机，来到安曜羽跟前：“哥哥，这关我打不过。” 安曜羽接过他的消消乐，通关后还给他。 “你好厉害啊。”洛年崇拜出星星眼：“下次有过不了的还可以找你吗？” “可以。” 教室里充斥嘻嘻哈哈的打闹。 “好紧张好激动好期待……分数之神请赐我欧气，别让我葬送在这一张纸上啊！”一个男生不断祈祷。 “好浮夸~”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并拍了下他的后背。 有人还不适应早起，坐在教室里打瞌睡。 直到一只手在他桌上故意像打击乐似的胡拍，他被吓了好几个激灵。 恶作剧的人立刻逃离。 他欲起身去追，却被懒惰击溃，不紧不慢开口：“是什么束缚了我？是厚重的羽绒服。” 林思卡点才来，身上还残留着外面带进来的寒风。 “你们那怎么还坐四个人？” 凌莫搬来一张凳子和他们坐一桌，洛年坐在安曜羽和江觏星拼成的凳子中间。 “他是你们谁的亲戚吗？” “还挺时尚。”林思单纯欣赏造型，还透出几丝跃跃欲试，并不会让人厌恶。 “不是，我这是天生的。”凌莫解释。 “外国人？” “算吧？”他来自其他世界，确实算不上本地人。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墨卿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见他们来势汹汹，教室里默契闭嘴。 墨卿逐一点名，确认都到齐后才对那些人点点头。 一个领导站上讲台正中央，尽量亲和：“同学们不用担心，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几个问题。” “你们试卷都是自己做的吗？” 下面人齐刷刷点头。 “没有任何抄袭、剽窃、作弊的行为？” “没有……” 此起彼伏的回应打消领导的疑心。 事情显得更加怪异。 他们反复排查了各处监控，捕捉不到任何舞弊行为，其他地方也排查不到任何差池。 “是这样的。”领导换个方式继续盘问：“你们班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全部满分。” “满分？不可能吧？” “怎么会满分？我数学最后一题乱写的。” “这意思是我作文一分没扣？” “我没听错吧？听力最后那两题都给绕晕了，随便选的也能对？” “……” 众人窃窃私语，个个面露疑惑，这样连自己都否认自己期末成绩的行为怎么可能是真的？难不成要他承认这个世界上有灵异事件？ 墨卿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安静。 “这也是我们奇怪的一点，很神奇对吧？”领导继续道：“我告诉同学们这个，并不是为了让你们不安。” “你们也不必害怕，如果真有人偷换了同学们的试卷，我们绝不姑息。” “所以，在案件落定之前，经过上级多重考虑，也为了本次考试的公平公正，更为了给同学们一个交待，决定于20号这周五，也就是后天，一直到22号这三天，高三一班全员重新考试。” 全场忍不住低声议论。 “今天我在这里讲的所有事情，包括重考一事，还希望同学们不要外传。” “如果有泄密，墨老师要承担全部责任。” 此话既警告了下面人也提醒墨卿落实该做的工作。 讲完正事，领导们陆续离去，压抑的气氛得到缓解。 众人不必再藏着掖着，放心大胆地提问。 “他们说的真的假的？不会是吓唬我们的吧？” 墨卿：“你们觉得像是吓唬？” “这事儿不应该上新闻，上头条，再接着就是记者采访，然后把我们打造成明星班，集体出道吗？” “诶诶诶——stop！就你一个人想出道，我可不想哈。” “这还是现实吗？我不会卷进了什么副本吧？” “照这情况看来，就算进了副本，我们也只是一个小小的NPC。” “重考啊？得换试卷吧？能不能比上一套题目出得简单一点？” …… 林思拍了下前面人肩膀，江觏星转过头来。 林思半个身子朝前探出，凑近他，小声怀疑：“你上次说我们全班满分，这还真就满分了，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吧？” 怪，太怪了，压根能用邪门来形容了。 上次他目睹江觏星挨下了雷劈还怀疑自己眼花，这下不可能全班人、包括校领导也跟着他神志不清吧？ 江觏星本来打算结束后回自己老家，曦鸾都在笼子里关了好几天了，还想着放它出来透透气。 眼下情况，只能在酒店暂住几天了。 分别之前，余可提议先去吃个饭。 文艺委员来找洛年，他不舍与几人告别。 洛年抓住江觏星的手，踮了下脚。 江觏星反应过来他想说些什么，配合蹲下身。 洛年贴近他耳边，单手捂住悄悄话，神神秘秘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当然可以。” 得到应允，洛年亲昵地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还残留今早喝过的牛奶香气。 全然没察觉有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而白杺，正看向那双眼睛的主人若有所思。 附近连开了好多店铺摊位，来往的人都在挑选吃饭的地方。 白杺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下意识道歉。 “艹，没长眼啊？你他妈……”中年男人看到白杺那张甜美的脸时，脏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改成起玩味的笑。 中年男人一副凶狠相，引得白杺阵阵不适，一个劲儿鞠躬道歉后朝前避开。 这家餐馆虽有些陈旧，但是价格便宜，老板还隔三差五送饮料和小菜，学生们都喜欢往这里聚。 “3月9号我生日，准备请客，你们都要来啊。”余可挑起话头。 “我又要长大一岁了。” “我妈说了，等我满18岁了，她就带我去烫大波浪。” “到时候在座的各位都要给我奉上生日礼物，一个都不许逃。” 林思翻看菜单，嘴上不忘接话：“这还早着呢，2号才开学，急什么？” “安曜羽，我们也是那个月过生吧？”江觏星突然想起。 “你们生日都一起啊？”余可惊讶。 “对，我4号，安曜羽2号。” 余可：“18岁？” “没错。” “星星，你居然比我大几天诶。”余可意想不到：“我还以为你比我小。” “白杺你生日多久？我记得你17岁都还没有满吧？” 白杺心绪不宁，眼神飘忽不定，听到余可问她，才含糊回应了声：“一定来。” 凌莫留意到她的异样：“你没问题吧？” 白杺试着描述心底那份不安：“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这边。” 凌莫替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客人要么埋头吃饭，要么自顾自与同桌人交谈，看不出她所说的担忧。 几人聊得其乐融融，菜还差最后一个上齐。 白杺起身：“我去趟厕所。” 但她此刻不敢一个人去，本来想叫余可，转念觉得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只好求助比较熟一点的人：“江觏星，你能陪我一起去吗？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有江觏星的陪伴，白杺的危机感逐渐消逝，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 精神放松后，她开启了闲聊：“星星，你知道安曜羽喜欢的人了吗？” “安曜羽喜欢男生。”江觏星确定。 白杺诧异：“你知道了？” “他喜欢漫画里的一个角色。” 诧异转为失望，白杺重重叹了口气，像极了老母亲面对不争气的儿子：“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就没有注意过安曜羽的眼神吗？” 眼神？江觏星努力回忆，细细品味。 安曜羽眼神不一直都那样吗？面对平常人都是一脸的冷酷，遇到熟人就不一样，会偶尔体现出幼稚的一面，面对讨厌的人就是冷淡的扫视，遇到坏人就会用如看蝼蚁般的眼神睥睨。 他还不了解安曜羽？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安曜羽。 半晌后，江觏星气馁下来，原谅他参悟不透。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和我成立调查组？”白杺趁机抛出橄榄枝：“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不行。”江觏星还是拒绝，他是不可能出卖朋友的。 “算了，我告诉你。”白杺停下脚步，凑到他面前：“安曜羽他啊……” 嫣然的神情瞬间垮掉，恶作剧般眨了下眼：“我就不跟你说。” 第28章 受伤 吃过饭，几人有说有笑，顺路走了一段。 他们还没抵达巷子尽头，凌莫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思离他最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有人跟踪。”长时间处在危险边缘，令他的警惕心更强。 果不其然，身后响起戏谑的笑：“小朋友们，这是准备去哪儿？不如留下来陪哥哥们玩玩儿。” 白杺下意识攥紧余可胳膊，脸色极其难看。 对面站着几个人，手持棍棒或者刀具，领头的正是她之前不小心撞到的中年男人。 他们平时都是遵规守纪的学生，面对这等穷凶极恶的架势，免不了会惧怕。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还都是身高力壮的成年人，再加上此时间段里基本没有行人路过，逃脱困难。 “你们想做什么？”江觏星挺身而出。 中年男人精准指了指两个女生：“我们只要那两个女的，其他人可以走。” 林思当即“呸——”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还敢打我们女孩子的主意。” 凌莫习惯性抬手护住众人，况且这点威胁还不足以让他害怕：“伙伴，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不管哪个世界，恶人都会存在，必须给他们长点记性。 为了不给他们添不必要的麻烦，凌莫选择用武力制暴。 论身手，这几张丑恶的嘴脸远不及他。 江觏星与他并肩作战。 两人扔掉笨重的外套，外套在气流下激荡出层层波浪。 见他们居然敢反抗，中年男人也不再多费口舌，挥起武器朝他们冲上来。 凌莫身手不凡，打起架来游刃有余，对面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像极了大佬误入新手村。 冬季的天总是灰蒙蒙的，时不时有风刮过，卷起路边的碎屑，一路刮进巷道，撩起少年额前的碎发，拂过他们冷峻的面容。 所有人都被撩到在地，纷纷趴在地上哀嚎，两个少年站立在他们中间，如玉的脸上只是沾上点灰尘。 第一次战斗就配合得如此默契，两人心照不宣地击了个掌。 “伙伴，身手不错啊。”凌莫赞叹道。 “主要还是靠你。”江觏星谦虚道，若不是有凌莫在，他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应下对面的人多势众。 两人沉浸在彼此吹嘘中，忽略了悄然靠近的危险。 趁他们放松警惕，一个红毛抓起面前棍棒，就奔江觏星脑袋砸去，这一下基本是奔着要命去的。 安曜羽目光从始至终就没从江觏星身上挪开过，率先看到想要偷袭的人，立刻冲上前，拳头对准红毛面门。 就在这时，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冲击他的内心。 如果他受伤了，江觏星肯定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再去在意其他人。 这种想法比剧毒还要猛烈，轻易渗透理智。 想到这里，反抗的动作垂落下。 事情并未按照他预料中的发展。 江觏星推开了他，避开挥舞过来的棍棒，迅速抓住红毛手腕，用力一折。 红毛吃痛，棍棒堪堪掉落，苦叫着连连后退。 江觏星不给他机会反抗，朝他肚子上用力补了一脚，红毛被踹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星星……”安曜羽在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想做什么，呼吸都放轻了些：“你怎么样？” 棍棒上面有颗不起眼的钉子，即使江觏星反应再快，还是不可避免与钉子擦到，手臂上留下一条狰狞可怖的长痕，血源源不断往外流，浸透了衣袖。 江觏星脸上第一次分崩离析，真的好痛，嘴上却连连说没关系。 “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关系？”林思焦急得快要哭了：“我们去医院吧？要不叫救护车算了。” 凌莫撕扯掉一截衣服布料，为他进行简单包扎。 “谢谢。”江觏星边配合他的动作边道谢。 血暂时止住了，医院还是得去，冬天伤口愈合本来就慢，更万一要是落下后遗症怎么办？ “那他们呢？”林思忍住朝这些人渣吐口水的冲动：“怎么处理？” “我刚才趁你们打架的间隙报了警。”手机还攥在余可手里。 话语刚落，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几人到派出所做完笔录，一五一十交代完事情经过，坏人被绳之以法。 警察将他们送到门口，忍不住教育几句：“小朋友，遇到这种情况报警是对的。”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第一时间不要想着和他们拼命，因为你们也不清楚对方的脾性，要是惹恼了对方，对你们痛下杀手怎么办？” 说罢，又教了他们应对此类情况的一些方法。 白杺一路上都在后怕：“今天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为报答恩情，打算下次请两人吃饭。 余可也跟着应和：“那我请你们下个月去看演唱会。” “真的吗？”这恰好触发到江觏星的兴趣，全然忘记伤口的疼痛：“我还从来没有去过。” 他们不追星，故此只在电视上或者手机上看过。 如今有人邀约，去体验一下也不是不行。 “话说回来……”幸好一切有惊无险，林思放松了不少：“你们打架那里真的挺帅的，什么时候能教我几招？” “随时。”江觏星应道。 “既然都认识了，那我们加下微信吧。”余可晃了晃手机，等待凌莫回答。 “嗯嗯。”白杺也期待看着他，谁能拒绝列表里有既能打还有颜的人？ 凌莫一阵尴尬：“我没有手机。” 余可表示理解，毕竟有些人家里管得严。 经过此番事，怕那些人之间还要漏网之鱼回来寻仇，将两个女孩子送上了车后才放心离去。 江觏星找了个附近的诊所上药，医生问他怎么受的伤，他也是大方讲述刚才的经历，还问能不能给他把绑带缠得帅气一点。 喜欢开朗的小孩是人之常情，医生如他所愿，给他缠好绷带，并嘱咐他明天要过来换药。 他们回这个城市的出租屋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才找了家酒店。 一路上，安曜羽都心事重重，直到前台维持职业性微笑问他们需要几间房，他才开口回道：“三间。” “好的，麻烦提供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江觏星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声讨论：“凌莫没有身份证。” “要不就一间吧？我们挤一挤，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那就一间。”安曜羽改口。 安曜羽拿过钥匙和票据，回头发现江觏星眼神被别处所吸引。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背影拐进了其他地方。 安曜羽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在看什么？” 江觏星回过神来：“我看到尹耀了。” 客房简单整洁，基础设施基本具备。 出了一身的汗，凌莫先去浴室里洗澡。 江觏星忙着将衣物放进衣柜，安曜羽叫住他：“星星，你手怎么样？” “已经不疼了，不是说多活动左手可以激发大脑潜能吗？”江觏星乐观面对，怕他不信，单手关上柜门后，试着抬了抬受伤的右手。 伤口传来撕裂般的钝痛，江觏星没控制好表情：“还是有点疼……” 也是奇怪，没包扎之前他还能捂住伤口做大幅度动作，包装后却感觉不像是自己的手了，光是抬起来都艰难。 安曜羽下意识想上前关心，刚要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手指不由自主蜷缩，指甲陷进手心。 要不是因为他，江觏星也不会受伤。 因自责没有迈出的步伐，对面人替他迈进。 “安曜羽。”江觏星逼近他，双眼微眯，怀疑中带着几分质问：“你犹豫的那几秒里面在想什么？” “我注意到了，你居然走神？” “我……”安曜羽知道他在说什么，心虚垂眸，他不知怎么解释，不能欺骗，也不能实话实话。 要是江觏星发现他想故意受伤博关心，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安曜羽避开答案，担心这样会更加惹人怀疑，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究竟怎么了。” 好在江觏星就此作罢，不再继续追问。 “还好你没有事儿。”想到当时的场面，江觏星心有余悸。 安曜羽能够不顾一切护住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比起安曜羽的安危，他所受的伤都不算什么，这正是他们之间无比珍贵的情谊。 “安曜羽，你有任何事情一定不要瞒我。”江觏星郑重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也是，江觏星永远不会责怪他，无论他做什么。 无论他做什么吗…… 恶念一旦找准机会就很难不会萌芽。 热气从浴室门里冲出，凌莫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做出警惕的动作：“你们没事儿吧？” 确认安全后，他收起杀意，试着描述刚才感受到的异样：“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也有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话刚说完，凌莫视线突然顿住。 目光落到安曜羽身上，准确来说，是落到他旁边的空中。 安曜羽注意到他的异样，冷眼对上的目光。 凌莫只是看着他沉默。 第29章 照顾 手机不停传来消息声，江觏星点进聊天软件，林思他们询问他手还有没有事，他挨个回复让他们放心。 林思无意调侃了一句他和安曜羽不愧是好兄弟，受伤都轮流着来。 江觏星心想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上次他照顾安曜羽，这次他成了需要被照顾的人。 “安曜羽。” “嗯？”听到有人叫他，安曜羽从和凌莫的僵持中回过神来，下意识转头看他。 “上次你崴脚，这次我手受伤。”江觏星靠近了他一点，脑袋往他肩膀处轻侧：“这是不是也属于一种有难同当呢？” “但我更希望你不要受伤。”安曜羽按照心中所想。 说完，他便有些后悔，害江觏星受伤的难道不是自己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人生在世，难免会磕磕撞撞嘛。”江觏星一如既往乐观：“只是我有些行动上的不便还需要你了。” 这些不便指帮助江觏星洗漱。 安曜羽帮他挤好牙膏，江觏星接过牙刷，举到半空中：“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左手刷牙。” 江觏星动作故意加速用力，牙刷在齿缝间摆动出声音。 安曜羽将漱口杯递到他嘴边，江觏星埋头含了一口在嘴里，咕噜咕噜漱完后吐掉。 牙杯和牙刷放回洗漱台，江觏星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看我厉害不？” 安曜羽忍不住笑意，配合点点头：“厉害。” “我不仅可以用左手刷牙，还可以用左手洗脸，用左手做任何事情。”江觏星说到后面，甚至带着几分自豪。 不是考验难住了他，是他接受了考验，第一次受重伤是为了保护朋友。 “那你自己洗澡没问题吧？”安曜羽问。 “当然没问题。”江觏星挺了挺胸脯，做出一副让他放心的样子。 “那你小心别让伤口沾到水，要是有问题随时叫我。”安曜羽嘱咐完后，退出洗手间并帮他关上门。 江觏星以左手为主力，右手为辅，经历一波三折后总算脱掉身上衣物。 花洒的水温恰当适宜，浴室里氤氲起朦胧雾气。 只靠一只手，行动上还是会造成困扰，他虽然了避免了水碰到伤口，却不小心喷溅在头发上，一路进到眼睛里，江觏星下意识闭眼，凭感觉去摸索悬挂在墙面上的毛巾。 黑暗给行动不便的人增加困扰，他摸索了好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物品，花洒也趁机添乱，掉到地上朝他身上疯狂滋水。 江觏星不得不向场外求助。 “安曜羽。”他这一嗓子吼得挺大，趁他张嘴的动作，水淌到了口腔中，江觏星被呛得直咳嗽。 幸亏他的朋友及时赶到，拿过毛巾轻柔地帮他擦去迷住视野的水渍，助他从狼狈中脱困。 江觏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重新看清楚的那一刻，安曜羽目光似乎略带烫意的闪了一下。 “你洗好了吗？”安曜羽开口时又与平常无异：“要不要我护送你回去休息？” 江觏星单手抓住他的衣襟，果断点点头，眼眸被热气氤氲得更加漆黑透亮：“我就知道你是大好人。” 安曜羽婉拒好人卡，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那你该怎么感谢我这个大好人？” 他重新扯过一张干毛巾，盖在江觏星头上，帮他擦拭头发。 江觏星脑袋低垂，任由他的动作，他把刚才安曜羽随口的玩笑当真，当下正认真考虑。 江觏星抬头，睫毛沾染湿意，笑里沾染点傻气：“我不知道。” “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安曜羽视线偏移开，拿过旁边的衣服：“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安曜羽帮他套上衣服，江觏星动作上十分配合。 上次看到对方身体还是初中暑假里去游泳的时候。 少年人肩线初显利落的轮廓，腰身弧线勾勒出几分青涩的韧劲，皮肤白净得晃眼。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腰侧，安曜羽往缩回了一瞬。 不知是为缓解尴尬，还是掩饰心虚，话语到嘴边已经来不及撤回：“你身上挺白。” 庆幸的是他面上若无其事，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江觏星举了下手，刻意凹出肌肉线条：“我力气也大，可以单手抱起你。” 他们开的一间双人房，江觏星和安曜羽挤一挤，凌莫单独睡一张床。 江觏星同两人聊了一会儿天，问得最多的是凌莫所处那个世界的区别。 直到困意来袭，几人才关灯睡觉。 夜里又飘起了细雪，世界陷入安宁。 江觏星一早被渴醒，他摸黑下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两人。 桌子上摆放的两瓶矿泉水昨天就已经喝完，空瓶子丢弃在垃圾桶里。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准备下楼问问有没有热水。 前台工作人员特别好说话，说可以烧一壶开水给他，让他等候几分钟。 凌晨是温度最低的时候，江觏星坐到一旁凳子上等待。 直到熟悉的声音打破再度陷入的宁静。 “你好，请问有没有热水。”男生礼貌询问。 “正在烧，应该快好了。”工作人员轻言细语回复：“你可以到那边先坐一会儿。” 江觏星刚好与走过来的人对上视线，尹耀愣了一下，江觏星意想不到：“我就说昨天看到你了吧，果然没有错。” “好巧。”尹耀也没想到会这里碰到，随即坐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们昨天刚拿完考试成绩，你们也应该考试完了吧？” “你现在住哪里啊？” 江觏星迫不及询问起他，问题多得数不清。 主要想到路江宇天天在群里念叨他，不止是路江宇，包括他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也挺关心的。 尹耀照旧好脾气，耐心答复他所有问题：“因为我弟弟在这里。” “我不上学了，自然也就没有考试，因为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情，有想实现的梦想。” 尹耀在他眼睛里读出了下一个想要询问的问题，主动回答：“我加入了NED，现在是这支队伍的替补。” NED，电竞赛中杀出的一支强势队伍，目前已经蝉联三年世界冠军。 “NED？”听到这个，江觏星不可置信：“是那个吗？” “对的，就是那个。” “那你以后是不是会上电视？” “会的。” “那你不应该在训练吗？”江觏星依照所了解的加上想象问：“我看他们电竞选手都是从早到晚不辞辛劳地进行训练。” 尹耀轻笑一声解释：“前几天我忙不过来，所以让我弟弟先在这家酒店里将就几晚。” “我这两天找好了房子，现在过来接他。” “这会儿来要点开水，方便他等会儿吃药。” 江觏星记得上次尹耀也是为弟弟拿药，疑惑中带着关心：“你弟弟又生病了？” “我弟弟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当下天气太冷了，他感冒了。” “说起来上次本来想着有机会可以让你们认识认识的，你们一定会相处得来。” 房间里的窗帘掩饰遮蔽住外面悄然破晓的天色。 一只手从被子探出，摸索到枕头边的手机，安曜羽不情不愿地看了眼屏幕光线下的时间。 才6点过。 这么早江觏星去哪里？ 闭上眼睛缓和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离开温暖的被窝。 灯光阻碍了出门的脚步，安曜羽掀了掀眼皮，困意慢慢转向清明。 凌莫放下刚按灯光开关的手，没头没尾来了句早。 “嗯，早。”安曜羽语气中带着淡漠的疏离。 为缓解尴尬，凌莫解释道：“其实我早就醒了，听到你们还没起床所以没敢出声。”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凌莫超经意直奔主题。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异常？比如被什么所操控？再比如一个极小的情绪会无意中被放大。”凌莫尽量用能听懂的词汇询问。 “没有。”安曜羽面不改色。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安曜羽试探问，目光注视他，带着**裸的逼问与威胁，既希望他做出肯定回答又害怕他真的发现了一切。 对面人迟迟不作答复。 不知名的东西在空气中隐隐发酵。 冷静眼底闪过的紧张被凌莫识破得一清二楚。 “你才是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能看到什么？说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跟着你似的，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凌莫终归不忍心戳破那层费尽心思编织好的谎言，自然而然装傻充愣，僵硬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得到缓和。 “你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安曜羽直言，眸色冷得可怕。 凌莫正义勇敢，安曜羽不讨厌他，甚至可能说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但是，凌莫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变数，这个变数甚至可能随时会戳穿他小心翼翼埋藏好的心思，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想回去啊。”凌莫无助摊手：“这不是还没有找到方法吗？” 安曜羽神情依旧淡漠，眼底紧张的情绪悉数沉淀下去。 等他准备出门时，凌莫再次叫住了他。 身后响起好心劝告：“隐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在为未来的信任埋下危机，小心适得其反。” 第30章 可我真的好生气 开学的前一天上午，他们赶回来收拾屋子。 路江宇在群里让他们看某平台的热搜，标题五花八门，内容基本一致。 NED官博沉重宣布陪他们的选手因身体原因退役，以及此后由新成员接替原本的位置。 群中有人兴奋不已。 【路江宇】：是我们尹耀！是我兄弟！我兄弟出名了打职业去了！你们看到了吗？！！ 又连续刷屏兴奋狂舞的表情包。 【林思】：我就觉得他当初没有开挂吧？我看人真准，不得不说，哥们儿挺厉害的，要是我当初被网暴成那样，估计现在躲着都不敢出门见人。 学着上面刷屏神气叉腰的表情包。 其他人连连表示祝福与或欣慰。 冬春交替的时候，气候虽有回暖，但空气中的冷仍旧不能疏忽。 雾气悄然散开，新的生命正无声抽芽。 林思手里抱着一盒热牛奶，有气无力拖着步子往校园门口挪。 直到余可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他才不情不愿缓过来几丝精气神。 “昨天晚上偷牛去了？”余可帮他捏了捏两肩，林思肩膀本能向上耸，缩着脖子喊疼求饶。 “还不是昨天晚上路江宇非要拉我打pk，我让他侥幸赢了一局，我当然不服了，于是就制定了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林思一通苦水倒吐：“我都说了明天开学，结果打到天亮了都还分不出胜负。” “星星~”余可注意力转到过来人身上，熟练打开手机摄像头，举到半空中找好角度：“比个耶。” 林思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拍照，故意吓唬她：“我等会儿就去举报你带手机。” 余可不吃这套，忙着挑选照片发朋友圈，恰好看到有人分享的动态，羡慕不已：“我朋友学校真好，还能玩几天才开学。” 路过的学生纷纷朝这边投来八卦的目光，时不时低声窃窃私语。 江觏星与一个人的视线撞上，招呼了声：“早。” 男生尴尬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匆匆离去。 “难不成他们感受到了你能够撼天动地的力量，怕被殃及无辜才刻意与你保持距离。”林思一本正经调笑，腔调中困意未消，眼角还挤出几滴泪花。 “为什么这么说？”江觏星不明所以。 “你没发现他们都躲着你吗？” 他们迈入教室门那一刻，原本还火热的气氛瞬间安静。 越是刻意掩盖什么只会越发让人觉得奇怪，再加上当下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虽然众人都想装作无事发生，但还是时不时有目光忍不住往他们身上飘。 “星星……”有个女生叫住他，又在欲言又止中坐了回去。 林思被这微妙气氛吓得清醒，就像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对他进行一场无声审判似的，他心理素质向来不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心谨慎询问同桌：“他们都怎么了？” “这不是我们班重考的秘密泄露出去了嘛。”同桌压低音量解释：“肯定是有人泄密。” “不是我。”林思急忙摆手撇清关系。“ 没有说是你。”同桌告诉他了解到的情况：“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江觏星说出去的。” “怎么可能？”林思震惊之余，没控制好自己的嗓门。 “你别激动。”同桌安抚他：“那我们肯定不信啊，只是这事情传得太广，而且不只是这件事儿，另一件事儿也对江觏星不太友好。” 江觏星浑然不知自己正处于吃瓜群众中心，正从安曜羽书包里理清各自的作业。 今天开学报名不用正式上课，他们就只带上了作业和报名所需要的东西，并放在一个书包里面。 “污蔑！这纯属是污蔑。”林思的义愤填膺的怒斥在教室内荡开：“这是哪个傻狗写的？我要举报。” 他牙关紧咬，夺过同桌的手机。 同桌也不阻挠，反而赞同他的做法：“对，这种乱造谣的东西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省得脏了我们的眼睛。” “怎么会？”余可也知道了班上人一反常态的原因，抱着手机诧异得惊呼出了声。 “你们在说什么啊？”班上人越是隐瞒，江觏星就越好奇，最主要原因还是他意识到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余可不忍将他拉入肮脏的漩涡之中，把手机收进看不见的角落里：“你还是别知道要好。” 想着报名流程不长，安曜羽就没带手机，他轻轻敲了敲后桌女生的桌子：“麻烦能借我下手机吗？” 安曜羽本就长着一张难以拒绝的脸，而且还这么有礼貌，在各种滤镜的加持下，女生不由自主将手机奉上。 安曜羽每多看一秒，神情就凝重一分。 江觏星凑近他，如愿看到他们议论的话题。 热搜上的标题不堪入目，大意是他和尹耀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下面是他和尹耀共同出入酒店房间的图片，估计经过了一系列拼接合成，两人举止看上去异常亲密。 再加上水军的引导，吃瓜群众轻易被混淆视听，纷纷指责。 因为上次尹耀打假赛的黑帖也再次被扒出来，难以再证清白。 “江觏星……”林思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心里憋屈的：“要是你难受就别看了，过段时间热度自然就会过去，到时候就没人会说你什么了。” 随意的凭空捏造本就让人有口难言，但下面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两人进行人身攻击的评论，看得他心里特别难受。 “我那天确实遇到了尹耀，还去他住的房间看了他弟弟。”江觏星回忆起当时，他也就在门口看了尹耀的弟弟几眼，连门都没有迈进去，这事儿他和安曜羽说过。 “但这些照片绝对是假的。”江觏星解释。 “咣咣咣——” 有规律的三下力道敲响教室门。 高跟鞋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 扩音器滋啦一阵后，女人严肃的嗓音漫过空气：“墨老师临时有事儿，所以这段时间暂由我代理班主任一职。” “你们这个班大多都是好学生，我相信这段时间里肯定不会有人去惹是生非。” “我这人秉承一个原则：你尊重我我就尊重你，希望我们相处下来彼此之间是愉快的。” 虽说他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寻上来。 几个外班男生故意在江觏星窗前停留。 “真的是物以类聚，我就说那尹耀心术不正吧？当初一班那中二小子还非要强词夺理。” “怪不得他当时那么替尹耀说话，打我们时下手还那么重，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啊？” “肯定是那江觏星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所以才导致他们班的秘密也顺便泄露的，现在还害得他们班主任停职。” “不是说早恋该被开除吗？男女应该平等才是，虽然对面也是一个男的，但违法了校规就该受罚才对。” “我早就看出那江觏星不正常了，整天跟黏在安曜羽身上似的，还让我误以为安曜羽是同性恋，不过也好，安曜羽能够趁早他清他是什么货色。” “两个男的谈恋爱……”一个男生故意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得我往后三天都吃不下饭。” 这些话刺入安曜羽耳中，指甲不由自主嵌进掌心，指骨冰凉泛白。 “哐当——” 玻璃糅杂鲜血散落一地，剩余碎渣七零八落地连在一起。 几人被吓得不敢动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江觏星恶狠狠瞪着他们，拳头越攥越紧，殷红的血珠渗出伤口，顺着指骨的弧度往下淌，将课桌上的浅淡划痕染成暗红色沟壑。 要是说他也就算了，但他绝不能原谅牵扯到其他人身上。 这一拳是为警告，如若不是隔着教室窗户，那残败的可不是玻璃窗这么简单。 男生也意识到这一点，更加胆大妄为。 上次因为比赛做假一事儿，被他和路江宇揍得惨不忍睹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心里本就憋着气，这下总算找到机会，甚至连平台都在帮他，不得好好报复回去？ 积攒的怨气得以发泄：“瞪什么瞪？你光动手算什么本事？有种站出来澄清啊？” “究竟是不敢还是事实本就如此？” 一截粉笔头袭来，精准落到男生脑门，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哪个班的？报名完就赶紧回家，要是想留下来让我给你们上一节免费的思想品德也行。”宋栀出声教育他们。 面对来自教师的威严，他们不敢再多生事，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也只得灰溜溜离去。 “你手怎么流这么多血啊？”林思吸了下鼻子，压下鼻腔里的酸涩感，眼眶被湿意浸红：“你干什么跟他们一般见识啊？他们纯属就是贱。” “老师。”林思站起身报告：“我们需要去趟医务室。” 宋栀本意也是想让伤员去医务室，奈何林思话密得让她插不进去。 正当林思想离开座位，安曜羽率先起身：“我陪他去。” 校医刚接了几个不看天气穿衣服感冒的学生，被他这血淋淋的手吓一跳：“同学，你们做什么了？” “玻璃扎手里了。”安曜羽替他说清伤势：“麻烦处理的时候轻一点。” 校医帮他取出伤口里残留的碎渣，消毒后用纱布缠绕止血。 “伤口有点深，还需要再打一针破伤风。” 酒精凉意接触皮肤，校医举着针头，轻言细语道：“小朋友，放松一点。” 江觏星全程一言不发。 “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观察一下有没有持续疼痛或者其他地方不舒服。”校医拉上帘子后走出去。 “安曜羽，我刚才真的好生气。”江觏星语气闷闷的，带着没消散的火气。 “嗯，我知道。”安曜羽平宁的眼底划过一丝狠厉。 第31章 你怎么能相信恶魔的话呢 报名流程也就持续半天，几人护在江觏星左右。 “你手臂上的伤才刚好，又添一笔新伤。”明明受伤的是江觏星，林思比他还要揪心。 直到快要走出校门，林思闷闷不乐的心情得以转移，不确定地朝门卫室内看了看。 制服衬得男生更加正气凛然，蓝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你怎么当上保安了？成年了吗你？学校雇佣童工啊？”林思不确定地围着他绕了一圈：“真别说，还挺合适。” 了解到身份证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凌莫可是折腾了好一番才办理妥当。 日子平静得几乎可以用无聊来形容，他总得找点事情来做，恰好看到学校在招聘保安，靠着身手不凡的能力如愿得到工作。 “你们学校今天开家长会啊？围这么多人。”凌莫踮脚望着校外。 林思转头和那边人按快门的动作对上。 林思早已见怪不怪：“我们学校女生是这样，可能看你长得帅拍几张。” “可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学校里的学生。”凌莫还在怀疑现在的学生都这么高大了吗？ 反应过来他两不在同一频道上，林思循着他目光直线望去，才注意到校门口聚集了一堆人，不是端着摄像机就是拿着话筒。 “我怎么感觉不妙……”林思看多了狗血情节，再加之热搜，很容易就联系到一起：“江觏星，他们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你要不伪装一下？” “怎么伪装？是拿衣服挡住脸还是从侧门翻出去？”余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靠：“这样只会更招人耳目吧？” “要不江觏星，你变成鸟飞出去？”林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潜意识里会认同江觏星真的有超能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某个班级刚解散，身形穿行在楼上走廊，他们便混在这个班级人群中一同出去。 那些记者一个比一个眼尖，不费吹灰之力就捕捉到了人群中的身影。 闪光灯急骤砸下，话筒争先恐后戳到他们面前。 林思只猜对了一半，这些记者不是冲江觏星来的，而是冲他们班上来的，比起选手黑料观众只关心实力以及能不能拿下胜利，而全班成绩满分这类前所未有的事情才能轰动世界，恰好江觏星的热搜让有意之人顺藤摸瓜到他所在的班级。 “同学，你们是高三一班的吧？听说你们班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方便具体说说吗？” “你们期末全班取得满分的事情是否属实？” “听说你们班班主任暂时停职配合调查这件事是真的假的？能不能让他出来说几句话？” “没看到有人受伤啊？挤什么挤？”怕波及到伤员，林思冲他们怒吼，可惜气势弱了点，那些人完全不听。 “同学同学……方便说几句吗？” “你觉得这是教育的失职还是真的存在非凡呢？” …… 一张张陌生的脸庞逐渐模糊，演变成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大字。 从老家回来时，【厄洛斯的取向解读】就已经放过他了，谁知这次会不分场合再次发作。 乌泱泱的大字将他团团围住，并不断向他逼近，场面极度诡异，刚才还在身边的朋友也被人潮冲散。 江觏星看准时机，准备借肩膀的力量突围。 手腕覆上一阵热意，江觏星脱口而出：“安曜羽！” 回头看到抓住自己手腕的人时兴奋降低了几分。 “跟我走。”凌莫拉住他，秉着不伤人的心态杀出一条出路，至于那些设备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要是有人意图阻拦，凌莫毫不留情推掉他们手里的设备。 眼见吃饭的家伙因两人硬闯而惨遭砸坏，后面人吸取教训，乖乖让出道路。 墙壁上布满绿色青苔，不起眼的生命从缝隙里向上挣扎，凌莫探出脑袋，确认家附近没有记者蹲守后，才对身后人招手示意。 逃离是非之地，江觏星第一反应是好刺激，担忧后知后觉涌上心头：“就是不知道安曜羽他们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儿，我刚才走的时候已经报警了。”凌莫道：“而且事情闹这么大，学校不会不管的。” “我主要是看你受伤了，担心他们不知轻重会撞到你。” “星星……”男生累得气喘吁吁，有气无力的两个字被冷风吹得疏散。 “安曜羽！”江觏星向他迎过去，眼里的担忧逐渐掀起。 毫无预兆的变化打得他措手不及，硬生生阻碍了他们的会和，对好友平安无事的兴奋滞留在脸上。 几个浓实的字盘绕在眼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之前林思脸上的人名，江觏星豁然贯通，难道是此番冒险增进了安曜羽对他的感情？所以才会变成自己的名字。 对，一定是这样！ 视线朝不远处不知何时站立的身影相继汇聚。 顾念宁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编了一个侧麻花辫，看上去用心打扮了一番，手里拎着一个蛋糕。 今天是安曜羽的生日，她一定是来陪安曜羽庆生的。 “我和凌莫先回去了。”江觏星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脱身，这样才有机会给安曜羽惊喜。 回到家里，江觏星先在群里询问众人状况。 【林思：那些记者跟疯狗似的，追着我们不放，今天跑完了我半辈子的运动量】 【余可：叹气jpg】 【白杺：好像发生了好玩的事情，快给我说说】 【余可：等下给你当面讲】 【不吃糖：那你们现在安全了吗？】 【林思：已安全】 【余可：星星，我收拾收拾，等下和白杺一起过来找你】 【林思：你们走之前在群里说一下，我好看准时间出门】 【余可：星星，你们今天难得没有什么活动？坏笑jpg】 【不吃糖：我不知道，等我去问问安曜羽】 江觏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往外面走去。 他刚想敲门，就听到屋内制造出的巨大动静。 他贴近大门倾听，主要他担心安曜羽是不是又和顾念宁起了争执。 顾念宁责怪自己：“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连杯子都拿不稳。” “妈，让我来吧。”安曜羽担心她手划伤，阻止她要拾地板上杯子碎片的动作。 顾念宁看着面前为她着想的儿子，不经意道：“小羽，高考完后你和我出国吧。” “我联系了国外的一个老同学，她说到时候会给我们安排，那学校绝对比国内的好很多。” 安曜羽拾起碎片扔进纸箱，平静回复：“我不去。” “你是不是还想着和星星考同一所大学？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还想着……”女人停顿了几秒，小心翼翼询问，怕得到她不想听到的想法：“你是不是还对他抱有不该抱有的想法？” “你这样只会伤害他，伤害他的家人。”洛瑶一直以来都对她真心相待，她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伤害到她的孩子。 “我喜欢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安曜羽直起身，对上她的目光，眼底唯有不可动摇的执拗：“我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了。” “即使你仍旧要像上次一样让我走，我也不会变。” “但是你放心。”安曜羽态度放软几分：“我保证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他的感情。” 顾念宁红了眼眶，眼里泪花闪烁。 从答应安曜羽回来开始，就听过他无数次的保证。 她已经做得够狠心，无数次在他面前强调他们不会有好结果，可始终动摇不了那份不该有的感情。 “可是小羽……”顾念宁语气也不再强硬，几乎充满了可怜与哀求劝导：“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未来和其他人谈情说爱，然后成家立业吗？” “你这究竟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 安曜羽久久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扪心自问，今天他看到凌莫拉住江觏星扬长而去的背影时，嫉妒充斥他内心，他们性格相像，彼此配合也默契，凌莫甚至更有能力站在他身边，自己仿佛才是多余的一人。 要是以后真有人以朋友之上的身份守护在江觏星身边……他不敢想象下去，又无法抛弃那见不得光的情感，仅剩的做法唯有逃避：“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安曜羽写了一张箱子里面有玻璃的提示，准备出门扔进垃圾堆。 开门时对上一个人，凌莫好似有意在等待他。 还没等他开口，凌莫直视他眼底最深处的秘密：“我们刚才就在你门口。” “他听到了。” 纸箱不慎掉落，玻璃再次散落一地，犹如费尽心思才拼凑好却再次粉碎的心。 【星星，你多久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刚才说的意思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要是你觉得恶心的话】 安曜羽慌乱拿出手机，指尖不肯罢休般在上面删删减减，最终还是垂落下来，组织好的语言始终没能发出去一个字，眼里仅存的一丝希望泯灭。 凌莫目睹他挣扎痛苦的样子，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里悲伤涌现。 他站定几秒，没有再多说什么，挪动脚步离去。 安曜羽全身僵硬，站在门口忘记动弹，眼神迷惘得几乎涣散，阳光漫过房檐，明晃晃折射在他身上，包括内心的角落被照彻得一览无余。 “小羽，别站门口了，小心着凉了。”刚才还争执不休的的女人如今却满是关怀。 安曜羽不知道是什么强撑着他转过身的，顾念宁心脏跟着他眼中的死寂轰然坍塌，那双眼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他知道了。”几个字从喉结艰难滚出来。 他从来没有觉得屋内这么空荡过，即使声音再微弱，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斥责他逾越了该有的界限。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家里有温度的原因，因为有一个人总会将这里填满欢声笑语。 “你不是说他永远不会知道吗？”男生双眼空洞，冷得吓人，像凝固的死水，透不出一丝生机。 空中的黑色生物露出邪恶阴森的笑：“你怎么能相信恶魔的话呢？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啊。” 第32章 破裂 手机屏幕映照出少年纠结的脸庞，手里还握着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怎么办？江觏星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好点子。 而且，他听到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逃兵。 【路江宇：我刚睡醒起来就看见热搜，简直太无语了，一下污蔑了我两个好兄弟】 【余可：他是不是有个弟弟？我看刚才有人发帖子拍到了他们的照片。】 【路江宇：这些天杀的狗仔，还有这些评论，简直不是人，不行，我要替我兄弟骂回去】 【林思：这些人太坏了，那么小的小孩子都舍得扯进来】 来电显示占据手机屏幕，江觏星按下接听。 “你怎么样？”尹耀仿佛不受流言影响，语气如常。 “就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已经解决了。”江觏星轻描淡写道。 “对不起，是我影响到你了，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其实……”江觏星道出心里感受：“还挺刺激的。” 挂断电话，江觏星正襟危坐，当下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有关尹耀的黑稿统统撤除。” “造谣之人出来道歉。” “还有……” 还有让安曜羽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或者让他不要喜欢自己？然后装作无事发生，他们还是好朋友。 这跟逃避有何区别？ 不行，他绝对不能利用异能做逃避责任之事。 余可私信他说到他家门口了，还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几人站在家门口，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 “你们自己去吧。”江觏星不是故意要浇灭他们的热情，他当下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安曜羽，借口都显得有些僵硬：“我就不参与了，我有点不舒服。” “我肚子有点疼。” 清楚状况的还有一人，凌莫途中遇到众人，便和他们一起回来，当下顺着他的话道：“我们先过去吧，等会儿星星再过来。” “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要是实在不舒服就算了吧。”林思当他真的病了：“大不了等下分蛋糕给你带一份儿。” 确认众人离去后，江觏星无力瘫坐在沙发上。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真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纠结。”厄纳扒拉着冰箱，从里面挑选出几个果冻：“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呗。” 曦鸾跟随在厄纳屁股后面，点头表示赞同。 喜欢……他对安曜羽有那种感情吗？ 日落西沉，外面传来嬉笑，应该是众人庆生完后离去，凌莫说他今晚有事先不回家。 夜色浓黑，门外陷入安静。 时间仿若静止，只剩繁杂的思绪和平复不下的心脏。 注定一夜无眠。 事情在短暂的夜晚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因为失眠的缘故，江觏星双眼略显呆滞疲惫，他闭上眼睛任由闹钟准时吵闹，可牙间传来的酸痛证明异能起了作用。 昨天的热搜被其他词条频频替代，恶意p图的人发视频道歉，评论区纷纷倒戈。 【我就说嘛，人家小孩儿勾肩搭背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你们读书的时候难道没有这样的好朋友？】 【你们成年人的心思就是脏，别对人家小孩子太大恶意。】 【现在的高中生都长这么好看了吗？】 【这些记者真坏啊，听说昨天还到学校门口堵人，后来还是校方报警处理的】 【听说那些记者以扰乱治安罪被拘留了，真该啊】 …… 江觏星鲤鱼打挺般坐起身，他思来想去一晚上，下定决心面对，无论安曜羽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像昨天一样逃走了。 他打起精神，尽量不作他想，表现得和平时一样，抬手轻叩隔壁家大门。 无人应答。 脚步声唤过他的思绪，江觏星眼里多了几丝欣喜，急切转头：“安曜羽……” 在看到来人时又颓废下来，眼里掩不住的失落。 “对不起。”男生深深鞠了一躬，递出几张带有色彩的纸：“这些钱请你收下，就当是我们赔你的医药费，请你原谅我们。” 江觏星顿在原地，看着昨天还说他坏话的几人如今却毕恭毕敬站在自己面前。 “没关系的。”江觏星尬笑了几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说起来我也太冲动了。” 要不是昨天他们还上着课，这几人恐怕脸上应该挂彩了。 “我们知道错了，所以求你别再让你朋友来找我们麻烦了行吗？”男生面露畏惧。 “我朋友？”这话听得江觏星一头雾水。 “就是安曜羽，他昨天一个一个来我们家 ，也不知道对我们家里人讲了什么，害得我们被一通教育。” 江觏星这才注意到领头男生脸上的伤痕，这下不得不往他受人欺负，安曜羽悄摸帮他报仇的戏码上想：“你脸上的伤和安曜羽有关吗？” “不是，这是我自己摔的，但是……” 但是太过邪门，男生回忆起这个就直冒冷汗。 昨天他被家里人强迫叫下楼，梯道墙壁上似有什么奇怪生物在蠕动，随后那影子穿透墙壁，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朝他逼近。 他因过于害怕，跌坐在梯道上，逃窜途中，脚下不小心踩空，从还剩几步的楼梯上摔了下去，等他缓过疼痛起身时，正巧看见坐在家人对面的男生。 安曜羽冷着一张脸，睥睨的目光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浓雾没过树梢，雨淅淅沥沥下着，落到地面激起阵阵水花。 林思犹豫了一节课，还是忍不住问：“今天安曜羽怎么没有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他要多想，主要是他一转头就看见江觏星望着窗外，讲课老师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他也没有听到，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嗯。”江觏星趴到桌子上，眼下挂着两团乌黑：“我们的关系可能出现了一点破裂。” 几缕飘逸的发丝随主人的动作塌软下去，露出手腕的半截眸子在复杂中消沉。 直到有人轻轻推搡他的胳膊，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别睡了，上课了。”林思轻声叫他：“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你手怎么样了？等会儿下课要不要我陪你去换药？” 江觏星一手撑起沉重的脑袋，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你是不是还在想安曜羽？他没有告诉你他因为什么不来吗？” 余可发试卷正好发到这桌，听到他们的讨论。 “安曜羽不是请病假了吗？” “他生什么病了？”江觏星迫切问，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余可分给他一张白卷：“反正今天我去办公室，宋老师只给我说了他请病假。” 走出校园门，江觏星一整天提着的心始终就没放下过。 【不吃糖：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有没有好转？】 【不吃糖：你在家吗？我多抄了一份笔记，一会儿过来给你。】 等待良久，对面了无动静。 安曜羽生病了，说不定在休息才没有看到他发的消息，一定是这样，希望是这样。 直到他再次敲响安曜羽家门还是无人应答后，江觏星回家从抽屉里面翻出钥匙。 两人向来不分彼此，连自己家的钥匙也是对方人手一把。 屋内空无一人，从未有过的不安袭击了他，江觏星四下翻找。 衣柜里的衣物不见了一部分，阳台上的衣物也一并收走，垃圾桶里干干净净，倒是行李箱还孤零零搁置在角落，桌柜上整齐摆放的物品残留着主人离去前的气息。 无奈之下，他向洛瑶打去电话求助：“母亲，你帮我问下阿姨安曜羽有没有去她那里。” 电话再次响起，江觏星迫切接起，那头传来否定的回答。 他又给安曜羽连拨几个电话，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人不会凭空消失，对面肯定是有意躲着他。 “让我出现在安曜羽面前。”江觏星默念，可是场景毫无变化，他依旧站在空荡的屋子里。 当下不是气馁的时候，他换了个方式：“安曜羽出现在我面前。” 依旧无果。 连异能都不肯帮他，难道这就是他逃避的惩罚吗？ 不可以，现在说结束还太早，一切都还能挽回。 日光落幕，晕上云层的淡粉褪成灰蓝。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顾念宁慢悠悠走过去开门。 女人整日郁郁寡欢，眼底略微动了一下，也许她也没料到江觏星会不顾一切找上门来。 “安曜羽在家吗？” “他走了。”顾念宁犹豫几秒，狠心掐掉他眼里的希望：“永远不会回来了。” 怎知男生眼底的希望得不到动摇，连一丝落寞的情绪都不肯找上他：“那他去哪里了？” 顾念宁摇摇头：“他没告诉我。” 江觏星不在此多留，转身离去。 顾念宁叫住他：“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不先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天际不知不觉跌入夜色，窗灯零星般亮起，几声干鸣毫无预兆响起，像是要打雷下雨的征兆。 “我要去找安曜羽。”江觏星头也不回，肩膀还透着少年特有的单薄，背影倔强且执着，说出的话直白而真诚：“我担心他。” “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江觏星想到当初安曜羽离开的两年里面，他那么害怕打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