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世界攻略指北》 第1章 重生 山崎晴子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如果组织不是像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她也不会被朗姆想起来，不得不在考试前夕从美国匆匆赶到日本，只为了接替被处决的卧底参与一次重要的情报窃取任务。 如果不是巡逻的外层成员在任务过程中被警方发觉，她和其他三个组织成员——莱伊、波本、苏格兰也不会因为重新规划撤离路线而导致冲出包围的时长增加。 如果不是莱伊为了赶时间而不分弯道直线一直漂移，她也不会因为晕车而直奔机场的厕所呕吐。 她从洗手池抬起头，一把扯下了脸上的易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色有些后悔：应该在车上多骂莱伊几句的，反正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了。 当她终于收拾好自己，拿着机票走出厕所的时候，她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点：总算是没有误机，终于要离开日本了，短期之内还是不要再来了。 * 夜晚的机场依旧人流不断，山崎晴子办好托运，坐在大厅的座位上检查起了这几天的邮件，准备一会去安检。 或许是见她一身轻松，旁边一个拎着箱子，神色慌张的女性直接朝着她走了过来，请求道：“这位小姐……” 山崎晴子抬起头看向她。 女子突然一把拉过山崎晴子的手，按着她的手将箱子放在了她的腿上。 山崎晴子的心中突然有了一道不祥的预感。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凑近山崎晴子的耳边小声说：“感谢你接过我手里的炸弹。这是水银炸弹哦，水银杆刚刚被我放下来了，动一下就会爆炸的。” 山崎晴子的心里涌现出无数骂人的话，通过眼神表现了出来。 女子捂着嘴偷笑，不一会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人向座位上一动不动的山崎晴子看过来。她也不敢大声呼喊，生怕其他人的骚动加速炸弹的爆炸。 终于，在不久之后，山崎晴子看到一个疲惫的中年男性向座位走来，似乎要重重地坐下来。 山崎晴子连忙朝他喊道：“等一下！” 男人愣住，看向了面色苍白的山崎晴子，关心道：“这位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山崎晴子用尽量稳定的声音对他说：“这位先生，麻烦你将机场巡逻的警察喊来，我有些事要跟他们讲。” 男子看着神色有异的山崎晴子，最终转身走向了巡逻的警察。 山崎晴子舒了口气。 警察很快就来到了她面前，在她的说明下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随后立即对机场大厅的人员进行了疏散，并联络了东京警视厅。 在等待爆处组的警官到来的过程中，巡逻的警卫已经将附近的人群全部疏散完毕。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外围的警察和座位上的山崎晴子一人。 山崎晴子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坐姿，心里不止一次地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进安检。 一阵脚步声响起，山崎晴子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防爆服的人向她走来。 走近的警官有着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戴着的墨镜已经被摘下，放回了口袋里。 他走到山崎晴子面前，蹲下身子，向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东京警视厅爆处组松田阵平。炸弹的事就交给我，请你不要担心。”说完，低头处理起了箱子里的炸弹。 看到他的时候，山崎晴子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当听到他介绍自己是“松田阵平”时，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一个原本应该死了的人居然还活着。 * 山崎晴子是一个活了两次的人。上辈子她与好朋友一起开车出游时遭遇了车祸，她当场昏迷，朋友意识清醒，却被座椅卡住了身子无法动弹。救援人员赶来时，朋友执意要他们将昏迷的晴子先救出去，自己却因为错过了最佳的脱离时机而在爆炸中丧生。 从昏迷中醒来后，她在病床边看到的是貌合神离的父母派来照顾她的助理。助理向她说明了朋友去世的事情。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助理将坐在轮椅上的她推到了墓地。 墓碑上是朋友开朗的笑脸，上面写着她的生卒年。 晴子伸出手抚摸着石碑上的字迹，终于意识到她最为亲密的朋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出院后，助理将她带到了海边——这是她们当初出游的目的地。 她拒绝了助理的陪伴，独自在海风中坐了一个下午。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晴子的思绪。她举起手机，看着闪动的号码，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她期盼的号码来电。 她扬手将手机甩进了大海，看着那个闪烁着“助理”二字的屏幕沉入海中。 她推着轮椅，慢慢地靠近了大海。 海水微凉，逐渐淹没了她的脚踝、小腿、膝盖…… 在没入海水的瞬间，她松开了握着轮椅的手，任由海浪将她卷入海底。 * 再次拥有意识时，山崎晴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放置小床的房间很大，四周还摆放着许多相同大小的床。 这似乎是个……集体宿舍？ 她爬下床，站到了房间唯一的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镜子里的人大约六七岁，有着一双大眼睛，面黄肌瘦的样子让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突兀。她的相貌和上一世相同，只不过上一世的她可从未这么营养不良过。 她转过身，打量着这个房间。 所有人的被单和被子都铺得平平整整——除了刚刚爬起来的她自己。 屋中此时空无一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幅身体会独自留在房间。 还没等她继续想下去，屋外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来到屋里，看到了站在镜子前的她，一把将她拉到门口，拖着她就往外走。 “晴子，这次来了一位非常体面的先生，点名要领养你。其他孩子在他面前表现了好久他都不为所动，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管怎么说，被领养总比留在这里被欺负要好，你又打不过其他孩子。” 在阿姨的唠叨中，晴子总算是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她变成了一个在福利院生活的孤儿，似乎还是经常被欺负的那种。 她没再接着听阿姨讲话，而是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突然想起了朋友。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认为自己遇到了“穿越”情节，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并立志要在这一世做出些大事——她就是这样一个热情开朗又富有正义感的笨蛋。 * 来到一楼的阿姨将晴子朝前一推，热情地向面前的男人介绍：“这个孩子就是晴子，又听话又懂事，长得也很可爱。” 晴子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内里的衬衣也是黑色的，配着黑色的西裤和黑色的皮鞋，甚至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平沿礼帽，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别的颜色。 品味可真差，晴子在心中想。这身打扮也不怎么样，即便现在还是春天，这么穿也是很热的。 男人也低下头看着晴子。他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却丝毫没有蹲下身子与她交流的意思，而是冷淡地俯视着身前的人。 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晴子继续想。 不过片刻，男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你要跟我走吗？” 晴子有些意外，一方面是因为男子看起来一副不好沟通的样子，居然还会用问句来咨询她的意见。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光屏，上面写着【请完成任务：接受邀请，离开福利院】。 这是什么东西？ 正想着，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机械的电子音：【系统1224号为您服务。】 晴子愣了片刻，在脑内与它交流：【你是系统？】 机械音回应：【我是系统1224号。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条件是你按要求完成我发布的任务。】 一阵兴奋涌了上来。 晴子没有怀疑，她也不担心这是什么陷阱，她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说出了自己最迫切的愿望：【你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系统沉默了一秒，对她回复：【可以。】 晴子不再犹豫，许下了自己的愿望：【我要我的朋友复活。】 系统音响起：【愿望生成。请通过下方光柱查询愿望实现进度。】 一个与背景色相同的柱形边框出现在了屏幕下方。 晴子再次抬起头，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我跟你走。” 话音刚落，一丝银色的光落入柱形的图案中，在屏幕左端微微发亮。 * 阿姨说的不错，这个男人的条件很好，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开的车却是一辆保时捷。 晴子爬上后座，刚刚系好安全带，就一头撞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 驾驶技术真是太烂了。晴子想着，却没有出声，因为男人自从上车就再也没有跟她讲过话。 在沉默中度过漫长的几个小时后，车子逐渐放缓了速度，开进了一栋独栋别墅的院子里。 男人停下车，打开车门，自顾自朝别墅走去。 晴子解开安全带，艰难地从座位上跳下，跟在男人身后走进了别墅。 一位白发老人正站在玄关处迎接他们。 他看到男人，问候道：“先生，您回来了。” 令晴子惊讶的是，男人居然回应了他：“嗯。” 男人高大的身形远去，露出了身后的晴子。 见到晴子，老人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眼中含着激动：“晴子小姐，欢迎回家。” * 晚饭依旧是在沉默中度过的。晴子和男人分坐在长桌两端，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 晴子低头认真吃着面前的晚饭，突然察觉到从对面传来一阵紧盯着自己的视线。 她抬起头，与对面的人对视了两秒，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等她终于吃饱，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想倚在身后的椅子上瘫一会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的人，发现他看着自己皱了皱眉。 晴子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再看过去，那人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以后你就叫山崎晴子。”男人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 第2章 往事 第二天，山崎晴子跟随管家来到一家私立医院体检时，从这位老人的口中了解到了男人的信息。 “先生的名字叫山崎光，是晴子小姐你的舅舅。” 山崎晴子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与那个男人居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提起山崎晴子的母亲，管家有些悲伤：“当初夏奈小姐与先生理念不和，大吵一架之后离开了家，从此就失去了消息。” “先生这些年忙于工作，虽然从不曾提起夏奈小姐，但我知道他一直记挂着她。” 山崎晴子只觉得自己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管家在心里叹气，继续说着：“晴子小姐的长相和你的母亲非常相近，和先生也有几分相似。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以前照顾他们姐弟的日子。” * 相比于山崎家的故事，山崎晴子对自己的系统更感兴趣。 自从完成了离开福利院的任务之后，系统一直都没有发布过新的任务。 山崎晴子主动询问：【为什么没有新的任务？】 系统回答：【检测到宿主此时的身体情况以及世界线的发展，经综合评定，关闭了成长期任务的发布。】 山崎晴子抗议：【我可以的。】 系统没有回应。 正当山崎晴子以为不会再收到系统消息时，突然听到了任务发布的提示音。 她打开光屏，查看新发布的任务。 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安全存活到18岁】 山崎晴子看了又看，忍不住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发布一个这样的任务？我现在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环境吗？】 自从住到山崎家，山崎晴子几乎不与外界进行交流。她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吃饭从不出门。但她还是注意到，似乎从未有人来拜访过山崎光，他每天一大早就出了门，深夜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几天都不会回来。 这样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会有什么危险？ 系统回答：【请宿主自行探寻。】 系统没有做过多解释，这就意味着她的确可能会遭遇一些危机。但在她提高警惕却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后，她就放弃了这种每天戒备的生活，开始认为或许“安全存活”指的就是“存活”而已。 直到她被山崎光送到了一个教室，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叫宫野明美的小姑娘。 最初，她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巧合。但在小姑娘的自我介绍下，山崎晴子了解到她的父母是医生，名字叫做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之后，她恍惚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宫野明美高兴地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叫志保，虽然刚刚出生，但是她很可爱呢。” 山崎晴子终于明白了“安全存活”的意思。 她来到了《名侦探柯南》的世界，现在是故事正式开始的十八年前。 她在脑海中询问系统：【后续任务与主线相关？我需要加入组织吗？】 系统回答：【不需要宿主做出使世界线产生偏移的行为。】 山崎晴子仔细地研究了这句话，最终认定系统的意思是不需要她进入故事的主线，以免造成世界线的变动。 这样就好，山崎晴子放下心来。或许她的任务只是在故事开始后充当一些背景板角色，毕竟她现在长于组织，大概也没办法像个普通路人一样完全消失在故事中。 但是还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不久后，智商测试的结果和课堂反馈一起递到了山崎光的手中。 长长的报告只为了传达一个意思：山崎晴子只是个普通孩子，没有必要花费组织过多的资源进行培养。 山崎光看向了坐在书桌对面的小女孩。她正朝窗外看着，脸上没有显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她叫到书房来是为了什么。 他闭上了双眼，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管家就为山崎晴子选择了一所普通的小学。在那里，她度过了平淡的六年。 六年间，山崎晴子看着系统屏幕下方缓慢前进的银光终于放下心来。从她有意识地改变了智商测试的分数，到成功转入普通的小学进行学习的过程中，系统从未对她的做法进行阻拦，这就意味着，她并不是足以影响这个世界线的重要角色。 这同样意味着，她不需要冒过大的风险，就可以顺利地跟着故事发展，完成她的任务，成功让朋友复活。 * 山崎晴子的十八岁生日是灰色的。 十几年来，她和山崎光的关系说不上亲近，但也绝对说不上疏离。从他和管家有意无意透露出的对话中，她意识到山崎家从上一代开始就一直在为组织服务。管家曾是山崎光父母的部下，在他们死后接过了照顾两个孩子的任务，扶持着山崎光接过父母在组织中的工作，如今他又继续照顾山崎晴子。 只是山崎晴子似乎并不像她的母亲，更不像她的舅舅。 至于她的父亲——山崎晴子从未试图寻找关于他的消息，也从未听山崎光和管家提起过这个人，似乎这个人并不存在。 在她十八岁生日前的一个晚上，她接到了来自管家的电话。电话里，这位七十岁老人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头十足，关切地问着她在大学的生活。 “晴子小姐，这几天东京会迎来一股寒流，记得多加衣服，11月的天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山崎晴子听着他的唠叨，脸上不知不觉带了笑意：“我知道了。你们那边怎么样？你都那么大年纪了，不该一起跟去美国的。” 电话里传来管家爽朗的笑声：“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我们大概能在你生日的那天赶回日本，不要担心。” 山崎晴子“嗯”了一声，随后便是一段沉默。 管家转过头向身旁的山崎光说道：“先生，你要对晴子小姐说些什么吗？” 山崎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不必。” 山崎晴子笑着，在挂断前叮嘱管家注意身体：“别忘了好好休息。我晚上还有课，就不说了，再见。” 管家也笑着回答：“再见，晴子小姐。” * 十八岁的生日如期而至，但说好赶回来的人却没有赴约。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接走了山崎晴子。 在车上，一个自称朗姆的人告诉她，山崎光和管家死在了美国。 “白兰地为了不被FBI抓住，让组织成员射杀了自己。他为了组织牺牲，你是他唯一的亲人，组织会在清理掉所有相关信息后，将他的遗产转移到你的名下。” 这种告知死者家属噩耗的事情，朗姆其实很少做。但因为白兰地在组织的地位高于他，即便他要面对的只是一个对组织来说毫无价值的人，他也愿意看在死去的上司的面子上跑一趟。更何况，白兰地死后，他的大部分权力就被BOSS划分给了自己，他在组织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从上车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山崎晴子，不禁有些不满。 作为山崎家的人，有白兰地这样的舅舅培养，她怎么就成为了一个普通人呢？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原因：山崎家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代代都出现人才。如果不是无法挽救，白兰地也不会不肯费一点心思在她身上。 他继续开口：“山崎小姐，组织在日本活动频繁，很难分出人手保证你的安全。不知道你有没有搬去美国的想法，在那里，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山崎晴子依旧没有回答他。 朗姆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随时等候你的答复。” 迈巴赫开进了别墅的院子。山崎晴子下了车，站在庭院里，看着别墅里进进出出的人，一言不发。 “这是必要的措施，”朗姆主动向她解释，“以免留下组织的信息。” 山崎晴子走进别墅，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一群人检查着边边角角，心里不住嘲讽。 他们在你死后肆无忌惮地闯入你的家，理所当然地翻找、检查，这就是你为之付出生命的组织？ 别墅外传来一阵引擎声，似乎又来了什么人。 山崎晴子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黑色礼帽的人走了进来。 走近的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他墨绿的眼睛扫过四周，锁定了山崎晴子，径直朝她走来。 他站在山崎晴子面前，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过来：“他的遗物。” 山崎晴子接过盒子，打开之后发现是一块边缘有些磨损的粉色石英腕表。 她取出腕表，毫不意外地观察到了腕表背面被撬开后又重新安装起来的痕迹。 她面上划过一丝冷笑。 对面的男人早在她接过盒子之后就离开了。 朗姆走到她身边，看到了桌上的盒子，环顾四周：“琴酒刚刚来过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道：“琴酒是白兰地培养的人才，射杀白兰地的也是他。白兰地死前都不忘为组织指定继任者，真不愧是那位先生看重的人。” 山崎晴子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注视着手中的腕表。 朗姆觉得没趣，离开了客厅，走向正在做勘察的组织成员，听取他们的汇报。 暮色降临，清理活动也步入尾声。朗姆看着手上汇总的信息，有些感慨又有些遗憾。但没能从自己的上司家中找出些什么东西，似乎也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他看着坐在客厅的山崎晴子，礼貌道别：“山崎小姐，我就先离开了。” 空旷的别墅里只剩下陷入沙发的山崎晴子一个人。在昏暗的暮色中，她站起身，绕着别墅一楼走了一圈。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对这里的每一处都十分熟悉。 她沿着楼梯走上二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山崎光的房间。 这里也已经被搜查过，但又被恢复了原样。 她倚靠在床上，打开床头的台灯，思索着。 如果我是他，我会把东西放在哪？ 暖色的光透过灯罩倾洒在房间里。山崎晴子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房顶，发现了一个黑点。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是灯罩上的污点投射了过来。 山崎晴子坐起身，观察着画着复杂花纹的灯罩。 随后，她将台灯关掉，把房间内的椅子搬了过来，踩在椅子上踮着脚，抬起头，在夜色中摸到了那个黑点所在的地方。 黑暗中闪过一丝光，快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一个芯片不知从哪里掉了出来，划过山崎晴子的脸，落在了地上。 她捡起芯片，再次抬头看向房顶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回到客厅，从背包里掏出电脑，将芯片连接到了电脑上。 芯片里没有设密码，点进去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山崎晴子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只有几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旁边似乎还有一个被裁掉的人，只露出了一双手。 女人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粉色的石英腕表，和她今天收到的一模一样。 第二张图片是从纸上扫描下来的文字，似乎是一篇日记。 “今天带晴子去研究所做了智商测试，没想到她测出来的数值居然和小光相同。我不能把小光带出来，但我一定会保护好晴子。” 山崎晴子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握紧了拳，却又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瘫倒在了沙发里。她闭上眼睛，久久不愿睁开。 第3章 变动 松田阵平不愧是爆处组的王牌，没过多久水银炸弹就被他成功拆除。 他将箱子从山崎晴子的手中取出，移交给了爆处组的其他警官。 他叮嘱接过炸弹的同事仔细处理后，转过身就看到了刚刚脱离危险的山崎晴子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脸上看不出一丝存活下来的喜悦。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但最终认为这是普通民众对于突发事件难以快速调整心理状态的原因。 这位小姐没有被水银炸弹吓到流泪崩溃，反而能够镇定下来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优秀了。 他朝座位上的人伸出手，询问道：“这位小姐，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山崎晴子回过神，看到面前伸出的手，下意识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不了，谢谢松田警官。我可以自己站起来。” 她动了动身体，克服了短暂的僵硬和酸痛，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松田阵平收回了自己的手，确定了面前的人没有什么不适后，告知了她需要前往警视厅录口供的消息。 山崎晴子有些头疼，她实在是不愿意与警方有什么交集。而且她原计划在今晚飞回美国。但因为刚才的事故，原本预定在今晚起飞的航班推迟了计划，即便乘坐最快的班次，也要明天才能出发。 躲是躲不掉的。她最终还是来到了警视厅，将拿到炸弹的过程向警方叙述了一遍。 她的脸色很差，在录完口供之后，警方没有对案件多做询问，反而关心起了她的心理状况。 山崎晴子感谢了警官的善意，以疲惫为由终于结束了对话。 离开警视厅后，山崎晴子打车来到了杯户尊豪酒店，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搭乘明天最早的航班飞回美国。 * 夜深了，山崎晴子却反复想起今晚发生的事，难以入睡。 她在脑海中呼喊许久不曾有过交流的系统，准备询问它有关松田阵平的消息。 其实十八岁生日之后，她就很少与系统沟通了，因为她的任务面板开始重复显示类似的任务。 “安全存活到十九岁” “安全存活到二十岁” “安全存活到二十一岁” “安全存活到二十二岁” 山崎光去世后，山崎晴子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尽管她曾经有一个在组织中举足轻重的舅舅。但他毕竟已经死了，而死去的人又是很容易被人忘记的，即便是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白兰地也不例外。 组织从不养闲人，这是朗姆告诉她的。 看着面板上的文字，山崎晴子不得不开始思索自己该如何合理地显露过去十几年都未能展现出的“天赋”，让自己变成组织认可的、有价值的人，从而顺利地存活下来。 最终她成为了一名专攻网络的技术人员。 朗姆特意发邮件恭喜她：“看来山崎你的天赋倒是与家族传承有些差异。” 在看似辛苦的几年学习之后，她终于在今年Pwnies奖的角逐中崭露头角。即便没能拿下最终的胜利，但她也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在上个月完成了“安全存活到二十二岁”的任务。 距离故事正式开始，还有三年。 * 山崎晴子对系统发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松田阵平还活着？他应该在上个月7号就已经牺牲了。】 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请宿主自行探寻。】 山崎晴子有些不安。松田阵平还活着，这意味着她所知的故事出现了变化，目前的世界线会如何发展不再处于她的掌握之中，或许她以后将无法利用自己已知的信息完成任务。 她对系统提起了迟迟未发布的新任务：【新的任务什么时候发布？】 随着提示音响起，系统也对她做出了回复：【新的任务已经发布，请宿主自行查询。】 山崎晴子打开面板，看到了刚刚发布的任务：【探寻世界线的变动】 果然是产生了足以影响故事发展的变动啊。山崎晴子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电脑，侵入了警视厅的系统。 她的视线划过爆处组的成员名单，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萩原研二。 她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松田阵平还活着，是因为萩原研二没有在四年前牺牲。变动发生在四年前的11月7日，在那一天，原本会死于爆炸的萩原研二活了下来。 是什么导致了他脱离了原定的命运？是巧合吗？ 她打开网页，搜索起了四年前11月7日的爆炸案。 网络上关于那一天的信息很少，与爆处组有关的只有两队人马顺利拆除炸弹的消息。除此之外，当天电视台还报道了一则警方成功逮捕到两名炸弹犯的新闻。 或许是因为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这起恶性/事故并没有受到过多关注，新闻也没有进行太多报道。山崎晴子很难从有限的信息中获得更多线索。 她关掉了网页，决定再等几天。因为在最初的故事中，卧底到组织的诸伏景光，也就是几个小时前与她一起完成了情报窃取任务的苏格兰，将在12月7日因为卧底身份暴露于天台自杀。 现在是12月1日，几天后就可以确定，世界线的变动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 即便山崎晴子是一个活了两次的人，再次回到大学也依然要做足够的准备才能应对恐怖的考试周。 踏出考场后，她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机械地打了车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后，她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她打开邮箱，查看着最近的消息，并没有在其中发现异常，于是给贝尔摩德发了一封邮件。 “前几天我参与的任务评定下来了吗？” 贝尔摩德的回复来得很快。 “任务很顺利，评定合格。” 所以……苏格兰卧底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但是伊森·本堂已经死了。 山崎晴子在脑中快速思考，那么，可以肯定的是，目前避开了死亡情节的几个人，都归属日本警视厅。 山崎晴子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存在另一个像她一样的人吗？ 会是谁呢？ 她在脑中召唤系统：【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与你绑定吗？】 系统回答得很快：【没有。】 她大胆猜测：【这里会不会还存在其他系统？】 系统过了一会才答复她：【数据库中搜索不到相关信息。】 山崎晴子打开屏幕，看着正在进行中的任务，有些发愁。 她近期还是不想去日本的。那里是组织的大本营，有很高的几率会被朗姆派去出任务。美国就不同了，有贝尔摩德在，组织的大部分工作基本不需要她这样一个普通情报人员参与。她只要偶尔帮着盯盯周围的监控，或者黑进防御系统就可以。 这也是她至今为止都还游离在组织核心之外的原因，但她对目前的状态非常满意。 山崎晴子回忆着接下来的情节，想起了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个重要剧情是明年赤井秀一身份的暴露。 这个情节应该不会被改变了吧，毕竟他没有因此死亡。 只是他的离开会导致宫野明美的死亡和后续宫野志保的叛逃，这是非常关键的主线剧情。 这次，那个人会怎么做呢？ 在那个人的参与下，故事的发展已经开始有了改变。想到自己将面对一个情节可能脱轨的未来，山崎晴子更忧愁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十几年的问题。 【系统，你被创造出来的使命是什么？】 结合系统过往发布的任务来看，它似乎并没对自己有什么过高要求。在22岁之前，系统只需要她“安全存活”。 她一直认为这些任务是系统为了保证她能够顺利参与到三年后开展的正式剧情当中才设置出来的，而系统真正的目的会在故事正式开始后逐渐通过发布的任务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世界线出现了变化，如果之后变化的幅度过大，三年后是否还会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都是一个未知数。 山崎晴子看了看面板下方散发着微光、即将到达中点的进度条，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现阶段目标为等待当前世界三年后主线剧情的开启。】 它回答了，但好像也没有回答。 山崎晴子躺回到床上，认真思考起了“探寻世界线的变动”这个任务的意思。 她现在只得到了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存活的消息，但并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也就是说，她还是要找到导致这些变动出现的源头。 还是要去日本，去找到让剧情发生变化的那个人。 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愿意去想与日本有关的回忆。 回到日本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就晚点再说吧。山崎晴子蜷起了身子，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毕竟我明年才毕业，去日本的事情就推迟到毕业之后吧，反正也不会再出现什么影响剧情的重大变化了。 应该……是的吧？ 第4章 重逢 变故发生在4月。 如果不是贝尔摩德提起机场炸弹案，山崎晴子都快忘记了这回事。 “你在离开日本的那一晚被人塞了颗水银炸弹？” 贝尔摩德突然约她在酒店见面，在吃饭时说起了这个话题。 “对，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在第二天才飞回美国。” 山崎晴子思考着贝尔摩德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当初她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组织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且只有她自己被牵涉，这不属于组织关心的范畴。 唯一能够引起组织重视的，或许是她之后去了警视厅做笔录这件事。 但她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去的，她完全有信心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 山崎晴子看向贝尔摩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贝尔摩德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优雅地撩了撩银色的长发，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戏谑：“山崎，你的运气倒是很好。那个女人可是想制造几起爆炸案当做投名状递给组织的。” 山崎晴子笑着回答：“哦？那她成功了吗？” 贝尔摩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被日本警方逮捕了。” 山崎晴子低头切着牛排，看似随意地说着：“看来她没有机会了。” 贝尔摩德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接下来两个月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任务。随时注意邮箱。” “好的。”山崎晴子知道这才是贝尔摩德今天把她喊到这里的目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 回到公寓，山崎晴子打开电脑，搜索起了被捕的炸弹犯的消息。 山崎晴子浏览着网络上的新闻，上面详细地介绍了穷凶极恶的犯人在东京制造的多起爆炸事故——虽然只有极少的炸弹被成功引爆，但也造成了不少民众的伤亡。 在新闻的最后，记者又花了极大的篇幅介绍了终结这起恶性犯罪、成功抓捕炸弹犯的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巡查部长藤野未夏，称她是警界之光。 山崎晴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这位藤野警官很厉害啊，居然能得到这样的称赞。 她的右手划着鼠标滚轮将这篇报道拉到底部，藤野未夏的照片完整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山崎晴子的笑容逐渐凝固，她难以置信地前倾起身体，看着电脑屏幕上清晰的照片，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张她很熟悉的脸。 上次见到这张脸，是在她出院后坐着轮椅去到墓园的时候。 那时，她的手摸过墓碑上刻下的文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那个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她的朋友，许未夏，在车祸中丧生了。 * 山崎晴子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她不得不倚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可是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离开面前的屏幕。 片刻后，她打开航空公司的网页，想要订购一张飞往东京的机票，但在即将按到确认键时停了下来。 我非常想见她，山崎晴子冷静地思考着。但是我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还记得我。如果她不记得我，那么我的靠近或许会给她带来危险。 但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是你吗？ 那个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人，会是你吗？ 想到这里，山崎晴子重新打开了机票订购的页面，却在即将付款时被一封邮件打断。 那是一封来自贝尔摩德的邮件，邮件里简单写了任务时间和内容。 她回忆起贝尔摩德在晚饭时说的话，轻声叹息。 她最终还是没有购买飞往东京的机票。 不能操之过急，她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 在并不算炎热的五月底，山崎晴子和同学们迎来了毕业典礼。 学校里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留念的学生，他们和家人一起漫步在校园中，脸上满是笑容。 “嘿，山崎！” 山崎晴子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到是同系的同学尤安娜·琼斯。 山崎晴子在课堂上并不活跃，所以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 看到不算熟悉的同学朝自己打招呼，她礼貌地同她和身后的家人问了好：“你们好。”然后看向尤安娜·琼斯：“找我有什么事吗？” 尤安娜·琼斯朝身后的办公楼指了指：“我刚才在那边碰到了布朗教授，他在找你。” 布朗教授是山崎晴子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山崎晴子压下心里的疑惑，对她道谢后，朝着办公楼走去。 在即将进入布朗教授的办公室时，她与一位碰巧开门往外走的小男孩撞到了一起。 看到小男孩倒在地上，她立刻道了歉，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扶起来。 但小男孩只是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楼。 山崎晴子没有多想，走进了办公室。 布朗教授注意到刚才在门口的响动，问她：“你刚刚见到了泽田弘树？”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是刚刚那个小男孩吗？”山崎晴子问。 布朗教授笑着回答：“他可是我们系的研究生呢，那个孩子是个天才。” 没等山崎晴子有所反应，布朗教授继续说道：“我把你喊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读我的研究生。” 山崎晴子其实并没有继续读研究生的打算。她现在的水平足以让她可以不出纰漏地完成组织交待的任务。尽管她也很愿意在表面上拥有一个在读研究生的身份，但关于组织是否会同意她继续读研这件事，她并不清楚。 她只能先往后拖延：“教授，我还没有想好未来的发展方向。” 布朗教授点点头表示理解：“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的论文很不错。” * 与贝尔摩德配合的任务在近期走到了尾声，她沾了贝尔摩德的光，再次顺利完成了考核，得到了一个“合格”的评定。 贝尔摩德看着她，笑容里掺杂了几分复杂：“山崎，按你现在的表现，想拿到代号恐怕还要很久。” 山崎晴子虚伪地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贝尔摩德看着山崎晴子的脸，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 回到日本的机会是朗姆提供的。 他以日本人手不够为由，从贝尔摩德手里把山崎晴子调了过去。 在离开前，山崎晴子回到学校拜访了布朗教授，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布朗教授知道她要回日本的消息之后，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对她说：“即便是去了日本，如果你愿意继续在这个领域进修的话，我也可以写一封推荐信给你，东都大学有位教授是我的朋友。” 山崎晴子对他表示了感谢。 * 落地日本后，山崎晴子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朗姆身边的心腹库拉索。 那是一个有着出色记忆力的人。山崎晴子知道她曾经险些被贝尔摩德处决，是朗姆把她留了下来。 也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虽然现在并不是。 库拉索是来给她下发任务的。 朗姆并不需要她参与到特殊任务当中，而是给她安排了一项长期任务——接近东都大学的教授宇野昌彦，在他身边收集有关人工智能的消息。 真巧，这位宇野昌彦教授，就是布朗教授提到的那位朋友。 * 夜晚，山崎晴子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装得满满的袋子。 她一边走到路口等待绿灯，一边想着自己事先做好的采购清单。 刚刚租好的公寓里，家电都是齐全的，但是还需要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必要的食物也得准备一些。她不是很擅长厨艺，所以买了很多速食品，只要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直接入口。 毛巾、牙膏、漱口水、洗面奶…… 应该没什么缺的了。她想着，眼睛扫过对面的信号灯。 红色的倒计时即将结束，她想要收回目光，却被人群中的一对年轻情侣吸引。 夜色遮挡了他们的脸，只能大致看出那位挺拔高挑的男性有着一头齐肩的中长发，身边的短发女性身高只到他的肩膀，此时正挽着他的手臂，抬起头朝他说着什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即便是山崎晴子这样的路人，也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甜蜜的氛围。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山崎晴子心里想着。 信号灯转为绿色，旁边的汽车踩下油门朝前开去，灯光扫过对面的人，照亮了他们的面孔。 山崎晴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她手中的两个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吸引了来往路人的目光。 “这位小姐，你的东西都掉了，还是赶快捡起来吧，这里可是路口，造成交通堵塞就不好了。” 身旁的热心大妈弯下身子帮她捡起了东西，却不见主人动作。正站起来准备批评她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这位小姐，”好心的大妈有些慌乱，“你怎么了？” 山崎晴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已经决定好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走到她的身边，明明也已经做好了她不记得自己的准备，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突然。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在虚化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个飞奔过来的身影。 真糟糕，她想。如果她不记得我，那么我留给她的第一印象可真是太差了。 正想着，对面的人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张开双臂，紧紧地环住了她。 “小晴，”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激动和喜悦，“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第5章 夜谈 萩原研二提着山崎晴子采购的两大袋物品走在前面，贴心地与身后的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藤野未夏此时正揽着还有些发愣的山崎晴子，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你怎么哭成那个样子？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旁边的那个大妈都被你吓坏了。要不是我掏出警官证，她手机上的报警电话就拨出去了。” 山崎晴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确实是很丢人。 她直愣愣地站在马路上——而且是人潮中心，脚边散落着各种商品，满地狼藉。泪水接连不断地涌出，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事故。 可真够傻的。 想到那个场景，她羞愧地举起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难怪连旁边的大妈都被吓到了。 她的动作引来了藤野未夏的轻笑。 身旁的人将她的手移开，带着她摸向了自己的脸：“我还好好的呢，我在这，不要担心。” 山崎晴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环住了她的腰，用力地点了点头。 藤野未夏的笑声传了过来：“你是打算这一路都维持着这个姿势吗？” 山崎晴子环得更紧了。 藤野未夏什么都没说，但揽在她肩上的手也更用力了。 * 藤野未夏接过萩原研二手中的东西，在门口与他道别。 萩原研二并不意外她今天要留在这里，只是问道：“明天早晨我来接你？” 藤野未夏点了点头：“嗯，明早见。” 回到客厅，藤野未夏看到山崎晴子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桌上甚至摆放着两杯刚刚沏好的茶。 两个人在默契地将采购的东西归置好后，一起坐到了沙发上，捧起了热茶。 藤野未夏透过茶杯上升起的热气看向对面的人：“想好要怎么跟我说了吗？” 山崎晴子的手微微颤动，但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面不改色地说出了编好的言辞：“我被爸妈的竞争对手绑架了，警察没能救下我。” 她在撒谎。 藤野未夏想道。 要不是看到她面前的热气在某一瞬间改变了方向，自己或许真的会被她精湛的演技骗过去，毕竟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是这样啊。” 藤野未夏没有追究，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算是能让人接受。 山崎晴子看着对面因为喝下热茶而舒服得眯起眼睛的人，问道：“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藤野未夏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轻松地提起了自己的死亡：“没错，我死后就来到了这里，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然后慢慢长大。” 山崎晴子低下头：“对不起。” 藤野未夏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山崎晴子小声说着：“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死在那场车祸里。是我要拉着你去海边的，也是因为我，你才错过了逃生的机会。” 藤野未夏把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温热的手捧起面前低垂的脸庞，认真地开口：“看着我。” 山崎晴子看向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睛。 “那场车祸是意外，没有人能够预料到，对不对？” 山崎晴子缓慢地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昏迷的是我，清醒的是你，你会做和我相同的决定，对不对？” 山崎晴子抑制不住自己的泪，在抽泣中点了点头。 藤野未夏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这都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了。” 说着，她又开起了玩笑：“要是你因为自责而做出什么傻事，我才会生气呢。” 山崎晴子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 夜深了，山崎晴子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身旁的藤野未夏跟她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我是在13岁那年发现这里是《名侦探柯南》的世界的。我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是一位警察。有一天他从警校工作回来，在饭桌上对母亲说起了一位非常有射击天赋的警校学生，名字叫毛利小五郎，他与青梅竹马的恋人结了婚，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当我知道他的妻子叫妃英理，女儿叫毛利兰之后，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说到这里，她兴奋地看向山崎晴子：“我还见过警察时期的毛利大叔呢！他那个时候可真是太帅了！跟后期漫画里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 山崎晴子也看着她笑了出来。 “后来，我父亲在抓捕犯人的过程中牺牲，我按他的遗愿考入了警校，在那里认识了萩原研二。” 山崎晴子感叹：“我没想到你会成为一名警察。” 藤野未夏兴致勃勃：“这可是《名侦探柯南》的世界！既然来到了这里，怎么能不参与主线呢？” 山崎晴子想到了尽力保持着游离在主线之外的自己，不露痕迹地提起了另一件事：“所以是你救下了萩原研二？” 藤野未夏骄傲地点了点头：“他可是我的男朋友，我怎么会看着他死呢。” “可是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好像是安室透？” 藤野未夏激动地握起拳头挥向空中：“谁会不喜欢安室透呢！” 看着身旁无动于衷的山崎晴子，她回过神来：“啊，确实是会有这样的人的。” “不过这是两码事，”她继续说着，“我在这里认识到的他们更加真实，和漫画里是不一样的。而且，警校时期的降谷零跟未来的安室透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山崎晴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藤野未夏看向她。 山崎晴子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对她坦白了自己的经历。 “我从小和舅舅还有管家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们在几年前去世了。一个月前我结束了本科的学业，从美国回到了东京，目前是一个人在生活。” 藤野未夏心疼地抱住了山崎晴子：“有我在，以后你不会是一个人。” 山崎晴子吞下一口口水，慢慢开口：“我那个舅舅……他生前是组织的高层人员。他死后，我在组织的处境很尴尬，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点价值，我现在偶尔会帮组织做些任务。” 说完，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似乎有些僵硬。 山崎晴子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的人。 瞳孔凝视着瞳孔。 藤野未夏开口了：“你说的那个组织，是我知道的那个组织？” 山崎晴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人猛地朝山崎晴子的后背拍下重重的一掌，哈哈大笑：“你居然是组织的人！” 山崎晴子松了口气，笑道：“不算是，我只是个基层成员。” 藤野未夏抚摸着山崎晴子的头，眼里盛满了怜惜：“在组织里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山崎晴子摇摇头：“不辛苦。” 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 “在美国的时候，我跟着贝尔摩德，并不需要做什么太危险的事。来到日本之后，虽然是在朗姆手下，但他给我分配了一项还算简单的工作，可以对外使用一个正常的身份，不用提心吊胆地到处隐藏。” “所以，不用担心我。” 藤野未夏看着她，认真地说：“既然如此，你就保持现状，不要参与到太危险的事情当中。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组织的覆灭大概要等到柯南出现才能完成。还有两年，你多小心。” 山崎晴子肯定地回答：“嗯，我会的。” “说起来，”她想起了活下来的几个人，看向藤野未夏，“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也是你救下来的？” “哦？你见到了诸伏？”藤野未夏有些惊讶，“也对，你是组织成员，是有机会见到他的。” 她笑了笑：“诸伏还是很敏锐的。我只是想到，既然组织有警视厅的卧底，那么警视厅说不定也有组织的卧底。没想到他真的活下来了。说起来，我能有信心救下松田，可是却不能完全保证让诸伏活下来。” 山崎晴子有些心虚。当初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明知道诸伏景光有可能会死在12月7日，却什么都没做。 藤野未夏察觉到了她的表情，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为自己没有主动搭救诸伏而愧疚吧？笨蛋，你只是一个基层成员，怎么能冒那么大的风险去联系他？况且，以你的身份去做这件事，如果被发现了，也许会被其他组织成员直接灭口。” “以后也是，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千万不要冒险去做什么改变别人命运的事。”藤野未夏认真叮嘱。 山崎晴子默默点头，心里却在想，你才是笨蛋，明明知道有多危险，自己还不是在做。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把你看做我最珍贵的朋友。像我这样自私的人，也会希望身边能拥有一个太阳。 所以，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愿意去做。 “朗姆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想起山崎晴子现在的情况，藤野未夏开始思考，“我们需要有一个理由相识，这样以后才能合理地保持联系。” “不久之后我会进入东都大学读研，成为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生。我手里有一封推荐信，而且我也了解了他的研究方向，可以装装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山崎晴子回答。 藤野未夏若有所思：“我在学校时听说过这个教授，他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组织对这方面感兴趣？他们不是要死而复生、逆转时间的吗？” 山崎晴子也不清楚，但这个任务的时长和难度都很合她的心意，所以她也不在乎组织的真正目的。 藤野未夏也没有多想：“那么，到时候我就带着研二去学校转转，跟你制造一场‘偶遇’，从此我们就是相见恨晚的朋友了。” 山崎晴子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去就去，非要再带上一个人干什么？” 藤野未夏捏着她的脸大笑：“当然是为了合理地出现在毕业多年的校园里呀！带着男朋友去逛自己以前的学校不是很正常的嘛！” 山崎晴子沉默了一会，试探道：“所以，如果现在给你一个回到原本世界的机会，你还会回去吗？” 话说出口，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藤野未夏果断答道：“不会。” 听到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山崎晴子的心里五味杂陈。她说不出来自己是失望还是早有预感。 藤野未夏对她微笑：“过去的事已经有了结局，我想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第6章 栾树下的杀人事件-1 山崎晴子正坐在餐桌旁发呆。 桌子上是萩原研二带来的早餐。他一大早就来到这里把藤野未夏接走了——他们两个今天都要去警视厅上班，时间很紧迫。 山崎晴子拿起面前还温热的早餐，边吃边走神。 她昨天没有跟藤野未夏讲自己带有系统的事情。 系统承诺自己，只要按要求完成任务，无论她许下什么心愿，它都能实现。但是经过昨天的谈话，她已经知道了藤野未夏的意愿，也就不会勉强她回到原本的世界。 她打开系统面板，看到【探寻世界线的变动】任务已经完成。 她稍微放下心来。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和未夏两个人知道未来的走向。但如今世界线已经产生了偏差，未来的发展大概率会发生一些变化。 这样就已经可以了，山崎晴子想道，只要不再出现大的偏差就好了，否则她已知的未来可能不再具备参考性。 她在脑海中召唤系统：【我可以更换心愿吗？】 系统的声音响起：【在进度条未抵达终点之前，你可以随时更换心愿。】 太好了。 但是山崎晴子又下意识地觉得系统似乎太好说话了。 可能是因为主线剧情还没开启吧，山崎晴子看了看处于中点的进度条在心里想。前期这么轻松，说不定就意味着后期任务的完成会很困难，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它对自己这么宽容。 最终，在系统的许可下，她选择了将心愿清空，把愿望留在了以后。如果将来有用到的机会，系统可以生成新的心愿。 经过昨晚的交谈，山崎晴子也意识到，成为了警察的未夏，在将来一定会与组织产生交集，也许还会面临危险。这个心愿需要留到那个时候再开启。 * 山崎晴子的研究生身份获得得很顺利。或许是出于对布朗教授的信任，宇野教授在她正式入学之前就回复了她的邮件，将她喊来学校，与她讨论了以后的研究方向。 从宇野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山崎晴子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正是上午十点半。想起与藤野未夏约定好的地点，她沿着主路朝着广场的喷泉走去。 在经过宿舍区时，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女生低着头匆匆走来，径直撞上了山崎晴子。 山崎晴子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对面的女生却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手中提着的黑色提包也掉到一边，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女生似乎是被撞得有些头晕。她坐在原地缓了缓，接着伸手将垂落着挡住视线的长发拨到耳后，站起身轻声对山崎晴子道歉：“真是对不起，是我没有看路撞到了你，很抱歉。” 长发下是一张苍白的脸。尽管主人已经用遮瑕和口红盖住了脸上的疲倦，但在山崎晴子看来，这样的修饰还是不足以遮去她身上的倦意。 山崎晴子蹲下身子，帮着她收拾起了地上散落的物品。 当下很流行的标着熊猫头的nepia纸巾、口红、钥匙、哮喘喷雾剂、一盒吃了大半的孟鲁司特钠…… 她患有哮喘。山崎晴子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女生离开前再次向山崎晴子表达了歉意。山崎晴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喷泉前的藤野未夏看到走近的山崎晴子，兴奋地朝她摆了摆手。 “上次见面太匆忙，这次正好有机会，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藤野未夏拉着山崎晴子的手向萩原研二看去：“这是山崎晴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但是后来分开了，很多年都没有见面。如果不是前几天遇到她，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萩原研二看着山崎晴子微笑：“你好，山崎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未夏的男朋友萩原研二。” 山崎晴子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 对于萩原研二，她其实并没有太多了解。或者说，除了一些情节节点，她其实对于大部分人都没什么了解。 但她还是很相信藤野未夏的选择的。尤其是初次与萩原研二见面时，他相当有分寸地给许久不见的两个人留出了空间。而且，即便是面对山崎晴子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有秘密的人，他也没有对两个人之间的往来做出干涉，足以证明他对未夏的信任。 萩原研二在山崎晴子这里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在此基础上，山崎晴子再结合仅存的记忆对他做出评价时，他的优点就很明显了：温柔、贴心、外向、工作能力优秀。 相当不错，和未夏很适合。 “很高兴见到你，萩原先生。”山崎晴子礼貌地回复他。 * 作为东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藤野未夏觉得自己有必要带着还不熟悉环境的山崎晴子把校园逛一遍。 “H区的办公楼附近晴子已经熟悉了，我们就不去那边了。可以从这里直走，会路过校医院，穿过校医院再走一段就是体育馆，绕过体育馆之后是东区的食堂，”说着，她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现在已经快11点了，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从东边的大门出学校找个地方一起吃午饭。” 沿着喷泉向南走，穿过图书馆后，直线的尽头是一片草坪，附近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显得这片草坪十分空旷。 藤野未夏带着他们拐到向东的主路上解释道：“这里临近校医院，为了保持安静所以没有修什么建筑，平时也只有去医院的人会路过这里。不过这片草坪倒是会吸引不少人来这里晒太阳，一些情侣也会来这里约会，还有那边——” 她指向草坪远处的一颗栾树，继续说着：“那里很受学生欢迎，因为可以结合着草坪的坡度拍照。” 正说着，远处有几个学生拿着照相机向栾树走去，边走边把相机举到眼前，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 “说起来，这片草坪上还举办过集体婚礼呢，”藤野未夏开始回忆，“好像是在我大二的时候。” 山崎晴子此时的注意力却没在她身上，因为她看到那几个学生似乎有些慌乱。 举着照相机的男生拦住了想要继续往前走的其他人，转过身对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回身，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 但他身后的一个男生似乎是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继续朝着栾树走去，剩下的两个女生站在原地，犹豫着是不是要跟上去。 抓着照相机的男生小跑几步追了上去，两个人争执着走到了栾树下，但不过片刻，就一起慌张地跑出了草坪。 “未夏！”萩原研二看向身边的人，藤野未夏此时也注意到了异常，两个人对视了一瞬间，同时向远处的几名学生跑去。 * 山崎晴子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藤野未夏已经打完电话通知了警视厅的同事，正在询问着几名学生目击情况，萩原研二为了保护案发现场守在一旁。 在他们的描述下，山崎晴子也了解到了现在的状况。 持有照相机的男生在寻找最佳拍照角度的时候扫过栾树下的草坪，发现了草地上的一双脚。起初，他以为只是有人躺在草坪上休息。但那具身体一动不动，他便察觉到一些异常。身边的同学只觉得是他多想，没有理会他的阻拦，直接朝着栾树走了过去。他追上去之后，两个人一起来到栾树下，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女尸。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目暮十三和佐藤美和子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在警员的勘察下，死者的信息被全面地总结了出来。 死者叫助川一美，是东都大学文学系三年级的学生。调查显示，死者颈部有明显的勒痕，面部青紫肿胀，肢体有挣扎抵抗伤，鞋子后跟部有明显与草地摩擦的痕迹。可以基本判定是他杀，颈部的伤痕和窒息的征象也指明了死因。 虽然法医暂时还未到场，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但在场的警官已经针对现有的信息对案件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在藤野未夏的介绍下，山崎晴子简单与目暮警官和佐藤警官打了招呼后，就站到了一边，看着他们工作。 藤野未夏站到山崎晴子身旁，看着手上的资料，等待相关嫌疑人的到来。 山崎晴子扫过她手上的文件，在看到死者的照片时，有些惊讶：“我刚刚见到过她。” 藤野未夏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嗯？你见过死者？” “没错，”山崎晴子开始回忆两人相遇的场面，“是我从宇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时间大概是十点半。她匆匆忙忙地朝前走，撞到了我，包里的东西也全都掉了出来，我还帮她捡了东西。” 藤野未夏翻了翻手上的资料，找出写有死者随身物品的纸张，开始与山崎晴子核对：“口红、钥匙、哮喘喷雾剂……” “少了一样，”山崎晴子发现了不对，“你的资料里没有纸巾。” “纸巾，”藤野未夏喃喃自语，“是之前就已经不在了，还是之后被凶手拿走了？” 山崎晴子更倾向于第二种选择：“那包纸巾是未拆封的，即便在案发前被使用，一下子全部用完的概率也很低。” 藤野未夏皱起眉：“还是需要调查出死者从与你分开，到尸体被发现这段时间内的轨迹才行。纸巾的消失也是疑点，不是被死者自己用掉，就是被凶手拿走。如果是被特意拿走的话，会是为了做什么呢？” 山崎晴子也在思考：“死者的指甲中有留下凶手的皮肤组织吗？” 藤野未夏摇了摇头：“没有。” “死者的精神很不好，”山崎晴子补充道，“我记得她很疲惫。即便是挣扎，也不会有太大的力气。” “那就排除了凶手要用纸巾处理伤口的可能，”藤野未夏认真看着手中的报告，在其中寻找线索，“或许是为了擦掉包上的指纹？” 她继续说着：“死者的随身物品中，手机和手提包里的现金全都不见了，如果只看这点的话，这是一个以抢劫为目的的犯罪。但抢劫犯一般都会持凶器威胁受害者，不会选择勒死这种作案手法。而且，如果早就有了这样的计划，凶手一定会事先做好准备，而不是在事后才想办法尽量抹掉自己的痕迹。” 山崎晴子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如果是激情杀人，纸巾的消失就更合理一点，因为凶手要掩盖掉自己留下的痕迹。” 藤野未夏若有所思：“凶手是想把这起案件伪装成抢劫杀人。” “这附近的监控大都对着主路，栾树下的场景不会被摄进去。如果凶手考虑到了这一点，就会在行凶之后避开主路，穿过草坪离开。” 她看向草坪边缘种植的一列高大的梧桐树，茂密的绿叶半遮着后方一个红色的十字标记。 藤野未夏慢慢开口：“看来校医院里的监控也有必要调取一下。” 第7章 栾树下的杀人事件-2 有了山崎晴子提供的时间点，警方很快就通过问询得出了受害者的行动路线：十点四十分，受害者来到校医院；十一点，受害者离开；十一点二十，受害者的尸体被发现。 从宿舍楼到校医院，步行需要十分钟，在此期间，受害者的行动没有任何异常。因此，受害者从离开校医院到尸体被发现的半小时内见过的人成了警方重点询问的对象。通过排查，警方锁定了三个嫌疑人。 第一位嫌疑人，宇根香澄，东都大学文学系三年级学生，死者的同学，在昨天与死者产生争执时，被死者失手推下楼梯，摔伤了膝盖和手肘，一直留在校医院观察，曾在死者离开校医院后追出。 第二位嫌疑人，高根佑辅，东都大学医学院研究生，今天在校医院帮忙，与死者交集不多。据他自述，他追出校医院找死者是因为死者忘记了将开具的药物拿走。 第三位嫌疑人，下羽达也，东都大学经济学四年级学生，与死者是恋人，几天前因为向死者提出分手导致两人发生争吵，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所以在今天见到死者后追出了校医院。 草坪和校医院附近的监控还在调取当中，无法立刻从中找到线索，因此目暮警官首先对三人进行了简单的询问。 山崎晴子也在心中做起了推测。三个嫌疑人中首先可以排除宇根香澄，因为她的身高比死者要矮将近十公分，她很难从背后勒死一个比自己高的人，而且死者颈部的勒痕形迹也证实了凶手是一个高于死者的人。 那么凶手大概就是两位男性中的某一位了。 目暮警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的提问针对两位男性更多一点。 “高根先生，请问你在追出校医院之后，有没有发现死者有什么异常？” 高根佑辅回忆道：“我今天一直在校医院帮忙。助川来到校医院是为了开一些治疗哮喘的药物。我从药房帮她取回药物时，发现她并不在办公室，所以我就追了出去，没想到她已经出了校医院。我追上她的时候，她刚出校医院没多久，还在那边的小路上。” 说着，他指了指草坪边缘的小路：“就是离栾树比较近的那边，可能她是要从草坪上穿过去吧。我把药物递给她，只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红，可能是刚刚哭过，但看起来又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她对我道谢的语气也很生硬，我没有多想，把药给她后，我就回校医院了。” 目暮警官追问：“你在返回校医院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高根佑辅犹豫了一下，最终看向了得知女友死讯后就一直沉浸悲伤中的下羽达也：“我在走到校医院门口时，见到了下羽达也。他很着急地跑出了校医院。” 旁边的藤野未夏立刻转向下羽达也：“下羽先生，死者来到医院是为了拿药，没有预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对不对？” 下羽达也看向高根佑辅，有些慌张：“我……” 藤野未夏已经有了猜测：“你也没有想到她那时会在校医院，你并没有见到她，你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她来到校医院的消息，所以追出去的时间才晚于高根先生。” “你为什么要说谎？” 此时，一旁的萩原研二突然开口：“宇根小姐似乎有些紧张，是因为站立时间太久，膝盖上的伤口开始疼了吗？” 他说着，看向高根佑辅：“不如让高根先生扶着你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一下。” 听到他的提议，宇根香澄急忙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过去。” 看到她果断拒绝，萩原研二用玩笑的语气调侃道：“看来宇根小姐很不愿意接受高根先生的帮助呢。高根先生还是要增加一下自己的亲和力，毕竟是以后要成为医生的人，如果患者看到你害怕可怎么办。” 萩原研二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三个嫌疑人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高根佑辅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不太自然的笑：“以后就会好的。” 宇根香澄则躲避着高根佑辅的眼神，不愿和他对视。 下羽达也自从被藤野未夏戳破谎言之后也一直紧绷着神经，此时更是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还是被在场的人看出了他的慌乱。 目暮警官也终于将问题抛给了宇根香澄：“宇根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追着死者出医院？你膝盖上的伤应该不支持你跑太远吧？而且，如果死者来到校医院的目的是拿药，为什么会遇到你？你应该一直在自己的病房里休息才对。” 宇根香澄的目光闪躲，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目暮警官的问题。 这时，下羽达也终于开口：“是因为我。”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说出的话却带着些坚定：“我今天来校医院是来看望宇根的。在我离开病房的时候，一美来到了宇根的病床前，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我来看望她，所以产生了误会。她冲出校医院后，宇根想要解释所以追了出去，但一美不愿意听，甩开了宇根。宇根回到病房后跟我讲了发生的事，我担心一美，所以追出来找到了一美，但是我们还是发生了争吵，后来不欢而散。但我离开的时候，一美还是好好的！” 他这番话说出来，在场的警官都沉默了。 从逻辑上来讲，他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但这也证实了他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如果按他所说，他们分开时死者还活着，那么凶手就另有其人。 藤野未夏问道：“你与死者分开时是几点？” 下羽达也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刻意去看时间。”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佐藤警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通话结束后，她向目暮警官汇报：“在宇根小姐的病房里发现了一束插在花瓶里的鲜花，垃圾桶里有包装纸，应该是今天上午拆掉的。” 下羽达也点头：“是我带来放好的。” 佐藤警官锐利的目光看向他：“是吗？那么，下羽先生，为什么垃圾桶中没有包扎鲜花所需要的丝带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想到了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作案工具一直都没能在现场搜出，如今垃圾桶里又缺少了包装花束用的丝带，这样的巧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下羽达也反而很镇定：“我在拆包装时顺手把它放在了口袋里，因为我想留着它回家打包用。”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丝带，与此同时，被丝带缠绕住的一包已经拆封的纸巾也从他的口袋中被带出来落到了地上。纸巾上的熊猫头和nepia字迹显露在众人面前。 下羽达也随意地捡起那包纸巾，要把它放回口袋。 藤野未夏：“下羽先生，这包纸巾也是你随身带的？” 下羽达也点头：“是的。” 藤野未夏看向山崎晴子，山崎晴子微微点头。 “下羽先生，请问为什么，你手里这根用来包扎鲜花的丝带上有这么多竖向的褶皱呢？”藤野未夏指着他手中的丝带意有所指，“就像是……被勒起来过一样。用来包扎鲜花的丝带只会产生随机压痕。” 面对越来越直白的追问，下羽达也再也无法回答。他紧紧握着手中皱巴巴的丝带，一言不发。 “你在说谎，”藤野未夏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那包纸巾是助川小姐的。你用手中的丝带将她勒死后急需掩盖痕迹，想要将这起案件伪造为抢劫杀人案。但手提包不方便携带和处理，所以你只能先带走她的手机和现金。你知道她有携带纸巾的习惯，为了消除自己的指纹，还从助川小姐的手提包中拿走了纸巾。你将丝带放在身上，恐怕是因为时间太紧，你只来得及处理掉助川小姐的财物。毕竟，如果丝带和助川小姐的财物一起被发现了，你会直接被锁定为凶手。你只是没有想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 佐藤警官的手机再次响起，她接通电话后，得到了调取监控的警员传来的消息：校医院门口的监控显示，十一点，死者离开校医院，随后宇根香澄紧追而出，但在两分钟后便返回了校医院，返回时，宇根香澄与高根佑辅相遇，高根佑辅与宇根香澄打招呼，但宇根香澄并没有理睬。高根佑辅离开校医院期间，下羽达也也从校医院追出。十一点零四分，高根佑辅返回校医院，没有再次离开的记录。十一点十五分，下羽达也匆匆赶回校医院。而在所有通向草坪路线的监控中，没有出现其他可疑人员。 凶手就是下羽达也。 面对山崎晴子的指证和藤野未夏的推理，他再也无法辩驳。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抱头痛哭：“我没有想杀了一美的……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宇根香澄似乎是被吓到了。她想要走近下羽达也，却又因为他是凶手这个事实而心生恐惧，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旁边的高根佑辅冷眼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 “我追出来只是想跟她解释我和宇根的事情，”下羽达也陷入回忆，“她误以为我跟她提分手是因为宇根。我想跟她说清楚，可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交谈，还说如果我继续和宇根纠缠不清，就要报复我，向导师举报我，取消我的推荐资格！她怎么能这么做！她会毁了我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你洗脱杀人罪名的理由，”目暮警官示意鉴识官将下羽达也手上的丝带和纸巾收好，“把他带回警局。” * 作为亲历者，藤野未夏和萩原研二不得不跟山崎晴子暂时告别，返回警局做后续的报告。 山崎晴子看了看不远处即将离开的目暮警官一行人，拉过藤野未夏，小声问：“我不用跟着一起去吗？” 藤野未夏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 “你不是必须到场。我会尽量弱化你在这起案子中的存在感，你现在还是不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好。”说完，她又开始叹气：“唉，不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山崎晴子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与一个警察成为朋友的事会被组织注意到。 “没关系的，”山崎晴子安慰，“即便以后有人查到这里，也会以为我们是因为这起案件才熟识的，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就这么展开给他们看。越是隐藏，才越是可疑，不是吗？” 听到这番话后，藤野未夏像是从未认识她一般，认真打量起了面前的好朋友。 沉默片刻后，她欣慰地笑了：“你说得对，小晴。我应该更相信你的。” 第8章 研究 有了藤野未夏的陪伴，山崎晴子在日本的日子就没有她当初以为的那么难过了。 尽管藤野未夏平时工作非常忙碌——毕竟这里可是米花町，有一天不出事故都算难得——但她还是会在工作之余来陪伴山崎晴子。 “下次休假，你和萩原一起出去玩吧，不用来看我，”山崎晴子认真地对趁着休假来陪伴自己的藤野未夏说，“毕竟你们是情侣，我也不能总霸占着你，不然萩原会对我有意见的。” 藤野未夏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研二不会介意的，他这些日子和松田在一起呢。” 说着，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放心吧，我们的感情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情侣就是要偶尔分开一段时间，感情才会更好的。这你就不懂了吧，小晴，这也是一种情趣。” 山崎晴子哑口无言，好吧，这不是她能懂的情趣。 “不过，过段时间我确实没办法来看你了，”藤野未夏想起了前几天下发的工作安排，“我得去长野县待几天，有一个跨区域作案的罪犯逃到了那里，目暮警官派我去协助调查。”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山崎晴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 东都大学的研究生生活让山崎晴子感受到了难得的轻松。 入学后不久，宇野昌彦教授组织了一次简单的课题组见面会。在他的办公室里，山崎晴子见到了三位同门，大家互相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和现在的研究方向。 山崎晴子之前大概了解了一下宇野昌彦教授的核心研究内容，似乎是与用于医学研究的意识提取活动相关。他的研究方向横跨人工智能基础理论、应用算法及安全伦理，因此他带的研究生虽然各有侧重，但都围绕着这个核心。 山崎晴子将自己的研究方向调整为意识数据安全防护，开发防泄露防篡改的神经数据访问控制系统，保障提取意识的安全；研二的师兄高桥健太是算法研究方向，主要攻坚宇野昌彦教授提出的多脑区信号融合与意识重构算法，实现意识片段完整提取；4月入学的师姐中村美咲是数据科学方向，负责建立神经信号到意识内容的映射模型；最后一位同门，则是与山崎晴子一样，在10月入学的山田太郎，他是软件开发方向，专注于设计多模态信号采集软件与实时传输接口，构建意识提取的硬件交互通道。 听完二位新同门的自我介绍，高桥健太笑道：“既然能成为宇野教授的研究生，二位一定有着不错的天赋。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大家互相配合，希望我们的研究能早日取得进展。” 中村美咲则冷淡地点了点头，表明了她的态度。 见她这副样子，高桥健太急忙解释：“中村就是这样的性格，一心扑在研究上，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太大反应。”说着，他低声提醒身旁的中村美咲：“别那么冷漠呀中村。” 中村美咲的脸上终于多出了无奈的表情，这也让她比之前增加了不少亲和性：“我这几天一直在观察数据，有些太累了。” 似乎是因为中村美咲的配合，高桥健太的笑容中增加了几分爽朗：“那么，我们就互相熟悉了。二位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发邮件问我。每周五下午是我们的组会，在会上，我们要汇报各自的研究进度，大家到时候不要忘记参加。” * 见面会之后，山崎晴子通过邮件向高桥健太询问了宇野昌彦教授目前的研究进度。高桥健太在回复邮件的附件中，将整理好的相关资料打包发给了山崎晴子。 资料分类严谨，细节完备，具有非常清晰的阅读逻辑。 山崎晴子没想到这位同门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做起研究来居然那么细心。 这也让她多了几分尊敬。 宇野昌彦教授的核心研究聚焦于脑机接口技术对意识活动的解析与提取，主要分为两个方向，一是高精度神经信号解码算法，目标是突破现有技术，实现对大脑皮层复杂神经活动模式的精准识别与意识片段重构，目前还处于初步验证阶段，正面临跨脑区信号同步解析的算法难题，预计突破至少还需1-2年。第二个方向则是意识数据的防护，这也是山崎晴子参与的研究重点，目的在于解决意识提取过程中神经数据泄露与意识篡改攻击的风险。 阅读完所有文档，山崎晴子不禁有些感慨。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科学家能够研发出能与人类的大脑相媲美的精密仪器。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相当于实现了通过更换载体使意识达到永存的目的，具有非常高的前瞻性，如果这项研究在未来能够实现并用于医学，它将创造极高的价值。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这项研究被人恶意利用，将对全人类造成威胁。 山崎晴子终于意识到了组织派她接近宇野昌彦教授这项任务的危险性。 她突然想起了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泽田弘树。 这个时间……或许他已经完成了“诺亚方舟”的开发。 想到这里，她立刻在网上寻找关于泽田弘树和“诺亚方舟”的信息。 网页上，“十岁天才少年自杀身亡”几个字映在了山崎晴子的视线中。 尽管她早就知道了泽田弘树的命运，但在这一刻，她的心中还是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波动。 在与藤野未夏重逢之前，她一直忽视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即便她与舅舅和管家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在她看来，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不过都是npc。她置身于世界之外，旁观着一切发生，等待这个世界走向它既定的结局。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受到，她早已融入了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中，她紧紧握起的右拳因为过度用力而形成了一排深深的甲印。 山崎晴子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些不安。她拿起手机，想给藤野未夏打一通电话。 比她按下通话键的动作来得更快的，是来自库拉索的一封邮件。 她要求山崎晴子在下周一约定的地点见面，汇报关于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进度。 * 山崎晴子到达咖啡店时，库拉索已经完成了点单。 下午三点，咖啡店的人并不算多。库拉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穿着普通的休闲西装，像个小公司的中层职员，看起来与店里的其他打工人没什么不同。 看到按时出现的人，库拉索将面前的咖啡推了过去：“情况怎么样？” 语气平淡，直入主题，是她的风格。 “一切顺利。”山崎晴子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将它推向了库拉索。 库拉索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个蓝色绣球花的胸针。 “相关资料在这里面。”山崎晴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是她不太喜欢的美式。 她将咖啡放下，继续说道：“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刚刚结束理论阶段，即将开始测试，如果想要投入应用，恐怕还要等很多年。我和教授手下的其他几位研究生都是刚开始接触这个研究方向，短时间之内无法做出成果。” 库拉索仿佛真的只是来听取她的汇报一般，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拿出胸针，装作观察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胸针内藏着的储存卡取了出来，又把胸针放回盒内，推了回去。 山崎晴子将盒子推回给她：“就当作是我感谢你去机场接我的礼物吧。” 库拉索并不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在她再一次准备将礼盒推回去时，山崎晴子阻止：“再来几次，就要引起别人注意了。” 库拉索思索了一下，最终接受了这份礼物。 “我会向先生说明你这边的进度，”提到朗姆时，库拉索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敬畏，“他很关注这个任务。” 山崎晴子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要认真对待这个任务。或许她认为，这对于山崎晴子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大概是自己弄巧成拙了啊，山崎晴子在心中叹气，她更希望自己在组织中一直保持着边缘人物的状态。 两人沉默不语，但谁都没有提出离开。 库拉索看了看对面的山崎晴子。 她的家族对组织忠心耿耿，她本该在组织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却在白兰地死后落魄成现在的境况。 既然先生信任她，她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先生给我下达了新的指令，”库拉索看向山崎晴子，“找出组织中的卧底。” 山崎晴子心中一震。 库拉索的语气非常确定，这是一个已经证实了真实性的情报。 朗姆知道组织里有卧底，只是暂时还不确定是谁。 库拉索看着面无表情的山崎晴子，做出了决定。 “下周我要出任务，需要一位助理。” 山崎晴子猛地抬起头。 “虽然日本有波本在，但他另有任务，这次无法和我搭档。” “山崎，我会向先生申请，由你来做我的助理。” 本章所有概念和理论都是虚构，没有实际支撑，只用来推进剧情发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研究 第9章 集会 组织的触角已经伸向了日本政府的各个部门。 ——山崎晴子在组会上接到宇野昌彦教授递来的邀请函时，心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邀请函是日本学术会议发来的，他们邀请宇野昌彦教授参加下周一举办的人工智能与网络安全交流研讨会。 宇野昌彦教授直接把邀请函递给了山崎晴子：“我看了一下议题，这场交流会的内容不算深奥，我们组只有你的研究方向与主题相近，这次就由你代我参加。去了只管听，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宇野昌彦教授离开后，几位同门纷纷来到山崎晴子身旁，端详着她手中的邀请函。 “是日本学术会议诶！”山田太郎感叹，“这可是内阁下设的机关呢！” 中村美咲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中也流露出了羡慕。 高桥健太对他们解释：“但凡是与人工智能相关的论题，日本学术会议都会给教授发邀请函。不过教授会根据议题和内容判断是否有必要亲自到场。去年就有一场与算法相关的会议，教授也是说内容简单，就让我代他出席了。” 他安慰道：“说不定过段时间会有数据科学和软件开发相关的议题，你们也有机会去。” 中村美咲和山田太郎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说完，他看向山崎晴子：“山崎，不用担心，教授既然说你能参加，想必内容是在你能理解的范围之内。” 山崎晴子点头微笑。 “‘竹间别邸’是哪？”山田太郎看着邀请函上的地址有些疑惑，“这好像不是哪所酒店的名字吧？” “日本学术会议的集会一般都不会选择酒店，”高桥健太再次发挥了解释的作用，“‘竹间别邸’是日本学术会议副会长土居清吾的私人宅邸。虽然是归私人所有，但土居会长十分大方，将它贡献了出来，作为日本学术会议的集会场所。” 众人恍然大悟。 “好啦，没什么事大家就回去继续做研究吧。”高桥健太像哄孩子般拍拍手，结束了谈话。 大家纷纷收拾资料准备离开。 “对了，山崎，”高桥健太叮嘱，“虽然这次你只是去听听，但还是要提前了解一下议题相关内容，千万不要毫无准备。” “好的，高桥师兄，”山崎晴子回应，“谢谢你的提醒。” * 库拉索在周日发来了任务通知。 邮件中只有四个字：竹间别邸。 山崎晴子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 库拉索将车停在别邸不远处，跟坐在副驾驶的山崎晴子确认任务相关信息：“我需要进到别邸内部见到土居清吾，拿到他保险柜中的资料。” 她递给山崎晴子一个微型耳麦，看着她将耳麦戴好。 山崎晴子手上动作不停，大脑也在快速思考。 土居清吾与组织有联系，而且他手中有什么资料能帮助组织找到卧底。 山崎晴子有一丝庆幸。如果土居清吾手中有的不是相关资料，而是具体的卧底名单，凭借库拉索的能力，组织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对卧底进行处决。 同时，她也有些懊恼。 她并没有把消息透露给仍在长野的藤野未夏。 如果藤野未夏知情，想借警方的力量阻止任务，她该如何对警视厅解释消息来源？这只会给她带来风险。更何况组织卧底遍布，山崎晴子连这次朗姆想要锁定的卧底是谁都无法确认，如果强行救人，代价恐怕难以承受——她决不能让藤野未夏冒这个险。 库拉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的任务只有两个：第一，确保我进入办公室时走廊无人；第二，若突发状况，制造合理混乱掩护我撤离。” * 上午九点半，山崎晴子来到别邸大门。 侍者接过她递来的邀请函，用仪器扫描登记。趁着空隙，山崎晴子用目光简单扫视了别邸院落。正打量间，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人沿着通往宅邸大门的石板路走来，开口便问侍者：“宇野昌彦教授到了吗？” 侍者用眼神示意：“这位山崎小姐是宇野教授的学生，本次代宇野教授来参加研讨会。” 中年人看向山崎晴子：“山崎小姐，您好，我是‘竹间别邸’的负责人金泽良彰。” “您好，金泽先生，”山崎晴子礼貌回复，“很高兴见到您。” 金泽良彰侧过身体展臂相迎：“那么，就由我来带山崎小姐进去吧。” * 从别邸铁门步入，石板路直通宅邸。中央庭院东侧白墙前种着几丛竹，倒是与别邸名称互相呼应。 “土居会长十分欣赏宇野教授，”大概是为了打破这一路寂静的尴尬，金泽良彰主动开启了话题，“他叮嘱我要亲自迎接宇野教授，他想在会前与宇野教授单独面谈。” 山崎晴子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感谢土居会长的邀请。虽然教授研究繁忙，但他一直期待着这次研讨会。只是碰巧今天学校召开会议无法脱身，所以临时让我来代他出席，希望不会让土居会长失望。” 听到这番话，金泽良彰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人：“不愧是宇野教授的学生，山崎小姐相当优秀。看来土居会长是不会失望了。” * 金泽良彰带领山崎晴子来到别邸正厅后，将她介绍给了本次研讨会的负责人——浅岛由美子，随后就离开了。 这位浅岛女士看上去大概30多岁，是土居会长的秘书，谈话间那副干练的模样，让山崎晴子对她印象深刻。 “金泽先生去见会长了，”她向山崎晴子解释，“大概一会就会回来请你去楼上与他见面。” 她们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不远处，大厅的甜品台旁起了争执。一个面目凶狠的男性正在与一个年轻人互相推搡，两人撞到甜品台上，将几乎所有甜品都打翻了。随着餐桌的倾倒，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男性也因此失去了支撑点，摔倒在地，手掌划过摔碎的玻璃碎片，流了一地血。 年轻人被这幅场面吓到，慌乱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浅岛由美子不愧是土居会长的秘书，这个时候还能维持着一副得体的笑容：“抱歉，山崎小姐，我去处理一下那边的情况，麻烦你自己先在大厅里逛一下。金泽先生大概一会就会回来。研讨会在十点正式召开，请你按时出席。” 山崎晴子本来想围观一下后续情况，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选择了离开。 别邸一楼的大厅并不算大，山崎晴子装作好奇将大厅逛了一遍，发现了5个监控。从通向大厅的通道，到西北角螺旋楼梯，这些监控的可视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大厅。 她正犹豫着是否能以参观的名义上到二楼时，金泽先生从螺旋楼梯上下来了：“山崎小姐，请您随我到三楼，土居会长在他的办公室等您。” 库拉索的声音适时出现：“我已经到达三楼。我会在你之后与土居见面。” 说话间，山崎晴子已经随着金泽先生踏上了二楼。 “这里的监控似乎没有开启？”山崎晴子发现了异常。 “是会长下令关闭的，”金泽先生向她说明，“似乎是会长想重新调整监控的分布，所以暂时关闭了一楼以上的监控，等规划好后重新安装。” 大概不是这么简单，或许他只是为了这次能顺利与组织成员见面，所以才找理由关闭了监控，山崎晴子想，怪不得这位土居会长能被组织选为合作伙伴，看来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她做些什么。 * 山崎晴子进到土居清吾的办公室时，他正拿着钢笔，低头思考着要写些什么东西。山崎晴子注意到他似乎是有咬笔的习惯，因为她看到那支钢笔的末端有着浅浅的牙印，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恐怕没人能注意到。 看到山崎晴子，他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山崎小姐，欢迎。” 土居清吾并不知道山崎晴子也是组织成员。 他想要与山崎晴子见一面，只是因为他确实非常推崇宇野昌彦教授，或者说，非常看好宇野教授手头的研究项目。在与山崎晴子客套地表示了友好，并希望山崎晴子能准确向宇野教授传达他的意思之后，他就请门外的金泽先生将山崎晴子带回一楼大厅了。 “研讨会即将开始，山崎小姐不如趁这段时间品尝一下别邸厨师制作的杏仁豆腐，它可是备受好评呢。” 山崎晴子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她进入办公室时是9点45分，现在是9点50分，距离研讨会开始还有10分钟。 “好的，土居会长，多谢您提醒。”山崎晴子与他礼貌告别。 * 回到大厅后，山崎晴子向甜品台走去。 她离开前，这里还是一片狼藉，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地面上原有的奶油和血迹已经消失无踪。甜品台被重新堆砌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倒塌的样子。 这位浅岛由美子女士的工作能力真是突出呢。 山崎晴子拿起一块土居清吾推荐的杏仁豆腐，一边吃着，一边等待库拉索的指令。 这道甜品倒是跟当下的做法不同，没有那么甜，吃起来也不腻。 不久后，库拉索紧绷的声音出现在了耳麦中：“任务完成。山崎，土居状况不太对，有人在向办公室靠近。我需要尽快撤离，来不及详细说了，你先掩护我。” 山崎晴子立刻将最后一口甜品放入嘴中，从口袋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 警报声骤然响起，别邸院落内各处的警卫立刻向着大厅而来。 山崎晴子像其他人一样，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捂住了耳朵。她趁机将耳麦摘下，不动声色地将它藏在了发饰里。 浅岛由美子与金泽良彰随即前往警报声源处确认情况。 山崎晴子与其他人一样，聚集在大厅内，等待着警报解除。 查是查不出什么情况的，毕竟她只是稍微动了下手脚，伪造出了侍者误触的样子。 最让她好奇的其实是库拉索口中的意外。 她看了看腕表，现在是9点57分。 土居清吾与她见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几分钟之内出现了什么样的意外能让库拉索紧急离开？向他办公室靠近的是谁？ 浅岛由美子与金泽良彰确实没能查出什么来。他们回到大厅，向众人宣布警报解除。 浅岛由美子随即踏上楼梯，前往三楼邀请土居清吾来大厅参加研讨会。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浅岛由美子时，她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土居会长身亡，所有宾客在警察到来之前不得离开一楼大厅。” 第10章 竹间别邸杀人事件-1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目暮十三带领着伊达航和高木涉赶到了现场。 对于目暮警官来说，山崎晴子也算是个眼熟的人了。虽然他很好奇她怎么又和杀人案件扯上了关系，但在了解到今天这次集会的主题时，又觉得也说得过去。 但山崎晴子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目暮警官，怎么这次没有见到佐藤警官？” “啊，佐藤啊，”目暮十三回忆起了最近的人员调动，才想起来藤野未夏被派到长野还没回来，佐藤被调走的事她不知道，也就难怪这位山崎小姐不清楚了，“佐藤被调去了友成警部那里，所以我们部门调来了伊达和高木。” 说着，他又向两位警官介绍起了山崎晴子：“这位是藤野的朋友，山崎晴子小姐。” 两位警官向山崎晴子点头示意。 山崎晴子趁机打量了一下还活着的伊达航和初出茅庐的高木警官。 但毕竟叙旧不是这次工作的主题，找出杀人凶手才是。 目暮十三安排鉴识官和伊达航前往案发现场，随后叮嘱高木涉认真做好记录，就开始对大厅里的人做起了排查。 “所以说，山崎小姐你在9点45分到达了死者的办公室，与他进行过5分钟的交谈，这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目暮警官问道。 “是的，”山崎晴子回答，“我离开的时候，土居会长提醒我研讨会即将开始，所以我特意看了时间。” “好。”目暮警官结束了问话，请她到旁边等待，开始了对下一个人的询问。 虽然山崎晴子也十分好奇是谁杀了土居清吾，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自己可能都在嫌疑名单内，所以她在结束问询之前，都没有离开大厅，只能无聊地坐在一旁等着排查结果。 不久后，伊达航拿着记事本下楼了。山崎晴子也走到近处，听起了他的汇报。 “死者土居清吾，60岁，日本学术会议副会长。死者大约9点58分于办公室身亡，颈部有明显皮下出血与指压形淤痕，形态符合被人徒手扼压所致。淤痕呈现生活反应，表明是在生前造成的。死者口腔黏膜未见明显损伤，但指甲缝内发现少量皮肤组织与织物纤维，不排除是在抵抗过程中从凶手身上抓挠所得。 基于以上几点，初步推断死者系被人扼压颈部，导致窒息死亡。这是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他是被人掐死的？” 伊达航却皱起眉：“不能完全确定是这样，还存在一些疑点。” 目暮警官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窒息体征明显，但死者体表其他部位缺乏典型的、剧烈的挣扎搏斗痕迹。如果是清醒状态下被扼颈，反抗会非常激烈，现场桌椅和物品的凌乱程度似乎不足以支撑这个过程，”说到这，伊达航停顿了一下，“另外，靠近死者口腔嗅闻时，隐约能察觉到一丝苦杏仁味。” 目暮警官猜测：“或许是他之前食用了杏仁味的食物？” 他走向浅岛由美子，向她询问死者今日的进食情况。 “会长上午吃了杏仁豆腐，”浅岛由美子回答，“因为别邸的厨师对做法做了改进，减少了甜味，中和了口感，所以近期会长很喜欢这道甜品。” 山崎晴子却是在听到“苦杏仁味”之后，条件反射一般地进行了推理：氰/化物中毒！ 这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毒法。 一旁的伊达航已经走到了甜品台旁，拿起了一块杏仁豆腐品尝。 山崎晴子默默观察着他的举动，看到他拿起笔往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 为了尽快找出凶手，伊达航在金泽良彰的陪同下进了监控室。 金泽良彰解释：“一楼的监控覆盖了整个大厅。二楼和三楼的监控因为调整计划被暂时关闭了。但我想，即便是只有一楼的监控，应该也能看出来有谁曾经通过楼梯离开了大厅。” “是否存在楼梯以外的路线，能从一楼或者室外进到三楼呢？”伊达航问道。 “大概没有，”金泽良彰回忆了一下别邸的设计，回答道，“建筑内部并没有其他路线能通往楼上。至于室外——我想，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攀爬墙体的能力。” 在伊达航调取监控的同时，目暮警官的问询也进到了尾声。 因为本次研讨会的主题——人工智能并不是大众领域，目前学者们对于人工智能的开发也不算广泛，所以参加本次研讨会的不过十余人。 伊达航离开监控室后，再次向目暮警官汇报了调查结果。 监控显示，在9点50分，山崎晴子离开死者的办公室，与金泽良彰一起回到大厅之后，踏上过楼梯离开大厅的先后共有两个人：田中阳翔和浅岛由美子。 田中阳翔就是那个在甜品台旁与人起了争执，最终划破了手掌的人。 通过在场人员的证词和浅岛由美子的自述，警方已经清楚浅岛由美子是为了邀请死者下楼参加研讨会而离开大厅，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大厅负责接待和准备工作。当她进入死者办公室时，发现死者已经被害身亡。 因此，田中阳翔就成为了唯一的嫌疑人。 高木警官向目暮警官汇报了田中阳翔的基本信息： 田中阳翔，35岁，某生物研究室课题组负责人。他并不在本次研讨会的受邀名单内，只是因为他今天来到了别邸大门前，坚称要见土居清吾一面，否则不肯离开，而浅岛由美子担心他会对研讨会的顺利举办造成影响，所以将他带了进来，并承诺会在研讨会结束后带他见土居清吾。 在田中阳翔惨白的脸色中，警方对比了死者颈间的指印和指甲内留存的织物纤维，再次确定了田中阳翔的杀人凶手身份。 案件似乎已经告破了。 可山崎晴子想起库拉索提到的异常情况，总觉得另有隐情。 如果库拉索当时提到的靠近办公室的人是田中阳翔，那么在更早之前，库拉索察觉到死者状况不对是怎么回事？在库拉索之前见到土居清吾的是自己，她那时并没有觉得土居清吾有什么异常。还有伊达航提出的疑点…… 她看向伊达航，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告破案件后的轻松。 伊达航依旧盯着自己的记事本，仿佛里面还隐藏着什么信息。 在看到包围过来的警员时，田中阳翔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脱离他们的束缚。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 目暮警官只当作他在狡辩。他指向田中阳翔包扎起来的伤口，质问道：“除了玻璃碎片造成的伤口，想必你的手上还有死者挣扎时留下的划痕吧？需不需要我们当场拆开绷带再验证一次？” 说着，他示意警员解开他手上的绷带，果然在他手上发现了不同于伤口的划痕。 目暮警官大手一挥：“把他带回警局。” 田中阳翔依旧没有放弃为自己辩解。他拼命回忆着自己进入死者办公室后的情况，终于想起了一个细节：“他之前就有问题！” 田中阳翔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他也终于在被带离大厅之前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呼吸困难了！他……他……他中毒了！” 仿佛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能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证据，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他死于毒药！他口中有苦杏仁味！是氰/化物中毒！他不是被我掐死的！我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毒发了！” 听到他的话，伊达航猛地合起了自己的记事本，迅速赶往三楼案发现场。 * 案情出现了变化。 为了避免错判，目暮警官一行人集体来到了位于三楼的死者办公室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山崎晴子见没人阻拦，也跟随队伍来到了三楼，认真观察起了房间内的细节。 正如伊达航所说，办公室内并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即便死者已经60岁，从体力和精力上来讲完全不敌35岁的田中阳翔，但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即便再怎么体弱，也一定会拼命挣扎制造些动静的，更别提在挣扎之中打落房间内的物品。 所以，房间内凌乱才是正常现象，像此时，除了一具尸体之外，房间内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才有问题。 库拉索不会说谎。或许土居清吾之前就已经中毒了，只不过是自己与他会面的时候，毒性还没发作。 山崎晴子一边回忆自己进入到办公室时的情景，一边用目光扫过办公室的每个细节。 当时土居清吾好像是要写什么东西。她记得，他的手中拿着一支钢笔，钢笔末端还有他咬过的痕迹。 她走到书桌旁，观察起了桌面上的摆设。 果然有问题。 虽然桌上的笔记本还摊开着，留下了主人写了一半的字迹，但旁边没有钢笔。 那支钢笔被插回了笔筒。 与山崎晴子谈话时，那支钢笔被土居清吾随手放在了桌上。即便是后来要与库拉索见面，山崎晴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一定要把钢笔放回笔筒的必要——土居清吾的习惯就是把钢笔随手放在桌上。 她背对着众人，做出假装对桌上的资料很感兴趣的样子，趁机抽出了钢笔。 钢笔末端光滑如新，没有一点痕迹。 第11章 竹间别邸杀人事件-2 为了全面了解事情的发展经过，目暮警官再次对嫌疑人进行了问询。 “我的实验室一直在接受土居清吾的资助，”田中阳翔自述，“因为迟迟无法将理论实体化，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土居清吾上个月与我谈了谈，要中断资助。” “这怎么可以呢，我们只是遇到了一点困难，只要再多几个月，哪怕是一个月！说不定就能取得突破！” “这本来就是他指定的课题！如果他中断了资助，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愿意支持我们继续进行这个课题研究的人！我们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况且，我们实验室那么多人都靠着他的资助生活，如果失去了这项资金来源，我们该怎么办……” 田中阳翔有些低迷：“我只是想找机会和他再谈谈，想让他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知道他会出席今天举办的研讨会，所以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等着和他见面。可直到研讨会快开始，他都没有要见我的意思。” 高木警官翻阅着自己的记录，提出质疑：“浅岛由美子女士把你带进别邸时说过，她会在研讨会后安排你和死者见面，你为什么不等一等呢？” 田中阳翔冷笑：“那只是托词罢了！研讨会结束后，一旦所有学者离开，他会立刻喊警卫来把我赶出别邸。我怎么会相信这种说法！我不能等到研讨会后！当我看到那位小姐——” 他抬起下巴朝山崎晴子的方向示意。 “她和金泽先生回到一楼大厅之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所以我立刻通过楼梯赶到了三楼。”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信息了。 “我进入办公室后，看到土居清吾脸色不对，没有多想，以为是他因为看到我，觉得厌恶，所以才这副表情，”说到这，田中阳翔有些悔恨，“我一时气急，担心他又会找借口将我赶出办公室，于是上前按住他，让他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可是他挣扎着想离开，我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把他又按回在座位上，让他安静听我讲话。可是——” “可是你最终还是掐住了他的脖子，导致他窒息死亡。”目暮警官补全了他没说完的话。 田中阳翔辩解：“不是的，他不是被我杀死的！他是被毒死的！” 他看向伊达航：“这位警官！你在他口中闻到了苦杏仁味！我经常接触试剂，我能确定那就是氰/化物！” 虽然现场似乎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但他还是没有放弃为自己争取机会：“我在看到他瞳孔散大的时候吓坏了！所以在警报声响起后立刻离开了办公室。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有呼吸！” 目暮警官的视线转向了浅岛由美子：“浅岛女士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土居先生已经去世了，”浅岛由美子没有理会田中阳翔的话，依旧坚持着她原本的说辞，“后来我就回到了一楼大厅，控制住在场的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那么，浅岛女士，”伊达航突然开口，“除了确认土居先生的死亡情况之外，你在到达这间办公室之后什么都没做吗？” 浅岛由美子回望：“没有。” 伊达航翻找着自己的记事本，搜寻着之前那个被他定义为“似乎与本案无关”的线索。 “浅岛女士，”伊达航终于找到了记录线索的那一页，开始提问，“我们在死者的手机中发现了你与他的往来邮件。你们似乎产生了矛盾。” 浅岛由美子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那只是我与土居先生在工作上的一些矛盾，也早已解决。我想那与这件凶杀案无关。” 伊达航点头：“最初我也是那么想的，因为从已知的信息来看，田中先生的作案动机和证据更加明显，判断他是凶手的逻辑也没有问题，所以我就没有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问。” “但是，”伊达航的目光离开了记事本，看向浅岛由美子，“刚才我得到了新的线索。” 他的眼神锁定了浅岛由美子，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死者生前常用的钢笔被调换了。” 浅岛由美子瞳孔骤缩。 伊达航的提问还在继续：“监控显示，在山崎小姐和金泽先生返回大厅之后，先后离开过大厅的只有田中先生和你。如果按你所说，你是为了邀请死者参加研讨会而来到三楼，除了确认死者的死亡情况之外，什么都没做，那么，死者的钢笔为什么会被调换，是怎么被调换的，又是被谁调换的呢？” “熟悉死者的生活习惯和日常用品的，只有作为助理的你——浅岛女士，只有你有机会来到这间办公室，调换事先准备好的钢笔。” 浅岛由美子神情僵硬，一言不发。 伊达航叹气：“浅岛女士，你不必抱有侥幸心理，警视厅不会因为概率最大的一种可能而忽视其他疑点。土居先生的尸体会被送去尸检，即便你现在不说，尸检报告出来后，真正的死因也无法隐藏。我们会知道田中先生不是真正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那时，你依然无法逃脱。” 浅岛由美子突然笑了。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尾端带有咬痕的钢笔，扔在了地上。 “本来我还在思考，如果被你们发现了证据，我要怎么解释。” 她看向伊达航，有些不甘心：“你是怎么发现的？” 伊达航看向站在角落的山崎晴子：“是山崎小姐观察到的。” 浅岛由美子一愣，随即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垂下头。 “我毕业之后一直在日本学术会议工作，”她抬头看向山崎晴子，有些感慨，“我和你一样，是东都大学的研究生。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幸运，能够成为知名学者的学生。我是经营学的学生，毕业了也只能从事行政管理类的工作。当初我的简历能被日本学术会议接受，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甚至以为，在这里，即便只是从助理做起，我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展现自己的能力。毕竟我是在给副会长土居先生做助理。” “最初，土居先生将他的所有对外信箱交给了我，告诉我该如何回复这些邮件。我以为他十分看重我，要培养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工作量从回复邮件增长到他的行程安排、会议筹办、对外约谈，甚至一些本该他自己做的工作，他都交给了我！” 听到这里，高木警官不禁开口：“听起来，他确实是在培养你的工作能力。” 浅岛由美子冷笑：“你是刚毕业的新人吧？” 高木警官点头。 浅岛由美子的语气中带着极大的不满：“真正的培养，是在你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后为你创造展示的机会，推动你走上更广大的舞台，而不是像我这样，八年了，依旧只是一个助理。” “他把我的成果据为己有，却对我说我还需努力，这些我都忍了，”浅岛由美子闭目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竟然在我请假去见重病的外婆最后一面的时候批评我，说是因为我工作量不饱和，才会把心思放在与工作无关的事上。我坚持发送了请假申请，他却拒绝批复，以旷工为由扣除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她看向高木警官：“你知道我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 高木警官已经不忍心再直视她的眼神了。 浅岛由美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22万日元！我的八年就换来这样一份看不到希望的工作！他该死，他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怎么配活着！” 高木警官鼓起勇气打断她：“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应该早点离开这里的。” 浅岛由美子嘲讽：“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了解他几乎所有的事务往来，他怎么会让我离开。” “所以，我在了解到田中阳翔和他的矛盾之后，就制定了今天的计划。我知道他有啃笔的习惯，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两支相同的钢笔，在其中一支的尾端涂抹了氰/化钾，另一支用来调换，消除证据。我特意编造借口将田中阳翔带进别邸，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以田中阳翔的性格，他一定会冲动行事。即便土居清吾能在他手上活下来，氰/化钾也能保证他在今天死去。” * 杀人案调查结束，真正的凶手也被警方带回了警局。 离开时，伊达航特意来对山崎晴子道谢：“谢谢你，山崎小姐，如果不是你提供了关键线索，我们恐怕没办法在她销毁证据之后将她绳之以法。” “伊达警官客气了，”山崎晴子并不觉得这起案子的告破有自己多大的功劳，“我只是履行了公民的义务，协助警方破案。” 伊达航爽朗地笑了：“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藤野警官会和你成为朋友了，山崎小姐的心中充满了正义。” 山崎晴子倒觉得“正义”这个词跟自己毫不沾边。 “伊达警官，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警察，”山崎晴子想起他最后的结局，难免惋惜，“希望你能一直追逐自己的梦想。” 伊达航坚定地回复：“一定会的。” 他看看不远处对他招手的高木涉，转过头与山崎晴子告别：“那么，山崎小姐，我们这就回警局了。” 山崎晴子目送他离开，在心里默念，祝你好运，伊达警官。 22万日元=10642.72人民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竹间别邸杀人事件-2 第12章 计划 “先生要见你。” 周三时，山崎晴子收到了来自库拉索的通知邮件。这让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山崎晴子体验了一把呼吸停滞一秒的紧张感。 她没想到朗姆居然要见她。 朗姆找她，无非就是关于周一取得的那份资料的事。 组织在政界和警界扎根颇深，土居清吾被害一事，他们恐怕早就拿到了详细资料，知道了前因后果。没有了一个土居清吾，可能还会有金居清吾、木居清吾。把她特意喊过去，不会只是找她询问这件案子的相关情况。 只会是关于那份资料的事，或者说，是那份资料涉及到的，组织卧底的相关信息。 但她还是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 山崎晴子来到约定地点，见到了等待在那里的库拉索。 库拉索递过来一条黑色丝带，山崎晴子稍微一思索，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用那条丝带蒙住眼睛，把剩余部分绕到脑后，打了一个结实的结。 在库拉索的带领下，她坐上了一辆轿车，出发与朗姆见面。 一路上，库拉索没有主动开口，所以山崎晴子也沉默着，思考着脑海中的问题。 朗姆到底想要从她这里了解什么信息呢？ 她并没有思考多久。不过十几分钟过去，她就察觉到车速缓了下来，似乎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库拉索并没有让她解开丝带的意思。 她牵着山崎晴子的手臂，带她踏上了一条石板路。 人在被屏蔽了视觉的情况下，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敏感。 这里似乎是户外，山崎晴子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耳边是不曾停歇的风声。 ——有些矛盾。 但这并不是山崎晴子要思考的重点，她也不想通过这些细微的线索推断朗姆的落脚点——这只是他众多落脚点之一，有什么可锁定的。 她们在户外没停留多久。几分钟后，山崎晴子感知到了温度的变化，知道自己来到了室内。 在踏上大约三四十层台阶之后，她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库拉索领着她进入了一个房间。 库拉索将她带到座位上，在她猝不及防时一把扯开了她眼睛上的丝带。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了长时间困在黑暗中的双眼。 山崎晴子眯着眼睛，抬手轻轻揉着被丝带刮到的皮肤，在心中默默抱怨，库拉索，你的手劲也太大了点。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响起：“库拉索，你似乎把山崎弄疼了。” 是朗姆。 山崎晴子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她坐在条形餐桌的一端，而长长的餐桌的另一端，坐着朗姆。他的身旁站着刚刚归位的库拉索。 “抱歉，山崎。” 如果山崎晴子不懂日语，就不会知道库拉索这句话里听不出任何抱歉的意味。 于是她忽略了库拉索，径直看向了对面的朗姆。 朗姆不愧是组织中将身份掩藏得最好的人。迄今为止，没有人见过他伪装下的真面目。哪怕是组织中的成员，唯一获得的也只有“他的某个眼球是假的”这一条真实信息。 山崎晴子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得知舅舅死讯的时候。那时，他顶着一副成年男性的样貌，穿着一身精致的手工定制西装，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重要的签约仪式，或是从某位政要的私人宴会中抽身而来。 而这一次，他却身着舒适的家居服，带着些懒散，惬意地倚靠在带有软垫的扶手椅里。 山崎晴子这次面对的是一张带着些沧桑感的老年男性容貌。与上次相同的唯一一点，就是他的左眼——上面覆盖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作为下属，山崎晴子主动向自己现在的上司打招呼：“上午好。” 朗姆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当然好，山崎，见到你很高兴。” “我收到了你传递过来的资料，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朗姆拿起手边的文件，将视线移了过去，“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非常大胆，他本人也是个有个性的学者，不像其他人那样，稍微许以利益，就露出那副谄媚的嘴脸。他不是个容易被蛊惑的人。山崎，你能以学生的身份接近他，做得比我预期的要好得多。” 山崎晴子露出标准的微笑：“感谢我本科的导师布朗教授，他的推荐信帮了我不少忙。当然——” 山崎晴子被自己的虚伪恶心到，但还是坚持将后面的话说完。 “也是组织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朗姆放声大笑。 他依旧是那副很满意的样子——即便他知道那只是山崎晴子虚伪的奉承，但他并不在意。 “山崎，你现在倒是有点像白兰地了，”说到这，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怀念，“或许，有才华的人都有些个性，比如白兰地，比如你，还有雪莉——” 他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年纪轻轻却有着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脾气，那种感觉总让我想起你的祖父母。或许……科学家都这样？” 山崎晴子却不想再听他继续回忆过往了。 “请问您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了解宇野昌彦教授近期的研究情况吗？” 朗姆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抽出身来。 “啊，人上了年纪，就爱回忆过往，”朗姆将手上的资料放到旁边，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文件，“抱歉，山崎，差点耽误了正事。” “关于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你要随时盯着他的进度，有情况就汇报给库拉索，我会马上看到消息，”朗姆简单布置了一下她的长期任务，终于说起了今天把她喊来要询问的另一件事，“库拉索从土居清吾那里拿到的资料，我已经看完了。” 山崎晴子知道，接下来他说的话才是今天这次会面的重点。 但朗姆却没有直接提起与卧底相关的事，而是问起了她之前的一次任务情况。 “山崎，你对一年前，受我的指派，从美国赶回来紧急参与的那次行动，是否还有印象？” 印象可太深了，山崎晴子想，她那天差点被水银炸弹炸死。 “有。” 朗姆点点头，随即继续发问：“你还记得与你一起参与行动的人吗？” 山崎晴子的心率开始上升。 “莱伊，苏格兰，还有波本。” “不错，”朗姆拍手，“你的记忆力很好。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个之中，是否有人在行动时出现了异常？” 果然。 “抱歉，我并不清楚，”山崎晴子径直看向他的眼睛，“那次我作为替补参与到行动当中，只负责掌握全局信息，随时汇报情况，没有跟随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任务完成后我们才集体撤退。所以，我并不清楚他们在任务执行中的表现。” 朗姆却把重点放在了“没有跟随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人”上。他轻声叹气：“也不怪你，毕竟那三个人跟琴酒合作久了，难免有些倨傲。” 山崎晴子被他恶心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组织近期的任务，有近半数都是失败的，”朗姆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失败的原因，不在于行动出现了纰漏，而是行动之后的收益大打折扣。我始终怀疑，组织内仍旧存在卧底。” 对，山崎晴子想，你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本事一次性都除掉。 “这次把你喊来，是因为我有一个想法，”朗姆慢悠悠地开口，“通过资料对比，我发现，失败的任务中，这三个人的参与度极高。但我打算只向他们透露一年前的那次行动。我会告诉他们，我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那次行动因为有人泄密而留下了重大隐患。” 山崎晴子似乎预料到了他要说的话。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我会找机会让你们四个人见一面。你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他们三个合作多次，早有默契。无论他们是试图联合起来将嫌疑推给你，还是急于自保攻击你，这种源于自我保护的猜忌会打破他们之间原本可能存在的信任联盟。我要的就是这种混乱，只有在混乱中，真正的老鼠才会慌不择路，踩响陷阱。”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山崎晴子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差。 “我出面的话，或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但山崎你就不同了，”朗姆表现得像个慈祥的长辈，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一点都不爱听，“我会赋予你最高的信任。你只需要做一根搅动沙丁鱼群的鲶鱼，打散他们的联盟，迫使他们不得不以洗清自己为首要目的，然后在他们的辩解中寻找漏洞——找到那个卧底。” 他的话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山崎，你能做到的吧？” * 山崎晴子忘了自己是怎么僵硬地被库拉索重新蒙起双眼，又是怎么被她牵着离开了房间。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库拉索已经将她送回了约定地点，她只能看见黑车驶离时排出的尾气。 真是倒霉。 她现在还得抓紧时间联系贝尔摩德，把她一年前那次行动中带着的易容要过来，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难道还要联系未夏吗？ 不。 她心里有个声音坚决反对。 在怀疑名单上的三个人都是卧底，而她又必须要揪出一个卧底来交差。朗姆划定了范围，这不可更改。她不能让这三个人都洗脱嫌疑，即便是告诉了未夏又能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做出抉择吗？ 山崎晴子不想这样。 但如果非得这样的话，不如由我来。 由我来做出选择。 第13章 对峙 莱伊不是个迷信的人。 即便他身边的同事和朋友们都因为家庭或者其他原因有着各自的信仰，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相信些什么。在他看来，与其相信一些无法证明存在的东西能给予自己力量，还不如相信手中的AWM。 但他此时却觉得自己陷入了直觉困境。 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涌了上来。这令莱伊感到有些陌生。 是因为那封邮件吗？他想，他不该这么紧张的，这只是一次试探。 只是计划要提前了。 他蓦地闭上双眼，在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 再次睁开时，他的眼中只有冷漠。 这才是莱伊。 他将手中的罐装咖啡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罐捏扁，精准地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差不多了。 他回忆着邮件上发来的时间，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 莱伊并不是第一个到达约定地点的人。 这里是组织的一处安全屋，屋子里除了常备的食物和药品，居然还有一张长桌，显然是为了今天的会面特意准备的。 他走进屋内时，敏锐地发现长桌的一端已经坐了人。 是和他一起参与过一年前那项任务的基层情报人员12号。 她微垂着头，将手肘抵在了桌上，指尖相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即便听到了他进入安全屋的声音，她也没有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呼吸声浅得几乎不存在。明明就端坐在那里，却仿佛融入了这个环境，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倒是个合格的情报人员，莱伊心想。 见她选择了长桌最远端的座位，似乎不想与其他人靠得太近，莱伊没有犹豫，选择了她对面的位置——长桌的另一端。 从头到尾，两个人没有任何交谈。 时间在寂静中被拉长。打破了沉默的，是几分钟后大门被推开的声响。 是苏格兰。 看到坐于长桌两端的两人，他似乎有些惊讶。与莱伊对视一眼后，他拉开长桌中央的座椅，坐了下去。 依旧没有人主动开口打破这片沉默。屋内的三个人各怀心思，却又默契地维持着此刻的寂静。 片刻后，安全屋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本次会面的最后一位主角终于来了。 波本迅速理清了此时的情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格兰身边的座位。 莱伊看到，12号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头，冷漠的眼神迅速扫过波本、苏格兰，落到了自己身上。即便从座位的选择上不难看出她已被其他三人排斥在外，但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她未免有点太镇定。 * 打破沉默的是波本。 他身体前倾，瞥了一眼12号，转向另外两人。 “浪费时间没有意义，”他语气冷静，带着一种理智的锋芒，“任务出了问题，每个参与者都有责任。但既然现在的目标是抓住我们之中的卧底，不如每个人都说一下自己的怀疑对象。” 他看向莱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莱伊，就从你先开始吧。” 他掌握了主动权，莱伊想，不愧是你，波本。 自己不能暴露，波本和苏格兰都不是理想的陷害对象，他没得选。 “在此之前，我参与的任务没有出现过纰漏，只有那一次出现了问题，”莱伊的语气十分平静，“在那次任务中，我只负责将目标对象击杀。从获取任务信息到击杀任务对象，我的行动不超过三分钟，与其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如去看看别人。” 波本配合地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苏格兰：“到你了。” 苏格兰的攻击性不像莱伊那么明显。他甚至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说实话，我想不到我们之中会出现卧底。即便那次任务失败，我也不认为是我们之间出现了卧底导致的。也许只是在任务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失误——” 他看向波本：“你认为呢？” “我认为？”波本居然认真地思考起了这种可能性，“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三个配合了这么久，基本没有失误的时候。为什么只有那一次出现了问题呢？” 他转头看向长桌另一端的人，似笑非笑：“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情报员12号小姐。” 莱伊看到，那位12号小姐在听到如此明显的暗示之后，只是迎着波本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行动。 波本没能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事情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位没有代号的情报员小姐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行动太过紧张导致任务出现了纰漏，毕竟那天任务结束撤离的时候，出现了失误的也是一个基层人员，不是吗？” “无论如何，”波本发表总结，“12号小姐，如果你无法自证清白，后面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了。” 就在这时，12号发出了一声极轻蔑、极清晰的嗤笑。这笑声在几乎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真是精彩的论证，”12号终于开口，“也是感人的团队协作。”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枚指环，随手扔到了桌上：“只可惜，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我这个没有取得代号的基层人员得到了上级的信任。” 那是库拉索的指环，她得到了朗姆的认可。 看清了指环样式的三个人瞬间意识到了朗姆组织这次会面的真正意图。 情况反转，12号成了场上最轻松的人。 她把玩着那枚指环，视线停留在上面，漫不经心地开口：“即便是合作了这么久，几位也没有察觉到身边一直存在卧底吗？还真是大意呢。” 又过了几分钟，她似乎是看够了，将那枚指环仔细地戴在了手上，接着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三个人：“浪费时间没有意义，卧底就在你们三个之中。既然刚才你们没能说出对卧底是谁的猜测，那这次，不如说一下自己不是卧底的理由。” 她看向波本，笑得十分开心：“波本，就从你先开始吧。” 莱伊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安。 无论真正的卧底是谁，如果一定要从三个人当中选择一个，波本必定不会选择苏格兰，苏格兰也未必会选择波本，只有他是最危险的。 但他还有机会，这一轮的发言不是指证，而是自证。 “真是好笑，”波本讥讽道，“我得到的情报帮助组织获得了多少利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在组织里，我的能力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和回报！背叛是蠢货才会做的选择，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12号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苏格兰。 苏格兰思索片刻，慢慢开口：“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让我找到了归属感。我们是一群背离光明的人，但正因为如此，同伴之间的信任才显得格外重要，不是吗？我不想过多辩解过去的事情，那没有意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未来的行动来证明。” “我的枪口永远指向组织的敌人，我的后背，也随时可以交给值得信赖的同伴。这就是我的态度。” 12号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她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将目光转向莱伊。 “我加入组织，是为了追寻更强大的对手。组织能满足我的需求。这就是我所有的动机，”莱伊的声音带着几分冷酷，“我的任务完成记录都有备份，经得起组织调查。” 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不屑：“我的价值在于我能做到什么，而不是你们认为我是什么。如果这份价值不再被需要，我可以离开。但在此之前，不要用怀疑来妨碍我的工作。否则，那才是对组织真正的损害。” 真精彩。 苏格兰居然从12号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 安全屋再次回归沉默。 12号仿佛陷入了思考，久久没有动作。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试图打破这片寂静。他们在被平静掩盖的汹涌中等待12号接下来的指令。 但是意外出现了。 安全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身着黑色大衣、头戴黑色礼帽、拥有银色长发的高大男人携着一股烟草味走了进来。 苏格兰看到12号微微皱了皱眉。 “告诉朗姆，少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琴酒的目光扫过12号，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淡，“组织有卧底，我会第一个处决。” 说完，他看向莱伊，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苏格兰继续观察着12号，她盯着琴酒离开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那么，”看到莱伊离开的背影，波本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12号小姐，我们下次见。” 他从座位上站起，准备和身旁的苏格兰一起离开。 12号没有理睬他的问候。她离开座位，径直朝着安全屋的大门而去。 看来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了，苏格兰心想，但危机并没有解除，还是要和zero商量一下后面的计划。 此时，12号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马上就要在波本之后通过安全屋的大门。 苏格兰下意识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给她让了让路。 他比12号要高大约十几厘米，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她的举动。 她带着指环的手习惯性地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指环上的宝石划过，将她的面容带出一道豁起的口子。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她的脸上掉下来了。 那是一张面具。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12号突然僵在了原地。 * 波本在察觉到苏格兰没有跟上来的时候立刻返回了安全屋。 正当他要踏进安全屋时，大门“砰”地一声被12号关了起来，甚至还从里面上了锁。 怎么回事？hiro还在里面！ * 安全屋内，苏格兰看着12号面具之下真正的样貌，有些疑惑。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没有给他提出疑问的机会，12号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成功忽视了门外zero的呼喊。 “苏格兰，跟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第14章 抉择 “我会确保你与波本被排除在卧底名单之外。作为交换，”12号指了指地上的面具，“你要装作今天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这不是一个对等的筹码，苏格兰在心中迅速分析利弊。 12号要将莱伊作为卧底上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没有确切的证据。况且，琴酒不会认可。即便她能做到，用于交换的仅仅是对外保密她的样貌。 这没有必要，苏格兰不相信组织中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样貌。 交易不合理。 似乎是从眼神中看出了他的质疑，12号再次开口：“我知道，在你看来这个交易对我来说不公平。但，那是对于你来说。我有暂时不能对外公布样貌的理由，就像你和波本有必须要留在组织的理由一样。” 苏格兰的眼中的平静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锐利。 12号看到他的手慢慢靠近了身侧背着的贝斯包。她知道那里装着他的狙击枪。 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我有足够的把握，让你和波本逃脱这一次的怀疑。你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承诺。你不如认真考虑一下。” 蓝眼眸盯着黑眼眸。 波本快要破门而入了。 “你能？” “我能。” * 在波本即将把门锁拆掉的时候，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苏格兰一把揽住快要炸毛的同伴，强硬地带着他大步离开。 波本努力地回过头向安全屋内看去，却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个长头发的背影。 “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仔细地看着好友，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 “女士的秘密。”苏格兰轻描淡写，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 * 我能吗？ 我不一定能啊。 回忆起自己的承诺，山崎晴子有些焦虑。 但外人是看不出她的焦虑的。因为她现在正坐在咖啡店里，双眼呆滞地盯着店员小姐端上来的开心果布丁足足二十分钟，而唯一能识破她目前状态的人，还在长野。 “这位小姐……”店员看起来非常惊慌，“您还好吗？是对我们的新品有什么不满吗？您已经二十分钟没有动过了。” “啊，没有，没什么，”山崎晴子呆滞的眼神转移到了店员身上，“谢谢你，很好吃。” 店员更加不安了。 这份布丁从端上来就没有被碰过啊！ 山崎晴子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勺子吃了起来。每吃一口，就叹一口气。直到将一整份布丁吃完，她起身离开，向店员道谢：“谢谢你，布丁真的很好吃。” 店员看着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定是她给了这位小姐太多的压力，她才不得不将这份不喜欢的布丁吃完。这位小姐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她得想着跟店长说一下，开心果布丁并不能让客人开心，还是做一些改进比较好。 * 店员小姐的心理活动，山崎晴子是不知道的。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等下去。 她承诺苏格兰事情会在两天内解决，那就必须要在两天内完成。 她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信息，终于在众多的回忆碎片里找到了思路。 * “山崎，你邮件中提到的资料，真的还有吗？” 公园长椅上，宫野明美看着许久不见的儿时朋友，有些拘谨。 但如果能帮到志保，她也不介意向山崎寻求帮助。 “还有，”山崎晴子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了对面的人，“是我在舅舅的遗物中找到的。” 这份资料确实是真的，但它并不完全。因为这是山崎晴子的祖父母留下的，关键信息早已被抹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朗姆带人检查山崎光的住所时，它才没有被销毁。 宫野明美将U盘接了过去，仔细观察着：“这就是关于‘银色子弹’最初的构想？” “是的，”山崎晴子回答，“最早对这款药物进行研发的，是组织中的科学家。我的祖父母是实验室的成员，参与了全部的研发过程，所以能获得相关资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里面的关键信息被毁了，而且你的父母对研究方向做过改变，我也不确定这份原始资料是不是能帮上忙。” 宫野明美将U盘小心收好，对山崎晴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的山崎，即便是抹除了核心资料，我相信志保也能从中获得帮助。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突破点，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谢谢你，山崎。” 面对这样一个真诚的人，山崎晴子有些心虚。 她是特意在联系宫野明美的邮件中提到这份资料的。她要借这份资料，向她打探莱伊的动向。 “说起来，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在山崎晴子思考着该如何开口将话题引到她想要的方向时，宫野明美率先开口。 山崎晴子一怔，随即感叹：“是啊，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 是山崎光去世之前。 那时的山崎晴子和宫野明美是为数不多可以游离在组织之外的人。因为山崎晴子有山崎光这个舅舅，而宫野明美有宫野志保这个妹妹，他们一个深得BOSS信任，一个备受BOSS器重。在他们的保护下，两个人短暂地拥有了一段正常的成长经历。 “山崎，这些年很辛苦吧？”宫野明美转过头看着山崎晴子的侧脸，认真问道。 失去了舅舅的庇护，不得不将自己的价值换做生存的筹码，以组织成员的身份进行活动，时刻做着与本心不符的事，一定很辛苦吧？ 山崎晴子沉默了。 在藤野未夏面前，她说的是不辛苦。但在宫野明美面前，她却难以开口。 “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山崎晴子终于承认，“从我来到这里的那天起，我就注定要这么做。” 宫野明美不再看向她。 她抬起头，像山崎晴子那样，望向了远处的夕阳。 “我记得我们最初见面时的样子。虽然你那时才7岁，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宫野明美感叹，“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回家问了爸爸妈妈，他们说，或许是你太孤独了。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山崎晴子也回忆起了十六年前初来这个世界的自己。 “可不久后，你离开了组织，我的父母也因为实验室的火灾去世了，”宫野明美的声音有些低落，“我和志保分别被组织安排了不同的未来。” “也许，这一切都不能改变，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山崎，即便如此，我也相信光明。” “或许有一天，我们都能获得自由。” * 莱伊到达公园时，见到了怅然若失的宫野明美。 “怎么了，”他看到明美坐在长椅一端，手提包被放在了紧靠着扶手的一侧，意识到她在他之前似乎已经见过了什么人，“刚刚是谁在这里？” “大君，”见到男朋友，宫野明美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是许久没有见面的一位朋友，她姓山崎。” 莱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声音因急切而绷得极紧：“山崎？你说她姓山崎？” 那是他要找的人，他终于有了线索。 * 莱伊今天约了宫野明美在这里见面。 这是山崎晴子离开之前，宫野明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山崎晴子没有久留。她知道莱伊要在这次的见面中向宫野明美承认自己是FBI的卧底，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看来他还是被今天的谈话影响到了，所以在思考之后做出了选择。 既然如此，事情就能顺利解决了。 那么，多谢你了，赤井秀一。 * 晚上，库拉索收到了来自山崎晴子的邮件。 邮件中详细记载了今天会面的经过和所有的谈话记录，甚至包括每个人的反应和动作。 她倒也不用写的那么详细，库拉索想，先生早就已经知道了。 那枚指环就是最好的窃听器，如果山崎发现不了，她也别想着继续做情报员了。 但是，库拉索转念一想，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却还是选择把报告写得这么详细，这也不是一般的情报员能做到的。 想到先生在听到琴酒突然闯入安全屋打断谈话时那骤然而起的狂怒，即便库拉索已经跟在他身边许久，也依旧感到心惊。 还好山崎及时切断了通讯。如果窃听器被琴酒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库拉索一心二用，在感叹的同时，视线快速扫描着邮件上的信息。 随后，她简单做出了总结，准备把结果报告给上司： 暂无法通过谈话甄别卧底身份，但暗示已形成有效施压，建议时刻监控三人动态，卧底近期必有异常。 * 看到汇报上来的结果，朗姆陷入了思考。 “异常……”朗姆思忖着，突然想起了刚刚获得的情报。 他看向库拉索：“明天晚上，莱伊约了琴酒？” 库拉索明白了他的意思。 “琴酒……”朗姆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终于被我抓到了你的失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上周上了重磅推荐，14章发完之后就满足榜单要求字数了。 明后天不一定能日更，因为现生开始忙起来了，昨天又收到了突然的精神攻击，这几天生理和心理都不舒服，和各位说一下。 已经提交了新的榜单申请，周四下午就出结果。 有榜随榜更，没榜尽量日更或隔日更，再不济了周更，这本肯定会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抉择 第15章 任务 安全屋谈话的半个月后，山崎晴子再次见到了库拉索。 依旧是熟悉的咖啡店，依旧是熟悉的美式。 山崎晴子尝了一口，嗯，依旧是熟悉的味道。 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库拉索像是第一次发现她皱起的眉毛一般，难得关心起了她的口味：“怎么？不好喝吗？” “我不喜欢美式，”山崎晴子无法欺骗自己改变偏好，“酸涩的口味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拿铁。” 库拉索当即向店员重新点了一单。 “不用这么麻烦的，”山崎晴子有些意外，“你这次见我，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 库拉索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上次的事，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是莱伊——哦，不，或许该称他为赤井秀一——被确认为卧底，逃离组织的事。 库拉索慢慢搅动着手边的咖啡，将消息补充完整：“莱伊被确定为FBI的事已经通报给了组织内的所有成员。琴酒被BOSS斥责，保证一定会亲手将其射杀。” “虽然上次的谈话策略没有完全发挥作用，但那毕竟算是莱伊暴露的缘由，先生也因为提前做出了部署，让组织避免了遭受更大的损失。” “所以，”库拉索看向山崎晴子，“山崎，你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山崎晴子对她微笑。 “尽管莱伊逃了出去，但责任不在我们，”库拉索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进行了最大的补救。” 这就有点夸张了，山崎晴子想，不想抓和抓不到，这是两码事。 “莱伊的逃脱给组织带来了重创，我们损失的代号成员成为了敌人的强大助手，”库拉索突然开始煽情，“先生认为，面对这种劣势，我们应该尽快完善组织的人员配备，为组织发掘更多人才。” 山崎晴子顿感不妙。 “山崎，经过这件事，先生十分看好你。” “他向BOSS提议，将你的优先级提高，并为你争取了获得代号的机会。” “12月31日，众议院议员千代博之将出席位于米花皇家酒店的晚宴，你的任务就是与组织为你安排的狙击手合作将他射杀。” * 回到出租屋，山崎晴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网站上搜索关于千代博之的消息。 千代博之，42岁，现任众议院总务委员会的议员。从他过往的履历来看，他一直都属于激进派，提出的法案一向能成为舆论焦点。最近，他又对全民信息数据开展了调查研究，并在呈交了总结报告之后迅速拟出了关于“信用体系构建与数据共享”的草案。 这项草案看似只是一项针对大数据的应用，以整合民众的金融信息、医疗信息、通信记录、购买记录、浏览记录为手段，提升数据完整度和社会办事效率，实则暗含了政府无须司法授权即可进行公民信息提取的重大弊端。 怪不得组织要射杀他，山崎晴子想道，这项草案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 如果各行业企业无条件为政府开放数据后台，任凭政府随意调取数据记录，那么民众的个人信息泄露概率将大大增加，这严重侵犯了公民**。况且，这是对司法权威性的极大挑衅。 而组织虽然不在乎民众利益，却也会因为大多数行动都要借助网络施行而被迫面对信息暴露的风险。 山崎晴子将网页关闭，开始认真思考关于这项行动的必要性。 首先，这是组织指定她参与的任务，她无法拒绝； 其次，目前还不清楚是哪位狙击手将与她搭档，她在任务中的可操作性会极大地受到这个人的影响； 最后，这项任务是必须要完成吗？千代博之一定要死吗？ 对于山崎晴子来说，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自她成为组织成员以来，她在所参与的任务中大多扮演辅助角色，从未享有主导权。而这次的射杀计划是她接手的第一个具有绝对指挥权的任务。 这一次，她再也不能逃避，她不得不直面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真的要成为一个谋杀犯了。 * 12月30日，山崎晴子收到了关于射杀行动合作搭档的信息。 是苏格兰。 这倒并不让她意外。莱伊叛逃后，组织中在日本活动的优秀狙击手并不算太多。为保障万无一失，像射杀千代博之这样的重要任务自然会让顶尖的狙击手来执行。 这也让山崎晴子意识到了组织的决心。 她再次查看了千代博之的个人履历，将最后一点犹豫抛之脑后。 * 12月31日，米花皇家酒店灯火通明。 酒店的宴会厅里聚集了来自各界的名流，他们比普通民众更早得到了关于即将提上议程的“信用体系构建与数据共享”草案的消息，来到这里见证即将改变整个日本的演讲。 而这次宴会的主角——千代博之，此刻正在与日本著名网络公司“明日科技”的安全顾问中村千鹤会面。 “早就听说贵公司的网络安全工作一直是由中村女士全权负责的，您针对网络安全领域提出的构想极具开创性，将明日科技的名声提升到了新的高度。我虽然并非这方面的专家，却也是有些了解。我一直都想跟您当面聊聊，这次终于能有机会。” 米花皇家酒店的会客室内，千代博之与对面的中年女性/交谈甚欢。 作为“明日科技”的部门负责人，同时也是本次宴会的网络安全顾问，中村千鹤明白千代博之话中的含义。 “能参加这次宴会是我和明日科技的荣幸，”中村千鹤答道，“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 半小时后，千代博之踏出了会客室大门，前往宴会厅与各位宾客见面。 会客室内，中村千鹤整理好随身携带的设备，开始查看宴会厅内的各处安全部署。 私人保镖点位、安保团队点位、面部识别摄像头、金属探测器…… 正当她准备点入实时监控，想要查看宴会厅内的情况时，会客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她脸上掠过一丝恼意—— 她明明就跟酒店的负责人说过，宴会正式开始后不要让其他人进入这一层，怎么还是有人来了呢？ 她点进会客室外部走廊的监控，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 她打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我不需要任何服务，”她不耐烦地看向面前的人，“你不必——” 她的话没能说完。 山崎晴子收起手上的麻醉枪，接过倒下的中村千鹤，走进会客室，将门关好。 “抱歉，”她将怀中的人放到沙发上，“你一定要让千代议员失望了。” 山崎晴子安顿好中村千鹤，走向了桌上的设备。 她其实很欣赏这位中村女士，因为她对工作的布置和她有些类似——一样的简洁，一样的条理分明，非常方便她接手她的工作。 山崎晴子点入实时监控，看到了宴会厅内的情景。 她从口袋中掏出了耳麦，将它带好。 “现在是10点25分，5分钟后，目标将上台发表时长约为10分钟的演讲。” “目标的四位私人保镖分散在台下，酒店的安保队伍正在宴会厅入口和附近的走廊巡逻。” “舞台位置确认无误，按计划执行。” “是否已到达狙击点位？” 耳机里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 “已通过公寓安保识别验证，到达B点位。” 山崎晴子松了口气。 为了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在观察了酒店环境以及宴会厅舞台的具体位置后，她确定了两个狙击点位。 一处是距离酒店约600米的老旧写字楼的天台，那里视野宽阔，非常适合狙击。但同样的，因为过于直接，它也非常容易被发现。而且，因为设计粗糙，写字楼的大门只有一处，一旦被锁定，将造成极大的撤离困难。 另一处合适的狙击点位，则是在距离酒店约400米的公寓内。除了射击距离缩短，它的狙击角度相较于上一处也更合适。只是如果想到达最佳狙击点，需要潜入住宅内部。为了通过公寓内部的人脸识别和智能门锁，山崎晴子费了不少力气。 好在苏格兰顺利到达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倒计时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麦里的呼吸声微不可闻。 山崎晴子盯着面前的屏幕，看着千代博之终于与最后一位宾客寒暄完，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登上了舞台。 ——但是情况不对。 他没有按照她预想中的那样站在舞台中央！ 山崎晴子迅速开始分析。 千代博之怎么会舍弃舞台中央的位置，只站到了一侧呢？ 她仔细观察着整个舞台，终于发现了原因。 是灯光。 宴会厅的舞台竟然只有右侧上方的一盏聚光灯。 所以他选择了站在聚光灯下。 山崎晴子的心率逐渐上升。 那个位置并不利于B点狙击，射程中会有宴会厅的一道承重柱成为障碍物，导致目标仅在狙击视野内暴露四分之一的身体。 况且，为了模糊弹道，她选定的B点有一处玻璃护栏。子弹穿过玻璃时会发生细微的形变，本身就对狙击手的发挥有着一定的局限性。 种种不利条件的叠加给狙击带来了困难。 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任务 第16章 代号 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仿佛通过耳麦传到了对面。 苏格兰迟迟未等到下一步指令，知道这位情报员12号犹豫了。 她在担心自己不能一击即中。 换做其他人，恐怕不会出现这样的犹豫。因为对于顶级狙击手而言，只要目标出现在视野之内，哪怕只有微小的暴露，都必须做到一击毙命。所以无论是哪个情报员，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都会选择直接下达指令。即便狙击手因为未能成功击杀目标导致后续撤退困难，情报员也不会花更多的精力为他善后。 这是狙击手应该承受的，失败的代价。 苏格兰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好奇。 她是怎么成为组织成员的？她似乎与组织的行事作风没有一点契合。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崎晴子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演讲已经开始5分钟了，千代博之并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这时，耳麦里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目标观察完毕，随时可以进行狙击。”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在担心。 山崎晴子居然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苏格兰的话仿佛给了她抚慰，将她心中的焦躁和不安压了下去。 她终于开口：“1分钟。1分钟后我会下达指令。” 耳麦的另一端，苏格兰惊讶地挑了挑眉。 真是个倔强的人啊，12号。 * 千代博之喜欢被人注视。 那些从视线里传来的敬仰和渴望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兴奋剂。 尤其是在今天——在这个即将迎来新年的日子里，他将发表一场震撼全日本的演讲，宣布一个全新的信用体系即将诞生，它会改变这个社会的落后、迂腐、缓慢。 明天的朝阳升起时，不仅整个社会将迎来新的秩序，他的人生，也将以此为起点，迈向一个全新的阶段。 米花皇家酒店就是他为自己选择加冕地。 在与宾客互相寒暄的时间里，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整个舞台。 舞台中央固然是众人的焦点，是传统意义上的最佳站位，但他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他看来，舞台上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他，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他需要做的，是要找到一个能将他衬托得最出色的位置。 他找到了。 是舞台的右侧。那里的上方设有一盏聚光灯，一旦亮起，光线将集中洒落，令他成为光影交汇的核心。 这样想着，他上台后便极其自然地站到了舞台右侧，也如预想般收获了全场目光。 他心里十分得意。 他就知道，他在哪里，哪里便是焦点。 只是——舞台上方的聚光灯的光线似乎变弱了。 这里已经不是舞台最佳位置了。 千代博之敏锐地察觉到了光线的微小变动。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但他还是决定慢慢向左侧移动。只要他动作自然，听众们就不会发现端倪，这场演讲的完整性就不会受到影响。 他将目光转向左侧的观众，慢慢向他们走去，站定。 也如预料般成功看到了其他观众那紧紧跟随而来的视线。 我天生就属于舞台，他想，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或许，我可以—— 他的思考被打断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击穿了空气，径直射入了他的眉心。 怎么了？他想，为什么这些听众们的目光突然变得那么惊恐，他们怎么突然开始尖叫，为什么…… 他的思考停止了。 千代博之倒在了舞台上。 * “目标已被击杀，”山崎晴子看着监控中陷入混乱的宴会厅，开始布置收尾工作，“启动干扰装置。” 耳麦中传来苏格兰的声音：“启动完毕。” 山崎晴子此时已经成功离开了会客厅，顺利到达了预先侦察好的员工通道。 “启动销毁装置。” “启动完毕。” “迅速撤离现场。” 接到指令的苏格兰将狙击枪拆解好，放回了身侧的贝斯包，从容不迫地搭载电梯来到了公寓楼下，混入了夜晚的人群中。 * 酒店内，山崎晴子快速划动着手机，启动了预先设置好的清除程序。 “在约定地点集合。” 山崎晴子绕过重重包围，来到了酒店外。 A点的干扰装置已经启动，可以利用网络波动将警方的力量吸引过去，保证苏格兰有足够的撤离时间；B点的销毁装置会破坏现场残留的一切痕迹，即便后期警方发现了真正的狙击点位，也无法通过现场的残留痕迹锁定嫌疑人；此外，她预先设置的清除程序会删除公寓和酒店所有相关视频监控，确保他们的信息不被暴露。 走进地铁站的山崎晴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 千代博之被害身亡的新闻并不能影响民众对新年的期待。 走出地铁站时，山崎晴子手中拿了三个气球，都是热情的孩子们硬要塞到她手里的。 “马上就要12点了，”一个带着发带的小姑娘在母亲的允许下来到山崎晴子身边，将手中的气球递给她，“这个送给你，祝你新年快乐。” 山崎晴子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谢谢你，也祝你新年快乐。”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感受到柔软的发丝在手心拂过。 小姑娘突然向她身后看了一眼。 山崎晴子也转头看去。 苏格兰正朝她走过来。 “原来姐姐你是有人陪的呀，”小姑娘开心了许多，“那就再见啦！” 她将气球交给山崎晴子，跑回了母亲身边，与她挥手道别。 山崎晴子站起身，目送着母女离开。 她转过身看向苏格兰：“等库拉索确认任务无误后，你就能离开了。” 苏格兰点点头，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里缠绕着几个气球。 山崎晴子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于是她主动走在了前面：“我们换个地方吧。” * 临近12点，所有参与跨年活动的市民都聚集到了广场上，看向了大屏幕上的倒计时。 还有5分钟。 山崎晴子和苏格兰站到了不远处的树下，借着人群的喧闹掩盖两人的身影。 看着广场上拥挤的人群，山崎晴子回忆起了上辈子跨年时的情景。 那时，未夏坚持要带她来世纪钟。他们站在人群中，和身边的其他人一样看着上方巨大的钟表指针慢慢移动。 她其实是不喜欢热闹的。 但在那个环境下，她仿佛也被周围人的热情感染了，心中生出了憧憬。 在跨年钟声响起的同时，身边的未夏看向她：“小晴，新年快乐！” 她被未夏眼中的喜悦和热情笼罩，面上也不自觉带了笑意：“未夏，新年快乐。” 那一刻的她，突然间对未来有了期待。 不知道未夏现在是不是也在哪里跨年，山崎晴子想，她邀请自己时，自己以不想打扰她和萩原研二相处为理由拒绝了。 不然一会给她发个短信祝她新年快乐好了。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库拉索”三个字将正在走神的山崎晴子拉回了现实。 她按下通话键，库拉索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先生得到了消息。” 库拉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山崎晴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赞赏。 “千代博之被射杀，警方从他脑中取出了子弹碎片，但无法在短时间内进行弹道调查。案件发生几分钟后，警力被吸引到600米之外的写字楼天台，但警方在那里一无所获。” “那是你们布置的干扰点位，是不是？” “先生已经向BOSS汇报了这次任务的完成情况，”库拉索继续说道，“你们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山崎晴子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另外还有一件事，”库拉索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笑意，“在先生的申请下，BOSS为12号选定了代号。” 她知道苏格兰也在收听这次通话，所以刻意以代称来称呼她：“虽然你可以继承白兰地的代号，但毕竟你是个女孩，BOSS又在之前将卡尔瓦多斯的代号给了出去。” “所以，他为你选定了Sauternes，”库拉索显然很欣赏这个代号，“很适合你。” Sauternes，苏玳。 库拉索以祝贺结束了这次通话：“恭喜你，成为了组织的代号成员。” * 通话结束，山崎晴子的心中却再次生出了忧虑。 成为了代号成员的话，未来就要面临更多抉择了吧…… 但她并没能沉浸在这短暂的情绪中。 不远处的大屏幕上，计时的数字在万众瞩目下逐渐变小，广场上的人群齐声呼喊，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 “10！9！8！7！6——” 山崎晴子没有离开，身旁的苏格兰也没有。 “5！4！3！2！1！” 与升空而起的烟火一起迸发的，是从广场上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欢呼：“新年快乐！” 山崎晴子的脸上是明明灭灭的烟火光影，耳边充满着民众们喜悦的喧腾。 苏格兰注视着烟火下欢庆的场景，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新年快乐，苏玳。” 山崎晴子闻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苏格兰的目光仍然落在广场上——落在每一个欢呼雀跃的人身上。 她随着他的视线，也再次望向那片洋溢着幸福与希望的人群。望着一张张憧憬未来的笑脸，一股暖意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 她轻声回应，话音里带着同样的温度： “新年快乐，苏格兰。” 第17章 软件 山崎晴子没有想到，取得代号后第一个联系她出任务的会是琴酒。 事情要从1月3日说起。 新年的新气象仿佛并没有降临在米花町，这里的犯罪率依旧居高不下。藤野未夏上一秒还在担心男朋友在拆弹现场的安危，下一秒就轮到自己前往凶杀案犯罪现场。 “终于能过个稍微清闲一点的周末了，”藤野未夏陷在书店咖啡区柔软的座椅内，看着对面的好友还能有闲情逸致阅读书籍，不由得心生羡慕，“还是上学好啊。” “毕竟我现在可是比你小四岁呢，”山崎晴子打趣道，“正是上学的年纪。” 藤野未夏再次受到了打击。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藤野未夏悲从中来，“等我有空了就要往米花日报投稿——我的警察生活：跨年夜被上司紧急喊到凶案现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跨年夜”三个字触动了山崎晴子的大脑雷达。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那晚也有杀人案件吗？” 藤野未夏叹气：“可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件，是众议院的一个议员被枪杀了。” 山崎晴子不动声色地把头稍微低了低，借书籍挡住自己的脸。 藤野未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案件发生后，到场的警方全都被凶手提前设置的干扰点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失去了破案的最佳时机。酒店内的监控也都被伪造的片段覆盖掉了，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线索。” “这起案子最终也没有告破，”她认真思考道，“大概是那位议员的政敌做的。听说他本来要提出一个新的草案，如果能顺利通过的话，他在政坛上将拥有极高的影响力。” 说到这，她看向山崎晴子：“小晴，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草案让他送了命？” 山崎晴子从书本中露出半张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一个关于提取民众的各项信息用于数据整合的信用体系构建的方案，”藤野未夏说着，脸上却带了些不赞同，“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借公利之名行私利之事。如果这项草案被通过，政府能够随意调取民众的信息，那我们在民众心中的威望和影响力将大大下降，不会有人再信任我们。” 她感叹道：“如果我是民众，在知道了这一切后，只会觉得，他的死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事。” 山崎晴子再次点头表示赞成。 “啊，对了，”藤野未夏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因为这次加班，目暮警官给我批了几天假。” 她兴奋地说道：“小晴，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眼看山崎晴子又要拒绝，她立刻开口：“不是只有我和研二，松田也要去。” 山崎晴子的眼神从犹豫变成了疑问。 “哈哈哈哈……”看着好朋友瞬间变化的脸色，藤野未夏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松田也是在研二的强烈邀请下才答应的，你就去吧~不然我会觉得孤独的~” 说到最后，她甚至用上了甜腻腻的撒娇专用声线。 “去嘛去嘛~” “好好好，我去，”既然已经多了一个灯泡，山崎晴子也就不觉得再多一个是什么大事了，“是什么时候？” “22号出发！”藤野未夏开心地说道，“那天是周五，我们可以玩一整个周末！” “22号……”山崎晴子看了看自己的课表，“可以，那天正好是我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间。” “那就这么说定了！”藤野未夏激动地双手合十，“啪”地清脆一响，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群马县出游计划，启动！” 山崎晴子笑着看向面前这个正在发光的人，眼中满是欣赏。 突然，邮件送达的通知声打断了两人的喜悦。 藤野未夏看着好朋友的脸色从最初点开邮件时的漫不经心变为毫无表情，知道这封邮件中写的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她大胆地做了最坏的猜测。 “是组织？” 山崎晴子点头，沉默不语。 有些奇怪。 这封邮件上只写了时间地点，多余的字一个也没有。 她对藤野未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藤野未夏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保密程度这么高的任务？” 山崎晴子思索道：“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不需要我了解到任务内容。” 看着藤野未夏眼中的忧虑，山崎晴子安慰道：“这样更好，我只需要做他们让我做的事就可以，我毕竟只是个技术人员，大概不用面对什么危险。” * 1月7日，山崎晴子按时来到了约定地点。 在看到路边停着的黑色保时捷时，她恍惚了一瞬间。 但那是一辆356A。 她回过神来。 看来她这次接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 她冷静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看向了前排的两个人。 驾驶位上的伏特加和副驾驶上坐着的琴酒。 “出发。”琴酒对伏特加下达了指令。 * 车上十分安静。琴酒似乎没有告知山崎晴子任务内容的想法，山崎晴子也没有开口询问，她从上车之后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努力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那次谈话之后，她再也没见到过琴酒。 这也是第一次，她与琴酒一起合作出任务。 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 *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别墅前。 屋子的主人大概是出门了，伏特加打开门锁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当然，也可能是对他构不成阻碍。 琴酒径直走向书房，打开了桌上的电脑，片刻后，看向了山崎晴子。 山崎晴子来到他身边，发现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 琴酒将位置让出来，走到了一旁：“打开他的电脑，找到他正在研发的软件。” 山崎晴子知道这就是她的任务。 电脑的主人是个很优秀的软件工程师。山崎晴子简单地浏览了一下琴酒口中的软件，发现它已经有了“深度学习”的雏形。 结合他桌面上各项文件的名称和笔记本上记载的工作内容，她已经知道了这是谁的家。 板仓卓，那个被龙舌兰和贝尔摩德威胁开发神秘软件，却因不愿危害人类的未来而放弃，最终被害身亡的电脑游戏系统工程师。 相较于泽田弘树的诺亚方舟，这款软件实在是稚嫩，但却是组织能接触到的最符合他们设想的人工智能程序。 想起朗姆交给自己的长期任务，山崎晴子终于确定。 原来组织真的已经在各个领域都做了部署。 * 离开前，琴酒没有任何消除痕迹的打算，只让山崎晴子破坏了隐藏式摄像机的监控记录。 山崎晴子一边操作着，一边用余光看到伏特加在纸上写下了什么，把它放到了另一张纸条旁边。 * 返程的路上，琴酒向山崎晴子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随时注意邮件，必要的时候协助龙舌兰完成任务。” 山崎晴子看着那辆黑色的保时捷驶离视野后，转身向学校走去。 这个时间，龙舌兰还在为组织寻找优秀的程序设计师，板仓卓就是他锁定的目标。 在日复一日的胁迫中，板仓卓已经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煎熬，终于答应了组织的要求进行软件研发，却在一年后决定放弃，随后逃离住宅，躲到了群马县，最终卷入杀人案身亡。 想到这里，山崎晴子有些惆怅。 她已经到达了学校门口。 板仓卓的死不会对组织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这个世界上不乏优秀的程序设计师，总会有人愿意在组织的威逼利诱下继续完成他的工作。更何况，组织盯着的人才不止他一个—— 刚刚结束一门考试科目的山田太郎碰巧从教学楼中走出，见到山崎晴子，他热情地同她招手。 山崎晴子微笑回应。 ——不管怎么想，好像都是宇野昌彦教授的研究更有价值一点。 他们早就是组织的猎物了。 * 惆怅stop，现在是期末周复习时间。 投身于学海的山崎晴子抱着自己的复习资料泡在了图书馆。 深知她学习习惯的藤野未夏没有打扰，只是在21号发送了短信，告知了他们将在22号开车前往学校接她一起出发的消息，随后得到了山崎晴子回复的“OK”。 * 在带着男朋友参观了母校后，藤野未夏又解锁了“带男朋友发小参观母校”的成就。 三人站在广场的喷泉前，等着即将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的山崎晴子。 “还是大学校园最美好，”萩原研二感叹，“这里到处都是活人。不像警局，一天到晚都在加班，死气沉沉的。” 松田阵平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哎呀，小阵平有什么话就直说嘛，”萩原研二一把将发小薅到怀里，“总憋着会生病的。” 松田阵平从他的禁锢下逃出，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角：“呵，活人？我看是到处都散发着恋爱酸臭味的傻瓜。” 他后撤两步与萩原研二拉开距离：“真担心愚蠢会通过空气传染。” 藤野未夏没有理会身边两个人的小吵小闹，她翘首盼望着山崎晴子的到来。 终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她立刻迎了上去。 “哦，山崎来了，”萩原研二看到了女朋友的动作，“我们可以出发了。” 松田阵平也朝着来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等到那个人走近，样貌逐渐清晰时，他难得的有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身旁的萩原研二觉得很新鲜，调笑道：“小阵平，山崎是挺漂亮的，但你也不至于露出这副表情吧？” 回应他的是松田阵平的白眼：“我见过她。” 说话间，藤野未夏和山崎晴子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 藤野未夏正要为二人做个简短的介绍，没想到松田阵平主动向山崎晴子点头问候：“你好，山崎小姐。” 山崎晴子同样回应：“许久不见，松田警官。” 如果码字顺利，31号晚9点会继续更新。如果31号没更，那就是1号晚上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软件 第18章 怪谈 “这么说，”萩原研二坐在驾驶位上，看向身旁的好友，“你和山崎是因为那起水银炸弹案认识的？” “没错，”副驾驶的松田阵平点头，“因为她太镇定了，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后座的藤野未夏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给你塞水银炸弹的那个人就是我后来捉住的那个犯人？”藤野未夏大吃一惊，“幸亏她被捕了，胆子还真是大，那里可是机场！” “她确实是想搞点动静出来，”山崎晴子想想也有点后怕，“幸好她没成功。” 藤野未夏和她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那个犯人想要“搞点动静”的目的。 山崎晴子继续说道：“不过，我是看到她被捕的那条新闻，才找到了你。” “那她还算是有一点价值，”藤野未夏认可道，“她帮助你找到了我。” 看着好朋友一本正经的样子，山崎晴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 虽然山崎晴子早就听说了萩原研二神一般的车技，但因为这次行程只是出游，加之车上又有两名女士，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机会能见识。 藤野未夏听到她讲述自己的遗憾，偷偷朝前看了一眼正和松田聊得热火朝天的男朋友。 幸好他没听见。 她小声劝说：“千万别再提了，你不会想要体验的。” 山崎晴子却兴奋了起来：“真的那么刺激吗？” 藤野未夏并不愿意回忆自己从飞起的汽车上一跃而下掉到大货车车顶抓捕逃犯的经历，于是拿安室透举例：“汽车都能开到火车上，你说刺不刺激。” 她心有余悸：“我其实真的不是很想体验第二次。” 山崎晴子更好奇了。 有机会一定要试试，她想，虽然未夏不是很喜欢，但萩原看起来大概会很愿意的样子。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当着未夏的面说的。 “那么，”她主动提起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要去的是群马县的哪个地方呢？” 终于换了个话题，藤野未夏看起来很开心：“是一处温泉别墅，在草津。你有没有听说过草津？” 山崎晴子理直气壮地摇了摇头。 “草津温泉是日本非常有名的温泉，一直都在‘百大名汤’的名单上，”藤野未夏解释道，“这个季节正适合泡温泉，想想就觉得舒服。” * 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车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私人别墅，因为周围是茂密的树林，所以显得颇为幽静，别墅的所有者土居英明先生在几年前将它改造成了商用的温泉度假酒店。 进入别墅内，山崎晴子等人遇到了同样来这里度假的几个年轻人。 两支队伍的男士们在前台办理入住，女士们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 在交流中，山崎晴子了解到他们是来自关西的几位学生，因为假期约好了一起出游而选择来到这里。 对面的两位女学生——白田佳子和春日文也同样知晓了这几位的警察身份。 “所以，你们也是听说了‘雾中鬼影’的怪谈才来到这里的吗？”性格活泼的春日文好奇地看向她们。 山崎晴子和藤野未夏面面相觑。 什么怪谈？她们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你们不是来这里泡温泉的吗？”山崎晴子十分疑惑，“这里不是温泉别墅吗？” 白田佳子向她们解释：“这里是度假别墅没错，但它也是个有名的怪谈所在地。” 看到山崎晴子和藤野未夏依旧是一副困惑的模样，两位女学生才确定原来他们真的只是来度假的。 “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春日文立刻来了兴致，“关于这座温泉别墅的怪谈。” “这所温泉别墅原本是用于度假的私人住宅。三年前，当时的别墅主人邀请了几位朋友来做客，原定是三天两夜的游玩计划，却在第三天被迫终止，”说到这，春日文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山崎晴子和藤野未夏对视，不约而同地想到了—— “杀人事件？” “不算是，”春日文依旧保持着压低的声线，气息却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是被邀请来做客的客人中有人失踪了。” “据说，那位失踪的客人在第一天晚上给大家讲了一个怪谈故事，名字就叫做‘雾中鬼影’。故事里提到，这座别墅周围的树林会在夜晚升起雾气，雾气中的幽魂会带来死亡讯息，看到讯息的人将在第二天失去生命，成为新的‘雾中鬼影’。” “在场的人全都不相信这个怪谈，甚至连别墅的原主人都不相信，因为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关于自家别墅还有这样一个故事。但就在那位客人讲述完关于‘雾中鬼影’的故事后，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写在镜面上的红色圆形标记。” “他把所有人都喊到房间，告诉他们关于这个死亡讯息的事，却没有人相信。” “第二天，他就失踪了。” “他失踪后，大家慌了神，但依旧没有人相信那个怪谈，只认为他或许是在附近的树林里迷路了。所以等到阳光将树林中的雾气驱散后，众人纷纷进入树林寻找他。可是，他们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 “正当众人犹豫着是否要报警时，那位客人却从别墅中走了出来。说他的恶作剧成功了。‘雾中鬼影’的故事是假的，是他为了给大家带来难忘的假期记忆编造的。” “其他人纷纷抱怨，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第三天，那位客人再次失踪。他的镜面上依旧出现了红色的圆形标记。” “最初，其他人只认为是他又开始了恶作剧，甚至在别墅中寻找起了他的踪迹。可这一次，直到夜幕降临，他都没有出现。” “等到众人报警，警方赶来现场依旧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后，大家才想起了‘雾中鬼影’的怪谈。” “那起失踪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新的线索，关于‘雾中鬼影’的怪谈愈演愈烈。别墅原主人将这里卖了出去，是现在的主人将它改造成了度假别墅，甚至借助这个怪谈故事作为招徕客人的噱头。” “不过，距离那起失踪案已经三年了，到现在都没有再发生过新的案件，所以大家开始认为，那起失踪案说不定只是第二次没有成功的恶作剧，那位客人是在准备前往树林扮演鬼影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去世了，导致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发现他的尸体。毕竟一个人想要悄无声息地在警方的搜查下隐藏三年，概率实在是太低。” 春日文终于讲完了这个故事。 这时，两支队伍的男士们也已经办好了住宿手续，返回了大厅。 白田佳子和春日文看到两位男性同伴向自己走来，立刻站起身向山崎晴子几人告别：“几位警官，我们先回房间啦。” 藤野未夏接过萩原研二递来的房卡，向他询问起了刚才听说的关于“雾中鬼影”的怪谈。 “确实是有这样的怪谈没错，”萩原研二回忆了一下在酒店订购页面看到的评论，“但在我看来没有一点可信度。” “那则不知所谓的怪谈？”松田阵平接过话来，“还不如三年前那起失踪案值得探究。” 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墨镜腿，手腕随意一旋，镜腿绕着指尖漫不经心地画了个圆：“藤野，你怕了？” 这动作，这语气。 他不是故意的，山崎晴子想，但从效果来看，和故意的没什么区别。 因为她看到了藤野未夏正紧握着双拳深深呼吸。 “我们也回房间休息了，”山崎晴子拉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的藤野未夏率先走上楼梯，“晚饭见。”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松田阵平遗憾：“真可惜。” 身旁的萩原研二置若未闻，回想起女朋友气鼓鼓的样子，笑了起来：“真可爱。” 松田阵平嫌弃：“真恶心。” “走吧走吧，”萩原研二一把将松田阵平拉到身边，用胳膊紧紧箍住他的身子，夹带着往前走，“我们也得休息一会了。” 真是个记仇的家伙啊，松田阵平感受着来自萩原研二的压力，在心中默默吐槽，每次都这样，哼。 * “你和松田每次见面都会这样吗？” 房间里，山崎晴子好奇地向藤野未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藤野未夏瘫倒在床上：“倒也不是每次，松田那个毒舌，说话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在这个领域，真的很少有人能胜过他，”藤野未夏愤愤，“我跟他的交手，用四个字来说，就是屡战屡败。” 山崎晴子也扑到了床上：“然后，屡败屡战？” 藤野未夏“扑哧”笑了出来，带着一些感叹和无奈：“或许这就是天赋。” 她翻了个身，面朝山崎晴子：“但是没关系，研二会给我报仇的。” 山崎晴子糊弄点头：“嗯嗯嗯，好的好的。” 藤野未夏大笑：“快睡一会儿吧，晚上还有安排。” * 午夜。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看星星吗？” 露台上，山崎晴子摸了摸自己冰凉的鼻头，向身旁的好友问出了这句话。 “真的很冷，我觉得我的羽绒服都在透风。” 藤野未夏递给她一个口罩：“今天必须。” “好吧。”山崎晴子慢吞吞地将口罩戴好，把它的接口处塞到羽绒服的帽子里，确保自己暴露在外的只有一双眼睛。 “小晴，你的身体真的有点弱，”藤野未夏感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很容易就会被坏人当做目标。” “不要小看我，”山崎晴子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我可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黑衣组织成员，谁敢对我不利？” “好好好。”藤野未夏不再就这个话题进行讨论，而是从怀中开始往外掏出什么东西。 山崎晴子看着她拿出一串裹好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长条状物体。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做烧烤吧？”这个念头一冒出，山崎晴子就觉得有些离谱，但放在藤野未夏身上，又好像很正常。 这次轮到藤野未夏无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是你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山崎晴子脑海中划过许多信息，“也不是我们相识的纪念日……” 她疑惑了：“是什么日子？” 藤野未夏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快了。” 山崎晴子也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23:59。 倒计时？ 山崎晴子看着藤野未夏开始拨开长条状物体的包装，里面露出了一根根由铁丝和上方的灰色可燃金属材料组合起来的—— “烟花？” 屏幕上的时间走到了00:00，藤野未夏将手中点燃的烟花递了过来。 “今天是中国的新年。小晴，新年快乐。” 1.感谢发表评论和段评的读者朋友们。你们的鼓励和肯定我都能看到，非常感谢。 2.感谢灌溉营养液的两位读者朋友，非常感谢。 3.感谢新增的收藏。 4.马上要更新的这几章有一定的连贯性，今晚这章暂时先发出来，如果后面有修改的话，我会在公告栏进行说明。 5.作者不高冷，作者只是最近emo了，还没开始放飞自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怪谈 第19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1 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的，是一个尖锐的女声。 “啊！！！”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山崎晴子“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才睁开了双眼，接着看到身旁另一张单人床上的好朋友已经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查看情况。 “你继续睡也行，或者洗漱一下下楼也行，”藤野未夏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提起，轻巧一抖，在转身间将手臂滑入袖管，动作行云流水，“我去看看谁死了。” 山崎晴子：…… 已经这么熟练了吗，藤野警官。 * 山崎晴子出门的时候，人群已经聚集在了楼下的案发现场。 藤野未夏亮出警官证，顺利控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趁着藤野未夏问话的间隙，山崎晴子远离了那里，绕着整个度假别墅观察了一圈。 这座度假别墅规模相当宏大，看起来也有了一定年头——墙壁外攀爬的藤蔓证明了这一点。尽管整栋建筑仅有三层，但每一层都设有大量房间，内部的纵深构建使空间显得格外幽深。长长的走廊串联起房间和转角，让人在置身其中时感受到的空间远比从外部看上去更加开阔和复杂。 神奇的是，因为现在并不属于出游旺季，所以到目前为止，入住这栋度假别墅的只有山崎晴子一行人和她昨天见到的四位学生。 山崎晴子沿着一楼大厅步入走廊，观察着走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的风景装饰画。 这些风景画描绘的大都是群马景色，其间也夹杂着几幅描绘别墅周边林间的画作。山崎晴子注意到，其中一副林间风景画上有一块暗棕色的斑迹，像是墨渍。 她走近细看，才发现那其实是别墅的一角——这幅画所绘的正是别墅外的林间景象。只不过绘者采用了写意的笔法，所以别墅在画面中被极度缩小，仅以一抹暗棕色点缀其中，远看犹如墨渍。 只是，那团墨迹染色稍微有些不均，如果不是仔细看，大约也无法被人观察到形状。 “山崎小姐——” 山崎晴子转过头看向走廊入口。 是度假别墅的主人土居英明先生。 他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山崎小姐，终于找到你了。群马县的警察已经到了，正召集整个别墅的人前往大厅，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 来到度假别墅的群马县警是本部刑警山村操。 山崎晴子与土居英明赶到大厅时，案件刚刚开始进入调查。 由于监控正在维护，所以别墅内近几天都是没有监控在工作的。这无疑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难度。 藤野未夏因为刑警身份被山村操邀请协助办案，正在大厅与嫌疑人交谈，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此时还在案发现场，所以山崎晴子没有过去打扰他们，而是坐在一旁听起了嫌疑人的陈述。 山崎晴子看了看仍然存活的三个人，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昨天与她和未夏有过交谈的两位姑娘白田佳子和春日文都还活着，另一位名叫浅岛正树的男学生正神情有些激动地向警方说着什么，那么死者就是另一个男学生山本诚了。 她的视线掠过正与白田佳子和春日文进行交谈的藤野未夏，看向了似乎快要吼起来的浅岛正树。 “我什么都不知道！”浅岛正树大声朝山村操喊道，“我都说了，我有晨跑的习惯，所以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他！” “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山村操被他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心虚！因为你杀害了死者，所以你在我的追问下慌了神！企图用吼叫掩盖自己的慌乱！” 浅岛正树看起来要气到晕厥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今天早晨根本就没见到他。”他有些歇斯底里，似乎是因为山村操毫无逻辑的质问而失去了辩驳的**。 他眼神虚浮地望向四周，终于在看见白田佳子和春日文的时候有了亮光：“你去问她们啊！是白田发现的尸体，怎么就不能是她杀了人之后伪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然后假装发现了案发现场呢？” 他越说越自信，声音也坚定起来：“还有春日，春日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吧？她可是非常讨厌山本呢！” 听到他毫无道理地指控他人，山村操一脸鄙夷：“即便两位小姐都有嫌疑，我也会先对你完成问话，而不会因为她们有嫌疑就跳过对你的调查。浅岛先生，你到目前为止的所作所为可真说不上清白。” 就在这时，一直留在楼上观察死者以及案发现场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返回了大厅。 萩原研二走到藤野未夏身边，向她汇报调查到的信息。 “死者山本诚，21岁，关西大学在校学生。死者尸体于早晨7时13分被发现，初步尸表检查显示，死者面部呈现惊恐表情，颈部可见轻微勒痕。目前死因初步怀疑为急性心源性猝死。”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向大家宣布了一条线索：“死者居住的单人间浴室内的镜子上有一个红色的圆圈标记。”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雾中鬼影！” 令人诧异的是，最先提起这个怪谈的竟然是山村操。 “这栋别墅三年前就发生过雾中鬼影造成客人失踪的诡异事件，”山村操对此确信不疑，“这次一定也是！死者是因为看到了‘雾中鬼影’被吓死的！镜子上的红色圆形标记都出现了！” 松田阵平实在无法忍受他的这番推理，开口打断：“居然相信怪谈会杀人？你的警官证是怎么拿到的？” 此时的萩原研二已经看向了两位女士中的白田佳子：“烦请白田小姐再次回忆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 “我和阿诚是情侣，”白田佳子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圈却泛着红，“昨晚快12点钟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的房间。我进去后，看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他跟我说，他在浴室的镜子上看到了红色的圆圈标记。” “他让我去确认一下，但我想起昨天听说的‘雾中鬼影’怪谈，害怕了，所以没有去，只是安慰他，怪谈只是传说，并不一定是真的。为了让他放松下来，我陪他喝了一些酒助眠。分开时，他已经有些醉了。所以我也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我们分开前约好第二天一起去吃早餐，所以早晨起床后，我就直接来到楼下找他。但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反应。” “所以，我就去了一楼大厅，找前台要了房间钥匙，但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是他的尸体。” 说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痛哭。 身旁的春日文抽了抽鼻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抚。 “我是不是……我是不是不该害怕的……” 白田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如果我去看了，或许‘雾中鬼影’就不会杀死他……” 山村操同情地安慰道：“白田小姐，这不是你的错。‘雾中鬼影’已经盯上了山本先生，所以无论如何你也救不了他的。” 松田阵平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离开大厅，返回了二楼案发现场。 藤野未夏耐心地劝告山村操：“山村警官，从来都没有什么怪谈能够夺走人的性命，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密室杀人案件，凶手就在这三个人之中。” 她看着哭泣的白田佳子、正在安慰她的春日文，以及仿佛终于洗脱了嫌疑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的浅岛正树，有些头疼。 要想告破密室杀人案，首先就要知道密室的构建手法。 她看向萩原研二，对方心领神会。 “山村警官，我去案发现场看看，”藤野未夏向楼上走去，“麻烦你再次询问一下这三位从昨晚到今天早晨的行动轨迹。” 她一边走着，一边再次强调：“怪谈是不会杀人的，凶手一定就在这三人之中。” 山崎晴子原本想留在大厅看看山村操是否真的将藤野未夏的话听了进去，没想到这位山村警官直接掏出了电话—— “奶奶！” 山崎晴子果断离开了大厅。 * 藤野未夏和萩原研二返回二楼案发现场时，看到松田阵平蹲在门口，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工具，正拨弄着门锁。 萩原研二笑了。 “看来小阵平是有了什么发现。” 说话间，松田阵平已经把那把锁拆了下来。 他把锁扔到萩原研二怀里：“你自己看看。” 说完，起身走向了浴室。 藤野未夏来到萩原研二身边，好奇地看了过去：“他怎么直接把锁拆了？” 萩原研二把锁芯举到眼前，认真观察起来。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 “啊呀，被骗了。” 身旁的藤野未夏一头雾水。 萩原研二看着女友那茫然的眼神和抬头望过来的模样，觉得她可爱得像只迷路的小狗。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那头睡翘了几缕发丝的短发——藤野未夏早上只来得及简单洗漱，根本没顾得上打理自己的发型。 “我们未夏是个乖孩子，所以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问题。” 他指向锁芯内部，耐心地引导她看过去：“这里没有新鲜的摩擦痕迹。” 藤野未夏瞬间明白过来：“这个门根本就没有被锁！白田佳子骗了我们！” “不止这一点，”此时的松田阵平已经完成了对案发现场的全面搜查，“浴室玻璃镜上的红色标记不是颜料，而是女士用的口红。” 他指了指桌面上盛有残酒的酒杯：“杯壁上附着的颗粒物，看起来像是某种药粉。” “这么说，”藤野未夏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白田佳子昨天晚上确实来到了死者的房间。她故意用口红画下了红色的标记，又在酒里掺入了药物，之后用某种手段杀害了死者，并在今天清晨假造了密室，想要借‘雾中鬼影’的怪谈掩盖死者的死亡真相。” 她觉得一切线索好像被串了起来，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她是怎么杀害死者的呢？” 藤野未夏观察着死者的面部表情，开始分析：“死者面部惊恐，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虽然脖子上有轻微勒痕，但并不致命。” 萩原研二补充道：“死者身上没有外部伤口，脸色无其他异常。” 种种现象指向同一个结果。 “他是被吓死的。” 藤野未夏难以置信：“他看到什么了？” 她站到死者尸体所在的位置，向死者倒下之前面部所朝向的方向看去。 是窗户。 藤野未夏来到窗前，朝外看去。 别墅的设计者借鉴了欧洲建筑的风格，在窗户外保留了用来摆放花朵的小露台。 微风拂过，露台上簇拥的花朵微微摇曳。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 花丛中那根随风飘舞起来的鱼线。 下次更新是在9.4晚上9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1 第20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2 山村操警官正在反思自己的错误。 就在刚刚，他结束了与奶奶的通话。也是这通电话，让他决定暂时放下对“雾中鬼影”的执着，开始再一次认真地对几位嫌疑人进行询问。 回到大厅的藤野未夏三人看到的就是山村操刚刚打开笔记本，抓住浅岛正树穷追不舍的样子。 “啧，”松田阵平忍不住开口嘲讽，“怎么有人能够把努力这件事做得像是完全没有用一样。” 再次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浅岛正树看到返回大厅的三位警察，眼中充满了喜悦。 “藤野警官！你们有没有找到新的线索！我真的不是凶手！” 他躲到三人身后，探出头来：“山村警官，我相信藤野警官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藤野未夏拦住想要抓住浅岛正树的山村操，示意他稍安勿躁。 “浅岛先生，”藤野未夏依旧将问题抛给了他，“请你再次阐述一下你从昨晚与大家分开后，直到今天清晨案发的所有行动。” “好吧。”浅岛正树躲无可躲，只能再次将自己的行动复述了一遍。 “昨晚吃完晚饭后，我们就分开了。因为山本说他累了，要休息。我回到房间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直接睡了。我有晨跑的习惯，所以早上6点多就起床了，之后绕着别墅简单跑了几圈。再次见到山本，就是案发的时候。” “这期间，你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吗？”藤野未夏问道，“你的房间和死者相邻，没有发现隔壁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浅岛正树回忆了一下，再次开口：“中间，我听到了白田敲门的声音，但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什么声音。” 突然，他犹豫了一下。 藤野未夏用眼神鼓励他开口。 “其实……我还听到了窗外有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但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是风吹动了外面的花吧。” 藤野未夏追问：“这个声音大概出现在什么时候呢？” “大约是午夜12点半之后，白田离开没有多久。那个时候我迷迷糊糊的，中间醒了一次，看了下时间，所以有些印象。” 藤野未夏转向白田佳子：“白田小姐，请问你回到房间大概是什么时间呢？” “大约12点半左右。我回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吵醒了小文，”白田佳子看向一旁的春日文，面带歉意，“她可以证明。” 藤野未夏顺势看向春日文：“春日小姐，白田小姐说的是否属实？” 春日文点头。 “春日小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萩原研二关心地询问道，“是感冒了吗？” 春日文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可能是着凉了，有点鼻塞。” “晚上的温度确实下降得厉害呢，”萩原研二点点头表示认可，“还是要穿厚点做好保暖才行。” 春日文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知道了！” 山村操突然出声，将全场人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在三位嫌疑人身上游移，又不时看向自己的笔记本，最终视线锁定在春日文身上：“凶手就是你，春日小姐！” 此话一出，春日文脸色骤变。 “山村警官，”春日文强忍着不适开口，“话可不能乱讲。” 山村操自信开口：“鉴识官已经确定，镜面上的红色印记是由口红画上去的。凶手想借‘雾中鬼影’的怪谈掩盖杀人真相，所以留下印记的人就是杀人凶手。凶手就在你和白田小姐之间。” 听到这里，松田阵平眼中的轻视少了几分。 “而白田小姐深爱山本先生，甚至因为没能救下山本先生痛哭。所以她也不会是凶手。凶手只能是你，春日小姐！” 松田阵平的表情里又添了一丝无语。 春日文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已经带了些无奈：“山村警官，首先，口红男人也能带；其次，我没有杀人的理由；最后，指控我为杀人凶手要有证据。” “杀人动机……”山村操翻着自己的笔记本，突然抬头看向一旁的浅岛正树：“浅岛先生，你之前说春日小姐讨厌死者是怎么回事！” 被点到名字的浅岛正树愣了愣。 “啊，那个，就是春日在这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山本，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还带着点厌恶。” 听到他的指控，白田佳子为朋友辩护：“小文是为了我。她觉得阿诚对我不够好，所以一直都不喜欢他，这次出游也是我跟阿诚说要邀请小文一起，小文才来的。” “要说厌恶，”白田佳子话锋一转，“浅岛你也好不到哪去吧？阿诚把你当朋友，你却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浅岛正树气得憋红了脸：“我哪有！我……我只是看不惯他有点钱就对别人颐指气使罢了。” “既然这么不想跟阿诚做朋友，为什么这一次出游还要跟着一起来呢？”白田佳子毫不相让，“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山村操似乎被二人突如其来的互相指控搞懵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藤野未夏终于结束了对在场三位嫌疑人的观察，开始了最后的询问。 “白田小姐，请问你从昨晚离开死者房间后，直到今天早晨从前台拿到钥匙打开房门发现死者尸体的这段时间内，是否发现了其他异常？” 白田佳子的回答依旧不变：“没有。” “春日小姐，”藤野未夏开始对第二位嫌疑人提问，“你在白田小姐回到房间后直至第二天清晨发现死者尸体的这段时间内，是否发现了其他异常？” 春日文摇头：“没有。” “浅岛先生，”藤野未夏对最后一位嫌疑人提问，“昨晚你在白田小姐离开隔壁之后听到了风吹动露台上花朵的声音，对不对？” 浅岛正树点头：“对。” “好了，”藤野未夏结束了提问，“凶手就是浅岛先生。” 浅岛正树愣在了原地。 山村操一会看看浅岛正树，一会看看藤野未夏，脸上充满了茫然。 “酒店监控停止工作的消息，在场的人全都不知情。凶手为了躲避监控不会通过走廊进入房间。所以，白田小姐就是最后一个通过大门离开了死者房间的人。在她之后进入死者房间的就是真正的凶手。而能不通过走廊直接进入房间的，只有住在他隔壁的你——” 藤野未夏指向浅岛正树：“浅岛先生！” “你事先准备好了浴室的红色印记，也听到了晚上白田小姐来到房间的声响，所以一直在等待她离开。在她走出房门之后，你就开始了行动——攀爬到室外，利用夜间的雾气制作‘雾中鬼影’，制造恐慌，让死者由于惊惧猝死。” 她看向一旁的白田佳子和春日文，似乎想要寻求她们的认可。 春日文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随即想到了这段话中存在的一个错误。 于是她主动提醒道：“藤野警官，昨天晚上没有雾气。” 藤野未夏的笑容逐渐放大：“是的，昨天晚上没有雾气。” “但是，春日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春日文怔住。 白田佳子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因为你在说谎，”藤野未夏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你昨天晚上出过房间。” “在白田佳子前往死者房间的时候，你就已经准备好要通过露台前往二楼扮演鬼影了。但你中途发现附近房间的露台上有人，所以不得不暂时放弃。你的感冒，也是因为在室外待得太久才得的吧？” 春日文低头不语。 “白田小姐，”藤野未夏终于将线索一一指出，“你借镜子上的红色标记对死者进行了心理暗示，又在酒中加入了某种药物导致他心率增速，最后在春日小姐的辅助下，借‘鬼影’对死者进行了恐吓，成功导致死者因惊惧猝死。” “你谎称房间被死者上了锁，但锁芯根本就没有摩擦过的痕迹。自你离开那个房间，那里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你谎称那个房间是密室，是为了给警方错误的调查方向。” 酒中的药物被发现，密室的谎言被戳穿。但—— “你没有证据，”白田佳子坚称自己毫不知情，“你不能仅凭推测就断定是我们杀了人。” 藤野未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春日文。 “死者的脖子上有一道轻微勒痕，我一直都在想，那究竟是什么。” 春日文终于抬起头来。 “我也十分好奇，即便他在药物的作用下状态受到了影响，又怎么会轻易因为惊惧而猝死。他的房间甚至都没有上锁，他只需要转身逃开就可以。” “直到我在露台的花朵上发现了这个。” 藤野未夏伸出手，上面是被装到物证袋中的半截鱼线。 “还有，死者房间外的藤蔓被拉扯过的痕迹，以及露台下方排水管上被蹭乱的灰尘。” “靠近边缘的窗框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大概是你借助了长针将鱼线射了进去，利用惯性让鱼线缠绕在死者的脖子上，形成了轻微勒痕。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会因‘雾中鬼影’惊吓致死——或许他认为，脖子上的鱼线就是‘雾中鬼影’前来索命的预兆。” “春日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腕上缠绕的，就是剩下的半截鱼线。” 春日文反射般地将手缩了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将剩下的鱼线处理掉了。 ——她被识破了。 她不再躲避，反而释然地笑了出来。 “佳子，不用再为我隐瞒了，”她看向藤野未夏，“是我杀了山本诚。” 她闭目长叹。 “我原本是有姐姐的，”提起自己的亲人，春日文情绪低落，“她大我两岁，对我很好。高一那年我们家破产后，姐姐又要准备高考，又要兼职打工，非常辛苦。我曾经提出退学减轻她的负担，但她不同意，反而还为我报了舞蹈班，让我继续学习从小就在坚持的舞蹈。” “我上高二那年，姐姐考入关西大学。没过多久，她写信告诉我说，她恋爱了，对方是一个有钱人，虽然之前是个花花公子，但和她在一起之后，就改掉了之前的坏习惯。” “她说，她现在很幸福。” “但几个月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到姐姐的信了。我和她失去了联系。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学校通知我她的死讯。” 春日文的声音逐渐冰冷：“他们说，姐姐是意外坠楼去世的。” “我不相信。所以两年后，我考入了关西大学，我要调查清楚当年的事。” “碰巧，我的室友佳子，就是姐姐当年的男朋友山本诚的新女朋友。” “我和佳子住在一起，自然知道山本诚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体贴。佳子的身上经常出现淤青，但她不敢在山本之前提出分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怕得到他的报复。” 春日文依旧能回忆起当时她们的对话。 “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他居然打你！” “我不敢……我不敢离开他，我不能主动提出来，我会被他报复的！” “什么？！” “他之前……他之前和别人打赌追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知道真相后质问他，被他从楼上推下摔死了！” ——春日文知道，这就是她在寻找的真相。 “我不后悔杀了他，”春日文的眼中毫无悔意，“他该为我姐姐偿命。” 她看向白田佳子：“佳子是被我胁迫的。我威胁她，如果不配合我，我就把她和山本之间的事传出去。” 白田佳子看着她默默哭泣。 藤野未夏在心中叹气，但她只能依规向她们告知：“罪名的认定不取决于你单方面的陈述，而将基于全部事实与证据。” 她看向山村操：“山村警官，请你将她们带回警局。” 藤野未夏知道自己大概也得跟着去一趟，于是向四周看去，试图找到山崎晴子，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但她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小晴呢？”她看向身旁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你们看到她了吗？” 没有。 他们好像从返回大厅起就一直没看到她。 山崎晴子消失了。 1.感谢评论和收藏。 2.随榜单更新，9.4-9.10共更新15000字，大约5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2 第21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3 山村操请几位警员先将犯人带回警局，随后便和现场的其他人对整栋别墅展开了搜索。 虽然藤野警官刚刚帮助他侦破了杀人案，破除了“雾中鬼影”杀人的怪谈，但随后山崎晴子的失踪让他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这可是失踪啊！这不就和三年前那起案子差不多了吗！ 山村操没敢在焦急的藤野警官面前说出自己的猜测，只能在心里默默思索。 三年前，“雾中鬼影”怪谈出现，有人失踪；三年后，“雾中鬼影”怪谈再次被提起，依旧有人失踪。 山村操觉得自己发现了这则怪谈的规律。 “雾中鬼影”真的存在！只不过它不是一个杀人的怪谈，它是一个会让人失踪的怪谈。三年前失踪的那位客人大约就是现在的“鬼影”，他这次看中了山崎小姐，要把山崎小姐带走！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山村操环顾四周。 藤野警官心急如焚，松田警官锐利逼人，只有萩原警官看上去脾气很好的样子。 于是他悄悄走到了正在检查一楼房间的萩原研二身边。 “萩原警官，”他小声开口，“我知道山崎小姐去哪了。” 萩原研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微微侧过头，等待山村操说出自己的发现。 山村操捕捉到他面上的期待，信心十足地宣布：“山崎小姐被‘雾中鬼影’捉走了。” “呵！” 萩原研二嘴角扯起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未夏说得对，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他为自己刚刚产生了一点期待而感到荒谬。 “山村警官，”萩原研二正色道，“我们的职责是保护每个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不是将怪谈视为案件的唯一解。” 他转过身，继续在房间内寻找线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带领几位警员继续搜寻别墅内的其他房间，尽快完成初步搜查。” 得到了这么明显的拒绝，山村操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目前，别墅一层是藤野警官、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在共同搜寻。别墅的所有者土居英明先生在得知有人失踪后，似乎也想起了三年前那起失踪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慌慌张张地加入了搜寻队伍。 山村操能够理解：花了大价钱改造的度假酒店，如果因为再次发生的失踪案而导致“雾中鬼影”怪谈的真实性愈发确凿，恐怕未来再也不会有游客愿意来这里了。把怪谈当做噱头招徕客人、让他们体验体验恐怖之旅还行，要是成真了，所有的投资可就都白搭了。 他在心里对土居英明先生浅浅表示了同情，随后与其他警员一起前往三楼进行搜查。 既然其他人都在山崎小姐最后出现过的一楼搜查，那我就去她居住的三楼吧。 * 藤野未夏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心中不安的情绪了。 她非常了解小晴。她不是一个喜欢冒险、挑战未知的人，所以她绝不会主动离开别墅——她是被迫消失的。 是谁胁迫了她？她是怎么消失的？她去了哪里？ 关心则乱。 藤野未夏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能焦急地前往一个个房间中搜寻，希望下一秒山崎晴子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向她跑来。 藤野未夏转过身，看见了一脸惊慌的山村操。 “藤野警官！你们房间的浴室镜子上有……有……” 藤野未夏绕过他，快步走上楼梯，冲进了房间内的浴室。 浴室镜子上，一个红色的圆形标记赫然在目。 * “这不是颜料，是血。” 松田阵平仔细观察着镜子上的标记，做出了判断。 此时的藤野未夏看起来似乎已经麻木了。她盯着镜子上的标记，不知在想些什么。萩原研二担忧地看着她。 “各位警官，”别墅主人土居英明突然开口，“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这些迹象似乎就是指向了‘雾中鬼影’的怪谈。” 出乎意料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打断他。 “我想，或许，各位警官可以前往外面的树林搜索一下，”他继续说道，“万一山崎小姐真的被带到了室外，现在去搜查还不算晚。况且，在怪谈中，那位客人第一次失踪后的现身就是在众人前往树林寻找之后。” 他干笑两声：“或许，等大家从树林回来，山崎小姐就也回来了。到那时，我们只要看好山崎小姐，不要让她再消失第二次就好了。” 说到这，他面上带了些忧愁：“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那个怪谈成真。” * 山崎晴子已经在漆黑的密道里走了很久。 她下楼时没有带手机，所以现在既没有灯光照明，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一个人来的。 离开大厅之后，她返回了那条挂满风景画的长廊。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所以她再次回到了那幅林间风景画前。 画面上充斥着绿色的林木，只有临近边缘处以极细的笔法勾勒了别墅的一角。 是哪里不对呢？ 山崎晴子并不了解画作。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愈发想要知道那种不适的直觉究竟源于何处。 她仔细地看着面前的风景画。 大片的绿，细微的褐。 这种构图对比还真是明显—— 山崎晴子突然意识到了。 是这个别墅不对劲。 尽管它的建造者特意用纵深的室内设计将别墅内部复杂化，但只要是稍微了解一点建筑学知识的人就会察觉到，这个别墅的室内面积和占地面积相差太多。 换言之，这个别墅内存在密室。 说不定，这和刚刚的杀人案也有关系。 山崎晴子本来想告诉藤野未夏这个消息，但想到她现在正在对案发现场进行调查，犹豫之后还是没有选择打扰她。 还是等我把密室找到再说吧，她想，大概也不会耽误太久。 她本想取下那幅风景画。但她只是将它轻轻移动了一下，画后的墙壁就打开了。 原来这么简单！ 山崎晴子好奇地走进了密道。 ——轻视危险的后果就是，她被困在了密道中。 在发现密道只能进不能出，甚至无法通过呼喊将声音传递出去之后，她冷静下来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她给未夏留了暗号，她一定能找来的！ 然后，她就顺着漆黑的密道向前走去——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 * “土居英明不对劲。” 树林中，萩原研二来到藤野未夏身边悄声说道。 他们装作四处搜查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土居英明的举动。 “嘶——” 土居英明突然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吸了一口气：“山村警官！” 山村操连忙赶来他的身边。 “山村警官，”土居英明看上去似乎快要晕厥了，“我的心脏有些不太好，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 山村操忧心忡忡：“土居先生，你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千万别太辛苦了。我们的搜寻有了结果会返回别墅通知你的。” “好的，山村警官，”土居英明捂着胸口说道，“那就辛苦各位，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松田阵平轻哼：“装得挺像。” 他走向正盯着土居英明背影的藤野未夏，开口道：“你在别墅里发现了什么？” 藤野未夏收回视线，打开了手机中的相册。 “小晴被土居英明喊到大厅时，我注意到，她是从走廊过来的，”藤野未夏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她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所以我想，她后来离开了大厅，或许就是返回了那条走廊。于是，我就去那里看了一下，然后找到了这个。” 屏幕中的照片细节被放大，格纹图案的墙面上被人画了一个小小的“S”。 “这是山崎留下的？”萩原研二看了看照片，有些疑惑，“‘S’是什么意思？是指代了某个人名吗？” “这是她特意留下的线索，”松田阵平思索道，“既然还有时间做这些，就说明，她消失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状态下。” “我最初也不明白‘S’是什么意思，”藤野未夏盯着照片低声说，“但刚刚，我突然想到了。” “既然她选择留下这个线索，又笃定我能明白，那么，‘S’代表的一定是和她相关，并且我非常了解的东西。小晴的数学学得很好，‘S’在她看来，代表的是——” “面积。” “那个别墅内部，一定有问题。” “土居英明急着找借口把我们支出来，又匆匆返回别墅，一定是认为小晴会在别墅里发现什么。他回去，是要检查他的猜测是否正确。如果小晴确实还在别墅里，那么，土居英明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秘密而伤害她。” 她看向松田阵平：“松田，为了小晴的安危，我和研二不能马上跟回去，否则会引起他的恐慌。但如果是你独自返回的话，或许他会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拜托你了，”藤野未夏认真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小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希望你能把她找到。” 第22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4 山崎晴子沿着漆黑的密道走了很久。 在她的脑海中，整个密道的布局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 原来每一个楼层，甚至每一个房间周围都有密道。这些密道勾连在一起，绕了这栋别墅整整一圈。 山崎晴子有些佩服别墅的设计者：他是怎么想的！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变态的事！ 更变态的是，这些密道全都没有出口。也就是说，在密道里的人是不能主动离开这里的，只能等外面的人从房间里打开入口才能出去。 没有入口也就算了，这个密道又窄又长的，竟然连个灯都没有。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提前熟悉了别墅的布局，恐怕现在连走到了哪里都不清楚。 山崎晴子在心中默默吐槽，继续向前走着。 她刚刚爬上了三楼，走完了长长的一段路，现在大约是来到了走廊另一侧的楼梯。 ——因为她感觉到下楼的台阶了。 山崎晴子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继续走了下去。 又是一段长长的楼梯。 山崎晴子数着台阶的数量，默默计算着自己已经到达的楼层。 二楼之前已经去过一趟了，所以她选择直接下到一楼。 终于，她走到了最后一层台阶。 她再次回忆了一下脑海中的地图。 现在的位置，已经不是她最初进入密室的那条走廊了。 这里大约是一楼西侧的角落，密道之外似乎是一处储藏室。 山崎晴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继续前进。 然后她摸到了面前的一片墙壁。 她愣了一下。 前面没有路了。 怎么会呢？ 如果别墅的设计者建这通密道的目的只是为了绕着别墅走一圈，那它究竟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山崎晴子蹲下身，伸出双手在面前的墙壁自下至上地摸索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很快，她就在右下角的位置摸到了一处浅浅的凹痕。 她用力按了上去。 面前的墙壁突然旋转起来，一丝光线射入了密道。 山崎晴子站起身，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的存在后才再次睁开双眼。 墙壁后是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房间，虽然占地面积很小，但高度却有三四米左右。 四周的墙面光秃秃的，只有西侧墙壁的最上方安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得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十分明显—— 这间屋子已经有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但山崎晴子不需要通过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和地面上厚厚的尘土就能得出这个判断。 因为她的面前躺着一具尸骸。 * 松田阵平并不认为有人能在自己的跟踪下不留痕迹地逃脱。 但事实却给了他一个教训：土居英明不见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亲眼看着土居英明进了别墅。等他也紧随其后踏入别墅后，他却找不到土居英明的踪迹了。 藤野，看来你的担心有些多余，松田阵平腹诽，土居英明可不是猜测山崎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是笃定山崎一定会发现他的秘密，所以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究竟去了哪里，他该去哪找到这两个人？ 松田阵平回忆起了藤野未夏的话。 “她是从走廊过来的，她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所以我想，她后来离开了大厅，或许就是返回了那条走廊。” 走廊，和山崎留下的“S”形暗号。 松田阵平径直朝着那条挂满风景画的走廊而去。 * 看到那具尸体时，山崎晴子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走到腐烂的尸体附近，蹲下身观察起来。 这具尸体在这个房间里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除了外面的衣服还算比较完整外，尸身上的残留物有着不同程度的腐烂。 整副尸骨面目朝上地平躺在房间内唯一的窗户下，身旁散落着一些私人物品：一串钥匙、几枚硬币、一把瑞士军刀……颅底枕骨下方有着一团比周围地面颜色更深的污渍。 山崎晴子环顾着四周的水泥地板和窗户下方留有的几道灰黑色的痕迹，心中有了判断。 这个人是从高处失足坠落而死的。 她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除了那扇窗户，这个房间内真的没有其他路可以通到外面吗？ 她本想站起身，在房间内找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出口。 但脚边散落的笔记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于是她捡起了笔记本，翻阅着上面记载的内容。 “…… 唐木说他已经把别墅装修好了，要邀请我们过去做客。 哈哈哈，他只字未提密道的事，看来是不知道密道的存在。我可真是个天才。好吧，那就趁这次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山崎晴子翻过这一页，继续向下看去。 “土居真不愧是我的好搭档，在知道了我的打算之后，主动提议说要配合我完成惊喜计划。多亏有他帮忙，不然这密道只能进不能出，我就没办法出去了。看来还是得跟唐木说一下，当时我和土居完成得有些仓促，没有把出口设计好，这可是个隐患。” 读到这里，山崎晴子已经知道了这具尸体的身份。 但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 山崎晴子继续读了下去。 “计划很成功！唐木和由美都快急坏了！他们差点把我揍了一顿。哈哈哈哈哈，我也是为了给这次聚会增加一点趣味嘛，这也是我设计密道的原因，不然只是干巴巴的聚会多没意思。不过，唐木反应有点激烈，希望他不要在知道密道的存在后强烈反对，不然我和土居的天才设计还没有公诸于世就要深埋地下了。唉，早知道就不拿唐木的别墅做实验了，真是头疼。” 笔记本被翻到了留有文字记载的最后一页。 “明天之后，我就把密道的事告诉唐木。虽然‘雾中鬼影’是假的，但这个点子可以被应用起来，这个别墅也可以改造成一个大型密室，对那些喜欢冒险的人开放。如果唐木不同意，我就跟他商量商量把这个别墅买下来，总不能真的让我的设计就此荒废吧！” 看来这就是尸体的主人留下的所有信息了。 山崎晴子把笔记本拿在手里，准备再找找出去的路。 这时，房间的入口处突然有了些声响。 随着墙壁的旋转，一个健壮的身影逐渐显现。 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的面貌照得清晰。 山崎晴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笔记本—— 是土居英明。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土居英明的目光扫过她手中有些发皱的笔记本，慢慢向她靠近。 山崎晴子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把刀。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非要找到这里来。” 我得想办法拖延时间，山崎晴子想，既然他敢独自进来，这里一定有出口能出去。 她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土居英明冷笑：“我可没有杀他！是他非要选择从窗户出去，是他的愚蠢害了他！” “可是你没有来救他，”山崎晴子冷静回应，“你知道他被困在这里，但是你没来。” 土居英明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走到老友的尸体身边，用怀念的语气说起了三年前的那段往事。 “你知道吗，能拥有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是一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 “我和木村曾经就是这样的朋友。” 木村正幸，既是三年前“雾中鬼影”失踪案的当事人，也是不远处那具腐烂的尸体。 “我和木村在设计上有着同样的天赋，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太过相似，就会引来比较。” 土居英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吸引到别人目光的都是木村正幸。 “所有人都喜欢木村。他们围着他转，眼中从来都没有我。明明很多设计是我和他一起提出的，偏偏大家都看不到。” 山崎晴子趁着他沉浸于回忆的间隙，悄悄后退，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我本来想在那次聚会上告诉唐木关于密道的事，但木村不同意，”土居英明的语气中带着些怨恨，“他计划了一个所谓的‘惊喜’，再次用一个不存在的怪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他不是我杀的，”土居英明突然看向山崎晴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从窗户出去，但他的死与我无关。” 此时，山崎晴子已经来到了墙底，退无可退。 “他为什么会选择跳窗，难道你不清楚吗？”山崎晴子用质问吸引土居英明的注意，隐藏了自己的动作。 她之前把那把瑞士军刀夹在了笔记本中，马上就能把它摸出来。 “因为他一直等不到你，所以他选择自己想办法出去。” 自欺欺人的真相被戳破，土居英明不再伪装。 “是！我是故意没有按时来到这里！但那又怎么样！是他自己从上面摔下来的！是他运气不好！” 他一步步朝山崎晴子逼近，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 “我本来不想回忆这些的，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往事。这么多年过去，我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没有处理——我厌恶这一切。” “但你发现了，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是你提醒我，这一切该结束了。要怪，就怪你和他一样，运气不好。” 山崎晴子终于将那把瑞士军刀摸了出来。 “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他人，这就是你最懦弱的行为。”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土居英明的动作，在他挥刀之时闪身躲过，随即抓住空档，一脚踹向他的下/体，手中的瑞士军刀朝着他挥刀的右手手腕划去，留下一道血痕。趁他因疼痛分神之时，山崎晴子冲到了房间另一侧，来到了房间入口——那扇旋转的墙壁前。 山崎晴子十分紧张：她没有什么机会了，土居英明不会再放松警惕，她必须要尽快找到出口才行。 土居英明一刀挥空，下/体和手腕又受了伤，当即大怒，再次挥刀而来。 “你不可能逃得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我早就在你房间浴室的镜子上留下了红色的圆形标记。所有警察都被我引到了外面的树林。你会和木村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间谁也不会发现的房间里。” 身后的墙壁突然旋转起来。 山崎晴子失去了倚靠，被迫向后倒去。 一双手自身后而来，紧紧扶住了她的肩膀。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山崎，站稳。” 松田阵平将踉跄的山崎晴子扶好，随即冲进了房间。 面对土居英明凶狠的直刺，松田阵平没有后撤，他侧身滑步避让，使刀锋擦身而过。几乎在同一瞬间，他的左臂向上猛击，正中土居英明持刀的手腕。趁他因疼痛而手指松动的瞬间，松田阵平的右手已自下而上迅速擒住了他的手腕，将那把刀从他手中击落。随着一记沉闷的倒地声，土居英明已被松田阵平面部朝下压倒在地。 高手啊，山崎晴子感叹，不愧是松田阵平。 得救了。 本来想点存稿定时发送的，但是手滑点到直接发表了。 以后肯定还是晚9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雾中鬼影杀人事件-4 第23章 梦想 沉寂了三年的“雾中鬼影”失踪案终于告破，涉嫌故意杀人的土居英明被群马警方逮捕。 作为被害者，山崎晴子也跟着警方来到了警局。 “幸亏松田及时找到了你，不然我现在面对的就是你的尸体了！”在确定了山崎晴子的安全后，藤野未夏罕见地发了脾气，“你怎么敢一个人进到密道里？” 山崎晴子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开口辩解，否则将会迎来未夏更加激烈的指责。 所以她垂下头认真听着好友的宣泄，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对她的批评毫无意见。 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做的，下次一定不会了。 但在藤野未夏看来，山崎晴子只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比较顺从，离开了她的视线，还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偏偏她又不像自己，在面对危险时还有一搏之力。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任何计谋都不会有生效的机会。 藤野未夏实在是头疼。 * 休息室外的山村操也很头疼。 今天一下解决了两个案子，正是忙着写报告的时候，偏偏两个案子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还在吵架。藤野警官正发着脾气呢，他是真的不敢推门而入，生怕引火上身。 他在门外焦急地打转，想法在“去吧！大不了被吼几句”和“还是再等一会吧，说不定一会她们就出来了”之中反复跳跃。 很快，他的救星到了。 “萩原警官！松田警官！”山村操小跑着迎向走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位已经结束工作了吗？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他不用面对藤野警官了。 “藤野警官和山崎小姐就在休息室里。既然二位已经完成了工作，那么，通知她们前往办公室配合调查的事就拜托二位了！”说着，山村操慢慢后退，“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朝办公室跑去。 “溜得挺快，”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背影，语气中带了点不解，“有这么吓人吗。” 他走上前，率先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映入他眼中的，是坐在沙发上垂头不语的山崎晴子，和站在她面前，此时因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而侧过头、眼含怒火的藤野未夏。 和藤野未夏认识那么多年，松田阵平第一次看到她气成这样。 他收回即将踏入休息室的步伐，脚尖一转，站到大门一旁，将门口的位置空了出来。 萩，松田阵平用目光示意，你先进。 说实话，萩原研二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藤野未夏——即便是他没有穿防爆服拆弹的那次，也没有。他压下心中的惊异，来到女朋友身边。 “我们出去走走，”他无视了休息室内略显僵硬的氛围，语气轻松地发出了邀请，“外面天气不错。” 藤野未夏默许了他的邀请，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休息室。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离开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松田阵平暗暗称奇。 * 群马警局的休息室在三层。 藤野未夏并没有走多远。她倚靠在走廊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带走了她心中的那股躁意。 萩原研二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倚了上去。 “我很担心她。”藤野未夏低声道。 “为什么？” 萩原研二并不明白她的担忧源于何处。虽然他隐隐感觉到未夏心中有个秘密，那个秘密或许和山崎有关。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她心中一直存在着忧虑呢？ “我和小晴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我非常了解她，”藤野未夏叹气，“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 “研二，”藤野未夏突然看向身边的人，“如果你和松田当中，有一个人因为意外去世了，还活着的另一个人会怎么做？” 萩原研二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沉思一会，慢慢开口：“如果是因为工作当中的意外导致我们中的某个人离世，剩下的那个人，大概会继承另一个人的意志，好好活下去，守护这个国家和公民的安全。” “是啊，”藤野未夏感叹，“因为你们有共同的梦想，还活着的人会为了守护这个梦想继续走下去。” “但小晴不是这样的。” 藤野未夏垂眸。 “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理由，就是我。” * 看到藤野未夏走出休息室，山崎晴子松了口气。 她看向一旁的松田阵平，诚恳地对他道谢：“松田警官，多亏你能及时赶到，谢谢你。” “叫我松田就好，”松田阵平朝门外扬了扬下巴，“是藤野拜托我一定要找到你的。” 山崎晴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真的很好。” 松田阵平看着笑得有些发傻的山崎晴子，在心中感叹。 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你们能成为朋友。 不过，藤野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概也正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最珍贵的朋友。 就像我和萩。 * 群马之行告一段落，山崎晴子的生活回归平静。 除了上课，她平时并不怎么出门，加上组织近期也没有给她发放任务，所以她获得了难得的自由。 没有碰上莫名其妙的案件、没有需要提心吊胆的任务。在山崎晴子看来，平平淡淡的研究生生活就是宝贵的幸福时光。 组会上，她甚至颇有兴致地给自己的PPT配了背景色，成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最近心情不错的消息——要知道，山崎晴子的PPT一向是黑 白的经典配色，她从不在内容以外的东西上花心思。 “好了，这次组会就到这，”宇野昌彦教授收起面前的资料，起身准备离开，“虽然我们做研究要专心，但你们年轻人也该多出去逛逛，不要一直闷在实验室。适当地放松心情反而对研究有利。” 山崎晴子目送教授离开，随后和身旁的两位同门一起看向了在场唯一一位自始至终表情都带着忧愁的师姐中村美咲。 宇野昌彦教授从不说废话。他的意思很明确：中村美咲最近的状态不对劲。 “你怎么了，”高桥健太率先发问，“教授都看出你的问题了。” 山田太郎紧随其后：“是啊中村师姐，你之前可不是这个状态。虽然你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愁苦都写在脸上了。怪不得教授暗示你要放松一下。” 山崎晴子直接给出建议：“马上就是周末了，不如你出去逛逛？” 听到“周末”两个字，中村美咲脸上的忧愁更明显了。 “我被催婚了。” 简单的五个字成功让周围的三个人安静了下来。 一阵寂静之后，最年长的高桥健太开口主持大局：“这个，虽然，结婚是人生大事，但它好像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大事。” 什么啊，山田太郎在心中吐槽，高桥师兄说的话完全没有解决中村师姐的问题嘛。 山崎晴子倒是知道点相关情况。 和高桥健太一样，中村美咲也是在本科毕业后选择了直接参加工作，他们的研究生身份都是在工作两年后才考取的。 这其实是一种很普遍的情况，很多人都是在工作之后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在哪个领域继续精进，因而确定了研究生的专业方向。 但在长辈眼里，这是一种“浪费时间”的做法。 都已经参加工作了，为什么还要再返回学校念研究生？有什么必要呢？ “有必要的。” 山崎晴子曾经在无意中听到过中村美咲与家人的通话。 “工作后，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界有多么狭隘，能力有多么薄弱。我想在我喜欢的领域继续读下去。或许有一天，我能攻克目前的技术关卡，把更前沿的科技由猜想转为现实。妈妈，这就是我想做的。” “但这件事必须非你不可吗？你现在已经26岁了，等你读完研究生，你都多大了！更别提你那个梦想！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去做！你现在应该赶快找个男朋友，毕业后正好结婚。在这个年纪，就要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妈妈！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我是为了你好！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已经发给你了，记得联络！” 山崎晴子记得电话被挂断后中村美咲的表情。 她的眼神里没有光彩，空洞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自内心散发的悲伤和无奈将她整个人笼罩了起来。偏偏她还要在他们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太辛苦了。 “我妈妈这周日又帮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中村美咲的声音中透露着疲惫，“我真的不想去，我好累。” 山田太郎的眼中充满同情。 高桥健太则开始帮中村美咲想起了办法。 “不然，你再跟伯母好好沟通一下——” 中村美咲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讲道理没有用。” 高桥健太继续提出建议：“那你就说，这个相亲对象你不喜欢。” “这是我妈妈拜托米花町最专业的相亲事务所按我之前提出的要求介绍的，我没办法反驳。” 高桥健太大汗淋漓。 “那……那……”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希望赶快出现一个救星帮他想个解决办法。 然后他看到了山崎晴子。 “那就让山崎替你去！” 1.从本章开始，调整了章节的排版布局； 2.周一或周二或周三更新第24章，完成榜单字数。周四更新第25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梦想 第24章 拯救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当事人山崎晴子想起了上辈子曾经看到过的那张猫猫后悔表情包，觉得它无比贴合自己现在的心境。 想象了一下把自己的大头照带入到表情包的样子，山崎晴子没控制住，对着面前的牛排笑了出来。 “怎么了，中村小姐？”对面的相亲对象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声搞得不知所措，“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山崎晴子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你继续。” 看到山崎晴子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相亲对象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我想了一下，米花町的犯罪率是有点高，婚房买在这里的风险就是以后出手会贬值，但自住还好，不需要考虑这些。周边的交通和基础设施都比较完善，出行、购物、就医、上学都比较方便……” 山崎晴子已经在短时间内速通了屏蔽语音的技能，所以能面不改色地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时不时点头配合对面人的表演。 管他说的是什么呢，反正吃完饭也不会再有联系了。况且—— “山崎！”高桥健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你就当去吃个饭，应付一下就完事了。跟他AA！师兄出钱！” “不不不！”中村美咲打断高桥健太的话，“这钱我出！这个月山崎的咖啡我全包了！” 尽管她也知道这似乎是个馊主意，但她已经相了太多次亲，一想到相亲那一成不变的流程和内容她就想吐。她实在是不想去了。 “山崎，你只管自由发挥，反正你用的是我的名字，没事的！成功搞砸了这次相亲的话，你下个月的咖啡我也包了！” 山田太郎目瞪口呆。 “但是……”他尽量让自己能够理解现在的场面，“这不是按照中村师姐你的要求找到的相亲对象吗？万一真的还不错呢？” “山田师弟，”中村美咲拍拍他的肩，“我可不是那种为了爱情昏头的人。男人只会阻挡我搞研究的脚步。” 说完，她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我当时为了应付我妈，提的要求都是很苛刻的，什么有车有房，颜值中上，身材修长，谈吐妥当。本来是想难为她一下，谁知道相亲事务所效率这么高，才两天而已！就找到了人选。” 此话一出，连高桥健太都动摇了：“中村，这个人听起来好像确实很不错的样子。” 中村美咲无视了两位男性同门的劝说，看向山崎晴子：“山崎，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代替我去一趟。你只要达成‘拒绝’这个结果就可以。至于过程和方法，你随意。” 见她如此坚定，高桥健太也不再当墙头草。 “那山崎，你怎么看？你愿不愿意替中村去呢？” 见山崎晴子并未立刻回答，高桥健太补充道：“你不去也是可以的，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中村美咲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山崎晴子只是稍加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我去。” 理由很简单。未夏刚刚发消息说这周末有案子要办，不能和她一起出去逛街了。她这两天暂时没什么其他计划，正好有空。 另外，山崎晴子其实也对“有车有房，颜值中上，身材修长，谈吐妥当”的候选人有些好奇。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还没经历过相亲局。 看着平时神色淡淡的中村师姐提起相亲时那深恶痛绝的表情，山崎晴子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了—— 她还真是挺想知道相亲是什么感觉的。 回忆结束。 山崎晴子狠狠地切着牛排，脑海中再次浮现了那张猫猫后悔表情包——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但客观来讲，其实她也挺好奇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因为面前的相亲对象——上川博文先生通过中村美咲的手机短信与她约定见面地点的时候非常有礼貌地询问了她的喜好和选择，因此山崎晴子最初对他有着相当不错的印象，以至于差点倒戈劝说中村美咲自己来跟他见面。 然而中村美咲早已看穿她的心思：“山崎，看来你真的有必要去一趟。” 她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个社会的险恶。” 是的，中村师姐，山崎晴子想，我现在懂了。 山崎晴子来到餐厅的时候，上川博文已经到了。 在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之后，上川博文双眼放光—— 是的，山崎晴子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上川博文的表情一下子从呆板变为生动，仿佛他之前被束缚在了某个固定的模板里，现在本体意识苏醒了，想要展示真正的自己。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 “不知道中村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我喜欢运动，参加过很多比赛，成绩也都还不错。” “中村小姐对未来的伴侣有什么憧憬吗？近期有没有考虑过结婚这件事呢？” “我倒是很喜欢小孩子呢，也很受小孩子喜欢。我姐姐家的小朋友一看到我就要我抱。前几天我请朋友帮忙将他转学到了米花幼稚园，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话好多，好烦。山崎晴子心想，有点影响食欲。他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神奇的是，上川博文真的安静下来了。 山崎晴子半天没听到对面的声音，抬起头看了过去。 上川博文手里捧着一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鲜花，脸上满是羞涩。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山崎晴子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中村小姐，”他的眼中充满爱意，“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山崎晴子人傻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这里可是大厅！ 第二个反应就是：怎么他自己就把进度条拉到告白去了？ 但她还记得她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任务。 是时候了，山崎晴子想，我要开始拒绝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红色身影迅速冲到了上川博文面前。 “啪！” 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上川博文被面前的红衣女人扇了一巴掌。 “别相信他！”气势汹汹的红衣女人转头看向身旁的山崎晴子，“他只是看上了你的——” 看清山崎晴子样貌的瞬间，红衣女人明白了。 怪不得上川博文这么着急！ “你的容貌，你的学识，和你手腕上戴的那块表！” 山崎晴子朝自己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 那是之前在美国做任务的时候，贝尔摩德见她没有戴腕表计时的习惯，从自己的柜子里随便拿了一块给她的，她觉得大小挺合适，就一直带到了现在。 红衣女人越说越气，又打了上川博文一巴掌。 “你这个骗子！你究竟骗了多少人！” 上川博文第一次被打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次被打后，难免觉得她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 他将手中的鲜花扔到一旁，上前抓住了红衣女子的手腕，表情也狰狞起来：“我和你早就结束了！你不要太过分！” 说着，他似乎是想要强行将那个红衣女人带出餐厅。 红衣女人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疼得一直挣扎。 山崎晴子连忙起身阻止。 但有人比她更快。 “上川先生，”突然出现的伊达航向他出示了警官证，“你涉嫌借婚恋实施诈骗，需回警局说明情况。现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配合。” * 直到山崎晴子看着高木涉指挥众多警员将上川博文带回警局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另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藤野未夏。 她不是说有案子要办吗？就是这个案子？ 藤野未夏来到了山崎晴子身边。 “你打开手机，看看今天的日期。” 山崎晴子点亮手机屏幕，上面的数字显示着：2月7日，星期日。 山崎晴子恍然大悟。 今天居然已经7号了！怪不得未夏会在这里出现。这是漫画中伊达航车祸去世的日子。 “我们前几天接到了彦上京华小姐——就是那个红衣女人——的报案，”藤野未夏解释道，“说是遭遇了以结婚为目的的情感诈骗。为了收集相关证据，伊达这几天一直在加班。” “彦上小姐得知嫌疑人准备再次实施诈骗的消息后，强烈要求跟随我们来到现场实施抓捕行动。结果她因为看到嫌疑人正在对你进行诈骗而情绪激动，直接冲了出来。” “所以——”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伊达航已经来到了她们面前，替她问了出来。 “山崎小姐，你怎么会跟嫌疑人在一起？” *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jpg 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的山崎晴子只能用面无表情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一旁的藤野未夏笑得直不起腰来，整个人都挂在了她身上。 他们走出餐厅，往马路对面的警车走去。 “那么，山崎小姐，”伊达航看向山崎晴子，“麻烦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配合调查。” 山崎晴子高冷点头。 随即转头看向藤野未夏，用眼神示意：笑够了就赶快起来，站到伊达航身边去。 藤野未夏收起笑容，轻咳两声，小跑着追上了前方的伊达航。 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山崎晴子心想，绝对不要有了。 前方的高木涉对伊达航说了些什么，伊达航拿出自己的记事本想要翻开给他看，却不小心将记事本打落在地。 一阵风吹过，掉落的记事本被卷到了山崎晴子脚下。 山崎晴子习惯性地弯下身想要将记事本捡起来。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啊。山崎晴子想。 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汽车的撞击声、被扑倒在地的失重感、小腿处撕裂般的疼痛，以及几个惊慌的喊声—— “小晴！” “山崎小姐！” 周围乱糟糟的。 在失去意识之前，山崎晴子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什么怪风啊，怎么还能把记事本吹起来。 1.感谢营养液； 2.已完成榜单字数，下次更新是周四晚9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拯救 第25章 探望 “——快走！夏奈！快走！带着晴子离开这！”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他来了！” “他马上就到了！他的目标是我，你快逃！保护好自己和晴子！” 病床上的山崎晴子双眼紧闭，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还是疼……医生，您刚才有没有给她用止疼的药？” 有人在说话。 好吵……头好痛…… 山崎晴子的耳边充斥着不断交叠的声音。 “——晴子！我的女儿！” “——医生，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 “病人恢复意识需要一个过程，精确的时间我们现在无法预测，这取决于她自身对麻醉药物的代谢速度。但目前她的所有生命体征都非常平稳，请不要太担心。” “好的……谢谢您，我送您出去。”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愿意跟她交换！” 砰！ 是枪声。 是谁开了枪？ 昏迷中的山崎晴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梦见了什么来着？ “小晴！” 察觉到山崎晴子的苏醒，藤野未夏立刻奔到病床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你出了好多汗。” 山崎晴子向四周看了看。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身上盖着印有“米花中央医院”字样的被子，手上还留有输液贴，右小腿传来阵阵痛感。 她想起来了，她被车撞了，然后被送到了医院。 藤野未夏见她半天都没有回答，慌乱地将刚刚送出病房的医生喊了回来。 “右小腿骨裂，但不算太严重，休息几个月就能好，”医生仔细观察着山崎晴子的脸色，“开的止疼药按照说明书上的间隔时间服用，或者在感到疼痛加剧时提前服用，不要等到疼痛难以忍受时再吃。如果有任何疑问，随时再来问我。” 藤野未夏再次感谢了医生，将他送出了病房。 “真的吓死我了，”返回病房的藤野未夏将凳子拉到病床前，坐到了山崎晴子身边，“幸亏伊达反应快，带着你往旁边躲了一下。要是被正面撞上，伤势可就不止是小腿骨裂了。” “伊达警官怎么样？”山崎晴子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他没事吧？”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这一撞也是白挨了。 “他还好，醒得比你早一点，”藤野未夏递来一杯温水，“伤得不严重。” 看着山崎晴子将杯中的水喝完，藤野未夏才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记事本突然改变了掉落的位置，所以在它旁边的你和为了捡起记事本而走到你身边的伊达都被撞了。” “抱歉，小晴，”藤野未夏眼中是深深的愧疚，“我没来得及抓住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不是你的错，”山崎晴子将水杯放到一旁，牵起了藤野未夏的手，“你并不知道那个记事本会改变掉落的位置，也无法阻止一辆车的突然出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伊达警官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望着彼此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你再休息一会，我去买晚饭，顺便带些洗漱用品回来，”藤野未夏站起身，“我这段时间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看着山崎晴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藤野未夏主动开口：“研二和松田在伊达那边，娜塔莉明天就到。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 接下来的几天，山崎晴子受到了来自多方的慰问。 首先来到病房的，是伊达航的女朋友娜塔莉·来间。 “听说山崎小姐是因为帮伊达捡记事本才被牵连的，真是抱歉，”娜塔莉往山崎晴子手里塞了个削好的苹果，“连累你受伤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山崎晴子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决定借娜塔莉的歉意说出那句她想了很久的话。 “娜塔莉小姐，我有一个请求。” 听到山崎晴子用上了“请求”这样的字眼，娜塔莉十分慌张：“山崎小姐请说。” “请你劝伊达警官换一个记事本，”山崎晴子从枕头底下拿出之前让藤野未夏从商店买回来的新记事本，递了过去，“这是我特意挑选的，在寺庙前供奉过的，绝对不会被风吹跑。” 事情的结果就是娜塔莉捧着记事本回到了伊达航所在的病房。 “娜塔莉，你这是怎么了？”伊达航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女朋友关心道，“你不是去看望山崎小姐了吗？怎么还拿了个记事本回来？” “这是山崎小姐送给你的，”娜塔莉将记事本递了过去，“说是在寺庙供奉过，开了光的。” 伊达航：…… * 在娜塔莉之后赶来医院的，是课题组的三位同门。 因为相亲对象是诈骗犯，被选定为诈骗对象的中村美咲本人也被传唤到了警视厅接受调查，因此得知了更加炸裂的消息。 “山崎！你都不知道，那个上川博文居然还是个杀人犯！” 高桥健太再次担任了解释说明的工作。 “他因为债务纠纷跟地下钱庄起了争执，在争执中不小心刺死了对方，之后就一直在隐藏踪迹。直至整容后再度现身，并开始对女性实施情感诈骗，才再次引起警视厅的注意。” 怪不得，山崎晴子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对他实施抓捕的是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察，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中村美咲难掩自责：“对不起，山崎，我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危险，还害你出了车祸。” “中村师姐，你也是受害者，”山崎晴子安慰道，“在见面之前，你也不知道他是个杀人犯。而且，车祸的事，谁都没想到。” 为了宽慰难过的中村美咲，山崎晴子玩笑道：“要是中村师姐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多承包我一个月的咖啡。” “没问题！”中村美咲果断答应，“别说多一个月，你这一年的咖啡我全包了！” 一旁的山田太郎面露惊讶：“中村师姐，你发财了？” “跟发财差不多，”高桥健太知道其中的原因，“因为杀人犯的事，中村的母亲暂时停止了让她继续相亲的想法，她终于不用被逼着参加相亲会了。” 山田太郎连忙道贺：“中村师姐，真是恭喜了。” 中村美咲笑着接受了这份祝贺。 “对了山崎，”高桥健太看向山崎晴子，“宇野教授知道你出车祸的消息之后，让我转告你安心休养，不要急着回学校。教授会跟其他任课老师沟通，如果你无法完成这一学期的课程，可以跟着下一学年的学生一起补上，考试也可以推迟，不要太担心学校这边的事，教授会帮你解决的。” 山田太郎赞同点头：“对，山崎，我们有些课程是重合的，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我也可以帮你补习。” 真是太棒了。 直到几位同门离开，山崎晴子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精神还不错嘛，山崎，”看到她状态良好，踏入病房的萩原研二打趣道，“看起来心情也很好的样子。” 他将手中的鲜花递给身旁的松田阵平，看着他将花插到了藤野未夏事先准备好的花瓶中。 这两个人一定是商量好了的，山崎晴子想道，很好，很不错。 “因为刚刚接到了通知，这一学期的课程我全都不用再上了，”山崎晴子回应了萩原研二的问候，“后面补修也可以。” “那明年的这个时间你不是要同时上两个学期的课？”松田阵平摆弄着手上的花束，嘴里也没闲着，“真惨啊。” 病房里出现了几秒钟的寂静。 “哈哈哈……”萩原研二突然大笑，“小阵平，你还是克制一点吧，山崎毕竟是个病人。” 在病人面前，松田阵平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然而受到攻击的山崎晴子已经瘫回了靠枕上。 回来吧我的未夏，我最骄傲的信仰，历历在目的陪伴，眼泪莫名在流淌，依稀记得跨年夜，还有给力的反击，把恶魔松田击退，就算失败也不累。 ——玩梗stop，现在是告状时间。 “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松田的对手。” 送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藤野未夏听到山崎晴子的吐槽，忍笑说道。 “我知道，”山崎晴子有气无力地答着，“但是一想到明年的现在每天都会是满课，我就有点受不了。” “往好处想想，”藤野未夏开解她，“起码你现在获得了一个学期的假期。如果恢复得够快，也许你能在学期结束前补完几门课。只要考试通过，明年就不用重新修了，压力会小一点。” “不过，”藤野未夏沉思，“你受伤的事，组织知不知道？” “我跟库拉索说过了，”山崎晴子点头，“醒来之后就告诉她了。她让我好好休养。” “那这段时间，你应该都不会被安排任务了吧？”藤野未夏推测道，“你现在可离不开轮椅，做任务什么的，一点都不方便。” “理论上是这样的，”山崎晴子赞同藤野未夏的观点，“这个时候让我出任务，只能是组织缺人了。但波本一直在日本，按理来说，难度高的任务会派他去，难度低的任务可以让其他情报员去，我并不是组织唯一的选择。” “那就好，”藤野未夏来到床前，为她掖好被角，“那你就当作是放了一段长假，好好休息。你不参与组织活动，我也放心些。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未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探望 第26章 偶遇 计划赶不上变化。 山崎晴子在心中感叹。 此时的她正坐在羽田机场的大厅，等待前往值机柜台领取登机牌的苏格兰回来。 尽管大厅里人来人往，旅客们行色匆匆，但一个坐在轮椅上年轻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太扎眼了。 山崎晴子默默地提起围巾，用柔软的布料覆盖住自己大半张脸，接着将背包拖到身前，翻找起了口罩。 没过多久，那个被压到背包底部的一次性医用口罩就被她翻了出来。 山崎晴子撕开透明包装，把口罩戴好，随即将废弃的塑料揉成一团，塞了回去。 “哗啦——” 山崎晴子愣住了。 因为用的力道太重，背包直接从腿上滑落，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引来了更多人的注视。 在确定了一个小腿骨裂的人没办法俯下身体捡起掉落的物品之后，山崎晴子心中充满绝望。 苏格兰！你在哪啊苏格兰！你怎么还没回来！ “这位小姐，我来帮你吧。” 一个温柔清亮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太好了！ 山崎晴子欣喜地想道，在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从混乱之中拯救我的，是天使吧。 她转过头想要对这个善良的天使道谢。 于是看到了一个有着尖角状刘海、笑容亲切的姑娘。 山崎晴子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微微一动，落到了她旁边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刘海三七分、后脑勺发旋处支棱着一撮头发，眼神中带着些傲气的年轻人。 她没看错。 是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脸上的口罩遮住了山崎晴子惊讶的表情，却遮不住她瞬间放大的瞳孔。 看到工藤新一眼中逐渐浮现出的疑惑，山崎晴子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毛利兰递来的背包，并向她道谢：“谢谢你，不然只凭我自己是没办法把这些东西捡起来的。” 毛利兰却因为她的回答而心生担忧：“不客气……不过，这位小姐，你是独自来到机场的吗？” “不是的，”山崎晴子回答，“我的同伴去换登机牌了，暂时还没回来。” “是这样啊，”毛利兰犹豫了一下，看向身旁的人，“新一，不如我们陪这位小姐等一下她的同伴吧。” 工藤新一没有反对。 山崎晴子却有些发怵。 她向毛利兰劝说道：“没关系的，我自己在这里等也是可以的。还是不要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不会耽误的，”毛利兰笑道，“我们已经办好了托运，航班在两小时后才起飞，安检完全来得及。” 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呀，山崎晴子想道，再推辞下去恐怕会引起怀疑，那我只好接受了。 在山崎晴子的允许下，毛利兰推着她往最近的值机柜台通道入口走去。 “是哪家航空公司的值机柜台呢？”毛利兰问道。 “日本航空，”山崎晴子答道，“我们要搭乘的是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日本航空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毛利兰惊讶，“真是太巧了，我们的目的地也是洛杉矶，该不会是同一架飞机吧。” 航站楼大厅的屏幕上滚动着航班实时信息，毛利兰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满满一屏幕的航班信息中，日本航空从东京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只有一行。 日本航空JL016，两小时后起飞。 * 其实山崎晴子在家里接到贝尔摩德打来的电话时就已经觉得不太对了。 按理来说，她现在这个离不开轮椅的情况，贝尔摩德应该早就知道了。 “苏玳，听说你出了车祸，真是遗憾，”贝尔摩德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朗姆最近也没有给你派任务吧。” 山崎晴子无奈。 贝尔摩德这是明知故问。 但她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下休假的机会。 “虽然我已经出院了，”山崎晴子斟酌道，“但从目前的恢复情况来看，我可能没办法出远门。” 贝尔摩德轻笑。 “啊，不用担心，”她调侃道，“一个要靠轮椅出行的人显然是需要帮手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山崎晴子在心中默默说道。 电话另一端的贝尔摩德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苏格兰会联系你，他会和你一起来美国。” 通话结束了。 山崎晴子看着手中的电话，叹了口气。 一个情报员，一个狙击手。贝尔摩德到底要做什么。 * “我可以自己去纽约，你没有必要把我也带去洛杉矶。” 坐在副驾驶的山崎晴子看向驾驶位的苏格兰。 “洛杉矶的任务不需要我参与，我可以提前去纽约与贝尔摩德会合。” “不行，”苏格兰拒绝得十分果断，“我不会让一个受了伤的人单独行动。” 察觉到山崎晴子似乎还是想坚持，他继续说道：“和你一起到达纽约，是组织下达的命令。况且——” 他的目光在她被包着厚重石膏的小腿处短暂停留了一下：“你确定你可以吗？” 好像确实是不可以。 苏格兰来公寓接她时，她已经下了楼——为了避免和苏格兰碰面，未夏将她带到楼下后就离开了。 她不算熟练地将轮椅推到已经被苏格兰打开车门的副驾驶前，准备起身时才发现，她使不上力。 也就是说，她没办法自己从轮椅上下来，再爬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看着小腿上笨重的石膏，山崎晴子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让医生包得这么厚实了。 她抬头看向苏格兰。 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先开口寻求他的帮助，所以饶有兴致地站在打开的车门旁，将全程看了个遍。 这里的全程是指，从山崎晴子磕磕绊绊地将轮椅推过来的执拗，到尝试着独自站立失败后脸上浮现出意料之外的惊讶，再到瞬间的懊悔，最后是装作若无其事看向他的平静。 真有意思。 苏格兰还从没在一个人脸上见到过变化得这么快，又这么自然的表情。 组织里可从来没有把“我需要帮助”和“别靠近我”两种矛盾信号表达得如此清晰自然的人，苏格兰想，她不戴面具时的表情，比之前生动太多了。 山崎晴子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她似乎看到了苏格兰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向他求助，所以站在那里等她开口？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山崎晴子否认了。 不可能，诸伏景光不是这样的人。 她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随即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苏格兰，我没办法上车，麻烦你帮我一下。” 对面的苏格兰笑了，笑容里是他惯有的毫无破绽的、温和耐心的包容。 他俯身靠近，双手撑着轮椅看向身下的人：“适时请求帮助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苏玳。” 说完，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另一手轻扶她的膝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山崎晴子的耳边还回荡着苏格兰的话，回过神时，不但身前的安全带已经被系好，连轮椅都已经被苏格兰收好了。 他就是故意的。 山崎晴子觉得自己被骗了。 原来诸伏景光是这样的人。 * 苏格兰拿着两张登机牌出来找人时，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苏玳。 她正抬着头和身旁的一个年轻女孩说着话，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戴了个口罩，但她笑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稍稍眯起，带出明显的卧蚕。 女孩的身边站着一个双手插兜的男孩。女孩跟苏玳说了些什么，又像是突然想起来男孩的存在似的，转过头跟男孩说话。男孩摆出一张酷脸，刚刚开口，女孩就迅速将头转了回去，只留下他一人尴尬。 苏玳笑得卧蚕都更明显了。 他朝三人慢慢走近，女孩的声音也逐渐清晰：“……那山崎小姐你更喜欢哪个城市呢？” 苏玳似乎是瞥了一眼一旁的男孩，随后开口：“夏威夷吧。” 女孩惊讶：“是因为喜欢那里的风景吗？” 苏玳似笑非笑的声音透过口罩传了出来：“大概……也许……是因为我喜欢学习。” * 苏格兰回来了。 山崎晴子瞬间有了精神。 她倒不是不愿意跟毛利兰聊天，只是工藤新一太过敏锐，她实在是不想在主线开启之前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我的朋友回来了，”山崎晴子看向毛利兰和工藤新一，“谢谢你们的陪伴。” 苏格兰来到她的身后，从毛利兰手上接过了轮椅。 “刚刚是二位在陪伴山崎？”苏格兰温声说道，“多谢。” “不用客气，”毛利兰礼貌回应，“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 “现在去安检，或许会碰到他们，”苏格兰推着轮椅上的山崎晴子来到了便利店，“不如来这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不用了，多谢。” 苏格兰不自觉皱起了眉。 又是这样。 面对孩子时可以放松，面对陌生人时可以放松，却要在组织成员前试图伪装。 她对自己的信任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却又有意识地加以控制。 可以毫无防备地让自己知道她真实的姓名，却又要求自己对她的容貌进行保密。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真的很矛盾啊， 山崎晴子。 第27章 案件 在接到贝尔摩德电话的时候，山崎晴子其实并不知道她这次去纽约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 但在见到毛利兰和工藤新一之后，她就想起来了。 是赤井秀一。 他逃离组织后回到了美国。 贝尔摩德想引出他，杀了他。 “现在去安检，或许会碰到他们，”苏格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如来这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山崎晴子回过神来。 面前是一家便利店。 “不用了，多谢。” 山崎晴子的拒绝脱口而出，随即便感觉到身下的轮椅有了瞬间的停滞。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 身后的人没有改变方向。山崎晴子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便利店，在心中叹气。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害怕呢。 * 组织的情报员都知道，苏格兰是狙击手里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他不像琴酒，喜怒无常，冷酷无情，心中只有任务，任何对任务有妨碍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击毙；他也不像科恩和卡尔瓦多斯，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更别提基安蒂了——她杀上头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和她一起行动，撤退计划是最容易出现变动的。 苏格兰友善、温和，和他搭档，即便是还没动身，心里也会觉得这次任务多半是不会出现纰漏的。 多好的情报员苗子啊。 每当看到苏格兰和那些冷血的狙击手混在一起时，大家都会感到遗憾：他怎么就成了个狙击手呢。 情报员们曾私下讨论过，如果苏格兰当初没有以狙击为重心，而是更偏向于情报获取，那么他是否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员。 结果毋庸置疑。 “要我说，苏格兰要是成了情报员，和波本肯定会是两个极端，”还未取得代号的基层情报员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在山崎晴子耳边嘀咕，“波本那个家伙，太喜欢走钢丝，你不知道我跟他一起出去有多害怕，变动太大，时刻都得紧盯着局势的变化。苏格兰一看就是那种按计划进行的人，合作起来还不省心多了。” 尽管如此，众多情报员还是庆幸苏格兰是个狙击手——不然他们的搭档只会更让人绝望。 就算与苏格兰搭档的机会极少，也比一点盼头都没有要好得多。 可以说，无论性格还是实力，在组织里，苏格兰是哪一方都认可的存在。 偏偏山崎晴子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排斥。 从最初窃取情报的合作，到寻找卧底时被迫产生交集，再到搭档射杀千代博之，接着就是这一次——苏格兰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 就像此时，山崎晴子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只觉得自己被他的视线牢牢攫住，无法逃离。 一定是轮椅的原因。 太不方便了，山崎晴子懊恼，以后一定不要受伤了，这种失去自主权不得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真的太不好了。 * 从便利店出来时，山崎晴子的背包里多了一包暖贴。 尽管现在是四月，气温已经逐渐回升，但对于怕冷的山崎晴子来说，做好充足的保暖依旧是出行必须。 见她认真地挑选了自己需要的物品，苏格兰终于推着她离开了便利店。两人掐着刚刚好的时间过了安检，慢悠悠地逛到登机口，赶在与航司约定的时间内提前登上了飞机。 但对于山崎晴子来说，不方便的就是，因为她的轮椅在登机口就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所以在坐到座位上之前，她全程都是由苏格兰抱着的。 登上飞机时，她甚至听到了几位空乘人员的私语。 “他们的感情可真好，那位小姐甚至连拐杖都没带。” ——没带是因为没想到会用到。在家里一直是未夏抱她，她习惯了，完全把准备拐杖这件事忘了。 “真羡慕，要是以后我的男朋友也这么体贴就好了。” ——你误会了，山崎晴子想，但还是祝你未来有个体贴的男朋友。 “那位先生就这么抱了一路吗……哇，他身体可真好——他们不会听到吧？” ——听到了啊！ 她们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山崎晴子才对自己现在正在苏格兰怀里这件事有了明确的感知。 苏格兰的怀抱和未夏的不同。 未夏抱她时，她会将头靠在未夏的肩膀上，额头贴着未夏的脖颈，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但苏格兰的身形更加高大，山崎晴子被他抱在怀里，倚靠着的是他的胸口。 来自胸膛的热量穿透了不算厚的布料，贴到了山崎晴子脸上，连带着身下的温度，将她整个人牢牢包裹住。 未夏的怀抱是柔软的，但苏格兰的怀抱更有力，也更安稳。这种被妥善安置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还有一丝松懈的安心。 ——她居然开始对未夏以外的人产生了信任和依赖。 意识到这一点的山崎晴子突然间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脸侧的胸膛似乎轻颤了一下。 山崎晴子微微抬头，捕捉到了苏格兰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带拐杖！山崎晴子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带拐杖！ * 山崎晴子和苏格兰的座位在机翼之后，距离飞机尾部倒数五六行的位置。 其实山崎晴子对这个位置还挺满意的。安全，又适合休息。 看来值机柜台的工作人员还是很会安排的。 山崎晴子坐到了右侧靠窗的座位。她将背包中的耳塞拿出戴好，又把眼罩挂到了脖子上，随即用毛毯包裹住自己。 “我先休息了，”她礼貌地跟身旁的苏格兰说道，“你也早点休息。” 她将眼罩提起，隔绝了外界的光线，随即便陷入了睡眠。 * “啊！！！” 尖叫声穿透耳塞，抵达了山崎晴子的大脑。 山崎晴子将手从毛毯下艰难伸出。她摘下眼罩，克服了沉沉的睡意，想要在突然亮起的光线中挣扎着将眼睛睁开，朝身后望去—— 尖叫声是从飞机尾部的厕所传来的。 但她的动作做到一半就被阻止了。 一只带着体温的手忽然从身旁探了过来，温热的掌心轻柔地覆住了她的双眼。 左耳的耳塞被突然取掉。 “现在光线太强，先不要睁开眼睛，”苏格兰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这时，飞机上的广播已经响起：“各位机上的乘客请注意，刚才突然发现本机舱内有位急诊病人，如果机上目前有从事医生或是护士工作的人，请就近与附近的空服人员联络。” 山崎晴子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结合刚才的尖叫和广播内容，她终于想起来了。 这架飞机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这也是工藤新一在升入高中后破解的第一个案件——飞天密室杀人案。 感受到睫毛划过掌心的微动，苏格兰特意靠近，向她解释：“飞机上发生了意外，但大概不是所谓的突发疾病。” 他看着在空乘的陪伴下来到飞机尾部、已经亮明身份的目暮警官，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是杀人案件。” 苏格兰声音中夹带的热意灼得山崎晴子的耳边微微发烫。 右耳的耳塞未被取掉，她仅剩的左耳敏锐地感知着他的温度。 好像是太热了。 察觉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山崎晴子将毛毯撤了下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点着苏格兰的手腕。 苏格兰配合地将捂住她双眼的手掌移开。 山崎晴子镇定地无视了身旁苏格兰的目光，径直朝身后的厕所望去。 那里站着工藤新一、毛利兰和—— 目暮警官！ 山崎晴子连忙转回了身子，避免被目暮警官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她刚刚坐稳，前方的过道上又匆匆赶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木涉。 山崎晴子急忙拉过身前的毛毯，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重新遮住。 直到高木警官没有发现异常，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她才放下心来。 这架飞机上的熟人也太多了！ * 有工藤新一在，山崎晴子也不担心凶手能逃脱追捕。 她和其他乘客配合着机上的空乘人员完成了对凶器的搜索。 趁着这个机会，她请苏格兰将行李架上的背包取了下来，把那个本来准备丢弃的口罩重新戴回了脸上。 不久之后，工藤新一就完成了对犯人作案手法的推理。目暮警官和机组在飞机落地之后将犯人带离了现场。 重新坐回轮椅的山崎晴子放下心来，满心祈祷着前往纽约的行程上可不要再碰见他们了。 * 苏玳认识那两个警察。 苏格兰心想。 她在飞机上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 见到那两个人时，她眼中浮现的是惊讶，随后便是及时的躲避。 她不想被那两个警察发现。 所以，她和他们不但认识，甚至已经到了相熟的地步。 她怎么会和警察有联系呢？ 苏格兰不动声色地看着身下的人。 轮椅上的山崎晴子似乎又累了。 她以手捂嘴，打着哈欠，眼睛也闭了起来。 依旧是这种熟悉的信任。 苏格兰心中的好奇与疑惑愈发强烈。 你的秘密真的很多啊，苏玳。 第28章 对抗-1 前往纽约的行程像山崎晴子祈祷的一样顺利。在洛杉矶飞往纽约的航班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离开机场后，她和苏格兰直接来到了预先订好的酒店。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伪装成莎朗·温亚德的贝尔摩德。 眼见苏格兰推着山崎晴子的轮椅走来，她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要不是卡尔瓦多斯另有任务，没办法过来，我还真是难以想象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贝尔摩德调笑道，“看起来，你们配合得还不错。” “看得差不多了就说说这次的任务吧，”山崎晴子被她眼中的玩味盯得浑身发毛，“你总不至于是因为想念我，所以就让我这么带着伤，从日本千里迢迢飞回美国吧？” 她的话给在场的两个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苏格兰面色未变，心中却对她和贝尔摩德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她和贝尔摩德的关系比他以为的更亲近。 作为组织中的“神秘主义者”，拥有“千面魔女”之称的贝尔摩德很少和其他人搭档行动。因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她仅凭自己就能完成任务。 但在这次的任务中，贝尔摩德除了选择了自己，还选择了苏玳——一个在几个月前刚刚拿到代号的、目前因为受伤还在恢复过程中的组织成员。 而苏玳和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提防和警惕——她甚至能对贝尔摩德发泄不满。 苏格兰仔细地观察着贝尔摩德的表情。 因为苏玳的话，她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讶，随后便是长久的凝视。 那是一种带着感慨和怀念的眼神。 “苏玳，”贝尔摩德感叹，“你越来越像他了。” 话音落下，苏格兰清楚地看到苏玳的神色骤然改变。 她身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直地、近乎锐利地与身前的贝尔摩德对视。 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弥漫开来。 她生气了，苏格兰心想，那不是外放的暴怒，而是一种极度克制、因而更显尖锐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贝尔摩德并没有因此感到被冒犯。 她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欣赏:“苏玳，你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变了不少。” 苏玳在美国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获得代号的**，却在回到日本仅仅半年后就抓住了朗姆给的机会，顺利成为了代号成员。 而且。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轮椅后站着的苏格兰。 真是难得，苏玳居然也会让别人靠近。 看着山崎晴子越发冷峻的表情，贝尔摩德终于开口。 “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目标。” 似乎是满意于自己话语造成的效果，贝尔摩德收回了目光中的情绪，将话题转到了此次的行动主题上。 “引出并击杀卧底组织后逃离的FBI，赤井秀一。” 山崎晴子并不意外。 “东西拿到了，是不是？”贝尔摩德看向苏格兰。 “拿到了，很顺利。”苏格兰回答。 山崎晴子垂眸。 他们说的，大概是苏格兰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完成的那个情报交接任务。 因为苏格兰要赶在当天飞往纽约的航班起飞前完成情报的交接，时间非常紧迫，所以她曾建议他不要带着她一起行动，她可以独自前往纽约，但苏格兰拒绝了。 苏格兰拿出一个箱子递给对面的贝尔摩德:“东西在里面。” 贝尔摩德没有打开检查。 她从苏格兰手里接过箱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你们先休息，时间到了我会联系你们。”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山崎晴子和苏格兰两个人。 “我送你回去。”苏格兰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轮椅上的山崎晴子闷声应答:“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苏格兰看了看身前的人。 她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苏格兰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他所了解的关于苏玳的信息。 他记得，在射杀千代博之的那次行动中，库拉索曾经提到过，她本可以继承白兰地的代号。 目前，他已知的组织里通过继承这种方式获得代号的成员，是朗姆。因为朗姆的父亲在隐退之前是BOSS的亲信，所以他的儿子在接替他的位置之时，连同代号也一起继承了下来。 这也意味着，苏玳同样有一个在组织中地位不凡的长辈。 结合贝尔摩德看向苏玳的眼神，以及苏玳明显的情绪反应，苏格兰也能猜测到，那个人大概已经去世了。 苏玳的代号是几个月前获得的。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是组织的基层成员。 脚步声和轮椅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他们来到了酒店走廊。 苏格兰看向山崎晴子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惜。 根据这些信息，他已经能确定，苏玳是在那位长辈去世后才正式成为组织成员的。 因为失去了长辈的庇护，之前又没有接触过组织的核心，所以，她才不得不从基层做起，用自己的价值换取生存的筹码。 到了。 苏格兰在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 山崎晴子配合地拿出房卡，刷开了门锁。 苏格兰将轮椅推进房间。 “谢谢，”山崎晴子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格兰没有坚持。 他走到山崎晴子面前，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也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时间到了，我会来找你。” * 差不多了。 在与工藤有希子一行人一起参观了舞台内侧之后，贝尔摩德与众人告别，离开了剧院。 想起刚刚突然发生的盔甲坠落事故，贝尔摩德冷笑。 今晚的风暴，可不止这一处。 她来到车上，一把扯下莎朗·温亚德的易容，单手握住方向盘启动车子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耳麦调整好。 “进度如何？” 片刻后，平静的男声回应：“已到达狙击点位。” 带着些沙哑的女声紧随其后：“已完成信号入侵。” 苏玳病了。 贝尔摩德皱眉。 但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她相信苏玳会处理好自己的情况。 “按计划行动。” * 今晚的纽约，车流并不算多。 因为银发杀人魔的出现，纽约警方加强了对城区夜间的巡视。 道路中央，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在缓慢行驶。 对讲机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中突然响起。 “中城暂无异常。” 副驾驶的警员拿起对讲机：“下城暂无异常。” 说完后，他将对讲机放置一旁。 “真是纳闷，”他向身旁的同事抱怨，“这跟FBI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也要跟着？” 正在驾驶车辆的警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却还是抽空回答了他的问题：“听说他们有个特殊行动，跟银发杀人魔有关。” “唉，”副驾驶的警员叹气，“本来就已经有要抓住银发杀人魔的任务了，现在还要配合FBI工作。” “别抱怨了，”驾驶位的警员说道，“抱怨不是也得干吗。” 这时，沉寂了几分钟的对讲机再次发出了声音。 “第六大道11号街口发生连环车祸，巡查时请避开拥堵路段。” “车祸？”驾驶位的警员疑惑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那里不是经常出事吗？大概率又是超速或者飙车导致的。总之，我们得更换路线了，”副驾驶的警员催促，“换到旁边这条路上来吧。” 车辆沿着宽阔的大路驶入第七大道。 随着越来越多车流的汇入，车上的两个警员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回事？”看着拥堵的道路，副驾驶的警员十分诧异，“怎么会有那么多车都在往这个方向来？” 他拿出对讲机，试图联络通讯中心，询问交通管理系统的道路管制决策，但对讲机一直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是信号收到了干扰，怎么也无法与另一端建立联系。 正在观察道路情况的驾驶员脸色也逐渐难看：“不但前方道路拥堵，后面也驶来了很多车辆。” 他试图掉头离开第七大道，却在左右车辆的夹缝中被迫前行。 他看着身旁还在拨弄对讲机的同事，无奈地叹气：“别再鼓捣那个对讲机了，很明显，有人侵入了我们的通讯信号和交通管制系统，传递了干扰信息过来。我们上当了。” 副驾驶的警员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将手上的对讲机扔到一边，看向窗外。 沉沉的夜色中突然划过几道闪电，紧接着便是穿透车窗的雷鸣声。 细密的雨丝接二连三地打在玻璃上。 “下雨了，”他喃喃自语，“这下我们可真是彻底被堵在这条路上了。” “这大概就是能让FBI出动的那项特殊行动导致的吧，”驾驶位上的警员感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困在这条路上。” “无论怎样，我们都无能为力了，”副驾驶的警员无奈地说，“希望他们好运吧。” 第29章 对抗-2 “我们的绝大部分支援都被困住了。” 小巷中，一个棕发黑眼、身上穿着印有“FBI”字样外套的人正向身旁的人汇报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尝试通过手中的对讲机与其他小组的成员联系。 他身旁那个有着黑色长发、墨绿色眼睛的高个子男人开口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再联系他们了，”高个子男人的语气格外平静，“对面是特意将他们困住的。目前，除了还在附近这几条街的人之外，没有人能赶过来支援。” 他侧了侧头，叮嘱身旁的探员:“联络距离我们最近的成员，每两人一队在附近进行搜查，缩窄犯人的藏身范围，将他锁定在这个区域。” “好的，赤井先生。” * “一共有多少人？” 贝尔摩德隐藏在废弃办公楼的二楼，仔细观察着小巷中的赤井秀一。 “八个，”苏玳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耳麦传了过来，“两人一队，正向你所在的位置靠近。他们想把你困在这个办公楼内。” “你去配合苏格兰，”贝尔摩德开口，“把多余的人除掉。” “好。” * “目标持枪型号为杰里科941。” 山崎晴子通过麦克风向苏格兰传递着信息。 “狙击距离500米，狙击条件良好。” 苏格兰透过瞄准镜锁定了刚刚从一处废弃楼房中走出的两个FBI探员。 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直到子弹穿透雨丝而来，其中一个人被击中眉心，倒在了地上。 “卡洛斯！卡洛斯！” 还存活的FBI探员跪在地上呼喊着同伴的名字。 当看到死去的同伴眉心处明显的狙击痕迹时，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击杀。 他举起手中的配枪，茫然地看向四周。 夜风夹杂着雨丝打在他的脸上，雨滴噼啪落地的声音混淆着他的判断。 那个人在哪？ 还没等他理出头绪，第二枚子弹已经到达。 他的身体倒在了卡洛斯身边，配枪掉落雨中。 “还有五人。” 山崎晴子轻点屏幕，附近街区的实时监控画面顿时出现在了眼前。 “两条街外是第二队。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这里的异常，猜测出围剿计划，并据此迅速判断出你的位置，”山崎晴子说道，“狙击距离550米，顺风。在引起他们的警觉前，尽快完成击杀。” 苏格兰重新调整了瞄准镜。 片刻后，第二队的两个FBI探员倒在了地上。 “还有三人，”山崎晴子将剩下的两个监控画面放大，观察着两队人的行迹，“第三队正在向办公楼所在街道靠近，目标所在队伍即将进入办公楼。” 突然，左边画面中的赤井秀一一行人调转了方向，朝着另一条街道而去。 那是第三队所在的街道。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方向？ “附近有枪声，”耳麦里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苏玳，去看看情况。” 山崎晴子立即看向右侧第三队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第三队的一位FBI探员正举起手枪保持着射击姿势慢慢后退，与他同队的另一位FBI探员则捂住了受伤的手臂站到了他的身后。 鲜血沿着滴落的雨丝汇入地面，在脚下氤氲出一团红色的水迹。 一个棕衣银发、手中持枪的人逐渐走入了监控画面中。 “是银发杀人魔。”山崎晴子打开与贝尔摩德的通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他果然在这附近，”贝尔摩德并不意外，“只是我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 此时的监控画面里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第三队的两位探员已与银发杀人魔进行了一回合的枪战。两位探员分别被射中手臂和腿部，银发杀人魔则右手中弹。 两边陷入了僵持。 突然，画面中出现了新的身影。 循着枪声而来的赤井秀一一队终于赶到了现场。 山崎晴子看到，他对身旁的探员说了些什么，但他的话引起了三个人的反对。 大概是让他们撤退吧，山崎晴子猜测，毕竟第三队的两位探员伤势实在是有些严重。尤其是最开始就受了伤的那位探员，透过监控画面都能看到他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惨白的脸色。 三人最终还是未能劝说赤井秀一改变决定。 赤井秀一站到最前方，掩护着他们离开这条街道。 见对手只剩一人，银发杀人魔猖狂地用左手举枪射击，但所有的子弹都被赤井秀一躲过。 躲避的同时，赤井秀一开枪射击，子弹擦着银发杀人魔的发丝而过。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银发杀人魔不再恋战，转身迅速逃离，身影隐没在街道深处。 “银发杀人魔朝着办公楼过去了，”山崎晴子再次向贝尔摩德汇报，“正在向你靠近。” 她朝右侧的监控画面看去，赤井秀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赤井秀一也即将抵达。” * 贝尔摩德从银发杀人魔的尸体上扯下了混合着血液的腥气和一股发霉的气息的外套。 她皱着眉，将外套披到了自己身上，伪装成银发杀人魔的样子，试图减弱赤井秀一的警惕——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即便只是抓住了他的一丝破绽，也能增加成功的几率。 她随即捡起地上的手枪——那支银发杀人魔从已死的两个FBI身上搜到的杰里科941。 要不是她的伯/莱塔92FS不慎被银发杀人魔击落到了办公楼之外，她才不会用这把连消音器都没有的枪。 * 赤井秀一回到了最初的街道。 在听到隔壁街道传来的枪声之前，他本是想进入前方的那座废弃大楼中搜查的。 大楼像他离开之前那般安静矗立在雨中。 只是—— 赤井秀一俯身捡起地上的伯/莱塔92FS。 他抬头向上看去。 二楼的落地阳台之上，窗户大开。 看来这栋大楼里，不止一个人。 * “目标已进入大楼，”山崎晴子接通了贝尔摩德和苏格兰的通讯，向两人汇报着赤井秀一的动向，“即将到达二楼。” 贝尔摩德隐在黑暗中，等待着踏上楼梯的人。 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楼中格外清晰。 快了，贝尔摩德想，还有两秒。 思绪闪过，贝尔摩德举起手中的枪，朝楼梯口/射去。 对面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他侧身躲过飞来的子弹，迅速翻上二楼，将自己隐藏在立柱之后。 夜风猛烈起来，雨也越下越大了。 “狙击视野受限，狙击条件受限，”山崎晴子观察着室外的情况，向耳麦对面的二人汇报道，“不建议狙击。” 此时的贝尔摩德已经利用室内的陈设绕到了侧面，开枪逼赤井秀一离开掩体。 赤井秀一绕到立柱的另一端，躲开了贝尔摩德的子弹，却将自己暴露在了狙击视野之内。 这是贝尔摩德在暗示他们进行狙击。 “狙击距离600米，风速7.8m/s。”山崎晴子尽职尽责地汇报着实时天气情况。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朝赤井秀一射出一发子弹。 看到贝尔摩德的动作，苏格兰锁定了瞄准镜内的老搭档，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赤井秀一躲过了对面的子弹，手中的枪却被来自身后的子弹击落。 是谁？ 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手枪，赤井秀一再次迅速躲到了掩体之后。 捡到那支伯/莱塔92FS时，他本以为这座废弃大楼里藏着的是琴酒。那个人一闪而过时露出的银色长发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交手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琴酒。 对面的这个人似乎只是想逼自己现身，和远处的狙击手一起合作将自己杀死。 琴酒可没那么不自信。 赤井秀一迅速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来到这条街附近的共有八人，除了刚刚受伤的两人和送他们前往医院的一人之外，包括自己在内应该还有五人才对，但这么久了，其余四人也没能赶来支援，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已经死了。 死去的四个人共组成了两队，分散在两条街之外的位置。能同时击中他们和自己目前所在位置的狙击点位，这附近只有一处。而那个点位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有600米。 我知道了。 赤井秀一在黑暗中露出微笑。 是苏格兰。 他从腰间掏出那支捡到的伯/莱塔92FS，朝暴露位置的贝尔摩德射出。 * 他居然还有一把枪！ 贝尔摩德捂着受伤的腹部，匆匆逃出了废弃的办公楼。 “苏格兰会干扰他，”苏玳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但他好像已经知道是谁在狙击他了。他一直在沿着苏格兰的狙击极限躲避。” “贝尔摩德，你的伤撑不了太久，尽快撤离，”苏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而且FBI的支援快要到了，苏格兰的位置已经暴露，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我知道，”此时的贝尔摩德已经躲进了另一条街上废弃的大厦中，“5分钟。” “好——等一下！” 苏玳的语气突然凝重起来。 “贝尔摩德，刚刚有人进入了大厦。” 第30章 理由 贝尔摩德隐藏在黑暗中，观察着走上二楼的年轻人。 她认识这个人。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见过面——在有希子的介绍下。 他是有希子的儿子，那个叫做工藤新一的男孩。 他来到楼上，径直朝着大厦外部的楼梯而去。 贝尔摩德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楼梯的扶手上勾着一条熟悉的手帕。 手帕被夜风反复掀动，摇摇欲坠。 ——是她送给那个叫做毛利兰的女孩擦拭伤口的那条手帕。 贝尔摩德将举起的枪慢慢放下，令枪口指向地面，双眼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拿到那条手帕，就赶快离开这里，贝尔摩德心想，不然，即便你是有希子的儿子，我也不会客气。 此时，来到栏杆附近的工藤新一终于取下了在夜风中飞舞的手帕。 他将手帕仔细叠好，放回了口袋，随即转过身，就要沿着原来的路离开这里。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漆黑的大厦被电光照亮，地面上滴落的血迹映入眼帘。 工藤新一停住了脚步。 糟了，贝尔摩德看向脚下的血渍，微微皱眉。 那个男孩可不是个怕麻烦的人。 眼看循着血迹而来的工藤新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贝尔摩德内心挣扎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扣下手中的扳机。 她借着室内的黑暗绕到了楼梯口，准备从大厦入口离开。 但她动作时发出的声响也成功吸引了工藤新一的注意。 他追来了，贝尔摩德心想，我得赶快离开这。 天空中再次闪过的电光照亮了贝尔摩德的背影，将它清晰地投射到了工藤新一眼中。 “有一个女孩进入了大厦，”耳麦中苏玳的声音突然响起，“贝尔摩德，你的枪还没有装上消音器，FBI就在附近，不建议开枪射击。”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贝尔摩德绕过楼梯拐角处，终于看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小兰，快逃！”紧随其后的工藤新一在楼上看到这一幕紧张不已，“他就是那个公路恶魔！” 没办法了。 贝尔摩德举枪对准面前的女孩，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他说得没错，小姐。” “我还以为我躲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那小子发现，”她忍着腹部的疼痛从外套中掏出消音器，倚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之上，“你要恨的话，就恨老天爷为什么为你安排了这样悲惨的下场好了。” 她利用栏杆分担着身体的重量，准备将消音器安装到枪管上。 “咔嚓——” 因废弃而年久失修的栏杆不堪重负，与贝尔摩德的身体相接的部分居然断开了。 断裂的栏杆和消音器与贝尔摩德一同坠下了高楼。 “贝尔摩德！”苏玳惊呼。 楼梯上闪过一个身影。 毛利兰冲到断口处，抓住了坠落在半空的贝尔摩德。 “你在做什么！你还不快点抓着我的手！”毛利兰朝着下面的人喊道，“再不快点，我就抓不住了！” 此时的贝尔摩德还处于震惊之中。 就在毛利兰即将脱力之时，旁边伸出了另一只手。 “新一？” 毛利兰看着身旁的人，有些惊讶。 贝尔摩德终于回过神来。 她伸出双手，抓住头顶的栏杆，借着毛利兰和工藤新一的力量一跃而起，平稳地落到了楼梯转角的平台上。 “为什么？” 贝尔摩德忍不住问道。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站直身体。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到底为什么？” 工藤新一将毛利兰护在身后，看着贝尔摩德缓缓站起。警惕的同时，对她的质问不屑一顾:“这哪还需要什么理由啊，一个人杀另外一个人或许要有动机，但是在情急之下救个人，是根本不会考虑到那么多的，对吧？” * “苏格兰在两条街外接应你。” 见证了全程的山崎晴子开口打断了沉思中的贝尔摩德。 “你听到了？”贝尔摩德问道。 “只有我。”山崎晴子回答。 * 回到酒店的苏格兰和贝尔摩德见到了等候他们的山崎晴子。 她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相关药品和衣物——苏格兰虽然没有受伤，但淋了一晚上的雨；贝尔摩德虽然没怎么淋雨，但受了伤。 尽管这次任务以失败告终，但三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至于太过失望。 苏格兰接过山崎晴子递来的物品，低声道谢。 贝尔摩德的视线划过山崎晴子手上的物品，却没有动作。 她转身朝房间走去:“苏玳，过来。” 山崎晴子一愣，随即收回了递出物品的手，将东西放回了腿上。 再次抬起头时，她看到了苏格兰不解的目光。 “你好好休息，”山崎晴子在苏格兰之前率先开口，“晚安。” * “你并没有告诉我，赤井秀一还有第二把枪。” 贝尔摩德锐利的目光看向山崎晴子。 “他腰间别着的，是我掉落的伯/莱塔92FS，”贝尔摩德继续说道，“那把枪是我在与银发杀人魔交手时，不慎掉落到办公楼之外的，之后被他捡到。你不可能看不到，但你没有告诉我。” “抱歉，”山崎晴子立刻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是我的疏忽。” “疏忽？”贝尔摩德讥笑，“最好真的只是疏忽。” 山崎晴子垂眸不语。 “苏格兰的狙击水平什么时候退步了？”见她沉默，贝尔摩德再次提出质疑，“以击杀目标对象为目的的狙击手，在自己的狙击范围内居然只击落了目标对象的配枪。” 她的语气越发冷厉:“苏玳，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许久，贝尔摩德才再次开口。 “为什么要阻止我射杀那个女孩？” 这一次，山崎晴子终于给出了回答:“我见过她。” 贝尔摩德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对面的人身上。 “我见过她，”山崎晴子重复道，“她帮了我，所以我不希望她死在我的面前。”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贝尔摩德的预料。 “苏玳，”贝尔摩德几乎被她的回答气笑，“如果我是琴酒，你活不到下一秒。” “正因为你不是琴酒，”山崎晴子平静地回望，“所以我才会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贝尔摩德愣住。 片刻后，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苏玳，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你下令击杀那四个FBI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的怜悯呢？” 山崎晴子冷静应对:“因为我有必须要击杀他们的动机。” “那你为什么放过那两个人？” “因为在情急之下救人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你在诡辩，”贝尔摩德戳穿了山崎晴子的话术，“苏玳，你存有私心。” “我承认，”山崎晴子毫不心虚，“但贝尔摩德，别忘了，不只是我放过了那两个人，你也是。” “贝尔摩德，我们拥有同样的私心。” 房间内再次回归寂静。 “你的伤有些严重，”最终，山崎晴子主动打破了沉默，将带进来的衣物和药品放到了桌上，“尽快处理。” 贝尔摩德的视线划过桌上摆放整齐的物品，落在一旁的山崎晴子身上，再次向她确认:“只有你知道？” 山崎晴子盯着她的眼睛，向她保证:“只有我。” 看着陷入沉默的贝尔摩德，山崎晴子识趣地向她道别:“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贝尔摩德“哼”了一声。 山崎晴子知道，那是贝尔摩德表示“可以”的意思。 一种基于彼此秘密的危险平衡悄然达成。 今夜之后，她和贝尔摩德就不再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了。 * 第二天清晨，苏格兰敲响了山崎晴子房间的大门。 但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难道她离开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苏格兰否定了。 不会的。 他的房间就在隔壁。昨天晚上，他听到了走廊里轮椅滑动的声音，这证明她是回到了房间的。即便她要离开，也不会在夜晚行动，这完全没有必要。 “找苏玳？” 苏格兰抬眼看去。 贝尔摩德悠闲地抱着双臂，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是啊，”苏格兰露出令人熟悉的、温和友善的微笑，“来通知她离开美国的行程安排。” 他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贝尔摩德手里拿着的房卡，于是后退几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但我敲门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所以麻烦你进去看一下她的情况。” 贝尔摩德走到房门前，侧过脸打量了一下一旁的苏格兰，得到了他平静的回望。 她收回视线，刷卡打开了房门。 整个房间被黑暗笼罩，山崎晴子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贝尔摩德进入房间，抬手打开了室内的灯光。 房间亮起的同时，两个人都清楚地看到，床上那个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的人被光线刺得皱起了眉。 她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透，在灯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贝尔摩德快步走到床前，手掌贴上她的额头。 手心传来明显偏高的体温。 “她发烧了，”贝尔摩德看向苏格兰，“去准备些药品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理由 第31章 心动 返回房间时，苏格兰带回了一杯水和几枚药片。 看到这个场景，贝尔摩德的思绪有了瞬间的恍惚。 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她曾在完成某项任务之后，跟随白兰地一起返程。 半路上，白兰地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提到，那个孩子病了，但医院开具的药片她吃不下去，一吃就会呕吐。 记忆中的白兰地皱眉：“带她去输液。” 电话里的人委婉地表示了那个孩子对于输液执拗且坚定的拒绝。 听到这个回答的贝尔摩德屏住了呼吸。 白兰地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让她惊讶的是，白兰地居然就那么接受了。 “医院里没有胶囊吗？”白兰地只是语气冷漠了些，“重新开药。”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贝尔摩德没有听到，但她亲眼看到白兰地绕了路，开去了附近的药店。 从药店出来时，他的手上拿着一盒胶囊。 那是贝尔摩德在白兰地获得代号后，第一次，也几乎是唯一一次，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耐心。 是其他人从未感受过的，甚至白兰地本人都不曾意识到的、专属于那个孩子的耐心。 * “把药片换成胶囊，”贝尔摩德瞥了一眼苏格兰手上的药品，开口说道，“苏玳不吃药片。” 听到贝尔摩德的话，苏格兰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 “——快走！夏奈！快走！”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是他来了！” “他马上就到了！他的目标是我，你快逃！” 是那个梦。 山崎晴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梦有点熟悉。 她之前做过相同的梦。 梦里的人正面临着危险。说话的男人叮嘱女人赶快逃跑，因为追杀他们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但是，女人的名字好耳熟啊。 是谁来着？ 她之前好像听谁提起过“夏奈”这个名字。 没等她细想，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再次响起时，梦境已经变成了新的内容。 “——晴子！我的女儿！”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我愿意跟她交换！” 山崎晴子的心悬了起来。 砰！ 是枪声。 * 山崎晴子醒来时，看见的是坐在床边、表情略显复杂的贝尔摩德，和站在一旁、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一杯水和几粒胶囊的苏格兰。 “你发烧了。” 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坐起身体，贝尔摩德平静地说道:“既然醒了，就赶快把药吃了。” 原来是发烧了，山崎晴子想道，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冷，还以为是天气的原因。 她接过苏格兰递来的温水和胶囊，咽下的同时还在庆幸。 幸好不是药片，不然她可能会因为无法吞咽而直接把药吐出来。 看着她把药品吃下，贝尔摩德再次开口:“返程的时间改为后天，这两天你就留在这里休息。” 说着，她忍不住自嘲道:“要是被朗姆知道，这次行动不但以失败告终，还因此病了一个情报员，说不定会怎么嘲讽我。” 山崎晴子没有回应。 她低头盯着手中捧着的玻璃杯，只觉得自己一旦开始思考，大脑就又开始昏沉起来。 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贝尔摩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跟一个现在看起来智商掉线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她干脆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苏格兰和山崎晴子两个人。 苏格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柜子上，将一旁的椅子拉到床边，坐了上去。 他看着坐在床上，安静垂头的山崎晴子，轻声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昨天晚上回到房间，苏格兰就一直在思考贝尔摩德究竟为什么会单独将苏玳喊走。 这个原因一定与刚刚失败的击杀行动有关，但又没有涉及到自己。 那么，问题很大概率出现在贝尔摩德从办公楼撤离后、到自己接应到她之前的这段时间里。 因为只有在这段时间里，他与她们之间的通讯是完全中断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 ——但，其实，也不一定是因为这个。 想到自己在瞄准赤井秀一时故意偏离的狙击轨道，苏格兰对山崎晴子产生了几分愧疚。 狙击本来就受各种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 昨晚的天气对于狙击并不友好，没能击杀目标也可以用这个原因来推脱。 只是他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吗？ 不是贝尔摩德对于苏格兰的狙击能力产生质疑的风险，而是贝尔摩德是否会认为苏格兰的失误是源于苏玳的风险。 换而言之，他这么做的同时，是将苏玳也置于了危险之中。 ——我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呢？ 苏格兰自问。 是的，我自始至终都知道。 苏格兰无法欺骗自己。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苏格兰叹息，因为我需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对苏玳的在意，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即便知道她是组织成员，即便知道她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秘密。 即便我非常清楚，我们立场不同。 我还是忍不住看向她，关心她，靠近她。 但这并不是我应该做的。我的身份并不允许我与她产生任何联系。 可是心之所向，我无法控制。 所以我选择通过这种方法，判断自己的感情。 * 昨晚在房间等待苏玳的半个小时里，苏格兰独自在寂静中承受着煎熬。 每一次走廊外轻微的响动都让他心跳骤紧，可随之而来的沉寂又让失望和担忧加倍涌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各种可能，但混乱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最坏的结果——他甚至能想象到，贝尔摩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和苏玳独自面对质问时苍白的表情。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如果苏玳因为他的选择而受到伤害，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这种强烈的恐惧，甚至等同于任务失败或身份暴露的风险。 直到熟悉的轮椅声由远及近，最终安全地停在隔壁房间的门口，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与此同时，那个他一直试图压抑或分析的答案，也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心底。 苏格兰无奈地叹气，zero，怎么办，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了。 * 此刻，吃下退烧药的山崎晴子已经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她听到身旁有人跟自己说了什么话，但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 他说的什么来着？ 山崎晴子转头朝声源看去。 那里是一片模糊。 一思考，山崎晴子的头更晕了。 * 苏格兰看着双眼失去焦距的山崎晴子，在刹那间体会到了贝尔摩德刚刚的心情。 现在跟她说什么都是白搭，她看上去好像马上又要陷入睡眠了。 苏格兰叹了口气，从山崎晴子手中拿出水杯放到托盘里，又扶着她躺回床上，仔细地将被角掖好。 身体回归到床上的山崎晴子立刻闭上了双眼。 苏格兰端着托盘，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 他来到酒店前台，将托盘归还给工作人员。 前台墙壁上悬挂的大屏幕中，主持人正播报着实时天气情况。 “今日夜间有降雨，出行记得带伞——” 苏格兰通过酒店的玻璃大门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晴天，阳光很好。 这样的天气，夜间会下雨？ 他看向大屏幕，发现上面标注的是昨天的日期。 “小姐，”他出声提醒，“天气预报是昨天的。” 听到他这么说，前台的工作人员转过头核实了一下，发现上面显示的日期确实出现了问题。 “啊，刚刚调整频道的时候点成了重播，”工作人员连忙道谢，“现在播报的是昨晚的天气情况，真是不好意思，感谢您的提醒。” 她说着，接过苏格兰递来的托盘:“托盘交给我就可以了。” 苏格兰将托盘递给她，随即转身离开。 “夜间风力4级，风速最高为7m/s——” 苏格兰猛地回头。 大屏幕上的主持人正伸手指向地图上标注出的文字，那里清晰地写着昨晚的风力等级和最高风速。 苏格兰恍然大悟。 ——苏玳在汇报天气情况的时候改变了风速的数据。 她是故意报错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她在听到贝尔摩德单独叫她的时候没有一点惊讶。 怪不得她在我看向她的时候眼底只有平静。 怪不得她先开口阻止了我的发问。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击杀行动的失败，是她一手策划。 原来昨天晚上，不只我一个人想要救下赤井秀一。 苏格兰内心的震撼远不止于此。 因为苏玳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她不会知道，自己在明知会给她带来怀疑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为了保护赤井秀一，他们做了同样的选择，但后果却由她独自承担。 相较之下，她出于本心做出的选择，比他出于立场做出的选择更加正义。 自惭形秽的同时，苏格兰也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欢喜。 他的心动不是毫无缘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理由。 感谢评论和收藏的支持，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心动 第32章 奖品 “所以，你得一个人回日本？” 电话对面的藤野未夏惊讶道。 “你的腿还没好，前天又发烧到39度，他们居然让你独自回来？” “是不得不独自回来，”山崎晴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看腕表上显示的时间，以免赶不上安检，“组织好像又给苏格兰安排了什么任务。贝尔摩德告诉我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两天了。” 藤野未夏没有过多关心苏格兰的动向，反而抓住了山崎晴子话中的关键信息:“小晴！你睡了两天！” 山崎晴子暗道不好:未夏又要生气了。 “组织里真是没一个正常人！”藤野未夏的怒火即便是隔着电话也无法阻挡，“居然让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人参加击杀行动，而且还在导致你高烧之后，只让你休息了两天就独自返程！” 山崎晴子耐心地等待藤野未夏发泄完怒火，接着轻声安抚:“我没事的，只是发烧而已，休息了两天已经缓过来了。” “而且，”山崎晴子的语气中略带轻快，“未夏，我准备了拐杖，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自己上飞机。” 听到她这么说，藤野未夏先是无奈地笑了出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惆怅。 “真的没办法离开组织吗，”藤野未夏的语气中带了些沮丧，“你这样太累了，我很心疼。” “暂时还不行，未夏，”山崎晴子温柔地给予好友安慰，“但我会找到办法的。在那之前，我会保护好自己。” “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藤野未夏要山崎晴子向她保证，“禁止一切冒险行为。” “好，”山崎晴子笑道，“我答应你。” 机场的工作人员来到山崎晴子身边，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山崎晴子示意她稍等片刻。 “未夏，我要去安检啦，先不说了，记得去机场接我。” “好，你在飞机上好好休息，等我去接你。” * 令山崎晴子意外的是，在飞机上，她再次遇到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因为独自一人的缘故，山崎晴子在更换登机牌时特意跟工作人员说明了希望能坐在飞机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需求，心想，如果这趟航班并没有完全售空，或许她能独自坐在最后一排。 但她没有想到，有的乘客是会特意把座位选在最后一排的。 比如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 “山崎小姐！” 毛利兰惊讶地看向坐在靠窗位置的人。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她朝四周看了看，有些疑惑:“奇怪，你的朋友不在吗？” “他另有安排，”山崎晴子僵硬地答道，“所以我们没有一起返程。” 她根本就没想到居然会在飞机上再次遇到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这样啊，”毛利兰担忧，“那等飞机落地之后，我们就陪在你身边吧，你一个人可能会不方便。” 说着，她将随身物品放到行李架上，随后坐到了山崎晴子身旁的座位上。 “那山崎小姐，你抵达东京后，有没有朋友来接你呢？”毛利兰关心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送你回家。” “谢谢你，”面对毛利兰真诚的关怀，山崎晴子的语气也渐渐柔和下来，“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朋友约好，她会来机场接我。” “啊，那就太好了。”毛利兰笑道。 * 将近12个小时的飞行格外漫长。 山崎晴子大病初愈，很快就在温暖的环境中陷入了睡眠。 航程即将结束时，山崎晴子从睡眠中醒来，揉着眼睛听起了机上的广播——是广播声将她从睡眠中唤醒的。 “尊敬的各位旅客，飞机即将抵达羽田机场。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 机上的乘务员正从前往后依次为每位乘客送上本次航班的纪念品——一个小飞机模型或钥匙扣二选一。 轮到山崎晴子时，她选择了精致的小飞机模型。 乘务员将模型递来的同时，通知了山崎晴子另一个消息:由于她选择了日本航空的轮椅服务，并给出了极具鼓舞性质的好评，作为感谢，她得到了一次额外的抽奖机会——抽取由日本航空和四菱银行联合资助的奖品一份。 看着乘务员要艰难地隔着两个人递过来巨大的抽奖箱，山崎晴子看向身边的毛利兰:“毛利小姐，我的位置不方便抽，你替我抽吧。” “我吗？”毛利兰有些惊讶。 她看了看乘务员与山崎晴子之间的距离，顿时了然:“好，既然山崎小姐你不介意，那就由我来抽吧。” 她将手臂探入抽奖箱，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奖金二十万日元”的字迹赫然在目。 “山崎小姐，恭喜您，”乘务员笑着将登记表递了过来，“请您签下名字确认奖品，这可是我们唯一一份的大奖呢。” 山崎晴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毛利兰，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恭喜地看着她。 “毛利小姐，”山崎晴子恍惚道，“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 “啊，也不是我的手气好，”毛利兰谦虚道，“是山崎小姐你的运气好。毕竟这是你的抽奖机会，或许换成你抽，也会是这个结果。” 一旁的工藤新一早已比山崎晴子更快地接受了中了头奖的消息。 听到毛利兰的话，他在内心暗暗吐槽:别人可不一定有你这么强的运气啊，小兰。 此时，山崎晴子已经签字确认了奖品的领取。 “山崎小姐，”乘务员将奖品凭证递了过来，“由于您获得的是现金奖励，所以需要您携带这张凭证前往四菱银行柜台进行兑换。奖品兑换的有效期限为两个月，请一定不要忘记在规定时间内进行兑换哦。” 看着山崎晴子接过毛利兰转交的奖品凭证，乘务员再次送上祝贺:“恭喜您抽中头奖，感谢您选择日本航空。” 乘务员离开后，山崎晴子将凭证递给了毛利兰:“毛利小姐，毕竟奖品是你抽到的，奖金也理应归你才对。” 毛利兰连忙推辞:“山崎小姐，抽奖机会是你提供的，奖品应该是你的。” 山崎晴子知道，以毛利兰的性格，无论她如何坚持要将奖品交给她，她都不会接受。 既然如此—— “毛利小姐，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你是学校空手道社的成员，”山崎晴子慢慢开口，“请问你们是否需要一些资助呢？” 毛利兰瞪大了眼睛。 最终，这个由山崎晴子提供机会、毛利兰抽取得到的现金奖品归属于帝丹高中空手道社。 * 藤野未夏看到山崎晴子时，她正坐在轮椅上，转头和身后推着她的毛利兰说着什么。 毛利兰的身旁，是推着两份行李的工藤新一。 ——是毛利兰和工藤新一啊！ 藤野未夏第一反应就是，机场里不会要出什么事故吧，她今天可是特意请了假的，真的很不希望加班啊。 山崎晴子见到表情略显古怪的好朋友，立刻出声提醒:“未夏！” 藤野未夏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走向不远处的三个人。 “你们好，我是藤野未夏，”藤野未夏从工藤新一手中接过山崎晴子的行李，向他和毛利兰道谢，“感谢你们照顾小晴。” 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山崎小姐才是真的慷慨呢。” “请问藤野小姐是警察吗？”一旁的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藤野未夏笑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长期练习射击的人，虎口和食指内侧会有茧。你的右手这些部位的皮肤明显更厚实粗糙，”工藤新一分析道，“而且，藤野小姐的体态比普通人更加端正，即便你今天穿了常服，选择的也是材质挺括、方便行动的下装，鞋子也是低跟的软底鞋，既舒适，又适合追击。” “最重要的是，”工藤新一补充道，“藤野小姐你刚才的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测。” 藤野未夏点头赞许:“我的确是警察。目前就职于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 她朝工藤新一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见状，工藤新一站直身体回握:“我的名字叫工藤新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个侦探。” “很高兴认识你，藤野警官。” * 藤野未夏推着山崎晴子朝停车场走去。 “以后，就有工藤新一协助我们破案啦，”藤野未夏开心地说道，“一天破解五起杀人案的日子终于要得到缓解了！” “这么多？！”山崎晴子惊讶，“这段时间，米花町的犯罪率已经高成这个样子了吗？” “唉，”藤野未夏叹气，“是啊，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到漫画里故事开始的时间了吧，犯罪率也高起来了，真是让人吃不消。” 提起这个话题，两人突然都沉默了起来。 “不要担心，”藤野未夏首先开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毕竟，没有哪个故事里，邪恶会成为胜利的一方。” “嗯，”山崎晴子应道，“会好起来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未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奖品 第33章 四菱银行炸弹事件-1 回到东京的山崎晴子开始了朝九晚五的自学生活。 原因非常简单，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紧赶慢赶地在监考老师的催促下答完了卷子。刚一交卷，考试结束的提示铃声就响了起来。然而，这并不是山崎晴子解脱的开始——她还有一场考试。 我还有一场考试呢，她在梦里想，考场在另一个教学楼，我得赶紧过去。 于是她冲出教室，朝考点而去。 但冲刺的路上总是充满了意外。 山崎晴子看着躺在地上，似晕非晕，手却牢牢抓着自己裤腿的陌生人，心里一阵焦急:来不及了，我真的要迟到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急得睁开了眼。 晨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射入室内，给房间带来了微弱的光亮。 山崎晴子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上面显示着时间，6:32。 她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 这或许就是预告吧，她想，如果我不赶快把这学期的课补上，明年的现在，梦里的情境恐怕会成真。 想到每天都将充满考试期末周，山崎晴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学，必须学，赶快学。 * 在山崎晴子终于能摆脱轮椅独立行走的6月，她和同系的其他同学一起参加了期末考试。 藤野未夏来学校接结束考试的山崎晴子时，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小晴，”藤野未夏感叹，“哪怕是没有平时成绩，你也一定要在现在修完这三门课吗？” “对，”山崎晴子坚持道，“虽然我没有平时成绩，但是期末报告占总成绩的5％，考试成绩占比70％。报告我拿了90分，至于考试呢，我觉得我答得还不错，拿个80分以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这么一算的话，刚好到及格线。” 看到藤野未夏眼中的惊叹，山崎晴子笑道:“反正我也没有要拿奖学金的目标，考试能通过就好啦，省得明年补修，那样我真的吃不消。” 说着，她叹了口气:“本来这学期要上七门课的，哪怕是我修完了三门，明年依旧要补四门。” 藤野未夏眼中的钦佩顿时转化为了同情。 “你想吃什么，”藤野未夏启动了车子，“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 “咖喱饭吧，”山崎晴子想了想，答道，“我记得米花公园附近有一家店做得还不错。” 话音刚落，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山崎晴子点开短信内容，发现是日本航空发来告知她及时兑换奖品的提醒。 她这才想起来，两个月前，在从纽约返回东京的航班上，毛利兰替她抽到了20万日元的现金奖品。她还承诺要将这笔钱捐赠给帝丹高中空手道社。 最近一直在忙着准备考试的事，如果不是这条短信，她恐怕真的会忘记去银行兑奖。 “怎么了？”藤野未夏问道，“怎么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山崎晴子趁机将抽中头奖的事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藤野未夏也无奈地笑了，“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一家四菱银行的支行，不然你下午就直接去银行把奖品兑换了吧，毕竟已经承诺了要捐赠，可千万别再忘了。” 山崎晴子也十分赞同她的建议，决定下午就去银行。 * 四菱银行米花支行距离餐厅并不算远。 吃完饭，藤野未夏本想将山崎晴子送到银行门口，但警局突然打来的电话让她不得不更改了计划。 “又有案子了吗？”山崎晴子问道，“那你赶快回去吧，我自己去银行就可以。” “是一个突然发来预告的炸弹案，”藤野未夏皱眉，“犯人将炸弹的埋藏地点编译成暗号，写在信里寄到了警局。他在挑衅警方。” 她将山崎晴子就近放在了路边，与她告别：“小晴，我得先回警局了。” 山崎晴子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 在与藤野未夏道别之后，山崎晴子步行来到了银行。 “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呢？” 前台的工作人员微笑着接待了山崎晴子。 在山崎晴子拿出自己的奖品兑换凭证后，她先是热情地送上了祝贺，随后询问山崎晴子是否持有四菱银行的银行卡。 “有倒是有，”山崎晴子回忆起自己为数不多的银行卡，回答道，“但是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这样的话，恐怕要请您稍微等待一会儿，”工作人员从身旁的取号机中拿出一张号码递了过来，“您的业务要经由柜面办理，请您随时注意号码顺序，不要错过叫号。” 山崎晴子拿着手中那张写着“107”的号码，坐到了大厅的休息区内等待。 等待的同时，她也有些感慨:不愧是日本最大的银行，仅仅一个上午，来这里办理业务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100人，更何况，今天还是工作日。 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山崎晴子观察起了周边的环境。 可能是因为刚过中午的原因，大厅里等待办理业务的人并不算多，因此，大厅中也并不嘈杂，只有柜员办理业务的键盘声、点钞机的嗡鸣和远处轻微的谈话声。 银行柜台开放了5个窗口，其中4个都在工作，剩余的一个摆放着“暂停服务”的牌子，大概是工作人员去了后台休息。 大厅里等待办理业务的人中，有一对母女，几位老人，和一个身穿黑色皮衣，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 除了几位老人正聚在一起轻声聊天之外，其他人都零零散散地坐在大厅各处的位置，透露出疏离的样子。 距离山崎晴子最近的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倚靠在妈妈身旁，好像是睡着了。旁边的母亲手持银行赠送的小扇子，正轻轻地为女儿扇风驱热。 稍远一些的中年男人则时不时地看向手腕上的手表，眉头皱起，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奇怪，来到这里的人，不是应该看向柜台上方的LED屏幕，依据上面显示的号码来判断自己大概还要等待多久吗？ 但山崎晴子没有多想。 因为她的号码已经被叫到了。 “请107号客户到4号窗口。” 山崎晴子来到4号窗口，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去。 “您好，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呢？” 窗口另一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山崎晴子抬头看去。 面前的人有着宝蓝色的瞳孔，唇上是粉色的口红，二八分的刘海垂在脸侧，黑棕色的长发被盘起扎在脑后。 山崎晴子朝她胸前别着的员工名牌看了一眼。 “广田雅美”四个字赫然在目。 是宫野明美。 在看到山崎晴子时，对面的人似乎也有了瞬间的惊讶。 但她很快就恢复成了专业干练的样子，熟练地接过山崎晴子手中的奖品兑换凭证，开始办理相关业务。 山崎晴子知道她们的对话会被银行全程录像，所以她只能暂时装作不认识宫野明美的样子，准备之后找机会与她谈谈。 一扇玻璃隔开了各怀心事的二人，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在这一方寂静之中，山崎晴子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是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吗？ 她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银行大厅内有带有指针的钟表。 “滴答滴答——” 声音还在继续，仿佛就在耳边。 山崎晴子低头看向身旁的垃圾桶。 她装作调整座椅的样子，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了垃圾桶。接着，她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通过垃圾筒上的缝隙向里面照去。 灯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片屏幕，屏幕上红色的数字跳动着。 20:19，20:18，20:17—— 是炸弹。 山崎晴子关掉手电筒，迅速编辑了短信，将在银行中发现了炸弹的事告诉了藤野未夏—— 也许这就是她今天中午提起的那起炸弹案。 同一个时间，米花町总不能有两个地方都被装了炸弹吧。 短信成功发送后，她随手从柜台摆放的留言簿上撕下一页纸，将垃圾桶内藏有炸弹的消息写在上面，接着敲了敲柜台上的玻璃，在宫野明美的注视中将纸条递了过去。 宫野明美读完纸上的信息，面上浮现出震惊。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山崎晴子的意思。 思索片刻后，她在纸条背面写下了三个名字。 第一位，西川洋一，银行刚来一月的实习生，工作热情极高，非常乐于帮客户处理废弃凭条。 第二位，宫泽义夫，银行清洁工，长期在银行内工作。 第三位，望月公也，是今天来替朋友顶班的保安大叔，早晨曾帮着宫泽义夫清理过大厅内的垃圾桶，目前正在银行门口执勤。 这三个人，是嫌疑最高，且最有合理的动机接触到垃圾桶的人。 正在山崎晴子思考这三人中究竟谁最有可能是炸弹犯时，她收到了藤野未夏发回的消息。 警视厅已经派出了搜查一课和爆处组的警官，大约十分钟后就能赶到现场。 山崎晴子的心稍稍安定，但她也明白，危机并未解除。这十分钟太过漫长，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她不能打草惊蛇，但必须做点什么。 她需要在这十分钟内找出嫌疑人。 低烧，一直在流鼻涕，头也疼。尽量不耽误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四菱银行炸弹事件-1 第34章 四菱银行炸弹事件-2 下午两点钟的四菱银行并没有迎来更多的客户。 大厅里依旧是一片平静，但山崎晴子知道，平静之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滴答滴答——” 倒计时还在继续。 “请问，如果我想了解四菱银行的信用卡积分体系，”山崎晴子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您这边是否有资料可以提供给我呢？” 宫野明美有些惊讶，但还是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资料递了过来。 山崎晴子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文字，用笔圈出了重点。 “广田小姐，四菱银行是否能保证这一项条款如约完成呢？” 宫野明美透过玻璃看向山崎晴子举起的资料。 资料上，“挂失措施”中的一项条款被圈了出来。 “如信用卡遗失、被窃、被抢夺或被抢劫，客户可通过电话、邮件联系我行工作人员，我行将在10分钟内冻结您的信用卡——” 宫野明美看向对面的人。 “如果您确定要挂失，我行的承诺一定兑现。” “好，我明白了，”山崎晴子放下了手中的资料，“谢谢您。” “不客气。”宫野明美垂下头，继续之前的工作。 “啪嗒。” 山崎晴子面前的收银槽里多出一张纸条和银行卡。 “您的业务已经办理完成，”宫野明美露出专业的笑容，“请问是否还有其他业务需要办理。” 山崎晴子不动声色地收回银行卡，视线瞟过纸条上的字迹。 “已经将炸弹的事通知了经理。银行入口加强了管制，除了警察之外，不会有人能够进来。” “暂时没有了，谢谢。” 宫野明美收回视线，按响了下一个号码。 “请108号客户到4号窗口。” 那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口罩的中年男人坐在了山崎晴子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 山崎晴子坐到大厅角落的位置，开始回忆刚刚看到的情景。 在她办理业务的过程中，她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观察了几个嫌疑人的动向。 那位叫西川洋一的实习生最初站在了几位老人身边，加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似乎是成功向他们推荐了什么业务，因为他现在正带着一位老人在自助终端机上办理着操作流程。 而最初在银行门口值班的保安望月公也，此时也已经进到了大厅内，被一位银行职员领着前往后台办公室。 最后一位嫌疑人，银行清洁工宫泽义夫，则会定时出现在大厅清理地面灰尘。 炸弹的倒计时大概还有15分钟。 如果我是那个在垃圾桶中装了炸弹的人，我会在最后的15分钟内做些什么？ 山崎晴子开始假设自己就是那个炸弹犯。 首先，我会确认炸弹的状态，保证它的倒计时能正常运行； 其次，我会随时关注警方的动态，观察他们是否已经锁定了炸弹所在地点； 最后，我要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爆炸中心，但又要保证自己能够到达一个可以观赏爆炸场景的地点——这才是引爆炸弹的意义所在。 山崎晴子再次看向还在大厅中的两个人。 西川洋一正热情地给围观的老人们讲解业务办理流程，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宫泽义夫则再次拿着拖把出现在了大厅内，擦拭着一尘不染的地面——他这次拖的是靠近柜台的位置。在经过四号窗口时，他似乎不经意地朝垃圾桶的方向瞥了一眼。 因为他的动作，正在四号窗口办理业务的中年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躲远点！看什么看！” 宫泽义夫讪笑着后退离开了大厅。他将拖把放到角落，随即看了看手表。 接着，他来到银行入口，向外推动着大门——他发现大门无法推动。 旁边的保安告诉了他所有人暂时不能离开银行的事。 他的面上闪过一丝恼怒—— 已经够了。 即便还有一个目前不知情况的望月公也，但他已经不重要了。 在被喊入办公室之前，他从未离开过银行大门。 山崎晴子在心中做出判断:炸弹犯就是宫泽义夫。 然而，变故出现得猝不及防—— “把大门打开！” 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人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从呆住的母亲身边一把拉过还在迷茫中的小姑娘，将她挟至身前。 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枪，枪管抵着小姑娘的太阳穴。 银行里的民众顿时发出尖叫。 “砰！砰！” 男人朝天花板开了两枪。 “我再说一次，把大门打开！” 他身前的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眼中浮现出恐惧。 “妈妈！妈妈！救我！” “别吵！”中年男人晃了晃手中的枪，“再吵杀了你！” 他拉着小姑娘朝银行大门移动。 银行保安护着其他人转移到了银行内部。 得知消息的银行经理匆匆从后台来到大厅。 “这位先生，”银行经理走在最前方，尝试安抚男人，“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们，但请不要伤害孩子。” 他伸手指向柜台:“如果是经济困难，我们有各项贷款业务可以帮助你，千万不要冲动。” “我要钱有个屁用！”男人怒吼，“都要死了，还要什么钱！” 他激动地用枪指向4号窗口下的垃圾桶:“那里边有炸弹！倒计时都快结束了！” 因为他的话而去确认了炸弹的存在的民众们再次失去了理智。 “开门！” 民众们朝着大门涌去。 “他只是想出去！把门打开！我们也要活！” 一片争吵中，一位母亲的痛哭格外清晰。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求求你！” “我愿意跟她交换！”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她。 看着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银行经理也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一方面，是民众惧怕的炸弹与枪击的双重威胁。 另一方面，是炸弹犯一旦逃脱就可能将炸弹提前引爆的风险。 无论怎么选，他都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山崎晴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14:10，警察应该已经到了。 幸运的是，银行经理似乎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在一位银行职员来到他身边悄悄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后，他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位先生，”他看向挟持着小姑娘的中年男人，“我会打开大门，并承诺请你第一个离开这里。但我希望你能放开这个孩子。” 中年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少说废话，快点开门！” 山崎晴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宫泽义夫。她看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从银行经理的反应中，他已经判断出了外面有警察这个消息。只是，他或许认为，这些警察是为了逮捕持枪歹徒而来。 一旦他离开银行，他将立刻遁入人群，伺机寻找下一个犯罪机会。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警察本就是为了抓捕他而来。 山崎晴子已经把银行内的情况全都告诉了藤野未夏，她相信未夏一定会处理好这两个罪犯。 这时，银行经理已经来到了大门前。他朝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先生，我已经拿到钥匙了，请你放了那个孩子。” 中年男人没动，他看着银行经理手中的钥匙提出了新的要求。 “给我准备一亿日元，”中年男人得寸进尺，“用背包装好，拿过来。” 银行经理脸色一白。 “一亿日元……实在是不好准备，”银行经理有些为难，“我们不能保证银行现在有这么多现金。” “那就去数，”中年男人不耐烦道，“有多少算多少，快！” 他用枪指了指垃圾桶的方向:“你也不想浪费时间吧。” 银行经理立刻让所有柜员去清点现金。 没有多少时间了，山崎晴子心中焦急，得赶快让爆处组的警官进来拆弹才行。 她隐在人群后，转身朝柜台而去。 很快，银行柜员就将一个巨大的背包递了过来。 银行经理把背包放在地上，举起双手，将背包踢了过去。 “先生，这些是我们支行目前储存的所有现金了，”银行经理看向他身前的小姑娘，“请您放了这个孩子。” “把背包打开。”中年男人命令道。 银行经理打开背包拉链，里面露出了摆放整齐的一摞摞日元。 中年男人匆匆扫过一眼，示意银行经理将背包拉好，放到他脚边。 背包抵达的同时，他一把将怀中的小姑娘推出，枪管抵上银行经理的额头，用空闲的手将背包单手提了起来。 “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中年男人笑道，“快去开门！” 银行经理退到大门前，拿起钥匙，慢慢打开大门。 在门锁转动的那一刻，中年男人将背包甩至身后，挟持银行经理踏出了大门。 ——之后的情况，山崎晴子就不清楚了。 她目送银行里的其他人拥挤着逃出这个即将爆炸的建筑，看向逆着人流大步走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都穿了厚厚的防爆服。 山崎晴子给他们指了指炸弹所在的位置。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萩原研二送给山崎晴子一个自信的wink，“山崎，赶快离开这里。” “两个罪犯都被抓了，”松田阵平简单告知了山崎晴子银行外的情况，“外面很安全。” 山崎晴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银行。 * 银行外，死里逃生的经理正接受着员工们的慰问。 看到山崎晴子的身影出现，宫野明美跟经理说了些什么，随后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跟他说了什么？”山崎晴子好奇，“他居然同意你在这个时候过来。” 宫野明美含蓄地笑了。 “我说，有一位客户对信用卡非常感兴趣。在经理这次英勇表现之后，说不定她对我们银行产生了极高的信任感，我要趁热打铁谈成这笔业务。” 山崎晴子:…… “不过，”宫野明美认真道，“办理信用卡确实也是我绩效考核的标准之一。山崎，你真的不考虑在我这里办一张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四菱银行炸弹事件-2 第35章 承诺 “办信用卡的事之后再说。” 山崎晴子拿出手机，给藤野未夏发了条短信，简单说了下目前的情况，随后将手机收起，抬头看向宫野明美：“所以，你现在是有时间的，对吧？” 这是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 宫野明美叹气。 她决定来找山崎晴子时，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场景。 * “我们上次见面，好像也是在这里。” 米花公园的长椅上，山崎晴子与宫野明美并肩而坐。 “不错。”山崎晴子向后倚去，靠在了椅背上。 这一次，她的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的绿茵，没有看向身旁的人：“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因为你想从我这里为雪莉拿到初代‘银色子弹’的资料。” 她顿了顿，询问道：“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进入四菱银行？” 宫野明美垂眸不语。 山崎晴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是因为莱伊？” 宫野明美依旧保持着沉默，但山崎晴子从余光中看到，她的右手突然紧紧抓住了裙摆。 “我很抱歉，”山崎晴子的语气软了下来，“上次约你见面，除了要把资料交给你之外，还带有要试探莱伊行动的目的。” “那不是你的错，”宫野明美终于开口，“找出潜藏在组织的卧底，是你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卧底碰巧就是大君罢了。” 山崎晴子凝视着远处翠绿的树冠，思绪却漫无目的地散发开来。 宫野明美还是不愿意主动透露她改变姓名就职于四菱银行的目的。 “两个月前，我去了一趟美国，”山崎晴子再次开口，“和组织的其他两位成员一起，前往纽约围剿莱伊。” 宫野明美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应该知道结果，”山崎晴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说道，“莱伊活了下来。” “因为击杀行动的失败，组织内部对莱伊的敌视更加严重，”山崎晴子终于侧过头看向宫野明美，“是不是有人因此对你说了什么。” 她保持着侧身而坐的样子，耐心地等待着身旁之人的回答。 宫野明美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右手。 “不是这样的，”她轻声道，“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来跟我说些什么。” 她抬头看向山崎晴子。 “山崎，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是我主动要求来到四菱银行的。” “琴酒与我达成了协议，只要我能拿出十亿日元，我就能带志保离开组织。” 看到山崎晴子眼中的难以置信，宫野明美无奈地叹息：“我知道，山崎，我知道。” “我知道他在骗我。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知道人鱼岛吗？”宫野明美的眼中染上忧虑，“前段时间，琴酒和伏特加带着志保去了人鱼岛。” 关于人鱼岛，山崎晴子有一些印象。 人鱼岛因传说岛上存在人鱼而得名。据说，人鱼肉能炼成长生不老药，岛上的老婆婆岛袋琴弥就是因为吃了人鱼肉而活到了124岁。 但人鱼岛之所以名声大噪，其实是因为两年前媒体报道的一则新闻。 两年前，人鱼岛上发生了一次火灾。火势被扑灭后，人们在火灾现场发现了一具没有下半身的尸骨。媒体报道称，那是一具人鱼的尸骨。 自此，人们纷纷前往人鱼岛，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奇遇，永葆青春。 ——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组织现在才派人前往人鱼岛调查呢？ 山崎晴子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宫野明美还在继续。 “志保说，人鱼岛上存在着长生的秘密，如果能把岛上的情况调查清楚，或许会对她目前负责的药物开发项目有帮助。” 宫野明美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慌张：“山崎，我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比之下，山崎晴子显得十分平静：“你把初代‘银色子弹’的资料交给雪莉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她看着面露悔意的宫野明美，继续说道：“雪莉正在研发的药物是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宫野明美痛苦地双手捂面：“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志保……” “雪莉已经不是孩子了，”山崎晴子不为所动，“她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 见宫野明美有了瞬间的怔愣，山崎晴子加了把火：“你想要离开组织的事，雪莉知不知道？” “她知道，”宫野明美喃喃低语，“我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她知道，可她并没有为此做些什么，对不对，”山崎晴子冷静分析，“她甚至还在继续做着组织指定的研究项目。” “她……她是不得已的，”宫野明美辩驳道，“她必须要——” 她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她看到了山崎晴子眼中的了然。 宫野明美仿佛彻底被击溃了。 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 “我该怎么办呢……”她苦笑道，“我真的不希望志保继续留在组织。” “但你选择和琴酒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山崎晴子明确指出了宫野明美面临的危机，“你不会成功的。” “可是我没得选，”宫野明美无可奈何，“我只能这么做。” “不，你有得选。” 山崎晴子从长椅上站起，转身面向宫野明美。 她高挑的身形遮挡住日光，投下的阴影将宫野明美完全笼罩了起来。 “宫野，我可以帮你。” “与其在琴酒手中赌一个概率为零的结果，不如选择与我合作。” 宫野明美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上方的人，神情逐渐坚定。 “作为交换，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山崎晴子仔细想了想，最终无奈地垂眸看向宫野明美：“宫野，现在的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在你获得真正的自由之前，你的一切承诺都毫无价值。” 宫野明美先是一愣，随即自嘲地笑道：“我明白了。” 她垂下头，整理着自己的心绪。 山崎晴子依旧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片刻后，宫野明美站起身来，直视着面前的人：“山崎，我会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如果我能带着志保一起脱离组织，无论何时，我的承诺都有效。” * 藤野未夏来到米花公园时，见到了略显惆怅的山崎晴子。 “怎么了？”藤野未夏坐到一旁空着的位置上，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好友，“你刚刚不是在跟宫野明美交谈吗？你们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山崎晴子看向藤野未夏，欲言又止。 “好了，你不用说了，”藤野未夏伸手制止，“我来猜一猜。” 她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匆忙之中瞥到的身影，稍作思考后，慢慢开口：“宫野明美身上穿着四菱银行的工作套装。这就意味着，在当下的时间点，她已经见过了琴酒，表明了想要带宫野志保离开组织的目的，并开始计划如何从四菱银行拿到十亿日元。” 山崎晴子点头。 “你作为一个知晓故事情节和走向的人，在看到她真的做出了选择，距离死亡的结局越来越近时，一定产生了要改变这种结局的想法。” 听到自己的计划被藤野未夏直白地点破，山崎晴子心虚地偏过头，不敢与藤野未夏对视。 毕竟，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对藤野未夏承诺过，绝不会做一些危险的举动。 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违背这个承诺。 看到山崎晴子的反应，藤野未夏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也知道，山崎晴子是在为自己没能遵守承诺而愧疚。 但她并没有因为山崎晴子的失诺而觉得气愤，相反的，她很开心。 她曾经非常忧虑，如果这个世界无法让山崎晴子拥有归属感，那么对于山崎晴子而言，这里就只是一个生存空间而已，她不会对这里的人、事、物产生任何牵绊，她甚至会回到从前的样子——那种一旦离开了她，就丧失了活下去的**的样子。 可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山崎晴子开始将身边的人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她身上那些曾经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善良、真诚、热忱，也渐渐重新显现。 或许，来到这个世界，对于她们两个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坏事。 “小晴，这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藤野未夏双手捧着山崎晴子的脸颊，将她偏向一旁的目光回正，“只是有点冒险罢了。” 看着山崎晴子重新望向自己的目光，她放下双手，认真说道：“虽然我们约定过，彼此都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举动。” 山崎晴子静静地听着藤野未夏的叮嘱。 “但这个世界充满了风险和挑战，我们置身其中，怎么会对身边发生的事毫无反应呢？” 她的话语吹散了山崎晴子心中的阴霾。 “想要从琴酒手中救下宫野明美，只靠你自己，恐怕有些困难，”藤野未夏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她的话，山崎晴子的眼中闪过欣喜：她就知道，未夏一定不会反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承诺 第36章 节目 七月中旬是学生们都喜欢的暑假开始的日子，即便是山崎晴子也不例外。 在正式迎接暑假的到来之前，她回了趟学校，领取了本学期的课程成绩——两个A，一个B。 很可以了。山崎晴子对自己的成绩非常满意，居然还能有两个A，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全都得B的。 不管怎么说，本学期她顺利拿到了8个学分，这也意味着她明年选课的压力会小一点。 她将纸质成绩单放回背包，走出行政楼，沿着主路来到了宇野昌彦教授所在的办公楼——高桥健太特意通知她，回来取成绩的时候，记得去办公室找一趟宇野昌彦教授。 不知道宇野昌彦教授找她会是什么事。 山崎晴子想着，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内传来宇野昌彦教授的声音。 山崎晴子进到办公室内，将门关好，随后转身向屋里的人打招呼。 “上午好，教授——” 山崎晴子的话卡住了。 因为她发现办公室内不止宇野昌彦教授一个人。 她来之前，宇野昌彦教授正在接待客人。 而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那个人，山崎晴子认识。 此时的宇野昌彦教授正在跟对面的人介绍她：“这是山崎晴子，我的学生，网络安全方向的研究生。”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山崎晴子，为她介绍对面的人：“这位是我的朋友，一位优秀的科学发明家，你可以称呼他‘阿笠博士’。” 山崎晴子立刻礼貌地上前与阿笠博士打了招呼。 “坐在这吧，”宇野昌彦教授指了指身侧空着的单人沙发，“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见山崎晴子落座，他拿起桌面上摆放的一本册子，递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山崎晴子接过册子，看到封面上写着“探秘日本顶尖学府：东都大学篇——企划方案”，落款是“日卖电视台”。 看来，这是一份由日卖电视台提供的节目策划案。 她翻开封面，浏览了一下目录。 目录中涵盖了关于这档节目的开设背景、形式设定、目标受众、内容设计和宣传推广计划。 由于节目拟定了东都大学作为未来某一期的采访对象，所以这份企划案的内容也是以东都大学为主。 山崎晴子简单往后翻了翻，发现后面还有嘉宾访谈环节。 见她翻阅得差不多了，宇野昌彦教授终于开口：“这是日卖电视台送来的节目策划案，他们想要邀请我们学校参与录制。” 山崎晴子将策划案放回桌面，看向宇野昌彦教授。 “理事会认为，参加这档节目对于我们学校来说，利大于弊，”宇野昌彦教授继续说道，“尽管我们学校已经不需要通过电视节目的宣传来增加曝光，但适当地进行品牌建设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这档节目的内容设置也比较专业，不会对学校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所以，学校最终还是接受了电视台的邀请。” 他指了指桌面上摆放的策划案：“你也看到了，节目里有一个嘉宾访谈环节，需要杰出校友和在读学生参加。杰出校友这边，我向理事会推荐了阿笠博士。除此之外，理事会还要求我推荐一位研究室的在读学生，我推荐了你。” 他看向山崎晴子，耐心解释道：“我的这些学生中，高桥耿直，中村内敛，山田率真，做研究倒都是好苗子，但参加访谈就未必了。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不用太担心，除了我们研究室之外，其他研究室也会有学生参加。” 虽然山崎晴子并没有非常想要参加这档节目的愿望，但她也能听懂宇野昌彦教授的言下之意：理事会的要求他无法拒绝，几位同门的性格又难以满足访谈节目的需求，除了她，研究室内还真选不出更适合参加节目的人来。 “我明白了，教授，”山崎晴子知道自己无法推脱，索性答应下来，“我会配合电视台的要求完成节目录制的。” 其实录制节目倒是小事，她比较担心的是，日卖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水无怜奈，可是组织成员基尔啊。 山崎晴子此时只能希望这期节目到时候千万不要由基尔来主持，否则她就又要在一个聪明人面前表演“我认识你，但我要装作不认识你，因为你不知道我认识你”的情节。 这种情况一旦出现纰漏，就十分容易引起怀疑，更何况，基尔也是卧底，有着不输他人的敏锐。 * 节目的录制定在了10月。 令山崎晴子欣慰的是，当她来到节目录制现场后，节目组的统筹在与她对接时告诉她，本期节目的主持人是台里最近人气很高的女主持加藤千惠。 “加藤小姐前些日子还获得了台里的表扬呢！”前往摄影棚的路上，统筹向她介绍起了这位主持新星，“因为她不但主持功底优秀，还有着非比寻常的策划能力。她之前提交的一份节目策划书得到了高层的重视，如果节目能顺利落地的话，大概率也会由她来主持。” 说着，二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统筹将台本递给她，接着向她指了指已经落座的各位访谈嘉宾，“人已经快要到齐了，山崎小姐你可以先过去与他们交谈，或者自行熟悉台本。我去对接一下其他工作。” 山崎晴子向她道谢，随即坐在了角落的位置。 距离节目录制还有一段时间，摄影棚内人来人往，稍显混乱。 “哗啦——” 一个工作人员被地上铺设凌乱的电线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附近的照明设备被电线牵动，也稀里哗啦地倒成一片。 “今井绘理！” 看到这一幕，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性怒气冲冲地走来斥责着摔倒在地的工作人员：“除了添乱，你还能做些什么！” “抱歉，导演，”名叫今井绘理的工作人员连忙起身鞠躬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导演的语气充斥着不耐烦，“跟我道歉有什么用。” 他没有理会面前的人，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吉田呢？赶快去找他，这些灯光设备全都要重新摆放。看看这些电线！他是怎么收拾的！他这个灯光师还想不想干了！” 身边的人连连应着，在他重新看向今井绘理时，迅速转过身前去寻找那位名叫吉田的灯光师。 “今井，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导演走近今井绘理，低声警告，“作为一个策划，连份像样的企划案都交不出来。叫你来帮忙，反而总是添乱。” 他越说越生气，索性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他再次警告道：“如果再惹出什么乱子，你明天自己去提离职！”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今井绘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低声哭了出来。 突然，身旁有个人递了一包纸巾过来。 今井绘理抬头看去，发现帮助她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姑娘，她的胸前别着一个名牌，名牌上写着“东都大学·研究生二年级”。 是即将开始录制的访谈节目的嘉宾。 “谢谢你，”她急忙接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你不用道歉，”对面的人声音中透着些与她的行为不相符的冷淡，“如果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道歉。你只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就可以了。” * 山崎晴子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触动了面前的人，她看到握着纸巾擦泪的今井绘理又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将整张纸巾全部打湿了。 山崎晴子有些尴尬，她好像让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将整包纸巾都留给了今井绘理，随即转身匆匆离开。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好了。 * 随着录制时间的临近，摄影棚内各处的工作人员与参加节目录制的嘉宾终于全部到位。 阿笠博士坐到山崎晴子身旁，点头回应着她的问候。 “山崎，”阿笠博士悄声说道，“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信号伪装器，我差不多快做出来了，哪天你有时间可以去找我测试一下。” 阿笠博士提到的信号伪装器，是山崎晴子之前特意拜托他做的。 她假借研究之名，向阿笠博士提出了一个集信号探测与信号伪装于一体的设备构想，目的就是方便之后出任务——一个能提前探测窃听器和定位器、又能发射加密信号的设备，对于她来说就是及时雨一样的帮助。 如果阿笠博士真的能把它做出来，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能省很多事。 在与阿笠博士约定了测试时间之后，山崎晴子心满意足地打量起了到场的其他嘉宾。 但她的笑容在扫描到对面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人时逐渐消失。 为了凸显学校特色，采访嘉宾的挑选集中于东都大学的重点专业内。 譬如，对面两位，代表文学系和医学系的，宇根香澄和高根佑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节目 第37章 日卖电视台杀人事件-1 山崎晴子上次见到宇根香澄和高根佑辅，还是一年前，她初入东都大学，在藤野未夏的陪伴下参观校园的时候。 那时，他们二人均是杀害助川一美的嫌疑人，彼此之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联系。 不像现在。 山崎晴子看着面带羞涩的宇根香澄和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的高根佑辅，不禁感叹，时间真的很神奇。 她还记得，当初宇根香澄明显是对杀人凶手下羽达也更有好感。对高根佑辅的靠近，她的慌张中带着些疏离和躲避。 但毕竟下羽达也是杀人凶手啊。 从这个角度讲，山崎晴子倒也能理解宇根香澄态度的转变。 一个自己略有好感的杀人凶手，和一个明显喜欢自己的、优秀的学长，二者之中该怎么选择根本就不用多想。 * 节目录制即将开始，统筹来到场内，与到场嘉宾进行最后的沟通。 她来到山崎晴子身边，与她核对节目流程和台本上准备的问题。 “山崎小姐，这些问题你已经熟悉了吧？到时候按照准备好的思路框架来答就可以了，即便出现了失误也不用担心，我们后期会进行剪辑的。”统筹快速解释道。 她抬起手腕，朝表盘看去。 9:40，距离正式录制还有20分钟。 “另外就是，我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将她撞向一旁。 “嘶——” 统筹踉跄了几步，站稳后揉了揉自己被撞得发疼的肩膀，朝始作俑者的背影看去。 “喂！吉田！” “抱歉抱歉！”前方的人在匆忙之中转过头来，却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实在是对不住！” “喂，我还要跟你对灯光呢！你怎么这个时候走了！” 那位名叫吉田的灯光师大声回应道：“稍等！我马上就回来！啊——抱歉！” 他又撞上了一个人。 由于这次他撞上的是同样朝摄影棚外走去的高根佑辅，所以他只能边走边道歉——他们两个是同一条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统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山崎晴子。 “山崎小姐，请问你是否了解东都大学的辅修政策呢？”提起这个话题，统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一直想考取东都大学艺术学方向的研究生，但是，我对心理学也很感兴趣。”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带了些兴奋。 “如果能将用户心理和专业知识结合起来，也许会对节目的策划有很大的帮助。” 山崎晴子能感觉到统筹对专业的热爱，但她在这方面确实无法为她提供帮助——她没修第二专业，并不了解东都大学关于辅修的政策。 “抱歉，我并不是很清楚。”山崎晴子遗憾道。 “啊，没关系的，”统筹连连摆手，“我一会也可以顺便问一下高根先生的，他正好第二专业修了心理学。” “什么？”山崎晴子惊讶，“你说的是刚才被灯光师撞到的高根佑辅？他修了心理学作为第二专业？” “是啊，”统筹点头，“高根先生本次是作为东都大学医学和心理学的代表来参加节目的。” 居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 临近拍摄，导演正在与现场的各部门最后一次核对流程。 “摄像、音频、灯光、屏幕、道具……差不多了，”导演扫了一眼已经就位的全体嘉宾，转头看向身旁的助理，“主持人呢？加藤呢？怎么还没来？都这个时间了，快把她喊过来。” 助理点头答应，随即朝加藤千惠所在的单人化妆间跑去。 不一会儿，他白着脸匆匆跑了回来。 “导演……”他的声音颤抖着，“化妆间的门锁着，怎么敲都没人应，我拿备用钥匙打开之后，看到加藤她——她死了！” * 因为发生了杀人事件，节目录制不得不中止。 在警方抵达现场之前，所有人都自觉地集中到了摄影棚内，生怕到时候会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场而被认定为嫌疑人。 尽管加藤千惠的死亡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带来了短暂的惊慌，但人们一旦聚集在一起，恐惧就逐渐消弭了。 四周渐渐响起了议论声。 “加藤最近得罪人了？怎么会被杀呢？” “真吓人！到底谁是凶手啊！不会是我们组的人吧？” “可别乱讲！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 嗡鸣的议论声中，一个突然大声响起的手机铃声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 距离音源最近的山崎晴子首当其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打了个颤。 阿笠博士急忙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将铃声调小，随后面带歉意地朝山崎晴子尴尬一笑。 视线滑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后，阿笠博士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新一？你已经到电视台了？” 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阿笠博士环视四周，面露难色：“我可能没办法出去，摄影棚内发生了杀人案，警方还没到，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不然你把东西放在门卫，我一会——” 电话被挂断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四个字，阿笠博士有些无奈：新一这个孩子，一定是听到这里发生了杀人案，就直接冲进来了。 他的猜测没有错。 几乎是他刚刚把手机收好的瞬间，工藤新一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你是怎么进来的？”阿笠博士关心道，“这里应该已经被封锁了才对。” “这不重要，”工藤新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入主题，“犯罪现场在哪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观察着摄影棚内的情况。 在看到一旁的山崎晴子时，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回应他的，是山崎晴子礼貌的微笑。 * 不久后，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目暮十三带领着伊达航、高木涉和千叶和伸赶到了现场。 “伊达和高木去犯罪现场，”目暮警官熟练地开始分配工作，“其他人留在摄影棚内排查嫌疑人。” 山崎晴子跟在阿笠博士身后，排到了等待警方问话的队伍当中。 “山崎？”目暮警官一眼看到了队伍中的山崎晴子，朝她走了过来，“真巧啊，又碰到你了。” “目暮警官，”山崎晴子微笑回应，“我来参与节目录制，没想到碰上了杀人案。” “唉，最近犯罪率一直在上升，”目暮警官叹气，“米花公园也发生了杀人案，藤野和佐藤去了那边，不然她们两个也会来这里的。” “目暮警官！”千叶和伸从远处匆匆跑来，“导演说，他有办法帮助我们缩小嫌疑人的锁定范围。” 目暮警官连忙与他一起返回了队伍的最前端。 据导演所说，因为该摄影棚是不久前电视台为了这档《名校揭秘》节目特意搭建的，节目录制时也没有观众参与，所以这里并不像其他的录制现场那样，有着健全的监控体系，也就无法为警方提供现场的视频回放。 但是，为了拍摄的顺利进行，节目组在正式录制前的一个小时内，就已经开始了各处的调试，包括摄像。 “也就是说，”目暮警官思索道，“你们的摄像机是全程开启着的？” “没错，”导演点头，“本来摄像机是不能提前拍摄这么久的，但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出现了一些失误，测试后忘记把摄像机关上了……不过，有一台摄像机正好对准了摄影棚的出口。如果凶手真的是我们摄影棚中的某一个人，那么，只要他出过摄影棚，就会被录进去。” 此时，前往犯罪现场进行调查的伊达航和高木涉也带着工藤新一回到了摄影棚。 “新一？”目暮警官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到达化妆间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里面了，”伊达航笑道，“不过，也幸亏有他给我们帮忙，不但提前保护了现场，还做了初步勘察。”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记事本，开始汇报关于本起杀人案的相关信息。 “死者加藤千惠，24岁，日卖电视台主持人。根据初步勘查，死者身着礼服，尸体呈坐姿状于化妆间扶手椅内，上半身向一侧歪斜，双臂自然垂落。死者颈部左侧有一处单一切创伤口，长约1.5厘米，创道斜向下深入，创缘整齐，推测死者是被尖锐工具刺穿颈动脉，导致失血性休克合并血液吸入性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9:40左右，现场并未发现凶器。案发现场为临时搭建的化妆间，入口采用老式黄铜横插门闩。据首位发现人证词，化妆间在发现时自内部锁闭，形成密室状态。此外，死者双手指缝清洁，未发现可疑残留物。门内侧下方地面留有不规则水渍，对应位置的门闩轨道及周边也检测到干涸水痕，或许二者之间存在联系。” 目暮警官仔细听着伊达航的汇报，分析道：“这么说，凶手在化妆间用锐器将死者杀害后，还在离开时将化妆间伪造成了密室？” “没错，”伊达航赞同道，“而且，死者并未有过挣扎的动作，指缝内也没有残留物，这些都足以说明，凶手是一个她比较熟悉、不足以让她提起警惕的人。正因为如此，凶手在行凶时才没有遭遇反抗。” “更重要的是，”伊达航进一步推测，“死者是坐在扶手椅中被刺的，这意味着，死者在通过化妆镜看到身后进门的人时，并不认为来人足以让她起身相迎。所以，凶手一定就是这个摄影棚中的某位工作人员。” 怎么会有感冒能持续11天都不好的啊。 0点后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日卖电视台杀人事件-1 第38章 日卖电视台杀人事件-2 根据伊达航的推断和导演提供的录像视频，警方在做出初步排查后根据时间线锁定了三位嫌疑人。 第一位，吉田一彦，节目组的灯光师。 第二位，今井绘里，节目组的策划。 第三位，高根佑辅，东都大学研究生，今天的节目嘉宾。 但因为高根佑辅从未与加藤千惠有过交集，没有杀害她的动机，加之今天是他首次来到摄影棚，从理论上来讲，他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完成需要提前规划的密室，所以他的嫌疑基本上也可以排除。 也就是说，真正具有犯罪可能的，只有吉田一彦和今井绘里。 两位犯罪嫌疑人不约而同地对犯罪行为做出了否认。 “警官，”吉田一彦为自己辩解，“我那个时间离开摄影棚，是因为要去厕所，我当时还是和高根先生一起出去的呢！他可以为我证明！” 目暮警官看向一旁的高根佑辅。 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洗清了嫌疑，神情冷淡的高根佑辅并没有直接为吉田一彦作证，而是丢下一句“摄像机不是录下来了吗？”就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千叶和伸负责询问的今井绘里却不像吉田一彦那样懂得为自己辩护。 “不是我杀的她，”今井绘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千叶和伸的询问进度迟迟无法推进。 就在这时，负责向其他人了解情况的伊达航来到今井绘里面前，接过了千叶警官的工作。 “今井小姐，我刚刚从导演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伊达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嫌疑人，“你与加藤小姐有一个关于企划案的纠纷，是不是？” 听到他的话，今井绘里震惊地抬起头，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导演。 正朝这边张望的导演看到她的动作，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躲避着她的视线。 “原来……原来他都知道……”今井绘里垂头，喃喃自语，“他们都知道……” “今井小姐，”伊达航再次提醒她，“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今井绘里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里满是泪水：“为什么？” 伊达航因为她突然的质问怔愣住。 “他们知道那份企划案是我做的，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今井绘里彻底崩溃。 * 由于嫌疑人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问话无法再进行下去。 伊达航只能暂时放弃与今井绘理的对话，转向一旁再次从案发现场返回的工藤新一：“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构建密室的手法，也大概猜出了消失在现场的凶器是什么。” 尽管工藤新一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他的神情却并不轻松。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条线索。” 伊达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工藤新一犹豫了一下，从口袋中掏出了跟鉴识官要来的物证袋。 透明的包装袋中装着一个带有员工姓名的名牌。 名牌上印着四个字：今井绘里。 伊达航顿时明白了工藤新一的疑惑。 物证显示，今井绘里是一定在节目录制开始前进到过化妆间内的，否则她的名牌不会遗落在案发现场。 而且，名牌的存在也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但通过问话，两人均已发现，她并不像是个能做出这么缜密的犯罪计划的杀人凶手。她的言行和举动实在是与凶手的画像不符。 如果她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只会是吉田一彦，可目前又没有有力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凶器呢？”伊达航思考再三，决定从凶器入手，说不定找到了凶器，就能锁定凶手。 “没办法找到凶器，”工藤新一皱眉，“凶器是冰锥。” 伊达航恍然大悟：“所以，地面上的那滩水渍是——” 工藤新一点头。 “怪不得对应位置的门闩上有干透的水痕，”伊达航将线索串联起来，“原来他利用了冰。” “所以，凶器现在大概已经完全消失了，”工藤新一的视线锁定着远处正在与目暮警官交谈的吉田一彦，“他的身上没有沾上一点血迹，他准备得很充分。” “另外，我还去了男厕，”工藤新一继续说道，“其中一个隔间的上方有窗户，或许他曾经通过那里离开过男厕，行凶后又沿着原路返回，伪装成自己从未离开过男厕的样子。但是那里被清理得非常干净，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无法找到证据将他逮捕，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差了。 伊达航和工藤新一此刻有了同样的想法。 * 山崎晴子沿着唯一的一条通道离开了摄影棚，朝化妆间走去。 当她得知凶手就在吉田一彦和今井绘里二人之间时，她就已经猜测到，凶手只会是吉田一彦了。 因为今井绘里根本不具备杀掉一个人的决心。 ——尤其是山崎晴子在得知本属于今井绘里的企划案是被死者夺走时。 这样一个连反抗的勇气都缺乏的人，怎么敢杀人？ 如果她是在案件发生之前知道了真相的话，或许还会在愤怒之中做出冲动杀人的举动。 当然，只靠推测是无法断案的，还是要找到证据才行。 导演提供的视频显示，吉田一彦曾与高根佑辅一起离开了摄影棚，且吉田一彦自述，他与高根佑辅一起进了厕所。 山崎晴子来到男厕所门前，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踏了进去。 很快，她就匆匆走了出来。 * “节目应该录不成了吧，”人群边缘的宇根香澄跟身旁的高根佑辅抱怨道，“既然已经排除了我们的嫌疑，为什么还不让我们离开呢？” 这种场面总是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不要着急，大概很快就会结束了，”高根佑辅耐心劝慰，“再等等。” “高根同学。” 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宇根香澄和高根佑辅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她的胸前别着“东都大学·研究生二年级”的名牌。 “请问你现在是否方便呢？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宇根香澄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充满警惕。 看到她的表情，高根佑辅笑着抚了抚她的肩膀：“没事的，我很快回来。” * 山崎晴子和高根佑辅来到了摄影棚的一处角落。 “高根同学，”山崎晴子看向面前这个对她印象全无的人，提醒道，“你还记不记得助川一美？” 听到这个早已死去的人的名字，高根佑辅脸色骤变。 他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人。 “我们之前见过，”高根佑辅终于将面前的人与回忆中角落里的身影重合，“你是当时和那位藤野警官站在一起的人。”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山崎晴子微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吉田一彦在进入厕所之后的行动，你是有所察觉的吧？” “我进入厕所后不久就离开了，并不清楚他的行动，”高根佑辅冷笑道，“况且，他中途是否离开厕所、为什么离开厕所，是警方要去调查的事。” “我可没说过吉田一彦曾在中途离开过厕所，高根同学，”山崎晴子盯着对面的人说道，“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高根佑辅的脸上划过一丝懊恼。 “这位小姐，”他有些不耐烦，“调查真相是警方的工作，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他越过山崎晴子就要离开。 “我知道助川一美生前在服用过量的孟鲁司特钠。” 高根佑辅猛地回身，紧紧盯向山崎晴子。 “药物服用过量导致她躁动易怒，情绪不稳，降低了处理负面信息的心理阈值。与此同时，有人告诉了她，男朋友正在与出轨对象密会的消息，引起了她的急性应激反应。在强烈的言语暗示下，她的愤怒和冲动加剧，最终说出了导致下羽达也杀害她的那句话。” ——下羽达也！我会向导师举报你的！ “高根同学，你并不希望宇根同学知道这一切吧？” 高根佑辅的眼中闪过挣扎，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山崎晴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山崎晴子礼貌微笑：“现在。” * 案情有了新的进展。 热心群众高根佑辅指证，吉田一彦在进入厕所后，曾经通过隔间上方的窗户消失过一段时间。 “他大概以为我早就走出厕所了，不会发现他的离开，”高根佑辅面无表情地叙述道，“其实我出去之后想起来没有洗手，就返回了厕所，碰巧发现隔间正上方的窗户开着，而厕所内没有人。” “呃……”目暮警官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些冲击，但又说不好是什么给他带来的冲击，“但是，高根先生，你为什么现在突然来指证吉田先生呢？”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本来是不想搅入到杀人案中来的，”高根佑辅破罐子破摔，“我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作为一个正直的市民，帮助警方破案是我的义务。” 反正谎言都说了这么多了，不差这一个。 目暮警官却被他的话深深感动：“高根先生，东都大学会以你为傲的！” * 最终，警方在厕所某个隔间的水箱中找到了证据——尽管冰锥已经融化，但上面沾染的死者的血迹还漂浮其中。 吉田一彦最终也没能找到机会返回隔间将证据彻底消灭。 “你为什么要杀掉加藤千惠？”目暮警官疑惑，“节目组中并没有人提起过你与她之间存在矛盾。” “呵。” 吉田一彦冷笑。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在乎什么？只要节目有热度就够了。”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今井绘理，眼中充满不屑：“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加藤的企划案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不也照样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吗？只是今井懦弱，从来都不敢反抗罢了，也难怪高层不愿意为她出面。” 电视台的阴私被当众揭露，节目组的导演也觉得难堪：“吉田，无论如何，你也不能杀人啊！” “她该死！”吉田一彦不复平日的友善，面容狰狞，“她害死了我妹妹，我要她偿命！” 导演震惊：“妹妹？你还有个妹妹？” “小林治子，”吉田一彦向导演看了过去，“你还记得吗？” 导演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人名，但最终也没能想起来她到底是谁。 见状，吉田一彦更加愤怒。 “你们根本就不记得她！你们高高在上，怎么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此时，一旁的高木涉已经通过手机在网页上搜索到了相关信息。 “小林治子，《闪耀东京》节目的海选选手，”高木涉念起了网页上的新闻报道，“因为流言缠身陷入抑郁——” 他突然停了下来。 众人不明所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公寓天台跳楼身亡。” “你妹妹参加了《闪耀东京》？”导演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吉田一彦，“她跳楼自杀了？” “是！”吉田一彦愤怒地冲向导演，但被伊达航及时拦下，“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了你们对她做过的事？” 他眼神中的怒火无法抑制：“她才18岁！她还那么年轻！就因为加藤在节目中的刻意引导，她被其他选手的粉丝恶意抹黑导致了抑郁！你明明知道真相，却不加以澄清！如果不是为了得到你手中的节目母带为我妹妹洗清名誉，今天死的人会多一个你！” 此话一出，目暮警官急忙喊来几位警员，要将凶手带回警视厅。 “伊达，”目暮警官在离开前叮嘱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 在伊达航的交涉下，电视台最终答应放出《闪耀东京》的母带为小林治子洗清名誉，并为节目组当初犯下的错误向公众致歉。 “山崎小姐，”工藤新一来到山崎晴子身边，“高根佑辅改变态度的原因，是不是跟你有关？” 原来他注意到了，山崎晴子有些惊讶。 “没错。” 出乎工藤新一的预料，山崎晴子直接承认了他的猜测。 “但是，工藤先生，我希望你不要追问我说服他的理由。” 说完这句话，山崎晴子与在场众人告别，离开了电视台。 工藤新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怎么，遇到了什么困难？”伊达航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唤回了他的思绪。 “啊，伊达警官，”工藤新一看向身旁的人，“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了？” “是啊，”伊达航点头，“还要感谢你为侦破案件提供的帮助。说起来，这些日子，你帮警方解决了不少案子呢。” “不用客气，伊达警官，”工藤新一欣然接受了伊达航的感谢，“毕竟我可是个侦探呢！” 伊达航大笑。 “说起来，”工藤新一思索道，“伊达警官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高根佑辅之所以改变了态度，是因为山崎小姐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 工藤新一的眼神亮了起来。 “那么，我们要不要——” “最好不要，工藤，”伊达航打断了他的话，“既然山崎小姐没有主动告知，这就意味着，她或许并不认为其中有什么需要对我们说明的情况。无论如何，我们得到了她的帮助，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工藤，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全部搞清楚才可以。” 感谢各位的营养液和收藏，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日卖电视台杀人事件-2 第39章 行动 “我觉得，我能过一个风平浪静的新年。” ——12月25日，在咖啡店内捧着拿铁看向挂满装饰品的圣诞树时，满眼憧憬的山崎晴子对身旁的藤野未夏发出了感慨。 “还有不到一周就是新年，难道组织会在仅剩的几天里喊我去执行任务吗？”山崎晴子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通知，估计后面几天也不会有了，毕竟，制定计划也是需要时间的。” 山崎晴子的推测确实没错。 从任务派发，到信息收集，再到计划制定，整个流程不花上几天是完不成的，况且，任务的难度也极大地影响着准备时间的长短。 换句话说，要是组织真的计划最近把她派去参与某项任务，那她早就应该得到通知了。 但她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如果她在任务中只需要充当工具人的角色，那么，即便她没有提前得到通知，任务进度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 12月27日清晨，正在洗漱的山崎晴子收到了一封简短的邮件。 一封只写着时间和地点的邮件。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琴酒。 是她最不愿意搭档的组织成员。 山崎晴子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带着些沮丧的脸，无奈地想道，年初是他，年末也是他，山崎晴子，你真的很不容易。 * 琴酒的保时捷里一如既往地飘着一股烟草味，只是相比上次淡了许多。 这次的任务大概有些难度，山崎晴子猜测道，因为琴酒居然连抽烟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了。 正想着，前方副驾驶座的琴酒抬手将一本资料扔到了山崎晴子身边。 “熟悉一下里面的内容。” 山崎晴子打开资料，简单浏览了一下。 资料的前几页是对一份关于药物监管与溯源的提案的分析。 分析指出，如果提案中构想的监控网络建立成功，组织将很难再通过伪造身份或空壳公司为实验室大规模获取药物关键原料，而且，任何异常采购行为都会立即触发警报，这将直接导致药物研发工作陷入停滞甚至倒退。此外，提案中关于“新化合物样本留存”的条款，更是组织无法接受的存在。这意味着，一旦组织的相关研究被暴露，哪怕只是细枝末节，政府都将极有可能发现组织在药品研发方向上的最新动向。 在文章末尾的结论部分，分析报告直接建议将这份提案立刻消除。 山崎晴子翻过报告，继续看了下去。 资料的后半部分，是这份提案的完整版本。 它的提出者是厚生劳动省下设第三研究室的研究员田口一郎。 他显然对这份提案非常用心，列举了相当多的数据和样本，通过分析和推论验证建立监控网络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很完整的提案，山崎晴子不由得发出感叹，但它在被完成的同时，也注定了无法公诸于世。 看来，这就是这次的任务内容了——射杀提案的策划者田口一郎，并抹除所有的样本数据。 从后视镜内观察到她完成了资料的阅读，琴酒再次开口：“到达目的地后，我会找出数据存储的位置。你潜入之后，直接清除掉所有的相关数据。” * 山口文雄是一名位于东京与神奈川交界的第三研究室的警卫员。 这份工作，是他的父亲，老山口先生托熟人介绍的。 坦白讲，这份工作相当不错。除了离东京的家里远了点，没什么缺点。 首先，第三研究室是厚生劳动省下设的机构，这里的工作人员在学历和素质上比普通的公司职员强了不少，平时相处和沟通也很少会出现矛盾；其次，他的工作内容非常轻松，他只需要按照排班时间在门卫值班，盯盯各处的监控就行，毕竟这里是研究室，很少涉及纠纷或者事故，自从来到这里，他甚至连胶棍都没拿过；最后，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在这里一直工作到退休，因为第三研究室可不是个说撤销就撤销的部门——这里可是厚生劳动省为了分析内阁政策和制定相应的措施而专门开设的研究室，重要得很！ 尽管山口文雄只是一个警卫员，接触不到研究室内部的工作内容，但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久了，也就逐渐能摸出点门道来。 比如，研究室的研究员们通常不会加班，他们每天都按时回家。夜晚的研究室很少有房间亮着灯。但如果内阁最近通过了关于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的议案，研究员们就会忙碌起来了——这可是厚生劳动省的主管事务啊！ 再比如，研究室的所长田中大辉先生快要退休了，他近期已经开始逐渐将研究室的核心工作分派给几位主任研究员负责。 这可不是在偷懒，山口文雄想道，这是田中所长在为自己选择继任者呢。 正想着，继任者候选人之一的佐藤健太研究员敲了敲值班室的窗口。 “山口先生，”佐藤健太同他打了个招呼，“今天会有一位名叫田中真纪的女性研究员过来拜访。我马上要出去一趟，如果她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请你告诉她直接前往我的办公室。” “好的，佐藤研究员。” 山口文雄答应道。 这可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佐藤研究员平日里幽默风趣，大家对他的评价可是相当好呢，帮他传个话只是举手之劳。 佐藤健太离开后不久，值班室的窗口再次被敲响。 是同样被视为所长继任者候选人的田口一郎研究员。 “山口先生，”与佐藤健太不同的是，田口一郎的语气中带了些疲惫，“近期不要让陌生人进入研究室内部，我们部门最近在做的调查研究需要充分保密，如果泄露了，你也要承担责任。” 说完，他转身离开。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山口文雄腹诽，真是个自我的人，难怪人缘没有佐藤研究员好，智商都用在研究上了吧，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佐藤健太和田口一郎说的事好像是矛盾的。 佐藤健太希望他让一位陌生的女性研究员进入研究室，但田口一郎说近期谁都不能进。 山口文雄有点头疼。 你们两个，不能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吗？ 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只让那个名叫田中真纪的研究员进入研究室。 毕竟，这位研究员是佐藤研究员特意提到的，不算是完全陌生的人。而且，他已经决定好了，除了这位田中真纪研究员，无论是谁来，他都不会让他进去。 这么一来，他也算是满足了两个人共同的要求，应该没问题了吧。 * “你的身份是田中真纪，”琴酒将一副易容道具扔向山崎晴子，“把工具带好，进入研究室后，等我的消息。” 山崎晴子默默地将那副易容戴到了脸上。在确认了工具全部携带好之后，打开了车门。 * “你好，”山崎晴子来到第三研究室的大门前，透过值班室的玻璃跟里面的人打招呼，“我是田中真纪，来拜访佐藤健太研究员。” 里面的人点了点头，冲她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示意她直接进去。 山崎晴子走进大门，朝面前的建筑走去。 第三研究室的主楼是一个“回”字形的四层建筑，一楼大厅的指示牌上标注着建筑平面图，为拜访者提供了详细的楼层指引。 山崎晴子来到主任研究员的办公室所在的三楼，沿着走廊一路寻找佐藤健太的名牌。 当她终于到达目的地，准备推门而入时，隔壁房间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正好和山崎晴子打了个照面。 那人的黑眼圈有些重，下巴上还冒着青色的胡茬。 看来他最近都在熬夜工作啊。 ——匆匆一瞥，山崎晴子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她眼神微动，朝那人走出的办公室墙边贴着的门牌瞟了一眼。 田口一郎，主任研究员。 是琴酒的目标对象。 没有思考太多，山崎晴子走入房间，将房门关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接着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将耳麦调整好。 “已到达预定位置。” “接入热成像监控，”琴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十分钟后，观察人流动向。” 不知道琴酒要做些什么，山崎晴子心想，能造成“人流”的变化，想来也不是个小动静。 十分钟后，伴随着房间外的一声闷响，走廊里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怎么了，是什么东西炸了？是仓库那边？” “着火了！快别过去了！太危险！那边有好多化学品！快出去通知消防，他们会解决的！” 着火？ 山崎晴子明白了琴酒的计划，立即朝监控看去。 屏幕中，热成像的监控视频显示，许多研究员在得知火情后第一时间选择逃离大楼。而在那些拥挤着朝一楼大厅而去的密集图像中，一个逆着人流的身影格外明显。 在这个时候，放弃最佳求生时机，朝大楼内部而去的，只会是提案的设计者——他要在火情蔓延到数据存储室之前，把珍贵的数据文件拷贝出来。 “一楼西南角的房间，”山崎晴子一边收拾自己的工具，走出房间，一边朝琴酒汇报，“田口一郎在那里。我现在就过去。” * 山崎晴子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到达存储数据的实验室时，房间内应该空无一人——最多有一具田口一郎的尸体。她只需要将实验室内的所有数据破坏掉，接着全身而退就可以了。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3分钟。 然而，当她刚刚踏入西南角的实验室时，房间大门突然自动关闭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谁派你来窃取数据的？是佐藤健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