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她》 第1章 你和我结婚 窗外是初秋无力的蝉鸣,一场自白打破了病房内的和谐,一个足以断送她职业生涯的罪名被安在孙尤里的头上。 “繁星娱乐某制作人作为行业内知名音乐创作者,名下几乎所有的音乐作品都出自他人之手,剽窃他人的创意!抢夺他人的成果!她却高高在上,不劳而获! 而我正是这些劳工中的其中之一,作为代笔长期被她打压,轻则语言攻击,重则打骂侮辱,给出的工资却极其微薄。今天我要代表那些被欺压的同事,向大众揭露这个被称为天才创作人的女人!” 呼吸猝然加重,那条名为#创作人Yuri代笔!#的词条,将她一个常年幕后的音乐从业人员送上热搜第一,评论区已经被咒骂声沦陷。 整段视频无一字提起她的名字,可谁不知道繁星娱乐的名牌与Yuri的名字紧紧绑在一起。 眉头紧紧皱起来,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叮铃”响个不停,病床上的母亲语气平淡问她怎么回事。 是秦星瑜的电话打了进来,孙尤里看了眼孙禾倩回答她:“有工作先去处理一下。” 她起身便走去门口,闪身出去,转身却扑在一片黑影之中,撞得锁骨像被灼烧一样生疼,手边被带上的门还在震动着。 转身太快,孙尤里的手机也撞出去,滑到了两三米外。 心里本就急切,秦星瑜的电话还在催促着她,孙尤里无意识地推开了身前正向她道歉的人,跑过去查看手机。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正用一种及其僵硬的表情盯着自己。 孙尤里拾起手机,怎么戳那一处都打断不了这声响。屏幕从边缘裂到中间,孙尤里狂戳却怎么都接不起电话。 偏偏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铃声在耳边响越大,孙尤里也有些烦燥起来。 “用我的?”一句男声在后上方响起,激得她脖颈处窜上来一股凉意,一双手也将他的手机从后方递到了孙尤里的面前。 孙尤里鬼使神差的接过了对方的手机,这时电话也自动挂断了。 顺着这只手,孙尤里终于看清了和她撞在一起的人,眉眼轮廓间竟然还有点眼熟。 感受到了她脸上的迟疑,男人轻笑开口: “你没认错,是我 ,江默辰。” “江学长……”模糊的面孔终于变得清晰,连带着与此人相关为数不多的记忆。 只是这会没什么时间叙旧:“那我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了,多谢!” 孙尤里利落地转身拨通了电话,边说边往人少的地方走。 “星瑜姐,是我。” 那边一句话还没说完,孙尤里立即打断了她: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发布过的东西有我递交给公司过的?甚至还有我的手稿,星瑜姐……” 她让自己在负面情绪中尽快抽离出来,强迫自己冷静,和她牵扯的艺人实在太多了。而真正令她感到愤怒和寒意的是,她制作过的小样和被抄写的手稿正作为对面的证据传播着。 眼前的一切都令她感受到腹背受敌。 犹豫几秒,她还是向秦星瑜抛出疑问:“你知不知情?” 秦星瑜被她质问的语气问得发愣,“Yuri,没能保护好私密文件是我的失职,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几个呼吸之间,孙尤里的语气平缓下来,思维清晰和秦星瑜对齐了信息,她相信秦星瑜至少有能力控制住事态,恢复了些柔和:“星瑜姐,我今天会抽空回公司整理一下资料,另外,帮忙联系医生的事情,谢谢。” 麻烦怎么总是赶在一起找上她来。 轻微的颤栗,喉咙发痒,口腔里有苦味,尽管被那些网民攻击被辱骂也不是什么好事,却让她意外的抓住一个宣泄口。 江默辰倚在角落,从被拿走手机后他就几乎藏匿了自己的存在,静静看着,没有着急拿回自己的手机。 电话被挂断了,他已经在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大概,而孙尤里正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直视着她的前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可以帮你。”角落里发出声响,孙尤里一激灵,她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人,手里的手机还是借了别人的。 合身的西装上因意外而起的褶皱已经被抚平,又因他宽大的后背紧贴在身上,此时衣角随意敞着,但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得出他穿着考究。 只当做他是客气话,同样西装革履的样子,如今自信张扬的目光让如今的江学长比十八岁时见到的更加耀眼了。 孙尤里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将手机递还给他浅浅微笑:“今天的事情已经很感谢了,改天我们再叙旧,我请客!” 对方没说话,就盯着她,眼神笑意里还有隐藏在其中的考量与审视,孙尤里敏锐地察觉到了,暗自防备起来。 江默辰却马上耸耸肩,走过来轻松地提起: “我有我的诉求,我帮你,你和我结婚。” 疑惑马上充斥在大脑中,眼看着江默辰越靠越近,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此时的行径有多奇怪。 就快贴上来了,也没有停下的动作。 陌生的气味扑上来,他接过了手机,又从容地拿出一张名片交出去——“江默辰——Natutal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他是在戏弄自己吗? “江学长,我们好像并不熟呢。” “我们不是都认识快要十年了吗?” 孙尤里皱眉,为对方不正经的语气感到有些不适。她们确实是学生时代认识的,可那个时候他们的熟悉程度和不认识没什么区别。就是现在,也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认识十年也不熟啊?” “可我们各有所需,熟不熟有什么重要?” 孙尤里摩挲着手中的名片,想起来圈内的秘闻,各取所需四个字在这里变了质。 他以为她是什么人!看你一本正经,怎么也做起这种勾当! “谁跟你说我需要你的。” 她一张脸上难得地不带有任何笑意,声音也发冷。 莫名其妙…… 江默辰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又拿起手机来翻阅,终于看到了那条新闻,通篇的鬼话里他也只相信说Yuri是个天才的那一句话。 想到刚刚孙尤里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露骨地笑出声,那女人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太好猜。 还记得以前她偷听过他的墙角,看反应并不记得,不过现在捉弄一下不过分吧。 真是太巧,他前脚还在想哪里去搞一个马上结婚的老婆,后脚这人就撞进自己怀里。 …… 结束了通话,她匆匆地赶往公司,又匆匆赶回医院。在前天,孙尤里的母亲刚刚查出重病。一路问候着,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孙尤里已经和这一楼层的不少人交谈过,眉眼弯弯,面热的和人打着招呼。 终于拖着步子回到病房,孙禾倩还保持着孙尤里离开的样子,捧着书坐在床上,全然一副看不出病重或不适的样子。 但今天是孙禾倩住进医院的第三天,也是她确诊为脑癌的第二天。就在今天上午,她们刚确认下了治疗方案,尽快安排手术,而刚刚,孙尤里的工作竟也发生巨变。 孙尤里还因为奔波重重喘着气,看到孙禾倩,一瞬间的疲惫全部涌上来。 “孙尤里?”孙禾倩开口喊她,孙尤里却一下红了眼。 看着母亲此时稍显温和,她嘴巴忍不住地颤抖,被她控制住抿成一条线。 不过无论什么事,孙尤里都不会将母亲视作倾诉的对象。于是她让自己缓和下来,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像什么都发生过,低着头不肯看对面的女人。 “我问你,为什么私下又拒绝见面。孙尤里!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议论你。”孙禾倩开口依旧是训斥。 听到这句话,孙尤里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无力感漫向四肢。 孙禾倩反反复复的声讨,她早就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回答她的质问了。她和母亲观念不同,她已经不再试图用交流的方式和母亲达成一致,甚至还能主动缓和气氛。 可是今天她查出重病,看着孙禾倩严厉的双眼,她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妈妈……” “江医生有一个单身的儿子,年龄也合适,明天上午你去,”孙禾倩的语气不容置喙,背对她躺下,“我休息一下。” 尤里无奈地看着。 她对母亲的情感一直有些复杂,曾经孙禾倩对她似针尖似锋芒,如今两个人也始终无法亲近。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她一直以来对母亲的情感,不论是爱还是怨念。 哪怕异国他乡读书的六年里,最难熬的从不高额的消费和难以融入的环境,而是她以为留学是一场逃离,可她依然记挂着母亲。 妈妈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虚弱的面孔印在女儿的脑子里面,尤里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靠在病房冰凉的墙上,疲惫的仰头看向天花板,视线回落在病床上那一团,应声轻飘飘的落下: “好。” 床上的人背影动了动,孙尤里静静看着,再次为此时二人间变回和谐的空气感到心安。 …… 对方定在了医院旁边的咖啡馆。 孙尤里穿着一条棕色的中裙提前出现,头发也烫了卷,脚上踩了一双中古高跟。既然决定好要来,自然要对对方尊重些,今天上午她特意回家换一身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 低头看了一下腕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孙尤里走进店门,门被推开挂的铃铛还有回响,靠窗第二张桌子,此时店内人头攒动,她费力的张望。 找到了,她的相亲对象看起来有些疲惫。这家店面就在医院旁,每个人行色各异,他在匆匆来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沉静。 一种被缠绕的感觉,在看清人的一瞬间爬上孙尤里的背脊,男人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黑色的西装,而她像幻觉一般回到消毒水和墨水味道萦绕的楼梯间。 昨日重逢的楼梯间内,她面对着江默辰就那样慢慢地垮了脸,这截然不同的态度竟然让他哼笑出声。就快擦身过去时,他看着她的头顶的说她: “怎么不笑了?” 孙尤里忍不住转头瞪他,他还是那副爽朗的样子。说实话她对江默辰的经历有所耳闻,只是对他人人敬仰的滤镜微微破碎了。 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没再说一句话,翻了个白眼蹭着他的衣衫走了。 所以,前一天说了那样奇怪的话,现在却成了她的相亲对象,在人群中盯着她,一点没有意外的表情,她绝不相信是巧合。 门口排队的人很多,她顿住的脚步终于往前走去,快步穿过人群来到了他的对面。将一言难尽的心绪抛诸脑后,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与他叙旧了。 连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本来好好挎着的包包就在刚刚被她猛的卸力掉落,堪堪挂在她的指尖。 那人盈着一副如持左券的表情,不是江默辰还能是谁? 第2章 反抗 当然不是意外和巧合,在孙尤里不在的时候,江医生光顾了母亲的病房,而在那之前,江默辰先找上了他父亲江医生的门。 彼时江承东还在看着孙禾倩的病例化验单思考,听到门声以为是下一位病患,抬起头看到是江默辰走进来,此时表情阴恻恻的,不过江承东已经不再介意这些。 “孙尤里身体怎么了吗?”他来找父亲时,竟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这让他觉得又有趣、有惊喜。 也是这时他拿到了他新增的筹码,孙禾倩的病情,以及—— “听说她们家只剩了她们母女二人……” 江默辰无视他的怜悯:“爸,我想结婚了。” 又指了指面前的化验单:“可以问问她。” 其实也不是非她不可,只是孙尤里确实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江默辰觉得他们或许是同病相怜的。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江默辰坐在了咖啡馆中,垂眉想着措辞。似有预感,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孙尤里的眼睛。 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她还是那么漂亮,不过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那时她还尚有高中生的青涩,再重逢他们一个26,一个28。 她的卷发随着她有力的脚步晃动,然后她坐到了自己面前,直到她眼神真挚地对他说: “昨天……我有点失礼了,抱歉。” 她在说什么?是他趁火打劫,她向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她却向他道歉。 江默辰被带动笑了出来,不过他始终有他的目的:“那昨天我说的,你考虑过了吧。” …… 孙尤里觉得头上已经挂上了黑线,她以为昨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但今天不管谁来,她都做好了表明自己无意的打算。 可江默辰,总一次又一次说出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其实我是为了我的祖母,她大限将至,所以才想尽快进入一段婚姻,”他看向窗外,依然不显情绪,嘴角的弧度让人挑不出问题。 他不说谎的,只是选择了说出来的时机。他在任何事上,都是处于一个支配者的存在,他也习惯了由他来掌控事态。 死别,却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结局。 偏偏是这样,才让孙尤里更加感到心惊,如今的她更加能够感同身受。 江默辰的目光突然从窗外收回,和孙尤里四目相对,”看到我娶到妻子,她或许能走得安心些。” 其实找上她来还有一个原因,她的妈妈也病重,但他说不出口。那样的假设像诅咒,他不想磨去一点她心中母亲痊愈的希望。 孙尤里沉默,生出来一股奇怪的情绪,她好像是误会了? 昨天敏感的竟然以为他在发出一种“包养”邀请,许久终于开口回应:“你说可以帮我,是指什么?” “看你想要什么,比如平息、扭转、翻盘。” 真让人动容,明明他没有露出一点点脆弱,却让她产生愧疚。 可孙尤里早能跳出陷阱,可能别人不会察觉,可孙尤里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示弱,这不就是她惯用的伎俩?她突然有一点讨厌这个人。 “不用了,不过谢谢你的提议。”孙尤里巧笑倩兮,她权衡利弊,需要一段婚姻的人可不是她,她也不想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换一个自己也能做到的帮助。 江默辰语气依旧柔和,打断了她的离开: “是你的那个男老板。” 孙尤里立马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这是见面礼。”桌子上摆上了几页纸。 于是揣着几页纸,孙尤里直奔公司。 面对巨大舆论的发酵,孙尤里没有耗下去的时间。 繁星娱乐是她毕业回国后就一直工作的地方,可以说一个夫妻档公司,江默辰口中的男老板,是秦星瑜的丈夫顾樊。真相来的那么突然,她开始怀疑一切,秦星瑜会不知道他的动作吗,她庆幸给自己留了一手,并没有在昨天听到秦星瑜的承诺就把所有东西递交出去。 推开门,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办公椅上,一个半靠在桌子边正说说笑笑。迎下集中在身上的目光,孙尤里带着巨大的怀疑开口: “顾樊?” 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表情塌下来,对这个称呼不太愉快,如今,谁都会叫他一声顾总。 “Yuri?你什么有事?” 孙尤里一步一步走近,“你问我?” 问的是顾樊,眼睛却盯着旁边那位看。只看那双眼睛,真的很熟悉,和视频里那位简直一模一样。 还有,江默辰那份资料中,出入顾樊住所的男人。 确认了结果,孙尤里根本不必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了,更不用究其缘由就要离开。 可顾樊以为她是来谈判的,却不想孙尤里转身就要走,大声喝住:“如果你是来问公司为什么公开声明,我只能告诉你,公司没有义务帮助一个品行低劣,等力低下的人。” “Yuri!”秦星瑜闻声赶来,直直冲进办公室,冲上前,狠狠推了顾樊一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Yuri对于公司的重要性,她必须稳住局面,稳住Yuri,“你在说什么!” 顾樊情绪不受控的打断她:“必须要挫一挫她的锐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 孙尤里听到这里有了些头绪,她再次被从前古怪的感觉席卷,顾樊的眼中分明满是忌惮。 秦星瑜听见这一长串怒火中烧,一时间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向孙尤里。 而孙尤里冷眼旁观,她也希望这件事情和秦星瑜没有关系,快步离开顾樊的办公室,秦星瑜又唤了一声她的英文名字,挣扎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挤出一个笑容: “星瑜姐,下次再聊。” 跨出门去,顾樊这次没有阻挡,孙尤里没有多久就会他的,毕竟今非昔比了,他已经成为资本,完全可以死死拿捏她。 秦星瑜已经知道,事情不会再有回旋的余地。Yuri平常柔声细语的,但是个要强固执的女孩。 从公司到医院,高架上视野豁目,计划也已有雏形。望过去高楼林立,那些骂她的人里这座城市又占了多少? 顾樊忌惮她手中握住太多命脉,合约在身,孙尤里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她低头她手中夺走,要么她不低头背负骂名蹉跎下去。 得知荣登热搜高位时,她怎么会感到兴奋呢?此时的跃跃欲试告诉了她答案。 敌人可见,她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反击。 回到了医院,她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刚刚经历一场对峙,想到孙禾倩会说些什么已经开始觉得疲惫。可推开房门,迎接她的是一地的礼品袋,一个言笑晏晏的男人,还有正开怀的母亲。 孙尤里有些愣神,转身将门轻轻带上掩藏住,妈妈总把好的态度留给别人,明明这样的笑脸都很少会给她。 转回身来却和看过来的江默辰对上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太糟糕,他的表情就像在似笑非笑,看得人火大——他又跑来添什么堵。 她往里走着,态度有些犹豫,也不知道江默辰跟妈妈说了什么。 “孙阿姨,我就不打扰了,先去和父亲说几句话,下次再来看您。”临走前还向孙尤里示意。 直到他彻底离开,铃声响起,一条未署名的短信弹出—— 今天只是来探望了阿姨,出于礼节。 去你的礼节。 她知道是江默辰发来的。 “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得承认江默辰帮了她一个大忙,尽管她明明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 “你知道该怎么还。” 看吧,这才是她看到他就心烦的原因。 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骤然冰冷的话却落下来砸在孙尤里的耳边:“孙尤里,我知道你心思重,你和我说实话,你不愿意恋爱是不是因为以前的事。” 孙尤里看过去,母亲的表情已然严肃,而一句话,直接将她拉回了儿时的记忆—— “你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人要向前看。” 年幼时尤里父亲的消失,母亲没有解释什么,“人要向前看”,就是那时她丢给尤里的唯一一句话。 条件反射一样,她下意识反抗: “我向前看了,妈妈,一直以来,我做的不够好吗?” 但其实她完全做不到,至少在孙禾倩此时正与她争论的话题中。父母婚姻的不幸,出轨的一个又一个前男友让她鄙夷她毫无用处的感情。 孙禾倩皱着眉:“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工作我管不了了,让你跟人家见面你就是去拒绝人家的是吗?” 母亲的神态是严厉或是冷漠,孙尤里分不清了: “我不懂……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我把你养大,看着你获得幸福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眼前天旋地转,孙尤里感到一阵荒唐,幸福?任务?这些字眼刺向耳朵,无力感冲刷着心脏: “我不会获得幸福的,你和爸爸曾经不也很相爱,最后还不是那样的结果!” 孙禾倩看着她,失去了力气撑在床上。 孙尤里又软下心:“妈妈,我绝不想和一个人就那样凑合着在一起。 “我只是想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要是我没时间了呢孙尤里!你难道想你的婚礼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孙尤里顿时像被密密麻麻的针眼刺在身上,她一下子背对过去,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妈妈,你不会的……” 而身后猝不及防的发出声响,物什碎裂的声音,是孙禾倩猛地栽倒在床上,掀翻了桌上的茶杯。 “妈!” 孙尤里扑过去,床上的孙禾倩无法自控地抽搐,孙尤里被吓坏了,泪水一瞬间大颗大颗落下,手掌死命的拍打着着床铃。 护士赶来的很快做着急救,孙尤里被推搡到一边,一剂药物扎进去,孙禾倩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尤里被护士领出房,狼狈地听着叮嘱,见她神态落魄,只好道明这都是患者的正常现象。 点点头,孙尤里离开病房处躲到了楼梯的拐角。 这两日,除了刚得知母亲病重时的钝痛,可事情推着她往前赶,几乎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孙禾倩发病提醒着孙尤里,她患得不是普通的小病。近些年她和母亲的关系有所缓和,为什么要在现在把她的生命夺走。 此时坐在台阶上,她终于失声痛哭,她没能坚强到底,原来只是她的大脑骗过了她。 一瞬间,所有最坏的可能统统在脑海中上演,她看到母亲被病痛折磨而消瘦的身体,因为化疗而狂掉的头发,因为器官衰竭下降的指标,看到了她跪倒在母亲身前痛苦的场景。 甚至,她看到了葬礼,来参加的人不多,还有几乎被她遗忘的父亲。 一双手冰凉的靠近,孙尤里身体一颤,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另一道身影笼罩。 江默辰没有离开,走来正为她擦泪。 第3章 叫我的名字 “不要担心,我父亲已经过去了。” 泪水被手掌带走,上一次江默辰在这个楼梯角落跟她说一物换一物,她想她今天也许要答应他了。 真是想不到他的眼神也会那么柔和,尤其在此刻,像沐浴一般,谁知道是不是演出来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是那个令孙禾倩满意的人选吧?能够让她放心?还是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其实这也不重要,在漫长的自我反思和窥探中孙尤里早就明白,母亲对她如何,她都感激她、同情她、想要满足她。 “学长,我答应你的提议,我们结婚吧。” 清晨,孙尤里已经在车库入口处时,江默辰正望向窗外,手指也无意识得敲着等待她的出现。 她收到消息一路跑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属于江默辰骚包的车。 恢复到常态,她和孙禾倩保持默契没再争执,不过她还没能说出今天就要和江默辰去领证的消息。 推开车门,默不作声的坐上副驾,但眼里带着新鲜看向车子的男主人。 她这才意识到,那股萦绕着的墨水味原来是他的香水,这时候细细闻起来,便有了属于香水的琥珀感,夹杂着一点木调和花香调。 也许是职业的缘故,孙尤里总有一种审美强迫症,也会下意识的审视——这人的西装被打理的很整齐,大概是定制,车子的内饰也有考究,移到脸上去,还是那副从容礼貌的笑容。 “学长,吃过早饭了吗?”移开视线去系安全带。 “吃过了。”紧接着应答声的是车子发动时引人侧目的声浪,“叫我的名字吧,我也会叫你的名字。” 喊名字是显得亲昵些,想起他结婚的原由,重新把目光投向他: “好的,默辰。” 江默辰心里一下子被戳了一下似的,不过既然已经要结婚了,这样是对的。 现在才渐渐涌上不可思议的情绪,他们竟然已经在前往民政局的路上了,在法律上,他马上要和另一个人被绑上了一个密不可分的社会关系。 “因为我们结婚的性质比较特殊,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是得提前说好呢?” 听到孙尤里轻巧的询问,余光便去注视旁边的人影,他正思索着该要如何与她相处,毕竟在结婚这件事上,二人之间他的意愿更大一些。 妻子说什么他都要答应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观念,只是孙尤里的说法有点奇怪。一心二用地,暗下决心对孙尤里会费些心思,让她不会后悔嫁给自己,于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然了,你说。” 然而他的一心二用马上被打断了: “比如无论什么都要确保我母亲和你的祖母不能发现我们的婚姻实质,为了保证这一点,我们可以尽量少得向周围的人透露实情,不过为了对方的正常生活,我们尽量不对对方做出打扰。” “这一点,你认同吗?” 方向盘被握紧了些,全部的思绪落回孙尤里身上。 江默辰终于意识到了,她只将这场婚姻当成一个弥天大谎。 见他不说话,孙尤里还在补充:“尽管我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如果后面遇到真正想要在一起的人,要先和对方商量一下后面的解决方案哦。” 凑近了一点:“不能一声不吭的婚、内、出、轨。” 江默辰感受到那股气息,微微侧脸,向副驾相反的方向转去,隐藏住了表情出现裂痕的那一瞬间。 合作关系吗?一头冷水像从天上砸下来,绝对不是他想循序渐进维护这段婚姻关系。 而是,这种划清界限的话怎么能让她抢了去。 “那婚礼?”江默辰不冷不淡的问。 而副驾上安稳坐着的人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头脑风暴:“唔……婚礼还是要办的,父母见面的流程也不要少哦。” “毕竟,我们就是要结给他们看的嘛!” 江默辰目视前方,还是没有将视线分出去: “蜜月呢,是不是也要有?” “这个我们到时候再商量怎么解决,毕竟我们也都有各自的事情。哦哦对了,还有婚房,我有一套房产正在出租,如果需要的话,下个月可以空出来。” 听了后江默辰心里冷笑,真是好大的牺牲,为了一个合作,都可以和一个陌生那人同居吗。 “这些理应我来操办,我这几天会找人看一下现房,告诉我你公司位置,不会离你太远。” 其实,孙尤里在江默辰的语气里听出一点阴阳怪气,只是无视掉了。 可他的意思是可以为她提供一个通勤便捷的住所吗?原本是有个房子应付检查就行,偏偏他要给自己省下一笔房租,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江默辰掩藏住眼里的惊喜: “可是,下一家公司的地址,我现在还在找呢。” 离开繁星娱乐,这是昨天离开顾樊办公室后就产生的想法。 她会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厂牌,她想把自己这个计划告诉江默辰,所以抛出话头,眨着眼睛等着他询问,身体不自觉前倾着。 “好好说着话,怎么突然靠这么近?”明明知道她话里有话,却笑眯眯转过头答非所问: 孙尤里一下子远离,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去,先收回了探出去的身体,投去一丝困惑。 “你还在选址?这个,我可以帮你。”像是觉得无趣一样,他把对话拉了回去。 她只好将错就错,没有再多想,倚在了靠背上:“那就请尽快啦。” 该收的好处就要收,没什么不好的。 江默辰皮笑肉不笑瞥她一眼,答应了她。 他们来的很早,办完证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升到正上方,他们走出民证局,孙尤里把结婚证收到包里,只见身侧的人站在原地看了会那个红色的本子: “有了这个就不用那么着急了,我们后面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收起证件,“谢谢你尤里,听说孙阿姨马上要手术了,你也还有工作需要处理。” 孙尤里察觉了他大概是习惯了这样对身边的每一个人,细致入微,总是可以观察到对方需要的是什么。 “你真体贴,”她后面确实要忙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想到这里:“不过,有个忙想请你帮。” 她顿了几秒,似乎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抬起头:“其实我们在高中就暗生情愫了,如今也只是旧情复燃。如果我母亲问我们两个的事可不可以这样告诉她。”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和每个人都这么说,不过我好奇你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 她在江默辰后面跟着,往停在路边的跑车走去,思考要不要说实话。 满打满算,这是他们重逢的第三天。说是重逢,高中的她们也就只见过了了几次面而已。 一个陌生人,怎么也不想把自己认为稚气的那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在心理上把江默辰当成了“对手”,想和他保持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 “昨晚我和我妈妈大吵一架,我是和她说我不会在感情上勉强的,今天就和你领了证,这有点奇怪。” 没有正面的原因,只是说了事情的经过。 江默辰觉得很有趣,孙尤里是个很复杂的人,将争强好胜隐藏在平和的表面之下,有些事却意外的能够坦诚。 她似乎对一切都可以很坦然,被惹恼了,等缓过来依旧能转回亲和乖巧的样子。 老天爷已经把她送到了自己跟前来了,为了一场婚姻,并没有如预想那样花费很多时间。 或许他不应该有那么多心思。 然而对这个无关紧要的请求—— “啊—原来是不想向妈妈认输。” 然后,就看到了那双眼中带上了被说中的羞耻感:“所以你要不要帮我呢,学长?” “我刚刚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两人依旧对峙着,他沉默地与她对视,视线居高落到她的眼尾,那处上挑着,从来都带着狡猾只是如今更加冷艳,只是时常被主人藏着: “尤里,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不适合装乖。” 他终于慢慢悠悠打开车门,“以后记得喊我江默辰。” 说完就坐进车里等待孙尤里回到这个空间。 孙尤里还一动未动,眼神冰冷地看着前面,连脖子都再用力控制着自己,不过很快便缓和下来。 她隔着车窗看他锐利的的面部轮廓,心里想着,就让他装这一次。 当天傍晚,在各个平台流量最大的时间,一则声明在某个私人账号上发布。 “大家好,我是制作人Yuri,对于从昨晚开始发酵的舆论,我将做出以下回应。首先,从专业的角度来讲发布人的内容中的手稿图片并不足够作为指控我代笔的证据,一首歌曲的制作流程往往包括小样创作、编曲、录音、混音、母带以及发行等,对于其提供的手稿图片,所涉及到的每一首歌曲的全制作过程,从DEMO到成品,以及关于唱片制作的流程图,我会在文后的附件中一一回应。 “其次,在此次事件当中,我所属的经纪公司明知我的劳动过程却不发声明不作为、泄露我的作品**、在平台对我的个人声誉进行抹黑,作为当事人我感到十分心寒,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对繁星娱乐提起解约。 “最后,对于此次事件中的造谣者,我将会追究其法律责任,相信真相不日则会到来。” 声明下的链接中,有无数个曾在深夜中制作的音频,每一份录屏都有音频产生的时间,这是被孙尤里保护在电脑中的工作证明,这样的工作习惯是每个音乐工作者都刻在基因中的。 顾樊他说的对,凭她个人的力量她耗不起,就算付诸法律,等到胜诉的那一天,不会有人还记得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之前的娱乐新闻。只要对方一直用资本与她抗衡,她很难迅速的恢复到最初的风评。 但该怕的人是那些真正不尊重原创与产权,只懂怎么走捷径的人,孙尤里只看到了她获得的空前的热度,所以她还要不断地制造存在感,把她的手牌一张一张打出去。 不需要江默辰的助力,从那天公司到医院的路程,足够她想清对策。 紧随那条她的个人声明,舆论的走向有了逆转,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依然不相信她有本事为音乐市场创作这么多优秀的作品,相反,是她抢夺了公司的劳动果实。 但已经有不少能够看清事实的人站出来支持她,认为确实如她所说,是繁星娱乐利用她的价值之后便想为了更多的利益与她割席。 只不过顾樊这边就坐不太稳了,就是秦星瑜也没能想到孙尤里会连带着她与公司撕破脸。 网络上的反响和不断的电话,孙尤里全都没有理会,她再一次回到了繁星娱乐,在这个地方正因一条声明而乱套的时候。 上一次来到这里她几乎是被羞辱了一番,这一回依旧闲庭信步,她就像来上班一样正常。 如果忽视掉她拎着的,不知道哪里取来的消防栓的话。 第4章 离开 好像失去了秩序,原本应该各司其职的员工不少在远处围观,交头接耳。 在不同的地方忙碌的他们,早也想来凑一凑热闹,看看这位深陷舆论的制作人状态如何呢。 终于按耐不住了,因为网上再次闹翻天了,只有一个陌生的私人账号发了些什么内容。 公司的邮箱大面积传播开,议论着同一件事,Yuri是要与公司撕破脸? 此时孙尤里就站在这间一再扩建的工作室,敢走上前来的只有昔日团队内的几个同伴殷切地看向她。 回忆起那时毕业回国时收到顾樊的工作邀请,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艺人也只签下两位新人。而孙尤里且不说师出名门,她在大学期间极具前瞻性的作品已经在网络上积累了不少的名气,那时无数份工作的经验的积累也让她在流行趋势中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在各种橄榄枝中孙尤里选择繁星娱乐不仅是因为秦星瑜承诺给她在创作方面极大的自由度,更是因为她也想看看从零到有去打造艺人,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她自此身兼数职,把自己锁在工作室中,又开始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学习与尝试,后来繁星娱乐市值一夜上涨百名,孙尤里也跻身为国内不可替代的制作人之一。 “帮我拿一下。”手中的包被递到一个人手里,孙尤里走到屋里拖出来一个角柜。 门框上嵌进去的牌上还写着Yuri的名字,踩上角柜,孙尤里甩起胳膊就往上砸。名牌掉下来,孙尤里又拖着消防栓走进了屋子。 巨大的声响震地心脏痛,本来人群嘈杂此刻也鸦雀无声,带着惊恐往那边看去。 几分钟后,里面的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脸畅快的走出来。从这一刻起,这里不再拥有Yuri的名字,离开了这个与她一同成长的公司。 她的离开无疑是有遗憾的,是她遭遇背叛,离开的却也是她。 尽管她深知在利益面前,谁都无法预料身边的哪一个人会变成刺向她的刀刃,但有人离开就有人留在她身边。 孙尤里看向眼前的几人,自己走了,手底下的人又会走到什么境地。 所以有人早在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接过自己的包包:“等处理好,我会来接你们。” 比办公楼先定下来的是新房,位于一处商业区的平层。 搬家那天江默辰也来帮忙,原来的住所就在繁星娱乐的对面,顺着落地窗看过去,对面办公楼的巨型海报上依旧是向温美到令人感到冲击的脸。 顾樊将孙尤里推到众矢之的位置时,那也是向温新专筹备告一段落的时间。而如今她的回归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制作人离开并未对她的成绩造成影响,甚至为她的热度添了一把火。 向温就是当初公司刚刚成立时两位艺人之一,另一位是演员。向温的出道专辑也是令Yuri在业内立住口碑,一炮而红的作品。 看了最后一眼,带着所有行李搬到了新的住所。 三间卧室,孙尤里选了最大的主卧住了进去。反正江默辰也说过,他基本不会来这里,除非家人来看望。 在这期间她们互相见了家长,互相扮演合格恩爱的夫妻。本来她与江默辰关系还很陌生,每次还要手牵手入场。不知道江默辰是怎么做到那样若无其事的,孙尤里每每总是忍着一股别扭。 但无论江默辰那边还是孙禾倩,都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孙禾倩完成了肿瘤切除的手术,正按照最初定下的方案进行化疗与放疗。令人欣慰的是她至少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她查遍了关于脑瘤的知识,得到答案,那就是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但她依旧抱有希望,每日祈祷母亲是那个幸运的病患,同时监督孙禾倩的饮食和锻炼。 后来便定下来婚期,看过了新房,试了婚纱,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 婚礼这天孙尤里没有起的很早,她和江默辰一致认为可以省去那些接亲的步骤,给他们省一点精力。在孙尤里的坚持下,孙禾倩没说什么,而江默辰那边是他祖母说了算。 想起那日双方父母见面时,他的祖母也在场。病重的老人没有久住在医院,她选择接受自己的死亡,和家人一起过完她仅存人间的日子。 江默辰向孙尤里描述时,祖母早时患胃癌,术后有好转,最近腹痛异常明显,饭噎得吃不下,勉强吃下反流也更加严重。江默马上带祖母赶来医院检查,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癌细胞太狡猾,从结果来看并没有检查出来。但询问负责的医生,得到的回答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便是江默辰急于结婚的原因。 江承东看到孙尤里,意味深长得对她笑,向她介绍家里的老人,孙尤里则惊讶于祖母不见颓废的精神,尽管脸上有病态,身上也已经瘦骨嶙峋,她还是在祖母周遭的气质与交谈中感受到这是一位内心强大的女性,孙尤里不由得在内心感到仰慕。 还好祖母看起来对她印象不错的样子,送了她一份大大的红包和一和蓝色钻石的项链,孙尤里惶恐的收下了。而与祖母提出不接亲的要求时,祖母爽朗的笑了笑: “省了就省了吧!正好我也没这么多体力赶来赶去的。” 于是到了十点孙尤里才开始换装换婚纱。 全部收拾好后她懒懒坐在休息室,面无表情的回复着团队伙伴的消息。 [Yuri姐,晚上要不要和我们组一起去唱歌?]今天是她们在繁星娱乐的最后一天。 [谢谢小何~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后面还带着一个庆祝的emoji。 孙尤里没有告诉她们她就要结婚,今天就是她的结婚典礼。 一声巨响,视线被吸引过去,是苏芝柠猛地推门进来: “尤里!我在外面看见萨逸了!” 萨逸? 她的那位,前任? 孙尤里挺直身子:“萨逸?你是不是看错了。” 虽然尤里习惯性与很多人保持着熟稔的关系,但苏芝柠,仍然是唯一一个知晓她一切的朋友。 “没看错!他戴着口罩,我本来也觉得我看错了,但是他摘下口罩喝水的时候离我很近,就是他!” 孙尤里的婚礼并没有邀请太多人,她妈妈和小姨,苏芝柠和她的老公齐杨,他就算来,可又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婚礼的呢? “尤里?他不是在美国吗?” 孙尤里想到什么,翻看手机,精准的翻到孙禾倩的朋友圈——“有情人终成眷属” 配图是双方父母见面当天的合照,孙禾倩一向喜欢精装自己的朋友圈。 “是我妈的朋友圈。”内心充斥着无语和不解,他?真来了?为什么?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还以为真的是那个倒胃口的贱人,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尤里,我们现在方便吗?” 是江默辰,孙尤里这才缓和了脸色,扶好弄乱的裙摆,挤出一个微笑:“方便的,进来吧。” 跟着江默辰进来的是宋呈霖和齐亦:“尤里,我朋友说要过来问候一下。” 孙尤里捕捉到这两人脸上的一点微妙,对这两位好友的第一印象:一个不讲话,一个像缺心眼。 “齐亦?”苏芝柠瞪大双眼很惊讶的样子。 “嫂子?”是那个一脸厌世的人。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一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带着不容阻拦的力道,门被带起来风,引得屋内几人注目。 萨逸在几个人的目光里先将帽子摘了下来。 看清人后孙尤里太阳穴处突突两下,笑容也僵在脸上。 孙尤里面部肌肉的每一处变化都被江默辰捕捉,也先查觉到氛围冷下来,扭头看向门处,那个男人也在看他。 正用一种,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不认识,也没有听过孙尤里提起这么一号人。结婚太快还没来得及了解太多,他确实和孙尤里不熟。 习惯性缓和气氛,主动向前走:“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谁知萨伊一掌打掉江默辰的手不留情面,直愣愣冲孙尤里走去,嘴里嚼着英文:“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是你的老相好?我他妈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善得语气让在场的人切割了阵营,江默辰更是走向前要拦住他。 “芝芝,你帮我出去看着时间吧。”孙尤里首先开了口,她知道不骂他两句,这疯子会不分场合地纠缠。也看了一眼江默辰,希望他能懂自己什么意思。 苏芝柠似乎有话对她说,看了看萨逸还是按孙尤里的意思走出房间。 一时间人群散去,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二人。 孙尤里是个记仇的人,别人都说对一个人的遗忘会先忘掉他的缺点,孙尤里却只记得撞破他出轨那天香艳的一幕。 “我没有邀请你吧?” 萨逸看起来风尘仆仆,摘下口罩,语气里带着令孙尤里不解的质问: “Yuri,我从美国跑回来找你,回来一看你竟然要结婚了。” “你告诉我!你难道忘了我吗?” 简直不可理喻。 “你是不是嗑大了,我们两个早没关系了,这些年你死的好好的,今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萨逸却不管不顾的抓上孙尤里的肩膀:“我是回来找你的!” 孙尤里反抗他有些吃力,她一直都知道萨逸是个怎么样的人,从来都只管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要和你重修旧好,我不信你已经把我忘掉!” 她来不及去想,也不想去问他今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她只想逃脱出萨逸的桎梏。 于是狠狠踩住萨逸的脚,趁他吃痛又使出全力反手给他的脸来了一巴掌,瞬间萨逸的脸上泛起红痕:“带好你的口罩,别让人拍到你在谁的婚礼上!” 说完孙尤里拉开房间门准备出去,门口江默辰笔直的站在门口,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窃听中,门从里面打开,孙尤里便和他对视上。 刚刚和那人的对视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孙尤里示意他出去他也担忧另一方的失控。 确实有人失控了,但他发现屋内女人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她显然没让自己落入下风。 门被打开风再次扫过去,江默辰看到了锐利而不藏锋的尤里。 江默辰脸上是阴冷的,孙尤里看到后发愣,他马上将视线转移到屋里的男人脸上。 孙尤里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听见了一些对话的内容。 就算他们之间纯白如纸,孙尤里还是觉得在婚礼这天,自己的老公和前男友碰面的这个画面很别扭很诡异。 而萨逸已经直起身,正戴上口罩,黑色的口罩遮挡住他的五官,露出一双怨怼的眼睛。 江默辰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 做作地对面前的孙尤里露出郁闷的眼神:“尤里,我们的时间到了。” 第5章 婚礼 说完,江默辰便拉住她的手硬生生的带着她走,没有等她作出回应。 呵,这算是领地意识吗,他露出异样并不是因为孙尤里而产生的嫉妒心理,而是将萨逸的行为视作一种挑衅。 男人都是如此,像动物一般,江默辰这种人更加无法幸免。 他们分开,孙尤里在指引下独自前往礼堂之外的大门口等待。 一个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吸引了孙尤里的注意,她立在那里很久,忍不住看过去,是个白净的女人,个子不高却很挺拔。 那人也正看着她,只不过马上就转回头去。 孙尤里猜测大概是江默辰工作相关的什么人,那人放下礼金就离开了。 终于从屋内隐隐传来的音乐走向发生了变化,孙尤里有所感受回过头。 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她抬眼接受下来所有的目光。 双方邀请的人都不多,是最相熟的亲戚朋友,但婚礼场地却大的望不到边,这留给设计师很大的设计空间。 她第一次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冷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成为全场最瞩目的存在,那瞬间尤里以为自己真的获得了幸福踏入了婚姻的殿堂。 她要踏上的路是近乎镜面的,看起来像水面将主舞台和宾客席包围。而在半空,几乎视线所能及的地方,挂满了错落的灯帘如同水幕,映得路面波光粼粼。 宾客席被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形高台,台阶被同色的防滑布藏匿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到美观,旁边镶嵌着被切割的钻石,被灯光所折射出层次丰富的颜色。 远处的主舞台是一个比宾客席更大更高的香槟色圆台,在空旷处,江默辰已经站在独自站在那高台上,而在周围花墙和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淡粉色。 连来宾的服装都达到了色调的统一,他们目光在此刻聚焦在一处。 孙尤里缓慢的向前走着,婚纱是紧身的鱼尾样式,虽然也有一条长长的拖尾,但并不厚重。 没有父亲,她也没有选择任何人将她送到新郎身边,她会一个人走完这条路,而江默辰在尽头的圆台台阶下等她。 全权交给江默辰的婚礼超出了孙尤里的预期,她本就没有期待什么,就算他敷衍的去安排孙尤里也不会说什么。而如今的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在孙尤里踏进大堂后走过的的每一步都令她内里的胸腔内感到震动。 如果说一段婚姻只是为了这样一场完美的听觉视觉的婚礼体验,那她觉得她已经拥有了。 她的职业带给她极高的审美,她本身对美的要求也从来都是高标准,最重要的是,她意识到江默辰认真的准备了今天的仪式。 走到江默辰面前,尤里怔愣地看着他,温柔如同可以包容一切的眼睛一如既往。 “两位新人可以把更多的眼神交流放在今晚哦~” 司仪在远处提醒。 尤里难得的红了脸,侧开脸,江默辰也垂下头,看着尤里头顶的发旋,两人一同低笑。 这时,一双手进入尤里的视野,江默辰伸手握住尤里的双手拉她转正身体,带着她一同向前走去。 她们站在最高处,一句一句跟读婚礼的誓言。 随后江默辰拿过苏芝柠递来的婚戒,他们互相触碰对方的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江默辰为尤里推上那枚钻戒,热气便传到她的手心。 尤里也为江默辰带上戒指,她能清晰的看到对方微微泛红的关节。 指环被推倒最深处,江默辰拉住了那双想要在他手中出逃的手,顺势将她整个人拉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扶上尤里的后颈,低头靠近尤里的嘴唇。 孙尤里瞪大双眼,拉住的手被放在江默辰的胸前,另一只手只好顺势钩住他的肩膀。 她看着江默辰靠近的脸,分不清他眼中是认真还是戏谑。 周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他们的至亲见证这一幕。 而他们在更剧烈的欢呼声中,双唇互相陷入其中在一起,他们接吻了。 江默辰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再随着远离缓缓离去。 两人似在眉目间传情,在别人看来好像真的有过一段跨越时间的爱情故事。 尤里的耳朵红红的,她自己也能够感受到脸颊的热气。如果今天是一场表演,那一定是一个零失误的一镜到底的表演,完美到连演员本人都要信以为真。 江默辰也被氛围所蛊惑,他装作镇定的样子,这不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却是第一次感到庆幸,人的心跳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掌声混在一起,孙尤里转头看向台下,母亲好像在流泪,芝芝站在一边双手紧握在胸前,江默辰那边的亲属都面带欣慰慈祥的表情讨论着什么,最显眼的是宋呈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蹦蹦跳跳的挥笔欢呼。 看到这一幕,还在彼此拥抱里的二人相视着笑了出声。 “他们的衣服好像。” “宾客的服装是我准备的,和请柬一起送去。” 孙尤里曾在幻想中描绘过自己的婚礼,她不要她的来宾衬托她,都穿着礼服来就好了。 尤里的婚礼结束了,当天苏芝柠一同和她回到她的新家。 她们买了几瓶酒和一些日料,倒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这是孙尤里搬来后置办的木桌和沙发。 苏芝柠和孙尤里一同看着窗外的夜景,忽然想到什么:“没想到今天会在那里碰到齐亦,齐杨说他这个弟弟性格特别古怪,今天倒是觉得还好。” 看到面前空的酒杯,孙尤里为两个人重新倒满,“是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朋友。” “知道吗,齐阳今天和我说,他没想到你的结婚对象竟然是江默辰。” “他让我提醒你呢,那人八面玲珑的,小尤别被他骗了。” 齐杨家是地产企业,想必是在什么工作场所见过江默辰,毕竟是做生意的,心眼多点也正常,她在心里这样想。 不过…… “芝芝,我突然结婚,你不觉得奇怪吗?” 苏芝柠笑了笑,又慢慢点了点头。 “芝芝,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尤里趴在桌子上看向苏芝柠,“其实我和江默辰并不是高中就喜欢对方的。” 这是她和江默辰之前就约定好的说辞。 苏芝柠学着她的动作也趴下,两个人都带着醉意,仔细看,苏芝柠眼中竟闪着泪光: “我知道啊尤里,你是做样子给孙阿姨看的,是不是?” 在苏芝柠的眼里,孙尤里从小就带着铠甲,在母亲严厉的掌控下,尤里早早学会看人眼色。那时的尤里还没有带上社交的面具,小心翼翼的看向出现在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别人只能看到尤里身上竖起的刺,苏芝柠看到的是一个女孩在求别人多爱爱她。 与尤里不同,苏芝柠生长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从宠爱中长大,她得承认,最初主动接近孙尤里是出于对这个小刺猬的同情,但是真诚从来都不是假的。 而在两个人之间,苏芝柠永远是更加感性的那一个,她多么想要尤里能够在最后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她又开始觉得在世界上只做自己想做的是果然是那么难。 她忍住自己要落下的泪水: “我了解你啊,你们要真互相喜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芝柠拿起筷子,夹起一颗手握寿司,一口塞到嘴里,含糊的说: “不过从今天的婚礼来看,他还算认真对你,作为娘家人至少在这一点上很满意!” 说着她摸了摸尤里的头。 “不过萨逸还会来找你吗,今天我把他拉出去的时候他脸可臭了。” “不清楚,我不想管他的事,莫名其妙。”她很疑惑今天萨逸的出现,分手之后,这五年间他们从没联系过。 感受到头上的触感,尤里看向立在客厅的婚纱,在昏暗的房间中闪出细碎密集的光点。原本空旷的客厅如同变成时装展台。 江默辰将婚纱买了下来,送给她。 想起走过的那条水面一样晶莹的婚礼T台,她也很开心,不管他是为了做给他祖母看也好,还是觉得身为一个知名企业的总裁不能有一场不体面的婚礼也好,这场婚礼也是属于她的。 或许,他们也可以成为要好的朋友,至少他会是一个很靠谱的同行者。 尤里想起那个在休息室外的眼神,或许江默辰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是个笑面虎也不一定。 不过,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他是什么样的人好像并不重要,只要他们约定的事情不出差错就行。 况且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她自己不也是同样的吗。 第6章 难堪 他们从前只见过两面,一面是百日誓师会前,一次是百日誓师会后。 他受邀返校演讲,孙尤里则因校务帮他保存演讲稿件。 至于会后,是他和校长儿子的那场谈话。 “江默辰,你可别忘了还有你爸的一份,胁迫我爸?出了事你们家也会牵连到的。”他曾经用炫耀的口吻向江默辰吐露了校长父亲的秘密,校长投了江承东一个器械项目,资金来源并不光明。 “怎么能说是胁迫呢,我和校长谈一份稳赚不赔的交易,只是赚头不显化我只能拿点别的东西和他交换,况且,你自己的嘴巴把不住门也要怪我?” 那时江默辰的公司初创,看上了校内实体。其实他心里本来没有多大的普,他先是在自己的父亲那里掌握了项目投资人的名单,再靠近这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果不其然套出些自己想要掌握的东西。 哪里只是牵连两家,校董事会中不少人都在其中,江默辰便知自己十拿九稳。 他终于不再需要强忍厌恶和他相处,却在再次返校这日被他拉过来质问。可哪怕现在,这个富二代依旧不懂如何尊重一个人。连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在面前点上一颗烟。 “虎毒还不食子,江默辰我真是小瞧了你的蛇蝎心肠。本来觉得你有意思才勾搭上你,没想到惹祸上身呐。” 只是这里还没点上,一缕烟丝先从角落飘来。江默辰从那漏出来的一点背影认出了那位好学生尤里,却没有声张。 有人,听到了。 一瞬间,难堪笼罩住他,心猛沉下去,慌张的把视线瞪回眼前正吞云吐雾的男生身上,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更不敢跑上去揪出窃听者,内心只疯狂地祈求那个女生看不出他们俩的关系。 这年他不过是个即将大三的学生,脱离家庭创业苦头吃遍,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头一次屈身“权贵”为了套取信息,却被自己的学妹撞破。刚刚还见证自己在演讲时有多意气风发,下台便看见他与一个男孩搞在一起。 后来他的计划如愿拿到经营权,只是听说那年某份荣誉从一众富贵人家中落到孙尤里的头上,而校长安然无恙。 那些与他无关了,只是这份屈辱和羞耻感,纵使他变得多不择手段,他都一直记得。 直到今年他们在医院重遇,江默辰细细打量过她的神情,孙尤里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不然不会毫无异样,目光也如此坦荡。 江默辰握着杯子还在回忆,宋呈霖把杯子摔在桌子上发出动静:“今天也太不尽兴了,我还没和新娘说上两句话呢。” 婚礼结束后三人多喝了几杯,“我下次要去你家给你温居,你别再给我推脱了行不行。” “行。”说完仰头喝酒,才喝下去一口就吐了出来。不干不净的酒见多了,他立马就尝出不同。 “怎么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齐亦看出他异样的神情。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几个人打趣着推门出去,江默辰四处望着,果然看到了一个人正朝着这边看,和他对上视线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是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徐敏熙还穿着一身职业装,看着江默辰带尖锐寒冷的眼神离开了。 坐在车上江默辰闭起眼来休息,一场紧急而盛大的婚礼筹备让他略有疲惫,再睁眼竟然是他们的婚房。 他忘了说他还住在原来的住所,司机便将他带来了这里。 今天喝了太多酒,在司机的等待中他就这样沉默地靠在后座。 过去许久,车上的人走下来,朝着电梯走去。 一时间他忘记他们两人才刚画好界限,只是他刚好也有事要问她。 …… 孙尤里送走苏芝柠就去洗澡了,洗漱后才回到客厅要收拾刚刚她们留下的残局。 客厅一片暗,两个她们开着的立灯都没留下。她正纳闷,摸索着要打开客厅的大灯。 转身,沙发上的人将她吓了一跳。 是刚与她完婚的丈夫。 刚刚的声响没有引他看过来,江默辰在开灯之后,才堪堪抬起头,将目光落过来。 他狭长深黑的眼眸观察着她,两人一时无言,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孙尤里是有些生气的:“你说过有事来会提前和我说。” 是啊,如果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呢,这种领域被侵扰的行为另她十分的讨厌。 看着江默辰走向前来,她等着他向她道歉,却只等来他还在不知收敛地靠近,高大的身影都要把她笼罩住了。 两只手拍在他的胸膛,但马上把脾气收起来,转为轻轻把他推开:“有什么事吗?” “默辰?” “为什么让阿姨出院。” 原来是这事,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很在意吗? “江医生说定期复查就好了啊。” 得到回答江默辰的脸上却更加撕扯:“你到底记不记得我……” “你搞什么?我当然记……”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江默辰打断自己,好像在自顾自说话,根本没在听她在说什么。 “你……” “实际上,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他们赔得血本无归。”话说得狠,白手起家的人,身上总会有不可缺少的戾气。 “不过你的声明我看到了,竟然那么温和,真不像你。” 他凶狠地望着尤里,她却慢慢放松下神经,耐心也告罄: “这你也要管?” 对面的人没能回答她,他想说的是,就像你十八岁那年一样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可害怕扯破薄膜漏出他的不堪,他低谷中无力的不堪。 她听不懂,但看着他气息逐渐软化,和低着头的样子,对他突然闯入诘问的气消了些,干嘛要和一个醉鬼计较呢。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两个人再次无言,孙尤里见他不说话了,又把他推去一边:“今晚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没什么事我回屋了。” 却被江默辰拉住,视线撞在一起,他的眼中很沉静:“办公楼选了几处,有时间选一下。” 在关注中,孙尤里终于笑了,还是那种歪着头,甜甜的笑。 眼见她就要开口,江默辰立马堵住: “不用谢,”目光沉静悠长:“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天我不住这里,打扰你了。” 推门离开。 是司机将他带到这里来,可这是孙尤里的私人居所,而不是他们的婚房。是酒精让他放大情绪,他今天的怪异,只是源于一种挫败感。 坐在后座,他看向窗外落在明暗交错的大楼,如果你忘记了就不要再想起来,希望我们有一个愉快的开始。 …… 婚后第二日,孙尤里原本是想去看一看她的新公司会租在哪里,区域倒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在这座城的文娱类产业较集中的CBD。 为了在这件事中拥有持续的热度,孙尤里的打算是等风向向她这边倾倒的更多一点,再公布厂牌的信息,而她们即将推出的艺人将会和审判结果同时公布。 但没有太久事情却迎来了变故,#创作人Yuri代笔!#的词条再次冲向热搜顶端,而再往上是一条关于向温的热搜词条。 孙尤里心里咯噔一下,向温...... 急切地点开这个飙升的热点话题。 向温的首页的置顶是关于新专辑的宣传,往下滑第一条,是昨天孙尤里在个人账号上发布的声明。 她转发了那条声明!这时候正是她新专宣发期! 没有配文,只配有一个支持的表情。 这无异于表明了她对于这场权力斗争的态度,以及她作为繁星最大的流量歌手的站队,而她选择了Yuri。 年少成名,出道由Yuri操刀便一鸣惊人,拥有国内巨大的粉丝规模,资源也一路攀高,对外合作更是频繁。 这对于孙尤里来说当然是有利的,且不说她庞大的影响力会给这场风波带来怎样的变化,向温作为Yuri回国后与之最密切联系的艺人,她的回应无疑是最有力的。 可孙尤里本不想让她卷进来,所以在出事之后,孙尤里都一度没有去联系她。 她马上再去看繁星娱乐的主页,没有什么动静,但向温工作室的账号却发布了一条暂停一切活动的声明。 孙尤里不用多想就知道了那边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顾樊和秦星瑜并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到现在为止,公司账号上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向温的工作室账号,她记得一开始就是由顾樊在管理的。 可她心还是乱乱的,向温就像一朵温室花朵,孙尤里多想在权力斗争中好好保护住她。 她给向温打去电话,那一头接通的很快,属于向温中性的声音传出: “Yuri姐姐......”她的强调中带着委屈。向温出道那年才16岁,与她强硬的音乐风格不同,向温本身其实是一个柔软的小女孩。 孙尤里听到一下心就软了下来,她对这个小孩总硬不下心来:“向温,你怎么不先和我商量一下呢。” 那一头的向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