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将下属认成渣前任后》
第1章 01
江城高架上,车辆穿梭如流水。秦己修发现,这个时间通勤的车主普遍车技好、不墨迹、脑子没病,车距适中、各行其道,于是交通顺畅。
行至匝道口附近,车慢了下来,甚至有停驶迹象。他不急不缓踩下刹车,单手把着方向盘,一边降下左侧车窗,左手搭在车外。那随意垂下的手指修长,手背脉络如玉雕,劲瘦结实的小臂被黑色西装衬衣包裹,深蓝色表盘的腕表显示现在是7点35分。
驶过这路段,前方却忽然出现两颗老鼠屎。一颗是银白色老款轩逸,车屁股掉了漆,加个速需要人站起来把油门踩进油箱那种,另外一颗是辆造型时髦的电车。两辆车默契无比,就这么肩并肩龟速行驶了三分钟。
秦己修的迈巴赫就在左车道的电车身后。
他一直记得别人说过的“幸福者退让”原则,可也巧了,他现在并不觉得幸福。对象这几天对他极冷淡,回个消息不是“嗯”就是“哦”,今早干脆不回了,他正窝了一肚子火,于是按起了喇叭,从一声、两声、三声到愤怒地长按。
电车不仅不提速,还猛地踩了脚刹车。
“他妈的能不能利索开车?”秦己修在心里骂了句,脾气瞬间上来了。迈巴赫的大灯跟不要钱一样在电车的车屁股上狂闪,那频率不亚于韩媒的闪光灯。
电车车主一脚急刹踩到底。
“砰”地一声,迈巴赫的车头撞进了电车尾部,车轮在地上划下深黑色的印记,霎那间,四周的刹车声、喇叭声不绝于耳,好在此时车速都不快,除了他与电车车主,没有殃及他人。
下车。报警。
“警察同志,我在左车道正常行驶,保持了安全车距,实在没想到他会急刹,我看ABS都踩出来了……不过我立即踩了刹车,但很遗憾,还是撞了,他人没事就好。是的,我在后面一直按喇叭、切灯光,是为提醒他超轩逸,电车有这个实力。并排行驶很危险,而且他开车还压着右侧虚线,我也是担心他安全。是,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您怎么罚我都接受。”
秦己修个高腿长,身着一袭黑色风衣站在猎猎秋风里,面对交警问询,略微弓下身,专注与对方平视,偶尔点个头或是淡笑着动动唇解释,丝毫看不出局促和急躁。
这样优越的身姿还是太惹眼了,途径车辆中,有人举起了手机对着他猛拍,还有的干脆开始录像。贵气禁欲的黑色迈巴赫,漫画男主一般身材打扮的俊美男人,令一辆辆充盈着早八人怨气的私家车都似开往了春天。
有人将视频发布到网络,“车祸现场黑风衣帅哥”一时间成为了搜索热词。
作为视频的主人公,秦己修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拍了。他着急去公司,叫了人来处理,家里司机老吴紧急赶到,招呼他坐进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
等后视镜中迈巴赫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秦己修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慢慢张开微微发麻的手掌。他并不似表面那般淡定。几年前他与朋友开车上山,他开的超跑摔下山坡摔了个底朝天。他全须全尾活下来,真能算奇迹。
刚由险境脱身,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手机,他低头给一个人发去消息:[刚才在高架出了车祸,果然一大早起来眼皮狂跳不是什么好征兆。]
过几秒,秦己修又补充一句:[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有没有觉得不适应?]
早晨六点多他发去的那条[宝贝醒了吗?不知为何,我今早眼皮直跳],正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昨晚他们又吵架了。
秦己修是个从青春期发育开始就清晰知道自己只对男性有兴趣的24K纯gay,他跟现在的对象一起打游戏认识,目前两人仍在网恋阶段。秦己修曾见他用过一个真人照片作通讯软件的头像,当时他试探地一问,问出那其实是本尊这个回答。
照片分辨率不算高,被秦己修第一时间保存下来。
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帅气得多,生了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眼皮仅在眼尾才水到渠成地分出两层,鼻梁很挺,唇略薄,收拾了个微分碎盖的时髦发型,身上是简单的黑色T恤,自带男大氛围感。
秦己修不过俗人一个,他就喜欢这款。
网恋对象名叫叶庭,比他小三岁。四个月前,叶庭在M国读完了研究生,回到临城老家,而秦己修感觉自己羽翼渐丰,便顺理成章提出要与叶庭奔现。当时两人在打语音电话,秦己修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通过语气判断叶庭瞬间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叶庭拒绝得毫不委婉,他的理由是他们的城市相隔太远了。
其实一点都不远,从江城到临城也就两个半钟头车程,而且当时秦己修都说了,可以为他放弃在江城的工作,甚至完全换个城市生活也没问题,但叶庭不为所动。
叶庭这段时间一直冷着他,可秦己修不忍深想,谁让他对叶庭还挺喜欢呢?
两年半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所以他不仅不会深想,还会在心里为叶庭找借口。没准叶庭真有苦衷呢?要是将来他如约放弃一切去临城发展,叶庭会为他可惜、会感到压力,或许还会在以后的争执中因为是被奔赴的那个人而抬不起头,叶庭更是断不可能放弃他要继承的家业,因此秦己修特别能理解,尽管这样的苦衷在明眼人看来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思及此,秦己修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人事部的下属都在等他。秦己修简单解释了来晚的原因,然后冲人事部部长点了下头。
徐部长娓娓道来:“秦总,这次秋招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正锋原是他秦家几辈人用血汗养起来的基业,后来秦家掌权人,也就是秦己修的外公,为了培养他这个幼年丧母的秦家独苗,单独开辟了一个版块出来,更是将“正锋”这个百年招牌无条件相赠,才有了如今的正锋集团。
江城名校遍地,更是人才济济。
秦己修听完从不拖泥带水的女部长的汇报,一下子就摸清了工作脉络,他先是点头肯定,然后提了几点要求:“安排人提前跟三所高校确定宣讲跟面试时间,公司宣传册上面的内容是老黄历了,里面数据要更新。待遇大胆保证,我来托底。遇到特别优秀的,还差一年毕业也可以提前拿下,但得保证我们能将人留住。另外,徐部长挑一所学校,时间允许的话,我也过去,并且全程参与面试。”
“好的秦总,那我为您对接F大,时间定了再跟您单独汇报。”女部长叫徐英,因为F大是秦己修的母校,所以上道又大胆地直接敲定此处。
秦己修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说散会。
此时工作的氛围一松,会议室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八卦又跃跃欲试的男声:“秦总,网上爆火的这个视频里,是您吧?”
秦己修闻言有些意外,他轻轻挑眉:“什么视频?”
出声的是个年轻男人,秦己修不记得他名字,只见他一阵风一样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地献上自己还带着体温的手机,可见刚才开会的时候没少摸鱼。
秦己修大方没追究,低头盯着手机。
就这个让整个大地突然开春的视频把秦己修给看沉默了。视频播放量多了,弹幕满天飞。秦己修今年二十八岁,还未与时代脱节,所以弹幕里的内容他都能get到,这其实是很可怕的。
[如果让我嫁给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坐在迈巴赫里我也愿意]
[刷到这种极品男人,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诅咒你们都谈这样的]
[小嘴巴一张一合说什么呢,只想亲嘴]
评论区就更夸张,用词简直黄得没边儿,秦己修扫到一条“看起来没有空鸡期的样子,姐妹们我们走”,他心里“呃”了一声,不由感慨世风日下。
再往下翻,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一张个人照片竟公然出现在评论区,要不是这几个下属在场,他差点儿从椅子上弹起来。
如今网友们网速还是太快了。
秦己修认出那是他在这个APP上发过的唯一一张照片,他有位好友从事服装设计行业,连哄带骗地让他帮忙试穿照片里的灰色竖条纹西装三件套,那天专门给他梳了个大背头,还细心修了眉毛。
照片中,他姿态随意地坐在深色木地板上,背脊慵懒地抵着墙。一条长腿伸展,另一条则随意地屈起,那只戴着价值不菲腕表的手,便随意地搭在弓起的膝盖上,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清晰贲张。
他下巴微昂,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视线自上而下地垂落,给了镜头一个浸透厌倦的俯视。
秦己修发出这张照片不是为了全方位展示自己帅,而是为了给好友站台。
评论区的配文直白又精准:“这张更是daddy级别。”
秦己修点开2000多条回复,几乎全是艾特亲朋好友来围观的,夹杂着几句不害臊的“爸爸”。
秦己修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点进个人后台想将照片毁尸灭迹,却意外地闯进一个眼生的界面。
“满血大公鸡”……这谁?
方才递给他手机的人适时地小声提醒:“秦总,那是……我的手机。”
“嗯。”他将手机物归原主。他的账号自己一直在用,平时也会监控跟公司有关的负面舆情和最新消息,大数据时代,网络评价有时候能左右一个企业的生死。
他个人账号消息条数显示上限,数字不动了,他点都没点开,直接找到两年前的那条连配乐都没有的照片,手指刚要落到删除键上,会议室中几人整齐划一地发出一声试图阻止的“诶”。
秦己修动作一顿,他抬起头。
“怎么?”
这时,徐英被几人往前推了一把。
她有些刻意地清清嗓。
“秦总,天降的流量不要白不要,您以后可以试着运营一下这个账号,平时发发产品、发发抽奖什么的。您形象这么好,比男明星还养眼,以后要是有产品发布会,您往台上一站,不得把所有人都迷死了?”
“对啊对啊。”徐英这话简直说到别人心坎儿上了,大家连声附和。
这种话秦己修从小听到大,他完美继承了父母相貌的优点,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夸几句他长得好。但过度的曝光有利有弊,他揉了揉不自觉隆起的眉峰,到底有所妥协。
“你们想要什么奖品?”
会议室顿时热闹起来了。
“啊啊啊啊要空调!”
“洗衣机,咱家洗衣机最好用了!”
“我想要台大电视,下了班可以跟女朋友天天窝家里看恐怖电影……”
“都行,都有。”
秦己修笑笑。但大电视排除,谁让这个人不仅开会摸鱼刷短视频,还恰巧在自己跟对象吵架的时候贴脸秀恩爱呢?
人群散去,秦己修官方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叶庭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算了……
就当小孩儿闹脾气吧。
这晚,他应酬完回到家,换上家居服之后,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叶庭,也不介意如今是热脸贴人冷屁股。
[宝贝下班了么?吃晚饭没有?想吃夜宵吗?要不要给你叫份外卖?]
本以为这条消息也要石沉大海,令他意外的是,叶庭这次很快回应了他的问候。
[吃了。]
秦己修唇角的高度才稍稍一抬,叶庭下一条消息又过来了。
[你不是还挺有钱的么,借我二十万我急用。]
开文噜,暂定每天20:00更新
有没有宝宝看到文呀,挥手
文案与最初相比稍有改动,前三章随机掉落小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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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第2章 02
叶庭会认为他有钱,不是毫无缘由。
网恋这两年多,秦己修经常借着各种由头给叶庭寄去生活物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节日更是精挑细选、送了几回六位数的高档礼物。叶庭在国外这一年多,秦己修心疼他吃不好,转账给生活费是家常便饭。而叶庭也在前年和去年的七夕节给秦己修邮寄过两盒费列罗,聊表“喜爱”之心。
秦己修当时给了叶庭他其中一套房子的地址。那房子地段好,选在江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可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对此早已习惯,秦己修动动手指打字。
[打到卡里是不是方便些?发我卡号吧。]
叶庭发来一串数字,后面跟着开户行,最后缀着一个陌生的人名——“杨巧。”
秦己修不禁蹙眉,有些质疑:[杨巧是哪位?]
叶庭回他说:[我妈。]
秦己修担心是叶庭的家里生了变故,他不免紧张担心,于是赶紧打电话过去。那边叶庭秒点拒接,还发来一个表达“莫名其妙”的问号。
秦己修沉吟片刻,边走向洗手间边斟酌着措辞。
[宝贝,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别害怕,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帮得上忙。]
接下来,叶庭的用词比预料中直白:[我刚找工作,用钱的地方多。你别管了,先打钱吧。打钱打钱。]
秦己修琢磨着也合理,于是干脆利落地转了账。吃人嘴软,再加上秦己修想起今天忽然爆火这事,对自己这张帅脸信心暴涨。世界上没有认为自己丑的男人,稍微有点姿色的男人心里都明白得很。
点开那张网友眼中“daddy级别”的照片,要分享给叶庭时,秦己修却犹豫了。
万一……叶庭觉得他老呢?
秦己修几步走到镜前,用近乎苛刻的标准上下打量换上家居服之后的自己——胡茬眼角都干净,面庞白皙有光泽,他抬手将额前刘海往下拨了拨,又朝上吹了口气,对造型满意了,等站到家中光线好的地方,他提出要求:[宝贝,我们打视频电话吧。]
[在忙。]
叶庭简洁的回复中分辨不出情绪,秦己修只能猜测:[加班么?]
叶庭没立刻回复。秦己修等了等,自己很快没耐心了,于是去游戏室打开电脑,登录他俩相识相恋的网游,也就是秦己修车祸后常玩的那款3D武侠MMORPG游戏——剑网3。
叶庭的账号显示离线,个性签名不知何时换的——“也许江湖路远,也许柴米炊烟”,当看不明白恋人所思所想时,秦己修心里难免一“咯噔”。
上回他有这种感觉,是他跟叶庭某日晚上在煲电话粥,时间久了两人相对无言、开始各干各的,秦己修一时无聊,便随手一刷手机,结果就看到叶庭“刚刚”发了条状态:“天宝年间,大梦一场”。
跟恋人通着电话,却发出这般感慨,秦己修当时只能想到一个词——同床异梦。
而此时此刻,秦己修适应了一下心脏的感觉,慢慢呼出一口浊气。他还是想知道叶庭这会儿究竟在做什么。
之前他俩喜欢挂在帮会YY的小房间打竞技场,他摸进帮会YY,却不见叶庭身影。再定睛一看好友列表,那个熟悉的头戴荷叶帽的剑纯头像竟然是亮的,秦己修没多想,立刻就点进了叶庭在的频道。
秦己修发现,叶庭在一个叫“煮酒|爱吃巧乐兹”的小房间,房间有锁,他被拦在外面,但能看到除了叶庭,还有个黄色马甲在里面,名字就叫“巧乐兹”,看YY性别为女,实际性别不详。
秦己修不想就这么算了,于是在YY私聊叶庭:[在做什么?]
叶庭倒是回复快:[**C,你来吗?]
[什么配置?]
这次消息过来得有些慢。
[……忘记了,你这服没号。我问问老板介不介意33刷币,我找人借个天策给你,不过这老板玩奶号技术一般,你有个心理准备。]
秦己修说没事。
很快,“巧乐兹”将他从上面频道拖下来。频道里安静得不太正常,偶有键盘敲击声响起。秦己修于是也闭了麦,默默地登录叶庭给他的天策号。
随手看了看战绩,胜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多一些。秦己修按照自己的习惯改键位。
过了会儿,叶庭仿佛算好了时间一样,适时开麦道:“我排了。”
叶庭的老板玩的是奶花,跟剑纯足以配合得天衣无缝,但要照顾上了马的天策就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叶庭就跟和他有仇一样,死活不配合集火的意图。几场打下来,秦己修濒危时刻几乎全靠保命技能撑着。
奶花老板应该是不方便开麦,在团队频道说:[天策注意走位呀,不要一开始就跟疯gou一样跑出去,我追都追不上,还要奶叶澜生的……]
“叶澜生”是叶庭剑纯号的名字。秦己修之前在这个服有个不大不小的帮会,某天在世界频道看到“叶澜生”找帮会收留的发言。他看过不少策藏笑话,拉他进帮时就有私心,没想到起这个名字的竟是个剑纯。
后来这个帮就扔给叶澜生管理,他要帮朋友打阵营战,因此转去了另一个服务器重新建帮,当时叶庭为了陪他,转了个小号藏剑过去。
那个藏剑装分很高,落地后就改了个名叫“秦铮的叽小萌”。
“秦铮”当然是秦己修天策号的名字。
那时秦己修很没出息地感动到一塌糊涂,与他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确定关系那天,秦己修的全衣柜(丑衣服隐藏)军爷,在千岛湖找了个漂亮小岛,给一身校服拓印的二少炸了一晚上烟花。
秦己修从往事中回神,因为奶花的指责确实在理,于是也没生气。
[抱歉,你受累了。]
这句话在团队频道出现,奶花没再发言。
叶庭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这两条消息,他只是机械地交待着:“我排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一场败局之后,团队频道奶花又发来消息:[今晚累了,先不打了。]
说完,对方秒退YY,留下叶庭和秦己修二人。
秦己修的注意力没在一个外人身上多停留,而是趁叶庭还没走,打算多与恋人说说话。
“今天上班累吗?能适应吗?”
游戏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秦己修听到叶庭漫不经心的声音:“大哥,我去的是我爸的公司,有什么好累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你家里……”
秦己修才开口说了几个字,叶庭就阴阳怪气地打断道:“你给钱不情愿就算了呗,离了你我又不是活不起了。唉,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真关心我今天过得好不好,还是在怀疑我坑你的钱啊?”
叶庭话中带刺,秦己修心底浮起不适感。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秦己修尽力让自己笑了一下,然而说完这句他就停住了。他不是慢性子,却在叶庭身上奉献了少有的耐心,果然人总得当孙子,不是在这里当,就是在那里当。只是有时候当得情愿,有时没那么情愿,现在就是没那么情愿的时候。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庭语气很呛地发出一声质问。
秦己修对他仿佛吃了枪药的语气有些消化不良,他只想止戈,一点不想挑起纷争,于是悄悄呼出一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地与对方交谈。他说:“没什么,你不想说,我不强求。等你想告诉我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那边静了静,秦己修听到他喝水的声音,水杯被搁下时,磕出一声轻响,他心中飞速漫起不祥的预感,像团黑雾缠住了心。
秦己修先是听到一个陌生又疏远的称谓——“秦铮”,然后是平静却似在审问的话。
“我跟你明说吧,我不想涉三。你老提奔现的事情,你为以后的生活做好准备了吗?你父母会同意吗?你朋友会怎么议论?有没有想过我会面临什么?你真的想逼我不玩这个游戏就满意了吗?”
“没有,我不想你走。”
秦己修立即开口反驳,他当然不想逼他,只是感情深了就想要看得见摸得着,而不是整天听着叶庭的声音想象。比起接受叶庭的冷待,秦己修更怕永远失去他,于是只能将姿态放低、做出让步。
“我明白你的担忧,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也理解,之后我不会再提见面的事情,除非你自己跟我说你愿意。放心,我绝不会在你没答应之前贸然跑去临城找你,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叶庭有一会儿没说话,秦己修屏息等着。
“我要把藏剑卖掉。”
叶庭这么通知他,秦己修呼吸都停了。
“为什么?”
一声气息不稳的小声试探,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随意的态度,秦己修甚至能听出叶庭的毫不遮掩的故意:“不想在这服玩了呗,本来也是为了你才来的,这边的亲友都是你的亲友,又不是我的。陪你在这个帮待这么久,我早就想走了。”
你最好是真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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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第3章 03
秦己修今天还看到他在帮会群里熟络地跟人聊天开玩笑,转头就听见他说“那些不是他的亲友”。秦己修顿时有些看不懂他。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秦己修不愿他卖号,因为实在舍不得那个甜蜜的ID。
“卖掉做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想玩藏剑,就留给我。”
叶庭显然大为不解:“留给你干嘛?这号是我买的,证也不是我的,就一个破烂装备号,留给你你稀罕?”
秦己修这次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放软了语气:“最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没有。”
这句“没有”显然带着情绪,并无说服力。秦己修只好继续耐着性子哄人:“那为何总是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说可以不见面,你心里还有什么顾虑?要是你想专心玩剑纯,我也能转服回去陪你。”
听完他的话,叶庭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用。”
叶庭的拒绝太冷硬也太快,秦己修有些急了:“究竟是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原因。我们一直好好的,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变成现——”
叶庭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今天不想说,先下了。”
说罢,叶庭离开了房间,跟“巧乐兹”简直是一个风格。
秦己修见他转头进了他们自己帮会的YY,于是毫不犹豫跟了过去。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YY里有很多人,放眼望去,全是熟悉的名字。秦己修进入频道,里面很热闹,是帮里的霸刀在组人打战场。
有人发现了他,热情地在YY喊起来:“诶帮主,稀客呀,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哎呦副帮也在,你们不会是在一起呢吧?是不是瞒着我们偷偷奔现了?”
秦己修正想说话,叶庭抢先他一步说道:“没呢,我俩刚打完**C,来看看你们这么多人在做什么。”叶庭的声音透着轻快,完全听不出刚才跟他吵过架。
霸刀团长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愁组不齐人呢。我就纳闷了,那些战场刷子到底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进我的团?帮主快大发善心救救我们吧!我们打战场可全为了帮会排名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又又又把人招满了!”
帮里苍云帮腔道:“对啊帮主,霸刀耍个刀墙能把秀奶跟对面明教圈一起,别人是恋爱流霸刀,他是催命流,一个战场团长玩成这样,现在我们服的人见了他都绕道走。”
有个年轻一些的声音道:“快快,学生党十一点熄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秦己修当下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又不忍让这帮小孩希望落空,于是说:“手生,不打了。我在群里发了红包。”
秦己修不仅是个大方的恋人,还是个出手阔绰的帮主,中二点来说,帮里人都是曾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和伙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因为同样的爱好跟立场聚到一起,缘分难得。
在场的人双手纷纷离开键盘,都奔着红包去了,抢完就开始花式夸帮主大气,嘴巴比叶庭甜得多。
霸刀这时说:“算了,看来今晚是组不起人了。这会儿人多,帮会好久没团建,你们先来帮我把猪杀了。”
秦己修看叶庭又不说话了,但人没走,揣测他应该是还想跟他们玩一会儿,于是提议:“杀完猪你们开个歌会吧。我明天有点事,就先休息了。”
大家欢呼雀跃。
秦己修等了会儿,如他所料,叶庭主动上了麦,比跟他聊天积极得多。
在生意场这几年,秦己修妖魔鬼怪见得不少。叶庭心思单纯,极爱炫耀,他声音算得上好听,平时也玩配音,在两人恋爱前,他经常在YY各类歌会上出尽风头。因为涉猎曲目风格广泛,音域也广,招了不少迷弟迷妹。
秦己修宣誓主权以后,叶庭的小粉丝还来找过他“谈判”,秦己修觉得挺有意思。
这次,他主动给叶庭表现的机会。
叶庭应该是蓄力已久,一上来就挑了一首难度极高的日文歌,公屏全是溢美之词。一曲歌毕,叶庭声音很明显又欢快不少,秦己修这才退出了YY。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亮了起来。大半夜的,是谁找他?带着这个疑问,秦己修低头一看,竟是消失很久的好友祝荀。
[兄弟你今儿火了,还不谢谢爹?]
秦己修一眼看到这句,典型的“祝荀”式发言。
祝荀就是他那个服装设计行业的好友,秦己修也是为了帮他才转来这个服。那会儿祝荀跟犯病一样、要死要活非得追他游戏中的女神,当老板出飞机票让很多PVP好战分子转服过来打架,搞得轰轰烈烈、全服皆知。
对了,当初叶庭那藏剑转服的几十块钱还是祝荀给报销的。
最后女神跑了,只留给他一句话:“我不喜欢女的。”
乍一听莫名其妙,但秦己修听说后就立即批评他:“好端端的,你非要玩什么秀姐?”
祝荀当时说:“我跟你们给子不一样,我不喜欢上线对着一个男人的屁股。”
秦己修:……行。
大概是被女神伤了心,祝荀现在是个只知道种花建房、穿着一套乌漆嘛黑的丑拓印满世界截图的妖秀姐。秦己修不明白为什么祝荀专业能力过硬,游戏中的审美却那么感人。
秦己修捡重要的说:[闭嘴。]
祝荀那张嘴跟淬了毒一般:[怎么呢?跟小藏剑发展得不顺利?他是不是要A了?我就说让你别网恋吧!不听爸爸的话,结果阴沟里翻船了?]
秦己修回他:[有空多反省自己,别老说别人。]
祝荀话锋一转:[日子好难过啊,铮哥哥。]
秦己修一边觉得这个称呼恶心,一边问:[为了让你去祝康上班,叔叔又把你的卡停了?]
祝荀苦大仇深:[说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身外之物。你要是知道我最近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被人催婚,你也会觉得我命苦。]
秦己修:[确实。]
[对了你没事吧?看新闻你出车祸了呀。]
祝荀思维跳脱,秦己修有些无语:[你现在才问?]
祝荀:[这不是刚抓住重点吗?]
跟好友互损几句,秦己修心情忽然明朗许多,从方才便一直拧着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
只是他没料到,祝荀的话竟那么准——这晚,叶庭瞒着他,偷偷将藏剑转了服。
秦己修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埋头批文件,跟他闹别扭的叶庭自然不会主动承认,是帮众无意中发现“叽小萌”退了帮,跑来问他他俩怎么回事。
秦己修回忆起昨晚叶庭那套说辞,拿“叶澜生把这号卖了”把关心八卦的人先打发走。然后才回过味来,其实方才听说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不是意外,而是“终于”。
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不知道哪个草包写的产品文案用词晦涩,又装逼又他妈难懂,现在这帮孩子工作风气越来越浮躁,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啪”地合上文件。
手边台历被裹挟着愤怒的风掀动,秦己修心中一动,修长的手指捻过两页,开始对着画了红色爱心的一个日子发起呆来。再有两个多月,他跟叶庭就相恋一千天了,秦己修打算在那天送一台车给叶庭。车都订好了,是辆白色的帕梅。
订车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后他能与叶庭一起开车兜风,能在繁华的江城很好,去临城这个天然氧吧也不错。到时在临城买套大房子,最好是复式,一楼分出游戏室、吧台、歌房和客厅,他们下了班可以一起并肩打游戏,兴致来了就小酌几杯,他听说很多人唱歌都装了声卡,设备也得给叶庭备齐了。
二楼装个星空顶,家庭影院要够大,卧室采光一定要好,主卧放一张舒适的大床,在上面他们可以尽情地……
秦己修这次止住了想象。
因为后知后觉的钝痛忽然贯穿了他的心脏。
初相识时,叶庭多好。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只要你开口,就不会让你的任何话掉地上,他幽默、多才多艺、还会揣摩人心,总在他情绪低迷时卖力耍宝表现,秦己修之前甚至怀疑他在学校整天偷偷背梗。
叶庭有惊人的语言天赋,国内各地好听的方言他全会,也会忽然冒出几句热血漫的台词,韩语也讲得像模像样。
你要是再配合一下,他能情绪高涨地陪你聊一晚,笑话跟歌都不带重样的,精力好到令人自愧不如。
秦己修觉得他可爱又鲜活。
最上头的时候他俩可以打电话聊到凌晨三点,最后戴着蓝牙耳机睡着,耳边会逐渐响起叶庭那动静不小的鼾声,秦己修有时被吵得睡不着,也只是将耳机默默摘下,仍不舍得挂电话。
他们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在一起九百多天什么概念?他俩的聊天记录用A4纸打印出来,够再把他们公司重建一遍。难道因为叶庭年纪小,时间长了便厌倦?
秦己修想不通。想不通,但也没有立即跑去质问。那样会显得他比叶庭多活的年岁都白过了。
但一天下来,情绪越沉淀,就越是意难平。
可他比二十出头的小男孩强的一点就是,既然他明知自己无法左右未来,他不在意结局是否会跟他热切期盼的一样,而是想让结局来得更晚些。叶庭不是不愿意跟他多说么?那他就少出现。
装死装了三天,在发现叶庭也没有主动找他的时候,秦己修的心又凉了几度。
叶庭究竟要什么呢?送礼物、转账,他都照单全收,可又没因为这些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是给的还不够?
秦己修终究忍不住,先联系了叶庭。他拨去电话,这次叶庭竟然接了,开口是很冷淡的一个“喂”字。
秦己修打好的腹稿被这一声噎了回去,想好好表达的思念也变了味道。秦己修平铺直叙地说:“我们认识快一千天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辜负别人真心的人没有好下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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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第4章 04
“什么礼物?”
叶庭的声音传来,大概因为信号不好有些失真,也听不出是何情绪。
秦己修没了要送心爱的人贵重礼物的雀跃,只是语气平平地交待:“一辆白色帕梅,之前你跟我提过几次这款车,我想你应该喜欢。”
“女生才喜欢吧……”
叶庭嘀咕一句,语气却有所缓和,紧跟着问:“是顶配么?”
秦己修说:“当然。”
“你准备怎么送?哪天送?”
听到这个回答,叶庭热切起来。
秦己修报了个日子,又说:“你给我你家地址,我让人改一下订单。”
叶庭一下子迟疑了。
“我家地址么……”
秦己修知道他的顾虑,于是轻笑一声,说:“放心,我不会去找你。要是实在不想透露,你也可以告诉我你家附近的地址,商场、医院、学校……都可以。”
秦己修听到叶庭很明显松了口气,那口气直接压在了秦己修心上。
“我想想,我家附近有个发电站,我等会儿就把地址发你。一会儿要开会,我就先挂了——”
“你等等……”
秦己修会开口,完全是条件反射,却陡然不知接下来该跟这个忽冷忽热、不想与他现实中有交集还怀疑他人品的“网恋对象”说什么,于是干脆放弃。
“早点休息。”
关心叶庭早就成了一种本能,秦己修听见自己说完这句话,无声叹息了下。
“知道了,你也是!”
叶庭声音听着心情颇好,尾音久违地上扬。
“晚安,哥哥。”
稀罕的这句更是像六月熟透果子里甜甜的汁水。
“哥哥”……秦己修记得叶庭第一次这么喊他时,他心脏都漏跳一拍。后来叶庭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闯了祸的时候便经常叫。过去的叶庭机灵、嘴甜、认错快,他往往气都生不起来就忽然被叶庭逗笑。
除了母爱,秦己修从小什么都不缺,只缺个身边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叶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充当了那样的角色,让秦己修内心对他很是依赖。秦己修甚至矫情地有种感觉,只有叶庭知道他个性好胜好强,明白他的所有苦衷,理解他偶尔的敏感脆弱。
但叶庭这次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秦己修不愿他离开。
“咚咚咚”。有敲门声传来。
秦己修思绪被打断,这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捏断了手中的笔,指尖正缓慢地渗出血珠来。他不慎在意地将伤处按住,扬声道:“请进。”
女秘书来通知他一会儿去F大的出发时间,又问道:“秦总,我需要陪您一起过去吗?”
摇了下头,秦己修说:“不用。我自己开车去,你上午帮我买几盒咖啡糖,车上没有多余的了。”
女秘书帮他买过好几回,但还是开口确认了下:“好的,还是那个牌子吗?”
“对。”
秘书领命而去。
秦己修起身套上深灰色的西装外套,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显得一板一眼起来,估计会把那群刚毕业的学生唬住。迟疑几秒,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纯白圆领卫衣,下身搭了条黑色休闲裤。
从公司开车到F大,秦己修只用了二十五分钟。
当他在某个用来做面试室的教室出现时,在场的人事部员工不约而同抬头,眼里皆闪过不同程度的惊艳之色。鲜少见他穿得这般青春随意,却还是透着股从容和矜贵,丝毫没有打工人的死气和倦态。
徐英回过神说:“秦总,今天他们副校长临时有点事,他邀请我们面试完去他办公室喝茶。他听说您要来,非要跟您见上面才行。”
“开始面试吧,结束后我去见他。”
秦己修又忍不住笑了笑,徐英口中的副校长在他念书那会儿还是经管学院的老院长,秦己修经常跟这位老教授争得面红耳赤,毕业后,两人关系倒是改善不少,观点碰撞的时候也能把酒言欢,可能跟秦己修的外公为学校捐了栋楼有关。
面试正式开始。
1号是个个子挺高的男生,浓眉大眼形象好,还能说会道。2号也是位男生,戴着最古板的那种黑框眼镜,人微微缩肩,看起来厚道老实。3号女生则梳着利落的高马尾,眼神清亮,回答起提问来不卑不亢。4号……
秦己修叠着腿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每个人的特点,方便岗位匹配。虽然十分钟的面试不能概括跟展示这个人的全部,但也有很强的参考意义。
桌上手机忽然一亮。他搁下笔,拿起手机查看。
不知为何,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人忽然卡了壳。秦己修敏锐地抬头,正接受面试的男生跟他一个对视,脸忽然变得通红,眼神也不由自主游移起来。怕再盯着男生看几秒,他会熟成虾子,秦己修心地善良地别开视线。
这时,徐英好脾气地温声提醒:“同学别紧张,你刚才说得很好,请继续。”
男生定定神,赶快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说到……”
秦己修接下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是叶庭找他。
[哥哥在忙吗?]
一句话,加上一个“猫猫探头”的可爱表情包。
秦己修很吃这套,他飞速打字:[不忙,怎么了?]
发完消息,秦己修这才发现叶庭换了个新头像,是个坐在车里的小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束香槟玫瑰,粉白色的包装纸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温柔低垂、长睫卷卷的眼。
他慢慢挑了挑眉,明白这是在暗示他送车这主意简直太棒了,这礼物送到他心坎儿上了。
叶庭犹犹豫豫地发来两条消息。
[那个……]
[我上班的地方距离我家有点远,有28公里呢。]
秦己修:[然后呢?]
叶庭:[我每天上下班挤地铁,挤得我人都麻了。]
秦己修假装不懂:[嗯,所以?]
叶庭:[哎呀,非要我明说嘛?]
后面跟了个“扭捏”的表情包。
秦己修看他这样还挺有意思,于是故意逗他:[我反应迟钝,你不直说,我怎能看懂?]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秦己修等了两三分钟。面试者的声音传来,左耳进右耳出,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痕迹。
[那辆车不能现在就送我吗?我今晚肯定会激动得睡不着,你忍心看我日思夜想、求而不得吗?到时候你的宝贝会整日顶着黑眼圈浑浑噩噩上班,被老爸臭骂,回到家垂头丧气,然后在竞技场里被人锤爆羊头。]
[崩溃痛哭.jpg]
[人家现在就想要开车……]
秦己修觉得他“挤地铁”的事有待考证,去自家公司上班,怎么也能蹭上他父亲的车吧?于是他动动手指,漫不经心回:[有这么严重?]
叶庭:[当然!]
[行,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偷转服?你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还是只要我发现不了就一直瞒着?]
秦己修深谙谈判技巧,对方有求于你,才是质问的最好时机。
他很快看到叶庭的解释。
[我那不是怕你生气么……我感觉帮里的人其实都不喜欢我。你那天YY退得早不知道,他们表面跟我客客气气,其实全是冲你的面子,你一走,他们连装都懒得装。认识这么久了,我把他们当亲友,他们却拿我当外人。]
叶庭的说辞一会儿一变。
[我走后,发生什么事了?]秦己修问。
[算了,不说了,这样显得我好像在说他们坏话一样。反正我以后跟他们也不会有交集,我只跟你一起玩。你不是说愿意回来陪我?那你今晚就转服吧!我们好久没插旗了,让我看看你的天策进步还是退步了。]
在现在的服务器待久了已经习惯,也有了感情,但思考几秒,秦己修就有了决定。
[行。不过我要转一下帮主权限,今晚先用别的号陪你。]
忽然转服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叶庭开始像以前一样撒娇。
[哥哥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看到“哥哥”二字,秦己修就想什么都答应,因此毫不迟疑地回:[嗯,稍等。]
恰好这个面试者在低头做最后的人格测试,于是,他转头跟徐英低声交代了几句,拿起手机向门边走去。
这时男生做完最后一道测试题,签上名字站了起来,将测试题留在桌上,他跟在秦己修身后慢慢往外走。
“咔嚓”一声,秦己修拉开教室的门。
正对着门口等待的人大概以为是面试完的同学走了出来,于是立即往前迈了一步,准备进入面试室,见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便站住了。秦己修顺着开门时的姿势直接右转,余光瞥到一个打扮正式、身材高挑的男生身影。
与对方擦肩而过时,一股清冷的皂香钻入秦己修的鼻腔,是丝毫不会令人反感的味道。
但他没有回头。
快步走去走廊尽头,他给叶庭拨去电话。
两人没腻歪几分钟,叶庭就说他被安排了外出任务、得去忙了,秦己修站在窗边,又连续接了几个重要生意伙伴的邀约电话。
再走回去时,上午的面试已经结束。
去副校长办公室路上,徐英踩着细高跟如履平地,干练地跟他汇报:“我们初步定了五个人,秦总您再帮忙拿拿主意。有个学生不是F大的毕业生,是从朋友那里听说的招聘消息,他各方面表现都挺不错的,形象也很好,只不过……”
秦己修偏了偏头问:“不过什么?”
“他本科学的工商管理、专业对口,研究生专业就完全不沾边了,他在M国修了雕塑学,”徐英实事求是地说,“我担心他发觉我们的工作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会选择跳槽。从以前我们招人的经验看,这种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秦己修明白徐英的意思。能跨学科跟行业考学,要么实在叛逆,要么家底殷实,这两种人都不服管,容易离职。
可能是秦己修当下心情好,他无可无不可地说:“先招进来吧,说不定会是个意外呢?”
绿茶只会:哥哥哥哥哥哥
然而秦总很吃这套
本章有新人物上线,猜猜是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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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
第5章 05
秦己修要见的这位副校长大名袁亮,多年前就认为外国的月亮并不会比较圆,从不赞成自己的学生去国外读那些花里胡哨的水硕,这点跟外公不谋而合。两人相识于酒场,酒过三巡就称兄道弟,这么多年成了忘年交。
敲敲门,挂着“副校长室”牌子的办公室里传出中气十足的一声:“进来。”
秦己修推门而入,袁校长正在亲力亲为地拖本就一尘不染的地板,见他进门,语气亲切道:“小秦来了?哟,今天收拾得挺精神,要是别人不说的话,一点儿看不出来你已经二十八了。”
凭他多年对袁校长的了解,秦己修顿时就听出些别的意思来,他只佯装不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拖把,一边喊了声:“袁校。”
袁校长顺水推舟地直起腰,对着后背轻轻锤了几下。
紧跟着,秦己修笑着解释道:“来校园里招人,还是得贴近大学生活一些,所以没穿西装,让您见笑了。”
“你呀你呀……”袁校长见他装傻充楞的本事见长,又看他拖个地姿势僵硬生疏,一看就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忍不住拿出师长的姿态批评他几句。
“你说你,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这么大了没跟人谈过恋爱吧?也是,你以后在家估计也是个甩手掌柜,不会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谁家的姑娘乐意跟着你受累?”
秦己修受教地直点头,他面色诚恳地说:“是,姑娘跟了我就真是瞎了眼。不过呢,我家刚好有几个臭钱,请得起保姆,肯定不能让别人手掌心的宝贝疙瘩为我操持家务。袁校,我这觉悟还可以吗?”
袁校长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也就是我还能想着念叨你几句,你外公这几年都懒得管你交不交女朋友。我上回还劝他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能你命中姻缘来得就是比旁人晚。不过,虽然孙媳妇没娶到,起码是气着了。”
袁校长接近六十岁,用词还挺新潮。秦己修正欲帮自己辩驳几句,不远处的大班桌上忽然响起《常回家看看》这首老年人公用手机铃声曲目。
袁校长接了电话,关切地喊了声:“老秦。”
袁校长口中的老秦,多半是秦己修的外公。这时机也太巧了,秦己修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下一刻就听见一个熟悉又威严的声音透过手机公放出来:“那倒霉孩子在你那里呢?你替我说过他没有?”
“啊……”袁校长大声咳嗽几下,“他在呢,我说过他了。不光说了,我还说得他一愣一愣的。他跟我保证,今年指定能带个好姑娘回去给你见见。”
“诶?”秦己修急了,“这话我可没说啊……”
袁校长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对着电话道:“不过小秦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苍老的声音听着有些意外。
秦己修这时已经走到桌边杵着,拖把被他放到一边,生怕这没谱儿的副校长能说出什么瞎编乱造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他准备随时捂住他的嘴。
袁校长忽然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开口说道:“老秦啊,不要怪我多嘴,己修的父亲是你的女婿,再怎么说也是半个秦家人。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在外头打拼,我听人说没少受磋磨,指不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说三道四。之前己修还小,靖轩一个人又当爹是又当妈,现在己修好不容易长大了,还这么能干有出息,靖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苦将他们父子拆散呢?”
秦己修的父亲姓陈,家境平凡却相貌不凡,当年被秦家的大小姐秦露一眼相中,两人在秦己修外公的极力阻拦下结了婚,生下秦己修。没几年,秦露就染病去世,留下只会哭闹的儿子和在研究院上班的粗糙大男人。
陈靖轩为了照顾孩子辞去工作,放弃了科研这条路。
因为秦己修小时候跟秦露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痛失独女的外公前几年怕触景伤情,根本不敢来看他。等他长到十来岁,才正式插手养育外孙这件事。
从那时起,陈靖轩就单方面被外公剥夺了对他的抚养权。不仅如此,只要秦己修的人生轨迹中出现任何外公计划跟安排之外的“偏差”,那这笔账一定会被算到陈靖轩头上,是他这个父亲没把孩子教育好。
秦己修的脸色不自觉沉了几分。
外公冷声说:“这是己修的想法?”
“他没这么说——”
“我确实是这么想——”
两道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秦己修跟脸上隐隐露出后悔之色的袁亮对视一眼,也不管是否符合礼节,直接接手了旁人的手机,还把公放关了。
“外公,您最近身体好吗?”
秦己修先是铺垫了一下,没接茬外公那句“还没死”,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说:“您一直说我叛逆、不好学,跟我爸像,其实我们父子俩根本不一样,他谦虚上进,不然也进不了研究院。我更像我妈,但我妈走得早,我其实是追随着您的影子,所以才长成了现在这样,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蛮横霸道。”
电话里传来外公愤怒的粗喘声,听动静下一秒就准备破口大骂,秦己修识相地卖了个乖:“外公,我爱你。”
曾呼风唤雨的秦家掌权人一口气还没上来,秦己修紧跟着抛出一句:“七十五岁正是闯的年纪,外公,我还是会跟着您的步伐往前走的。”
他说完便把电话挂了,立刻因为腿软扶了一把桌子。挑战外公的权威,他还是有点做不来。秦己修从小就怕他外公,怕到做噩梦会哭醒,长大以后就更怕了,怕得根本不敢做有外公的噩梦。
“小秦……”
听见袁校长也跟着变“虚弱”的声音,秦己修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袁校长为他担忧:“添麻烦倒是其次,你月底还回得去秦家吗?”
回不去也得回啊,除了今天忤逆外公,他出车祸的事也不知道能瞒多久,要是被外公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数落。
辞别袁校长,秦己修驱车离开F大。在路上稍稍走了下神,不自觉就开到一家小饭馆门口。车窗降下一半,秦己修看到一个面庞越来越朴实的男人身影,男人没有孔乙己那脱不下的长衫,离开秦家的庇护后,他没有挺着读书人的傲骨,而是拿起锅碗瓢盆、开了这家饭馆。
饭馆叫“萤食小筑”。每个人都是一只与众不同的萤火虫,微小,却会发出光亮。秦己修偷偷进去看过,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人用黄色粉笔写了类似这样的心灵鸡汤。
透过那张谦逊带笑的脸,秦己修记起一桩遥远的记忆。好像是某个冬日夜晚,秦己修路过昏暗的客厅去厨房喝水,却看到母亲的照片前站了一个弯着背的人影。
四下安静,隐隐响起压抑的啜泣声。
深夜思念亡妻的男人因为站不稳而单手扶墙。
这一幕对当时的秦己修来说不可想象。因为父亲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冷静,多年来从不主动提起母亲,他依旧按部就班地过日子,让别人都忘了被留下的那个人余生尽是绵延不尽的大雨和痛苦。
秦己修这次依然选择无声离开。
因为白天的事情,他情绪有些低迷。为了不让叶庭察觉,他强打起精神,操作着新买来的天策跟剑纯在老长安切磋了一整个晚上。
临睡前,叶庭又提醒他:“哥哥,车车。”
秦己修笑道:“好,不会忘。”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叶庭一起床就能收到那辆被塞满了新鲜红玫瑰的帕拉梅拉。
这晚,秦己修做了一个梦。
他又见到了只敢在黑暗中偷偷啜泣、诉说着天人永别后隐忍爱意的父亲。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
淋湿的不是父子俩的头发和身体,而是大好年华的每一个平凡日子。
醒来,秦己修在眼角摸到湿润的痕迹,他拿手拭去。还记得第一时间确定车子送到没有,APP显示“已被签收”。他坐在床头,抓了把微微汗湿的短发。
[宝贝,看到车了吗?]
消息发出去,秦己修开始猜测叶庭会不会因为开心而给他打电话,激动地对他说有多喜欢他送的礼物,也可能感动到坐在满车的玫瑰花里发来视频请求。
然而,秦己修没有等来电话,而是一条令他一时难以理解的消息——
[算了吧,秦己修。]
这次连名带姓喊他真名,不是什么游戏里的“秦铮”。秦己修只觉得当头挨了一棒,一瞬间灵魂出窍,正欲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手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
[帮主,叶澜生为什么突然退群了?]
[叶澜生怎么忽然把我好友给删了,我们还一起打过33呢,这么无情无义?]
[你要跟叶澜生一起A了??你们终于要一起私奔了]
[跟藏剑死情缘了?你还好吗帮主?]
消息来自帮里的几位元老,也都是群内的管理员。
秦己修指尖发麻,他在跟叶庭的聊天界面打字:[你什么意思?]
发送消息,却没有成功。
秦己修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底下跟着一行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早不删,晚不删,偏偏他送完车以后删。迟钝如秦己修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连两个月都等不及,对他拼命撒娇,说什么挤地铁辛苦、让他改了送达时间,结果转头就能把他甩了,说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分手”而是敷衍到极致的“算了”……
一只手死死地撑住床,秦己修神色紧绷,给叶庭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
电话也被拉黑,秦己修因为这小子的心狠笑了出来。可笑,太可笑了,真是奇耻大辱,他秦己修谈了两年多的男朋友,用几个字就把他丢进了烂泥里。
秦总别生气 还有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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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第6章 06
始料未及的抛弃激起了阵阵令人头昏眼花的耳鸣,喉间像有刀在划,吐出去的热气都带着血丝,悲愤、不甘、委屈、不解与痛苦分不清谁先击中了鼻子,一股酸涩意由鼻根漫开,险些带出一滴泪来。
秦己修轻轻阖眼,将泪逼回。
不就是被甩了吗?两人要分手,总有一方是被甩的那个,为什么不能是他?别说他们是网恋,就是现实中恋爱的情侣,也不乏发条消息就拍拍屁股一刀两断的人渣。叶庭收了他很多东西又怎么样?那也是他心甘情愿要送的,用那些来换一个男大学生陪自己两年半并不算很亏……
秦己修攥紧了手机。
叶庭是在“陪”他,还是喜欢他?
叶庭对他一定是喜欢的。
至少喜欢过。
不然怎么会每天花那么多精力陪他聊天、打游戏,想方设法哄他开心?
两人会闹成这样,一半因为他嘴欠提了奔现,一半因为叶庭年纪小、胆子也小,不敢承担跟家里人出柜的风险。肯定不是别的原因……
肯定不是。
[我们分开了,不会影响到帮会,先听副帮主话,过一阵子我会回来。]秦己修用这样一句话搪塞几个前来关心的人。
按部就班洗漱穿衣,他走去餐厅,机械地坐下,开始解决掉家里阿姨准备的营养早餐。早餐一如既往地丰盛,还煮了药膳,可惜秦己修心有所思,舌头也跟着罢工,没能仔细品尝这人间好味道。
阿姨来收碗筷时,敏锐地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于是劝道:“己修啊,工作别太拼了,你今天脸色好难看的,都没什么血色……”
秦己修闻言扯了扯唇。
“没事,昨晚熬夜打游戏打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方才在镜中亲眼瞧见自己的狼狈憔悴,才意识到击碎他看似坚不可摧的成年人伪装只需要一个叶庭。
如果不是叶庭而是别人来伤他的心呢?他会不会如此时般难过?应该也会。
不……不会,别人性格都很淡,没有叶庭这么强的存在感,仅凭声音就能隔空在秦己修的世界里染上色彩,因此失去他的时候令人感觉心脏像被生生挖空了一块。没了叶庭,他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就算是之后碰到一个很像叶庭的人,也不喜欢吗?
喜欢什么?叶庭是独一无二的,哪怕连个质问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叶庭一定也很不舍,怕他打去电话会动摇自己的决定,只好狠心将他拉黑。倘若不是这个可能,听听他卑微乞求的声音、看他出尽洋相岂不是更为有趣?
可一个人想离开你的时候,哪还有心思让自己再有机会被你缠上?
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是满脑子“叶庭无可替代”的情圣,一个却理智地像个看客,试探着挑起所有可能,往他这颗恋爱脑里不停泼冷水。
秦己修不由按了按眉心。短时间内,他不想再跟任何人谈情说爱,不管是好是坏,都太耗神。
失恋的痛只有奔波工作方能抚平,但凡闲下来一秒,就会想起已经不属于他的叶庭。秦己修让自己一整天都穿梭在各大工厂,比往常更犀利直接地指出问题,几个负责人始终跟在他身边,在不到二十度的天儿,着急上火到满脑门子都是汗。
结束工厂巡视的时候,秦己修看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他自己。
秦己修今天自己没开车,让老吴来接的。坐进车里,升上车窗,外头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一意识到这点,心里紧接着就能拧出水来,自己也仿佛要因为心痛化成一滩死不瞑目的血水。
他忽然不想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因为再也不会有叶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陪伴他一整个晚上。
秦己修有些虚弱地出声:“老吴,先不回家,送我去‘野’。”
见他明显有些神不守舍,老吴不由担忧道:“不吃晚饭就跑去喝酒,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曾晖那里有餐厅。”
其实哪是什么餐厅,多是些甜点零食堆起来的,哪有正餐吃这些的?不过看样子秦己修是打定主意要去了,老吴依言调头,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野”是秦己修之前常去的酒吧。酒吧背后的老板是南城宋家,两家一直合作无间,而宋曾晖本人更是与他有生意往来,两人私交不错。宋曾晖说过,只要他过去,永远有一个专门的包间为他而留。
这次,秦己修不想去隐秘安静的包间独自喝闷酒,他就愿意待在人群里热闹一下,周围都是陌生人最好,不用担心被谁看了笑话。今天宋曾晖南城的场子有朋友在,他走不开,在电话里一直抱歉,但一听秦己修要来,早早安排人在门口等待。
秦己修一进门就被人引去C位最柔软的沙发,他叫了一杯常点的Tequila,没加冰块。
台上有个乐队正在表演,主唱是个瘦高的男人,长卷发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马尾,看起来很随性。鼓手和贝斯手都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眼睛,这会儿一曲唱完正要换歌。
台下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两个字,秦己修没听清,酒呈上来,他靠在沙发上抿了口。烈酒浓郁,今天的酒比往常要苦,口感也更涩。
和缓的音乐响起,歌手咬字很清楚,当唱到“幸福好不容易,怎么你却不敢了呢”,秦己修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痛,后面的词就更是戳人心窝:“我还以为我们能不同于别人,我还以为不可能的,不会不可能。”
起了点排斥的心思,秦己修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他是来发泄苦闷的,不是来自找苦吃的。
下一首,还是同一个声音迫不及待点了歌,歌名刚喊出来,周围就有人“噫”了声:“你失恋了啊?一晚上老点这种歌?”
“要你管!”
秦己修顺着那强撑的声音回头看去,有个瘦弱的男人半坐半躺地窝在小沙发上,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黑帽子黑口罩,活脱脱像个准备行凶的杀人犯,不过看起来个子不高,也没什么力气。
台上歌手唱道:“黑暗中沉睡着是你的轮廓,却碰不到你的灵魂,这一张小小的双人床让我迷路了。每天就好像背对背的列车,只在深夜里汇合,幸福了,然后呢,爱情用什么再确认?你是不是也记得,多久没有说爱我……”
秦己修耳聪目明,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由耳入心,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淡到极点,猛地灌了一口酒。
那男人点了第三首。
“……心痛比快乐更真实,爱为何这样的讽刺……”
第四首。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情灭了,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
第五首。
“……love is over,虽然也曾叹息——”
这几首歌全像是故意冲他来的刀和剑,秦己修深吸一口气,酒意上涌,他抬手把刚才领他进来的人招来。
侍者低头听他吩咐,秦己修醉眼朦胧地在对方耳边说:“能不能别让那个黑衣杀人犯点歌了?!一晚上了不见他消停一会儿,不就是失恋了吗?离了别人就过不了了是吧?要么他走,要么我走,你现在就去跟他说。”
“秦先生,您理解一下,我听说他对象刚跟人跑了,好像已经跟劈腿对象见了家长,马上就要订婚了!”男侍者赔着笑,那可是临城时家的小公子,谁敢去触他霉头?他还要不要饭碗了?
秦己修想了半分钟,那个人确实比他还惨些,于是大方挥挥手,让侍者离开了。就这几首歌的功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四杯酒下肚,这时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心道不好,连忙大步走向角落的洗手间。
良好的修养让他一直捂着嘴挺到马桶前,他一弯腰便“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因为身体不稳,他的膝盖在地上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而他也因为剧痛抑不住闷哼。
隔间的木板被人试探地敲了敲,力道拿捏得刚刚好,丝毫不会显得不礼貌。秦己修仍弯着身,只是立马抬手敲回去,隔壁陌生的“好心人”低声问:“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秦己修哑着嗓子道:“没事,不需要。”
对方也没坚持。秦己修听到一阵脚步声远去。
秦己修晚上没吃东西,根本没什么可吐的。胃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放空了,他嘴里发苦,应该是掺了点胆汁,于是赶紧从半跪的姿势起身。
脚步踉跄地走到洗手台前,他捧起一把冷水,将脸埋了进去,冷冽的温度令他一下子清醒不少。擦净脸,又将自己里里外外、角角落落收拾妥帖,他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场面跟方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这会儿没有人顾得上听歌,全在伸长脖子看热闹。引起热闹的人物还是那位点了一晚上苦情歌的小杀手,小杀手旁边站了个人,看那身影大概站了有一会儿了。
不经意路过的时候,秦己修听见沙发上的人说:“……我就不走,连你也赶我走,我就想来江城看看,又不去抢新郎!”
站着的年轻男人大概觉得丢人,他压着声音说:“你别胡闹。连别人是直的还是弯的都分不清,被人骗这么久,你没长脑子吗?”
小杀手应该是喝了酒,无所顾忌地喊道:“我怎么知道!他老给我买零食,还请我吃饭、约我打球看电影,我当然以为他也是gay!还有,虽然爸妈老说我傻,但我没你想得那么傻!”
秦己修心想,分不清喜欢的人性取向,确实挺傻的。
不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叶庭可是说过喜欢他的,虽然不是亲口所说,但也是直白大胆的文字……叶庭是怎么说的来着?秦己修想了想,好像是——
[爱你哟。]
又是时锐打酱油的一天呢
经常分手的人都知道那几首歌的名字:《崇拜》《幸福了,然后呢》《真实》《用心良苦》《逝去的爱》
没这些歌,失恋的人早就走出来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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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第7章 07
不记得身后闹腾的那哥俩何时退场的,秦己修酒醒时扫了一眼腕表,接近凌晨三点,当即就决定干脆在楼上的包间留宿,包间里有床,凑合一晚没问题。
酒精令他的身体发热,秦己修这时三两下扯开了领带,衬衣上面的三颗扣子几乎同时弹开,墨绿色的丝质衣料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晃动,像水一样抚过他白皙结实的胸膛,看起来非常性感。
“去哪儿啊?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
一道令人不适的声音响起。
有男人端着酒,拦住他的去路。男人个头挺高,梳着油腻的大背头,这个点了发型纹丝不乱,也不知道出门前抹了多少发胶,秦己修暗道,长得倒是凑合,就是眼神下流、一看就不怀好意。
秦己修一心只想上楼睡觉,并无意纠缠,绕过他就要走。可惜那男人眼神不好,看不出今天秦总刚经历了番“恨海情天”,心里正憋着一股火儿,他偏不知好歹,色迷心窍地攥住了秦己修肌肉紧实的小臂。
下一秒,秦己修反制住对方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地来了个标准的过肩摔。这一下没惜力,男人屁股差点儿直接开了花,顿时龇牙咧嘴地痛到不知南北,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引起了男人同伴的注意,一瞬间围上来四五个男人。
“干嘛呢?怎么打人呢?”“敢打我兄弟,找死是不是?!有种冲爷爷来!”“怎么上来就打人哪?!不就跟你打个招呼,你也至于!”“你穿成这样,还不许别人请你喝个酒?装什么——”
酒吧工作人员早有准备,立刻就将秦己修拉到后面保护起来,只是体格不够,看起来更像是小鸡护着老鹰。
听到最后那句,秦己修撸起袖子就要拨开人往前冲,被领他进来那小哥死死抱住腰。
“哎祖宗祖宗,您大人有大量,可别在咱宋老板的地盘打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来还是您吃亏!”小哥几乎喊了起来。
提到宋曾晖,秦己修垂下手臂,心道算了。
可对方显然不这么想,地上的男人到现在也没爬起来,一直抱着屁股哼哼,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他们那边其中一人膀大腰圆,头很圆,像颗足球,他走上来挑中一个相对瘦弱的人挑衅推搡,三两下以后,两帮人就彻底扭打在了一起。
秦己修正儿八经学过散打,身穿黑色马甲的几个侍者假装劝架,实际在隐蔽地想方设法帮忙拖住人,秦己修有“帮手”,以一敌四完全不在话下。
地上很快躺了一片。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有人嚷着要报警。
秦己修就近坐回沙发上,甚至还有心思闭眼睡觉。
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秦己修刚刚睁眼,他脸上立即挂一抹纯良的微笑,告状说:“是他们先动手惹事,这里有监控,我没必要说谎。这几个人是我打的,我会一一赔偿。不过他们也打了我,我脸上的伤就是他们下的手——”
秦己修扬起右脸,警察同志凑近看了看,嘴角擦破一点皮,秋蚊子叮的疙瘩都比这大。
“他放屁!”圆头哥怒气冲冲,“明明是他先把我们明哥摔了个狗吃屎,我们才要个说法的!谁能想到这小子他妈练过,警察同志,你来之前他还打算把我当狗骑,你可别被他几句话骗了!”
叫明哥的人不觉得这多么光彩,捂住他嘴说:“你少说几句。”
“还没到你呢,给我老实待着,”警察指了指圆头哥,又转过头对秦己修说,“身手不错啊,一个打五个。”
“没有,是他们太菜。”秦己修摆摆手。
警察同志的声音立马高了几度:“不是夸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打人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你这样的,我一个也能打三个!”
秦己修摸下鼻子,因为心虚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等警察都问过话,秦己修为速战速决,主动提出赔偿,每个人赔十万,没一个人有异议,只是离开的时候,那帮人个个表情忿忿不平。秦己修望过去,他们几个马上移开视线、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秦己修终于能拖着倦体上楼睡觉。
从闭上眼到天亮仅几个小时,他做了好几波梦。梦里全是叶庭。
他跟叶庭去枫叶谷旅游,一起吃抹茶冰激凌,他跟叶庭去穹顶山兜风,他专注开车,叶庭就在旁边对着山风大声唱歌,也梦到他们吵架,叶庭很难哄,秦己修甜言蜜语说得口干舌燥……
楼下乐队唱了一整晚,忽然,一阵变调的金属质感音乐将他拉入更深的梦境中。脑子里思绪很乱,一会儿是叶庭喊他哥哥,哄他给自己买车,一会儿是叶庭质问他是不是觉得他在坑他的钱,梦中视野又忽然来到酒吧里,秦己修看见一个人的侧影,那个侧影说:“他一直都在骗你,早就劈腿了!你怎么还不清醒?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秦己修从乱七八糟的梦中惊醒。
几秒后,眼神才恢复清明。
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驱使他立即取来手机。叶庭的通讯方式还躺在他列表里,秦己修点开他的个人名片,纯黑色的背景一变,扎进他眼中的是一张尺度十分可观的照片,照片里是个背对镜头的女人,穿了件蓝色露背衣,整块后背完全袒露,一看就是猥琐男钟爱的黄图。
心脏顿时破了个窟窿,刮进一阵趁虚而入的冷风。
为什么?为什么叶庭要把名片背景换成这个?他把通讯账号都卖了?
不对,名字没改,还是“Y.”,头像也仍然是抱着花的小男孩。那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秦己修大脑飞快运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保存了叶庭的头像,找到一个聊天框发过去。
[图片]
[是情头吗?]
对面是个长腿毒姐,三个月换一个情缘,因此见多识广。毒姐秒回他:[包的。]
毒姐:[图片]
毒姐:[呶,这是另一半情头。]
是个同样抱着香槟玫瑰的小姑娘,也坐在黑色内饰的车中。
秦己修忽然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笑自己被蒙骗这么久,还是笑自己事后才机敏聪明。只是越笑,心里就越苦涩,他仍不死心,找到帮会一个时差党,让他帮忙看看“叽小萌”是不是在一个叫“煮酒”的帮会。
时差党很快混进帮会里头,截了张图。
[帮主,他确实在煮酒,但不在线,你找他有事?需要我帮你留言吗?]
秦己修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
[你加一下煮酒的帮会群,看看叶澜生在不在,顺便帮我找一下这个头像的主人,谢谢。]
他发去女版情头,随手转了一千块过去。
没过两分钟,秦己修见对方兴高采烈地发来一个账号的名片截图。
[是不是这个?帮主怎么了?需要我们帮忙抓小三吗?要去贴吧开贴818不?我有个朋友做代写很久了,文笔过关、水平专业,去年1V7的年度818就是她的旷世大作,曝光他的UID,保证他以后在剑三都找不到情缘!]
秦己修没顾上理他,他眼睛盯着名片上的ID。那名字秦己修曾见过的……
“巧乐兹”,那个一起打33、全程没开麦的花萝。说什么技术不好的奶花老板,让他体谅,全是骗他的。秦己修喘不过气,手指仿佛失去了知觉。更可怕的是,他竟在此刻联想到叶庭的“妈妈”叫“杨巧”。
那真的是叶庭的“妈妈”?
还是这个“巧乐兹”?
叶庭用他的钱养女朋友?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恶心他?!
仿佛酒意又上涌,秦己修猛地一阵反胃,他冲进洗手间,却没吐出任何东西,昨天打架时的游刃有余不见了,只剩被欺骗感情的颓然,他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叶庭劈腿了,还有胆子让他陪他女朋友刷币,也许是被女朋友发现端倪,只能转服进了花萝帮会表忠心,因为要等那辆车,勉为其难跟他维持着关系,然而叶庭那么等不及,在跟他断了之前,就跟女朋友换上情头……
那他算什么?叶庭可从没提过要跟他换什么情头!异地恋、跨服恋,甚至在叶庭读研那一年半还是时差情侣,他秦己修没过过几天像样的甜蜜日子。
是他对叶庭太信任了,两人在不同的服务器,叶庭身上连个“有情缘”的标签都没有,还不是看上谁就撩谁?
“你连他是直的还是弯的都分不清……”
这句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像一句魔咒一样挥之不去。昨晚他还在心里狠狠嘲笑那个哭哭啼啼的小杀手,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打死他都想不到,叶庭竟是个双。
“操!”
秦己修用力将手机摔了出去,可惜如今的手机质量过硬,不会用四分五裂的壮烈模样让他解气,甚至连屏幕都没摔坏,秦己修起身,对着手机就是几脚。
网恋,网他妈的恋!为什么自己要不知死活地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掏心掏肺?!我是不是纯傻逼?秦己修心里很快浮起一个答案——
对,他确实傻逼。
但以后不是了。
他以后再为叶庭有半点伤心,他就是狗。
OK 预告下 下章攻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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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第8章 08
胃是情绪器官。
连续半个月,秦己修胃口欠佳不说,还经常无来由地呕吐,或许是因为跟叶庭这段越回味就越膈应。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也请家里老中医来看过,中医分析他是心理性胃病,开了几副安神方子,叮嘱他注意饮食清淡、戒烟戒酒。
他喜甜,打小怕吃药,中药更是难入口。可如今为了身体,不得不捏着鼻子喂了两周。庆幸苦口的确是良药,如今是不再吐了,只隐隐觉得反胃。
办公桌旁的小茶几上堆满了几个秘书好心奉献的开胃零食,秦己修吃掉一颗果肉丰厚的杏干,闭上眼,为晚上的迎新大会打腹稿。
今年来了二十个实习生,入职手续已办妥,还发了统一的工作手机、运动手表。中午,秦己修特意去食堂吃的饭,稍微一观察,就能发现新人的位置。三五成群、愣头愣脑还东张西望,肯定错不了。
公司包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富丽堂皇,餐饮都是顶贵的,还大方请来几个名气不小的歌手商演,员工们热热闹闹吃到一半,见有工作人员上台整理立麦,知道是一年一度的保留节目要来了,纷纷搁下筷子,抬起了头。
秦己修随手脱下西装外套、往椅背上一搭,只穿黑色西裤和一件白衬衣,劲瘦的身体走路生风,腰杆很直,步履从容,几步走到台子中央。
“各位,晚上好。”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宴会厅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集中到他一人身上,秦总的身高与气场完全撑得起来那横穿整个厅南北尺寸的舞台。
“一年过得真快,去年我站在这里,面对大家对人事大调整的质疑,我说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一年来,吴部长带着研发部通宵达旦,肉眼可见地老去五岁,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核心技术专利破白项。产品部不断自我更新、一次次大换血,刘部长顶住骂声和压力,为公司挑选出精英中的精英,更是为开拓海外版图破除一切阻碍。项目部和市场部各有功劳,但项目部的方案被我丢出去几回,我也曾因为不合格的文案把市场部的李部长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几个部长是我一手提携起来,但我并未偏袒任何人,我说过,要拿成绩说话。”
被点名的几位部长都很年轻,顿时神色各异,底下的员工开始用眼神交流,或是悄声议论。
“‘上下同欲者胜’,去年,一千余名员工在表态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年来,各位同仁在自己岗位上付出了血汗和努力,有些我亲眼目睹,有些我略有耳闻,但不管怎样,你们让当初的目标不再是空谈,正锋的客户基数一年内增长了百分之二十。”
说到这里,秦己修一顿,台下自觉鼓起掌来,掌声适时停歇,他紧接着说道:“正锋要打造最有活力的团队,今天,有二十位新朋友坐在这里。每一代人都被前辈们贴上过“吃不了苦”的标签,你们是物质资源向其倾斜的一代,也是担惊受怕的一代,能够在大学毕业就选择一头扎进浮沉未卜的洪流中,这份担当和勇气,值得鼓励。”
台下的小实习生们听到这里,很没出息地两眼红红、双眸闪闪。对啊,都说他们娇生惯养,可他们的生长环境在封闭的高楼大厦中,谁给过他们承受风雨后自我疗伤的胡同和田野,就连要好的伙伴都在周末的辅导班相见,又怎能将“不够皮实”全怪在他们头上?
“大学刚毕业时,我也像你们一样,因为外界向我输入的信息太多,自以为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我听不进别人的建议。我知道你们不想听建议,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要做自己的精神领袖。”
小实习生们坐在靠后的位置,顿时就对这位不到三十岁的总裁仰望起来了,心底甚至生出了一种要为公司当牛做马一辈子的冲动。
“各位同仁,接下来的一年还望诸位对新人多包容担待,也祝愿二十位新员工能在这一年对公司敞开心怀,我期待与各位更长久的共事。谢谢。”
秦己修脸上露出笑容,自信从容、游刃有余。下台后,他没有留下跟几位部长谈天论地,而是称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他回了秦家。
距离在电话里出言挑衅外公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外公早消了气。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外公问他公司的事,他都一一回答。高架上那起车祸也有人向外公透露过,见他无事,外公只问了问车怎么样。
“恢复如初,”秦己修卖了个乖,“外公,这一个多月我可都让司机接送我上下班。”
外公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别人开车你省心,不要总以为外公的话都是在害你。”
忽然又想起父亲,秦己修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将喉间那股刺挠的感觉咽了回去。
要离开时,外公从书房拿来一本书递给他,秦己修低头一看,这本书叫《如何成为高质量暖男》,封面上有几行小字,小字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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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己修:“……”
他一个字都没解释,装作听话模样,默默把书接了过来。出门时,天忽然下起细密的秋雨,面对老吴递来的雨伞,秦己修推拒,转头将外公给的书顶在了头顶。
眨眼又是一个交通瘫痪的周一。
秦己修比平时早出发了半小时,因此并未被早高峰所扰。今天早晨没有紧急安排,他便想在一楼悠闲地等员工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大会上给员工们灌了鸡汤的原因,秦己修感觉公司里每个人都行迹匆匆,还差半个小时到上班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从他身边小跑着经过,还不忘叫声“秦总”。
他心里正琢磨,胳膊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对不起,不好意思,您没事……秦总?”“肇事者”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下子变了调。
秦己修这才侧头看过去,是一个长相秀气、脸颊飘红的男生,他不自觉皱起眉,因为觉得对方有丝眼熟,却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是我……”男生局促地挠挠头,“那天面试您在场的,我表现不是很好,您可能忘了。”
秦己修记得那天的确有个男生忽然卡了壳,他换上礼貌疏离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轻信他的真诚。
“是你,祝贺你进了正锋。”
“嘿嘿,我会好好干的!”男生说,“对了,那天我朋友也通过了面试,分到了项目部,他现在去负二层停车了,马上就上来。”
秦己修点头一笑。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电梯前。
有部电梯从B2层升上来,“叮”地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里面站着一位黑裤蓝衬衣的男人,秦己修的注意力放到了新跳出的手机新闻上,垂眸走进电梯中,在秀气男生激动地小声喊“时锐,是秦总”时,他眉间微不可查地多了道褶皱,又很快恢复如常。
“秦总,早上好。”身后响起礼貌有分寸的问好声。
对比之下,秀气男生的这位朋友给人的感觉更稳重舒服些。秦己修回过头说:“你——”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闯入视野的这张脸再熟悉不过,秦己修曾暗自放大研究了千万遍,脸上每处细节都刻在他脑中,甚至连五官的线条与阴影都与预想中一模一样,那张照片今早还存在他手机相册里,迈进公司大楼前一秒,他刚刚狠心删除。
同样的一张脸,留了更为利落冷硬的短发,不同于照片上的稚嫩温柔,本人更为阳刚。然而这张脸在他工作的地方忽然出现,秦己修心脏骤停,不敢置信,又恨又怒的眼神里迸射出冷意,他寒声道:“你叫什么?”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慢慢站直了身子说:“秦总,我叫时锐,是新来的实习生。”
声音跟之前他通过手机跟耳机里听到的不太一样,不过也正常,有时叶庭换了新耳机,传过来的声音比现在差别还要大。
秦己修视线下落几寸,落到他胸前的工牌上——时锐,项目部(实习)。再抬眼时,秦己修眸中波澜已尽敛起,扯出一个堪称虚情假意的笑容来。
“时锐?名字不错。”
“我爷爷起的。”时锐说。
秦己修转过身子,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冷成了冰。
叶庭不是叶庭,原来他叫时锐。可叶……时锐不是说自己要去临城他爸的公司上班,为何会来正锋?他进入正锋是巧合吗?时锐知道他是谁吗?时锐真是临城人吗?会不会是骗他?
心里有太多疑问。
他们二人发觉电梯里气氛不对,到了他们的楼层,因为秦己修站在电梯正中央没有让路的意思,只好委曲求全地侧着身子走出电梯。
秦己修从那个高挑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在信号还算不错的电梯里给徐英打电话。
“一会儿把项目部时锐的资料送上来。”
锐锐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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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第9章 09
徐英工作向来仔细,时锐的资料早就被整理好,再晚一步,资料就要归档到档案室。这份资料被送到秦己修手上。个人简历、证件照片、面试分数、测试结果还有劳务合同都齐全。
简历上说,时锐生日是9月15号,今年二十四周岁,老家在临城,从临城七中毕业后考入N大国际商学院,之后跑去芝大学雕塑,念大学时,他绩点很高、大小荣誉拿到手软,从资质看的确优秀。
看完这些,秦己修的视线不自觉落到时锐的通讯地址上,攥着简历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临城上林区府门街道电厂路16号,不就在时锐勉为其难才告知他的地址附近。
“叶庭”的生日是8月7号,二十五岁,老家临城,大学念的是J大,跟N大距离很近,研究生读的罗大,也在M国。半遮半掩的信息,却有着完全重合的时间轴。
虽然很不愿相信,这个实习生“时锐”与他的前网恋对象“叶庭”,从来处、样貌到人生轨迹,几乎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那天因为时锐的撒娇离开面试室,到外面打了几个电话,阴差阳错没有亲自面试时锐,可老天有眼,还是让这个曾伤害欺骗他的人落入自己手里,供他蓄意报复或慢慢折磨。
秦己修拨出一个电话,那头刚一接通,他便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你们部门新来的时锐,我要了。”
项目部部长跟他私交算不错,听到这要求顿时吃惊又不解:“怎么,秦总想要个男秘书?”
秦己修不愿多谈,只说:“我自有安排,你让他现在来我办公室。”
没过多久,厚重的木门被人清晰而有节奏地敲响。门边是一扇大玻璃窗,门外的人只需一偏头,他的身影就能一览无余。秦己修故意晾了对方半分钟,才开口道:“进来。”
门一打开,秋风从南侧开着的半扇窗灌入,声势嚣张地夺去了那扇门的掌控权,木门被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秦己修眉峰紧敛,闻声抬头,对上时锐略显错愕的双眼。
“抱歉,风大,”时锐弓了下后背,往前走出几步,在合适的位置站定,他直直看向秦己修,“秦总,您找我?”
“嗯。”
秦己修转了一下椅子,开始侧对着他,一边叠起腿,大腿虽被大班桌遮去大半,显露出来的部分依旧难掩劲瘦修长,黑色西裤平整挺括,皮鞋黑袜,稳重矜贵。他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资料,张口跟他确认:“临城人?”
听他问话,时锐从那纤瘦的脚踝处不紧不慢收了视线,中途拐个弯,刮过肌肉绷紧的小腿,最后才落到秦己修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我老家是临城,大学之前一直跟父母在临城生活,念完书之后曾想过在老家安居。但那边大公司太少,待遇跟正锋完全不能比,我就出来试试。”
时锐身着板正的正装,对衣服的讲究印在了细枝末节,连袖口都挽到了同样的高度,利落地不像个初入职场的毛头小子。可他声音明亮清澈,又躲不开年轻人的开朗伶俐。
“那你现在住哪儿?”秦己修问出口的那刻就立即后悔,可别把他的盘问当成了关心。
时锐不觉得这问题唐突,认真答道:“跟我朋友合租了一间公寓,在北辰路附近,离公司四十分钟车程。”
“你父亲做什么工作?”见他还算干脆,秦己修打破砂锅问到底。
时锐眼珠朝左下方转了几度,一边儿思考一边儿吐字,语速比方才慢:“家父在临城自己做生意,都是入不了您眼的小买卖。江城靠海,又是贸易大港,他想让我来大城市发展,我就来了。”
“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时锐刚准备回答,秦己修在简历上某处点了点:“喜欢开车?驾龄几年?”
时锐诚实道:“从有驾照算起,6年。”
“这样,”秦己修终于舍得转过椅子,脸上挂着尤为温和的笑容,显得他很好脾气,“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项目部待了,来我这里,做助理秘书。”
最后四个字,秦己修故意咬得很重。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出身平凡,毕业好不容易挤进世界500强企业,却只能从这种虽然磨练人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岗位做起。
秦己修不知道这机会对于有些人来说犹如登天捷径。
时锐立马点了头,表情只能用“欣然同意”来形容,他语气轻快,不谙世事似的,用词还特直白:“谢谢秦总喜欢我。”
“谁喜欢你?”秦己修讥道。他现在听不了“喜欢”二字,听了就PTSD。
时锐马上改口:“我是说欣赏——”
秦己修一挥手打断了他:“午饭之前就上来吧,工位和其他细节你问顾总助。我工作时间经常需要外出,你必须能随时放下手头一切跟我无关的事务,当我的司机。车不好开,你提前熟悉,这是车钥匙。”
秦己修将一把车钥匙往前推。
时锐迈着步子走上前来,视线在秦己修轻轻敲着桌子的细长手指上逗留几秒,有分寸地抓住钥匙,没在干净的桌上留下手指印。
时锐刚来上班第一天,没什么个人物品,也不用工作交接。跟部长告了个别,想了想,他去楼下餐厅买了几杯热咖啡,上楼后分给同为秦己修工作的几位助理。
“姐姐,做秦总的司机跟助理秘书,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他趁热打铁,紧跟着拿出一个本子、一只签字笔,姿态谦逊,俨然好学生模样。
这样一个年轻好看的帅哥,一来就极有眼力见儿地给人带咖啡,还温柔地喊“姐姐”,顾总助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秦总生活颇为讲究,早上一定要先泡一杯红茶养脾胃,下午上班前要喝绿茶提神。他有好几台车,每台车里都常备薄荷糖,还必须得是同一个牌子。他办公室有休息间,没有他的允许,千万不要随便进去。”
时锐埋头在纸上唰唰地记录。
“秦总对工作要求很严格,呈给他的文件资料,若是草稿必须用回形针别好,成形的文件要装订,针歪一点都不行。想当初我也是被他折腾得没脾气,然而现在已经习惯了,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秦总不算好伺候的人。”
时锐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办公室的温馨氛围,却有些不认同:“我看秦总挺好说话的,还经常冲我们笑。”
顾总助摇了摇头:“No,他生起气很可怕,我就被他骂哭过。也不能叫骂……他说的那些话会让你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自己不配做个有脑子的智慧动物,俗称阴阳怪气。”
时锐点点头,问还有吗。
顾总助从桌上翻出一个粉红色的本子递给他。
“这是我刚工作时的记录本,你有空看看,只准看对你有用的,那些偷偷骂秦总的文字和小画,你就当没瞧见。”
时锐感激地接了过去。
余下两个秘书也不吝向他传授经验。
忽然,顾总助桌上的电话响了,她立即端坐起来,接起电话,嘴甜道:“秦总,有什么吩咐呀?”
“你来一下。”
“这就来。”
不到两分钟,顾总助就从秦己修办公室走了出来,她对两位女助理挤眉弄眼,三人早有默契,陆续去了洗手间碰头。顾总助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她才说:“你们猜秦总叫我过去说了什么?”
两人摇摇头。
“他说工作时间禁止外出买咖啡,”顾总助小声道,“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他平时不喝咖啡,肯定不是怪时锐没给他带。是不是看我们跟实习生走得太近,所以变着法儿敲打我们?”
戴眼镜的秘书道:“秦总如果不喜欢这个实习生,为什么要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眼不见心不烦,肯定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你说得对!”顾总助说,“走,我们回去再观察看看。”
结果一个上午过去,秦总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到了饭点,顾总助本想叫上时锐一起去公司食堂,想了想还是不冒这个险,秦总她们可得罪不起。
时锐很快发现了异样。送给她们的三杯咖啡都收在一边没喝,三人下楼就餐也没有客气地邀请他一块,明明刚才还很热心跟他分享秦总的脾气习性。他想起秦己修打来的那个电话,隔着玻璃往身后望。
秦己修这会儿也在打电话,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面色凝重,每说一句话眉头就紧一分,最后竟然还气笑了。
时锐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看,直到两人的视线透过玻璃对上。
秦己修挂掉电话,又按了一下旁边的座机。不远处的电话立即响了起来,时锐明白这是要他来接。
“秦总。”
秦己修没有任何铺垫地说:“帮我去食堂打饭,主食只要白米饭,我不吃辣、不吃酸、不吃葱姜蒜,素菜只吃绿色菜,肉菜不要菜,汤菜不要汤。有小米粥就带一份,没有就算了。”
时锐看到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够吗?”最后那句乍一听是征询他意见,其实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十分钟够了。”时锐抓上餐卡就跑了出去。
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
秦己修将桌上的资料粗略一整理,在几份文件上面潇洒签字。窗边的绿植被几个秘书轮番照顾,看起来很有生机。秦己修起身,拿着小喷壶意思意思地洒洒水,像个养了宠物不想费心、只想逗宠物玩的无良主人。
窗户在大楼南侧,采光很好。他立在一排绿植前,微微闭上眼。
“扣扣扣。”
听到敲门声,秦己修慢慢回身。门边墙上的挂钟显示是十二点十二分。
时锐推门而入,水蓝色衬衣些微凌乱,人略有狼狈样,他喘了几口气才平复完呼吸:“秦总,您要的午饭我带来了。”
“放那儿吧。”
“那我下楼吃——”
“等下。”秦己修忽然改了主意,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茶几边,姿态优雅地一坐,开始享用他的午餐。秦己修不急不缓地进食,吃相很耐看,饭盒中是工作餐,却像在高级西餐厅那般有腔调,那些食物既不会在他唇角沾上油渍,也不会因为用筷的人笨拙而抖落在桌上。
没听到下一步指示前,时锐安静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时常会落到吃饭的人侧脸上,望着望着就出了神。
秦己修这顿饭吃到了十二点半,然后他才像刚发现在旁边罚站的时锐一样,用抱歉的语气说:“刚才有点走神,忘了身边有人。你饿了吧?不过这个时间,食堂应该不会再出餐,楼下倒是有家商店卖碱水面包,不知你是否吃得习惯?”
时锐赶快摇摇头,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他露出一个乖巧友好的笑容:“没事,秦总,我吃什么都可以。”
秦己修唇边也扯出一个淡笑,不过看起来敷衍居多:“下午陪我去转卖场,一点半从大门准时出发。”表面的关心后面紧跟着工作安排,但凡打过工的人都知道,这明显是资本家的一贯作风。
时锐在心里快速合计,他要下楼买面包,吃完午饭得先找到秦己修的奔驰,再抓紧熟悉一下车子,并赶在一点半前将车子开到公司大门口。这么算下来,中午没有任何休息时机。不过,他没料想坐到秦己修这个位子上的人也会这么辛苦,竟也与旁人一样,一上班就要立即出门工作,顿时就释然了。
时锐心底同情,情绪一点点蔓延到眼中。
“?”秦己修被他盯得极为不适,这什么悲天悯人的眼神?
明天请假,后天老时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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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第10章 10
下午一点二十,秦己修午间小憩完,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在桌上显眼的位置,一杯绿茶热气腾腾,茶汤颜色清亮,但与顾总助习惯放的位置大有不同。
往玻璃窗外一扫,只见时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点了点自己的手机。
半个小时前,秦己修的通讯软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申请消息写的是:我是时锐138XXXXXXXX。秦己修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通过申请。
时锐的微信叫“squid”,头像是只奔跑的萨摩耶,此时萨摩耶发来消息:[秦总,我先下楼等你,绿茶你慢慢喝。]
秦己修在椅子上舒服入座,抿口茶,他随手点进时锐的朋友圈。三天可见,签名也空空,没什么看头,大概率是个小号。
慢慢喝完茶,他坐专属电梯下楼。
时锐早降下来副驾驶这侧的窗户,人模狗样地坐在黑色大G里等他。秦己修几步来到车边,见时锐那双丹凤眼正盯着自己看,却没什么开门的自觉,于是咳嗽一声。
“哦哦。”时锐立即下车,他绕到这边,拉开了后座车门,不过因为动作生疏,差点撞到秦己修的腿。
车子启动以后,秦己修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其中还有祝荀打来的。祝荀的反射弧奇长无比,这会儿才发现好友一个来月没打游戏了,今天一打听,原来是秦己修跟那个他看不惯的绿茶掰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早说叶澜生这人有问题!你也不想想,整天就知道花言巧语、哄得你是晕头转向,那能是什么好东西?先不说他是谈了多少个对象才有了巧舌如簧的本事,男子汉顶天立地,有点破事儿就发那些酸不啦叽的文字,也不知道搁哪儿抄的,为了故意勾引谁,就一个煽情做作的矫情逼。每天不是要星星就是要月亮的也是他,拿了你东西竟还有胆子双线,他还有良心吗?!”
耳边听着好友愤怒的谴责,秦己修轻抬眸,前面开车的当事人将导航的声音开到最低,神情专注,不知道时锐要是听见这些话是何反应?
时锐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只觉得对方嗓门挺大、有点吵,他开车谨慎,油门跟刹车都踩得极有分寸,比那些启停都想让乘客吐车里的出租车司机不一样。
“他当然没有。”秦己修说。
“听说他的劈腿对象还是个小姑娘?他怕不是早就勾搭上别人了吧?你之前就没有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秦己修揉了揉眉心,他现在还不想让时锐知晓他的身份,于是只简洁地说:“有。”
不用他多说什么,好友就在电话那边语气激动地猜测:“是不是脾气莫名其妙就变坏了?过节老是故意找茬,非得闹到吵架,节后又重修旧好?他是不是还经常让你觉得吵架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
全中。
秦己修叹息一声:“是。”
祝荀气得直拍大腿:“我操啊,别人说的果然没错,一个男的要是脚踏两条船,肯定会先惹其中一个好哄的生气,这样他才有时间去陪另外那个!”
无疑,秦己修就是“好哄”的那个。以前的事,秦己修不忍回想,觉得心痛也丢人,尤其是令他心痛的那个人就与他呼吸着同一部车中的空气,要放在以前,他会真情实意感激此刻,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祝荀肚子里肯定还有很多词儿没骂,秦己修忽然说:“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回头聊。”
秦己修挂电话的动作很快,祝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哎?!”
[叶澜生来正锋面试,入职了。]
[我把他调来了我身边。]
[放心,不会旧情复燃。]
[他在我手里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了。]
他低着头飞快打字,生怕祝荀这倔脾气再打回来。
祝荀:[啊??????????]
祝荀:[你怎么知道他是叶澜生?]
祝荀:[对了,你说过有照片是吧?好兄弟,这是命运对你的眷顾!我也不多说了,直接给你上干货。]
祝荀分享文章《如何报复劈腿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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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荀:[最后那个不是,别看!]
秦己修:……
总觉得这些文章跟祝荀一样不靠谱,秦己修一个没点。
时锐一声未吭坐在前头,跟个吉祥物一样,后视镜里两人忽然对上视线,时锐立即跟受惊的小狗狗一样,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非常纯情。
真会装啊。那你名片背景的黄图算什么?
秦己修双手抱胸,靠着椅背,气势架足了,语气却像是随口起了个话题:“之前跟人谈过恋爱吗?”
他的声音落地,两秒钟后,时锐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秦己修定睛一看,那上面显示他现在的心率直逼一百一。
秦己修心道果然,时锐明显是心里有鬼。真稀罕,一个耐不住寂寞,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浪荡货色,竟还知道心虚?
“没谈过。”时锐干巴巴地抛出一句,他又嗓音发紧地补充:“之前没遇到喜欢的。”
这话可太耳熟了,叶澜生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不管情史多丰富,在外的人设永远是全网无前任。经过刚才祝荀那么一分析,秦己修有理由怀疑叶澜生是个风流成性、喜欢当八爪鱼的劈腿惯犯。
还好他委婉提醒了顾总助不要跟时锐这小子走得太近,免得她们三个小姑娘被时锐骗钱骗感情。
秦己修嗤笑一声,没搭理他。注意力放到路况上之后,他发现前头有辆圆屁股的老破车,撞一下、零件得在路上找三天那种,这会儿像条劈叉撒尿的狗一样、一直占着两个车道行驶,也不知道这样多久了,时锐竟老实跟在后面。
秦己修看得窝火,抬脚轻轻踢了下前面的靠背:“这车喇叭坏了?”
“没有,”时锐知道他什么意思,又为自己解释几句,“我怕我按了喇叭,他会忽然刹车。万一追尾了,那还是我们吃亏。”有的人你确实没法用正常生物的行为逻辑揣测他。
“超车。”秦己修命令道。
时锐扫了眼后视镜:“后面有车,车速不慢。”
“打转向灯。”
时锐说:“嗯。”
然后雨刮器动了起来。
秦己修坐在后面,阴阳怪气地竖起一根拇指:“真厉害,江城干旱好几年,没想到还有这种祈雨方法,精神胜利法是吧?”
时锐抿了抿唇:“误触。”
车子在左转车道停下,此时直行绿灯。秦己修有些不明白了:“前面的待转区是只有我看得见?”
“……”
黑色大G开到了待转区最前面,停下。
绿灯亮了半秒,车子还没动,秦己修体贴地问:“是不是江城的红绿灯做得没有临城的大,要不要我找有关部门反映反映?”
“……我没看见。”
时锐开车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老实说,他开车一直很稳当,但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发觉秦己修在盯着他看以后,就开始坐立难安,手脚也不听使唤。
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一下车,秦己修吩咐时锐帮他去商超买包烟,时锐问他哪个牌子,他说照着最贵的买。时锐小跑着回来,递过来一包烟,秦己修又要喝水。时锐又折回去,买来了水,秦己修摸了一下又嫌水凉,于是时锐拿着秦己修的保温杯,满商场找人问哪里能接热水。
见时锐跑得满头是汗,秦己修心情好了点,在无人的路边掏出一根烟。
时锐接了杯热水,步履匆匆,朝他走来,并没有抱怨他支使人,还拿刚买的打火机把秦己修嘴里叼的烟小心点燃了。时锐的手靠近时,带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香皂或洗手液的味道,他手背上鼓起青筋,性感得很有味道,但秦己修心里却忽然一阵厌恶,他一皱眉,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时锐因为他的动作面露尴尬。
秦己修垂着眼,沉默地抽烟。
时锐站在一旁,余光里是秦己修吸烟呼出的云雾,载着主人的心事似的,慢吞吞升腾又下坠,云雾后面,那张五官过分优越的脸上爬满了忧郁,就像是眼底那片他还不熟悉的阴影。
抽完一支烟,秦己修扬了扬下巴:“车里有糖,拿一下。”
“给。”时锐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了秦己修总吃的那种薄荷糖,他买的还是独立包装的,就这么像哆啦A梦一样伸手变出讨人喜欢的礼物。
要不时锐能同时谈俩呢,秦己修有些心累地琢磨,还是年轻人精力好啊,一个嫌不够,必须同时钓着另外一个才觉得满足。
秦己修取走了薄荷糖,纤长的手指撕开包装,把糖果塞进嘴里。
开始办正事。
今天来看的这个卖场,负责人是个美国佬,叫Jackie,来中国工作多年,由于这个卖场的顾客定位多是英文国家人群,所以他到如今也只会讲几句简单中文。
他们谈到“unique selling proposition”,内容涉及专业术语,枯燥又无趣,秦己修扫了眼时锐,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一个记录本,脸上非但没有露出迷茫之色,反而频频点头,微笑回应。
真听得懂?不是秦己修瞧不起他,时锐在国外待过一年多,日常交流肯定没问题,但是刚才的谈话更多的是产品参数和性能,他也能明白?
时锐仿佛猜到他所思所想一样,这时张口跟Jackie探讨起来,语气谦虚,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完全像个“native speaker”。抛却他的个人品质不谈,时锐的确有两把刷子。
秦己修见两人交流得不错,于是放松下来,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嘴唇意外地碰到了水中的什么软物,他低头一看,原来水里泡了几颗贡菊,水非但没有菊花的苦味,还是微甜的。
加冰糖了?
改了个文名,新封面还没做好,随时可能换新,不要迷路哟
这周四到下周三随榜更,周四周五周六更,下周一周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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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第11章 11
他抵触喝纯水,更厌恶苦味,时锐这个擅作主张的举动不像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秦己修对时锐的“本事”认识程度又再上一层楼。
下午在城西的卖场转了几圈,回正锋时已过了下班时间。时锐很上道地将他送到电梯口,自己去泊车。
手上还有几个重要方案没看,秦己修得空看手表时已经是七点半,不免有些饥肠辘辘。他从小茶几上翻出几颗牛肉粒垫饥,转头发现几个秘书竟然全都没走。
他一个眼神看向外面,顾总助立即来敲门。
“秦总,晚上我们要跟新人一块儿吃饭,你来吗?”
外面有个认真工作的后脑勺,秦己修扫了眼,想劝她们几个最好离时锐远一点,他不便和盘托出,只能尽力提醒:“我就不去了。今晚吃完早些回家,几个女孩子在外面要多长个心眼儿,别被人三言两语给骗了。”
顾总助一点不担心:“没事,时锐说他会一一送我们回家。”
就是因为那样才不安全。也不知道时锐跟“巧乐兹”进展到哪步了,但肯定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香,秦己修真怕时锐用力过猛,劈腿劈到他这几个漂亮又有能力的助理身上。
他犹豫再三,最终说:“快结束的时候我去买单,顺便让人安全把你们送到家。”
“秦总也太体贴了吧!我这就把地址发您微信。”顾总助惊喜感慨,今天的秦总可比之前那个不近人情的总裁好多了。
秦己修笑了两声,是那种社交场合伪饰出来维持气氛融洽的笑声。低头一瞧,顾总助发来的地址是一家新开的烤肉店,据她们说生意很火,好多年轻人都爱去那里凑热闹。
几人离开后,他在经常光顾的店点了份阳春面,老板跟他混熟了,分量给得很足,还亲自送了来,秦己修让他挑本书,老板往书架上扫几眼,一下子抓住橙色封面的一本。秦己修认出来了,那是外公给他精挑细选的撩妹教程。
他挥挥手:“拿走,这本最适合你。”
不紧不慢吃了面,又打完一个越洋电话,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上车钥匙出门。穿过装了声控灯的走廊,秦己修站到电梯前。电梯门上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Squid:[感谢秦总的盛情款待。]
Squid:[图片]
图片是她们几个人吃饭的合影,时锐只占了很小的角落,甚至脸都没拍全。几个姑娘也全是人精,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可别忘了赴约,主要是“来结账”。
他回:[马上到。]
等他开车赶到那家烤肉店,四个人已经吃饱喝足,桌上空盘已撤,只剩几块水果,一见他的身影出现,几人拼命朝他挥手。秦己修点了点头,长身玉立地在前台等,看她们人手拎着一杯未喝完的奶茶,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秦己修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烤肉味道,夹杂着不同的香水味。时锐跟在后面,在秦己修眼中装得很像个尽职的护花使者。
走近了,他递过来一杯桂花乌龙:“顾姐说你喜欢喝这个。”
“谢了。”秦己修没跟他客气,直接伸手接过。
时锐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一杯已经见底,另一杯颜色粉嫩,一看就是小姑娘爱喝的。秦己修心想,时锐还真是每碗水都端得平,那些偏心老二的缺心眼父母真该像时锐学学。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付了钱。
虽然秦己修说会安排人送助理们回家,时锐还是客气了一下,问要不要坐他的车。为表示诚意,时锐说着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响了几声,秦己修闻声看去,是辆帕萨特,看起来像刚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货。时锐不开他辛苦骗去的保时捷,就开这个来上班?
也是,哪个骗子会心大到整天开着骗来的车招摇过市,说不定那车早被他卖了,置办了别的行头,没准还要给游戏里的情缘花钱送礼物呢。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你回去把我和Jackie下午聊的内容整理一下,做个PPT,明天一早我要看。”安排了加班,还有时间跟别人卿卿我我、二人世界吗?秦己修不信他有这么好的精力。
顾总助瞬间想起初入职场时被PPT支配的恐惧。
时锐没什么意见,想了想说:“PPT做10页左右可以吗?”
哇靠你好卷,就出去看个卖场,就要做十页PPT的吗?顾总助眼神敬佩,默默后退半步,生怕自己存在感太强被秦总发现,再给她安排个什么加班的活儿。白天做牛马已经很可怕了,不要晚上被投喂草料再挨上一皮鞭。
“随便。”秦己修抛下一句,指了指旁边打着双闪的一辆商务车。中年司机走了下来,朝这边躬了躬身。顾总助左拉一个、右拽一个,把两个还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小姐妹带离是非之地。
商务车远去,秦己修也带着那杯奶茶驱车离开。
时锐盯着大G的背影看了会儿,慢慢溜达到车边,坐进车里。后排坐了个人,被路过的车灯一照,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时锐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哇,奶茶给我买的?”
“买五赠一,便宜你了。”时锐头也不回地往后一塞。
对方正是时锐的弟弟时希。时希重重地“哼”一声,一把摘下头上的卫衣帽子,戳开奶茶猛吸一大口。
“哥,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长得真好看,比你还好看。那腰那腿可真性感,看起来还有胸肌,不知道摸上去结不结实、手感怎么样,哎,他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不知为何,时锐感觉心里刺挠,他剑眉微蹙:“那是正锋的总裁,不行。”
时希人贴到椅背上,拽着他胳膊举手发誓:“你放心,我忘掉那个人渣之前,绝对不会对他下手,这样总行了吧?”
“也不行。”
“为什么?!”
时锐提出质疑:“你怎么知道他喜欢男人?万一他跟你不一样呢?”
“你不懂,我们gay互相之间有感应!而且你看他,从头到脚都收拾得那么干净,头发丝都像特意找人设计过,这种人,不是有女朋友就是纯gay。我用我一年的零花钱打包票,他肯定喜欢男人!”
时锐发动了车子,有些出神地说:“那更不行,他是我上司。”
“哎呀,你就说不认识我,他又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等你按照约定赚够了一百万,回临城继承家业,到时候谁还在意你是不是我哥?再说了,我要是拿下了正锋的总裁,对我们家生意也是有帮助的嘛,一举三得啊。”
时锐有些头大,他没理会弟弟的胡说八道,只是在想,秦己修真的喜欢男人吗?
等等——
今天在车上,秦己修毫无预兆地问他有没有谈过恋爱。一般来说,一个男上司是不会八卦一个男下属的情感状况的,那么现在就是“不一般”的情况……
他忍不住陷入回忆。秦己修第一次见他的反应就很值得奇怪,眨眼把他调去当助理秘书,关心他老家是哪、住在何处,询问他父亲如何谋生,迫不及待让他到岗,还不许其他女人接近他。尤其是中午的时候,本没必要,却刻意制造了两人独处的机会,下午更是贴身带他出去长见识,一忙完工作就亲自跑来结账,生怕他混在女人堆里,会与她们擦出火花。
这一切,只能有一个解释。
……如果他的猜测都是真的,他要怎么办?
时锐手腕上的手表再次发出心率过速的警告。这手表不是新的吗?今天是怎么了?趁前方红灯,他把手表摘下,丢在一旁。
时希还等他回答呢,就见他沉浸在驾驶的世界中、根本不理人了。虽然他哥开这辆二手帕萨特是委屈了些,但老爸就给了十万块启动资金,等时锐赚够了一百万,老爸会答应他一个请求。
时希挺好奇他到时候会提什么要求。他哥对一切都淡淡的,都行,都可以,家里都是豪车,但开这么烂的车也不觉得丢脸,住惯了大别墅,跟人挤在出租屋也没有一句怨言,就连之前,有女人对他疯狂示爱,转头被他的好兄弟截胡,他也没怪对方不地道,两人结婚的时候,他还送了份贵重礼物。
只有偷偷去学雕塑这件事让时希觉得他很有种。
可惜回国以后,时锐的生活又回到原点。时希总觉得,他哥再这么无欲无求下去,很快就该剃头出家了。
心里直叹气,时希低着头,无聊地在手机上点了点,开始搜索正锋总裁,搜索结果出来的时候,时希忍不住叫了一声。
“哇趣!”
“小声点儿,我开车。”时锐不满。
时希激动极了:“哥,你绝对猜不到我干了什么!”
时锐不走心地说:“你尿裤子了?”
“什么呀?我关注了正锋总裁秦己修,是叫秦己修吧!账号已经有一百多万粉丝了,可恶啊,我怎么现在才发现这样的人间极品?!他还发了条抽奖视频……哎呀,已经过期了!”
时锐迷茫:“什么账号?”
“就是你说玩物丧志、非要卸载的那个软件。”
时锐想起来了,他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清清嗓,把手机递给他:“不然你再帮我安装一次,这次不卸载。”
时希好人做到底,不光帮他下载,还给他注册了一个账号,起名叫“邪恶萨摩耶”,头像就用了时锐惯用的那个,然后飞快搜索到秦己修的账号,为英俊多金的秦总再贡献一个粉丝。
第12章 12
时锐做的PPT不多不少、刚好十页。
秦己修刚听完几个部门主管啰啰嗦嗦的汇报,脑子里要处理的信息多到爆炸,这会儿头大得很,他随手翻着PPT,一会儿走神想跟研究院的合作项目怎么才能不黄,一会儿琢磨竞争对手拼命揭底价是缺了哪根筋,碳纤维的价格谈不下来,底下工厂工资攀比、一直在闹,这些事怎么偏偏撞到一起?
纸张翻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秦总——”
一道声音打断他思绪,秦己修淡然抬眸。
时锐见他脸色不好,应该是对他工作不太满意,于是他问:“是不是我PPT做得有问题?是数据太少,还是我对Jackie的话理解有偏差?您直说就行,我再去改。”
秦己修视线追到时锐脸上。眼睛没有昨天有神,眼皮略沉,眼尾下耷,还有黑眼圈,很明显昨天没休息好。到底是熬夜做PPT做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很快发现时锐下巴上贴了个花花绿绿的东西,看尺寸大小,应当是痘痘贴。
哟,昨晚到底干嘛了?
想到那杯粉色奶茶,秦己修心底有了个猜测。看清时锐为人之后,他心底那些难过和遗恨统统变成了报复对方的灵感动力。
他说:“PPT做得没什么问题,不过——”
他故意一顿,时锐望过来,神情看着有些提心吊胆的意思。秦己修觉得心情爽快多了,他接着道:“‘少欲觉身轻’,年轻人还是要看淡**,免得伤身。”
时锐本就因为这事窘迫,被秦己修这么一说,脸立刻就烧了起来。昨晚他早早做完工作,将自己锁在房间,兴致来了,他用之前余下的石塑黏土捏了一双男人的腿。腿劲瘦有力,脚腕纤细,踝骨性感,他捏完方后知后觉发现,这与白天看到的秦己修的腿岂不是一模一样?
后来,这双腿就跑到了他梦中,踩着皮鞋顶在他腰腹。时锐半夜惊醒,唯有窗外月色窥见了他的狼狈。
再醒来,下巴上就破天荒地冒了颗痘。长痘也是正常现象,时锐本不在意,只是背后的原因太不磊落,于是一大早他敲响了室友的房门,问对方要了痘痘贴。
“是……昨晚加班所以睡得晚,没什么别的。”时锐垂着手臂,手指轻轻搓着裤子上的粘土印儿。
这声音一听就没底气,秦己修懒得拆穿,仅笑一声:“不至于吧?做到几点?”
时锐迟疑地说:“……两点。”
“是中文版本用不惯还是家里缺电脑、现买了一台?”
这明显在挤兑他呢,时锐垂下眼帘:“是我学艺不精。”
是学艺不精还是陪妹妹通宵打游戏还是玩别的什么“游戏”,恐怕只有时锐自己清楚,秦己修心想,果然人都是要脸的,在网上谁都不认识谁,暴露自己是喜欢黄图的下流胚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坦荡得像什么大人物,现实里没了遮羞布,什么放肆话都讲不出了。
“那你得多适应一下了,国内节奏很快,从你迈出第一步开始,要跟上别人就需要动身跑起来,体力不够的时候得自己想办法补充能量,否则就只有立正挨打的份儿。门口书架上的书,想学什么自己拿,顶上那本《心经》你拿去看看,实在静不下心就手抄一份,最初看未必全懂,抄多了就懂了。”
见秦己修还是觉得他心思乱,时锐挠了挠脸,这回没有反驳。
“还有,顾青说茶水间没纯净水了,你到二楼扛一桶上来。”正锋当然有搬水工,但秦己修就是要指挥他去干。
听完秦己修的吩咐,从书架上翻了几本他感兴趣的书,时锐才退了出去。
房间安静下来,秦己修揉了揉脸,给研究院的负责人打电话。
“周院长,是我,正锋的小秦。好久没有去拜拜码头,您老最近身体怎么样?夫人的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吧?您老别谦虚了,我可都听说了啊……”
若不是他要撑着这么大的集团,他很不愿意牵扯进无用且令人别扭的社交中,跟这些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费口舌,可不是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
就这么为公事繁忙一个来钟头,掌心的手机都发烫。秦己修起身倒水,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来自许久没有新消息的聊天软件。
是上回那个一眼辨认情头的毒姐。毒姐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是游戏里的同城好友推荐界面,秦己修看到了那个叫“巧乐兹”的花萝。他动动手指,撇去寒暄毒姐怎么会去这个服,直接问了自己想问的:[你在什么地方?]
毒姐:[在帮会领地捏脸,对了帮主,给你推荐个成男捏脸,oioi叠思念,适合你军爷又1又0的气质。]
秦己修:[?]
毒姐:[哦,我在青城。]
青城跟江城可谓是天南海北,所以昨晚时锐并没有跟新情缘在一起鬼混,那杯奶茶总不会是为他同住的男室友准备的,莫非……他现实中其实有女朋友?这种猜测令秦己修浑身一寒,因为这种打破为人底线的事,对方像是能做出来。
于是,秦己修握着水杯去了外头茶水间。
茶水间是几个女助理平时碰头聊八卦的地方,今天他忽然闯入,把三人吓了一跳。
顾总助惊讶地说:“秦总,你还亲自来喝水……接咖啡啊?”
“我不喝咖啡。”
秦己修立在门口,斟酌片刻道:“昨晚都按时安全到家了吗?”
三人点头:“对啊。”
“那之后,”秦己修皱紧了眉,实在找不到委婉的措辞,只好变直白,“时锐晚上没有单独找你们聊天吧?”
顾总助举了下手:“秦总,时锐问过我你PPT喜欢什么配色,这算吗?”
“……不算。”
“那没有的,虽然时锐长得很帅,但秦总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发展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顾总助说完认为自己太上道了,领导一点就透。
乔总助一板一眼说:“秦总,虽然现在很流行姐弟恋,但我们不吃这个。”
李总助推了推眼镜:“我有男朋友,现在还没打算换。时锐是不错,但我更喜欢秦总这样的……开玩笑啦,我跟我男朋友认识九年了,感情很稳定,应该很快能结婚。”
秦己修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见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女性履历跟内心都一样闪闪发光,他很欣慰,这歪打正着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那他以后就能少替几位操心了。
“那就行,好好工作吧。”秦己修转身要出去,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前段日子忙,还没顾上年休假吧?就从顾总助开始休吧,每人一周,祝你们外出游玩愉快。”
“谢谢秦总!”
在这么个凉爽的季节能休假,简直乐翻天了。
秦己修继续往外走,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时锐伫立在茶水间门外,不知道听到多少。秦己修第一反应是眼神躲闪,后来一想,他会提醒三位女士注意交往界限,还不是因为他时锐有劈腿前科?
秦己修眯起眼:“怎么?”
“没什么,”时锐从身后取出一个牛皮信封,“刚才去二楼,碰上项目部的孙部长,他给了我几张音乐会的票,让带上来分给几位姐姐。”
姐姐?叫得可真甜。看来这小子天生擅长此道,什么哥哥姐姐的,张口就来,没什么心理障碍。秦己修冷哼一声,越过他走了出去。
“啊啊啊,是汉密尔顿的票,我没抢到,谢谢孙部长了!”
“讲什么的?”
“我只听过片段,是个爱情故事,讲的是两姐妹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时锐的目光追着秦己修的背影,连手中的票什么时候被分走的都不知道,回神的时候,手里就还剩孤零零的一张票。
他现在手里没什么钱,本想借花献佛。那还是算了,把票给室友吧。
秦己修对她们说的话,时锐方才不小心都听到了。果然,秦己修对他就是他猜的那样,所以不愿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时锐摇了摇头,仍为昨晚的梦懊恼,他从没觉得自己像时希一样喜欢男人,就算认为秦己修对他有意思,也不该顺理成章地让秦己修成了那种梦的主人公。
还是自己意志太不坚定,果然得去读一读《心经》。
孙部长的票也送到了秦己修手上。两张票,都是好位置。思来想去,秦己修联系祝荀,问他这个艺术工作者有没有时间赏脸。
“行的己修,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跟我约会,我当然得去。”
秦己修笑骂:“滚。”
祝荀正色道:“那个叶澜生被你收拾得怎么样了?解气了吗?”
“还活着,看来我还是太仁慈。有点解气,也有点不解气,这小子吧,挺有韧劲,任你搓扁揉圆也没有怨言,还特有眼力见儿,反正是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主儿。”
“那你还继续吗?还是把人撵走?”
“撵走做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秦己修还没看到时锐饱受折磨、崩溃痛哭,他是不会罢手的。
所以时锐同学到底梦到了什么,好难猜啊
明天不更,顶锅盖逃走[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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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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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第13章 13
秦己修周五晚上的安排清汤寡水,跟祝荀看音乐会,时间宽裕的话就顺便到附近打打网球,还不忘吩咐时锐提前熟悉顾总助的工作内容,毕竟下周顾总助休假,时锐要一人担两职。
关灯锁门,路过时锐的工位,秦己修扫到他正在手机上叫外卖,看那架势,已经做好了晚上加班的准备。
“秦总。”时锐抬头打了声招呼,看起来面色欠佳、欲言又止。
秦己修抬手看了眼腕表,装模作样地关心道:“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档案室有顾青整理的珍贵资料,你取来仔细看看。周一晚上,我们要跟诚越的迟总吃饭,要是拿着什么备忘录到场,不太好看。”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的周末泡汤了。
他出门潇洒、时锐加班,这很合理。这就是背叛感情的人该有的待遇跟下场。
时锐只有一个问题:“公司大门晚上会锁吗?”
秦己修不负责任地说:“不太清楚,应该会,你去问问?”
时锐这时站了起来,他拿上手机,把工作牌往脖子上一挂,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说:“那我跟您一块儿下楼。”
真是怪了,秦己修心想,时锐这一工作,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之前打游戏他俩一块儿跑商,那天家里网络出了故障,游戏延迟一直飙红,从马嵬驿过图到龙门荒漠慢了那么几秒,时锐当时立马就不耐烦地开麦说:“快点儿啊,大家都等你呢!”
大概是区别对待吧,那会儿他对时锐一口一个宝贝儿地叫着,时锐估计觉得他太舔了,所以发发脾气也不会怎样。现在时锐还在试用期,去留的命运掌握在他秦己修手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有怨言,也只敢偷偷消化。
电梯里。
时锐表情平淡、从容,眼睛盯着不停变化的数字,秦己修从后面只能看见一张没什么情绪的侧脸,睫毛不快不慢地眨一下,又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在心里偷偷骂他黑心老板?
叮——
一层到了。
时锐转过脸,露出一个十分客气的笑容:“拜拜秦总,周末玩得开心。”
想到时锐这个周末不会开心,那他就开心极了。秦己修愉快点头:“那是自然。”
秦己修周五晚上的消遣一般是跟那些比他年长的老板喝酒吹牛逼,助理们陪他出去应酬,主要作用不是喝酒,而是为了在旁边提醒他主宾位置的人老婆孩子的近况。管他是高考还是中考还是毕业了要工作,跟他有个鸡毛关系,但谈生意就得谈人情,“人情”二字幽微复杂,嘴里称兄道弟、说着“一定一定”,背地里也可能随时捅你一刀。
现实里单了这么多年,秦己修好久没有听过音乐会,尤其是没跟祝荀这傻子一起听过。
“I’m a girl in a world in which my only job is to marry rich……”
女主角是个黑人演员,嗓音天生嘹亮浑厚,这段节奏快,她酣畅淋漓唱下来,中途根本听不到换气声。
身旁的祝荀忽然转过脸跟他讲话:“己修,你说我们俩要是有天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你会让给我吗?”
祝荀眨着他单纯的大眼睛,问了句一般人想不到的蠢话。秦己修像看神经病一样扫他一眼:“……”
祝荀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说:“我知道假设很扯,我的意思是,假如咱俩性向一样,而我碰巧喜欢你感兴趣的人,我会让给你的。”
秦己修不怎么感动,敷衍道:“谢谢啊。”
“你是不是不信?虽然我不喜欢男的,但知道你和叶澜生好了以后,我连他头像都没点开看过……”
“所以?”秦己修偏了偏头。
“所以他现实里长什么样?”
好友兜这么大个圈,就是想看时锐的模样,秦己修不怎么走心地说:“能长什么样啊?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得还没有你好看。”
“哦,”祝荀点点头,猛地反应过来,“嘿你,我长得多好?我妈天天都夸我呢!我这种圆脸显嫩、老得慢,是你不懂!”
“是吧。”秦己修更敷衍了。
“行,知道你现在不想提那个人,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秦己修没接茬。
过了会儿,祝荀又要张口准备说什么,秦己修看也没看他,将食指往唇上一竖。
祝荀比了个OK的手势。
而此时,正在档案室翻往年资料的时锐,灰头土脸,额上的汗流进了眼睛里。顾总助近五年的工作档案都被他找出来了,他粗略翻了翻,里面很多手写记录,侧面还有标签,的确宝贵,那么接下来就是在周一之前看完这些资料。
他抱着箱子往外走,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来自他的室友姜林。
[时锐!你猜我在音乐会现场看到谁了?!]
时锐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谁啊?]他问。
聊天界面开着,手机咻地一声响。
[我看到了秦总!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有伴儿!]
时锐看清内容后,将箱子放到了地上。档案室的灯刚才被他关了,仅剩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眉间不自觉起了两道褶皱。
咻。
[照片。]
咻。
[就是他!]
姜林发来的照片上,一个穿着奶黄色衬衣、白色针织马甲的男人,身子微微倾斜,正与旁边西装革履的秦己修说话,秦己修眼睛盯着舞台,唇角却露出淡淡笑意,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时锐放大照片,仔细看这个陌生男人的脸。
男人看起来比秦己修年轻,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一说话,颊边有颗酒窝,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时锐没有弟弟那么强的gay达,但也能察觉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正常男人会和自己的男性朋友一起看音乐剧吗?不会。
那他们是恋人吗?
时锐收起手机,抱着资料走出档案室,锁好门,他走到走廊尽头,伸手打开了窗。秋风灌进来,吹散了走廊上稍显滞闷的空气。时锐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回复姜林:[音乐剧好看吗?]
姜林:[好看啊!你没来看真是太可惜……但是秦总跟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话题又绕回来了,时锐叹了口气。
[你去问问秦总?]
姜林:[这不好吧……]
立在窗边,时锐第一次心生退意。以前爸爸说,离了他们时家庇护,外面的人不会有人向着他、心疼他,过去他不以为然。秦己修安排他加班,他虽不愿,转眼想到别人的新人期没准儿也是那么过来的,一时就释然了,甚至劲头满满。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里一口气忽然就泄了。
走廊的声控灯这时灭了,周围陷入黑暗,时锐眼睛适应了一下,一屁股坐到箱子上。打开后台某个软件,他有且仅有一个关注,还是时希那晚帮忙点的。
那个人唯一一条动态,已经有300W点赞。
时锐点进去,忽然发现那张照片有配文——“@设计师祝荀 @祝荀工作室祝总硬要拍,盛情难却。”
这跟官宣有什么两样?思考之前,时锐已经点进“设计师祝荀”的个人主页,除了大量的服装展示,还有个置顶的视频,看封面不单纯是衣服,里面果然完整露出了男人的脸。
虽然发型不同,衣服也不一样,时锐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姜林发来照片里,跟秦己修浓情蜜意看音乐剧的那个人。
时锐猛地站了起来,他抓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时锐,怎么了?”
对方温醇的声音传来,他慢慢喊了声:“秦总。”
秦己修问他:“你有事?”
“顾青姐留下的档案我找到了。”
秦己修不可思议地问:“就这事?”
“秦总。”
“啊。”
时锐要质问的气势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我今天想先回家,明天再来公司加班。”
“嗯,”秦己修猜测他应该是跟“巧乐兹”有约,冷淡地道,“随你,你认为自己有能力用两天时间完全消化顾青五年来整理的东西,就先去休息。”
“秦总……”时锐敏感地皱起眉,“我怎么感觉您好像看不惯我闲着,什么工作都丢给我?”之前时锐不知道秦己修有对象,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现在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秦己修就是在针对他,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秦己修淡笑道,“在上班之前提前熟悉工作内容,是你的岗位职责,工资、加班费,到时候一样儿不缺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
道理时锐都懂,可他胸口还是堵了一口郁气。
“我哪敢不满意,我只是个实习生。不过……工资没到手,我手里没钱,前几天我跑腿为您买东西花的钱,您看什么时候给报销一下?正锋这么大的公司,总不会还要让员工自己倒贴钱上班?”
秦己修扔给他二十万,还送了车,他觉得时锐就是在卖惨装穷,但时锐说得也对,公是公、私是私。秦己修低头转了五千给他。
“我记性不好,你自己扣吧,扣完找我要。不过,下次你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就滚回你的项目部去。”
秦己修说完挂了电话。
咦,好大的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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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第14章 14
“我这几拍子挥得怎么样?我特意找教练学的新招儿,比起你也不差吧?”
网球场里,祝荀满头大汗,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
秦己修中肯评价道:“还凑合。”
他讲这话时表情极淡,眉眼漠然。祝荀走过来,拿球拍戳了戳他的胳膊,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忽然生谁的气呢?我可没惹你啊……莫非是我那几个球杀得太厉害?让你觉得没面子?不会吧,技不如人也不带闹情绪的啊。”
“不至于。因为别的事。”秦己修擦了汗,弯身收拾球拍,汗水早已打湿了上衣,背上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变得紧绷绷。
“那……是不是叶澜生?”
“嗯,”秦己修顿一下,“他真名叫时锐。之前我俩谈的时候,我觉得他年纪小,哄一下也应该,偶尔他犯了矫情病、脾气古怪的时候我也忍了。现在我是他顶头上司,不过让他跑腿多了些、周末加加班,他就敢冲我大呼小叫,我不该生气?”
“生气伤身体,你得好好治治他,”谈到时锐,祝荀明显义愤填膺起来,“就让他干最脏最累的活儿,完了揪住他的小错误不放,再隐晦地挑唆同事排挤他、误会他,到时候他辞职不干舍不得,隐忍留下又太委屈,这时再多给他安排几次长距离出差,机票、住宿、伙食费,先让他自己垫了,后期公司报销就慢慢拖,你看他难不难受。”
“没想到,你还挺有研究啊,”秦己修想了想,“不过他现在不是缺钱的人。”毕竟有他给的二十万,虽然不知道被杨巧分走多少。
“还有个办法,就是有点恶毒。”
“什么?”
祝荀凑上来,神神秘秘道:“你带他出去应酬,见见这个总那个总的,尤其是圈内酒品臭不可闻那几位,他会知道赚钱不易,以后只敢夹着尾巴做人,不会再有胆子忤逆你。”
秦己修脑子里很快浮现出几个人的脸,一时觉得厌恶。有的男人酒后会丢弃所有品德,借酒揩油者比比皆是。之前顾总助陪他出去,遇上一个叫黄泳的老流氓,一杯酒下肚,就色胆包天地来摸顾总助的手。
秦己修那会儿年轻气盛,见自己的女下属敢怒不敢言地就要吃亏,他伸手,硬生生把黄泳的手腕掰向自己,又往他手里塞了杯红酒。
“秦总,你是什么意思?”黄泳面色不虞,当时还是稳住了脾气。
“请黄总尝酒。”秦己修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忽然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抬,把整杯红酒朝黄泳脸上浇了上去。红酒如血一样滴滴答答流下来,被黄泳那啤酒肚接了个正着。
秦己修望着黄泳的狼狈样,一脸平静地说:“这红酒是我精挑细选,还特意差人带来,竟入不了黄总的眼,宁愿泼掉也不肯喝,秦某实在惭愧。”
黄泳气得直哆嗦,喊着他和正锋的生意来往玩完了。
那晚包厢里很热闹,两方人差点打起来。
吓唬时锐有很多办法,秦己修不想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最多让他分身乏术,没机会去骗别人,那也算功德一件。摇摇头,秦己修说:“算了,我心里有数。”他抬手拍拍祝荀肩膀,忽然想起明天上午要跟法务部讨论合同细节,下午他做了标记,离开公司前走得急,那份合同没带。
“不送你了,我去趟公司。”
祝荀扫了眼时间:“这么晚还去啊?我记得你外公最近好像也不插手公司的事,你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还是因为那个谁在加班,你不放心,非要过去看看?”
秦己修听完直接否认:“他对我的吸引力还没那么大,我是有正事,没跟你开玩笑。走了。”
把车开到公司楼下,秦己修往楼上一扫,整个大楼的灯已经全部熄灭,只有远处工地上的探照灯打过来时,才能零星看见几个办公室浮动的斑驳光影。
他上楼,走出电梯,没走几步,忽然有道刺目的光照过来。
“谁?”黑暗中,有人警惕地出声。
秦己修被吓了一跳,在熟悉的位置随手一按,打开了走廊灯。
格子间里,黑色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人。那人身上盖着一件外套,一只脚踩在地上,手里抓着手机,刚才那道光就是从这手机里发出来的,到现在也没关。
秦己修定睛一看,不是时锐是谁?
他怎么没走?
走上前,秦己修垂着眼,问正仰头看他、满脸不可置信的人:“你是没地方住吗?谁让你住公司的?要是出了什么事算谁的?明天……周一我就让人事部的人改规定,任何人不得在公司留宿。”
“你来做什么?”时锐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大概因为没睡醒,一时也忘了称呼他为秦总。秦己修懒得跟他计较,想顺便嘲讽他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算公司大门锁了,停车场也能正常出入,忽然又听他脑子不清楚地问:“你为了我特意回来的?”
“……”秦己修沉默了一下。
这是什么最新勾引人的小手段吗?先是装清纯说自己没谈过恋爱,然后献一些体己的殷勤,现在又演得跟恋爱脑的傻白甜一样,是不是又想劈腿?这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蓦地嗤笑一声,惹得时锐皱了皱眉。
秦己修直接把话挑明:“挤进正锋,是你有这个能力,来总裁办,是因为你有这个运气,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更不要妄想走捷径。收起你自以为是的聪明劲儿,别打歪主意,把心放在你的本职工作上。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来。”
看来秦己修碍于他们身份地位不同,有意也只能装作无意,所以才叮嘱他快速成长、以后能独当一面,这样才能与他现在的那个设计师相好有放在一起比较的资格,时锐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他低眉一笑,从沙发上站起。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
“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秦总。”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有些缓慢,令秦己修有种忽然被人嚼了一口的怪异感。
秦己修忍着心中不适,问道:“五年的资料都看完了?”
“没那么快,我周末会好好看的。”
现在才十点半,时锐就准备睡了,秦己修没觉得他这话多有诚意,之前打游戏的时候,时锐是个能打到竞技场关门的夜猫子。他故意问:“你平时都这么早休息?”
时锐闻言,眼眸闪了下。秦己修这是在关心他的作息。
“今天有点累,不过平时也不晚睡,通常十一点半之前就上床睡觉了,早上我喜欢起早一些,跑步或者做些别的运动,这样一天都精力充沛。”
谁问你了?
“回家吧,不早了。”秦己修懒得再跟他纠缠,自顾自去办公室找合同,合同就在桌边显眼位置,他拿上合同,又从书架上翻出两本书,觉得很适合时锐,准备让他好好研读研读。
他迈出办公室门时,时锐怀里抱着一大堆资料、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秦己修于是把书一左一右摆在他桌上,拍了张照发给时锐。
两本书分别是《包法利夫人》和《美国的悲剧》。负心人都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希望时锐能参透这个道理。
[看完以后,跟我汇报一下你有何感想。]
秦己修抬脚欲走,在电梯里的时锐竟飞快回复了消息:[你不用征询我的同意。]
秦己修感到莫名其妙:[?]
时锐:[主要看你男朋友怎么想。]
秦己修:[?]
[“squid”撤回了一条消息]
[“squid”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锐:[收到,秦总。]
看来果然是消息发错了人。秦己修按灭了手机屏幕。
这晚,时锐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秦己修身边有男人,但又三心二意地想泡他,秦己修对他时好时坏,难道是因为内心道德的枷锁打不破吗?
时锐侧起身子,脸对着窗。还是怕他那个看起来很单纯的男友伤心难过?
胸口有些喘不过气,他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万一秦己修忍不住,对他明示了怎么办?他是要忍辱负重,在正锋赚满一百万,还是明哲保身,尽快选择别的去处?
倘若他先发制人,托人找到秦己修的男朋友,告诉他秦己修对他做的事情,公司会不会因此鸡飞狗跳?时锐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跟秦己修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闹成那种地步。
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秦己修已经有主了,他对这个秦总的印象其实还过得去,有着完美的头身比,身体每处骨骼的突起都锋利得恰到好处,秦己修这样的人放在他们学校,一定是同学们疯抢的雕塑模特。
时锐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当时随手投的简历,让他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却要面临直属上司的疑似潜规则。社会果然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老爸说得没错。
目前属于是鸡同鸭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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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第15章 15
这份彷徨直到周一被秦己修抽查问题时烟消云散。
“集团在三年前收购圣云科技,最终收购价比原始方案中高五个点,是何原因?”秦己修低头签文件,不妨碍他突然的提问。
时锐看资料时没注意这个细节,只能缄默。
秦己修又抛出一问:“集团今年的运营思路有哪些新变化?”
“……”
面前人一语不发,秦己修撩了撩眼皮:“近五年来,我们线上的销冠是哪样产品?你认为它能够在众多友商产品中脱颖而出,具体缘由是什么?”
时锐在一阵阵沉默里赧颜,逐渐捏紧了拳头。虽然身体紧绷,却不忘抽空瞄了一眼提问的人。秦己修穿着深紫色衬衣,搭了条黑色领带,手臂上恰到好处的肌肉在衣服下可见清晰形状。
秦己修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这三个问题,你一道都答不上来。我很好奇,你这两天到底用心在何处?关注了些什么东西?”
“我……”时锐一顿,顺势抬眸看他,“我知道你的生活习惯,雨天、雪天、晴天分别爱开什么车,出去应酬前要吃桑葚护肝,只抽那几个固定牌子的烟,饮食偏清淡,油腻辛辣刺激,几乎不碰。”
秦己修见他面色窘迫,更是出言打击:“记得这些没什么大不了,你是助理秘书,不是我的保姆,我的生活起居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你的主要工作内容。等过一个月你就明白,我刚才的问题并非故意为难你,保洁阿姨都比你懂得多。以后跟着顾总助好好学吧,你还差得远。”
秦己修面露不耐,像个资深教师嫌弃自己的愚笨学生搞不清重点,时锐自知理亏,他点头道:“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不光经验欠缺,对公司的业务更是一窍不通,我会跟几个姐姐好好学,保证不偷懒。”
“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秦己修冲他随意一挥手,打发他出去。
这晚,秦己修跟诚越的迟总约在常去的酒店包厢,两人相识多年,交情甚笃,迟总见他身边跟着个没见过的年轻帅哥,颇为意外地开口:“哟,秦总什么时候换口味了?怎么不带那几个漂亮妹妹出来了?”
秦己修冲他露出个标准的假笑来,“迟总真会开玩笑。”
迟总大名迟爽,此时冲时锐递出一只手,时锐微微躬身,伸手一握:“迟总,久仰。”
“你好,”迟爽偏头看秦己修,“刚来的新人?怎么称呼?”
秦己修言简意赅道:“叫时锐,最近刚入职,迟总多包涵。”
“你挑的人肯定错不了,长这么好看,人必定机灵,快坐吧,”迟爽说着入了座,菜还没上,他嘴巴闲不住,“刚才刷到顾青朋友圈,她休假出门旅游了?”
时锐支着耳朵听。
秦己修说:“对。”
“李总助摘掉眼镜以后也是漂亮得不得了,朋友圈那照片拍得跟写真似的,特别摩登女郎,”迟爽感叹一声,“不像乔雨,平时跟她开个玩笑都不行,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怕她,好话歹话,她听了都冷着脸,我总觉得她有点看不上我。”
迟爽跟乔雨两人曾是高中同班同学,念书那会儿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有时候秦己修带着乔雨出来吃饭,迟爽都有些打退堂鼓,这一碰上熟人,玩笑开不得,重话说不得,活活要把人憋死。
秦己修不客气地点头:“可能不止一点。”
意识到秦己修与迟爽关系熟络,时锐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对这位迟总的家庭学业爱好信息已经倒背如流,知道他以前“n”“l”不分还不介意别人打趣,听说是他母亲带他做了个舌头的手术才根治,他母亲美其名曰为了儿媳幸福,也不见话痨的迟总交往一个女朋友。
时锐一面腹诽一面泡茶。他泡茶的手法很老道,一看就不是学了三五天出来卖弄,迟爽被他干脆利落刮沫搓茶的动作吸引,视线又缓缓落到他脸上,忽然出声道:“小时……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时锐闻言,动作一停。
秦己修从时锐修长的手指上淡淡拂开视线,以前时锐曾无意发过自己的手部照片,指甲修得圆钝钝,看着还挺可爱,实物却更具棱角,也更细长,秦己修不知道他是不是偷偷减了重,导致手指变了模样。
时锐露出个乖巧笑容:“我大众脸。”
“你这脸可一点都不大众,”迟爽说,“我之前认识一位临城的大老板,铺的生意很大,还种了一大片茶园。我跟他吃过一次饭,饭局结束,收了几盒他特意为我们这些客人准备的绿茶,去年才刚喝完,我至今还回味呢。不过我和那位大老板生意上没交集,我记得他好像也姓时,你说巧不巧?”
秦己修看到时锐的睫毛闪了闪。
“人有相似,我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更何况,在临城,‘时’这个姓氏并不罕见,或许要在族谱上翻好几代才能找到我与那位大老板祖上渊源。”
秦己修心想也是,时锐要是真与迟爽说的那什么大老板有关系,何至于骗他钱骗他车,还来他们公司为他打工?他朝时锐看去,时锐也正好抬头瞧他,两人视线相撞,只是一瞬,时锐就仓促躲开了,将沏好的一杯茶推到秦己修跟前。
茶汤清亮,一丝杂质都不见。
这时有侍者进门,见泡茶这活儿竟让客人抢了先,忙道:“不好意思秦总、迟总。”她走到时锐身旁,准备接手,秦己修却一抬手阻止了,“没事,让他来吧,辛苦你了。”
侍者面带犹豫地走了出去。
时锐给迟爽又沏一杯茶。
迟爽接过茶杯,品一口。
时锐不怎么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一直在斟茶,迟爽被人伺候惯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秦己修扫了时锐数眼,倒没觉得他不情愿,反而乐在其中。
那就没意思了。
“聊正事,”秦己修扬了扬下巴,“周维周院长说,你们也有意参与项目?预算多少?透个底。”
谈及生意,迟爽有些谨慎地调整了坐姿,他反问:“正锋准备出多少?”
秦己修伸手比了个数字,迟爽不由倒吸一口气。
“周维教授实验室的语音助手数据最近是不错,但大规模应用前,很难判断这次是不是闭门造车,你把这么多钱投到一个不知道会走向何方的项目上,是不是太胆大了些?”
秦己修却不认同,摇了摇头:“我不在意他的后台程序是否趋于完美,出厂前,我们的人会做大量的数据投喂,后续装入产品出售,用户反馈有问题也正常,人都有听不懂的话,更何况是机器。边用边测试,摸出BUG再投喂数据,总有一天,人们会缅怀当初那个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语音助手有多单纯可爱。”
“……我还是觉得AI不能取代人类。”
“当然不能,”秦己修友好地一笑,“毕竟AI不会讲不清‘刘奶奶喝牛奶’这六个字。”
面对秦己修的取笑,迟爽丝毫不生气,他说:“这回我们诚越先不跟了,再观望观望。我有点不信,周教授那几个学生就那么牛逼,我们的人死活写不出来的代码,他们写得出?”
“我也纳闷,”秦己修抿了口茶,脸上可看不出半点“纳闷”的意思,“我们高薪聘请的工程师怎么就写不出代码?是不是当初凭借超过常人的记忆力,死记硬背、照本宣科,却正好够糊弄考试,最后混了个好学校的文凭?”
时锐感觉到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在他身上逗留。
“或许他们没好好念书,只顾在游戏里打打杀杀呢?”秦己修这番话意有所指。他对自己公司的工程师没什么意见,人各有所长,与周教授的学生相比,或许不是输在基本功,而是想象力。
时锐忍不住看过去。
秦己修的目光毫不避讳,是质疑,是谴责。
时锐虽对大学的专业无感,只为应付老爸,但自认不曾偷懒,学习成绩一直是前三名,这在他们时家是很罕见的,因为时家人祖祖辈辈不擅长念书,倒是很会跟人磨嘴皮、会花言巧语、会做生意。
时锐性子沉静、不易起波澜,父母觉得他怪,担心他因为过早跟着大人接触声色,如今对周遭一切失去兴趣,再激不起他的身体产生那什么多巴胺。
时家虽富裕,最怕子孙失去斗志,于是他们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让时锐在外单打独斗一年试试本事。
见时锐没有羞愧的自觉,秦己修开口:“你说呢,小时?”
时锐忽然意识到,秦己修似乎没怎么喊过他名字,大抵是喊他大名太严肃,喊得亲切又不自在,如今才跟着迟爽叫他一句“小时”。
很不应该地,时锐在他深沉目光的注视之下走了神,呆呆问:“说什么?”
迟爽抢白道:“意思是你们家秦总在敲打你呢,甭管上学那会儿有没有认真做功课,有没有跟室友跑出去通宵打游戏,来到正锋就别想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必须老老实实跟着秦总,他说的话要绝对服从,得宠着他,关心他,对他的喜恶了如指掌。是这意思吧?”
最后那句话,迟爽是微微笑着对秦己修而说。
后者可不认这按头的“罪名”,冷嗤道:“就你废话多。”
迟爽还没说什么,时锐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一本正经说:“我会努力的,不管是服从还是宠……”
秦己修当即语塞。
包厢里响起迟爽毫不遮掩的笑声,一个人笑出了四五个人哄堂大笑的效果。
迟爽,一个翻译大师
由于数据不好 这周没有成功申请到榜单 本周四到下周三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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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第16章 16
笑谈之外,秦己修与迟爽达成一样共识。其实说到底,目前语音助手不能完全取代人类手操,最大的技术瓶颈就是各模块之间的数据互通,打破壁垒能解决大部分难题。
而如今每个头部企业各行其是,取长补短的优秀美德早被人抛至脑后,更别提屈尊做产业链中的一环。每个企业都想自己独立完成所有设计工序,从而独霸市场,可现实是,根本没有样样精通的六边形战士,又怎么可能做出完美的产品?
秦己修说,他还是想试试,找到突破口,争取两年内让相关友商搬进园区。他不愿日复一日啃老本,到处求人给技术,他想干一番真正的大事。
迟爽不语,只是一味地伸出拇指表示佩服。
“是哥们儿格局不够,”迟爽叹息一声,“我爸从小教我,这人长得再高,也有够不着的东西,要是架上把梯还够不到,就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好了那也算本事。我们研发部的老大才四十五,每天带着人熬大夜,现在都秃顶了,陪老婆出门逛街,说他们是父女也有人信。”
秦己修奇道:“这么夸张?我看吴民还好,大腹便便,不知吃了多少山珍海味,看着很有口福。”吴民就是正锋大名鼎鼎的研发部部长,能力没得说,一直用铁血手腕管理下属,就是爱笑里藏刀,被底下的人偷偷叫“笑面虎”。
“小时,你说呢?吴部长人怎样?”时锐没想到这问题会忽然抛给他,他来公司时间不长,项目部的人没认全就被调到总裁办,他与研发部的吴部长可是连面都没见过。
贸然评价一个没接触过的人实在不算礼貌,时锐一面将桌上那道美味鲫鱼汤准确无误转到迟爽眼前,一面说:“我对吴部长不了解,不过听人说他精明能干,是我这种公司新人学习的标杆。”
他不光嘴上滴水不漏,起身舀鱼汤时衬衣袖口早已挽到适宜高度,手稳稳当当托着碗底,一勺汤、两块鱼肉,不多也不少。
这鱼自然是为迟爽而盛。迟爽大方道谢,说谢谢时秘书。
秦己修双眸盯着时锐被烫得微微泛红的手指尖,心道这小子蛮懂得吃苦,做事也知分寸,只是在感情这事上太放任,除了花心放荡,倒没别的缺点。
秦己修也喝上了时锐舀的鱼汤,撇去了浮在上头的葱花,鱼汤颜色鲜亮,味道出奇地好。
大约是见他面露满意之色,他喝完一碗,时锐又连忙给他舀第二碗。
迟爽这时开口问秦己修的外公最近身体如何。
“之前每逢阴天就喊着腿疼,医生来瞧过,没什么大问题。年轻时外公爱打扮,冰天雪地只穿一条单裤,上了年纪难免觉得关节痛。医生给开了方子,建议他多晒太阳,最近应该是好多了。”
迟爽下意识摸了把膝盖,说他今天也没穿秋裤,以后老了会不会也得老寒腿。
秦己修觉得膝盖莫名其妙一痛,还是口是心非地说不会不会。
礼尚往来,秦己修也询问他父母近况如何,妹妹学业有无进步,迟爽都一一答了。秦己修喝了点酒,倏地微微眯起眼睛,只因他一时记不起迟爽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印象中是三个字,有点拗口。
时锐斜靠过来,借着添茶的空当儿小声提醒:“曌曦。”
秦己修记起来了,当时他与迟爽议论过妹妹这名字,说“曌”字太大,可惜迟总的父母有主意得很,认为他们的宝贝女儿担得起这个字。
“听说曌曦想出国?”秦己修出声问。
“是啊,放着好好的管理学不读,非要去M国学什么雕塑,我们迟家哪有艺术那条道儿上的基因啊,家里唯一的雕塑就是财神爷。可小姑娘不死心,现在天天在家玩泥巴、捏泥人,真是拿她没办法。”
秦己修扫了眼时锐,发现他眉眼低垂,没有别人谈及他专业领域时的兴奋雀跃,反而显得事不关己。于是他逗弄小动物似的说:“如果我没记错,小时研究生似乎念的就是雕塑学?”
“哦?这么巧?”
两位大老板发话,目光一齐落在时锐脸上。
顶着二人明显含义不同的注视,时锐眨眨眼道:“随便学着玩的,我专业成绩一般,所以到头来还是用第一学历参加应聘。”
迟爽顿时乐了:“你和我妹妹年纪相仿,这性格也很像,模样看着乖,但爱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我实在摸不透你们心里想什么,想管一管,又觉得你们肯定不喜欢听人说教,索性算了。下回再来跟秦总喝酒,我把我妹带来,你们俩好好聊聊,有共同话题,未来没准儿成为好朋友呢?”
时锐心里不怎么认同自己“离经叛道”,听到迟总要介绍自己妹妹跟他认识,顿时警觉起来。这感觉就像是两个长辈坐在一起,莫名其妙为他指了一桩娃娃亲。
他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秦己修的表情。
秦己修没什么表情,甚至神色淡然地往嘴里喂了一小块鱼肉,慢条斯理地咀嚼。
时锐总觉得秦己修是在等他自己表态,清清嗓,他说:“那要看秦总愿不愿意我在外面交朋友了。”
秦己修咽下鱼肉,抬了抬眸。想当年他吃“叶澜生”跟其他男女玩家的醋,旁敲侧击地提醒他注意跟别人的交往距离,那时候“叶澜生”是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讲了一番“哪怕我和别人一起玩得更开心、玩得时间也比你长,但我心里只有你”之类的甜言蜜语,转头继续和帮会里的男男女女套近乎、开玩笑,搞得很多人见了秦己修就忍不住心虚,就好像他们背地里做了挖帮主墙脚的混账事。
迟爽诧异的目光投来,还带着几分探究。这秘书跟总裁关系再亲密,也用不着在交友界限上有要求吧?反正他没有禁止他的行政男秘书在外与异**往。莫非——
秦己修跟这个时秘书关系不一般?
不会吧?没听说秦己修喜欢男人啊,虽然也没见他交过女朋友就是了。
秦己修笑了声,几句话将聊天局势掰回正路,他说:“我司对员工私生活向来不会过多干涉,迟总的妹妹很可爱,多个朋友不是坏事。”只要你别把主意打到人家身上去,否则迟总要是派人开车来撞死你,他一定不会帮忙报警,甚至会趁机在他脸上踩上几脚。
得到“准允”,时锐心里没那么高兴,他对迟爽说:“好,她有雕塑有关的疑问可以找我交流。”
迟爽为了妹妹了解过这个专业,就与时锐多聊了几句,秦己修对此不感兴趣,将面前细嫩的鱼肉吃了个干净。今天带的红酒不错,单宁丝滑,只略有涩感,他姿态闲适,一个人细细品尝。
两人的交谈不知何时停止了,他转开眼眸看去,发现两人竟都看着自己。
“怎么?”
秦己修唇上微湿,嘴唇微微张开,时锐望着他,忽觉喉咙发紧,就想起网友对秦己修相貌的评价,其实华丽的言语都多余,时锐心里浮起一个想法——
秦己修长得很爽。
是那种令他头皮发紧、尾椎发麻的爽。
时锐很少有这样刺激的感受,一时失态,盯着秦己修的嘴唇忘了言语,惹得秦己修微微蹙眉。
迟爽不知道在交谈中跟时锐建立了什么友谊,竟开始替对方说话了:“噢,时秘书应该是担心你听我们聊天会觉得无聊。我看今晚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改天再聚?”
“行,”秦己修顺水推舟地结束饭局,半开玩笑似的说,“本来还打算请迟总去唱歌,可时秘书回去还有份会议材料要准备,只能等下回。”
送走迟总,时锐问:“秦总,是什么材料?”
“你先去开车,回家再说。”秦己修喝了点酒,身子有些困乏,他不愿多言,摆摆手让时锐去取车。
秦己修见缝插针地抽了根烟,一上车就打开车窗,夜风很快将烟味吹散,等车窗升上去,车中气味被好闻的香薰取代。
时锐在前头开车。
秦己修双手抱胸,闭着眼睛,他没有任何铺垫地说:“以后能跟迟总的妹妹认识,你挺高兴吧?”
时锐的心里涌起无数泡泡,像刚喝了汽水。
“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客套。”
秦己修哼笑了一声。
此时,他的手机忽然亮了几下,秦己修低下头,是帮会群里有人艾特他问点事情,他回复一句,对方又有新的疑问,就这么有来有回地聊了挺久。
时锐自打从后视镜里发现他在跟人聊天就不说话了,昏暗的车内,隐隐能看到秦己修嘴角带着笑,他猜测对面大概是秦己修那位一起看音乐剧的男朋友。
车里这位与他才认识不久的秦总,有对象还屡次对他释放暧昧信号,按理说他该生气、愤怒,可是没有,时锐只是觉得那笑容刺眼,心里竟有些难受。
可究竟为什么,他又想不出来。
你完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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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第17章 17
秦己修回完帮会群里的消息,估摸不久就要到家门口,在那之前,他突然向在前面开车的的人抛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忽然跑去国外学雕塑?”
为什么?时锐想,因为他念大学时看了一个艺术展,惊叹于雕塑艺术家们高超细腻的表现手法,忽然就对雕塑起了浓厚的兴趣。人生轨迹早被父母一手安排,他深知未来绝无可能从事雕塑行业,只是觉得倘若错失这次机会,会后悔一辈子。于是他瞒着家人申报去国外读研,要不是Admission Letter恰好被父亲截胡,他能瞒到坐上飞机那天。
那一天,不喜使用网络的父亲不死心地在网页搜索“芝大艺术学院有没有经济管理专业”,答案当然是没有。从小乖巧听话的大儿子差点将他气得厥过去,但到底没舍得打没舍得骂,扫了眼学费就认命地往儿子卡里打钱。
时锐多长了个心眼儿,担心以后父母要拿这事念叨他一辈子,所以到了M国全靠自己挣的钱养活自己,以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到了国外吃不惯白人饭,只能摸索着自己学做菜。
一年多学成归来,专业不说有多精进,厨艺起码是练出来了。
时锐捡重点跟秦己修说了说,秦己修马上就说出自己的顾虑:“只是因为喜欢就跨专业,那这份工作你能干得长?会不会在某一天,你忽然爱上唱歌,就跑去出唱片,爱上时装,就跑去做模特?”
时锐明显工作阅历还浅,没看明白一个道理——领导忽然过问你私事,绝对不是心地善良地像个兄长一样关心你的心路历程,而是要借机敲打你。
但时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立即表决心:“正锋这样好的公司,别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我一定会珍惜岗位,好好为秦总服务。”
小区门口的灯就在不远的前面,秦己修说:“行,那你等会儿去趟公司,帮我把手提电脑带来。”不是要服务吗?那就先加个班看看实力。
时锐应道:“好,马上去。”
秦己修又吩咐:“路上帮我买盒烟,就上回那个牌子。”
“好的,”时锐顿了顿,“秦总还有别的安排吗?”
秦己修语气随意地说:“顺便给车加满油,明天跟我去趟隔壁市。”
时锐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问:“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
“之前是李秘书对接合作方,有不懂的你问她。”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秦己修没再多说,径直下车,边打电话边往里走,连时锐追问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时锐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立马给李秘书发去消息。
[姐姐,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你。秦总刚才通知我明天跟他一起到隔壁市谈合作,之前的资料有需要我提前了解的么?我正要去公司,方便的话,我从你的工作电脑里拷贝资料。感谢。]
李秘书很快回复:[这么晚还去公司啊?资料在D盘的工作文件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电脑密码跟资料具体位置。]
时锐不禁有些庆幸,还好李秘书脾气好又认真负责,否则这么晚还打扰同事,他心里真过意不去。
去公司拷完资料,提上秦己修的电脑,买了烟、加了油,他将付款截图发给秦己修。秦己修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给他转账,而他也是秒点收款。没办法,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是秦己修家里的阿姨下楼取走了电脑跟烟,还笑容和蔼地递给他一个巨大号的保温桶,时锐下意识弯腰接过来,然后问:“阿姨,这是什么?”
阿姨笑容很和蔼:“我炒了奶茶,己修让带下来给你的。”
反应过来阿姨说了什么,时锐眼底的皮肤忽然有些紧巴巴地、甚至开始发热,他不自在地垂下眼:“麻烦阿姨帮我跟秦总说声谢谢。”
“好好,”阿姨连声应着,“时间这么晚了,赶快回家吧,家人该担心了。”
时锐点点头,提着秦己修的“心意”离开。
回到出租屋,室友正在客厅打游戏。
“又加班到这么晚吗?”见他手里有东西,室友连忙放下手机,一边小跑着迎上来一边要伸手去接,被时锐不动声色地躲过,时锐说:“网购的杯子,今天刚到。还不睡?”
室友刚要说话,时锐已经抢白道:“今天很累,我先睡了。”
说完就躲进了房间。时锐租了主卧,到自带的洗手间洗了下手,他发消息给秦己修,算是报平安:[秦总,已安全到家。]
[奶茶喝了吗?]这是秦己修问他。
[正要喝。]
那边安静下来。
时锐打开保温桶,先倒了一小杯尝味道。他家有片自给自足的茶园,从小接触茶叶,一喝就知道秦己修家的阿姨用了好茶。喝完一杯,时锐又倒第二杯,他向秦己修汇报:[奶茶很好喝,谢谢秦总特意让阿姨带给我。]
秦己修心想那确实是挺特意的,他的回复很简短:[那喝完。]
时锐不知道秦己修是不是也会送别的秘书奶茶,还叮嘱她们要喝完。他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暧昧,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视频里秦己修的那个男朋友,心绪一时难以言喻。
就在他大脑里辩论“该不该接受有男友的老板暧昧暗示”这个命题的过程中,他不自觉将奶茶喝了个干净。
[我喝完了。]
时锐拍了一张保温桶空空的瓶底发过去。
秦己修没想到时锐竟这么听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按了个系统表情发去:[大拇指.jpg]。意思是你可真牛逼。
时锐得到“表扬”,立即活力满满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从公司拷回来的资料有两百多页,他再看时间时,发现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于是先去洗漱,回来接着看。喝掉的奶茶逐渐起了作用,身体疲累到极点,然而心脏却很活跃,眼睛都瞪得比平时大。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三点。
这时他已经看完了全部资料,人也已经躺在床上,他新换的窗帘遮光很好,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就是睡不着。
最后干脆下了床,一把揭开床尾的一块红布。红布下是时锐那晚心血来潮捏出的那双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坐下来,专心致志捏小人的身体。
小人宽肩窄腰,胸口鼓囊囊,肌肉很结实。脸部线条流畅,容貌俊美无双。
在他手中,一个台灯大小的男人逐渐被雕刻完整。
凌晨四点,时锐小心将自己的作品固定在亚克力架上,他伸出手指一发力,亚克力架便转了一圈。他点点头,心满意足收工。这会儿睡意上涌,他洗净手,捞过那块红布将小人整个盖住,像蒙了一块红盖头。
翌日。他陪秦己修前往隔壁市,这次秦己修安排了别的司机,他坐在副驾驶位,而秦己修在后头。
后面的人一边用手提电脑回着几封外文邮件,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昨晚几点睡的?”
时锐有些心虚地答:“不到三点。”
秦己修随口问:“因为喝了奶茶?”
“不是,”时锐脑筋转得很快,喝了别人的,反过头去责怪也太过分了些,他找了个讨巧的说法,“因为惦记今天的工作安排,睡不安稳,索性起来看了会儿资料。”
秦己修这才抬眼往前扫去,时锐的耳朵尖不知为何有些红。秦己修暗道,人果然还是年轻好,昨晚三点才睡,今天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他真心佩服。
秦己修本来还担心因为他“特意”准备的奶茶,时锐今天会无精打采呢,这也是他今天没让时锐开车的原因。虽然不想让时锐睡得好,但他要命。
习惯了领导思维的秦己修下意识就想夸他能干,顺便再灌几口鸡汤,说年轻人就是得多锻炼,诸如此类……
但他忍住了,只冷淡地回:“嗯。我睡会儿,到地方叫醒我。”
到了目的地,时锐发现他们公司其实不止他跟秦己修过来了,项目部的部长带了个得力下属,已经提前赶到。虽然只做过时锐半天的部门领导,部长还是客套地问他在总裁办感觉如何,时锐看了眼身旁低着头查看手机消息的人,说:“部长您放心,秦总对我很照顾。”
部长爽朗地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秦总对三个女秘书一直好得没话说,那天忽然跟我要人,我还以为是看中你皮实,要好好操练操练呢。”
秦己修斜觑男部长一眼,没说话。
时锐忙道:“就算是操练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年轻,跟着秦总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部长见他一副被秦己修已经彻底洗脑的模样,趁等电梯的功夫,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逗他:“那你以后还愿意来项目部跟着我干吗?”
“我……”这是道怎么答都会得罪人的问题,时锐嘴皮子有些抹不开。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孙部长这是要明着跟我抢人?”
时锐脸上的表情静止了,他心脏砰砰跳个没完,面皮也开始发紧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脸应该是红了。秦己修的话是不是代表他不想自己离开总裁办,是……舍不得他么?
时锐往身侧看去,视线与秦己修撞个正着。
秦己修见他支支吾吾不表态,好像挺难拒绝这位部长,于是慢慢挑了下眉:“怎么?被孙部长三言两语要哄走了?”
孙部长见状笑了起来:“不敢不敢,我哪能跟秦总抢人?”他故作深沉地叹口气,借机诉说着:“我们项目部也不是强势部门,平时要个人难于登天,倒是有好几个精英被别人挑走了,对他们个人来说算好事,但我整天缺胳膊少腿的,工作难干呐。”
秦己修一笑:“说吧,你相中谁了?”
孙部长也不跟他啰嗦,立马报了个名字,说是今年招来的新人,人很机灵,学校也不错,在后勤部“搬砖”纯属浪费人才。毕竟是他“抢人”在先,秦己修爽快答应,承诺等下个月就把人调整到位。
这时,电梯到了。
四人依次走入电梯。
时锐站在秦己修斜后方,眼前闪过方才他冲自己挑眉毛的模样。他悄悄吐出一口气,以免心跳太快要缺氧。但……这真的不是在勾引他么?可为什么孙部长跟他下属都习以为常?
锐啊,不是别人习以为常,是都没有你那么容易脑补[猫头]
月底了 可以有营养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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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第18章 18
莫非秦己修平时也这么对三个女秘书讲话,所以周围的人才默认这些话没任何问题?
这时电梯到了,电梯外步履匆匆赶来的几人立即刹住脚步,其中一个人猛地转身往回跑,留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西装男和气质出众的大美女。
时锐认出来了,电梯外的男人就是尚合的王总。
王总伸出手跟秦己修一握:“刚结束一个会议,有失远迎啊,秦总果然跟传言一样,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秦己修客套一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王总的采访,没想到两三年不见,又年轻了。”
两人边走边聊,被引进会议室。
必不可少的寒暄结束,终于进入正题。
秦己修这次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说服王东,将来尚合的新工厂要进江城西区的园区。他冲时锐一点头,时锐便把手中的一份资料送到王总秘书手中。
王总从他秘书手里接过资料,翻了翻,一脸老谋深算地说:“秦总怎么抢别人的活儿,这做调研、拉企业进产业链可不是咱们企业该操心的,有这个功夫,正锋多建设几个工厂,不比大老远跑来这里越俎代庖强?”
王东在商场摸爬滚打三十年,有了如今地位,讲话已经不必顾及旁人感受,也就秦己修的外公来,王总能给他几分面子。秦己修在他眼里就是个小毛孩子,他只想简单招待一下就安排人把他们打发走。
秦己修一笑,不慌不忙问:“王总还记得十年前正锋投资建组合厂区的事吗?”
“啊,我有印象,”王总丝毫不拐弯抹角,“投了十个亿全赔进去了么,这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我看你现在的想法就跟当年一样,你们集团自己的厂区都攒聚不到一起,别说还有外人来分一杯羹。企业和企业之间呐,最难建立的就是信任。牵扯到利益问题,谁都不信对方嘴里说的鬼话。”
秦己修从容地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企业追求的终极目标还是利益。可一旦两个企业之间建立起共生关系,哪怕一定程度上互相掣肘,这份关系比简单的利益关系更加坚不可摧。我听说,尚合这几年流失了不少老人,新人则偏爱选择行业新锐势力,这些私企老板更会营销,理念新颖,容易吸引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尚合的产品品质过硬,就是后劲不足,缺动力。”
“现在的消费者,倾向于从网络获取产品推荐,而不是跑到实体店亲自体验,这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可阻挡的趋势。如果我们生产企业都不能站到一起,市场会迎来虚假繁荣,当消费者习惯于频繁换购品质一般担价格低廉的产品,我们总有一天会被淘汰。”
王总收了笑,面色凝重起来。这的确是他们尚合面临的困境,以前他们的产品家喻户晓,如今却无人问津,直播间的主播自说自话,根本无人理会。
“你们正锋不是挺会赶时髦的嘛?”王总身子往后靠去,他想起近期刷到的视频跟新闻,“你那天的车祸视频火了以后,你们的官方号最近挺活跃啊,那宣传片剪得跟我孙子剪得一样。”
秦己修听出来了,王总显然不太能理解年轻人花哨的剪辑手法和玩闹的气氛,他太正气。不过,未来能拉拢这样的合作伙伴,不是坏事。
“都是些雕虫小技,让王总见笑了,”秦己修神态谦逊,又换了口风,“大浪打来,我们也只是顺势而为,凑个热闹罢了。一时的风光肯定比不过尚合多年好口碑。”
王东正摸不准他意欲何为,秦己修猝不及防打起了感情牌。
“我很小的时候住在爷爷家,床尾的立式风扇出风轻柔,陪伴了我多年的午间美梦,印象中,那台风扇十年都没损坏过一回,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尚合最早的风扇。王总是有情怀的人,做不来偷工减料的事,产品不坏,需求就低,企业就没有效益。江城这十年翻天覆地,多的是浑水摸鱼之辈,崛起什么就跟风什么,没有动一点脑筋,更缺乏真材实料,但王总您不一样,这么多年还能坚守初心,令晚辈十分佩服。”
如今家家户户有了空调,风扇这种陈年旧物似乎在慢慢被市场抛弃,可能许多人的孩童记忆中都没有风扇摆头的轰隆声。尚合近些年只好在餐饮跟医药行业全面铺开,退去老国货的光环,路人只知“某某居”的川菜正宗量大还好吃,却不知背后站的是王东这样有良心有底线的老板。
王东不是没听过别人给他戴高帽,他还在世呢,赞颂他的通稿就一篇接一篇,满是盖棺定论之词。他还不到花甲之年,雄心壮志未灭,别人都认为他是不随潮流的老顽固,其实是没人忽然拉住他的手说:“虽然您跟我爸一样年纪,还是想和您一起干一番事业。”
王东说:“你身上有你外公的影子,胆大,有魄力。年轻人想多闯闯是好事,但我一把年纪了,跟着你们玩闹,那不是白白让人笑话?”
秦己修听出他口气松动,从手中资料里抽出一份资料,是调研报告。
“年逾四十的人、有家室的人、外地来江城打工的人,是我们的主要调研人群,这些人更倾向于使用不伤身的风扇而不是空调,有百分之三十三的人表示听过‘尚合’这个牌子,知道是质量过硬的老国货,还有百分之六的人在看过LOGO之后,记起幼年时伴他长大的老朋友。尚合的新厂绝不是您一时兴起扩大生产,而是的确有再次占据主流市场的信心和可能。”
王东手中几张照片是问卷拼图,里面字迹不一。每份问卷都有一道开放性题目,通常没人愿意多写半个字,然而他看见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建议和对尚合这个品牌的祝福,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倾注的不仅是填写人的耐心,可能还有发放问卷的人低三下四的乞求。
王东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同时心里又叹了口气,要是他儿子能有秦己修一半出色,他何至于到别的领域分一杯羹?不就是为了在他死后,子子孙孙能无忧无虑过上百年吗?
王东不着急表态,他喝了口热茶,对秘书低声吩咐了句什么,然后对几位客人道:“一起去工厂看看吧。”
秦己修松了一口气。
旁边时锐见他面容放松下来,捏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尚合的工厂中老员工居多,看他们跟王东熟络聊天的样子就知道,王东平时没少来,毕竟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秦己修走在他身边,提了个不算成熟的主意:“有时候我在想,能不能有一款风扇,是像行李箱一样,能够自动跟随人在房间中移动,但又不需要连接蓝牙?”
王东的笑容一下子显得慈爱许多,他道:“底下员工也跟我说过类似想法,目前项目还很稚嫩。”
“但总是有盼头。”秦己修说。
“或许吧,”王东忽然指了指一台组装快成型的风扇,“你说在你爷爷老家见过的风扇,是不是这款?”
秦己修一看还真是,他上手摸了摸,晃了晃立柱,底座明显比之前的还要稳固。工人接电给他演示,秦己修凑上去听了听,耳边只有细腻的风声。
他想起今天跟来的三人都比他年轻,顺手抓了个人过来体验,那个被抓的人正好是时锐。
秦己修握了一下他的手肘,很快就撤开了手,但掌心的温度却透过布料,像沁入了骨血里,时锐遮遮掩掩地往后收了下胳膊。
他们又去逛大堂的展厅,奖杯奖牌做了满满一面墙。时锐拿起手机一顿拍照,正事做完,镜头就开始对着那个高挑的身影。那可是丝毫不挑摄影师水准的完美身段,时锐眼眸铮铮拍了几张全身照,就悄悄将镜头放大,对准了秦己修的胸肌。
“我去,好大。”
旁边有人小声惊叹,时锐忙按灭手机,一脸心虚地往出声的人身上看去,对方是项目部的李恺,人家的视线根本没往他这边看,而是在说荣誉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王东与超大号风扇的合影。
时锐:……
秦己修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重新打开相机。
这次镜头对准了秦己修的腰。
“这么细,动的话不会断吗?”
时锐听出来了,还是李恺,这回他坦然多了,一边面无表情按了连拍,一边瞅了眼大惊小怪的男同事。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李恺是在说风扇。
时锐转过头来,镜头下移,人也后退几步,假装在拍工作照,实际是盯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那双腿,穿着西裤皮鞋,闲闲朝他走来,驻足时,大腿的肌肉会忽然绷紧,曲线很漂亮。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拍,拍到秦己修都不耐烦,冲他摆摆手,意思是哪里凉快哪待着,搁那儿当什么随行摄影机呢?
时锐小声:“哦。”
王东这次待客也是用了心,中午陪他们用了餐,竟还主动邀请秦己修下午一起打麻将。秦己修麻将水平一般,他无奈笑道:“小的时候被外公带的久,这种……”
王东帮他补充:“玩物丧志的项目接触得少?哈哈,没事,你今天不是带了三个帮手吗?你们派两人,我们也出两个人,每人以十张扑克牌做筹码,先输光的人就要答应剩牌最多的人一个要求,如何?”
秦己修想了想似乎不亏,于是往同行的三人身上瞧去。
孙部长与李恺不知道哪来的默契,齐齐后退一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锐便“脱颖而出”。
秦己修:“孙部长……”
孙部长拼命摇头:“我不行的。”
李恺也道:“我也不行。”
轮到时锐开口了,时锐对着秦己修可讲不出“我不行”这三个字,他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那我来吧。”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指指点点
关于职场的描写,纯属瞎编,不要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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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第19章 19
十四岁,在最需要释放人类**的年纪,秦己修被外公接管,那算是彻底掐断了他的享乐之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尚合集团的王总,个人休息间后头竟是个宽敞的棋牌室。
进门有张形状稀罕的实木茶几,里间装潢淡雅,空气中浮动着极轻的熏香味。
不打麻将的孙部长及其下属留在外间喝下午茶。
王总这时看向秦己修,满脸笑意地用热络的语气道:“小秦啊,别有太大心理压力,听说麻将之神会眷顾新手,你这个小秘书肯定比你牌运好,不信你就等着看。”
秦己修轻笑一声:“不是秘书,是实习生。那就借您吉言了。愣着干什么?入座吧。”
最后一句是对时锐说的,时锐听话坐下,是王东的上家,秦己修是王东下家,王东对面坐的是美女秘书。
第一局开始。
秦己修坐在牌桌一侧,指尖搭着冰凉的牌面没动。时锐很明显是被赶鸭子上架,而他技艺不精且一把散牌在手,真是一点胜算都无。
他思虑正重,忽然听旁边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诧异抬眼,见王总手指着时锐堆在自己面前零零碎碎的牌,顿时眼前一黑。
那是新手打麻将容易有的习惯,已经凑到顺子、刻子的,三张一个小间隔,尾部一张牌落单,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差一张将牌就能胡。
秦己修在桌下不轻不重踢了一脚某人的小腿,看似提醒,实则是没招了。牌局比他想象中焦灼,他只得将西装外套脱了。
外套里的衬衣不算刻板,是温莎领,一派贵少爷气质。
时锐忍不住往对面这人身上看了好几眼。
美女秘书敏感地捕捉到时锐的眼神,微微笑着说:“刚才你应该喊听牌。”
“不好意思,我刚玩不太懂规则,”时锐看向王东,小心问,“那我现在喊可以吗?”
王东脸上笑意还没散去,大方道:“没问题,年轻人不要怕犯错,勇敢尝试才是正道。”
时锐此时把新摸到的牌打出,是一张幺鸡,也知道不好意思,张口对王东解释道:“刚打手生,让大家见笑了。”
“没事没事,我很能理解,”王东笑着说,“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老朋友,六十来岁,人已经老花眼了,每回约他出来打麻将,他都要摆出这架势,听什么牌很好猜,哈哈。”
王总说完打了张南风。
秦己修推出去一张两万试探,结果并无水花。
美女秘书也打了张风牌。
时锐打出摸到的白板。
“不听两万……”王东谨慎许多,凝神迟疑,他的牌基本成型,只能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丢出一张稍显多余的两条。
时锐眼睛瞬间亮了亮,把牌往前一推:“胡了。”
王总一点不意外,反而转过头对秦己修道:“我说什么来着,打麻将有新手保护期。”秦己修只能赔着笑说是啊是啊,您老说得对。
第二局。
风水轮流转,秦己修手底的牌有了很大起色,开局就凑好了好几套,他下意识抬眼看向时锐,却见他垂着长长的睫毛安静码牌,这次终于没把成型的每组牌分开,指尖在牌上轻轻敲着,探究他神情,竟看不出他牌是好是坏。
但这一局,时锐的“新手光环”突然消失了,余下三人先后听牌,但他还没有动静,慢吞吞打出一张八筒,结果齐齐响起三声兴奋的声音:“胡了!”
一炮三响。
时锐“啊”一声,露出懊恼的表情。
王总觉得这年轻人很有意思,特别是很旺他这个下家的牌,他平时打麻将要动许多脑筋,总是考虑许久才谨慎扔出,很少有这么轻松愉快的时候。
秦己修偏过头,正好看见王东嘴角悄悄上浮两个像素点,心想时锐这小子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赢是赢不了,起码哄得王东挺开心。
后面有几局,时锐也不知道是运气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总能精准无误地把牌喂给王东。
时锐打出四条,王东:“吃!”
时锐扔出一饼,王东:“碰!”
时锐打出刚摸到的东风,还是王东:“杠!”
秦己修:“……”他怀疑自己被时锐和王东做局了。
王总是越打越顺,连吃带碰,不到十分钟就胡了三把。他把牌一推,再次爽朗地笑起来:“还是这小年轻会逗我开心,小秦啊,你这秘书很有眼力见儿。”
秦己修纠正:“实习生。”没职务呢。
“实习生?人看着蛮灵的,”王东朝时锐看去,“你叫什么名字?”
时锐摆出老实脸:“王总,我叫时锐。”想起上回跟迟爽吃饭时的惊心动魄,他抢白道:“我老家临城的,家附近百里都姓时,家父做点小买卖,就不多介绍,班门弄斧了。”
秦己修心中冷嗤,不是,谁问你了?
王总果然就没再深究这个罕见的姓氏,也没顺便想起什么熟人来。
麻将局继续,打到最后,时锐和秦己修手里一张筹码牌都没了,他与秦己修这同盟“联手”没给秦总争取到向王东提要求的机会,但王东春光满面,看着比早上见面时和善多了。
毕竟因为时锐不小心的“喂牌”,他打了局清一色,还打了局七小对,真给他打爽了,忙不迭掏出手机拍照发他们麻将群里。
老友们非常时髦,在群里排队扣“666”。
这一下午,王总脸色看着至少年轻了五岁,跟接人时不一样,他亲自送秦己修几人坐电梯到楼下,末了拉住秦己修的手道:“帮我向你外公问好,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一周内给你答复,怎么样?”
秦己修没料到这趟会有这么大的进展,顿时激动地回握:“谢谢王总,我等您电话。”
回程路上,秦己修看着时锐靠在副驾椅背上的后脑勺,冷不丁开口:“你其实挺会打麻将吧?一般人喂牌可没你那么准。”秦己修当时见他盯着打出去的一堆牌眼珠子直转,以为他紧张呢,竟然是在算牌?!
时锐转过脸,认真道:“总不能真让王总输得难看,影响他心情,也影响你们谈事。”
“所以你就装新手先胡一把,再故意喂牌,想方设法哄老头开心?”秦己修想起从前种种,又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时锐打游戏时也曾装新手小白,求着帮里的剑纯教他手法,最后开着他剑纯大号上来,说之前是逗对方的云云。以前秦己修觉得他调皮可爱,现在却越看越可恶,什么话在他嘴里都跟真的一样,其实都是他编出来糊弄别人的,但别人不防备,轻易就相信了,他或许还觉得这样扮猪吃老虎新鲜好玩。
虽然今天的事时锐也有部分功劳,他心里的火气还是莫名窜上来,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小时倒是会察言观色,连怎么讨好别人都算得一清二楚,头脑真是不简单,待在我身边真是可惜了。”
听出秦己修语气不好,时锐脸上的笑意淡了:“我不觉得可惜,总裁办很好,能跟着秦总做事也很好。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你想要的东西拿得更容易些。”
“不过一个小小的实习生,你本事倒大。”秦己修冷哼一声,抱胸闭上眼睛。
时锐正欲再辩解几句,见他一副油盐不进模样,只好悻悻闭嘴。老吴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问他吃不吃口香糖,时锐摇了摇头。
老吴:“那喝口水?”
“行。”时锐说完伸手,熟练地从车子中间的小冰柜拿出一瓶冰水。温度有点凉,他握在手中一直没喝。
行至江城,老吴问时锐要将他放到何处,秦己修瞬间睁开了眼,有些不近人情地说:“随便放路边就行,难道还要送到家门口吗?”
时锐抿唇,对揣着善意的司机说:“叔,下个路口您放我下车吧。”
“哎,好。”
车子在下个路口的路边一停,时锐解开安全带,还是回头问了一句:“秦总,今晚需要我加班做什么吗?”
你倒挺自觉的,秦己修心里笑了一声,他说:“我想到再安排你,再见。”
“再见,秦总。”时锐下了车,在车外很乖巧地对着他挥手,秦己修脸冲前面,装作没看见,让老吴直接踩油门。
回了家,时锐开始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任何不妥,那就是秦己修的问题。是因为他心情不佳?
跟王总谈得还不错,想来不是工作原因。那是因为谁?他那个好看的男朋友吗?想到这里,时锐拿手机出来,打开视频媒体软件,秦己修的账号没有新状态,但那个设计师今天刚发了一条穿着西装跳舞的视频。
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哥哥好帅,永远爱你。”
祝荀回复:“爱你爱你。”
时锐立即皱起眉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能这样?祝设计师在跟秦总恋爱,怎么能对别人说“爱你”这样的话?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他一顿,难道是因为这个,秦己修才情绪不好、阴阳怪气地对他讲话吗?
他点开秦己修的微信。
[秦总,今天的工作需要写总结报告吗?]
过了很久,秦己修才回:[你想写我也不拦着。]
秦己修又问:[跟J行副行长约了周几吃饭?]
Squid:[6。]
秦己修:[?你还6上了。]
Squid:[我是说约在了周六晚上。]
秦己修:[哦。说话说全能死?]
Squid:[对不起。]
秦己修看到这三个字,整个人忽然一僵,时锐确实欠他一句对不起,但又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盖过之前所有事,他对自己的伤害,要心里完完全全没有芥蒂以后才算抚平。
秦总有种淡淡的幽默,谁懂
本周依旧未能上榜,周四到下周三更新五章,周一、三不更
宝贝们改个更新时间,提前到下午六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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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第20章 20
时锐在键盘上敲下落款日期,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过了23:00。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活动十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手提电脑上打开的工作日志已经写完,两页纸,有记录有总结有思考。
不管写得好不好,起码态度是有了。
又想起秦己修下午忽变的语气态度,时锐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回来时,目光不期落在角落那块红布上,只有几秒迟疑,他搁下水杯,从抽屉里翻出几支没拆封的丙烯颜料。
掀开红布,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已经捏好形状的小人。米白色黏土已经彻底干透,小人轮廓分明、身形挺拔,连秦己修常疏的发型都捏得格外逼真。
时锐找出调色盘和画笔,挤了点黑色颜料在盘里,又加了滴清水慢慢搅匀。他低头对着小人的脸部轮廓,笔尖悬在半空、忽然顿住了,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白天某人挤兑他时烦躁又嘲弄的神情,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让人无法逼视却又移不开眼。
笔尖轻轻落在黏土上,细细勾勒出小人比常人精致的五官,连生气时嘴角刻薄的弧度都完美复刻。
直到画完整张脸,时锐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小人的唇角,就好像他多戳几次,那笑容就能变和善似的。一细想,时锐发觉秦己修这人简直是个矛盾体,一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跟他暧昧,一边又在意现男友同别人打情骂俏。
一个人的心里真的能装下两个人吗?反正他做不到。
许久之后,他把小人放回原处,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去正锋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晚睡,年轻体力好,倒没觉得不适,他反而挺喜欢夜深人静时的片刻安宁。伴着隔壁室友的呼噜声,他能思考许多东西。
与此同时,秦己修的大平层里,卧室的灯光依旧亮着。他侧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着,额角沁出细密的薄汗,呼吸也比平时更重。
他做了个梦。
他新做了个人形沙袋,而沙袋的脸,赫然是时锐的模样。
秦己修一拳砸在沙袋上,沉闷的响声在梦里回荡,沙袋上“时锐”的脸嚣张地晃回眼前。
他抬手又是一拳,力道比刚才更重,拳头砸在沙袋上,连指骨都传来痛感。他将心底的隐痛与被欺骗的不甘全都发泄在拳头上。
梦里的沙袋被他打得左右摇晃,最后“砰”地一声倒落在地,而他并没停手,蹲下身继续一拳一拳砸着,嘴里还在念叨:“不是喜欢脚踏两条船吗?我把你腿砍了,看你还怎么劈腿?!”
直到闹钟音乐声响起,秦己修才猛地睁开眼睛,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愤怒地吐出几口浊气,他此时此刻恨不得将梦里的人几口嚼碎、碎尸万段。他对他那么好,掏心掏肺能算得上了吧,时锐凭什么可以肆意践踏他的真心?!就因为他比时锐年龄大?可感情不是那么算的。
平时耍小脾气,他可以惯着,要东西,他能给就给,但时锐劈腿,就是不对,就是不可饶恕。
翌日,时锐早早到了公司,室友嫌他出门早,没跟着一起来。他先上楼,将昨晚写好的工作日志打印出来放在秦己修的办公桌上,然后才拿上饭卡去了公司食堂。
正锋早餐种类丰富,有中餐有西点,味道也不错,许多没成家的年轻员工就喜欢到公司吃早饭,一顿饭才五块钱,比自己一大早做饭省心得多。
时锐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刚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酱肉包子,就听到邻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那个就是新来的时锐吗?听说在项目部待了半天不到,就被秦总亲自打电话要去了总裁办,为什么人家可以这么幸运?”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怂恿的意味,“我们过去跟他聊聊?”
一个女员工接话道:“什么幸运啊?总裁办是什么地方,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他一个新人凭什么?肯定是家里有关系,要不然秦总怎么可能知道公司有这号人?你在公司三年了,秦总记得你姓什么吗?”
男员工苦笑道:“别说记得我姓什么,在公司能见到秦总一面都难,她们总裁办都坐专属电梯,我们连权限都没有。”
“有关系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吧?这真的很难服众啊,”第三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神神秘秘的,“你们没觉得秦总对这个时锐有点不一样吗?之前那么多新人,秦总也没这么关注过谁,更遑论调去当助理。而且我还听说,秦总带着他一起出差了,他都没有带顾总助!”
但凡三个人看一眼考勤APP,就能看见顾青名字旁边的“休假中”,实际上无人在意事实是什么。
她继续说:“你们说会不会……”
话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压低了,时锐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开始喝南瓜粥,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会不会什么?”最先说话的男人忙不迭追问。
“会不会是潜规则啊?”第三个人的声音带着点暧昧的笑意,“你们想啊,秦总都快三十了,这么多年也没交过女朋友,身边连个亲近的女性都没有,有没有可能……秦总其实喜欢男人呢?”
“不会吧?”年轻男人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又赶紧压低声音,“秦总行为举止看着挺正常的,也很有阳刚之气,不像是那种人,会不会是别的原因?”
邻桌的议论还在继续,时锐却没再听下去。他心情一时复杂,看来秦己修并没有公开有对象的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锐就彻底坐不住了。他匆匆吃完早餐,转身就往电梯间走。
总裁办。
李总助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到时锐进来,笑着跟他打招呼:“时锐,早啊,昨天出差还顺利吗?”
“很顺利,谢谢你提供的资料,”时锐走到李总助的办公桌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姐姐,有件事我很好奇,秦总工作这么拼,他女朋友经常见不到他,两人不会吵架吗?”
李总助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她很快笑了:“女朋友?咱们秦总来公司这六七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节假日也没见他去度个假,哪有时间谈女朋友?他跟工作谈恋爱还差不多。”
时锐眼珠一动,又假装想起什么似的追问:“可我之前好像看到秦总跟人发消息,表情看起来还挺甜蜜的。”
“有吗?”李总助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之前确实看到过几回,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不光是发消息,我看到过他跟人打电话,脸上的笑容虽然极有可能收敛了,还是跟对着我们的时候很不一样。但最近我看他心情挺暴躁,虽然也对人笑,但那笑容太渗人了,你最好也少招惹他。”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对时锐说:“我们几个私下猜,秦总说不定是分手了,但也只在私底下八卦,没人敢去打听,要是传到秦总耳朵里,肯定要说我们舌头长。所以,我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我不跟人乱说。还有件事,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时锐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祝荀的照片。
他将手机递给李总助,问道:“姐姐,这个祝设计师你认识吗?是不是挺有名气的?”
李总助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立刻指着照片笑了:“祝荀嘛,我当然认识。他是秦总发小,祝荀之前还来过公司找秦总,两人关系很好。对了,前一阵秦总爆火的照片你记得吧?那套西装就是祝荀设计的,祝设计师很有才华,我有个朋友还是他粉丝呢。”
“这样啊,那他确实很有才华。”时锐漫不经心说道,伸手接过手机,指尖下意识地在屏幕上轻轻划了一下,把照片关掉。
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个角落忽然轻松许多,连嘴角也有上抬的趋势,他抿了抿唇,压下唇角弧度,转身工作去了。
这就导致,秦己修这天见他心情不错时又诧异又看不顺眼,故意给他安排了许多难度很高的工作,直到秦己修看他坐在座位上愁眉苦脸地抓头发,他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秦己修没有谈恋爱,听起来也不像最近分的手,时锐想不通自己又做了什么得罪他了。想了想,他从茶水间拿了个红通通的苹果,削了皮、切成块、插上牙签给秦己修送去。
秦己修抬眼瞅他:“你很闲?”
时锐认为照顾秦己修的生活起居也算是分内事,他没接话,而是问道:“秦总不爱吃苹果?”
“你问这做什么?”
“那吃香蕉?”
秦己修沉默看着他。
时锐眼尖地发现秦己修手边的茶杯空了,于是为他重新接了热水。茶叶在水中打转,茶汤金黄透亮。
秦己修察觉他有些反常,还没想通原因,就听到时锐说:“我们家……老家的茶也不错,改天我带来给您尝尝。”
“为什么?”秦己修开口问。
“茶叶在我们老家很常见,价格不贵——”
秦己修忽地打断他:“我是问,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好到他看着很不爽。
咱们时锐也是个心机boy
七夕快乐宝贝们[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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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第21章 21
闻言,时锐立马敛去眼底的笑意,心说自己道行太低、表情管理不过关,情绪还是太容易上脸了些。时锐默默将今早开心的原因归结于一个雕塑人对完美模特的独占欲作祟,至于其他,他一时讲不清,也不愿深究。
面对秦己修的盘问,总不能说“因为知道了秦总跟我一样是单身狗,我觉得应该普天同庆一下”,那估计会被秦总当场打死。
时锐沉吟片刻,终于从脑海深处翻出一个自以为绝佳的借口:“我是替秦总开心,昨天跟尚合的王总谈得很顺利,也许不出几年,秦总那晚跟迟总谈起的愿景就能变成现实。”
秦己修抬眉,意外他竟记得自己说的话,但不妨碍他嘲弄地弯了弯唇:“昨天的事你开心到现在?你说你梦里捡了钱还比较可信。”
时锐低下头,飞快摸了摸鼻子。
这是典型的撒谎掩饰动作。
秦己修手里的钢笔被他一下子丢开,砸到桌上发出“铛”的一声响,令时锐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把头又抬起来了,那双丹凤眼里写满了茫然跟惶恐。
秦己修紧接着翻出时锐今早打印的工作日志,他冲时锐招招手,让他凑近点。时锐听话地走上前来,垂眸看见秦己修白净好看的手指尖落在纸上某处。
“这里,多了空格,”秦己修语气严厉、一字一顿,“你鼻子上那两颗会发光的东西要是用不着就赶紧捐了。”
时锐甚至没分清究竟是有多余的空格还是打印机打字不均匀,但他认错相当快:“对不起,昨晚写日志的时候,脑子可能不太清醒。”
秦己修没回应只言片语,继续指出他的错误:“‘对策思考’这四个字字体不对,你从哪里粘来的?”
“应该是不小心选错字体……”
秦己修讽刺道:“你是说你为每个字都有别具匠心的字体设计?”
“……”
“还有这里,少逗号,你要实在肺活量大,就去婚庆公司吹气球,你平时说话不用喘气?”
时锐说:“喘气,当时打字太快,我忘记加标点。”
秦己修对他的解释不评价,紧跟着说:“还有这里,什么叫‘结合实际情况开展有关工作,确保项目有序推进’?全是废话,你就是这么写工作日志的?作为一个新人,好的不学,表面功夫倒是一套又一套,这种敷衍应付的材料有什么写的必要?”
时锐自己检查过一遍,可能刚睡醒时眼睛昏花没看清,才有这么多小错误,他垂下眼,摆出顺从的姿态:“是我没经验,而且,我作为一个实习助理,自然没有秦总那么高瞻远瞩,也做不了详尽的、有可行性的计划,我只能像个大学生一样确保框架上面面俱到,内容的确空泛,我现在就去改。”
秦己修还能不了解时锐的脾气?时锐之前是个自信爆棚的直男脑,听不进一点建议,两人曾为此吵过架,后来秦己修干脆听之任之,搞得时锐一日比一日膨胀。
一篇工作日志而已,平时秦己修懒得多看一眼,今天他就是故意找茬,原本等着看时锐面露不悦,或是像那晚让他整理档案时一样愤愤难平、跳脚辩解,没想到这人就这么干脆地认了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与之前那个自以为是的“叶澜生”太割裂了,但不可否认,确实有“网上重拳出击、现实唯唯诺诺”那类人。
倘若他的所有指责跟埋怨,时锐都照单全收,不给一点他想要的反应,那还有什么意思?手指在桌沿磨了磨,短时间内跟之前喜欢体罚学生的老师共情了,秦己修伸手指了指窗户:“你现在给我下去,围着公司大楼跑十圈。以后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在例会上当着大家面做一百个俯卧撑。”
时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他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没半分犹豫。
时锐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时锐走出写字楼大门时,正好赶上上午十点的工间休息,不少员工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喝咖啡续命。他没管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沿着大楼外墙的人行道开始跑。
初秋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他原本就有晨跑的习惯,今天因为要早早赶来公司,没来得及,这会儿刚好补上。
跑到第三圈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写字楼中层的窗户里,不少人正扒着玻璃往下看,还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了今早的经验,他大概能猜到那些人在议论什么。但他没放在心上,脚步反而更稳了。
被秦己修罚跑步又怎么了?你们还没这个机会呢。
十圈跑完,时锐的蓝色衬衣后背湿了一片,贴在身上有点闷。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正准备进大楼,就被迎面走来的李总助叫住了。
“时锐?你怎么了?”李总助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惊讶地问他,“刚有人在群里说,秦总忽然罚你跑圈?为什么呀?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今天火气这么大?”
时锐解开衬衣的第二粒扣子,他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昨天的工作日志没写好,秦总想让我长点记性。”
李总助皱了皱眉,正欲再问些细节,却被时锐抢先一步:“姐姐,我先上楼了,去洗把脸换个衣服。”说完,他就走进了大门,留下李总助在原地无奈地叹气。
时锐去车上换了件备用T恤,回到办公室时,秦己修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换了干净的白T,脸色没什么不耐,反而带着点运动后的青春和红润,心里那点莫名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打内线电话把人叫进来,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冷声问他:“下楼跑步被人围观,感觉到丢人了吗?”
时锐点头。
“又想表现,又做不好,这种行为很蠢。”
这是在说他自告奋勇写工作日志,却漏洞百出的事。时锐继续点头:“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
“那你觉得自己是态度问题,还是能力问题?”
时锐张了张嘴,意识到这是对面这人给挖的坑,他不想往下跳,但不跳,又怕秦己修出不了心里那口恶气,虽然他不是很能明白秦己修为何生这么大气。
难道因为看上他、重视他,所以才恨铁不成钢?
时锐语气诚恳:“是我工作不仔细,我会好好反省的。秦总,请给我弥补的机会。”
“行啊,现在就能给你这个机会,”秦己修扬了扬下巴,“我休息间里面有个闲置旧衣柜,你不是浑身都是劲儿么,把它搬到外面去,给你那三位姐姐用。”
时锐低低应了声“好”,转身往休息间走。
角落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旧衣柜,看起来有点沉,但这点重量还难不倒他。他挽起袖子,双手抓住衣柜两侧,用力一抬,竟然轻松地把衣柜搬了起来,还稳稳地往外挪了两步。
秦己修听到动静转过身去看,没想到他人看着瘦,力气倒是不小。用力的时候,小臂上的肌肉硬邦邦地鼓了起来,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痕迹。奇了怪了,他天天打游戏,哪来的时间练小臂?
难不成他有那个极限手速,能够一边打**C一边举哑铃?
带着这个疑问,秦己修喝了一口热茶,没注意温度,就被烫了一下。他蹙眉把茶杯放回桌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茶汤浇在了白衬衣上。
他只好走进休息间换衣服。
少了一个衣柜,空间变得宽裕不少。翻弄余下衣柜里的各色衬衣,修长的手指在其中一件上面顿了顿,他很喜欢绿色,但因为世人赋予了“绿色”别的含义,他被劈腿之后就对这个颜色有些忌讳。
就好像他在告诉全世界自己被人“绿”了。
不然穿黑色?虽沉闷,但板正,跟今天的黑色西装裤也搭。
秦己修一粒粒解开衣扣,将衬衣脱下,手一抬丢进衣篓。
时锐把衣柜搬到外面办公室的墙边,两个女秘书连忙过来道谢,时锐笑着说“不客气”。以为秦己修还有别的体力活要让他做,他没多想就往休息间走。
他一把推开门,站在休息间门口猛地僵住。
里面,秦己修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色衬衫,上身赤着,露出线条流畅的脊背。正中央那条沟没入黑色西装裤腰,腰很细,伴随着转身的动作变得更薄,腹部薄肌下浮起明显的青筋。
因为准备换上衣,皮带稍微松开些许,裤腰的位置比以往靠下,身体右侧那块凸起的胯骨要露不露的很勾人。
这样完美的身体,就应该不穿衣服套上袖箍。时锐手指忍不住瑟缩了下。
秦己修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进来,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衬衫。
两人对视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秦己修的嘴角维持了个不悦的弧度,眉间褶皱越来越深。
时锐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转身退出去,只听到秦己修愤怒的吼声:“时锐!谁让你进来的!”
话音未落,紧跟着“砰”的一声巨响,秦己修大步走过来,一脚踢上了休息间的门。
时锐满脑子瑟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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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第22章 22
秦己修手撑着冰凉的门板,胸腔里的怒火还没完全褪去,等指尖透出几分凉意,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激。
他跟时锐都是男人,只是光着上身换衣服被他瞧见而已,本不该迎来那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可他刚才不仅摔了门,声音大得恐怕连隔壁秘书室都能听见。
秦己修深吸一口气,他套好黑色衬衣,抬手将衬衫纽扣一颗颗扣好,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在领口处顿了顿。
他喜欢男人这件事,虽然迟早要公开,但不是现在,若是因为刚才那阵动静被人猜出端倪,传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反倒麻烦。
整理好衣装,秦己修走到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面上还没收拾干净的茶渍,他按下内线电话,言简意赅道:“小时,过来。”
时锐听到传唤立刻放下听筒,推门进来。
“把门关上。”秦己修指了指百叶窗,“把那个拉上。”
时锐依言照做,金属叶片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办公室里的光线瞬间暗了几分,多了些隐秘的氛围。他转过身时,正好对上秦己修的目光,对方眼神复杂,不像刚才那般暴怒,却也带着几分审视。
“刚才的事,”秦己修先开了口,语气尽量平静,“你别跟她们乱说。”
时锐立即就反应过来,点头道:“我知道,秦总。”
秦己修指尖敲着桌面,竭力想让自己刚才的大惊小怪显得没那么可疑,但难免用力过猛、欲盖弥彰:“我们都是男人,要是在公共洗手间碰上,撒尿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互相看到鸟,所以刚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时锐心里“……”了一下,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的秦己修有点可爱。
秦己修卡了一下壳,因为他忽然想起那个东西明明有别的代称……但算了,反正哪个代称用词都很直白狂放。
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合理,他继续补充说:“只是你开门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被吓一跳也是人之常情。你刚来没几天,我下意识以为是李助理或是乔助理开门,男女有别,传出去对她们不好,还是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时锐认同地点头。
秦己修没给时锐接话的机会,又加重了语气:“还有,我不想让这些无聊的私事,变成下属茶余饭后的谈资,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要让我听到有关这件事一丝一毫的议论。”
刚才从办公室出来时,两个秘书姐姐探头探脑地问他“秦总怎么发那么大脾气”,时锐眼尖地瞥见办公桌角没擦干净的茶渍,心里大概有了数,知道秦己修为何忽然去换衣服。
“秦总放心,”时锐抬眸,语气诚恳,“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两个姐姐问过我,我跟她们说,是我不小心把您的茶杯碰倒了,您才冲我发火的。她们表示理解,也批评了我,让我以后跟着秦总做事,一定要手脚麻利。”
秦己修闻言,指尖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料到时锐这么机敏,圆谎的理由都找得恰到好处,既解释了他怒吼的原因,又不会牵扯到其他。
他抬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对方站姿挺拔,眼神清澈,看不出半分敷衍。而且,时锐换上白色T恤后,比穿衬衣的样子要更像那张被他看了成千上万遍的照片。秦己修心中旧恨弥漫,要是这人表里如一该多好?
可惜这样温良的外表下,是烂透了的灵魂。
他眼里已经凝聚起一抹厌烦,秦己修不愿表露太多,挥了挥手:“没别的事了,出去吧。”
“好的,秦总。”时锐转身离开,想顺手把百叶窗拉起来,又觉得太刻意,到底还是有点心虚,最后直挺挺走了出去。
中午,员工食堂里,时锐端着餐盘找位置。才刚坐下,就有几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稍显随意的穿着本来也显眼,他早料到会这样。
“时锐,这里没人,我们能坐吗?”三个跟时锐一起进公司的新人端着餐盘走过来。
时锐抬了抬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两男一女刚坐下,其中一个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时锐,早上看你围着公司跑那么多圈,怎么回事啊,秦总有这么不好伺候吗?”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时锐得罪了秦己修,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点没藏。
旁边的男人跟着附和:“是啊,秦总在大会上看着脾气挺好一人啊,也非常能体谅咱们年轻人,你究竟犯了多大错,才让他像个教导主任一样体罚你的?”
时锐慢条斯理地扒了口饭,抬眸看向两人的工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是新人,不懂的多,秦总对工作要求高,很正常。”
最先说话的叫赵磊。听他的回答四两拨千斤,就又换了个话题,目光在时锐脸上扫了一圈,赵磊语气暧昧:“我们大家都在说,你能进总裁办真挺幸运的,咱们这批新人里,就你被秦总破格调过去了。你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也许日后你能一步登天呢?‘苟富贵,勿相忘’,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啊。”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明着说时锐幸运,暗着却在传他是靠脸才被秦己修“相中”。男人对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有嫉妒心的,一边想当“小白脸”当不上,一边又仇恨“小白脸”。
所以不管秦己修是否喜欢男人,议论的人只是想给时锐扣上这顶“靠脸上位”的帽子,至于真相,无人关心。
时锐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吗?可能还真是我幸运,我听人说秦总从我们的资料里随手抽了一份,就抽到了我。”
另外那个男人是王升,见他滴水不漏,索性直接戳破窗户纸问道:“时锐,你该不会是有什么背景瞒着我们吧?不然怎么能这么顺利进总裁办,还让秦总对你这么‘上心’?”
时锐眨了眨眼:“我不清楚,我父母从没跟我说过他们认识秦总,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
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却又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赵磊和王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时锐这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也不可能真让时锐打这个电话。
看到两人吃瘪,跟他们一起的女人一直在低头偷笑。
“也是,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赵磊干笑两声,扒了两口饭,没再说话。几人坐了没两分钟,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他们没为难你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林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带着担忧。早上时锐被罚跑的时候,姜林虽然没亲眼看见,但部门里一直有人在讨论这事,他想不知道都难。
“没事,就聊了几句。”时锐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对了,有个信息我得跟你分享一下。”
“什么?”姜林好奇地问。
“上次你看到的,跟秦总一起看音乐剧的那个男人,”时锐顿了顿,压低声音强调,“不是秦总的男朋友,只是他的好朋友。”
意思是,我跟你共享了这个消息,你可别再发秦己修跟那个设计师亲亲密密在一起的视频“刺激”我了。
至于那个劳什子视频为什么能刺激到我,那你别管。
姜林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里的筷子都顿住了:“真的?!我还以为……”他话说到一半,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时锐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别扭,他试探问道:“不过,你这么在意秦总的感情状况干什么?”
姜林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几分憧憬:“你不觉得秦总长得特别好看吗?当时他在台上讲话,鼓励我们新人,气质沉稳,姿态从容,西装革履的超级有格调。不过我也就敢远远看看,他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林曾是时锐初中同学,后来举家搬迁到别的城市,就转学了。两人那天在江城的咖啡厅遇见纯属偶然,也没曾想能一起入职正锋,还做了合租室友。时锐念书时,除了这张脸无法遮掩,在校园一直低调,所以他的同学极少知晓他时家家底。
姜林又重重叹了口气:“像我们这种人,也就只能在心里肖想一下秦总了。”
时锐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老同学气质偏柔,两人多年未见,他没想过要探究在姜林身上发生过什么,未料到他和时希一样,喜欢男人。
“你肖想秦总?”时锐还是下意识地想确认。
姜林愣了一下,脸更红了:“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他好看,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敢有什么想法。”
时锐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秦己修的感觉。晚上会忍不住捏一双像他的腿,误以为秦己修有男友时差点冲动离职不干了,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听说秦己修其实并无男友,他心底涌出类似欣喜的情绪,还有刚才看到秦己修换衣服时,心脏一直在砰砰跳,还有些别的难以言说的反应……
可那算肖想吗?时锐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不是肖想,那就只能算欣赏吧,他只是欣赏一个外貌优越、身材绝佳、有野心有手腕的成熟男性,仅此而已。
他没想过要跟秦己修在一起,毕竟秦己修是他的上司,而他在正锋注定不会长待。他迟早会回临城,父母让他赚足一百万只是个幌子,一年后赚不够钱,父母也会将他拽回家的。
可倘若秦己修忍不住戳破那层窗户纸呢?秦己修大概不会委婉,他会怎么说?
“时秘书,我早就看上你了,你以后就跟了我吧。跟着我,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没人敢欺负你。”
这太市侩了,不像秦总。
“时锐,这段时间你也察觉到了吧?我对你跟对别人是截然不同的。当初一见你的简历,我就为你英俊帅气的脸庞着迷,一心只想占有你,看到你跟别人有说有笑我会嫉妒得发狂,我想整日把你带在身边。时锐——”
时锐被自己的想象酸得不行,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时锐。”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磁性好听的男声,与刚才脑内的声音重合了。
时锐僵硬地转身,就见秦己修正一脸严肃地抱胸看着他。食堂因为秦总的忽然降临变得更为热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往这边瞧,有的人恨不得站起来围观。
“吃个饭跟人聊上了?”秦己修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十分钟后我要出去,车我亲自开?”
时锐一边摇头,一边往嘴里塞了几口饭。
“我马上好。”
“三分钟。”秦己修甩下一句话,迈着两条长腿走出了员工食堂。
时锐你真的不想跟秦总在一起吗?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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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第23章 23
先不提因为秦己修忽然降临员工食堂、只为唤秘书开车跟他出去引起了多大轰动,秦己修周一终于等来了王东的电话。
“新厂工期预计要一年半的时间,”王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商场老手特有的沉稳,“只是最近资金周转有点紧,想让秦总先赞助一部分。”
秦己修笑道:“资金不是问题。”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但我有个条件,王总得帮我说服您的上游企业,一起加入江城这条产业链。”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王东带着赞赏的笑声:“秦总年纪轻轻,倒把上下游的关节看得通透。”他加重语气,“好,这事儿我应了,希望咱们以后合作无间。”
“合作无间。”
秦己修挂了电话,指尖在合作意向书的落款处轻轻点了点。第一步棋终于下了出去,他稍稍安心了。
顾总助今天休完假回归,不上班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护肤品,她顶着张红润润的脸走进来。
“青姐!”乔雨哭唧唧地从文件堆里抬头,“你可算回来了,上周你休假,我们仨都忙成陀螺了。”
顾青放下公文包,心说她是回来了,可李总助又休假了,这周不也只有三人在吗。
乔雨看出她的担心,悄悄凑上去道:“不过你别担心,我看秦总应该是有意锻炼时锐,上周你不知道,把他累成狗了,别说工作日的晚上,就是周末也一天都没闲着。”
顾青奇道:“这么夸张?”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办公室,秦己修的总裁办公室门紧闭,时锐正坐在外间工位上埋头写着什么,一周过去,侧脸线条比入职时肉眼可见锋利不少,看来是累瘦了。
乔雨又道:“上周时锐得罪了秦总,秦总罚他跑圈,好多人都看见了,搞得我今天都没敢跟他打招呼,我怕秦总觉得我拉拢新同事,会给我穿小鞋。”
这时,时锐忽然抬起头,见顾青来了,主动跟她打招呼,不过没像之前那样喊姐姐,而是规矩叫了声:“顾总助,早。”
顾青对他还是笑呵呵地:“早啊,时锐。对了,我去苏城旅游,给你们带了礼物。秋天空气干燥,我买了几支护手霜,你来选选味道。”
时锐扫了眼乔雨怪异的神情,动动唇说:“先让别人挑吧,余下的我再挑。”
顾青没再坚持。
最后,时锐选了一支桂花味的,在进去找秦己修汇报工作前,在手上抹了点,他抬手嗅了嗅,味道香甜,怪不得秦己修喜欢。
顾青眼神多尖啊,一下子就看穿时锐的行为背后的逻辑。经过她半个小时的观察,再加上从底下楼层同事那里听来的八卦消息,顾青想法跟乔雨可不一样,她不认为时锐受到了秦总的冷待排挤,这明明是重视跟特殊照顾嘛!
顾青拎起桌上的马克杯,朝茶水间方向偏了偏头,嘴里还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这是她们三人之间的暗号。
乔雨立刻会意,抓起自己的杯子跟上,两人刚关上茶水间的门,顾青就压低声音问:“你觉不觉得,秦总对时锐有点不一样?”
“你是说给他安排格外多的工作吗?”乔雨拿杯子接着咖啡,作为打工人,她其实超能够共情上周的时锐同学,但人在屋檐下,不敢声音大,她们都得听秦总的。
“当然不是啊,你个傻孩子。从秦总忽然将时锐调来我就觉得他肯定有别的动机,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乔雨催促道:“明白什么了?”
顾青开始分析,上周秦总安排给时锐的工作重倒是其次,主要是,秦总竟然对一个新人那么信赖,跟王东谈事儿不找个有经验的秘书陪着,却带上时锐,也不怕新人没经验,从而捅出什么篓子。这只能说明,秦总对时锐的破例不是偶然,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而一切预谋只有一种可能讲得通。
“秦总绝对是看上时锐了。”顾青语气笃定地说。
平时只接触言情文的乔雨大为震撼,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顾青帮她扶了扶杯子,继续分析道:“我这双看了十年耽文的‘腐眼’绝对不会有错,咱们秦总那叫什么?典型的白切黑毒舌貌美总裁。时锐呢?任劳任怨还贴心,听说跑完十圈还把衣柜给咱搬来了?年轻、体力好,在床上说不定还是电动小马达,这不就是标准的年下小狗吗?”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用一句话总结:“我永远为年下举大旗!”
她俩谁都没注意到茶水间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时锐端着空水杯站在门外,刚要推门的手僵在半空,顾青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
握着杯柄的手指不由紧了紧,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连最智慧、最懂秦己修的顾总助都这么说,那一定是真的。
时锐悄悄退开,假装刚走过来,推门时故意弄出点声响。
顾青和乔雨立刻闭了嘴。
“时锐,来冲咖啡?”顾青强装镇定,拿起自己的杯子往出走,“我刚跟乔雨说,你上周辛苦了。”
“应该的。”
两位女士离开这是非之地,顾青在乔雨耳边小声道:“对了,秦总很早就定下这周去南城出差,到时候看他带谁贴身跟着,你就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胡诌。”
下午一点半,秦己修果然把时锐叫到了办公室。
秦己修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上是南城出差的初步行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俊美的男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侧脸线条冷硬却好看。
“周三上午十点飞南城,机票和酒店你去订一下。”秦己修抬眼,目光落在时锐身上,“选距离山廷总部近的四星以上酒店。”
“好。”时锐点头,可能是受顾青那番话荼毒太深,他嘴不受控制地问:“订一间标间吗?”
秦己修握着平板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语气真诚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时锐:“哦,明白了。”
秦己修实在没搞懂时锐“明白”了什么。这小子平时看着还算靠谱,但到底第一次处理出差事宜,别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叮嘱道:“你住的房间不能离我太远。”
不能太远?那不就是让他住在隔壁的意思?秦总带他出差,果然是有所企图吧。时锐内心波澜壮阔,表面还是赶快点头:“好的秦总,我记住了。”
时锐怕秦己修觉得他刚才主动套近乎,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下:“刚才我说订一间,是觉得这样能为公司省钱,没别的意思。”
“给人打工,你也是替别人操心上了?”
听出秦己修觉得他多管闲事,时锐只好说:“我没钱。”
秦己修见他装穷就觉得当初的自己是冤大头,摆摆手撵他出去,他说:“你来公司第一天,公司就给你办了公务卡。你去问问顾青平时怎么做的,别在这儿跟我卖萌。”
时锐只好出去请教顾青去了。
周三上午九点半,时锐提着一个银灰色行李箱站在机场候机室里。秦己修往他精致小巧的行李箱上扫了几眼,认出是某个价格不菲的牌子,心说这小子从他那儿骗了钱、没少对自己好。
正锋集团对总裁办秘书向来大方,出差时秘书可随秦己修一起乘坐头等舱。
登机后,秦己修才发现时锐买的是空中双人床。之前女秘书们为了避嫌,订机票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还好床中央有隔开的金属板,他虽不愿意,只稍稍皱了下眉头,没多说什么,他选了靠窗的位置。
时锐买机票时真没注意,他站在过道处挠了挠泛红的耳朵尖,才在秦己修身边坐下。
飞机平稳升空后,秦己修戴上蓝牙耳机,打开手提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时锐侧头望去,能看到他屏幕上的英文邮件,是写给国外一家企业的合作函。
“小时。”秦己修突然将电脑递给他,“帮我校对一下,看看有没有语法错误。”
时锐立刻伸出手去,两人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一起,空气还是太干燥了,响起极小的静电声。
秦己修收回手,在毯子上蹭了蹭。
时锐强装镇定,逐字逐句地看着邮件,指尖划过屏幕时,还能感觉到秦己修留在上面的温度。
等他完整看完那封邮件,他侧头发现,秦己修已经伴随着面前无声播放的电影睡着了。蓝牙耳机还在他耳朵上,时锐帮他调低了声音。
下午一点,飞机降落在南城机场。
时锐刚拿完行李,秦己修就吩咐他:“把邮件发出去。”他立刻找了个角落,连接机场的WiFi,将校对好的邮件发出,才快步跟上秦己修的脚步。
酒店离机场不远,半小时后就到了。
时锐订的是一间行政套房和一间单间,两间房果然相邻。
他把秦己修的行李箱送到套房门口,刚要转身回自己房间,秦己修却叫住他:“今晚跟客户吃饭,提前准备一下。”
“好的秦总。”
秦己修问他:“能喝酒吗?”
时锐谦虚地说:“能喝一点。”
“那今晚看你表现。”
本是随意的一句话,秦己修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落在时锐耳朵里,让他心跳忽然乱了半拍。
有时候也是佩服时锐同学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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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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