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修修为尽废后》 第1章 晏黎是朵奇葩 剑道第一晏黎,是朵修仙界的奇葩。 奇葩在何处? 其一,乾元大陆上修士遍地,从来没有凡人。 但他一个凡人偏偏进来了。 其二,乾元大陆元婴多如狗,化神遍地走,渡劫寥寥无几。 但他只修百年,就成了渡劫。 其三,乾元大陆实力至上,渡劫期就是人人敬仰崇拜且要供起来的香饽饽。 但他只凭一张嘴,仇人遍地。 所过之处,鸡犬不宁。 直到他两千年前闭关,鸡和犬都开心了。 鸡和犬想尽办法找他的闭关之地,好趁其不备弄死他。 结果几十年过去,屁动静没有。 几百年过去,屁动静没有。 千年过去,屁动静没有。 而他们既没找到晏黎的闭关之地,也没听到哪有声势浩大的飞升雷劫。 于是鸡犬都阴暗地猜测,晏黎是飞升不成死翘翘了。 一堆恨晏黎恨得要死的人扎了个堆,用能够气死诸葛亮的脑子合计一番后,发现真有可能。 晏黎死了,那真是一件值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大喜事啊! 鸡犬们正想敲锣打鼓办个席庆祝,但碍于一帮将晏黎捧为剑道第一的脑残,只能悲伤地把晏黎死得渣都不剩的消息昭告天下。 晏黎就这么愉快地死了。 常言道,化神活一千五,渡劫活两千五。晏黎不过一千来岁,属实死得过早了些。 追随晏黎的一帮脑残里,出了个闲得发慌的人,把晏黎写进了话本里,凭一己之力让晏黎在世人眼中成了一个高冷、心怀苍生、正直的天才剑修形象。 且此人将晏黎之死写得凄美动人,惹得无数人念念不忘,为之叹惋。 世人每每想起他总是话本里的那一句——曾是人间最惊绝,奈何天公强摧折。 这个故事流传千年。 一千年后,晏黎出关了,一出关就见到一群撒着纸钱给他过祭日的脑残。 *注1:【奇葩】原指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引申为稀有珍贵的事物或出众人物。在现代语境中发展出"奇特怪诞的人或事物"、"违背常理的行为"等新含义。在本文为原意的引申义。 *注2:【曾是人间最惊绝,奈何天公强摧折】找AI要了些资料,根据资料加工了一下。也不知道AI从哪搞的原文,总之它没给参考资料,我问它它说自己写的,俺有点不信,所以特此注明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晏黎是朵奇葩 第2章 晏黎修为尽失 一般来说,晏黎从不随意骂人。在他眼里,从来众生平等——众生皆弱智,何必多口舌。 若不是有的弱智太过突出,晏黎向来当不存在。 但这群给他过祭日的脑残,格外不一样,简直是弱智中的弱智,脑残中的脑残。 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群脑残用着给他过祭日的名义,穿街过巷,肆意敛财,连三岁幼儿的糖都要被舔一嘴走。 晏黎一出关,不仅见到了一群修士给他敲锣打鼓过撒纸钱嚎丧,还被一个三岁幼儿揪着衣角嚎哥哥我糖被别人舔了好脏好脏。 银白长发的青年如同一尊冰雕一样在那站着,周身几丈围绕着罡风,垂眸看着脚边哇哇嚎哭的三岁小鬼,略微皱眉。 比起荒郊野外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没人管的三岁幼儿,以及幼儿为什么能近他的身抱着他哭这些疑点,晏黎此刻更想让这崽子停下来。 这崽子的哭声极其惹人厌烦,嚎哭的同时还不忘把鼻涕眼泪往他衣摆上抹。 若是换个年纪的小鬼,早挨晏黎巴掌了。 偏偏这崽子才三岁。 打不得骂不得。 晏黎就非常、非常烦。 他出关前刚把耳旁的烦人精心魔封印住,转头又碰上这么个声比天大的小鬼。 想杀人。 那给他过祭日的脑残偏偏还在撒着纸钱,敲锣打鼓嚎着丧,绕山来回走,铜黄、白二色的纸钱漫天飞舞。 纸钱上还写着他的名字,跟咒他死没有两样。 更想杀人了。 至于杀谁。 晏黎眯了一眼三岁小鬼,神识又扫了下那群脑残,眸光微动,心想,都杀了吧。 反正都是乾元大陆的弱智修士,于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纯白的冰灵力悄无声息在指尖凝聚,青山环绕间,这股冷冽的杀意仿若谁也没有察觉。 晏黎手微抬,就在一触即发之时,抱着他只知道哭的小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尖带着杀意的冰灵力瞬间偃旗息鼓。 一点点温度,对比起他如同冰一样的体温,称得上灼热。又因为小鬼的手太小,那点温度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晏黎低头。 就见小鬼仰着一双哭得发红、水汪汪的黑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不可以。” 晏黎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为什么?” 小鬼道:“你打不过他们。” 晏黎对此不置可否。 这小鬼心智与外表不符,行迹古怪,不知目的,还能把他的攻击消于无弥,实力不明。 他方才用神识扫过小鬼的骨龄与神魂,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丝毫看不出夺舍的痕迹。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怕是内里芯子是个夺了幼儿舍的渡劫期老鬼。 老鬼见晏黎不说话,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伸手要晏黎抱。 晏黎沉眸。 这老鬼是主动把脖子交他手里的,就别怪他不客气。 晏黎微微弯腰,捏着人脖子按着爪子,将人“抱”起来。 那一瞬间,晏黎掌间凝出冰锥从老鬼的脖颈后背刺穿,却不料老鬼猛地一腾身,以一种始料未及的速度抱住他的脖子,附耳道:“哥哥,你的心魔没封干净,我帮你。” 一道七彩绚丽的光自幼儿掌间瞬间制住了晏黎,他只感受到了心脏处的封印轻轻一动,身体经年累月下承受的一种无形的负担,在这一瞬荡然无存。 全身刹然松快起来。 晏黎在能动的那一瞬间,便想把手里威胁极大的老鬼往外丢。 岂料就在这时,给他嚎丧的那群脑残突然发现他,并火速围了过来,严词声正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同时晏黎感受到脖颈间一紧——那双三岁幼儿的双臂勒住了他,耳旁响起孩子清脆响亮的一句:“爹!我的糖被舔了。” 刚是哥哥现在加辈的晏黎:“……” 晏黎盯着老鬼这张嫩白的小脸,面无表情地掐了一把狠的,然后看向来人。 这群围过来的脑残乌乌泱泱,跟一群啪嗒啪嗒走得威风八面的瘸腿鸭子似的。 走在前头的那位还扛了幡旗,上书“天下第一剑修晏黎”,小字写着“唯我独尊”,落款是一个鬼画符,依稀可以辨认出“牛马”二字。 这字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狗撒尿瞎抖下来的尿点子连的线都比这比这美观。 特别是晏黎那俩字,看得人眼睛生疼。 晏黎只看一眼就别开了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扛旗的那位上前一步,威风凛凛嘎嘎叫,“此山是我午犸派专门用来给晏老祖过祭日……” 午犸派自三天前就开始游街,这天正好是晏黎晏老祖祭日的最后一天。 本来今日他们应该在就近的城里号召晏老祖最重要的一批拥趸吃一顿好的,但最重要的那批拥趸中有位化神大佬提议,不如来晏老祖身陨之地祭奠,以示他们对晏黎虔诚的敬仰之心。 于是他们就来了。 巡山祭奠,告慰亡灵。 扛旗的本来想赶人,话说一半,视线触及到眼前的青年,不由得顿住。 没办法不顿住,实在是眼前的青年眼神太冷,好似天山之巅的冰霜,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遍体生寒。 扛旗的抖了一下,随后晃了晃脑袋,我怕他一个没有修为的做什么。 继续说:“你们擅闯……” 还没说完,他身旁站着的那个上前一步便抬手制止了他,朗声对晏黎说:“哎,道友。” 晏黎冷眸微动,看向那位领头的。 瞧站位,应当是这个所谓牛马派的门主。 牛马派门主长了一张很合派名的脸,马脸牛鼻牛眼,身材五大三粗,看着像是体修。 牛马…午犸派门主也在看晏黎。 面前的青年一头银白长发披在脑后,穿着一身素青长袍,长身玉立,光站在那就让人感觉生人勿近,不太好惹。 可他偏生得跟合欢宗的人似的,左手托着一个与他本人气度极不相配的三岁娃娃,整体瞧上去还有点弱柳扶风那意思。 午犸派门主心道,瞧着没什么实力的样子,不像他方才神识感应到的那样有威胁。 午犸派门主才喊了声道友,便转了话音:“你站在这,我们是要收灵石的。若你没有灵石……”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晏黎一番,视线明晃晃地定格在他左手托着的孩子身上,觊觎之意昭然若揭。 “用这小子也可以。若是都不行,就死吧。” 看在晏黎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午犸派门主还特意温声细语了些。 晏黎本来想要怎么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缠上来的渡劫期老鬼。 可不巧了嘛,这群牛马给他送招儿来了。 ——把渡劫期老鬼送给他们,让他们狗咬狗。 晏黎只应了一个好字,便把人递出去。 渡劫期老鬼意料之中地不肯撒手,晏黎一巴掌重重拍到老鬼脑袋上,安抚着他的便宜儿,面无表情道:“是爹没用,爹养不起你,本想将你丢到深山中喂山精,现在正好你跟了他们,至少还能有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晏黎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一顿,“别怪爹心狠,爹不想跟你一起过苦日子,你乖乖跟了他们,让爹吃顿好的吧。” 这番话一出,镇住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只渡劫期老鬼——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位冰霜美人能说出这么一段接地气的话来。 晏黎也不管在场人怎么想的,趁着渡劫期老鬼也懵了,把老鬼的手生扒下来,囫囵个塞到牛马派一个弟子,忙不迭跑了。 料想那渡劫期老鬼会将那群晦气牛马全杀了,晏黎离开这些人视线后,放心地回到了闭关之地,查探那渡劫期老鬼对他做了什么。 然后查探出一件事——他修为没了。 他修为没了! 灵力、灵识、神识,统统悄无声息没了个干净。 他如今的身体,也就比凡人时好上那么一点。 辛辛苦苦两千年,一朝回到修行前。 晏黎冷着脸捏碎了一块石头。 还是杀了那老鬼比较好。 晏黎在自己还能打开的储物袋里挑挑拣拣,带了几兜凡人的灵符重新出关——修为尽失也就罢了,那渡劫期老鬼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连对灵力的感应也回到了凡人时期,无法引气入体,无法修行。 深仇大恨。 晏黎准备带着这几兜灵符和渡劫期老鬼同归于尽。 一出去,就碰到了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渡劫期老鬼,脸上还留着他掐出来的指印,红的。 来的正好。 晏黎从袖中捻出两张符——这符是他凡人时,有位掌门专门练给他防身的,一张可以炸得一个渡劫期修士懵上一刻。 用在这里折磨这只渡劫期老鬼刚好。 渡劫期老鬼盯他:“抛妻弃子。” “装嫩的老东西。” 晏黎冷笑一声,抬袖甩符。 还未甩出去,就看到无数道流光停在自己面前,为首的就是那牛马派的门主。 牛马门主凶神恶煞,仿若恶鬼掏出一把剑,掐剑诀:“你儿杀了我派一个弟子,还毁了我派给晏黎老祖的祭典,本尊要拿你和你儿子给我家弟子和我家老祖做祭品!” 闻言,晏黎甩符的手一偏,朱砂符直直与冲他而来的剑影对上,轰地一声炸开。 晏黎衣袍猎猎,被余波打得后退,他脚一定,稳住了身形。 放以往,这种攻击甚至伤不到他分毫。 这时,那渡劫期老鬼站到了他脚边,仰头对他说:“我乃上古神剑剑灵云昭,特来助你飞升,你与我结契,我就帮你干掉这帮蠢货。” 晏黎低头看向渡劫期老鬼, 第3章 晏黎逗傻子玩 晏黎低头看向渡劫期老鬼,面无表情,但能让人很轻易的看出一个意思—— 你看我信吗? 云昭:“……” 不管晏黎信不信,他确实是来帮晏黎的。 云昭把头转回去,学着晏黎那般面无表情。 这一大一小都站得挺拔,宛若真父子。 午犸派一众人也被炸开的余波震得后退了几分,一时之间有些忌惮。 午犸派门主不确定晏黎是否还有符,抬手示意门派众人按兵不动。见到这父子俩旁若无人地说话,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这一对父子不好惹。 午犸派门主想,那个弟子的命也不是很重要。被破坏的晏黎祭典也无所谓,反正他们门派已经借此捞了很多油水,少这点也无所谓。 午犸派门主面色几度变换,最后想定,接了个通讯灵符当着他门下弟子的面,嗯嗯啊啊几句,朗声道:“今日我还有急事,来日再战!” 说完,拍了一个传送法器在脚下,抬袖一挥,带着一众人走了。 晏黎本来还在心中想怎么合理地用最少的符将这群人炸死,见到牛马门突然都走了,他也不奇怪。 乾元大陆的人向来奉行一个打架原则,打不过就跑。 牛马派里头只有一个化神,被用来对付渡劫期的符打一下就心生畏惧,可太正常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该忙一忙正事了。 晏黎侧身,袖里重新捏了两张符,垂眸凉声道:“剑灵?” 剑灵云昭懵着,还在想他的碰瓷晏黎大计还未完成,人怎么就跑了。 听到晏黎的声音,连忙抬头,奶声奶气地挽回,“主人,你其实不结契我也会帮你的。只是没那么好帮。” 晏黎冷笑,“你封我修为,就是为了更好的帮我?” 云昭原本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骗晏黎。 他就是来帮助晏黎飞升的。 帮助飞升的第一步,便需要先接近晏黎。 在他打听到的消息里,晏黎是个不好接近的人。能接近晏黎的只有两种人:他的仇人,老弱病残孕。 前者不太可能,他接近晏黎的下一步要取得晏黎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后者他挑挑拣拣,选了个弱。 如何弱呢? 本来云昭是没招儿的。 但这时候,牛马派的人扛着祭奠大旗,张牙舞爪地进来了。 云昭那未经世事的脑子灵机动了一动。 ——牛马派名声不大好,他不妨借一借他们的东风。 于是他就地变成了个三岁小孩,站在晏黎出关的必经之路吃糖——这糖还是他刚变成小孩时一个卖糖的大娘给的。 本想装一装被欺负的模样,意思就行。 鬼知道他吃个糖,糖还真能被个不要脸的抢了。 在他的预想里,晏黎会帮他。 天晓得传闻中爱好帮助老弱病残孕的晏黎,竟能如此冷酷无情,不仅不怜弱,反而对他这个弱小可怜的三岁娃娃产生了冰冷的杀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云昭看到了晏黎身上的心魔封印。 下印者手法生疏,落下的咒印也不全,只能勉强隔绝掉心魔的干扰,却隔绝不了心魔对他生气的吸食。 心魔在咒印下会被逐渐消耗掉,但心魔可以通过吸食晏黎的生气活下去,长此以往,在咒印下先死的不会是心魔,而是晏黎。 所以云昭为了晏黎的飞升大业,干脆利落地帮忙把咒印残缺的地方补齐,还全部加固了一遍。 可天有不测风云,晏黎碰上了见鬼的旦夕祸福,生气保住了,实力没保住,咵嚓一下就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云昭不会承认他是故意不保住晏黎修为的。 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晏黎修为没了,又打不过那群连小孩的糖都抢的牛马鼠辈,自然就会向云昭这个能封了他修为的强者求助。 云昭就能顺其自然地和晏黎结契,有他云昭的帮助,晏黎的飞升大业指日可待。 可惜,牛马们半路跑了。 晏黎是个头发丝都装着心眼的。 他的计划完美失败。 云昭仰头夸赞晏黎,“你怎么那么聪明。” 聪明得他伟大的飞升大业嘎嘣一下死了个干净。 晏黎低头与其对视。 他怀疑这老鬼在骂他,看到他清澈见底的眼珠子,又不太像。 真是渡劫期的老鬼,想出来害他的计谋也太蠢了些。 可若真像云昭嘴里说的那样……一个上古神剑剑灵,本身就集天地运道而生,根本不用像其他剑的剑灵那样需要跟着主人飞升。 云昭却来帮他飞升,图什么? 图他年纪大图他实力弱,还是图他快死了? 这剑灵再蠢,也不至于到脑子有病那一步。 晏黎看着艰难仰着头,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朝他拼命眨巴的云昭,低声问:“你的糖怎么会被抢?” 云昭换回了原先的示弱之策,奶声奶气地卖乖:“就是被抢了。哥哥你能帮我抢回来吗?” 他这样,倒真有了几分三岁小孩的可怜可爱。 可上古神剑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指不准比晏黎闭关这座山的年龄都要大。 傻子才会被这副无辜的外表迷惑。 “不能。” 晏黎蹲下身与云昭平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夸赞的意味,他捏着他的脸,冷冽的声线悦耳动人:“你怎么蠢得这么可爱。” 被扯得腮帮子疼的云昭:“……” 你才蠢。 或许是身体变成了幼儿,连同他的心智也受了一定的影响,他两条计策都没成功,晏黎还这么欺负他,他有点真的想哭。 他瞪着晏黎,口齿有些不清,“*&%?#@” 晏黎松手,“再说一遍。” 云昭:“我想成为你的本命剑,我们结契吧。” 本命剑,一旦结契,性命相连,剑断人亡,人死剑断。 这性质跟一般的剑契不一样。 即便是最视剑如命的剑修和视主人为生命的剑灵,在本命剑契前,都得思虑再三。 这个上古剑灵,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口,怕不会真是个傻子。 他不逗真傻子玩。 晏黎站起来转身就走。 此地山清水秀,植被茂盛。晏黎身姿灵泛,穿花拂叶,很快就走得有些远。 云昭身小腿短,只能揉着腮帮子跑起来追他,扬着嗓子喊:“不可以?我可是上古剑灵!你寿元已到大限,与我结契,命可以再长个几十年!” 晏黎冷声拒绝,“不需要。” 云昭拨开比他人都要高的草,短腿速迈加快速度,“你去哪?等等我!” 晏黎不等:“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死。” 这里就很山清水秀,晏黎离开那就是南辕北辙。 云昭咂摸出晏黎不是字面意思,灵机一动说:“你想恢复修为对不对?!我有办法。” 晏黎停步,云昭哐叽撞到了他的腿上。 云昭见他停下,就继续说剑契的事,“你现在不想结契,想必是对本命剑有要求。说出来,我满足你。” 晏黎转身低头,随手掰了根树枝,指着小孩脑门儿冷声道:“说。” 云昭自觉找到了窍门,昂首挺胸:“你先说。” “行。”晏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点讥讽的笑,“我的本命剑一要会打架布阵、画符诱敌,二要会寻宝探秘、行医救人,如今我变成了个凡人,那么剑就还得照顾我的衣食住行,会缫丝织布,会洗衣做饭。另外我两千多年没吃过饭,有些挑嘴,所以最后一点,本命剑的厨艺还得好。如何?你做得到?” 云昭已经被这一大串砸了个七荤八素、三魂找不着七魄,彻底懵了! 做人、不!做个本命剑不是只要会打架就好么?怎么要会这么多?!!! 晏黎料他也做不到,树枝怼着三岁老鬼脑门一指,“恢复修为的办法。” 云昭三岁的脑子一下记不住这么多东西,颇为憨傻地回了个啊? 晏黎冷眼盯了他一会,心道果然不能逗傻子玩,会沾上傻气。 他抬手一挑,将三岁的老鬼挑了起来,随手挂到了一根粗树枝上,头也不回地离开,“多灌点西北风醒醒脑子。” 晏黎没忽悠傻子。 他确实要找恢复修为的方法,不过得是在除去心魔之后。 此事并不急。 当务之急是去灭了牛马派。 晏黎抬指按住了耳侧的窃听符,神色冰冷地记下牛马派那头从闲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眼眸中杀意凛然。 这群脑残借他的名头干的缺德事挺多。 不解决了他们,他寝食难安。 —— 三日后,晏黎坐到了熙熙攘攘的茶水摊上,跟诸多来往的修士一样,他的头上也扣着一顶竹笠,半遮着脸。 除了那一头银白长发会惹人多看几眼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到地方。 这样的穿着打扮,正适合融入此世。 晏黎喝了一口茶。 旁边闲客说的是当地时兴的“大人物”和“大事”——牛马派要选一波修士送到云阳宗去,今日报名,第二日开始选拔。 乾元大陆九宗三十六派,晏黎还当真没记过那九宗下头管着的是哪些派。 不过云阳宗他熟得很,乾元大陆第一剑宗,聚了一窝厚脸皮又扛揍的弱智。 牛马派若是跟云阳宗扯上关系,倒也不稀奇。 只是当年云阳宗的弱智恨他恨得要死,如今怎么愿意跟打着他名号的小门小派有关系往来? 旁边闲客正巧也说到了这个事,神秘兮兮道:“我这有一则两千年前的秘闻,听否?” “快说!” “据传晏黎当年就跟云阳宗的人关系匪浅,后头闹得那么难看是因为合欢宗的一个人。” “谁?” “还能是谁,合欢宗长得最艳的那位长老。” “当年晏黎本要去云阳宗给当时的刑惩长老提亲,结果撞破了刑惩长老与合欢宗那位的私情,晏黎当年少年天才,如此傲骨怎容羞辱,当场便提剑要斩了这对野鸳鸯……” 晏黎竹笠下遮挡的脸,表情未曾变过一分,就像他听到的是别人的艳情秘闻。 “……因为晏黎当年死得猝不及防,刑惩长老与合欢宗那位便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心生愧疚,于是这对野鸳鸯的婚事也没成。” “这不,到今年晏黎已故去千岁,听闻刑惩院长老和合欢宗那位都要出关,说是要在飞升前再见一回晏黎。但故人已去,哪有那么好见。可能是姻缘天定,天道也不忍心让这对有情人抱憾飞升。” “就在前几日,午犸派门主于几里外的一处荒山上,寻到了晏黎的残魂。受晏黎残魂所托,要帮其找一个与他最像的人,让他暂且附身,与几位故人了却前尘。” “午犸派要送去云阳宗的那批修士,便为此故。” 晏黎放下杯子,结过账,扶了下竹笠帽檐,起身离去。 很快,晏黎便站到了牛马派的大门前叩门。 这时,脚边传来一个娃娃脆生的声线,“哥哥,你生气也打不了他们一整个门派呀。” 晏黎垂首。 云昭笑眯眯道:“和我结契,我帮你如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晏黎逗傻子玩 第4章 晏黎进牛马派 晏黎把竹笠摘了下来,“你从哪里看出我要打他们?” 云昭眨巴眼,“他们给你造谣,不该打?” 该打。 晏黎是个记仇的人。 换两千年前的晏黎,造谣的、传谣的,晏黎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现在,晏黎已经有点麻木了。 在找牛马派位置的三天里,有关他的谣言满大街都是,甚至还有人专门收集这些谣言,抟成书籍画册。 有骂他的,也有夸他的,更多的就是像他刚刚听到的那种艳情秘闻。 若是每一个都追究,全乾元大陆的人怕是都得被他打。 “与你无关。”晏黎抬手将竹笠扣在三岁老鬼的头上,提着衣摆拾级而上,叩响了牛马派的大门。 云昭被竹笠盖住了大半身体,视线被挡有点站不稳,短手短脚地取下来,“你不来打人,那你来做什么?” 前方高处传来晏黎冷冽的声音:“装嫩。” 云昭:“……?” 云昭把竹笠放到地上,这才注意到晏黎那一头银白长发已经变成了黑色。 牛马派的大门一片漆黑,晏黎站在门前,一身素色衣衫,格外显眼。 青年身姿如松,稍宽大大素青色长袍被一条稍深一点的腰带掐出精瘦的腰身,显得格外俊逸。 云昭初见晏黎时,只觉这人冷得出奇,像雪山里的久经风刀冰霜的一块冰石,身上没有一丝凡人味,还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会儿倒像勉强披上了一张带温度的人皮,看起来能靠近了。 牛马派的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矮个修士,头发稀疏夹白,也不知寿龄几何。 晏黎个子高挑,看向那人时,微微垂了下头。 矮个修士人小声音却不小,一张嘴十分洪亮,“噫~泥说啥!” 晏黎:“……” 两人言语两语说起来。 听到这个耳朵不好使的修士一通乱问,云昭才明白晏黎要做什么——牛马派要找晏黎的替身,晏黎就来毛遂自荐装他自己,还是年轻时候的他自己。 难怪说,他要去装嫩。 ……这凡人还挺会玩。 云昭拿着斗笠爬上了阶梯,走到晏黎身旁,牵住了那只冰凉的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晏黎的手似乎没有三天前冰了。 晏黎警告似的瞪他一眼,云昭送他一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 晏黎面无表情地掐了下他的脸。 云昭这回有了防备,反嘴咬住晏黎的手。 斗笠在地上打了个圈啪在地上。 矮个修士已经进去了。 晏黎身上被矮个修士逼出来的人味,嘎巴一下散了个干净,冷冰冰的本性又冒出来,“松嘴。” 云昭摇头晃脑地叼着,眼里得意洋洋,满是挑衅。 就不松就不松,大庭广众之下你能拿我怎么地? 他知道牛马派的门面看着穷唧唧的,实际上财大气粗得很,大门四周都放了留影石和传送阵法,一旦门口有什么异样,他们的修士就会立马赶到。 就凭晏黎现在的实力,他一定打不过这群人。 晏黎要么知道这一点,会心生忌惮,不会对他如何;要么不知道,那他就方便对晏黎动手。 无论前者后者,皆有利于他。 云昭笑容加深。 晏黎力道加重,“你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想如何?” 云昭口齿清晰:“认你为主,助你飞升。” “乾元大陆里头不管是人是鬼,可没有一个好东西。”晏黎表情未变,却无端让人感觉他起了杀意,“你算人还是鬼?” 云昭俏皮眨眨眼,两手抓住晏黎的手腕,含糊道:“算你的亲亲小剑灵,主人~” 这一嗓子甜得发腻。 晏黎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 不料这三岁老鬼力道大得惊人,已经变成凡人的他,只在对方的纵容下挪动了三寸。 这三寸刮擦着对方的乳牙,竟磨出了口子,血顺着手背流了下来。 晏黎不痛,心底预感大事不妙,“松手!” 云昭没吭声,晏黎却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柔软的痒意和温暖的湿濡感。 云昭在舔他的血。 剑灵喝血是结剑契的方式之一,云昭是想这样同他结契。 可结契不止这一步,还需要他由身到心的同意,天道才会认可这样的契约。 晏黎正要把人扯开,却见眼前一晃,三岁娃娃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淡薄的虚影,低着头半跪在他面前,他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发顶,还有牵住他的一双炽热有力的手。 温柔低沉的青年音似乎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晏黎,我以天道之灵起誓,从今日起认你为主,助你飞升。若此言不诺,剑身折断,灵消魂散!” 一道绚丽的七彩流光萦绕在他们二人之间,同时响起的还有剑灵清朗的声音,“晏黎,你可愿与我结本命剑契?” 晏黎想说“不愿,滚”,脱口而出却是:“好。” 他闭了嘴。这个好字必然是云昭控制他说的。 违背本人意愿的“同意”,天道是绝不会认的,结契必然不成。 晏黎好整以暇地等着失败。 不料,七彩的光芒大盛,刺过他的眼熄灭后,他面前就多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一种从未有过且难以言喻的感觉萦绕在他和剑中间。 ……契成? 晏黎:“……” 天道有病? 剑里头的青年活泼得跟只话唠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哎呀!早晓得早点咬你了,害我变成三岁娃娃变了那么久,再晚几天,我脑子也要变成三岁的了,到时候你就真多一儿子了你信不信?” 晏黎面无表情盯着剑,三岁儿子总比这弱智剑灵要好上许多。 晏黎:“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云昭美滋滋地说:“哎呀,这不是你亲自同意的嘛哥哥,我还担心要不要上点开口符啊偷天换日术啊什么的遮蔽一下天道,不料如此顺利。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我。” 本人也没看出来的晏黎:“……” 这时,牛马派的大门开了。 云昭化作一根剑簪插在晏黎发间,每个字都散发着喜意,“我们已经结契了嘿,我的实力就是你的实力,你若是想灭了牛马派尽管说,就一剑的事儿。” 换几天前,他要灭牛马派可不用那么麻烦,也就一剑的事儿。 但是偏偏碰到云昭这么个……晏黎轻声骂了句:“晦气玩意儿。” 他三天踩点,才踩到一个进牛马派里的契机。 云昭喜滋滋地装作听不见。 不论晏黎多不愿意,契约都已经成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就跟他那无法回来的修为一样。 后头这晦气玩意若是再坏他事,那就一起死吧。 本命剑又如何,云昭敢结,晏黎就敢带他一起灰飞烟灭。 晏黎不动声色地藏下自己想要和剑同归于尽的意图,神态姿势稍稍变了些许,整个人转瞬披上了那层带点烟火气的人皮,正对着牛马派的大门。 方才那个与他说话的矮个修士出来了。 这矮个修士与牛马派的门风有些不那么搭调,却又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大抵是因为他们表面上都对“晏黎”有种近乎癫狂的追捧,而其他人追捧“晏黎”是有利可图,而这个人,好像是单纯癫。 此人负责牛马派招“晏黎”的事项,他找上门来报名,此人问清楚来意后,青头白脸地就先骂了他一顿,随即才骂骂咧咧说人够了,现在要多一个人他还要问问长老……刚才矮个修士就是进去问人了。 晏黎隔着几人宽的距离,低头:“如何?” 矮个修士凶神恶煞地啐他一口,“借晏黎的名头这么敛财,等着遭报应吧你!” 好险没啐他身上,亏着个矮离得有点远。 好矮子。 晏黎神色淡然地抬手作揖,姿态风度翩翩,“有劳。” 好矮子面色如土带他进去。 云昭这晦气玩意还在一旁叨叨:“不是说了我可以帮你,怎么还要进去?还挨这东西的骂,要我帮你打他吗?” 晏黎全当耳旁风。 牛马派大小也算个门派,其防御阵法虽不如宗门的强,好歹也是个防御阵法。 晏黎再看不起,也从外头破不掉——即便云昭这晦气东西说可以,可晏黎又不信他。 晏黎从一开始就打算从牛马派内部入手,用他多年前攒下来的符啊阵啊的,送这群脑残去死。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晦气玩意就改主意。 结了本命契后,两人可以直接用心音说话。 云昭就是这么干的。 晏黎不理人,云昭便以为他有难言之隐,“打不过他吗?没事儿,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自会帮你出气。” 晏黎继续不说话,云昭就自顾自地说话。晏黎没下令,他也没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呆在晏黎发间当簪子。 晏黎被带到了一间房前,矮子把人带到后就避之唯恐不及地跑远,隔老远冲晏黎喊:“你就跟这群死人一块住柴房,明天自会有人带你们上路。” 晏黎已经进来,也不作揖了,冲着那矮子就轻声说了一句:“死秃子,话密长不高。” 他声音也不大,但在场都是修仙之人,那矮子能听见。 咻一下冲到晏黎面前,神色不虞仰着头瞪晏黎,“你敢骂我?” 晏黎轻轻点了点头。 自他踏入修仙一途,他谁没骂过啊,就你个矮秃子,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除了碰到云昭这么个晦气玩意让他有所忌惮,一个脑残门派门下的修士而已,他能忍进门已经很给面子了。 当下不过是顺嘴的事。 晏黎补了一句:“你啐我一路,方才就想骂你了。” “连掌门都不敢骂我!” 矮子嗷一嗓子炸了,跳起来用剑指着晏黎,“你一个死人不过进了几道门,还没成晏黎替身呢……” 他瞪着眼倒吸一口气,嗓子都有些颤,”怎么敢的你?” 矮子:跳起来打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晏黎进牛马派 第5章 晏黎杀看门狗 这一嗓子有点破音,活像要放一个响屁前陡然漏了气的□□,那矮子要杀人的气势摧枯拉朽泄了个干净。 云昭听了好笑。 矮个修士当着晏黎的面,知道晏黎是来干嘛的之后,三句不离贱骨头死人,两句不落晏黎族谱,偏生晏黎一句嘴不还,对着人家作揖,他还当晏黎是个好脾气的软包子。 结果进来后就直接骂人家矮子。 比起这矮子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云昭感觉晏黎这一句骂其实也没那么狠,怎么能把人气成这样? 矮子的剑由下而上指着晏黎的脑门去。 “抱歉,我说错了。” 晏黎轻轻抬了下巴,长眸微眯,眼梢中带着讥讽,姿态可没有一点抱歉应有的样子。 那矮子见晏黎态度瞬间软了下来,眼珠子瞪得更加大,整张脸算得上狰狞二字,剑停在半空。 午犸派虽不比九宗,在当地大小算个地头蛇,矮子这人修为其实不算高,垫桌脚的练气期,但他给午犸派看过大门后,挺起胸膛就觉得自己是个化神,连午犸派掌门都要礼让他三分。 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是谁,一个练气都没有的低贱无名之辈,妄图搭上第一剑修晏黎这架登云梯的臭虫。就这样的人,怎么敢骂他? 现在骂完知道得罪人,害怕了。 晚了! 矮子想定,力道一横,刺向晏黎,厉声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俺今日偏要教训教训你,教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骂的!” 云昭见状,急忙飞出——晏黎一个凡人,怎么打得过有修为的! 晏黎却神色淡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根本不把此人放在眼里,也不把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放在眼里。 “你不过一只又矮又秃的看门畜生,张嘴如同喷粪,倒还神气得教起别人来了。教什么?教人怎么做你那样令人作呕的畜生玩意儿?” 剑光直逼他的眼底。 千钧一发之际,晏黎冷冷笑了一声,以极快地速度侧身一踢,就连云昭都没看清他这一脚是怎么踢的。 那矮子化作一道残影,咻地一下砸到了另一头的门上,带着门一起狠狠砸到了地上,碎屑遍地。 彼时,云昭才飞到晏黎身旁。 虽未帮上忙,却方便了晏黎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晏黎抬手握住剑柄,脚尖一点,如轻鸿落地,身姿卓然。 他踩上了那矮子的嘴,垂眸看向他的手。 那手上抓着牛马派的求救符,手指正在符上写着敌袭二字。 矮子满头冒血,骂道:“死人……” 晏黎不动。 直到求救符发出去后,晏黎才一剑刺向了此人的脑袋。 噗呲一声,矮子没了声息,成了他口中的死人。 云昭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出声道:“你不是来装嫩的?杀了他,你此行目的可达不到。” 晏黎不搭他,转身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的房门,对着房门后鬼鬼祟祟躲着的少年说:“出来。” 晏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剑,剑身上还沾着血,嫌弃地对剑传心音:“上古神剑居然还得擦?” 晏黎不搭他话,云昭也礼尚往来地拒绝回答。 这时那个少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说:“你杀了他,等下午犸派的长老到了,你……” 晏黎从袖子里拿出张帕子擦剑,抬眼:“你现在可以去向他们通风报信,我不跑。” “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少年干咽了口唾沫,“你杀的这个人跟我有仇,我才不帮他通风报信。” “我想说的是,你杀了他,那些人马上就要来了,你……”少年犹豫道,“你可是受人委托,隐藏修为进来救我们的人?” 晏黎偏头:“救?” “看来不是。”少年张望两下,将晏黎推向那间房的方向,“那就废话少说,先进房。” 接着少年便凭空拿出些物什忙上忙下。 不一会儿忙完,匆匆瞥一眼某处,似乎看到了什么,安心地拉着晏黎进屋。 进屋之后,晏黎便见到好几个少年,或坐或站,表情忧心忡忡带着一点害怕看着他。 少年将房门关上,贴了个防窥听符,才坐下与晏黎说话。 “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被午犸派的人强绑进来的。” 一位少年很自觉地帮晏黎倒了一杯茶,晏黎拿起来装着抿了一口,却没真的喝。 他记得外头可是说这些人都是自愿报名的。据传,牛马派仅发了个征召通告,因为“晏黎”的名头,无数人趋之若鹜。 到这儿,怎么又成绑的? 晏黎不语,少年解释:“不知你在外头听说了没有,他们强绑我们是因为一个人——你听说过第一剑修晏黎吗” 晏黎神色淡然,透着一丝冷意:“听过。据传是要从我们中选一个出来,给他当一刻钟的躯壳。” 少年苦笑一声,“原来他们这样说,想必有很多人来。你也是听了这个名头来的?” 晏黎:“嗯。” “你被他们骗了。”少年道,“不仅仅是当一刻钟的躯壳,是夺舍。他们要选一个人给活过来的晏黎夺舍。” 少年自进门就盯着晏黎的态度,生怕自己哪句话不对,影响了晏黎对他们的观感。 晏黎看上去是个全无修为的人,但周身气度不凡,刚才只凭一把剑,轻轻松松就杀了手里拿着高阶法器的看门矮子,实力一定不凡。 他虽然发了求救信号出去,但是几天了都没有回音。现在撞上一个隐藏实力的修士,那就是他们自救的机遇。 少年定定地直视着晏黎的眼睛,屋内此刻有些昏暗,衬得他的神情有些诡异。 “就因为话本里一个死了千年的人,要借用一人的身体活过来,午犸派便在此地绑了我们,选中的,成为晏黎夺舍的傀儡,没选中的,则被当作夺舍的祭品,用来给晏黎补魂。” 晏黎的表情分毫未变,完全看不出他对此事的态度。 全然符合他对乾元大陆的修士的印象——只要事不关己,就作壁上观。 可只要进了这间屋子,无论你实力多高,就由不得你了。 少年继续道:“我来得早,曾听说过他们选晏黎夺舍之人的标准——便是越像晏黎本人越好。在你来之前,最像他的人是我,现在……恐怕是你了。” “这小子不对劲啊,噫,他在算计你。让我看看怎么算计的……嚯!这房子里有困住修士的阵法。好在你现在就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顶多身体好一些,算不得修士。不过矮子死了,你若是要出去,得先破开牛马派的结界,你没有修为,用我怎么样?我很好用的……” 心音里云昭一直在说话,他的本音犹如漫天乌云里破出来的一道光,很是清朗,就是话有点多。 晏黎轻抿了口茶,一边是云昭叽叽喳喳的叨叨,一边是少年拙劣地算计—— “不过没关系,我们这几日被关在此地,找到了午犸派结界的薄弱之处,我会用家族秘法短暂地破开一个口子,让我们都能够逃出去。只是我在用秘法的时候必须得要一个人为我护法,你既然能杀了那人,便说明你的实力不弱,你来如何?” 少年站着坐着的晏黎说话,明明他是俯视,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他在仰视着晏黎。 “可,”晏黎抬眼,冷冽的声线淡淡的:“我为何要跟你们出去?” 少年道:“留在这里,你会死。魂飞魄散的那种。” 晏黎轻轻将杯子放下,“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从进门便在算计我,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让我为你护法,你带我出去,不是骗我跳进另一个火坑?” 少年震惊得失声,“你如何知道……” “乾元大陆的人,哪个心里不带着算计。”晏黎垂下眼,抬手抚着腿上平放着的剑,“看你有些眼缘,便给你一句忠告。你下次算计人时记着,演戏要唱作俱佳,眼睛别一直盯着人看,手也别抖。算计人还让人看出心虚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说完,晏黎握住剑站起身,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从袖子里捻了一张符贴在边上,坐在窗旁往外看。 少年半晌回过神来,额头上都是汗。冲着晏黎辩解,“可我是真心想带你出去……” 话未说完,便被晏黎冷冷地瞧了一眼,少年瞬间噤声。 云昭啧他,“瞧你给他吓的,真凶。” 晏黎继续看向窗外,无视剑灵叨叨的声音。 窗外院子里,牛马派的长老站在那里探查那矮子的死因,掐诀找矮子的魂魄问凶手。 云昭哎呀了一声,“忘记将那矮子的魂魄送去轮回了。怎么办你马上要被发现了哦,要不要考虑一下用我,我还可以帮你劈了那个长老,连人带魂魄一起送他去轮回!用我吧用我吧!” 晏黎在心音里淡淡道:“你且仔细看看。” 只见那长老找到了矮子的魂魄,矮子却说:“你们这群吸血的蠹虫,早他娘地看你们不爽了,#?@!……” 略去矮子骂人的话,中心大义便是有一个人杀了我,是牛马派里头的一个长老,他与别派有勾结往来,别放过他。 给矮子敛尸的长老听完后,直接将矮子的魂魄和尸身打散,转身离开。 云昭活泼的青年音透着不忍心的同情,下一瞬又跳到正事上:“真狠。你如何知道他问不出你来?” 晏黎瞥向少年,“他做的手脚。” 晏黎问少年,“你是浮玉宗的人?” 少年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晏黎撕了符站起身,提剑往门口走去,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开,似有若无,“只有浮玉宗的人,才有如此愚蠢的好心肠。” “带上你要救的人,带我去你所谓的结界薄弱。” 那一瞬间,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晏黎冷冷掠来一眼,“过时不候。” 少年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晏黎这是答应帮他们的意思。呆愣愣地喊了一声:“大家跟我走!” 迫不及待地跟到了晏黎身后,还差点撞他背上。 云昭啧晏黎,“不是不帮?” 晏黎垂眸看路,“你话太多。” 这个冷冰冰的凡人居然还会有这反应。云昭在心音里愉快地笑了。 晏黎道:“闭嘴。” 云昭:“就不。” 晏黎不搭他了,云昭继续在笑。 少年带着晏黎到了一个地方,“就是这儿。” 晏黎往地上拍了一张符,符咒展开映出一个图案,把把他们几人圈了起来。 那个图案正是浮玉宗符咒特有的形状。 少年讶异道:“您为何……”会有浮玉宗的符? 晏黎握住剑,冷声道:“闭嘴,让开。” 少年依言照做,目光却不曾离开晏黎,似乎是想要辨认什么,连他要使用家族秘法破开结界这事都忘了做。 而晏黎抬手轻挥一剑,不曾见任何灵力波动,结界便碎了。 少年要救的那群人见结界碎了,争先恐后地出去,生怕自己慢上一点就又被关住了。 少年跟个二傻子一样愣在原地,还是被晏黎推出去的。 他隔着很快便完好如初的结界,才想起来问:“您为何又答应救我们了?” 晏黎这时已经没在看他,而是低头抚剑,“我曾欠浮玉宗一个人情。” 少年小心翼翼问:“能告诉我您的名号吗?” 晏黎抬眸,眼底风霜毕现,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冷得发颤,“我姓晏,单名一个黎字。” “你口中死了千年的第一剑修,便是我。” 818云昭在晏黎耳边都说了些啥 1. 晏黎骂矮子。 云昭:嚯,你骂人这么流利吗?咦,真好玩,多骂点多骂点,诶你怎么不骂了? 2. 晏黎拿剑刺脑花。 云昭:我好用吧?我是你用过最好用的剑吧?成为本命剑不亏吧?夸我夸我夸我夸我…… 3. 少年:你听过balabal晏黎吗? 晏黎:听过…… 云昭:没错,就是你大名鼎鼎的晏黎晏大爷,还有他天下无敌的本命剑云昭是也! 4. 少年:他们要用你给晏黎夺舍 晏黎一心二用,光听剑灵比比了。 5. 晏黎突然给少年一堆忠告 云昭:你怎么对他一堆的话?看上这小子了?做徒弟怎么样?我可以帮你一起教!孩子!来,我是你剑灵师父! 晏黎瞪少年。 云昭:瞧你给徒弟吓的。 6. 晏黎对剑有需要的地方 云昭:用我吧用我吧用我吧!我超好用的! 7. 晏黎:你口中……是我。 云昭:第一剑修的剑灵是我!天下第一剑剑灵! —— 没错我们剑灵前期就是没那么攻,是个活泼的话唠。剑修也没那么高冷,他只是两千年没怎么用身体说话了,加上外表真是个冰山美人,所以很多时候显得他性格有点子冷。 晏黎不理剑灵,一是因为声音实在好听,二是想听听他一个人到底能比比出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晏黎杀看门狗 第6章 晏黎入心魔局 晏黎把碍事的小崽子们弄走以后,提着剑正欲回屋,却听一道细微的破空声自他身后靠近。 他停步未动,连头也没回,便扬剑将其打开。 兵器相交,铮——的一声响。 晏黎转身,就见已经魂飞魄散的矮子站在院中朝他喊:“你就跟这群死人一块住柴房,明天自会有人带你们上路。” 话也耳熟。 一个时辰前,矮子刚说过。 晏黎这次没再挑衅矮子,目送其离开,心音问:“你可看出了这里灵力运转古怪之处?” 他修为尽失,无法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出现了死人复活这等异象,只能问剑灵。 就不知道这个自称能将一个门派一剑劈了的上古神剑剑灵,有什么能耐。 谁知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剑灵,现在一声不吭。 晏黎轻声道:“云昭?” 云昭依旧没反应。 而这时,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你也是被他们强绑进来的吗?” 晏黎回头,就见他急匆匆跑过来,拉他进屋,“我叫苏玄参,几日前刚到临云镇住下便被午犸派的人强行掳来……” 那少年照旧给晏黎倒了一杯下了药的茶,晏黎这这回连装都没装一下,直接将茶杯撂在一旁,着眼认真打量眼前这一圈人。 无异样……吧? 方才他只看了眼下药那个少年和浮玉宗的小辈,其余人倒是一点没注意。 凭他什么也感知不到的**凡胎,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过晏黎好歹活了两千来岁,没了灵力和神识,还有脑子可用。 如今他所在之处,矮子复活、被放走的崽子都没了记忆再度被关回来,重现一个时辰之前的场景,世上唯有时光倒流能够真正实现。 可时光倒流这等术法,或许唯有飞升后的仙人可以实现,而乾元大陆没有仙人。 所以,眼前的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此处,是幻境。 云昭或许没进来,又或许在幻境中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可什么幻境阵法能阻隔他和云昭的心音的往来? 晏黎于剑道之外的术法不大精通,只修了个常识,却也知道天下术法以魂契、血契为先。 像本命契这类的,以魂和血为祭,在天道规则中属于最高一等,其他任何的契、阵类的术法都不能越到前面去。 按理来说,心音是不能被幻境所阻隔的。那可是本命剑契下拥有的能力。 可事实就是,云昭那个话多的,闭嘴了。 晏黎不信云昭能一个字都不说。 这剑灵方才可是说了不下百句“他很好用,用他”这等话语。 现在装死,只会跟“有用”二字背道而驰。 苏玄参还在说:“……在你来之前,最像他的人是我,现在,恐怕就是你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今夜打算趁着午犸派松懈下来的时候,前往他们护派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晏黎按下心中猜疑,冷声打断苏玄参的话,将人撇开。 苏玄参等人的幻象跟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任由晏黎走出门。 就在晏黎关上门的一刹那,幻象散作了尘土。 晏黎到院子中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处站定——这是牛马派长老将矮子魂魄打散的地方。 狗屁阵法阴谋诡计,整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就是为了借他名头生事。 晏黎抬头,纯黑的眼眸诡异望向虚空一处,声线如碎裂开的冰一般冷冽:“牛马派的小贼瘪犊子们,我是你祖宗晏黎!都给我滚来跪下!” 院中风起,吹得青年衣袍缓动。 风停,青年已然变了个模样——黑发化银丝,黑眸变成幽幽的冰蓝,如同霜寒之地深不见底的冰渊,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这不是荒山上碰到的煞神吗! 留影石前刚到的门主差点捏碎了留影石,“他怎么来了!” 门主揪起长老的衣领吼:“你们又抢他儿子了?!” 牛马长老战战兢兢,“掌、掌门!他说他是晏黎!我们老祖!” 牛马门主要气死,“他说是就是?!他骂瘪犊子你祖宗的还上赶着认!蠢货!就是这煞神杀了我外甥……” 就在午犸门主唾沫星子要溅人一脸之前,他的通讯灵符亮了,“祭阵如何了?” 这个通讯灵符是云阳宗的诺平长老给午犸派的。 几日前巡山祭典完晏黎后,诺平长老出关,就说找到了他家老祖的残魂,想要帮他家老祖找具躯壳布个阵法固魂。 当时他一听便慌了。 他当年借着晏黎起家揽财建立午犸派,可晏黎又不是他真祖宗。 这下晏黎真回来,依照传闻中晏黎刚正不阿的性子,活过来后第一个杀的就是他这种小人! 可他又细细打算了一番,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残魂复生的术法,所谓的晏黎残魂说不定是什么鬼修冒充的。 午犸门主立时把长老甩到了一边儿,恭恭敬敬地接起了灵符,“祭阵已经开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将事情搞砸了?” “没有没有,您交代的事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我您还不信吗?”牛马门主满面笑容,一张马脸硬是给笑出了狗腿的褶子,“这个躯壳一定是最像我家老祖的,保证将我家老祖完完整整送回云阳宗。” “诶好好好,您要来啊,可以可以,没问题,您来,我派人去接您。” 那边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用不着,我立马就到。” “好呢~” 对面沉默了一瞬,把通讯灵符灭了。 牛马门主收起灵符,凶神恶煞地盯着留影石里的银发青年咬牙切齿,“格老子的,管你祖宗的是谁!都进祭阵了,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幻境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晏黎执剑立于最中,银白的发丝翩然而动。 “此阵名为追魂夺魄祭阵,能造心魔、吞生魂,留下最完美的躯壳,任你是仙人也逃不了。” 牛马门主的声音响彻整个幻境,“煞神,你前杀我派弟子后杀我外甥,下地狱去吧你!!” 一道白光自阵法中心亮起,眨眼便吞没了晏黎。 作者没有纲,能癫成什么样全看天意[合十][合十] 下章预告:晏黎心魔局中怒劈牛马派,云昭这孩子可能要下线一章,如果能顺利勾出他的剧情,应该不会下线,这个看天意[合十][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晏黎入心魔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