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书》 第1章 第一章 衣摆 章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人生要是这样，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吃错了什么药，要这样饱受折磨、要这样反复折腾。 她总是会看着秦宁，看她在暴雨天打开窗子让风从房子的这边吹到那边，看她在自己沉默阴暗的时候默默将空调打开调低温度，看她在滑雪场里明明是个新兵蛋子即使摔了一跤也只是站起来开始第二次，最终完美收官，还想去体验更长的雪道。 章澄对这些感到很陌生，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么淡然又积极，生命力并不是秦宁的代表词，而且相较于这么生机勃勃的词语——沉静——更适合她。 就这样淡然地出现在章澄的周围，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 第一次见到秦宁的时候，章澄并没有太注意这个沉默的姑娘，只记得是一个衬衫下肩胛骨显得特别单薄的小妹妹，打了声招呼，甚至没有对视上，就这样滑过。 没过多久就从记忆库里模糊掉了，并不觉得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日子依旧在左右横跳中度过，沉默的房子里没有声音。 精神旺盛的时候，章澄很喜欢出门闲逛，有时候不带包，直奔地铁站，就穿梭在各个小店，吃吃东西摸摸小猫，然后一头钻进最喜欢的图书馆里，既看世界严肃文学，一本书可以写尽一个人的一生、也可以写一个人冥思的某个下午；也看出版的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们都特别有意思，超强执行力加上绝佳闲散性格，让她们在挫折与危机中重重闯关，惊险刺激。章澄很羡慕，总觉得如果自己可以获得主角三分样子就好了，也可以更好地在这个世界里快乐生活。 遇到秦宁也是在这个时候，扎着一个小马尾，坐姿倒是挺乖的，低头看着眼前的放得很板正的手机，也不干什么，肉眼看衬衫下的肩膀甚至更单薄了。 “这小姑娘怎么了？”章澄的逻辑处理器启动，“上次见好像也没这么阴暗吧。” 就这么研究了会儿，章澄也没研究明白，来图书馆的有很多备考的、也有夏日乘凉的、还有睡觉的，但统一都会做点什么，比如刷刷视频啦、翻翻杂志漫画书啦、或者什么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呆坐着，手机还不亮？嘶，没电了却没带充电器？秦宁一看就是个小I人，没那个勇气找人借一借。 好奇心盛的章澄自然是不会放弃继续探索的，“秦宁？” 直接就是一个E属性拉满上去悄默声开问！ 秦宁就这么缓慢回头看着她，然后呆住——像动漫里的人物一样，可以看到她缓慢睁大的眼睛，好笑又好玩。像被人下了哑药一样，半天不张嘴，章澄只好自己破冰，“你……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啊……我……额……没什么没什么。”秦宁像卡壳的唱片机一样，“就是在纠结一些事情。” “那……那你坐得还挺严肃的，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这个章澄也是没打算放过这个小I人。 “嗯……是，挺严重的，关乎我的人生。”秦宁盯着章澄看了一会儿，那双如夜猫子般亮光的眼睛，还是……太闪了点。 大E人恐怖如斯。可怜的小秦宁。 “啊~这样啊，那你继续想吧，”章澄很识相地退下了，“我去别的地方找书去了。” 好奇心再盛也该有分寸，再继续下去就不礼貌了。但秦宁的胆子比她想得要大一些，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摆。 “我这旁边还有一个座位，你要不要和我坐在一起？我觉得有人在我旁边的话，我好像更踏实一些。” 秦宁没有抬头看着将要转身走的章澄，细碎刘海遮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是因攥紧而略微发白的手指透露了主人的紧张。章澄拒绝不了这样的直给，真诚地袒露自己，说出自己的需求，是她最向往的。 没有直接回复，只是顺着坐下来，将手里已经选好的书放在了另一半桌子上，余光看见秦宁肩膀松下来之后，告诉她自己去取一下放在别处的包。 秦宁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作答。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提醒章澄要吃晚饭的闹钟开始震动，“要一起去吃个饭吗？还是说你自己有安排？”章澄将书签插好，收拾了一下被自己弄乱的桌子。 “好呀！”考虑到图书馆不能一直说话，秦宁只做了简单回复，就也开始收拾东西出门吃饭。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外面的热气还是没有散去，夏天的白昼时间很长，让章澄很开心，但转瞬即逝的睡前时间也让她有些不适。 看见章澄抬头看着天，秦宁也并没有催促，一起耐心看着变化莫测又格外热烈的蓝天白云，“夏天的晚霞很好看，时间正好，我们要不要把吃的打包带过来吃？”章澄猛然回头，“可以啊可以啊！我正想这么说来着，看你穿着衬衫，怕你热正在斟酌要不要说呢。” “哈哈哈，没事，衬衫只是懒得穿防晒衣了，不用担心，晚上江风还挺大的。”秦宁褪了之前沉静的模样，变得生动。 章澄将一切看在眼里，暂时没有依照习惯为两人的关系做出分类，“走吧，我们看看这边有什么吃的。” 艺术园区的周边虽然赶不上市中心那般繁华，却也不失热闹，夜市喧闹的叫卖声，炽热的照明将食物衬得诱惑力十足。 在饿着的时候，什么都想吃是章澄唯一的想法，可是小小的胃追随不了那么大的野心，但转头一看——还有秦宁呢，两个人吃总比一个人吃的花样要多吧~ 秦宁感受到了热烈的视线，朝章澄那边看过去。现在不是夜猫子的眼睛，是狩猎的狼——一副不打算放过吃食且已然计算周密的眼神，太好猜了。 “嗯……两个人吃的话，我们选择不一样的搭伙吃吧。”她还能说什么别的吗？ 不能。 “秦宁，我发现~你和我，很合得来欸。”章澄本就发光的眼睛又加了几颗璀璨的星星特效。 “是……是吧。”秦宁惶恐。 垂涎欲滴的烤鸡、香气扑鼻的烤串、漂亮优雅的新品奶茶、透着淡淡芬芳的鲜榨果汁、火辣的爆炒小龙虾，人头攒动，透着浓厚的烟火气，就好像世界会永远这么和谐吵闹一样。 “原来我平时匆匆走过的地方那么诱人呢。”章澄喜欢这样的地方，热闹不孤单，身上沾染上了夜市的气味，就好像真的回归了正常生活一般，看着身后也因为食物四处张望的秦宁——“真好”，她这么想着。 但也顾虑秦宁可能会不太喜欢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章澄就自然地挑起了开路的大梁，将秦宁护在身后，希望消解一下小I人的慌张。 “你喜欢吃什么？”虽然被章澄护在身后，距离靠得很近，但夜市太吵又太挤，秦宁只有稍微低头在章澄耳朵边说话，才可以很好的被听见。 秦宁的发梢稍微落在章澄的脖子上，有些痒痒，她这才意识到秦宁比自己高了不少，也不好停下，就顺着侧身，略微踮脚，凑近秦宁的耳朵边说，“我喜欢吃肉和水果。” 章澄感受到在自己凑近之后，秦宁稍微别开了一点身子，估计是距离没掌握好，让她不太舒服了，就放弃了踮脚，继续说道，“我打算买一些烤鸡腿或者鸡翅，然后再买杯果茶。” “好啊，那我买一些凉拌菜和主食吧。”秦宁盘算道，“你想吃炒饭还是面呢？” “吃炒饭吧，我看那个铺子的炒饭可热闹了，之前每每路过都嘴馋。”章澄还兴奋地稍微蹦了蹦。 真可爱，某人嘀咕。 将晚饭安排妥当，章澄看着两个人提着的大包小袋，陷入了沉思—— “嘶，我们买了这么多么？” “等会儿吃得完么？” “秦宁跟着我也是破费了” “不会我这把握不好度的性子要暴露了吧” “应该吃的完吧，可这么薄的秦宁能吃吗？早知道问问她的食量好了……” 看到在那嘀嘀咕咕，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又点头的章澄，秦宁将袋子略微提起又放下，恶作剧一样地收获了几次猫猫澄无意识的视线跟随，随后看看天，感觉晚霞也要出来了，只得打断章澄的“沉思”，“太阳快要落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 回图书馆路上，街边灯光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将她们凑在一起，又将她们分离，五光十色，温暖又疏离。 章澄：你们小I人就是咱们E人的小玩具啦~ 秦宁：我才不是任人拿捏的小I人呢（深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衣摆 第2章 第二章 晚餐 城市的灯光总是在天际线上才可以窥得全景与壮大，钢筋水泥高耸的地方，绚烂的灯光总是想要拉回一点人情味，变换着花样希望消解一下白昼的残酷。可是城市的残酷真的如此容易消解吗？ 章澄一边思索着一边无意识地迈步向前，听到了耳边秦宁轻轻传来的声音，“这个给我来提吧。”就向她看去，“这个不重，没关系的。” “看你好像有些沉默，想着是不是有些重了。”秦宁继续问道，“不重的话，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有呀，就是觉得好亮。你……”章澄稍微斟酌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说，“你……下午的时候是在图书馆想什么呀？方便说吗？” “你在想我的事情吗？” “嗯，有点，感觉你好像不是会为事情太纠结的人。” “我自己的话，是不太纠结，只是在涉及其他人的时候会就慎重一点。” “哦，也是，牵扯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话是要仔细一点。” “那你呢？”秦宁停了下来。 “我……我也一样啊，怎么突然这么问？”章澄一转头发现秦宁在原地没动，就也停在原地。 城市马路上行驶的车辆像蚂蚁一样，排成行进的长队，周边的高楼一个个格子间灭的灭亮的亮，有些好得像天堂，有些又坏得像地狱。 闪回之间，是回到家放下钥匙时，它和墙壁碰撞发出的叮铃锒铛声，以及弥漫在黑暗中庞大的沉默。 秦宁也在沉默。 “好了，快走吧，赶不上日落了。”章澄将手里的袋子平均地分散到左右手，催促着秦宁。 回程的气氛略微寂静，章澄不想将这个气氛带到江边，破坏掉两个人都期待着的日落色彩，就卡在看到熟悉的城市天际线之前，站稳，轻轻地说道，“秦宁，我不太知道你对于我的回答期待值有多少，只是我不太习惯刚见面就与人说太多自己的事情，所以略微有些逃避，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斟酌着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章澄才转身面对着秦宁，略微提了一些音量继续说道，“当然，你如果想要寻求我的意见，可以和我说说你遇到的情况，我们具体分析一下~” 秦宁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人——刘海因为出了一些汗，没了刚见面时的顺直，变得有些卷曲，面容也因为气氛沉寂而走的有些快，变得红润了一些，眼睛依旧很亮。 风吹过来，没有特别的香味。 章澄并不是纤细的女生，发质也因为自然卷不如她展现的那般温柔，反而更加倔强不听话，像一头小狮子，在安静的时候显得孤僻。 “知道了。”秦宁没有避开视线，直直地望向章澄，告诉她，“是有事情想要问你，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让你担心了。” 章澄看着那双乌黑又安静的眼睛，不知道什么忧愁会装在里面，只能呼出一口气，摸摸肚子决定翻篇，“那好，我们先吃饭！” 两个人都放松下来，两步化作一步地跨向江边。 可不要错过了漂亮的晚霞。 T市的云朵在夏天的时候总是不重样，一大朵一大朵的挂在天空中，稍微隔几分钟再抬头看，就已然不一样了，章澄很喜欢。 因为晚霞也会因此各不相同，再加上太阳落山时向大地投射的色彩，整个城市天际线格外温柔，“这可比夜晚亮的人造灯漂亮多了！”高举自然大旗的章澄每每看到都要在心里感叹一下。 秦宁将晚餐一个个摆开，没听见对面发出的声音就抬头一看，对面的人光顾着看云连手里开塑料盖的动作都忘记了，稍微无语了一下，就拿过来帮着继续开。 “好看吧。”秦宁手不停地又继续掰筷子。 “好看好看！”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章澄赶忙接上话头，“不好意思啊。” “没事~”秦宁心情很好。 两人终于合作把晚餐摆好，秦宁看着面前的景色，有些发呆，仰头感叹道，“今天的晚霞好像是最近最好看的一次。” “应该是吧，我很久没有看晚霞了。”章澄说完便将视线转开，看着河边坐着的人们。 秦宁没有继续问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问“可以一起拍张照片吗？” “可以呀~你想怎么拍？”因为总是和好朋友出去拍照，章澄对这方面的事情接受度很高。 “以这个草地和晚餐为背景简单地拍一拍。”秦宁说完，就将手机举高，拍下了她们的第一张合照。 笑得很羞涩，不知道是因为实在是买了太多吃的，相框都很难完全装下，有些心虚，还是说是是晚霞衬得。就这样嘻嘻哈哈地将能吃下的都吃完了，当然肉和果茶是一点都不剩。 两个人，侃天侃地的说了一些聊完就不太记得的简单话，就结束了晚餐，在蚊子的进攻号角前机智地撤退了，向凉爽又令人安心的图书馆出发。 “你大概会待到什么时候？”章澄吃得有些饱，回答问题慢吞吞的，秦宁稍微等了一会儿，也不着急。 “大概……过会儿？”章澄想了想自己剩下的漫画章节，“我还有一本没看完，大概八点半。” 还没来得及问秦宁的安排，秦宁就接道，“好，那我们八点半一起走。” 嗯？我反应那么慢了？突然就被安排得整整齐齐了？ 也行。 图书馆里的时间总是悄默就流走了，章澄看完漫画抬头一看正好八点半，秦宁也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地抬头，发出口型询问，“走吗？” “走！”对漫画内容非常满意的章澄情绪高涨，那叫一个春光满面，秦宁也陪着无声地笑了笑。 “你在看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看一个绝世好作品！”章澄笑得很猖狂还很奸佞，秦宁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顺着话头问下去，毕竟有些东西听过了是没法立刻忘记的，但转头一想，出版的漫画，还是在图书馆里面向全人民的漫画能有多变态？ 章澄可不会放过一脸晴雨不定正纠结的秦宁，直接就是一个不待提问直接开讲的大动作，“我跟你说，刺激得很，是没见过的东西。”，笑容更加变态了。 “……咱们晚上应该没喝酒吧。”我们的小纯洁秦宁稍微深呼吸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紧张，逗你玩呢。”章澄收起丑恶的嘴脸，“谁家好人在图书馆看变态作品啊？” “嗯。” “是一个讲在地下迷宫把怪当作美食的漫画，非常好看，非常有意思。”章澄叉着手一副高深做派，就等着人发问呢。 秦宁看着那个只要她展现出一点好奇，就打算火力全开安利的章澄，一下子哽住了。 ——您的玩弄对象已宕机.jpg 嗯~章澄很满意，哈哈大笑着去赶红绿灯，留下秦宁独自凌乱。 嗯？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因为心情大好跑得有点乱七八糟的章澄，在钢筋水泥的残酷城市里，显得特别生动。 绿灯正开始，不用去面对闪着光不断倒数的321，是一种微小的幸福。 秦宁：这个章澄有点说法 某故姓作者：你完了你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晚餐 第3章 第三章 巨人 第一次与章澄见面，是被室友唐好拉着一起，说是不方便自己一个人去和大家唱K，到时候还得喝点酒，不安全。可是就唐好那个性子烈得路边狗都嫌她吵，突然变性，肯定有问题。在宿舍，经大家一拷问，得了。这小妮子看上了一个小帅哥，在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讲的时候那叫一个春风满面，大学相处了一年都没见过她这么羞涩。 “喜欢这件事可真神奇。”正感叹呢，就听到一句—— “毕竟全宿舍也就你我是孤寡老人了。” 呵。 上了大学，大家似乎总是非常迅速地就找到了恋人，有社团的、同班的、还有青梅竹马一起考上来的，大家既青涩又大胆地与爱人相处着，高考的那股残酷劲似乎正在褪去，如花一般的青春又开始以新的面貌绽放—— 新潮的衣服穿搭、多样的妆容设计、风格探索时的尴尬期、人生新起点的希冀、还有脱离管控的撒欢。 有时候走在路上感觉春风拂面，一切阴暗都被扫除，留下的全是生机勃勃的热烈，就好像正午烈阳也无法摧残的倔强植物。 可我总是有些慢，有些东西虽然热烈但是总有些轻飘飘的，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重量感。只是在看见的时候，羽毛般的重量，却搭配着格外浓烈的色彩，映在脑海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是我太严肃了吗？”对自我总有些怀疑，但也不忍心向周边频繁倾诉，坏了朋友兴致。 “指不定缘分就到了呢，像我一样~”唐好揽着我的肩，在“嘲讽”了我两的孤寡之后，又宽慰我。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就像已经胜券在握了。 爱真神奇。 周二，日子终于到了，是一个不用兼职、也不用上晚课的好日子。 和唐好坐地铁赶去唱K的地方，却找不到共享，只能乖乖打网约车，等车的时候唐好一直刷手机看消息，看那人到了没有，在干什么，焦虑得满头黑线。 “你说我会不会给他留下了不守时的坏印象啊？”感觉她下一秒就要碎了。 “不会呀，只是路上出了点小事情，你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知道的。” “真的吗？”唐好眨巴着大眼睛，因为着急出门，左边眼线有些画长了。 “当然啦！”实在是不太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只能拿出纸巾帮她修一下妆，希望让她出场的时候更完美一些。正修着呢，就听到一句，“秦宁，你好像伯恩山。” 唐好转头还莫名其妙找补了一下，“没有说你脚大的意思。” ——？你说这话，我可就要帮伯恩山报小狗警了（拨号） 紧赶慢赶，稍微迟到了几分钟，一进门发现大家气氛正热。看到有人进来，一位正在唱歌的帅气小伙立马拿着话筒跑来打招呼，原本就有点拘谨的唐好更拘谨了，正逐渐变红。 嗷，是这个人啊，原来不是真爱滤镜。 介绍完唐好，帅小伙在我这犯了难，唐好还在宕机中，我只能接过话筒开始了自我介绍。 接下来的时间有些难熬，但也还好，大家与我不熟，上台唱歌这件事情推脱了一下就被免了。在场的人毕竟是同事私底下来聚会，吐槽老板的画面声情并茂，那叫一个团结一心共同抗敌，像看群口相声一样，有时候还想拍手叫好以示精彩。 “zhang老师，你虽然来这不久，但也不用太焦虑。”帅小伙主持走向了他的一位同事，因为视角问题，被他挡了个全乎，只听到一个的声音说，“谢谢全老师关照。”很温柔。 “客气客气，zhang老师我们也很看好你哦！”全姓男子也很有分寸的点到为止，总的来说唐好眼光还是蛮好的。 “嗯嗯，我会继续努力的。那大家继续唱，我去一下洗手间。”zhang老师起身向门口走来，这才看见她的样子，一看就是位老师，温柔可人和善可信，笑得眉眼弯弯，可能刚毕业，被关注还有点害羞。从身边走过，可以感受到很纯净的能量，像晚间茉莉一样，有着幽幽的香气。 只是出门前，茉莉好像一下就枯萎了。 考虑到时间和安全问题，大家也没玩太久，约定回家在群里报平安就散了。 在回去的路上，唐好兴奋得像一只窜天猴，在群里、车里，各处分享今晚她与全姓男子的相处经历。在我说那个人的确挺帅的之后，大家讨论的热情度一下就上来了，还谴责某唐姓女子怎么不拍张照分享一下，专吃独食。 可是某唐姓女子也不是吃素的，一招来日方长就这么开钓。 折腾了大半晚上，就算是唐好精力如牛也败下阵来，工作场上的交际，即使再亲也还是需要注意分寸与层级的，有时候就算看着也有些累。 晚间的地铁很空旷，唐好昏昏欲睡，我只能让她靠着肩膀稍微睡一会儿，免得东倒西歪，还得一直费心去扶。 在扭头放松的时候，看到了那位“zhang老师”，安静的坐在隔壁车厢，在看一本书，薄薄小小的一本，蓝色的封面，书脊上有着图书馆的标签。见她没背包，大概是放在了哪个口袋里了。 可能因为有些累了，看的并不很快，翻页时间间隔很长，只是偶尔掏出手机拍书页，和略微上扬的嘴角，显露出书的主人看得很愉快。 那股茉莉香似乎又出现了，“下次再遇见的话，问问是什么香水吧。” “秦宁，你在看什么呢？”肩上的重量骤减，唐好擦着口水就醒了。 “睡好了？” “那可不，俺们快乐小狗恢复精力只需要五分钟睡眠。” “……” 见我不说话，唐好八卦之魂继续燃烧，“你在看我们章澄老师？” “她叫章澄么？” “嗯，章鱼的章，澄清的澄，好听吧~”唐好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她是我在那里面除了我们全泽之老师，最喜欢的一位老师了。” “感觉的出来。” “章澄老师是教数学的，逻辑特别好，很有热情，有种生下来就该当老师的感觉，谆谆善教，简直典范。” “那她喷香水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唐好卡了一下壳，可也没深究，“不喷吧，没什么印象。看来章澄老师是真的很喜欢书啊。” “怎么了？” “因为她的头像也是书呀，就是不知道是哪本书。” “我看看。” 唐好将她的头像点开，上面应该是她自己在地铁站拍的——背景是“出口”绿色标志，前景是一页书。点开后，书页上有一句话，印象很深刻—— 你不是巨人，但看起来你能照顾好自己。 要换乘了，把唐好摇醒就一起下了车，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看见章澄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地铁就这么飞驰而过，记不太清那一刻有没有期盼下次可以再见面。 可是，她看起来不太能照顾好自己。 秦宁你幻闻了，俺们章澄老师的香水可不是这个味道的~ ps 章澄回家地铁上看的书是薇薇安·戈尔尼克的《怪女人和一座城》 头像上的文字来源于莱尔德·亨特的《佐丽》，于是老师翻译的版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巨人 第4章 第四章 视线 从图书馆回家的地铁上稍微吵闹但又平稳的声音，让章澄昏昏欲睡。秦宁在她身后默默地站着，扶着章澄小背包的手稍微加了一些力，心里接着计算站台数。进站的时候，两人合计了一下回家的方向，前部分的路线差不多。只是秦宁需要多转一条线向南走，而章澄只需要一路向西。 换乘的站点快要到了，看章澄依旧睡得很熟，秦宁有在想要不要将她送到站再回学校。正盘算着，章澄的声音就悠悠地传了过来，“你快到站了吧？”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困乏。 秦宁在想是不是她也有唐好那样子的超级快充能力，但是直觉又否定了，只得默默点头。章澄看着她笑了笑，“你一路帮我扶着背包，辛苦了~” 看着笑得很礼貌的她，秦宁稍微犹豫了一下，想要趁热问问可不可以将她送到站，正准备开口，就听到章澄说，“我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太累了。你如果担心我，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顺便你也可以把合照发给我，纪念一下这一天~” 所思所想都被看在眼里，秦宁有些不适。 “好。” 滴—— 目送秦宁下了车，地铁重新开动后，章澄就没再动过，就好像被时间单独封存在这节车厢的这个位置。 “又走了”—— 迎来送往，本来是人生之中最为正常与频繁的事情，擦肩而过之外还可以获得联系与共处，本身就是一种命运之外的幸运。可章澄一直都接受不了，像是想要单开一个时间谱系一样，倔强的将自己锁在某一时刻，即使物理时间还在走动，也不愿放开。 可如果她真是这般珍惜与人的连接就好了。 聊天软件的信息提示弹了出来，一个清秀的猫猫头像出现在好友申请列表里—— “你好，我是秦宁。” “你好，我是章澄。” （图片）“晚上很有意思” “是的” 【对方正在输入中】 “到家之后给我发消息哦” “嗯嗯”，章澄回复完就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大概到此为止了吧，一种稍遗憾却也稍庆幸的疲惫向着眉头袭来。 章澄不是E人。 相较于喜欢与人相处获得能量，她更喜欢在能量充满之后与人相处，看到对方露出开心以及喜欢她的表情和语气的时候，会有一种胜利的喜悦。 所以章澄的“售后服务”往往并不能很好的跟上，迄今为止，也就只有一个知心好友和零星几个断续联系的朋友。 有人很吃她这一套，而有些人会因为前后对比大而厌恶她。 “不知道秦宁是怎么想的。” 她对自己这一套行为逻辑很熟悉，也并不太想修正自己的想法，大家维持好表面上的礼节就可以了。 按照约定给秦宁发去了平安到家的消息，就将手机丢在茶几上，去洗澡了。 将身上盛夏的余热洗掉之后，章澄的神经也恢复了平稳状态，开了罐啤酒，打算开始整理今天的日记以及新借的书，这时手机屏幕亮了——“章澄，下次要一起去图书馆吗？” 印着可爱小狗的啤酒杯上，凝结的水珠落了下来，滴在了秦宁的头像上。 第一次看到秦宁，是在工作聚餐上，那天的事情记不太清了，毕竟也不是什么需要被记住的场合。周一周二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在上班前一晚还被喊出来聚餐，组局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避开。 很烦。还要装作礼貌地应付就更烦了。 应付完开场后，她就和来做兼职的小妹妹一起出现了，唐好一改以往活泼的风格变得拘谨还隐隐透着红，就有想到她大概是被当作掩护带来的，就没再关心过了。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不会放过面前的果盘和啤酒，啤酒还算可以入口，不涩不苦，一贪杯就喝得多了点。 脑子晕晕乎乎对付完前辈的关照后，就想要离开去一下洗手间，躲一下二手烟的同时去外面吹吹风。 路过的时候，她衬衫下单薄的肩膀在灯光下很明显，白晃晃的有些刺眼，皱着眉稍微避开了，出门后却在眼前挥之不去，“肩颈那一块长得真好看，是个挺拔的姑娘。” 聚会不快不慢的结束了，像在一把钝刀底下终于获得解放，二话不说起身招呼完大家就走，看见外面黑着却也澄澈的天空，亲切度拉满了，三步并作两步离开是非之地。 夜间的地铁很空旷，这个我倒是很满意，空调很足又不吵不挤，不必为是否起立让座顾虑太多，大家均匀地分布在地铁车厢各处，是很适合读书的时候，只是需要分心关注一下换乘和下车的站台广播。 读的比以往慢点，却也很满足。略微感受到了来自左前方的视线，可是因为习惯了也就没太在乎，在看换乘站台的时候才知道是她们两个。 唐好还是那么活泼，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下了站。唐好是很健康的身材，一看就是在运动里泡大的，整个人使不完的精力，靠近她有时候会感觉到负担，有时候也觉得快乐，总觉得她后面应该多一条小狗尾巴，摇起来能把她自己带上天。 而秦宁不太一样，相较于运动带来的健硕，她更像是与生俱来的纤细坚韧，如果硬要说是在什么里泡大的，那接近美术和音乐，有一种娴静的气度，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面不改色的安稳。 我很喜欢这样的人，就好像喜欢小说里女性角色的坚韧和宁静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像这样子的人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她们会有情绪大波动吗？她们会纠结吗？以何种方式为自己提供休闲娱乐呢？ 我像个想要按照他人时间表，事无巨细地模仿的变态，企图在他人的秩序里建立自己的安全感。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种肩膀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好奇别人肩膀摸起来是什么感觉的时刻，因为已经过站了！ 我本该和她两一起换乘的…… 地铁还是那样呼啸而过，它们不会知道那些人坐过了站，只是按照时间安排，继续向前，将不同的人送往它们的目的地。 既是坐过站的始作俑者，又是坐过站的善后人。 手机屏幕的亮光因为水滴一直没灭下去，一个说不太清道不太明的白色消息框，投射在章澄的眼睛里却是闪烁着的红色警告。 ——“下次要一起去图书馆吗？” 下次？一起？图书馆？ 可能是看对面一直没有回复，秦宁又找补了一句，“其他地方也可以”。 其他地方？也可以？章澄有些宕机，按照以往，她会用打哈哈的方式忽悠过去，下次？无期限的下次就是没有下次。可她知道对待秦宁不能用这个方式，如果敷衍的说了可以，她真的会找出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那回复不可以呢？ 章澄停住了，可是并没有在焦虑具体拒绝的接口措辞，喝了酒之后的章澄对自己会更诚实一些，她意识到她不想拒绝与秦宁继续见面。 点开回复栏，“好呀”，接受了关系的建立。 在写作之前，对于百合向作品会有些疑问—— “她们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的呢？” “难道是小说自带的设定，她们就是会默认喜欢女孩子吗？” 其实不是，在写的过程中任务就已经主动给在互相接近了，她们的性格让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一样，有时激进有时沉稳，时不时脱不了自己的窠臼，但有时又会跳离自己的安全区，无意识地去争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视线 第5章 第五章 答应 唐好洗漱完回到宿舍，看见秦宁自从回来之后就抱着个手机一直看着，“老干部啥时候沾上手机瘾了？”拍拍肩膀让秦宁回神，并不凑近去探求**。 “没。” “那你这是遇上事儿了？” “嗯。” “啊？你咋了？我的好姐妹。出事了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一股子江湖做派把唐好自己搞得热血沸腾。 Hello？在燃些什么？ “没多大事，就是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遇到章澄了。” “哦？哦！章老师来我们学校了？” “不是，在市图书馆里。” “哦~我就说嘛，章老师来我学校怎么会不找我玩~”唐好一脸放心的样子，可又想到了什么，“话说……你为啥要放弃学校里那么近的图书馆跑去市图书馆看书哇？” “嗯……市图书馆的书上新比较快。”秦宁紧急扯了点谎，她也没想清楚自己怎么跑去了市图书馆，不过还好唐好这小妮子虽然成绩好，但是不爱去图书馆，也无所谓了。 “好吧”，唐好还是放心不下，“你有事记得跟我说啊！” “好滴好滴，唐大侠。”秦宁做了个抱拳，唐好这才满意离去，捧起手机开始了属于她和全老师的聊天之旅。 怎么就跑去了市图书馆呢？秦宁下午纠结的就是这个事情。 自那天之后，就没太想起章澄了，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上课、做实验、写报告、吃饭睡觉，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唐好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说起，明天要开始新一周的教师兼职了，才想起已经过去一周了。 上午的课一上完，大家各奔东西，各找各人吃饭去了，就连唐好这小妮子也踩着全老师休息时候，和他约上了一顿饭。 果然，世界属于勇敢主动的人。 那……章澄会去干什么？她看的书是从哪里借的呢？她已经毕业了，那大概率是从社会图书馆借的书吧。红色的标签属于哪个社会图书馆呢？ 在网络上一通搜索，发现是市图书馆的借书签，可是市图书馆与省图书馆的区别就是——省图书馆就一个，但市图书馆遍布整个市啊…… 秦宁黑线挂了满头，只得半认命地选择了最大的那个，想着正好在江边还可以看看日落，来T市一年了，还没来得及探索到这一块，说走就走。 这个市图书馆修的很大气，处于城市的北方，略偏，但靠近江边，风景很是漂亮。工作日的时候，人还挺少的，书琳琅满目的，数量非常之多。 难怪章澄会喜欢这里。 秦宁又踱步到了书架边，被摆的整整齐齐的各种书籍吸引了眼球。红色标签整整齐齐地贴在了书脊的下侧。 章澄就是在这里选的书么？她到底看了多少书了？如果是在这里上的大学的话，会不会已经看了一整个书架了？毕业没多久的话，那就大概22、23岁的样子？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书的啊？不会已经看了两三个整书架了吧！她如果看了那么多国家的书的话，也会像我一样喜欢各国语言吗？…… 神神叨叨的秦宁就这样一边想着章澄是怎么走过这些书架的，一边浏览完了整个图书层。 回过神来，手里全是薄薄的蓝色小书，就这么迷茫地呆住了。 “emmm，我干了什么？” 视线放远，秦宁看到窗边将桌子合在一起坐着的小情侣正在共同学习，一红一蓝的保温杯放在一起，两个人既亲昵又各自沉浸在书海里。 章澄也和人这么一起学习过吗？ …… “秦宁，你……”秦宁也有些无语，脑子里不得已下了逐客令。看着眼前的一堆蓝色小书，有些烦躁，不太看得下去，只好把书给放到还书车，为管理员的工作添了些乱。 一时之间不知道干些什么，笔记本和教材倒是在包里可以继续学习，把头发往后一扎就是干。 可是掏出来之后却有些懵，如果章澄也在这就好了…… “大姐，我求你了，别惦记了！”秦宁有些抓狂。 不然让唐好这小妮子私信问一下章澄？可是问的理由是什么呢？说我今天一下午全在琢磨章澄在干什么？还希望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坐这看书？像…… 打住吧，真是环境塑造人啊，可恶的唐好。 “秦宁？” 谁叫我？秦宁谨慎地往左边一瞧——章澄？我不记得我给唐好发消息了啊？我幻视了？说曹操曹操到？我嘴开光了？晚上买彩票会灵吗？ “你……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哦，是章澄本人，晚上回去就买彩票。 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她提的问题，原来她是担心我有什么事情啊，好心细。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帮助人的话眼睛也未必太亮了点。 话还没说多久，章澄就准备要走，我还没回过神，手已经在人家衣角上了。 救命……我该说些什么啊…… 章澄很快就回来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起了书，秦宁这才有余力冷静下来思考自己怎么了。 行动比脑子快，这件事对秦宁来说并不少见，可是那都是在对事情的解决方式上，对人总得三思而后行，才是秦宁的家教。 秦宁出生于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但父母和蔼，从小一直被支持着，度过了很快乐顺遂的童年，秦宁自己也很争气，长成了一个沉稳的大姑娘，逢人就被夸稳重优异。身上宁静的气质来自她心中的安全感，并不觉得世界上有不太能被解决的事情，就算有不能被解决的事情，那也会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很少为什么事情忧心。 但在章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之前自己生活环境中不曾出现的矛盾气味，生命迅速盛放着又快速枯萎，眼睛里亮着世界的幸福，又沉着一些东西。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个感受。 秦宁不太擅长深入思考，之前有被高中同学评价说，“秦宁你的生活顺风顺水，哪里会懂得痛苦的折磨。” 踩着熄灯点回来的另外两个室友打断了秦宁的思绪，想不通的话就多见点面，多聊会儿天吧。 秦宁编辑了信息就直接发了过去，前面的消息章澄还没回复，大概是有事去了，看着那简单直白的那个问句，高中同学的话语又出现了，是不是有些太着急太直白了？便又发了一条，希望不要给章澄造成太多负担。 “好呀”，轻快的两个字没过多久发了过来，宿舍的灯光就此熄灭。 黑暗中，手机屏幕连接着的两颗心在此刻为对方开了闸机口，城市与地铁覆盖的范围，她们都可以一起去创造回忆，一起探索出口与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