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女帝只是修仙的第一步》 第1章 寿终不甘 初秋的凉风卷起金黄的落叶,在京城茶馆前的青石路上打着旋儿。 两个粗布衣衫的汉子蹲在茶馆门口的石阶上,捧着粗瓷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远处皇宫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又似一个华丽的舞台。 “听说了吗?”瘦高个儿的中年男子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身旁的同伴。他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瞟着,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指节因常年劳作而粗大突起。 矮胖汉子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咂咂嘴道:“听说什么?你这人说话总爱说一半。”他抹了把额上的汗,粗壮的手臂上青筋虬结,显然是常做力气活的。 瘦高个儿一把扯住同伴的衣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上面那位快不行了。”说着,他用食指悄悄朝皇宫方向指了指,眉头紧锁,额头上挤出几道深沟,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胖汉子闻言,手中的茶碗微微一颤,溅出几滴浑浊的茶水。“不是早说不行了吗?”他叹了口气,将茶碗重重搁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惜这么英明的一个女帝,竟然连个崽都没留个。”他双手一摊,肩膀耸起,显得十分无奈。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与这沉重的话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面那个老皇帝弄得全天下民不聊生,留的这几个种有几个是好的,”胖汉子继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我看这好日子又要不多了啊,愁啊!”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着圈,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动荡的未来。 瘦高个儿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茶碗又是一晃:“谁说不是呢?”他眼神飘向远方,仿佛陷入了回忆,“遥想那年,大西仟元二十二年,仟帝在位,百姓温饱都难以解决。”他摇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胖汉子接过话茬,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白:“仟帝去世的那年,全国就只剩三十几万领土了,就这样敌国还虎视眈眈的,一个一个和亲的公主送了多少?”他伸出粗糙的手指,一根根掰着数,手上的老茧在夕阳下格外明显,“一年死一个都不过分,甚至仟帝的女儿都不够了,宗亲的都死完大部分,大臣的女儿都难逃魔爪,被送去和亲的不知凡几。” “国库空虚,还大搞选秀。”瘦高个儿嗤笑一声,嘴角向下撇着,露出几分讥诮,“现在想想也幸亏这次选秀,把琳帝选进去了,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他抬手抹了把脸,仿佛要擦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巡逻而过,铠甲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幸亏仟帝死得早,”胖汉子接口道,手指在茶碗边缘划着圈,“选秀后第五年突发疾病就死了,渊帝五岁继位,十岁因为天花病死。”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缩了一圈。 瘦高个儿突然挺直腰板,眼睛发亮,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亡国的流言四起,琳帝身为女流却有担当,扛起了这座江山。”他双手比划着,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亲临战争前线,运用什么围魏救赵,空城计,好多听也听不懂的啥兵书,像啥《孙子兵法》,也不知道为啥叫孙子这2个字...”他挠挠头,露出困惑的表情,额上的皱纹又挤在了一起。 胖汉子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同伴的肩膀,震得对方一个趔趄:“可能用了这个兵法就把对方打成孙子吧,哈哈!琳帝威武霸气,硬是靠着那5万残兵把敌国精兵打退,江山都扩大了好几倍,钱都赔了好多好多,数也数不清。”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模仿战场上厮杀的模样,引得路过的小贩侧目而视。 瘦高个儿脸上泛起红光,露出幸福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来:“自从那年琳帝上位开始,生活就好起来了。”他双手在胸前交叠,做了个感恩的动作,神情虔诚得像是在庙里拜佛。 “可不吗,”胖汉子兴奋地接话,身体前倾,茶碗都快被打翻了,“后面还新修琳河,沟通南北的大运河。”他突然压低声音,左右张望后神秘地说:“当时提议要修的时候,哗啦啦,我都知道,好多大臣反对,甚至有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出来,谁不知道他们是准备干嘛?”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狡黠的光。 瘦高个儿不屑地撇嘴,手指在空中点着,仿佛在数落那些反对的大臣:“那群废物,不说也罢,琳帝亲临后,一个个吓得跟个鹌鹑一样,没种!”他模仿鹌鹑缩脖子的模样,引得同伴发笑。笑声在黄昏的空气中回荡,惊起了屋檐上的几只麻雀。 “你有种,”胖汉子揶揄道,用胳膊肘撞了下同伴,“那可是琳帝,你当敌国的那群皇帝是吃饱了撑着,又是送银两,又是送土地,是觉得琳帝是女的,美人计得来的吗?”他双手叉腰,做出威武状,“那可是真真实实的一场一场战争打出来了。” 瘦高个儿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胡子都翘了起来:“那些棒槌,懒得说了,你看看现在这琳河,”他指向远方,眼神充满敬意,“修好后,国家起码富了十倍,靠着这条琳河养活了多少人。”他掰着手指计算,越说越激动,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而且琳帝还特仗义,修运河根本不是服劳役,凡参与修运河的,不仅免了家里三年赋税,而且都有正经工资的,还派钦差巡查,敢徇私枉法,沆瀣一气的人全填了琳河,家产也填了琳河。”他说到这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看到了那些贪官被扔进河里的场景。 胖汉子窃笑起来,凑近同伴耳边低语,热气喷在对方耳朵上:“她把那些贪官抄家,那些清君侧不也送钱了吗,嘿嘿,这些人也没那么废物,起码为琳河添了一份力。”他做了个向下抛掷的动作,仿佛正将贪官扔进河中,动作夸张得可笑。 “运河两岸百姓都为她立生祠,感念''琳河''恩泽。”瘦高个儿双手合十,朝远方拜了拜,神情肃穆。 胖汉子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还有,开设崇文院,打破了门第之见,广纳天下寒门学子;”他越说越快,手指在空中划着圈,“又顶住滔天压力,开办懿贤女学,允许女子读书明理,甚至参加吏部考选,这可真是让全天下的人都有书读,有选择,而不是老死在田里、嫁人这些路。”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脸上洋溢着感激之情。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只剩下一抹残红。茶馆老板出来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照在两人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突然,瘦高个儿长叹一声,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这么好的琳帝也快没了,真希望她能再活500年啊,”他抬头望天,眼神恳切,仿佛在向老天爷祈祷,“如果让她再活500年,不,就算再活100年,我大西绝对不止这区区百万领土,一定会迎来新的盛世,万国来朝!” 胖汉子被激得眼睛发亮,热血沸腾,可是想到现在,又如泄了气的皮球,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同伴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对方龇牙咧嘴:“不是后面发现了仙墓吗?” “仙墓,你也知道那叫仙墓,”瘦高个儿苦笑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发现了十年了,连门的都没找到在哪开的,这群废物,”他突然提高声调,额头青筋突起,“如果能早点发现,说不定就打开了,据说现在已经摸清了一些规律了,可是时间它不等琳帝啊。” 胖汉子重重叹息,茶碗从手中滑落,在石阶上摔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唉,真希望琳帝能好起来啊,时间你就不能再等等吗……”他望着地上的碎片,眼神黯淡无光。碎片在灯笼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像是破碎的希望。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两个汉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各自叹了口气,消失在昏暗的街道尽头。只有那些茶碗碎片还留在石阶上,默默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悲欢。 皇城内,白发苍苍的老女帝躺在龙榻上,呼吸微弱。寝宫内烛火摇曳,投下长长的影子。几位重臣跪在榻前,低声啜泣。 老女帝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无力垂下。 寝宫内顿时哭声震天,宫人们跪了一地,呜咽声在宫殿中回荡。 老女帝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一口气从唇间逸出。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辉煌的政绩,不是沙场的峥嵘,而是年少时入宫的那一天,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个对未来一无所知却又充满希望的自己。 第2章 系统现 大西王朝,仟元十六年春。 锦绣宫。 暖阳透过雕花木窗,在光洁的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窗外新绽桃花的甜香,宁静得仿佛时光都凝滞了。 十五岁的林琳猛地从一场光怪陆离的长梦中惊醒,倏然睁开双眼! 入眼是熟悉的绣着缠枝莲纹的帐顶,鼻尖萦绕的是自己久远记忆中答应房里混合了点点霉味的气息。她猛地坐起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得仿佛刚刚奔跑过万里山河。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秀气、甚至带着几分未褪稚嫩的手。指节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这不是那双批阅了五十五年奏章、执掌过百万大军、描绘过运河蓝图、也曾于深夜独自摩挲玉玺略显枯槁的手。 她几乎是踉跄地扑到梳妆台前,那面光滑的黄铜镜清晰地映出了一张脸庞——杏眼圆睁,带着惊醒后的懵懂与一丝未散尽的惊悸,皮肤吹弹可破,饱满的脸颊还带着一点少女的婴儿肥,唇色是天然的嫣红。 这是她,却也不是她。是六十五载风云岁月起点处的那个她,尚未经历宫闱的冷寂、抚养幼帝的艰辛、朝堂的波诡云谲,更未曾戴上那顶沉甸甸的帝王冠冕。 “梦……?”林琳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和细腻触感真实得可怕。那漫长的一生,那五十五年的帝王生涯,励精图治,开疆拓土,运河奔涌,书院朗朗……难道只是一场过于逼真、耗尽心神的幻梦? 不。 那感觉太过清晰。执掌天下的权柄重量,金銮殿上俯瞰众生的孤寂,决策千万人生死时的决断,琳河开通时万民欢呼的浪潮声,乃至生命最后时刻躺于龙榻之上的平静……每一帧记忆都烙印在灵魂深处,沉重而滚烫。 就在她心神激荡,试图厘清这匪夷所思的境遇时,眼前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排泛着柔和微光的字迹,如同直接镌刻在视网膜上,清晰无比: “欢迎激活宫斗生存系统。” 林琳:“……” 她眨了眨眼,那排字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甚至还颇为俏皮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 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瞬间冲淡了她重生带来的震撼和凝重。 “宫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古怪腔调,“不是我想的那个……《甄嬛传》那种玩意儿吧?” 问题在于,这玩意儿对她而言,简直像是给即将出征横扫**的大将军发了一本《幼儿启蒙识字图册》——不能说完全没用,但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滑稽透顶! 她是谁?她是林琳!是未来将君临天下五十五年的琳帝!老皇帝仟帝那后宫,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因为连年对外屈辱求和,有点姿色、稍有地位的妃嫔几乎都被当作礼物送出去和亲了,后宫冷清得能跑马,恨不得比前朝大殿还要空旷。 这次选秀,名义上是充实后宫,实则就是老皇帝没办法了——亲生的、宗室的女儿都快送光了,只好从新入宫的秀女里挑些替补,充作和亲的后备力量而已。 上一世,她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答应,透明人一样的存在。能安稳活下来,甚至最后能接触到权力,纯粹是因为运气好——渊帝出生了,他的生母份位不高又恰好难产而亡,留下个体弱多病、不被皇帝待见的小皇子。 宫里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才阴差阳错落到她这个同样不受宠、但略通医理(尤其是小儿推拿)的小答应手里。 皇帝有一次无意间看到她精心照料病弱的孩子,或许是一时触动,才随口说了句让她养着。 正是养了渊帝,她才避免了被当作和亲筹码送出去的命运。后来渊帝五岁登基,她以养母身份垂帘,才一步步抓住了那至高权柄。 上一世,那后宫根本没什么值得“斗”的。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皇帝的面一年见不到几次,争风吃醋都显得多余且可笑。 她后来的道路,是抚养幼帝、是学习理政、是抗衡权臣、是收拢兵权、是改革朝政、是开拓疆土!跟后宫妇人的拈酸吃醋、争宠献媚毫无关系! “宫斗系统……”林琳咀嚼着这几个字,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带着嘲讽又觉得无比滑稽的笑意,“跟谁斗?跟那几个同样战战兢兢、生怕被选中送去和亲的秀女斗?还是跟那位常年礼佛、对皇帝都爱答不理的皇后娘娘斗?或者跟那几个年纪比老皇帝还大的、早已心如死灰的先帝遗妃斗?” 她心念微动,那系统界面似乎感应到她的思绪,内容随之变换。 【初入宫门,可无限次“刷新”初始点数分布,寻觅机缘起点】 下面是一排闪烁不定的属性: 【容貌】:51(清秀佳人,丢人堆里不算扎眼,正合她意。太过美艳反而容易惹祸上身,成为和亲的首选目标。) 【气质】:38(尚未经宫廷礼仪熏陶,还带着小官家女儿的怯生和局促,需要时间沉淀。) 【魅力】:55(青春年少自带的鲜活朝气,像初绽的蓓蕾,自然动人。) 【心计】:72(看到这个数值,林琳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这系统倒是有点意思,竟能测出她灵魂里沉淀了六十年的帝王心术、权谋算计和洞察人心的能力。这恐怕是她此刻最大的“金手指”了。) 【学识】:53(目前只是家中请了夫子教的寻常诗书礼仪,够用,但远远不够。她脑海里那些经世致用的学问、未来几十年的政策纲要、甚至那些失传的典籍内容,这系统怕是测不出来。) 【体质】:79(好身体才是根本!这一点她太清楚了。没有健康的体魄,如何在勾心斗角中保持清醒?如何熬过处理政务的漫漫长夜?如何有精力去推行那些艰难的改革?这个起点,她很满意。) 【总评:348/600】 后面跟着一个闪烁的选项【是/否刷新】。 总评不高不低,像个略有资质、小有聪慧的普通官家女子。 若是寻常秀女得了这系统,怕是真要苦心孤诣,一次次刷新,追求那所谓的“完美开局”,盘算着如何在这冰冷的宫墙内杀出一条血路,博得那位暮气沉沉的皇帝的青睐,幻想着一朝得宠,鸡犬升天。 但她是林琳。 是那个亲手终结一个时代,开创一个盛世的女帝! 重活一世,她的目光早已越过那四方宫墙,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老皇帝?让他安安稳稳早点病故腾位置就是他对这个王朝最大的贡献了! 那些如附骨之疽般的求和赔款? 等她掌权,非得让周边那些豺狼之国把吞下去的都连本带利吐出来! 上辈子用的那些兵法策略,这辈子再来一遍,她有绝对的信心,十年之内就能把他们全部彻底打趴下,打得他们听见“大西”二字就瑟瑟发抖! 还有……那座神秘的仙墓! 上辈子,她穷尽国力,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也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似乎关联着长生乃至更强大的力量,却始终未能找到真正入口,成为她晚年最大的遗憾之一。 这一世,她必须抢先找到!这其中或许隐藏着超越凡俗的力量,若能掌握,对她未来的计划将是巨大的助力。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规划着未来的蓝图,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梳妆台面上滑动。 “寻觅机缘起点……”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系统提示的六个字上,心中微微一动。结合自己重生的经验和那股玄妙的第六感,她隐隐觉得,这个看似无用的系统,或许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它可能真的能指引她找到一些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的线索,比如……那仙墓的入口?特别是“心计”、“体质”、“学识”这三项属性,让她感觉有些特别,似乎与某种更深层次的探索有关。 不过…… 林琳看着那闪烁的【是/否刷新】选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以她现在的状态,这些初始属性哪怕再低一些,她也根本不在乎。 她有绝对的自信,不需要依赖任何系统,也能走出比上一世更辉煌的道路。 这个“宫斗系统”,于她而言,更像是个突如其来的、画风清奇的小玩意儿。 “roll点啊……”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纯粹属于少女时代的好奇与玩味。 当了五十五年皇帝,一言九鼎,乾坤独断,一切都计算得精准无比,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靠“随机”、靠“运气”去决定,去期待那种未知的惊喜了。 这种体验,倒是新鲜。 也罢。 重活一世,固然肩负着改写历史、重塑江山的重任,但也不必时时刻刻都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偶尔有点这样无伤大雅、甚至略显滑稽的小插曲,当作放松心情的调剂,似乎也不错。 就当是……紧张刺激的帝王征程开始前,一点小小的、颇具娱乐性质的消遣吧。 林琳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尖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停顿,悬在那无形的“是”或“否”之上,眉眼间带着一丝慵懒而玩味的笑意,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新玩具。 好吧,既然重来一回,偶尔玩玩这种小游戏,似乎也无伤大雅。 第3章 刷新 林琳的意识站在一片混沌虚无之中,眼前,唯有那面流光溢彩的系统面板如同神祇的启示,静静悬浮。 【初入宫门,可无限次“刷新”初始点数分布,寻觅机缘起点】 下面是一行行待分配的数字: 【容貌】:51 【气质】:38 【魅力】:55 【心计】:72 【学识】:53 【体质】:79 【总评:348/600】 【是/否刷新】 “呵。”林琳轻笑出声,指尖虚点着面板。重活一世,带着未来五十五年的帝王记忆,这区区宫斗系统于她而言,更像是个有趣的玩具。老皇帝仟帝的后宫早已是名存实亡的和亲预备营,斗?跟谁斗?跟空气斗智斗勇吗? 上一世她靠着收养病秧子渊帝躲过和亲,这一世,她的目标早已越过宫墙,落在了那至高无上的九龙宝座之上。 但这“刷新”功能……倒是勾起了她一丝久违的玩心。就像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奏折后,捻起一枚玉珠把玩,是纯粹的、不带功利心的放松。 “也罢,既是重生而来的彩头,不妨看看你这系统能玩出什么花样。”她心念如电,果断选择了【是】。 “嗡——” 面板上的数字瞬间模糊,化作六道色彩各异的光流,疯狂窜动,数息之后,骤然定格! 【容貌】:62(粉光) 【气质】:71(白光) 【魅力】:33(紫光) 【心计】:48(灰光) 【学识】:60(蓝光) 【体质】:62(黄光) 【总评:336/600】 “平庸。”林琳撇撇嘴,甚至懒得细看,“刷新!” 光流再次狂舞! 【容貌】:27(粉光黯淡) 【气质】:89(白光炽烈) 【魅力】:41(紫光微弱) 【心计】:55(灰光) 【学识】:70(蓝光尚可) 【体质】:45(黄光黯淡) 【总评:327/600】 “嗯?气质89?”林琳微微挑眉,看着那项几乎触顶的数值,白光纯净而耀眼,“可惜,空有气质,不过是更高级点的花瓶。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不过三集。刷新!” 她像个最挑剔的赌客,面无表情地挥霍着命运给予的每一次机会。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属性组合光怪陆离,时而【魅力】突出,时而【学识】冒尖,但总在某个方面存在致命的短板,总分始终在300-350之间徘徊,如同被无形的大手限定在这个范围。 “有点意思,但这还不够。”林琳的兴致被彻底吊了起来,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观看,开始带着一种研究的心态去剖析。“系统,极限在哪里?” 直到第十次刷新。 光流平息,一项数值猛地跳了出来,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瑰丽粉光,几乎照亮了整片意识空间。 【容貌】:90 【气质】:38 【魅力】:35 【心计】:66 【学识】:43 【体质】:71 【总评:346/600】 “单属性90。”林琳瞳孔微缩。虽然是她并不十分倚重的容貌,但这种突破极限的数值,依旧带来了一丝视觉与心理上的冲击。“如此显眼,是祸非福。不过……既然单项能到90,那能否到100?或者其他属性能否也……” 这个念头刚起,系统面板上,一行银色的小字悄然浮现,带着一种冰冷的规则感: 【月满者亏,水满则溢。刷新单属性最低20,最高99。】 “最高99?”林琳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兴奋起来,“也就是说,90以上,便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领域!那么……如果一个90不够,两个呢?三个呢?会不会有……隐藏奖励?” 赌徒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她感觉自己触摸到了这个系统更深层的玩法。 “刷新,给我刷…” 她不再追求单一属性的突出,而是开始追求高数值的组合,这是一场更刺激的博弈,因为总分有限,一项数值的飙升,必然意味着其他数值的暴跌。 意识空间中,六色光流开始了无比疯狂的奔腾跳跃,每一次定格,都带来一次心跳的加速与失望的叹息。 【心计99】——金光炸裂!但其他属性一片惨绿,总分低得可怜。 【体质99】——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如山岳屹立,可【魅力】和【容貌】低得令人发指。 【学识99】——湛蓝光芒如海洋般深邃!然而【体质】差得像随时会夭折。 每一次看到单项99的辉煌,都伴随着其他属性的惨不忍睹。林琳屏息凝神,一次次命令刷新,如同在湍急的河流中,试图同时捞起多条最璀璨的金鱼。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光流再次平息时,两组高数值交相辉映,如同双子星般骤然点亮了她的意识空间… 【心计】:90(璀璨金光) 【体质】:91(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凝实无比,蕴含着磅礴的生命力) 【气质】:30 【学识】:60 【魅力】:45 【容貌】:50 【总评:346/600】 成了,两个高属性组合。 就在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系统面板猛地一震,一道从未有过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浩瀚提示音,轰然响彻。 “恭喜,于不可能之组合中窥见一线生机。解锁天赋【死局还生】(濒死时自动转移致命伤至替身,金蝉脱壳,涅槃重生。)” 一道复杂无比、蕴含着无尽生死奥妙的暗金色符文在面板上一闪而过,深深烙印入她的灵魂深处。 “!!!” 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窜过林琳的四肢百骸,真的触发了,高数值组合,真的能解锁隐藏的天赋,而且是如此逆天的保命神技! 值了,之前所有的重复和等待,在这一刻都值回了票价。 但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锁定!”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给我锁定【心计90】和【体质91】。” 面板上,金光与黄光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固定,不再随波逐流。 “下一个目标,【学识】给我冲上90!”林琳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她要榨干这系统所有的潜力,她要看看,三高乃至多高组合,能换来怎样的天地馈赠。 这之后的刷新,变成了一场极致的折磨与期待。 因为锁定了两项高属性,总分被大幅占用,剩下的点数可怜巴巴。她必须在【气质】、【魅力】、【容貌】上极致的压缩、掠夺,每一次刷新,都看着那三点属性在20-30的底线附近疯狂挣扎,而【学识】的蓝光,如同老牛拉车般,一点一点地艰难爬升。 75…80…85…88… 每一次接近90,却又功亏一篑时,都让人心痒难耐。 89! 光华定格在89,湛蓝的光芒已经极其耀眼,却偏偏差了最后那一步登天的一点点… “可恶,刷新!”林琳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这种久违的紧张感,竟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甚。 光流再次疯狂转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终于,在那命运齿轮契合的刹那,所有光流骤然静止。 【心计】:90(金光锁定) 【体质】:91(黄光锁定) 【气质】:27(低到尘埃) 【学识】:92(湛蓝色的光芒如同宇宙爆炸般轰然绽放,智慧的光辉席卷一切) 【魅力】:26(黯淡无光) 【容貌】:24(触目惊心的低) 【总评:350/600】 成了,三属性鼎立。 “轰!!!” 这一瞬间,系统面板不再是震动,而是仿佛要爆炸开来,七彩的神光如同喷涌的火山,辉煌壮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那浩瀚的提示音变成了激动人心的三重奏,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接连炸响: “天赋【死局还生】保留。” “解锁天赋【算尽寰宇】(洞察世间万般诡计,拆穿阴谋之瞬间,反制必成功,运筹帷幄,执子天下。)” “解锁天赋【万劫宝体】(诸天万毒皆为资粮,中毒瞬间即可熔炼血脉,万毒不侵。)” “叮,检测到超越极限之灵魂波动,符合隐藏条件,解锁终极天赋【悖论之骸】(死亡并非终点,回档重生之时,真凶必将无所遁形。)” 四道蕴含着无上伟力的符文——暗金、纯白、碧绿、以及一道扭曲时空般的灰暗符文——接连轰入她的灵魂,与她彻底融合。 尤其是最后那【悖论之骸】的信息涌入时,林琳只觉得头皮发麻,灵魂战栗。 死亡回档?标记真凶? 这天赋……这天赋简直是为她这种重生者量身定制的终极复仇神器!它揭示了这个系统背后可能涉及的、远超她想象的时空法则之力。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震撼如同海啸般冲刷着她的意识。赚翻了,这波roll点,简直是一场旷世豪赌,而她赢得了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筹码。 那低到可怜的魅力、气质、容貌?算得了什么,与这四大天赋相比,那点瑕疵简直如同宝石上的微尘,不值一提。 “要知道权力,才是世间最好的滋补品和美容品,更何况还有那座仙墓。”她傲然一笑,心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满足感,确认了这组“极端”却又“完美”的属性。 光芒散去,意识回归。 林琳睁开眼,看向铜镜。镜中人五官依稀可辨,却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甚至因为魅力与气质的极度缺失,显得有些碍眼和粗陋。 她却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未来百万疆域为之震颤的笑容。 第4章 描点 意识自那一片混沌与数据流光中缓缓沉降,重新锚定于现实的躯壳。林琳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上那面模糊的铜镜。 镜中人,眉眼依稀是那个林琳,但整体看去……啧,真是连自己都忍不住要嫌弃两分。 皮肤黯淡无光,眼神缺乏灵动,周身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怯懦和小家子气,活脱脱一个扔进人堆里瞬间被淹没、甚至还会被人下意识避开的角色。 “容貌24,气质27,魅力26……系统诚不我欺。”林琳非但没有懊恼,反而对着镜子,缓缓绽开一个与这副尊容极不相符的、充满玩味和掌控感的笑容。“挺好,省心。” 就在她确认属性的刹那,灵魂最深处,仿佛有一枚无形的、无比复杂的时空齿轮,伴随着一声只有她能感知的、清脆的“喀”然轻响,严丝合缝地扣紧! 一股浩瀚而隐晦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悄然荡开,仿佛在时间的长河中,打下了一根坚不可摧的锚桩。 系统面板适时浮现提示,字迹都显得格外庄重: 【描点设置成功:【描点一】(宫门初入)】 【提示:时空已锚定,此乃万物起始之基,可无限次重溯本源,刷新命途。后续描点仅可铭刻,不可更易。】 “原来如此……”林琳心中明悟如灯照,“【悖论之骸】的回档,根源在此!”这第一个描点,是她作为“玩家”唯一的新手福利村,可以无限刷初始号!而她已经刷出了一个堪称逆天的开局。 “回档重生,标记真凶……哼,有趣。”这天赋的价值,在她心中瞬间又飙升了数个等级。 压下翻腾的心绪,她开始兴致勃勃地“拆礼物”——仔细研究系统解锁的详细功能。 “描点”: 唯一性:只有“最初的描点(入宫时)”可以无限刷新属性。后续描点只能设置,不能刷新! 设置规则(1/3): 描点一(已激活):仅回到最初入宫时能刷新初始属性选项,可完全重置到最初入宫时刻,是/否重置。 描点二(待激活): 描点三(待激活): 回档选项(回档可选,回档冷却10年,无其他副作用,冷却进度:100%): 1.继承状态:保留死亡时除濒死伤外的所有属性等。选择后自动覆盖对应描点的“默认存档状态”。 2.保留一件物品:指定一件物品“绑定描点”。该物品等级/威力可成长(保留后威力上升,系统自动更新状态)。重复获得可融合仅升级一次。 3.缩减冷却90%:回档冷却1年,大幅降低死亡惩罚时间。 灵魂空间:回档冷却前死亡会触发灵魂保护,灵魂流入灵魂空间,直到冷却结束。 技能: “描点”模块展开,规则详尽: 唯一性:强调初始描点的不可复制,让她再次为自己的“肝帝”行为感到无比庆幸。 设置规则(1/3):看着另外两个灰色的待激活描点槽,林琳摩挲着下巴,“看来得达成某些特定成就才能解锁?是位极人臣,还是开疆拓土?还是其他?” 回档选项:这三个选项让她眼睛发亮。 继承状态:“保留属性重生?这简直是滚雪球的神技!”她仿佛看到自己一次次读档,属性技能叠到突破天际的场景。 保留一件物品:“绑定?成长?融合升级?”这几个词让她心跳加速。瞬间,传国玉玺、上古神兵、甚至未来才能打造的超级军械……无数念头闪过脑海。“这可不是宫斗技能,这是文明升级的作弊器啊!就是只有一次,可惜了,要考虑考虑了。” 缩减冷却90%:“冷却一年……”林琳轻轻吸了口气,嘴角无法抑制地扬起一个近乎“反派”的弧度,“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朕,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仙墓的入口、未知的领域,在这近乎无限的试错机会面前,似乎都变得触手可及。 灵魂空间:“哦?还有专属VIP等待区?倒是贴心。” 接着,她点开“技能”栏。 【下毒】、【造谣】、【媚术】、【学习】……琳琅满目。她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下毒】分支下的那个金色技能——【亲力亲为】! 亲力亲为:下毒前无需收买宫女/近侍等,并自带相当于收买了对方1/2/3名贴身侍女近侍等(每增加1名,增加30%成功率,对方品级与我方相差越高收买越少),隐蔽性加成:无知无觉下毒并很难被怀疑。 仔细阅读说明后,林琳沉默了半晌,然后差点笑出声。 “无需收买?自带等效收买效果?隐蔽性加成?”这哪里是给后宫妃嫔斗法用的?这分明是给顶级间谍、暗部首领、甚至是神明清理门户准备的终极暗杀技! 想象一下,将来在两国交战的宴席上,在权倾朝野的权臣书房里,她或许只需一次看似偶然的触碰,就能让目标“无知无觉”地走向终点,还能最大程度撇清关系! “查看信息”、“制造偶遇”、“送礼物加好感”……这些功能在她眼中也彻底变了味。这分明是帝王心术的超级辅助! 洞察臣子隐藏属性,精准投放“机缘”培植党羽,用“礼物”高效刷取关键人物的忠诚度…… “这系统……披着宫斗的皮,卖的是帝王的芯啊!”她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对未来充满了某种恶作剧般的期待。 “各位小主!时辰已到!速往凤仪宫拜见皇后娘娘,不得延误!”门外,管事宫女尖利又不耐烦的催促声炸响,打断了她的思绪盛宴。 林琳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恢复那种木讷和平静,低眉顺眼地打开门,汇入秀女的洪流。 去凤仪宫的路,成了大型孔雀开屏现场。 秀女们环佩叮当,暗香浮动,一个个虽不敢过于张扬,但都在细节处铆足了劲,力求在皇后面前留下惊鸿一瞥。 唯有林琳,活像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还是那种毛都没长齐的,走得小心翼翼,甚至带点缩手缩脚,完美融入了背景板。 进入凤仪宫殿内,皇后娘娘端坐上位,威仪棣棣。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众人,在几个格外亮眼的秀女身上略有停留,问了几句家世姓名。 轮到林琳时,皇后的目光几乎是滑过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这怎么选进来的?),随即化为彻底的漠然,只依规矩淡淡问了句“哪家的?”,得到回答后便是一个毫无情绪的“嗯”,再无下文。 殿内似乎响起几声极轻微的、压抑不住的嗤笑。林琳却心中大定:“计划通!” 拜见结束,一出凤仪宫大门,那层虚伪的安静瞬间被打破。 “哎哟,刚才站我旁边那位姐姐,可真是……独具风韵啊。”一个声音娇滴滴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怕是内务府的人老眼昏花,手抖填错了名字吧?” “我看也是,这般容貌,能留在宫里已是天大的恩典了,还敢奢望圣宠?” “怕是只能老死宫中咯,说不定哪天冲撞了贵人,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议论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刻意又恶毒。同住锦绣宫的几位秀女更是加快脚步,仿佛与她并肩而行会沾染晦气。 回到锦绣宫,待遇更是直接跌入冰点。管事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给她分配了最偏僻潮湿的厢房,送来的份例点心看起来都像是别人挑剩的。 连院子里扫地的小宫女,给她行礼时都透着一股敷衍和轻视。 面对这一切,林琳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给这群未来“NPC”的演技点个赞。 “完美。仇恨值拉满,关注度为零,安全系数飙升。”她心下冷笑,“这模样,和亲是绝对没戏了。”老皇帝再昏聩,也不至于拿这么个“样品”去糊弄邻国。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那颗重要的棋子——病弱的五皇子渊帝,也该提前布局了。 想到那个孩子,林琳的眼神略微复杂。上一世,收养他是无奈之举也是顺势而为,那孩子先天不足,后期又染上天花,即便她尽力看顾,终究回天乏术,十年相伴,最后只剩一场空。 这一世……或许能不同。 “91的体质,【万劫宝体】……或许能让我更早调理他的根基?天花……记得牛痘还是什么预防之法,就是先得把身体调养好,要不然也扛不住……”念头开始盘旋。 渊帝是她上一世重要的护身符和跳板,留个对上一世的念想,让他活得更久,健康长大吧。这更像是一场高难度的养成游戏,挑战性与成就感并存。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在宫人们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回自己那间堪比冷宫预备役的厢房。 从凤仪宫到锦绣宫的这条路,漫长而冷清,宫墙高耸,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林琳走在其中,却感觉每一步都踩在通往未来的阶梯上,轻松惬意。 她的征程,是星辰大海,那绝顶之上的孤寒王座都只不过是过程,终点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呢,而这宫道上的些许冷眼,不过是拂面清风,又有何用? 第5章 布局 锦绣宫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殿内那股陈旧的寒意和几乎凝滞的空气。 林琳缓步走回自己的偏殿,方才在皇后凤仪宫例行公事的请安,那些妃嫔们看似恭敬实则疏离,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眼神,犹在眼前。 而更刺人的,是回到这锦绣宫后,身边宫女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怠慢。 一个端着茶水的宫女脚步略重地将茶杯搁在她手边的矮几上,茶水溅出几滴,她甚至没有立刻擦拭,只是敷衍地福了福身,眼神飘忽,全然没有面对主位丽嫔时的谨慎小心。 【心计90】的属性在林琳脑海中无声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将这些细微的言行、神态、乃至空气中那丝微妙的不敬都捕捉、放大、分析。 结合前世记忆,她知道,这些宫女太监们踩低捧高是常态,原主因容貌、气质、魅力低下,又无圣宠,在丽嫔为主位的锦绣宫里,本就是被忽视甚至轻视的存在。 她们看不起她,认为她毫无前途,甚至可能最终沦为和亲的牺牲品,自然懒得用心伺候。 但,今时不同往日。 林琳没有立刻发作,她只是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落在那名刚刚放下茶杯的宫女身上。那宫女被她看得微微一僵,下意识地站直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林琳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奴婢春桃。”宫女迟疑了一下答道。 “春桃。”林琳重复了一遍,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朕……本宫记得,你是去年才调来锦绣宫的。原在浣衣局时,因手脚还算利落,被提拔上来。” 春桃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位几乎从不开口、存在感极低的琳答应会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 林琳没有停顿,目光转向旁边一个正在擦拭花瓶,动作却明显慢吞吞的太监:“小德子,你入宫七年,曾在御花园伺候,因冲撞了李美人被罚入辛者库,后托了同乡御膳监张太监的门路,才来了锦绣宫,可对?” 那太监手一抖,差点将花瓶摔了,脸色瞬间白了三分,猛地跪倒在地:“答应恕罪!答应恕罪!” 其他几个原本散漫的宫人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惊疑不定地看向林琳。他们忽然发现,这位看似寡言木讷的答应,竟对他们每个人的底细知之甚详!这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带来了一种巨大的、莫名的压力。 林琳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前世数十年的宫闱沉浮与帝王心术,早已让她深谙御下之道。恩威并施,恩在威后。光是震慑还不够。 她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疏离的威严:“在这宫里,日子长着呢。跟对了人,前程自然有;跟错了,或者心不在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锦绣宫虽非顶尖去处,但保你们一份安稳,本宫还是能做到的。若有人觉得别处更有前程,本宫也可成全。但若留下,心思,就得放在该放的地方。” 她从腕上褪下一支成色普通的玉镯,递给离她最近、看起来最惶恐的一个小宫女:“拿去,换些钱给大家添点茶点。往后,用心当差。” 小宫女手足无措地接过,连声道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一刻,简单的几句话,一点小恩惠,配合着先前精准戳中他们隐秘的“威”,迅速重塑了林琳在这些底层宫人眼中的形象。 他们或许依旧不觉得这位答应能飞黄腾达,但至少明白了,她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可欺。收服的第一步,已然达成。 打发了宫人各自去忙,殿内暂时安静下来。林琳凭窗而立,【心计90】的洞察力与前世记忆开始更深层次地交织、比对。 锦绣宫的主位是丽嫔。丽嫔……林琳眼神微凝。记忆里,此时丽嫔刚生产不久,诞下的正是那位体弱多病、后来成为渊帝的皇子。 再过约莫一个月,丽嫔便会因生产元气大伤,又未能得到最好的调养而香消玉殒。 而自己,前世正是因收养了这位失去生母的幼子,才避免了被送去和亲的命运,但也因此卷入更深的漩涡。 这一世,目标不同,但渊帝这张牌,依旧关键。不仅要接过来,还要接得顺利,接得名正言顺,让他成为自己的护身符和未来的阶梯。 思及此,林琳整理了一下衣裙,决定去正殿拜见丽嫔。这是一个合理的举动,同住一宫,位分低的妃嫔时常拜见位分高的主位是宫规常情。 丽嫔果然面色苍白地倚在榻上,眉宇间带着产后的虚弱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见到林琳,她勉强笑了笑,客套了几句。 林琳没有过多寒暄,目光关切地落在丽嫔脸上:“娘娘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产后调理有所滞碍?妾身家中略通些医理,若娘娘不弃,或可为您看看脉象?” 丽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犹豫。林琳适时地补充,语气真诚而低调:“只是些家传的粗浅功夫,或许能帮娘娘缓解些许不适。”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或许是林琳此刻沉稳的气质莫名让人产生一丝信任感,丽嫔最终伸出了手腕。 林琳的手指搭上丽嫔的脉搏,【学识92】的属性让她对医理的理解远超常人,结合前世对丽嫔病情的知晓,她很快指出了几位太医可能忽略或未足够重视的隐忧,并提出了一些温和的调理建议。 言辞恳切,分析在理,听得丽嫔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依赖和感激。 “妹妹竟有这等本事……”丽嫔叹息一声,语气亲近了许多。 林琳谦逊垂眸:“娘娘过奖了。能为您分忧,是妾身的本分。”她顺势将话题引向一旁摇篮中睡得并不安稳的婴儿,“小皇子似乎有些惊厥之象?” 丽嫔立刻愁容满面:“正是,太医也开了安神汤,但总不见大好,夜里时常啼哭。” 林琳心中了然,前世记忆与此重合。她温言道:“妾身曾学过一些小儿推拿之法,手法轻柔,或可助小皇子安眠。若娘娘放心,妾身愿每日过来为小皇子推拿片刻。”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是在这深宫…… 丽嫔看着孩子,又看看林琳,眼里有一丝怀疑,望向摇篮中的婴儿又带着一丝决绝,转眼又对林琳显示出她的动容和脆弱:“那……那便有劳妹妹了。” 林琳知道,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她当即净了手,坐在摇篮边,凭着前世记忆和【学识92】的支撑,生疏却精准地找到了几个安神的穴位,手法由生涩渐渐变得流畅。 婴儿在她轻柔的按压下,竟真的渐渐舒展眉头,沉沉睡去。 丽嫔在一旁看着,几乎落下泪来。 离开正殿时,林琳知道,丽嫔这边已经初步搞定。这条支线需要持续经营,但核心目标,始终明确——最快路径登基:毒杀衰老多疑的老皇帝仟帝。 回到偏殿,林琳屏退左右,只留下刚刚被震慑后显得格外小心的春桃在一旁伺候笔墨。她铺开一张纸,看似随意地临摹字帖,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 前世成功的毒杀经验是她的蓝本。老皇帝年过半百,多年操劳,身体早已被掏空,疑心极重,尤其注重饮食。 直接下剧毒风险极高,最好的方式是制造“意外中风”的假象。这需要一种能缓慢积累、诱发脑血管疾病的慢性毒药,并且必须无色无味,难以被银针或试毒太监察觉。 【下毒】技能(自带隐蔽性加成)是她执行计划的主要工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需要药材,需要配制工具,更需要一条能将毒药精准送入皇帝口中的隐秘渠道。 这一切,都不能假手于人,必须亲自布局。 她首先需要的是情报。确认这一世的关键人物与前世是否有偏差。 “系统,查看锦绣宫掌事太监王德海的信息。”她在心中默念。 眼前瞬间浮现只有她能见的半透明界面: 【姓名:王德海 身份:锦绣宫掌事太监 健康:73(略有腿疾) 心情:65(担忧丽嫔病情,对新进宫的琳答应有所防范) 立场:中立偏丽嫔 备注:贪财,但胆小,重利亦可驱动。】 与前世记忆一致。林琳暗自点头。又接连查看了几个稍有地位的宫女太监,确认锦绣宫内的人际关系网与前世大体相同,这让她安心不少。内部初步稳定,可以开始向外延伸了。 下一个目标:御膳监。 老皇帝的饮食必经御膳监之手。那里人员繁杂,是最好的突破口。前世,她是通过一个负责采买杂物、有些贪嘴的小太监入手,一步步搭上线的。 “春桃,”林琳状似无意地开口,“听闻御膳监新来了一批江南的蜜饯?本宫近来倒是有些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春桃如今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回答应,是的。听说是个叫小允子的小太监负责看管这些零嘴干货。” 小允子。名字对上了。 林琳微微一笑,吩咐道:“去取些银钱,就说本宫想尝尝鲜,劳他挑些好的送来。若他得空,也可来回话,本宫想问问他家乡风物。” 这是【制造偶遇】的开始。通过合理的借口进行初步接触,观察目标人物的性格习惯。小允子贪嘴、机灵、但地位不高,渴望往上爬,这些特点前世已验证过。 用一点银钱和“家乡风物”这种不带威胁性的话题拉近关系,是最稳妥的第一步。 春桃领命而去。 林琳接着思考下一个关键节点:负责皇帝试药的太监总管,冯保。此人是老皇帝的心腹,极其谨慎,多疑程度仅次于皇帝本人。 他的健康状况和心情状态,直接影响试药的结果和警惕性。 “系统,查看太监总管冯保的信息。” 界面刷新: 【姓名:冯保 身份:太监总管,兼司礼监秉笔,皇帝心腹 健康:68(年老体衰,患有隐疾,时常头痛) 心情:42(忧虑皇帝身体状况,担忧自身未来,高度紧张) 立场:绝对忠诚皇帝 备注:极度多疑,只信任皇帝一人。隐疾为其弱点,但隐藏极深。】 健康68,心情42,高度紧张。林琳目光微凝。这与前世同时期的数据几乎完全一致。看来冯保这边没有变化。 他的高度紧张和多疑是障碍,但那个“患有隐疾,时常头痛”的备注,或许……在未来某些关键时刻,能成为一个可以利用的干扰项。当然,这是后话。 初步接触和情报收集同步进行。林琳让春桃留意着宫中各处的消息,特别是哪些宫女太监遇到了难处,或是有什么喜好。 不久,她便听说一个小宫女的老家遭了灾,正偷偷哭泣。林琳让春桃悄悄送去一小锭银子,只说是答应赏的,让她应急。 又得知一个负责打扫御花园路径的小太监极好收集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林琳便让春桃将之前偶然捡到的一块颜色奇特鹅卵石送了过去。 这些【送礼物加好感】的行为,投入小,目标分散,不易引人注意,却能像撒网一样,在这些底层宫人中慢慢积累眼线和好感。 这些人现在地位低微,但关键时刻,或许就能提供一丝意想不到的便利或信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琳每日雷打不动地去丽嫔处,一边用越发熟练的小儿推拿安抚日渐健康的皇子,一边用温和的言语和准确的医理知识加深与丽嫔的情谊。 丽嫔几乎已将她视作唯一的依靠和挚友,言语间多次流露出若有不测,请她务必照顾皇子的意思。林琳自然是温言应允,心中却冷静地计算着时间。 与小允子的“偶遇”也进展顺利。几次银钱和闲聊家乡风物下来,小允子已然对这位和气又大方的琳答应有了好感,偶尔会主动说些御膳监的趣闻轶事。 配制毒药的材料需要慢慢搜集,借口都是现成的——为丽嫔调理身体,为自己制作安神香囊。 她通过小允子,零星地、极其小心地从不同渠道获取所需的药材,每次量极少,且多是些本身无毒或常见的药材,即便被发现也无大碍。真正的配制,需要在无人时秘密进行。 毒杀计划的核心框架在她脑中越发清晰:利用慢性毒药,模拟中风。通过御膳监的渠道,寻找机会下手。 时机,必须在她成功收养渊帝,初步接触前朝,拥有一定自保之力之后。 否则皇帝暴毙,她无子无宠无外援,极易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徒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站在窗边,望着紫禁城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和红墙,目光沉静而冰冷。 网,已经悄然撒下。每一步都必须精准,必须避开前世那些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错误——比如第一次接触小允子时给的钱略多,引起了他短暂的不安;比如某次询问冯保信息时心情急切,被系统提示心情值波动异常。 这一世,她心如止水,算无遗策。 只待东风起,便可送那真龙……归天。 当前阶段,一切都在计划中。收服手下,初步接触丽嫔与皇子,布局御膳监线索,探查关键人物,积累眼线,确定毒杀方向与配方收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起那无色无味、即将撼动王朝命运的毒药的气息。 第6章 毒落无声 丽嫔的病情如同秋日凋零的落叶,一日重过一日。 纵使林琳以【学识92】暗中调整药方,以小儿推拿精心护持四皇子,终究也只能延缓,无法逆转命定的死局。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衰败气息。 这日午后,林琳正轻声细语地陪着气息奄奄的丽嫔说话,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略显尖利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林琳心中猛地一凛,但面上丝毫不显,只迅速起身,与殿内宫人一同垂首恭迎。眼角余光瞥见明黄色的袍角掠过,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和淡淡的龙涎香气。 仟帝并未多看林琳一眼,径直走到丽嫔榻前。看着爱妃枯槁的容颜,他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真切的痛惜与无奈:“爱妃……怎就病重至此?” 丽嫔挣扎着想行礼,被皇帝按住。她气息微弱,泪水滑落:“皇上……臣妾福薄,怕是……不能再伺候皇上了……只求皇上,念在臣妾一片痴心,照顾好我们的皇儿……”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静静侍立一旁的林琳:“琳答应……心细如发,待皇儿极好……这些时日,若非她悉心照料,臣妾与皇儿恐早已……求皇上,允她抚养皇儿,臣妾……死也瞑目了……” 仟帝的目光这才第一次正式落在林琳身上。其貌不扬,甚至因那过低的容貌和气质分值显得有些木讷寡淡,穿着也是宫中最低等答应的规制,毫不起眼。 关于这个琳答应近一个月来频繁出入锦绣宫正殿、为丽嫔和皇子调理身体的事,暗卫的报告早已呈在他的案头。 他最初确有疑虑。一个低等妃嫔,突然如此殷勤,所图为何?但结合暗卫查到的林琳家世平平、并无特殊背景,以及她那张实在“安全”的脸,仟帝的疑心便消了大半。 想来是听闻了和亲的风声,害怕被选中,想借着照顾体弱皇子的功劳,在宫里找个依靠罢了。这点小心思,在他眼中如同透明。 再看摇篮里的四皇子,比起一月前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如今面色竟红润了许多,睡得也安稳。这琳答应,倒确实有几分照顾孩子的能耐。 眼下丽嫔临终恳求,四皇子也确实需要人照料。一个无宠无貌、有点小聪明但易于掌控的答应来抚养这个他并不看好的病弱儿子,倒也合适。 至于以后?等皇子身体大好了,换個身份更尊贵的养母便是,这琳答应,届时打发了就是。 思及此,仟帝缓缓点头,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是你所求,朕便准了。琳答应,即日起,四皇子便交由你抚养,需尽心竭力,不得有误。” 林琳立刻跪伏于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奴婢遵旨!定当竭尽所能,抚育皇子,以报皇上和丽嫔娘娘天恩!” 她低垂的头颅下,眼神一片冰冷静谧。仟帝的怀疑、权衡、以及那份居高临下的施舍与未来的算计,在她【心计90】的洞察下无所遁形。这一切,正合她意。 丽嫔在得到皇帝亲口承诺后,仿佛了却了最后心愿,当夜便溘然长逝。 锦绣宫挂起白幡。林琳按制守灵,言行举止无不规规矩矩,同时将更多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坐实自己“慈母”的形象。 她成功规避了和亲的风险,拿到了抚养皇子的资格,计划的第一步,完美达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丽嫔丧仪未毕,前朝忽然传来消息:和亲之议再起!此次不仅是挑选宗室女或妃嫔,更要陪嫁大量财物,甚至隐约有割让边境一城的说法! 消息传入后宫,林琳表面与其他低等妃嫔一样惶惶不安,内心却怒火滔天! 割城?赔款?那都是她的财产!她未来横扫**、扩土开疆的根基!岂容这群败家子如此挥霍! 时间瞬间变得紧迫无比。和亲队伍一旦出发,损失将难以挽回。必须在那之前,彻底阻断这种可能! 她开始以抚养四皇子、需向陛下禀报皇子身体状况为由,更频繁地尝试接触前朝范围,甚至巧妙利用一些给皇子祈福、请教医官等借口,暗中与一些低阶官员建立了极其隐蔽的联系。 她凭借前世记忆,精准地找到那些此时尚未发迹、或正陷入某些困境的官员。【心计90】让她能精准把握每个人的弱点与需求。 或是以未来“从龙之功”的模糊暗示,或是轻描淡写点出对方某个不欲人知的把柄——这些把柄,大多来自前世抄家灭族时看到的卷宗。 她尺度把握得极精妙,既让对方感到寒意与威胁,又不至于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反而留下一种“只要合作便有出路”的暗示。 这些动作,即便再隐蔽,在皇宫大内也并非全无痕迹。很快,一些风声便通过不同渠道,隐约传到了仟帝耳中。 养心殿内,仟帝看着暗卫新呈上的报告,眉头再次蹙起。这个琳答应,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但报告同时也提及,四皇子在她的照料下,身体日渐好转,已与健康婴孩无异。 “呵……”仟帝冷笑一声,将报告掷于案上,“妇人小慧,终究是沉不住气。怕是听闻和亲细则,吓破了胆,想方设法四处钻营,以求自保罢了。” 他自觉看透了林琳的所有心思。一个容貌不堪、唯有依靠皇子才能存续的妇人,能翻起什么浪花?她现在还有用,能把病弱的皇子养好,便是大功一件。 至于那些小动作,等和亲事毕,皇子康健,再处置她不迟。眼下,且敲打一番,让她安分些。 随即,一道申斥的口谕通过太监总管冯保,传到了锦绣宫。言辞严厉,斥责琳答应不安于室,逾越本分,令其深刻反省,恪守妇德。 林琳跪听口谕,面色“惶恐”地连连叩首称罪,表示谨遵圣训。 回到内殿,她脸上哪还有半分惶恐?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老皇帝的敲打,完全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是她刻意引导的结果——让他坚信自己所有行为的动机只是“害怕和亲而钻营”。这层伪装,完美地掩盖了她真正的弑君之心。 该接触的臣子已初步联络,留下了日后可用的线头。更多的,确实需要等她掌握更大权柄后才能进行。眼下,最关键的一步,必须提前了! 她不能再等一个完美的、毫无风险的时机了。和亲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毒杀计划,立即启动。 她选择的方式,是经过【心计90】反复推演后,最为隐蔽、几乎不留痕迹的一种。 她早已通过系统技能【亲力亲为】的附加效果——那相当于成功收买了皇帝身边一名贴身近侍的“无形之手”,一名御膳房配菜的帮厨,一名燃香侍女——完成了布局。 这三名品级不高,但恰好能接触到关键环节,系统赋予的“收买”效果让她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计划的一部分,却绝不会牵连到林琳本人。 看着亲力亲为的技能提示,林琳也纳闷不是说品级相差越高收买的越少吗? 皇帝与她这个小小的答应品级相差还不够大吗? 难道品级跟她想的不一样,不过90%的成功率,不成功都难。 亲力亲为:下毒前无需收买宫女/近侍等,并自带相当于收买了对方1/2/3名贴身侍女近侍等(每增加1名,增加30%成功率,对方品级与我方相差越高收买越少),隐蔽性加成:无知无觉下毒并很难被怀疑。 这日,养心殿东暖阁内,仟帝正批阅奏折。冯保如往常一样,先试吃了银针验过的御膳,又试喝了汤药,确认无误后,才服侍皇帝用下。 试药后,冯保惯例需要清水漱口。一名负责伺候茶水的宫女,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端来了温度适中的清茶。 她的一切行为都与平日无异,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片刻前,她惯常取用茶叶的那个小罐底层,一种极易挥发、单独无毒的无色液体,已被那只看不见的“手”悄然添加了进去。 当她舀出茶叶冲泡时,微量的液体便已融入水中。 这一切的发生,无声无息,【亲力亲为】技能的强大隐蔽性确保了整个过程如同自然蒸发,不留任何人为痕迹,也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冯保毫无所觉,接过茶盏,漱了漱口,将茶水吐回一旁的盂中。整个过程无比自然。 那液体单独入口并无毒性,甚至可以轻微解毒,但它极易挥发,尤其遇热加速。 而此刻,养心殿内,皇帝惯用的、能宁神静心的御制熏香正袅袅燃烧。这熏香本身也无毒。 然而,那漱口茶水中挥发出的无形物质,与熏香燃烧产生的某些成分在空气中悄然结合并被吸入鼻中,与皇帝刚刚用过的汤药里面的某种成分结合,生成了一种极其短暂、却能强烈刺激脑血管、诱发猛烈中风的复合毒素! 仟帝正凝神看着奏折,忽觉一阵剧烈头晕,眼前发黑,手中朱笔“啪”地落地。他想开口,却发现半边嘴唇麻木,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身子一歪,便从龙椅上滑倒! “皇上!!”冯保骇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快传御医!传御医!!” 养心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御医匆匆赶来时,仟帝已口眼歪斜,昏迷不醒,症状与急症中风一般无二。 而空气中,那致命的复合毒素早已挥发殆尽,不留一丝痕迹。那盏漱口的茶水残液,也与平常一致,无任何残留。所有经手之人,都只是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日常工作,没有任何异常行为。 一切天衣无缝。 林琳远在锦绣宫,正“忧心忡忡”地抱着四皇子,轻声哼着安眠的曲调。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逐渐扩大的混乱声响,她知道,风,终于起了。 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动。 这江山,该换主人了! 第7章 龙驭殡天 养心殿的混乱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迅速波及整个紫禁城。 御医们倾尽全力,针药并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仟帝的症状不断加重——口眼歪斜,四肢抽搐,痰壅气闭,全然是重症中风之象,且药石无灵。 不过两日,在位二十七年的仟帝便在一片惶然中驾崩,未能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诏。 巨大的权力真空瞬间形成。暗流顷刻化为汹涌的波涛。 先帝三位成年皇子——长子肃王、次子雍王、三子康王——及其背后的母族、妻族与朝中依附的势力,立刻活跃起来。 灵堂之上悲声不绝,灵堂之下却是密会频频,交换条件,许以重利,甚至暗中调动京畿附近的兵马,彼此牵制,剑拔弩张。 然而,一个极其棘手的外部问题,让这紧张的内部博弈变得更加复杂诡异:原本议定的和亲使臣团,已即将抵达京城,并且为了打击大西气焰,这次和亲还要带一位皇子回去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必须尽快确立,以主持大局,应对使臣。但三位王爷势均力敌,谁也无法轻易压倒另外两人登上宝座。 更微妙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若率先冒头,很可能成为另外两人以及和亲使臣共同的靶子——毕竟,将一个刚刚登基、根基未稳的新君推出去和亲,再顺便瓜分其权柄,对另外两位王爷而言,简直是完美的解决方案。 一时间,朝堂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与猜忌之中。三位王爷彼此瞪视,都希望对方先沉不住气,又都害怕自己被推出去顶缸。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微弱却逐渐清晰的声音开始响起。 首先是以太傅周谨为首的几个老臣。他们资历深,门生故旧多,虽无实权却清望颇高。他们忧心忡忡地在各种场合提及“国赖长君,然今兄长争位,非社稷之福”,“当立仁孝之君,以安天下”。 紧接着,一些中级官员,尤其是之前曾被林琳以四皇子名义“关切”过、或因把柄而被“点拨”过的官员,也开始小心翼翼地附和。 他们言辞巧妙地引向先帝晚年曾偶尔流露出的对“幼孙慈爱”、“担忧皇子骄纵”的片段言语——这些半真半假的话语,经过【心计90】的编织和【系统探查信息】的补充,变得极具误导性,仿佛先帝早已属意孙辈。 而这一切舆论的源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锦绣宫,指向了那位刚刚抚养了四皇子、且在先帝最后时日里因“照顾皇子有功”而唯一被“敲打”过的琳答应。 这太微妙了。先帝最后的“敲打”,在此时竟被反向解读为一种特殊的“关注”和“托付”。一个无依无靠、入宫不久、容貌平庸的低等妃嫔,一个体弱多病的幼年皇子,这个组合看起来毫无威胁,反而像是一张可以被各方利用的安全牌。 肃王、雍王、康王都动了心思:与其让兄弟之一上台把自己送去和亲,不如先推这个幼弟上去顶雷。 一个婴儿皇帝,一个毫无根基的养母,不过是傀儡,待打发走和亲使臣,再徐徐图之,轻易便可废黜。甚至三人私下已开始谋划,如何在新帝“自愿”答应和亲条件后,瓜分留下的权力。 保皇派老臣们觉得,幼主总比兄弟相残、引发内战要好,且易于引导向“仁政”。 投机的中层官员们觉得,这是从龙之功的天赐良机,风险低,潜在回报高。 三位王爷觉得,这是完美的缓兵之计和替罪羊。 甚至后宫其他太妃、先帝的遗孀们,也觉得琳答应出身低微易于掌控,总比任何一个王爷的生母上台要好。 林琳,正是利用了这多方势力各怀鬼胎的瞬间共识。她深居简出,每日只是抱着四皇子在先帝灵前默默垂泪,表现出一副完全被巨大变故吓呆、唯唯诺诺、只知依赖几位老臣和“皇兄们”做主的柔弱模样。 【心计90】让她完美扮演了这个角色,每一个眼神、每一次颤抖都恰到好处,彻底麻痹了所有人。 在一种奇异的、无人明确反对的氛围下,在各方势力都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的算计中,年仅三个月、还没学会爬的四皇子,被仓促地扶上了皇位,称为渊帝。 新帝登基,第一要务便是应对已至京城的和亲使臣。 此刻,已尊为太妃的林琳,抱着小皇帝,垂帘坐在了金殿之后。 她的声音透过帘幕,带着刻意维持的怯懦和迟疑,却提出了一个让底下三位王爷都心中暗喜的建议:“皇儿年幼,哀家……哀家妇人无知,全赖诸位皇兄与大臣辅弼。和亲之事关乎国体,哀家以为,当请使臣多盘桓些时日,以示我朝诚意,也……也好让诸位皇兄能与使臣详谈,务必……务必求得一个于我朝最有利的方案。” 此言一出,肃王、雍王、康王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妇人果然蠢得可以!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延长谈判时间,他们才有更多空间私下接触使臣,许以重利,不仅能把和亲的包袱甩出去,甚至能借助外部压力,进一步压垮另外两人! 他们争先恐后地表示赞同,生怕林琳反悔。 使臣团被以最高规格礼遇留下,谈判可以预见的陷入了冗长的拉锯战。 而就在这三王竞相秘密会见使臣,毫无顾忌地许诺着割地、赔款、甚至开放边境贸易特权之时,他们全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那看似毫无威胁的“摄政太妃”早已布下的、极其隐晦的眼线,被一丝不落地记录了下来。 林琳甚至【系统探查】了使团中关键人物的【心情】和【立场】,发现他们对于大西朝内部混乱和三位王爷的急不可耐感到惊喜且贪婪,正打算待价而沽,攫取最大利益。这些信息,都成了她手中的利刃。 她并未立即发作。而是利用这段“缓兵之计”,加速了她真正的布局。 她首先瞄准的是兵部。乱世之中,军权至上。此时的兵部,因老皇帝晚年的多疑和三位皇子的拉拢,早已派系林立,许多将领空有衔位,实则贪腐无能,军队战斗力低下。 林琳通过周太傅等老臣,以及之前暗中联络的那些中层官员,开始以“整饬武备、以防不测”为名,悄然搜集三大王与兵部官员往来、挪用军饷、安插亲信的罪证。 【系统探查】让她能精准找到那些被排挤、有真才实学却不得志的低阶军官和退伍老兵的名字。 她并未直接任命任何人,而是将这些名字和他们的履历、能力评价,通过不同的渠道,精确地传递给那些保皇派和急于立功的官员,由他们出面举荐“贤能”。 同时,她利用三王与使臣私下交易的罪证(仅露出冰山一角),以及他们急于掌控京畿兵权的动作,巧妙地挑动他们彼此猜忌、互相攻讦,使得他们无暇仔细关注兵部底层人员那些“微不足道”的调动。 一批批忠诚可靠、能力出众的中下层军官,开始如同细流汇海般,被安插到京营、城防、乃至周边要塞的关键岗位上,替代那些早已被腐化或明确站队王爷的旧将。 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在朝堂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和亲谈判和三王斗法之时,悄然完成。 林琳坐在帘幕之后,面前摊开的是通过各种渠道汇拢来的军队调动文书和人员名册。 她目光锐利,哪里还有半分怯懦?【心计90】和前世经验让她能精准判断每一处调动的利弊。 她知道,使臣团不会无限期停留,三王的耐心也即将耗尽。 当他们认为条件谈妥,或是发现无法彻底压倒对方时,就是图穷匕见,准备撕毁临时协议,向她和小皇帝发难之时。 她的缓兵之计,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最后的摊牌即将来临。 而她,已不再是那个看似无根的浮萍。 冰冷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决心,在她眼底深处凝聚。 暗流,已在她手中汇聚,只待决堤的那一刻。 第8章 渊帝为质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垂帘之后,林琳抱着年幼的渊帝,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透过帘幕传出,带着显而易见的怯懦与艰难。 “……为表…表两国修好之诚心,陛下…陛下自愿前往冬国,以…以质子的身份,学习冬国文化……”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并…并割让边境…黑石、风鸣、落雁三城…开放云州、通北二地为互市……” 每念出一条,底下站着的保皇派老臣们脸色就苍白一分,几位王爷则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带着满意的讥讽。 这妇人果然顶不住压力,将他们私下许诺的条件几乎全盘托出,甚至还将皇帝亲自送去为质,这简直是自掘坟墓! 冬国使臣兀术坐在客位,抚着络腮胡,眼中精光闪烁。这些条件远超他们最初预期,简直是天降横财。 但他毕竟是老练的外交官,并未立刻喜形于色,反而仔细品味着对方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 “……然,陛下终究…终究是一国之君,”林琳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坚持,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路途遥远,安危难测…哀家…哀家恳请,允我大西派遣一支军伍,沿途护送陛下至边境,以…以全陛下体面,亦显我朝虽处弱势,仍不忘君威……” “不可!”兀术使臣几乎立刻否决,声若洪钟,“质子入境,岂有敌国大军相随之理?此例一开,我国边境如何安宁?太妃此言,莫非包藏祸心?!”他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住帘幕后的身影。 帘幕后的林琳似乎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声音更带上了哭腔,那本就低下的【魅力】与【容貌】让这哭声听起来毫无美感,只令人心烦。 “使臣大人明鉴!哀家…哀家一介妇人,岂敢有他念?只是…只是陛下年幼体弱,此去路途数千里,若无自家人护卫,万一…万一途中稍有闪失,哀家如何对得起先帝?又如何…如何向冬国皇帝陛下交代?” 她哭得凄凄惨惨,话语却逻辑清晰:“再者…使臣大人请想,我大西如今…内忧外困,先帝新丧,幼主登基,三位王爷…王爷们虽尽心竭力,然国内人心惶惶,谁…谁还有心思和能力对冬国用兵?” “这支军伍,人数不必多,只为仪仗与护卫,绝无他意!待将陛下平安送至边境,他们…他们便即刻返回,绝不敢踏入冬国半步!” 她一边哭诉,一边暗中运用【心计90】的能力,精准地剖析着对方的心理:“使臣大人…您也看到了,我朝如今…只想求得片刻安宁。” “派遣大军护送,一则是全幼主颜面,让国内百姓知晓朝廷并非完全屈膝;二则…也是做给国内那些不安分的势力看,陛下虽为质,仍有朝廷军队护持,勿生妄念…三则,万一…哀家是说万一陛下在路上出事,这支军队…也好…也好做个见证,非是冬国照料不周啊……”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大西目前无力也无心开战的现实(这与兀术自己的判断一致),又将护卫行为包装成了维护内部稳定和避免日后纠纷的必要措施,甚至隐含了一丝为冬国考虑的意思——若皇帝路上出事,有自家军队在场,冬国也能免去嫌疑。 兀术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这琳太妃哭得令人心烦,言语却并非全无道理。他仔细权衡:大西内部混乱是真,幼主体弱是真,派支军队做样子安抚国内也说得通。 只要严格控制人数,且不得入境,似乎风险可控。更何况,这次和亲,冬国还得到了大量急需的粮草赔偿,这些粮草也需要人手押运…… 他抬眼看了看那三位明显期待着协议达成的王爷,又看了看帘幕后那哭得不成样子的丑陋妇人,最终缓缓开口:“太妃所言,亦有几分情理。然,军伍人数必须严限!最多…两千人!且只能护送至关隘,不得前行一步!此外,赔偿之粮草,亦需由他们一同押运!” “两…两千?”林琳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使臣大人…路途艰险,两千人如何够?万一遇上流寇山匪……” “就两千!”兀术斩钉截铁,“绝无可能再多!此乃底线!” 林琳又开始哀哀哭泣,絮絮叨叨说着路途遥远、陛下娇弱、粮草沉重……哭得兀术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结束这场谈判。 最终,在经过又一番“艰难”的拉锯后,兀术极其不耐烦地勉强同意:“罢了罢了!最多三千人!绝不可再多了!并且必须即刻准备出发!” “谢…谢谢使臣大人……”林琳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与“如释重负”。 协议就此达成。兀术虽仍有最后一丝疑虑,但巨大的利益和对方表现出的极度软弱压倒了一切。 他甚至懒得再去见那位哭哭啼啼、容貌碍眼的太妃,只想尽快完成文书,拿到割城诏书和粮草,回国领功。 而这正合林琳之意。 协议一签,林琳立刻以摄政太妃之名,下令兵部调拨三千军士,负责护送陛下及押运粮草。命令下得急迫而仓促,仿佛只是为了应付差事。 然而,在这仓促之下,一场精密的筛选悄然进行。【心计90】让她能透过兵部繁杂的文书和层层人事关系,精准地找到那些被埋没的、有潜力却无背景的低阶军官和悍卒。 她通过周太傅等心腹,以“优先挑选可靠之人护卫圣驾”、“需吃苦耐劳押运粮草”等看似合理的名义,将一个个名字填入调令。 同时,她也故意掺入了大量来自京城各卫所中公认的老弱、油滑、纪律涣散之兵。这些“虾兵蟹将”被特意安排在了使臣团能看到的位置,负责外围警戒和粮草车的粗活。 当兀术使臣偶尔巡视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群面黄肌瘦、盔甲歪斜的士兵无精打采地站着,甚至有人偷偷聚在一起赌钱,军官呵斥起来也懒洋洋的。 这与他想像中那支可能暗藏祸心的精锐完全不同,彻底打消了他最后一点戒心。“果然是大西弱兵,不足为虑。”他轻蔑地想。 而那两千余名真正被挑选出来的骨干,则沉默地整合着,接收着命令,他们的调动被隐藏在庞大的队伍和混乱的表象之下。 出发之日,队伍浩浩荡荡,却显得冗杂而缓慢。林琳抱着小皇帝,在百官“送行”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表现得肝肠寸断,更坐实了软弱无能、被迫割肉喂鹰的形象。 队伍终于启程。正如林琳所“愿”,由于渊帝“年幼体弱”,受不得颠簸,队伍行进速度极其缓慢。 天气稍有变化便扎营休息,皇帝稍有不适便停留无法出行。原定三天的路程,硬是被拖长了近一倍时间。 主要是现在领土面积太小,到边境也拖不了多久,一周的时间也在使者的忍受范围。 这一周时间,对林琳而言,是争分夺秒的一周。 她在銮驾之中,表面日夜忧心、以泪洗面,暗中却不断通过加密的信鸽和心腹信使,与远方联系。她反复研究着边境地势图,每一个关隘、每一条河流、每一处险要都深深印入【学识92】的脑海。 她最重要的指令,发向了边境。她凭借前世记忆,精准地找到了那些此时尚且职位不高、却能力出众、且对朝廷忠心耿耿或因受排挤而心存怨愤的将领。 其中最关键一人,便是驻守落雁城附近的一名参将——秦岳。此人性格刚毅,熟稔兵法,但因不善钻营,一直不得提拔。前世,此人最终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给秦岳等人的密信内容大同小异,并未直言计划,只以摄政太妃关心边境防务为名,询问军情、地理、敌情,并暗示京中已有变革之意,要求他们密切监视冬国动向,整备军械,但切勿打草惊蛇。 这些命令,与朝廷明面上割地求和、护送质子的旨意完全相反,却恰恰符合这些边境将士的血性与忠诚。 同时,她也在不断接收着来自各方面的信息:【系统探查】帮助她确认着关键人物的【立场】和【心情】,判断哪些人可堪一用;心腹则汇报着那三千精锐在路途中的整合与训练情况,以及粮草押运的详细位置。 她知道,时间紧迫。这一世准备仓促,许多前世得力的文臣武将还未及收服,麾下人才捉襟见肘。但系统赋予的属性和前世记忆,弥补了大部分短板。 最大的优势在于,冬国使臣和三位王爷,都还沉浸在这场“伟大胜利”的美梦中,全然不知致命的刀锋已经悄然抵近了咽喉。 紧张的氛围在林琳心中环绕,每一次信鸽扑棱棱飞回,都让她心跳加速。 但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愁苦懦弱的模样,偶尔被使臣召见询问拖延缘由时,便又是那套孩子生病、道路难行的哭诉,其丑陋愁苦之态,让兀术最终彻底厌弃,再也不愿见她。 她耐心地等待着,计算着行程。 队伍,仍在缓慢地向边境蠕动。那三千大军和足以支撑边境守军数月作战的粮草,如同一条暗□□牙的巨蟒,正无声地游向预定的战场。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9章 边境至 行进缓慢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边境。远处,大西王朝边关的城墙在暮色中显露出苍凉而雄浑的轮廓,如同疲惫的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 看到这熟悉的关隘,冬国使臣兀术心中最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到了这里,便是到了冬国势力的影响范围,接应的大军就在附近,量那大西太妃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向国主夸耀此次不战而屈人之兵、开疆拓土的巨大功绩。 然而,就在这时,銮驾之中再次传出了那个让他头疼不已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使臣大人…使臣大人……” 兀术强忍不耐,驱马靠近:“太妃又有何事?” 帘幕被微微掀开一角,露出林琳那张泪痕交错、因长途跋涉而更显憔悴丑陋的脸。她抱着沉睡的渊帝,声音哀切:“此去…此去便再非故土。哀家…哀家想在此停留最后一晚,让陛下…再看一眼我大西的关山…也让将士们,稍作休整,明日…明日也好精神地送陛下出关……”她说着,又哽咽起来。 兀术眉头紧锁,本能地想要拒绝,只想尽快交割完毕。 但看着对方那副凄惨模样,再想到连日来对方除了哭哭啼啼和拖延时间,确实并无任何异常举动,加之负责接收粮草的冬**队似乎也还未完全到位,休整一夜似乎也无不可。 他实在不愿再听这妇人哭诉,便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就一夜!明日拂晓,必须启程!” “谢…谢谢使臣大人……”林琳的声音充满了“感激”。 队伍在关隘前一片指定的开阔地扎营。大西军队与冬国使团营地泾渭分明。兀术回到自己豪华的营帐,吩咐加强警戒后,便不再理会对方。 夜色渐深,寒星闪烁。大西营地一片寂静,仿佛都已沉沉睡去。 然而,在中军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火如豆,映照着几张凝重而充满杀气的面孔。 林琳早已褪去了那副柔弱伪装,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威压。 她面前,站着几名风尘仆仆、甲胄染尘的将领,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坚毅,正是参将秦岳。他们是通过营地内早已安排好的秘密通道,悄然潜入的。 “情况便是如此。”林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毫无情绪波动,“陛下为质,割城赔款,皆乃权宜之计,只为麻痹贼子,换此一击之机。冬国接收粮草之军,距此约十里,位于鹰嘴峡一侧扎营,人数约三万,主将秃发狐,骄横轻敌,其营寨布局松散,哨位布置于此、于此、于此……” 她手指迅速在铺开的地图上一一指出,其精准程度让秦岳等久驻边境的将领都暗自心惊,仿佛她亲眼所见一般。【系统探查】提供的信息与她【学识92】的军事地理知识结合,形成了降维打击般的情报优势。 “太妃…此言当真?”秦岳声音有些沙哑,并非怀疑,而是过于震惊。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本宫没时间与你们解释。”林琳目光扫过众人,“今夜子时,以火光为号,尔等率本部精锐,联合营中那三千挑选出来的将士,突袭使臣营帐,格杀勿论,一人不留!随后,即刻整军一万,随本宫奔袭鹰嘴峡,击灭冬国接收之军!” 她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秦岳等人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但更多的是被压抑已久的血性与愤怒被点燃的火焰!他们齐齐单膝跪地,压低声音却铿锵有力:“末将遵命!”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 忽然,冬国使臣营地外围,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几乎是同时,无数黑影如同从地底涌出般,沉默而迅猛地扑向那些华丽的帐篷! 杀戮,瞬间爆发!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骤然划破夜的宁静!冬国护卫们猝不及防,许多人还在睡梦中便被结果了性命。 兀术被亲兵拼命摇醒,刚冲出帐篷,便见四面八方都是杀气腾腾的大西士兵,他惊骇欲绝,嘶吼道:“你们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刀锋和精准刺来的长矛!他身边的亲兵迅速被砍倒。 兀术本人也被数支长枪同时贯穿,他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平日里被他视为懦弱不堪的大西士兵,此刻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林琳并未亲自参与搏杀,她站在稍远处一座略高的坡地上,脑海中【系统地图】清晰展开。代表敌对势力的红点正在快速消失,但仍有几个在移动,试图趁乱逃窜。 “东南角,三人,突围。” “西侧帐篷后,一人,藏匿。” “北面,两人,骑马欲逃。” 她冷静地通过身边亲卫,发出一个个简洁的指令。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和骑兵小队如同猎犬般扑出,精准地截杀每一个试图逃离的红点。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地图,直到代表使团营地的区域,最后一个红点彻底熄灭,再无一丝生命迹象。整个过程,快、准、狠,没有给任何一个人发出求救信号的机会。 “清理完毕。”亲卫低声回报。 林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封般的冷酷。“传令秦将军,整军!目标,鹰嘴峡,急行军!” 没有丝毫停留,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杀戮的一万军队,如同绷紧的弓弦,迅速与边境军队一起集结,沉默地融入夜色,向着鹰嘴峡方向疾奔而去!被留下的,只有满地冬使臣团的尸体和死寂的营地。 两个时辰的强行军后,鹰嘴峡已然在望。远远地,便能看见峡谷一侧开阔地上,连绵的冬国营寨灯火稀疏,哨塔上的士兵身影歪斜,显然毫无戒备。 他们还在等待着明日接收丰厚的粮草和质子,全然不知死神已至。 林琳登高远眺,【系统探查】再次确认了营寨布局和守备松懈的现状。她看向身旁的秦岳,以及另外几名被临时提拔起来的军官。 “秦将军,你率两千人,从左翼切入,直扑中军大帐,斩杀主将秃发狐。” “李校尉,率一千人,抢占右侧制高点,以弓弩覆盖营寨。” “其余人马,随本宫从正面突击。以火矢为号,同时进攻。” 命令简洁清晰。众将凛然遵命,迅速分散。 三更时分,正是人最困倦之时。 忽然,无数点火星如同嗜血的萤火虫,从黑暗中升起,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向冬国营地的粮草堆、帐篷顶! 轰!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敌袭!!敌袭!!”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起,但已经太晚了! “杀!!” 如同雷霆炸响,震天的喊杀声从三个方向同时爆发!养精蓄锐已久、憋着一股亡国灭种之怒的大西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撞入混乱的冬**营! 秦岳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挥舞,如同劈波斩浪,所过之处,残肢断臂飞溅!他目标明确,直扑那顶最大的帐篷!秃发狐刚衣衫不整地冲出来,便被秦岳一刀斩飞了头颅!那头颅上的惊愕表情尚未消散! 正面战场,林琳并未亲自冲杀,但她屹立在后方一处坡地,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心计90】让她能瞬间把握战场细微变化,不断通过旗号和传令兵调整进攻方向。大西士兵们看到太妃的旗帜屹立不倒,士气更是高涨! 屠杀!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冬国士兵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许多人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来不及找到兵器,便被冲入帐篷的大西士兵砍死。 战马惊惶嘶鸣,践踏着倒地的人群。火光冲天,映照着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和冰冷挥落的屠刀! 营寨很快变成了修罗场。鲜血染红了土地,汇聚成溪流。抵抗迅速瓦解,剩下的只有绝望的奔逃和徒劳的求饶。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便已接近尾声。三万冬国接收大军,大半被屠戮殆尽,剩余者眼见主将身亡,抵抗无望,纷纷丢弃兵器,跪地乞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令人作呕。 林琳缓缓走下坡地,踏过满是尸骸和狼藉的战场。火光在她冰冷的瞳孔中跳跃。 她看着跪满一地的俘虏,看着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心中无悲无喜。 第一块绊脚石,已被彻底碾碎。 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0章 大战起 黎明撕破夜幕,将光芒洒向鹰嘴峡战场。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血液与焦土的浓重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杀戮。 满地狼藉,冬国士兵的尸首与丢弃的兵刃随处可见,而更多的俘虏则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被大西军士看管着。 经历了夜袭的激战与奔波,大西的将士们虽然面带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们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昨日还不可一世的冬国精锐如今成了阶下囚,看着被缴获的堆积如山的冬国制式兵甲和营中物资,一种巨大的、几乎不敢置信的狂喜和自豪感在胸腔中涌动。 “我们…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宰了那帮狗娘养的!” “三万!整整三万冬国兵!被我们打垮了!” 窃窃私语逐渐变成压抑不住的兴奋议论。他们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兵器,看着身边同样激动不已的同袍,一种强烈的信念开始滋生——我们大西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们也能打! 我们能打赢! 而且是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 然而,狂喜之下,并非没有隐忧。一些较为老成持重的军官,以及秦岳这样的将领,在兴奋过后,眉头渐渐锁紧。 “太妃…”秦岳走到一直静立观望的林琳身边,声音带着担忧,“此战虽胜,然动静太大。冬国使团全军覆没,接应大军被歼,消息…恐怕瞒不住。若冬国震怒,举大军来报复,我等…我等虽胜一阵,恐难抵挡其举国之怒啊。”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以一万破三万,是奇迹,但若面对的是冬国后续可能到来的十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呢? 边境守军久疏战阵,粮草虽得补充,但兵力、国力差距依然悬殊。忧虑如同冰冷的泉水,开始渗入刚刚炽热起来的心。 就在这时,林琳转过身。晨曦的金光正好洒在她身上,她脸上昨夜杀戮留下的些许烟尘尚未完全擦去,却丝毫无法掩盖她眼中那璀璨而冰冷的光芒。 她扫视着面带忧色的将领和士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不必担心。”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底气。 她看向秦岳,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秦将军,清点战场,收缴所有战利品,登记造册。伤员优先救治,阵亡弟兄妥善安葬,厚恤家眷。让昨夜参与突袭的将士们轮流休整,但营防不可松懈。” “是!”秦岳下意识应道。 “然后,”林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戏谑的冷光,“以你的名义,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至最近的冬国边将秃发浑(兀术的族兄)手中。” “内容?”秦岳一愣。 “告诉他,他的弟弟兀术,以及冬国勇士,如今正在我大西做客。” 林琳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我大西好客,但粮草有限。若想赎回他们,需以黄金、牛羊、战马相换。给出一个价码,告诉他,三日之内,若不见赎金,所有价码,翻倍。再三日,再翻倍。如此翻下去,直到……那赎金足够买下他整个冬国为止。” 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若他付不起,或者说,不愿付……那就别怪我大西,为了收回这笔烂账,亲自去他冬国境内,‘取’回一些东西了。” 此言一出,不仅秦岳,周围听到的所有将领都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哪里是议和?这简直是**裸的挑衅!是羞辱!是往冬国脸上狠狠抽耳光,还逼着对方笑! “太…太妃!”秦岳声音都变了,“此举…此举是否过于…激进?恐彻底激怒冬国,引来倾国之兵啊!”他骨子里对冬国多年来的畏惧尚未完全消除。 林琳目光如电,猛地射向秦岳。那一瞬间,她身上爆发出一种绝非深宫妇人所能拥有的、历经铁血沙场锤炼出的磅礴霸气与杀伐之气,仿佛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 “怕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按我说的去做!等我再带你们打几次胜仗,你们就会明白,我今日为何敢说这话,为何敢这么做!”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面带惊疑的将领和士兵,晨曦的光芒在她身后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晕,让她此刻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而神圣,仿佛战神降临。 “冬国?不过土鸡瓦狗尔!从前我大西忍让,非不能战,实无人敢战、会战!今日之后,不同了!” 她的话语如同战鼓,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那强大的自信和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 秦岳看着沐浴在金光中的林琳,看着她眼中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对胜利的绝对把握,他心中的懦弱和犹豫竟奇迹般地被一扫而空。 他猛地一抱拳,声音洪亮而坚定,再无半分迟疑:“末将遵命!这就去办!” 不仅是他,周围的将士们也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勇气和信心。他们看着林琳,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位深宫太妃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位能带领他们夺取胜利、洗刷屈辱的统帅!是信仰! “太妃万岁!”不知是谁先激动地喊了一声。 “万岁!万岁!” 呼声迅速连成一片,虽然压抑着音量,却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和希望。 林琳的挑衅信,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冬国边将秃发浑的手中。 正如所料,秃发浑看到信的内容,尤其是得知族弟兀术被杀,三万大军被歼,对方不仅毫无悔意,竟还敢如此嚣张地勒索挑衅时,当场气得暴跳如雷,几乎掀翻了案桌! “狂妄!无耻!卑劣的大西猪猡!!”他咆哮着,双眼血红,“集合!全军集合!我要踏平边境,将那贱妇千刀万剐,以祭我弟在天之灵!” 他甚至没有等待国主的进一步指令,凭借着自己的权威和复仇的怒火,迅速集结了辖区内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共计约五万人,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扑向大西边境! 速度,比林琳预想的还要快! 边境烽火再起,黑云压城。 然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林琳却异常平静。她站在重新加固的关墙之上,远眺冬国大军掀起的滚滚烟尘。 她的脑海中,并非只有眼前的战场,而是浮现出前世烂熟于心的《孙子兵法》篇章,并与【系统探查】提供的实时敌军信息——兵力大致分布、主将秃发浑【心情:暴怒/轻敌】的状态、甚至其先头部队的构成——完美地结合起来。 “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她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传令:秦岳,率五千精锐,前出至落马坡,依计行事,许败不许胜,诱敌深入。” “令:骑兵校尉赵猛,率一千轻骑,携带火油硝石,迂回至敌后,待其主力过后,焚烧其粮草车队,不必恋战,一击即走。” “令:其余各部,依险固守,弓弩备足,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战!”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精准地分配到每一位将领手中。 秃发浑大军含怒而来,求战心切。前锋果然在落马坡遭遇“仓促迎战”的秦岳部,稍一接触,秦岳便“不敌”,率军“狼狈”后撤。 秃发浑闻报大喜,更加确信大西不过是侥幸获胜,立刻催促全军加速追击,一头扎进了林琳为他选择的预设战场——一段两侧山势陡峭、道路狭窄的峡谷。 就在冬国大军大部分涌入峡谷,队伍拉长,首尾难以相顾之际! 轰!轰!轰! 峡谷两侧早已埋伏好的大西军士推下巨石滚木,砸得冬军人仰马翻! 紧接着,无数火箭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点燃了峡谷内的枯草和冬军混乱中丢弃的物资! “有埋伏!中计了!”冬军瞬间大乱! 几乎同时,后方传来消息:粮草车队遭遇突袭,火光冲天! 前路被堵,后路起火,头顶箭石如雨!秃发浑惊怒交加,试图指挥军队突围,但队伍已乱,命令根本无法有效传达! 而此刻,林琳看准时机,下令一直养精蓄锐的主力部队,从正面发起了雷霆般的反冲击! “杀!!” 积蓄了太久怒火和战意的大西将士,如同猛虎下山,冲入混乱的冬军之中,肆意砍杀! 又是一场屠杀! 秃发浑的八万大军,在这精心布置的陷阱前,损失惨重,最终只有不到两万人狼狈不堪地逃了回去。秃发浑本人也身中数箭,侥幸捡回一条命。 消息传回,冬国朝野震动!大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那个琳太妃,究竟是人是鬼?! 而林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乘胜追击! 她根本不給冬国喘息的机会,挟大胜之威,率领着越战越自信、越打越精悍的大西军队,主动出击! 她将《孙子兵法》的智慧与【系统探查】的洞察力结合到了极致。 时而“声东击西”,佯攻一处,主力却猛击另一处冬国防守薄弱之地。 时而“以逸待劳”,利用边境复杂地形,不断小股骚扰,疲敝冬军,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吃掉其突出的一部。 时而“擒贼擒王”,利用【系统】精准定位冬军将领位置,实施斩首战术,令其指挥系统瘫痪。 甚至“反间计”、“离间计”也开始悄然运用,利用【系统】探查到的冬国将领之间的不和,散布谣言,使其互相猜忌…… 她的战法变幻莫测,犀利无比,往往能精准地打在冬国大军的七寸之上。冬国边境防线在她面前,仿佛成了一张四处漏风的破网,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胜利,一场接着一场。 领土,一寸一寸被收复,继而向前推进。 大西的军队,在她的指挥下,如同经过神手点拨,脱胎换骨,化作一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开始向着冬国的腹地,席卷而去! 雪球,一旦开始滚动,便再也无法停止。 第11章 上天任命 铁蹄踏破冬国最后的王都,象征着这个曾经雄踞北方、逼迫大西割地求和的强国彻底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捷报如同插上翅膀,飞向四面八方,震惊了整片大陆。 数月征战,林琳以战养战,以冬国的资源滋养大军,铁血手腕与《孙子兵法》的奇谋妙算结合,辅以【系统探查】的洞见,将大西的疆域从原本的四十二万,硬生生扩张了一倍有余,达到了近九十万的惊人规模! 这支军队在她麾下,已淬炼成真正的虎狼之师,对琳太妃的崇拜与忠诚,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然而,就在她于前线浴血拼杀、开疆拓土之时,后方的朝堂却早已天翻地覆。 当初三位王爷的平衡,在她带走大军、远赴边境后迅速被打破。肃王与雍王率先撕破脸皮,内斗不休,最终两败俱伤。 一直看似低调、实则隐忍的康王,趁机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在部分朝臣的支持下,迅速控制了京城,并以“渊帝年幼,已质于敌国,生死未卜,国本动摇”为借口,宣布废黜渊帝,自己登基为帝,史称康帝。 这几个月,若非林琳早在离京前就通过【心计90】布下的后手——那些安插在关键职位、或握有把柄的中层官员以及保皇派老臣的周旋制衡——恐怕康帝早已一纸圣旨,以“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为由,强行罢黜她的兵权了。 当然,即便圣旨真的传来,在这支只认琳太妃的大军面前,也注定是一张废纸。但康帝的举动,无疑表明了朝廷的态度。 如今,冬国已灭,巨大的外部威胁消除,但更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 周边诸国目睹大西以如此酷烈迅猛的方式吞并冬国,无不惊惧交加,唇亡齿寒之感让它们迅速暗中联络,对大西形成了新的、无形的包围与防范之势。 这份国际压力,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后方看似安稳的朝堂。 康帝坐在龙椅上,却如坐针毡。他既惊惧于林琳那恐怖的军事实力,又垂涎她开疆拓土的功绩,更害怕她携大胜之威回师问罪。 时值深秋,寒冬将至。林琳深知连续征战,军队需要休整,新占领的广袤土地需要消化,民心需要安抚。 此时不宜再启大规模外战。但,内部的那根刺,是时候拔除了。 她留下大部分精锐由秦岳等心腹将领统帅,驻守新土,严加防备诸国可能的异动。自己则亲率两万最核心、最忠诚的百战老兵,班师回朝。 大军并未直逼京城,而是在距京百里之外扎营。林琳先礼后兵,以渊帝的名义,向京城发出檄文! 檄文义正辞严,公告天下:渊帝陛下从未踏入冬国为质,而是御驾亲征,于琳太妃辅佐下,身先士卒,历经百战,终克强敌,光复河山,拓土万里!今凯旋还朝,康王趁国难之际,篡位夺权,废黜有功之君,实乃大逆不道,天地不容!其帝位,名不正,言不顺! 这道檄文如同惊雷,炸响在京城上空!百姓哗然,官员窃语。原来小皇帝没死?还打了胜仗?那康帝这皇帝…… 康帝在宫中看到檄文,又惊又怒,吓得几乎瘫软。他强自镇定,一边慌忙集结京畿还能控制的军队(数量与质量远逊于林琳带来的百战老兵),一边仓促对外宣称:渊帝年幼,落入敌手,岂有生还之理?此必是琳太妃找来的冒牌货,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登基,乃是百官推举,天命所归,得上天任命! “上天任命?” 远在军营的林琳,听到心腹汇报康帝的辩解之词时,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嘲讽的笑容。 这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正愁如何更进一步,康帝竟亲手将最好的借口送到了她面前! 既然你康帝说你是上天任命,那我就让天下人看看,上天到底认可谁! 【系统探查】技能被她运用到了极致。她不再探查人物,而是开始全力搜索、预测天象!【学识92】的属性让她能完美理解并运用这些天文知识。 “三日后,京郊翠云谷,子时,有流星雨。” “五日后,西山皇觉寺上空,日出时分,将现‘日承冠’奇景(日晕的一种)。” “七日后,北苑猎场,午后有罕见七彩云霞……” 一条条关于特殊天象出现的时间、地点的精准预测,从她口中传出。 她开始频繁地“偶然”出现在这些即将发生祥瑞天象的地方。 三日后子时,她“恰好”在翠云谷为阵亡将士祈福,夜空中流星如雨,划破天际,谷中将士与随之而来的百姓皆见琳太妃立于流光之下,恍若神人。 五日后,她“恰好”前往皇觉寺为国运祈福,日出之时,日承冠的璀璨光晕正好笼罩在寺庙上空,也笼罩在她身上,前来“偶遇”的官员和百姓目睹此景,惊为天人。 七日后,她“应邀”观看北苑驻军操练,午后,漫天七彩云霞绚烂绽放,经久不散,将她与整支军队笼罩在一片祥瑞之光中……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幸运,三次、四次……每一次琳太妃出现的地方,总有罕见的天象随之发生! 流言开始在京城乃至全国疯狂传播: “上天显灵了!祥瑞总跟着琳太妃!” “康帝说上天任命他,为何祥瑞不去皇宫,总去军营?” “莫非……真正的天命在琳太妃那里?” “琳太妃是上天派来拯救大西的!冬国是她灭的,土地是她打的!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舆论彻底逆转。康帝所谓的“上天任命”在琳太妃身边层出不穷、精准出现的“天象祥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林琳看时机已完全成熟。 这一日,她并未选择特殊天象之日,而是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寻常日子。她身着素甲,未施粉黛,其【容貌】与【气质】依旧平凡,但此刻,无人再敢因容貌而轻视她。她率领两万铁骑,列阵于京城之外。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抬头望天。 几乎在她抬头的瞬间,【系统】提示的、原本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幻日”奇观,恰好因为云层的变化而短暂清晰了一刹那! 虽然远不如之前的流星雨、日承冠、七彩云绚烂,但在无数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来,这无疑是上天又一次的回应! “天命在琳太妃!” “请琳太妃顺天应人,承继大统,护我大西!” 军中率先爆发出震天的呼喊。 “不,不是琳太妃,那是琳帝!” 紧接着,京城内,那些早已被安排好的官员、百姓,以及真正被天象和功绩折服的人们,也纷纷涌出,跪伏在地,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天象示警!康帝失德!请琳帝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真君!请琳帝即位!” “请琳帝即皇帝位!开万世太平!” 声震四野,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康帝躲在深宫,面如死灰地看着城外那如山呼海啸般的请愿声,看着他麾下军队将士那动摇甚至敬畏的眼神,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的“上天任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琳立于万军之前,沐浴在无数狂热和敬畏的目光中,接受着天意的“加冕”。 她缓缓抬起手,山呼海啸般的请愿声渐渐平息。 一切,已水到渠成。 大西首位女帝,于此诞生。 第12章 登基 京城的天空仿佛被精心擦拭过的琉璃,湛蓝剔透,万里无云。 灿烂的秋阳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皇宫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照耀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仿佛整个皇城都在燃烧着一种无声却炽热的喜悦。 今日,是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琳太妃,不,从今日起,便是琳帝,正式登基称帝的日子。 从皇宫正门到承天大殿,长达数里的御道两旁,早已被汹涌的人潮填满。 万民空巷,百姓们翘首以盼,脸上交织着好奇、兴奋与一种对未知的敬畏。 沿途旌旗招展,代表着新朝气象的玄黑赤纹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披坚执锐的甲士如同钉子般肃立在道路两侧,盔甲反射着冷冽的寒光,森严的纪律与百姓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共同构筑起这庄严而澎湃的仪式氛围。 “朝野殷殷之请,万民共仰之情”——这并非完全是礼官文稿上的虚言。 数月之前,或许朝野上下还有许多人因她女子的身份、低微的出身、甚至其貌不扬的容貌而在私下里窃窃私语,心存疑虑。 但当琳太妃以雷霆万钧之势,御驾亲征,一举覆灭宿敌冬国,将大西版图扩张一倍有余,更携着覆灭强敌的赫赫武勋与“天命所归”的浩荡声势班师回朝之时,所有昔日的不和谐声音便早已被碾压得粉碎,消散于无形。 在这个强权即真理、功绩压倒一切的时代,她用铁与血,用一场场无可辩驳的胜利,铺就了这条通往至尊之位的坦途,无人再敢质疑。 历经两世沉浮,看尽宫闱倾轧与沙场生死,她终于再一次站在了这里,而且比之前世更早,更年轻,姿态也更为强势。 曾经的障碍已被清扫一空:康帝已被废黜,幽禁于冷宫别院,再无翻身之日。年 幼的渊帝则被她妥善安置于后宫深处,名义上仍是尊贵的皇子,实则是她精心挑选、暗中培养的继承人。 她的目光,早已超越了这凡俗帝位所带来的无上荣光与权柄,投向了那更加渺茫、更加神秘、蕴藏着长生奥秘的修仙之路。 上一世八十载帝王生涯,江山在手,天下俯首,然而临终前对生命尽头、大道无门的深深遗憾,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骨铭心。 正是这份遗憾,驱动着她这一世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甘愿留下诸多隐患(仓促整合的广袤疆土、周边国家的强烈忌惮与敌意)也要如此激进、如此迅速地登上这个至高位置。 女帝尊位,于她而言,并非追求的终点,而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平台,一个能汇聚天下资源、调动举国之力,为她探寻那尘封于古老传说之中、关乎长生久视机率的“仙墓”提供无限可能与坚实支撑的基石。 庄严恢弘的礼乐响彻云霄,编钟悠远,磬声清越,鼓点沉稳,每一个音符都契合着古老的礼制,在空气中震荡出无形的波纹。 祭天、祭地、祭太庙…… 繁琐而庄严的仪式一项项有条不紊地进行。 林琳身着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的玄黑赤纹衮服,宽大厚重,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江山之重。 头上垂十二旒的冠冕将她大半面容遮掩于珠玉之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与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她的每一步都沉稳如山岳,每一个动作,无论是拈香还是叩拜,都精准得如同尺量,与最严苛的礼制要求分毫不差。 【心计90】的缜密与前世数十载帝王生涯的记忆,让她能完美地驾驭这场宏大而复杂的政治表演,无人能窥见她冕旒之下那双冰冷眼眸中深藏的、与眼前热闹盛景格格不入的淡漠与对更高层次力量的执着追寻。 终于,漫长而隆重的仪式进行到了最核心、最关键的环节——传授传国玉玺。这方玉玺,乃是天命所归、皇权正统的终极象征。 资深礼官以抑扬顿挫、极富古韵的腔调,高声唱诵着祷文,字句艰深,寓意深远。 两名身着绛紫宫袍、神色肃穆到极致的内侍监,恭敬无比地合力捧着一个紫檀木盘,盘中铺着明黄云锦,那方由天下至宝和氏璧雕琢而成、象征着天下至高权柄的传国玉玺,静卧于其上。 在殿外透入的日光照射下,玉玺流转着一种内敛而温润的光华,仿佛吸纳了无数岁月的重量与亿万生灵的念想。 殿内文武百官,殿外无数目光,此刻全都聚焦于那方寸之间。空气仿佛凝固,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历史性的一刻。 林琳缓缓抬起双手,神情庄重,指尖向着那方承载了无数王朝兴衰、亿兆生灵气运的玉玺缓缓探去。 在她的指尖与那冰凉玉玺接触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陡生! 入手之感,并非想象中的纯粹冰凉,反而是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温润并存之感,仿佛握住的并非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而是一颗沉睡已久、即将苏醒的庞大心脏,隐隐能感受到其内里蕴藏的磅礴力量。 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堂皇正道之意、又略带浩瀚威压的奇特能量波动,猛地透过她的指尖皮肤,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倏然窜入她的经脉之内! 那绝非她所认知的内力真气,也非任何世俗武功能量。它更像是一种……人间权柄与秩序的极致凝聚,是亿万生灵信念与整个江山社稷重量的微缩体现,带着一种亘古的、纯粹的、“规则”之力。 这股奇特的波动在她经脉之中只是一闪而逝,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便直冲眉心识海深处! 就在同一瞬间,她识海深处,那自重生以来便一直伴随她、助她步步为营、克敌制胜的宫斗生存系统界面,那原本如同冰冷死板数据流的半透明光幕,竟猛地、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系统界面之上,那些代表着各项能力的具体数字——【心计90】、【体质91】、【学识92】乃至那极低的【魅力26】、【容貌24】——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石子的平静湖面,瞬间泛起一层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波纹。 而那四个代表着强大天赋的图标——【死局还生】、【算尽寰宇】、【万劫宝体】、【悖论之骸】——也于同一刹那,不约而同地闪烁了一下微不可见的毫光,尤其是【算尽寰宇】与【悖论之骸】,那闪烁似乎相较于其他两者略微明显那么一丝。 更为玄妙的是,那股源自传国玉玺的、带着堂皇威压的奇特秩序之力,在与系统界面产生微妙震颤的同时,竟与她周身因正式登基而正在疯狂汇聚、蓬勃新生的浩瀚帝王气运,产生了一丝难以用言语精确形容的、短暂却清晰的共鸣! 三者——玉玺的秩序异力、神秘的系统界面、新生的帝王气运——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的极短瞬间,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达到了一个奇异而和谐的同步频率。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似乎都被这股同步的力量轻轻触动、洗涤了一下,一种难以形容的、对天地间某种“规则”与“秩序”的模糊洞察感油然而生,虽然这感觉微弱如萤火,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她的感知之中。 然而,这一切的发生,实在太过迅疾,太过隐晦。 那奇妙的共鸣如同最高明的刺客,乍现即隐,一去无痕。 传入体内的那丝奇特玉玺波动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找不到半点痕迹。 系统界面立刻恢复了一贯的绝对冷静与稳定,所有细微的涟漪平复如初,数字清晰冰冷如常。 周身那澎湃汹涌、不断汇聚而来的帝王气运依旧浩浩荡荡,却不再与手中的传国玉玺产生任何进一步的交互与反应。 传国玉玺静静地、沉重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之中,恢复了那沉甸甸的、冰凉且温润的玉石触感。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切,仿佛只是登基大典带来的极度紧张、兴奋与巨大压力之下,产生的短暂错觉。 殿内文武百官见女帝在接过玉玺后动作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只以为是心情激荡,承载江山重担时的自然反应,并未有任何人察觉到任何超乎寻常的异常。 庄严的礼乐依旧在奏响,宏大而悠扬。殿外山呼“万岁”的声音如同真正的海啸般轰然响起,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仿佛要掀翻整个承天大殿的殿顶。 林琳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稳稳地、高高地托举起那方传国玉玺,向殿内百官、向殿外万民、向整个天下,昭示着她无可争议的登基,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珠玉冕旒之下,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 错觉? 不。 【心计90】带来的绝对冷静与【学识92】赋予的精准洞察力与判断力,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清晰地告诉她,刚才那瞬间发生的短暂共鸣绝非幻觉。 那丝奇特的波动,那系统的微妙震颤,那气运的刹那呼应……这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发生过的。 传国玉玺之中,果然蕴含着一丝超越凡俗的、代表着人间至尊的秩序之力。 而宫斗生存系统……竟能与之产生某种程度的共鸣? 这系统,究竟是什么来头?它与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究竟存在着何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一个全新的、关于系统本身根源的疑问,骤然取代了先前对玉玺功能的种种猜测,在她深邃的心海中猛地升起,带来了更多的迷雾与思考。 登基大典仍在继续,万民欢呼如潮,百官朝拜如仪。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辉煌剧本上演。 但林琳的心,已不再仅仅着眼于那遥远的仙墓,更有一部分注意力,投向了那自重生起便伴随自己左右、看似辅助、实则神秘莫测、难以探究其根源的宫斗生存系统本身。 这一世的路,在登顶帝位的那一刻,似乎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更加复杂、更加曲折,也……更加引人探寻。 第13章 掌权 登基大典的喧嚣过后,紫宸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玄黑衣袍的女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挡其后那双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眼眸。 朝堂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微妙而紧绷。 许多人,即便是那些因各种原因早已投向林琳的臣子,内心也难免存着一丝疑虑与观望——这位以兵锋和“天命”强势登基的女帝,究竟能否真正驾驭这庞大的帝国机器? 毕竟,打仗厉害,不代表能处理好繁琐复杂的政务。 最初的几日,这种疑虑似乎得到了某种“印证”。 一些自持资历的老臣,或是一些心怀鬼胎、试图试探新君底线与能力的官员,呈上了一些刻意刁难、或涉及陈年旧案、或条款模糊互相矛盾的奏章。 他们暗中交换着眼神,准备看这位“武夫”皇帝如何出糗。 然而,林琳的反应远超所有人预料。 她甚至无需过多思索。【学识92】的属性在此刻发挥了恐怖的作用,配合前世数十载批阅奏折的深厚经验,她的目光扫过奏疏的速度快得惊人,往往臣子刚陈述完概要,她的批复已然成竹在胸。 “此案卷宗存疑,刑部与大理寺记录有出入,着都察院即刻复核,三日内将复核结果及原始卷宗一并呈上。” “漕运改道之议,看似节省百里路程,然地质水文勘探不足,且忽略沿线三州十七县民生依赖,弊大于利,驳回。着工部另拟稳妥方案。” “西北赈灾款项核销模糊,‘损耗’一项占比过高,着户部侍郎李涵亲自前往,核查每一钱粮去向,若有贪墨,严惩不贷!”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不见丝毫波澜,每一句批复却都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核心。那些埋藏在华丽辞藻或繁琐数据下的陷阱、推诿和漏洞,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她不仅批阅,更当场指定负责人、限定时限、要求结果,雷厉风行,不留任何拖延和糊弄的余地。 几名试图刁难的老臣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他们发现自己绞尽脑汁设置的障碍,在女帝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戳穿并反将一军。 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立官员,眼中则逐渐流露出惊异与敬畏。这位女帝,绝非仅仅知兵,其处理政务的老辣、精准和高效,远超他们想象! 这并非仅仅是【学识92】的功劳。宫斗生存系统中那并不起眼的【技能学习加快】效果,在她接触浩如烟海的政务文书、繁杂律法条文、错综复杂的经济运作报告时,悄然发挥着作用。 她阅读、理解、吸收、整合信息的速度远超常人,仿佛脑海中有无数个无形的书吏在同时帮她整理归档,让她能以惊人的速度掌控整个王朝运行的脉络和细节。 初步立威之后,林琳并未停下脚步。她结合前世记忆里对王朝积弊的深刻认知,开始提出并强力推行一系列政令。 “拟旨:即日起,由吏部牵头,都察院协办,启动‘京察大计’,考核标准重新厘定,重点核查贪腐、无能、冗员。朕不要虚文,要实绩,要数据。三品以下,察有实据者,朕许你先斩后奏!” “流民安置条陈,朕已阅。除发放粮种、减免赋税外,增设‘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兴修官道、水利,按劳给予钱粮,既安抚民心,亦夯实国本。此事由工部与户部协同办理,若有相互推诿,朕唯尔等是问!” “黄河水患,历年痼疾。着工部即刻选派精于水利之员,携朕之手谕,实地勘察豫、兖、青三州河段,一月内呈报详细治理方案及预算。国库再紧张,此项银钱必须优先保障!” 每一项政令都切中时弊,目标明确,措施具体,并且配备了严格的监督和执行机制。她显露出的,绝非小打小闹的权术,而是真正放眼天下、经世济民的雄才大略与治世之能。 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力意志推动着向前奔跑的紧张与效率。 林琳高效地处理着这一切,但她做这些,背后藏着两个更深层的目的。 其一,是为了验证她登基之时那个惊人的猜想。 那日传国玉玺入手时产生的奇异共鸣,玉玺蕴含的秩序之力、系统界面的微颤、帝王气运的呼应……这三者间的神秘联系,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她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传国玉玺,或许是汇聚和调节王朝气运的一个关键节点,而国运的强弱盛衰,可能会反过来影响玉玺那奇异力量的显现,甚至……可能间接影响到与玉玺产生过共鸣的系统?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她需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整顿吏治,可清朗政治环境,提升朝廷运转效率,这或能增强“秩序”?安抚流民、兴修水利,可稳定民生,发展经济,增强国力,这是否能壮大王朝的“气运”? 她像一个严谨的科学家,试图通过操控“国运”这个宏大的变量,来观察“玉玺”与“系统”这两个她无法直接操控的存在,是否会产生可被捕捉的变化。 每一次重要的、利国利民的政令得以推行,她都会在独处时,再次触摸那方静置于案头的传国玉玺,凝神感知识海中的系统界面,试图捕捉那怕一丝一毫的异常波动。 虽然至今尚无第二次如登基时那般清晰的共鸣出现,但她并未放弃。她相信,若国运持续强盛,量变终将引起质变。 其二,这一切的布局,最终都指向那遥远而缥缈的目标——仙墓。 破解仙墓,绝非易事。前世她耗费数十年,举一国之力,也才勉强找到线索,却无力深入。这一世,她需要更强大的国力作为支撑。 需要汇聚天下最顶尖的能工巧匠,解读那些无人能懂的古符文; 需要调动庞大的资源,进行可能毫无结果的勘探与发掘; 需要培养绝对忠诚且能力超群的队伍,去执行那些匪夷所思的任务…… 这一切,光靠她一个人是绝无可能完成的。 成为女帝,掌握这至高权柄,正是为了拥有调动这一切资源的资格和能力。 她现在所做的所有努力——稳定朝局、强国富民,一方面是为了验证气运猜想,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为那最终的行动积累资本、打造一个更稳固可靠的大后方? 她高效地处理着政务,目光却时常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重重宫墙,望向了那未知的、埋藏着长生之谜的远方。手中的朱笔批阅的是当下的奏章,心中规划的,却是通往遥远未来的道路。 朝堂之上,琳帝威严日重,政令通行无阻。 深宫之内,女帝的目光却始终冷静地审视着两个世界——一个,是眼前纷繁复杂的现实王朝;另一个,则是关乎系统奥秘与长生可能的、更为宏大而神秘的未知领域。 验证,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民心 紫宸殿内,炭火盆驱散着深冬的寒意,却驱不散案头奏疏堆积如山的沉重。林琳埋首于政务之中,登基以来的日子几乎都是在与这些文书打交道中度过。 【学识92】加上上一世的治国经验,让她能飞速理解并处理繁杂的国事,但她偶尔会停下,指尖若有所思地拂过始终置于手边的传国玉玺。 登基那日的奇异共鸣再无出现,玉玺大多数时候冰冷而沉静。 然而,近来,当她批阅到某些特定奏章时——例如某地流民得以初步安置、某处水渠修缮完工可保春耕、某一项鼓励商贸的新政初见成效——她的指尖偶尔会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如同错觉般的温热感。 起初她并未在意,只当是炭火烘烤或是自己专注过度。 但次数渐多,她开始留心了。 她会有意识地在看到这类关乎民生改善的奏报后,特意去触摸玉玺。 一次,在她批复完一份关于京城周边冬赈顺利、暂无一人冻毙的喜报后,那丝温热再次出现,虽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瞬。 不是错觉。 林琳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她开始有意识地将推行仁政、发展经济后各地报来的好消息与触摸玉玺的感受相互印证。 每一次得知流民得以安置、赋税得以减免、商贸市集愈发繁荣时,她再去感受那玉玺,总能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却真实不虚的温热反馈。 这发现让她心中震动。 民生,国运,这冥冥中汇聚于帝王之身、维系王朝兴衰的无形之力,竟真的能通过这方玉玺被隐约感知,甚至……反哺自身? 虽然这反馈目前极其微弱,除了细微暖流并无其他神异,但这无疑证实了她最初的猜想:这条路是对的! 强国富民,并非仅仅为了统治或破解仙墓做准备,其本身,或许就蕴藏着更深层次的、关乎系统乃至长生的奥秘! 林琳的目光凝在玉玺之上。民生改善,国运微涨,这方象征着社稷重器的玉玺,竟真的能产生如此细微的反馈? 这证实了她登基时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这条通过治理国家、汇聚国运来探究系统与玉玺奥秘的道路,值得她投入更多精力。 这丝温热虽无实际效用,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指引着她的方向。 因此,她处理政务越发勤勉,推出的政令也越发侧重于夯实国本、安抚民生。她的高效与精准很快震慑了朝堂,无人再敢因她是女子而心存轻视。 而随着一项项惠民政策颁布,琳帝“虽貌不扬却心系万民”的风评开始在京城悄悄流传,那玉玺传来的微弱热流,也似乎愈发频繁。 她并未将目光局限于大西旧土。那新纳入版图的、广袤的冬国土地及其上的子民,同样是“民生”与“国运”的重要组成部分,她绝不会放弃。 时值深冬,北地苦寒。曾经的冬国疆域,历经战火,民生凋敝,许多百姓衣食无着,挣扎在冻饿而死的边缘。他们对于新统治者大西,普遍怀有恐惧、仇恨和漠然。 林琳早有准备。在她回京登基之前,那休养生息、清点收获的两个多月里,她已利用【学识92】的政治智慧与前世治理新附地的丰富经验,迅速搭建起了过渡期的行政框架。 她并未一味任用大西旧臣,反而大力提拔了一批冬国本土的有志之士和能吏。 【心计90】让她能精准辨识哪些人可堪一用,哪些人包藏祸心。对于真心投效者,她给予信任和权位;对于怀有二心者,她亦有的是手段制衡或清除。 她不怕他们反。 强大的军队驻守要地,足以镇压任何不稳的苗头。更何况,她深知征服的终极之道,绝非仅是武力镇压。 上一世,她从三十多万疆域开拓至五百万,见过的反抗与归顺太多了。 最初视她如仇寇者,最终往往成为她最坚定的拥护者。 她有得是时间和方法,让这些新子民明白,归顺大西,归顺她琳帝,将带来远比过去更好的生活。 于是,在这个冬天,一项规模浩大的“冬地赈济”行动全面展开。由她亲自提拔的冬国官员与大西派遣的督粮官共同协作,一支支满载粮食、衣物和药品的队伍,顶着凛冽寒风,驶向冬国各地的城镇乡村。 护送粮队的,除了必要的护卫,更多的是负责勘测地形、绘制详图的工部吏员和兵部参谋还有统计冬国人口的任务。 他们携带着之前缴获的、并不完整的冬国旧舆图,一路行走,一路核对、修正、补充。山脉、河流、道路、村庄、矿藏……所有地理信息被细致地记录下来,汇集成更精准的新舆图,为未来的统治与开发奠定基础。 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零星的反抗和袭击时有发生。一些忠于旧主的冬国遗老遗少,或是不愿接受现实的溃兵,试图劫掠粮队,制造混乱。 然而,大多数冬国百姓,在寒冷与饥饿中,看到那高高飘扬的、属于大西的玄黑赤旗,以及旗帜下那满载活命粮食的车队,和那些虽然陌生却并未肆意挥刀砍杀、反而开始测量土地、似乎打算长久驻留下来的官吏时,他们选择了沉默,甚至……是默默的观望与接受。 当第一口热粥喝下肚,当第一件冬衣披上身,当那些大西的官吏拿着簿册,开始登记人口,询问他们有何困难,并承诺开春后将分发种子、协助重建家园时,坚冰开始融化。 仇恨依然存在,但生存的本能和对未来的微弱希望,开始逐渐占据上风。他们发现,这位征服者女帝,似乎与想象中不同。她带来的不只有刀兵,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林琳在京城,通过源源不断送来的报告,密切关注着冬地的这一切。 她看到的是数据:发放了多少粮食,安抚了多少流民,绘制了多少新地图,遭遇了多少次袭击,袭击又被如何平息……【系统探查】技能虽无法直接看到遥远冬国子民的【心情】,但她可以通过这些数据,精准地判断出民心走向的趋势。 她知道,这一切需要时间。但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手段。 安排好冬地初期的稳定事宜后,她才班师回朝。 而冬国的民心,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在她持续不断的、精准而高效的治理策略下,开始如同冰雪下的春芽,慢慢地、艰难地,却不可逆转地,向着大西,向着她,开始萌发。 行动并非毫无阻力。零星忠于旧主的抵抗势力试图袭击粮队,散布恐慌。但在大西军队强有力的护卫和迅速反击下,这些袭击大多被瞬间扑灭,不成气候。 对于绝大多数在严寒中挣扎求生的冬国平民而言,当看到那些飘扬着玄黑赤旗的车队真的运来了粮食和过冬的衣物,当大西的官吏拿着名册登记人口,询问他们的困难,并承诺来年开春将帮助重建家园、分发种子时,强烈的敌意开始被生存的渴望所软化。 他们沉默地接过救命的粮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些忙碌的、似乎打算在此地长久待下去的异国官吏。仇恨仍在,但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入了一丝名为“活下去”的光。 林琳在京城,通过不断送回的奏报密切关注着冬地的进展。 她看到的是冷冰冰的数据:某郡发放粮食多少石,某县安置流民多少户,绘制修正地图多少幅,遭遇袭击多少次……【系统探查】无法直接看到远方的民心,但这些数据足以让她精准判断局势的走向。 她知道收服人心非一日之功,尤其是在第一个冬天。她不急。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手段,就像上一世收服那些最开始充满敌意的疆土一样。 眼下,确保无人冻饿而死,让冬地平稳度过这个冬天,让那新附之地的民生不至崩坏,便是最重要的目标。这本身,就是对国运的滋养。 她能感觉到,当关于冬地赈济顺利、民心渐稳的奏报传来时,指下玉玺那丝微弱的温热,似乎也格外清晰些。 民心所向,非一日可成,却可始于这冬日里一碗活命的热粥。而她,正稳健地迈出这第一步。 第15章 冬答应 紫宸殿内,烛火将女帝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悬挂于屏风之上的巨幅大陆地图。羊皮纸绘就的山川河流、国界疆域,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琳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东方,越过标注着“炎国”的广袤区域,投向更东边那片临海的、名为“离国”的疆土,以及其外那片用浅淡墨汁勾勒出的、代表无尽未知海洋的留白。 她心念微动,识海中的宫斗生存系统界面悄然浮现。 系统自带的地图模块,其显现的范围远比眼前这张实物地图要小得多,且泾渭分明。清晰亮起的部分,是她如今实际掌控的大西旧土以及新纳入版图的冬国地域,甚至能模糊看到主要城池和道路的标记。 而除此之外的广袤世界——炎国、离国以及其他诸多大小国度——则被一片浓厚的、无法看穿的迷雾所笼罩。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离国以东那片代表海洋的迷雾区域。 仙墓……就在那里。 根据上一世模糊的记忆和拼凑的线索,它并非在离国本土,而是位于其边境之外某个极其遥远、难以寻觅的海岛之上。 上一世,她是在彻底收服离国、大力发展海军之后,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侥幸穿过一片自古以来便以险恶著称、被称为“舟楫禁区”的海域,最终发现了入口的蛛丝马迹。 其过程之艰难,代价之巨大,至今想起仍觉心悸。 如今,她不仅与离国相隔着一个炎国,就连那处险恶的海域该如何再次找到并安全通过,都毫无头绪。 即便她能以雷霆之势迅速横扫诸国,直抵离国,那处海域和仙墓入口的探寻,也绝非一年半载能够完成。 她之前曾设想,若能解锁系统的第二个锚点,运用锚点选择缩减冷却90%的恐怖效果,或许能尝试强行推动,以一年为限,不计代价地强推过去。 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过于乐观了。且不说解锁第二个锚点遥遥无期,光是征服横亘在前的炎国,以及其后的离国,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绝不止一年。 强推计划,目前看来,窒碍难行。 “难……太难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几不可闻。目标的遥远与实现的艰难,并未让她气馁,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执念。只是眼下,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来。 殿外传来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声,提醒着她时辰已晚。 她也意识到,距离新的一年到来已不远了。 作为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祭祖大典与大西大朝会,都必须精心准备,这关乎礼法,也关乎稳定人心,彰显新朝气象。她暂时将仙墓的遥远思绪压下,专注于眼前的政务。 新年如期而至。 祭祖仪式庄严肃穆,在太庙之中,林琳以新帝身份告慰列祖列宗,承诺光大帝业。 大西大朝会更是盛大隆重,百官身着朝服,依品级列班,山呼万岁,贺岁新元。 无论是繁琐的礼仪还是冗长的朝贺,林琳皆以无可挑剔的仪态应对下来,【气质】属性纵然不高,但前世积累的帝王威仪足以弥补。 隆重的朝会持续了整整一日,直至华灯初上,盛大的宫廷宴会方才结束。丝竹声渐歇,百官谢恩退去,偌大的宫殿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宫人收拾残盏的细微声响。 林琳回到寝宫,卸下沉重的冠冕和朝服,正准备稍事休息,脑海中,久无动静的宫斗生存系统界面却突然自动浮现,一行清晰的文字缓缓显现: 【恭喜宿主度过新的一年,新年结算开始:】 【由于与冬答应争斗取得胜利,夺取对方全部属性,未超过宿主自身属性的不予增加,折算成其他属性,合计折算,由于宿主气质、魅力、容貌与冬答应相差较大,心计增加0,体质增加0,气质增加10点,学识增加0,魅力增加10点,容貌增加10点,合计30点】 林琳微微一怔,仔细阅读着这突如其来的结算信息。 【心计】:90( 0) 【体质】:91( 0) 【气质】:27→37( 10) 【学识】:92( 0) 【魅力】:26→36( 10) 【容貌】:24→34( 10) 【总评:350/600→380/600】 【很遗憾,宿主未晋升位份,期望再接再励,争取早日成为从八品御女。】 看着这结算结果,林琳的第一反应是错愕。 冬答应?老皇帝的后宫里,何时有过一位姓冬的答应?她迅速在记忆中搜寻,确定绝无此人。旋即,她联想到刚刚被自己彻底吞并的……冬国!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契合系统逻辑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在系统这诡异的判定机制里,一个国家,一个庞大的王朝,就被视作后宫中的一位“答应”? 所以征服冬国,在系统看来,不过是一次后宫争斗的胜利,战胜了一位名为“冬”的答应? 难怪【算尽寰宇】等宫斗技能在两国交锋中也似乎隐隐生效,原来这系统真的将天下大势完全套入了后宫模版之中! 而她,如今已是实际掌控近九十万疆土、生杀予夺的女帝,在这系统眼里,竟然依旧只是个区区从九品的“琳答应”? 连最低的“正九品采女”都未晋升? 这系统的位份晋升条件,苛刻得令人匪夷所思,或者说,它所认可的“晋升”,其标准完全迥异于现实世界的权力逻辑。 “看来,在这系统眼中,这整片大陆,或许真的只是一方巨大的后宫……近九十万疆土,九十?是不是这个,可以尝试一下。”林琳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与了然。这发现虽然荒诞,却让她对系统的运作机制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结算面板上。虽然位份未升让人无语,但属性点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气质、魅力、容貌各提升了10点。 虽然相较于她极高的心计、体质和学识,这三项依旧偏低,但至少脱离了惨不忍睹的范畴,达到了一个勉强算是平庸的水平。 容貌34,魅力36,气质37,虽仍非美人,但至少不会再因外貌而轻易被人轻视鄙夷。 “提升点数的办法,原来在这里。”林琳若有所思。通过“争斗”并取得胜利,可以夺取对方的“属性”。只是这夺取并非简单叠加,似乎有某种折算规则,优先补足宿主自身的短板属性。 这个发现至关重要。既然有途径提升,那么……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项尚未达到90的属性——气质、魅力、容貌。 心计、体质、学识已达90,分别拥有了【死局还生】、【算尽寰宇】、【万劫宝体】以及隐藏天赋【悖论之骸】这四个极其强大的天赋。 那么,那些目前看来似乎作用不大的气质、魅力、容貌,如果能提升到90的高度,是否也会引发某种质变,解锁出全新的、未知的强大天赋? 系统天赋的强大,她早已深有体会。每一个天赋都是巨大的助力。若是能再获得新的天赋……无论是于争霸天下,还是于探寻仙墓,都将是难以估量的助益。 这个猜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层层涟漪。未来的道路,除了开疆拓土、汇聚国运、探寻仙墓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个明确而极具诱惑力的目标——将各项属性,尽可能提升至90的临界点,去验证那之后,是否真有新的天地在等待她。 夜色深沉,女帝的眼中却燃起了探究与期待的光芒。系统之谜,仙墓之踪,属性之秘,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这一世全新的征程。 第16章 结束 紫宸殿的烛火摇曳,将女帝孤寂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砖上。 林琳的目光久久凝视着识海中系统界面那新增的30点属性——气质、魅力、容貌各10点。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那方传国玉玺,感受着那丝因近期民生改善而愈发清晰的微弱热流。 这反馈虽细若游丝,却真切地印证了国运、玉玺与系统之间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 她的意念再次沉入系统,仔细审视着那关乎根本的“锚点”规则。 【“描点”: 唯一性:只有“最初的描点(入宫时)”可以无限刷新属性。后续描点只能设置,不能刷新! 设置规则(1/3): 描点一(已激活):仅回到最初入宫时能刷新初始属性选项,可完全重置到最初入宫时刻,是/否重置。 描点二(待激活): 描点三(待激活): 回档选项(回档可选,回档冷却10年,无其他副作用,冷却进度:100%): 1.继承状态:保留死亡时除濒死伤外的所有属性等。选择后自动覆盖对应描点的“默认存档状态”。 2.保留一件物品:指定一件物品“绑定描点”。该物品等级/威力可成长(保留后威力上升,系统自动更新状态)。重复获得可融合仅升级一次。 3.缩减冷却90%:回档冷却1年,大幅降低死亡惩罚时间。 灵魂空间:回档冷却前死亡会触发灵魂保护,灵魂流入灵魂空间,直到冷却结束。 】 她的视线,尤其是那“回档冷却进度:100%”的字样,以及“回档选项2.保留一件物品”的描述,如同磁石般牢牢吸住了她的心神。 “指定一件物品‘绑定锚点’。该物品等级/威力可成长(保留后威力上升,系统自动更新状态)。重复获得可融合仅升级一次。” 一个疯狂到极致、却又大胆到令人战栗的想法,如同破土的毒笋,猛地从她脑海深处钻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的目光在100%的冷却进度条和那方温润的玉玺之间来回移动。 如果……如果将这传国玉玺作为“保留物品”绑定到锚点上呢? 它是否会如描述所言,“等级/威力可成长”? 这汇聚国运、能与系统产生共鸣的神异玉玺,若能被系统认可并绑定,将会发生什么? 是否能更快地揭开它与系统、与国运、甚至与仙墓之间的奥秘?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她忽视巨大的风险。 她尝试在心中默问:“系统,冬答应的属性是否可以反复刷?”——她想知道是否能重复这个破灭冬国的行为,增加属性。 可是系统沉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未知,意味着风险,但也可能意味着机会。 林琳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决绝。冷却进度100%,意味着现在回档,无需等待那漫长的十年冷却。 “不就浪费1年时间吗?”她低声自语,这代价与可能获得的收益相比,似乎可以承受。她重生归来,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怕的是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如今一个可能性就在眼前,她岂能因畏惧而错失? 搏一把! 心念既定,再无犹豫。她甚至没有多做任何安排,果断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锋利佩刀。刀身寒光一闪,映出她毫无波澜的眼眸。 下一刻,刀锋精准而决绝地抹过白皙的脖颈。 并没有预想中剧烈的痛楚,只有一抹冰凉的触感划过皮肤,随即意识便迅速抽离身体,陷入一片黑暗。 ……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熟悉的、带着些许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视线所及是低矮的房梁、简陋的桌椅陈设——这里不再是庄严的紫宸殿,而是她初入宫时居住的、锦绣宫的偏殿!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猛地拉回了原点。 与此同时,系统界面自动弹出,带着一种漠然的机械感,呈现出一行冰冷的文字: 【早夭结局:红颜殒命,宫闱谜云】 琳答应,年十五,性隐忍,略通筹谋。 于仟元十六年春选秀入宫,位份从九品答应。 期间与同宫冬答应暗斗,终胜之,稍得喘息。 然,新春佳节,正月初一,阖宫欢庆之际,竟于寝宫之内无故自刎而亡。 刃弃于地,血染罗帷,香消玉殒。 锦绣宫上下皆惊骇痛哭,然其自戕之由成谜,众说纷纭,终不得解。 琳答应既殁,其抚养之渊答应尚在襁褓,稚弱无依,不得不仓促接手其“答应”位份与微薄资源。 然宫中虎狼环伺,此前争斗所获之“冬答应”宫殿及其遗泽,大多被迫割舍弃守。 唯余琳答应生前暗中遗留之寥寥数名心腹人才,拼死周旋,方能勉强护得“渊答应”及其所处之“答应殿”不致倾覆,然前程已是晦暗艰难,如履薄冰。 林琳快速扫过这所谓的“早夭结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她甚至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为何当初使用【亲力亲为】技能时,自己与仟帝品级相差巨大,却依然能相当于收买对方三名近侍? 此刻她恍然大悟,原来在系统荒谬的判定逻辑里,贵为皇帝的仟帝,也不过是个“仟答应”! 整个天下,果真被系统视为一个庞大而诡异的后宫。这发现让她觉得荒诞却又合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她迅速将这点明悟抛诸脑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最关键的事情上——回档选项! 系统界面提示如期而至: 【回档完成,请选择回档附加选项:】 【1.继承状态】 【2.保留一件物品】 【3.缩减冷却90%】 看了选项一,虽然想保留状态试一下是否能重复刷属性的问题,但是这次不是为它来的,林琳的意念坚定地落在了第二个选项之上。 “选择选项二,保留一件物品。”她在心中默念,“指定物品——传国玉玺!” 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此刻! 早回档早绑定,虽然目前完全不知这绑定后的“成长”具体会以何种形式体现,威力上升又会带来什么变化,但林琳凭借着【心计90】的直觉和前世对机缘的敏锐嗅觉,隐隐觉得这件事必须去做,值得用一次宝贵的回档机会去搏一个未来的可能性。 随着她的选择确定,她感到一种无形的、难以言喻的联系,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在她与那方此刻理应还供奉在养心殿、或是由仟帝掌管的传国玉玺之间,悄然建立。 虽然眼前的偏殿依旧破败寒冷,虽然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但林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同了。 她牺牲了一年时光,换来了一个将国之重器与自身灵魂绑定、共同成长的契机。 未来,值得期待。 第17章 新的启程 紫宸殿内,夜深人静。林琳独自一人,指尖把玩着一方通体莹润、却并非实体的玉玺虚影——这是她从系统界面“绑定物品”栏中召唤出的、与传国玉玺,目光落在系统界面那已然归零的回档冷却进度条上。 关联的投影。除了系统明确显示它已被绑定,并标注了“可成长”字样外,她反复探查,也未能发现这投影与之前有何具体不同。既无光华大作,也无威压增强,仿佛只是多了一个无形的标签。 “看来,必须拿到此刻还供奉在养心殿、由仟帝亲自掌管的那方实体玉玺,才能真正触发这‘成长’的变化。”林琳散去投影 【回档冷却进度:0%】 这一次,没有取巧的可能了。她必须实实在在地度过至少十年光阴,等待冷却重新读满。她绝不愿在属性毫无增长、布局尚未完成的情况下轻易死亡,那意味着将陷入漫长的、被动的灵魂空间等待,得不偿失。 此次回档,另一个重要目的便是实验。她需要知道,这绑定并升级后的玉玺,与上一世相比,究竟会有何不同。而要想精准对比,就必须尽可能控制变量。 “完全按照上一次的轨迹来。”林琳定下策略。唯有在几乎一模一样的发展路径下,最终呈现的差异,才能清晰地指向玉玺升级所带来的影响。 于是,她开始了比上一世更为精准的“复刻”。凭借【心计90】的谋算和前世完整的记忆,她对每一步都了然于胸,甚至能预判到许多细微的阻碍和意外。这使得她的推进速度,比起上一世更加流畅和高效。 在应对冬国的战事上,这种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敌军的主力分布、突袭路线、后勤弱点,甚至某些将领的性格缺陷和可能的临阵反应,她都如指掌。大军在她指挥下,如同拥有了预见未来的能力,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击中最关键的要害。 结果,原本需要三个多月才能完成的灭国之战,这一次,竟提前了足足半个月便尘埃落定,且己方损失大幅降低。 胜利来得太快,反而让林琳微微蹙眉。这与她“完全复刻”的初衷产生了偏差。蝴蝶效应,终究还是出现了。 为了将这种偏差尽可能拉回自己熟悉的轨道,也为了更彻底地消化战果,她没有急于班师回朝。反而在冬国旧地上驻扎下来,进行了长达三个多月的、极其精细的梳理和布局。 她利用这段额外的时间,不仅完成了上一世所做的稳定局势、安抚民心、绘制地图等工作,更是凭借先知,提前拔除了好几个原本要等到她回大西之后才会逐渐冒头、给她带来不少麻烦的隐患和钉子。她甚至将明年冬地的发展规划、官员任免、驻防调整等方案都初步拟定,只待日后推行。 她试图将一切调整到与上一世离开冬国时尽可能相似的状态,但内心深处明白,细微的差异已然产生,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放大。 最终,她掐算着时间,在接近上一世回京的节点,率军凯旋。之后的朝堂博弈、扶植渊帝、应对康帝、最终登基的过程,她依旧遵循着上一世的主要脉络,但在细节处理上,凭借更丰富的经验,显得越发游刃有余,阻力也更小。 一个显著的不同发生在摄政太妃时期。由于布局更深、阻力更小,她比上一世更早、也更顺利地接触到了那方实体传国玉玺——虽然此时名义上仍由年幼的渊帝保管,但实际已由她掌控。 当她的手指真正握住这方已被系统绑定的玉玺实体时,她能感觉到一种比上一世此时更清晰的、若有若无的联系。玉玺依旧会因民生改善而传来细微热流,但非常微弱,甚至比上一世同期还要细微。 林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关键:“民意和国运,此时大多仍系于渊帝之名,而非我身。这玉玺虽已绑定于我,但终究是社稷重器,与实际的统治权柄和民心向背息息相关。我尚未正式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它能有所反应,已属难得了。” 终于,十月十五日,吉日已到。林琳正式登基,黄袍加身,冕旒蔽面,祭告天地,从法理和仪式上完全承接了这江山社稷之重。 在典礼最核心的时刻,当她再次于万众瞩目之下,亲手接过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时—— 异变再生! 一股远比上一世登基时更强烈、更凝练的堂皇正道之意,混合着浩瀚的威压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玉玺中涌出,透过她的指尖,悍然冲入她的经脉,直贯识海! 这一次的感觉无比清晰而强烈!那并非单纯的能量,更像是一种高浓度的“秩序”与“规则”的实质化体现。 在这股波动的冲击下,林琳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明、透彻,许多以往需要推演许久的难题瞬间豁然开朗,对天下大势、王朝运转的洞察力飙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她甚至能“看”到识海中,代表【心计90】、【体质91】、【学识92】的属性数值在剧烈地闪烁、波动,仿佛即将突破某个无形的瓶颈,跃升到一个新的境界!然而,那波动最终缓缓平息,三项属性依旧稳固地停留在了原值,未能突破。 短暂的遗憾过后,林琳立刻明悟。属性突破,恐怕不仅仅需要玉玺升级带来的“规则”感悟,更与她的“位份”——即系统判定的后宫品级,以及实实在在的“民心所向”、“国运昌隆”程度息息相关。 她此刻虽是九五之尊,但在系统眼里仍是个“琳答应”;而天下初定,民心归附尚浅,国运虽呈上升之势,却远未到鼎盛之时。条件,尚未完全满足。 “看来,扩张与发展,不仅仅是生存的需要,更是自身突破的关键。这个战,不得不打;这片国土,必须发展;这民心,定要争取!”她握着手中温润却蕴含磅礴力量的玉玺,心中信念愈发坚定。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新年正月初一。 系统结算如期而至,与上一回档毫无区别: 【由于与冬答应争斗取得胜利,夺取对方全部属性…气质增加10点,魅力增加10点,容貌增加10点…】 【心计】:90 【体质】:91 【气质】:37 【学识】:92 【魅力】:36 【容貌】:34 【总评:380/600】 【很遗憾,宿主未晋升位份…】 看着这熟悉的结算,林琳面色平静。她轻轻抚摸着案上的实体玉玺,此刻感受到的反馈热意,却比上一世同期要明显不少。这证明绑定和升级,确实带来了积极的变化。 “也不亏。”她低声自语。玉玺顺利升级,明确了“可成长”的方向;虽然出现了蝴蝶效应,但也被她控制在了可接受范围内;更重要的是,她验证了属性突破与位份、民心的关联。 所有的铺垫都已就绪,旧的篇章已然翻过。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殿中那幅巨大的大陆地图,落在了与大西接壤的、广袤而强大的—— “炎国。” 新的征程,就从这里开始。 第18章 新政 大西王朝,琳帝元年,正月初五。 紫宸殿上,九龙盘踞的鎏金柱下,百官依品阶肃立。 龙椅之上,林琳一袭玄黑绣金凤的龙袍,面容虽仅算清秀,但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寒潭,扫视殿下群臣时,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开来,那是九十点心计与九十二点学识沉淀出的洞察,更是两世为帝积累的磅礴气势,硬生生压下了那仅有三四十点的容貌与魅力带来的轻视。 新年首次大朝会,喜庆余温尚未散尽,但殿中气氛却已暗流涌动。 侍立在侧的太监刚唱完“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名身着从二品绯袍孔雀补服的老臣便手持玉笏,迈步出列,正是礼部尚书周敬堂。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板,先行了叩拜大礼,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陛下万岁。臣,礼部尚书周敬堂,有本奏。” “讲。”林琳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已将周敬堂那“忠诚75,野心60,警惕85”的状态尽收眼底——这是系统强化后的【查看信息】能力,虽无法看透修为(此界目前似乎并无修士),却能直观人心倾向。 “陛下承天景命,继位登基,乃万民之福。然,国不可无储君以安天下之心。前帝渊帝,虽年幼,然名分早定。不知陛下对其安置,可有圣裁?是继续由陛下亲自抚育,亦或另择贤良宗室教导,以正名分,安朝野之望?”周敬堂措辞恭敬,问题却直指皇权传承的核心敏感处,瞬间引得无数大臣屏息。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官员,御史台的一位中年御史也出列附和,言辞却更为露骨几分:“陛下乃万金之躯,日理万机,抚养幼帝恐分身乏术。且…后宫空悬,终非国朝之福。臣斗胆,陛下虽为女中尧舜,然身边亦需知冷知热之人相伴。是否…应考虑选聘贤良淑德、家世清白的男子入宫,一则侍奉陛下,二则…或许亦可早日为社稷诞下嫡脉继承人,则江山永固,臣等亦可安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骚动。许多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表露情绪,却都在暗中观察龙椅上天子的反应。提议选男侍,其背后隐含的,是对她女帝身份正统性的某种微妙质疑,仿佛她仍需依靠男性来证明其统治的延续性。 林琳心中冷笑。这些伎俩,她第一世见得太多。系统面板上,那几个出言试探的官员,【忠诚度】都在六十左右徘徊,【野心】却都不低。看来,自己迅速平定冬国、强势登基,虽震慑了不少人,却也引来了新的算计。他们是想用渊帝和“男侍”来牵制她,试探她的底线,甚至妄想通过后宫影响前朝。 她尚未开口,殿下又一人出列,竟是兵部侍郎孙莽,此人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忠诚88】,但【心计】似乎不高,他声如洪钟:“陛下!周尚书与王御史所言,老臣以为不妥!渊帝年幼,自是应由陛下亲自教导,方能承袭陛下英明!至于选什么男侍,更是荒唐!陛下武功赫赫,三月灭冬,岂是寻常女子?如今百废待兴,正当励精图治,岂能学那前朝末代君王沉溺后宫之事?” 孙莽的话粗鲁,却代表了一批军中崛起、支持林琳的铁杆将领的态度。朝堂上立刻隐隐分成了几派,低声议论渐起。 就在这争论将起未起之际,林琳终于动了。她并未提高声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仅仅一个音节,带着一丝冰冷的疑问,瞬间,整个紫宸殿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她身上。那三十七点的气质在此刻仿佛被九十一的体质和九十二的学识强行拔升,一种无形的、近乎实质的威压笼罩全场。她目光扫过周敬堂和王御史,两人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了头。 “周爱卿。”林琳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渊帝,乃先帝血脉,朕之养子。于公于私,朕自会亲自抚养教导,无需旁人置喙。即日起,渊帝移居慈宁宫偏殿,由太后(仟帝皇后)代为照看日常起居,朕每日会亲自考校其功课。此事,无需再议。” 她一句话,既明确了渊帝的归属(由她掌控),又给了先帝皇后一个体面的安置(抚养之功),同时彻底堵上了所有人的嘴。 不等周敬堂回应,她的目光转向那名王御史,眼神骤然锐利如刀:“至于王御史所言选聘男侍之事……” 她顿了顿,殿内空气几乎凝固。 “……朕登基不过两月有余,冬国新附,百姓困顿,国库未丰。尔食朝廷俸禄,身为言官,不思建言献策以富国强兵,反而汲汲于朕之宫闱私事,妄图以靡靡之音乱朕心神,坏朕朝纲?是何居心!”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王御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看穿,那女帝的目光似乎能直抵他灵魂深处,将他那点讨好卖乖、投机试探的心思剥得干干净净。(林琳心中微动,【算尽寰宇】天赋似乎被动触发,让她对这类阴谋的感知格外敏锐。) “不敢?”林琳声音陡然转寒,“朕看你敢得很!莫非以为朕是前朝那些困于深宫、可任由外廷摆布的妇人?记住,朕之天下,是铁与火中打出来的!再有人敢以此等无聊之事扰朕清听,休怪朕的刀锋不利!” “臣罪该万死!臣知罪!”王御史磕头如捣蒜,再不敢多发一言。 林琳冷哼一声,目光重新扫过全场,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大臣都下意识地垂首避让。她深知,此刻绝不能有丝毫软弱,必须用绝对权威碾压一切质疑。 “今日,朕要听的,不是这些。”她声音恢宏,传遍大殿,“朕要听的,是民生!是国力!是如何让我大西王朝,真正雄踞北地,让万邦来朝!” 她稍作停顿,汲取了第一世五十五年的帝王经验,以及系统赋予的超凡悟性对政务的解析能力,一条条清晰而高效的政令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传朕旨意:” “第一,吏部牵头,都察院协办,即日起对京畿及冬地旧郡各级官衙进行考评。裁汰冗员,合并重叠职司。凡尸位素餐、贪墨无能者,一经查实,革职查办,绝不姑息!朕要的是一个能办事、有效率的新朝堂,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第二,户部即刻拟定新政,鼓励垦荒。原冬国之地,三年内免赋税。大西旧郡,新垦之地,免赋两年。推广轮作与新型畜力,工部需协助打造、分发新式农具。朕要看到秋收时,国库粮仓皆满!” “第三,户部及地方官员,需妥善安顿原冬国百姓,一视同仁,不得歧视压迫。有敢趁机盘剥、激起民变者,斩立决!朕既已将他们纳入版图,他们便是朕的子民!” 三条政令,条条直指国家命脉,精简机构以提升效率,鼓励农耕以夯实根基,安抚新民以稳定统治。每一句都掷地有声,显示出新帝对政务的惊人熟悉和强硬手腕。百官听得心神激荡,或有利益受损者内心叫苦,却无人敢在此刻出声反对。 这三条政令虽与登基之时下达的政令有部分重叠,但是现在是整合了冬国后重新下达的新年之令。 然而,林琳的话还未说完。她目光投向方才出言支持她的兵部侍郎孙莽,以及他身前那位一直沉默不语、老成持重的兵部尚书李韬(【忠诚82,野心45,能力78】)。 “最后,也是重中之重。”林琳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兵部、工部听令!” “臣在!”李韬与孙莽,以及工部尚书立刻出列躬身。 “即刻起,集中全国能工巧匠,于京郊设立‘军工督造司’,由朕直接管辖!拨付内帑银百万两,优先供给。”林琳的目光锐利无比,“给朕大力研发、锻造军械!尤其是强弩、重型攻城弩、投石机、以及……所有军械,给朕制定统一标准,零件通用,以期快速制造、快速维修、快速列装!” 她清晰地说出了“标准化”这个概念,这远超当下的工艺理念,却因系统赋予的【学识】和超越时代的眼光,变得理所当然。 “朕要的不是花架子,是能破甲、能摧城、能让我大西军士减少伤亡、能碾压一切敌人的利器!工期、质量,若有延误或偷工减料,唯尔等是问!可能办到?” 兵部尚书李韬心中巨震,他从未听过如此清晰、目标明确的军工指令,仿佛陛下脑中已有详图。他激动又惶恐,立刻叩首:“臣!遵旨!定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工部尚书也连忙保证:“工部必抽调所有精锐,保障军工督造!” “好!”林琳拂袖起身,“今日议政到此为止。朕之所令,各部即刻执行,不得有误!退朝!”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中,林琳转身离去,玄黑龙袍的裙摆划过冰冷的金砖地面。 留下满殿心神不宁又倍感震撼的百官。他们彻底明白,这位新帝,这位琳太妃……不,是琳帝,绝非任何人可以拿捏的柔弱女子。她有着铁一般的意志、冰一般的冷静和远超他们想象的治国方略与远见。 第19章 后宫 退朝的钟声余韵尚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萦绕,林琳已乘上龙辇,穿过重重宫阙,返回了她日常起居和处理政务的紫光阁。 褪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一身相对简便的玄色常服龙袍,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两个系统面板显示【忠诚95】以上的心腹宫女在一旁静默侍立。 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中那方温润的玉玺,朝堂上那番风波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太多涟漪。 【心计90】的属性让她早已预见到登基初期必然会面临的种种试探,今日之事,不过是按部就班地碾碎那些不合时宜的妄想罢了。 她的思绪,已然飘向了后宫,飘向了那个她两世都与之纠缠的孩子——王渊。 正如她方才在朝堂上所决断的,这后宫,早已不是她初入宫闱时的模样了。 登基之后,她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了宫廷。那位短暂在位、荒诞无比的康帝所留下的莺莺燕燕,早已被尽数迁出,或遣返本家,或安置于京外别院,给予了足够的银钱让她们自谋生路。昔日喧嚣浮华的东西六宫,如今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留下的,唯有仟帝时代那些早已失宠、年华老去、无心也无力搅动风雨的先帝嫔妃们。她们被统一迁往了远离紫宸殿和紫光阁的西苑深处,那里宫殿略显陈旧,却也清静,配足了仆役,用度不减,让她们足以安享晚年。 这是林琳的仁慈,也是她基于第一世经验的冷酷计算——这些老人,已无威胁,善待她们既能博得仁厚之名,也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与她同期选秀入宫的那些女子,命运则更为自主一些。林琳亲自过问,令内务府逐一询问她们的去留意向。 大多秀女见识了宫廷骤变、新帝铁腕,又正值青春,哪里还愿意困守在这沉沉深宫之中?几乎都选择了领一笔丰厚的遣散银,归家另觅前程。林琳对此毫不吝啬,系统面板确保了她派去执行此事的人【忠诚可靠】,绝无克扣刁难之事。 甚至,那个曾在她还是“琳答应”时,公然嘲讽她容貌寒酸、气质鄙陋的刘选侍,在战战兢兢地表示也想离宫时,得到的待遇与他人并无二致。 那刘选侍领了银子出宫时,几乎不敢相信,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宫门,眼神复杂难言。她永远不会知道,林琳并非宽宏大量到忘却一切,而是她【心计90】的头脑和女帝的视角早已判断出:与此等小人物计较,徒耗心神,毫无益处。 她的战场,早已不在这等鸡毛蒜皮的旧怨之上。特意用系统查看并安排可靠人手,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意志被不折不扣地执行,避免底下人自作聪明地“替陛下出气”,反而坏了她不欲节外生枝的打算。 如今的后宫,冷清却秩序井然,如同她所掌控的朝堂一般,高效而目标明确。这偌大宫苑,真正需要她时常挂心的,似乎也只剩下了那个孩子。 想到王渊,林琳冷硬的眉宇间,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丝许。算上重生前的岁月,这孩子几乎伴了她两世。 第一世,他是她稳固权位的重要筹码,也是她倾注了心血培养的继承人,虽最终未能成才便夭折于十岁那场天花,但终究有十余年母子情分。 这一世,从他三个月大时便被自己收养,至今也已快一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孱弱的婴孩,到如今蹒跚学步、咿呀学语,许多关于他幼年模糊的记忆也随之清晰起来。 “上一世,到他死,都未找到一个真正能托付江山之人……奏折如山,日夜批阅,当真乏味至极。”林琳心中暗忖,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这一世,若能从小悉心栽培,或许……能得一个不一样的结局。至少,能早点将这担子分出去些。” 培养继承人,是帝王必修的功课。于公于私,王渊都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尽管他现在只是个需要人搀扶着走路的小不点。 “尤其,十岁那场天花……”林琳眼神微凝。那是第一世一个巨大的遗憾和痛点。彼时她虽已知道牛痘或许有效,但王渊自幼体弱,宫中太医又束手束脚,未等找到万全之法,孩子便已高烧不退,生生熬死了。这一世,断不能重蹈覆辙。 “体质,必须从小打熬。”她下定决心。即便这一世王渊似乎比前世更晚才学会走路,她也有意识地鼓励乳母和宫人多扶着他练习,甚至吩咐御膳房精心调配营养膳食。【体质91】的她,深知强健体魄的重要性。 “摆驾慈宁宫。”林琳起身吩咐道,“朕去看看渊儿,顺便……给太后请安。” “遵旨!” 龙辇仪仗并未大张旗鼓,但女帝的动向依旧瞬间传遍了宫廷。慈宁宫位于后宫深处,相较于紫光阁的威严,更多了几分雍容与宁静。 太后,即先帝仟帝的皇后,早已得了通传,此刻正端坐在慈宁宫正殿的主位上。 她年纪不过四十上下,保养得宜,眉目间依稀可见昔日风华,只是眼神中带着历经宫变后的谨慎与一丝难以挥散的落寞。 见到林琳进来,她立刻起身,依足礼数便要行礼。 “太后不必多礼,请坐。”林琳上前一步,虚扶了一下,声音比在朝堂上温和了许多,“朕刚下朝,想着渊儿即日便要搬过来,特来看看可还缺什么短什么,一并让内务府添置了。” 太后依言坐下,语气恭谨却也不失体统:“有劳陛下挂心。慈宁宫一切用度皆是上佳,偏殿也已收拾妥当,定不会委屈了渊帝。”她依旧沿用“渊帝”的旧称,显是小心惯了。 林琳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目光已投向殿侧。乳母正抱着刚满一岁不久的王渊站在一旁。 小家伙穿着锦缎小袄,虎头虎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林琳这个“母亲”,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又有些怯生。 “渊儿,到朕这儿来。”林琳朝他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 王渊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辨认。乳母轻轻鼓励了他一下,他才试探性地伸出小手,蹒跚着向林琳走了两步。林琳顺势将他抱起,入手沉甸甸的,比前世同时期似乎确实结实了些。 “看来近日胃口不错。”林琳掂了掂他,对乳母道,“平日无事,多扶着他走走,晒晒太阳,不必总拘在屋里。” “是,奴婢谨遵陛下吩咐。”乳母连忙躬身应答。 太后在一旁看着,语气带着些许感慨:“陛下待渊帝真是慈爱。有陛下亲自教导,是渊帝的福气。”她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试探。她深知眼前这位女帝的手段,绝不敢真以“养母”自居。 林琳逗弄着怀中的王渊,状似随意地道:“孩子嘛,总要精心些。尤其是体质,底子打好了,日后才少生病痛。朕已令太医院精心调配了幼儿健体的方子,日常饮食也需格外留意。”她这话,既是说给乳母和太后听,也是为自己日后预防天花提前铺垫。 “陛下思虑周详。”太后点头应和,心中却暗自诧异于女帝对养育孩童细节的熟悉,这似乎超出了一位刚登基的年轻女帝的常识范围。 林琳抱着王渊在殿中走了几步,又问了些日常起居的琐事,太后一一谨慎回答,气氛倒也渐渐缓和。期间,王渊似乎熟悉了林琳的气息,在她怀里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小手去抓她龙袍上的绣纹。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林琳心中那因朝政和算计而始终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弛了片刻。这片刻的温情,于她而言,已是难得的休憩。 “日后,渊儿便要劳太后多费心了。”林琳将王交还给乳母,对太后道,“日常照拂太后多担待,至于功课启蒙,朕会亲自过问。” “陛下放心,此乃臣妾分内之事。”太后微微躬身。她明白,自己最重要的责任就是确保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这是她在这新朝宫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又闲话了几句,林琳见一切安排妥当,便起身告辞。太后亲自送至慈宁宫门外。 离开慈宁宫,返回紫光阁的路上,夕阳余晖将宫墙染上一层暖金色。林琳坐在龙辇上,目光沉静。 后宫暂安,幼帝在手,下一步,便是将朝堂上颁布的政令,尤其是那军工之事,全力推行下去。 铁与火,才是通往未来的基石。而那个孩子,或许将是继承这一切的关键。 第20章 经济 琳帝元年的二月,西域的寒风依旧凛冽,但午后的阳光已带上一丝稀薄的暖意,照耀着大西王朝都城的宫墙。朝会散去,紫宸殿内却仍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与殿外干燥清冷的空气截然不同。 户部尚书张启元,一位面容被边塞风沙刻上皱纹的老臣(【忠诚85,能力82,焦虑95】),并未随众臣离去,而是捧着几乎要散架的账册,再次趋步上前,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陛下,新政推行,处处需钱。军工督造,所耗尤巨,内帑八十万两已去大半;鼓励垦荒、安顿冬地遗民,所费粮秣更是一个无底洞。加之官员俸禄、戍边将士粮饷……陛下,我大西疆域虽广,然近九十万疆土,多为戈壁、荒漠,绿洲耕地稀少,产出有限。国库存银……已濒临枯竭。若再无良策,至多两月,诸多大政恐将难以为继啊!” 张启元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留下的大臣心头。 他们深知,在这片土地上,财富远比中原王朝更难积聚。绿洲如同散落在瀚海中的珍珠,维系着人口和基本农业,但税收基础薄弱。 先前灭冬国虽扩张了领土,但新得之地同样贫瘠,且需要大量投入安抚,短期内纯属消耗。 御座之上,林琳的目光扫过殿下几位核心重臣——兵部尚书李韬、工部尚书赵衡,以及几位负责具体事务的侍郎。她神色平静,对于张启元汇报的窘境似乎早有预料。 这一个月,她之所以没有立刻抛出全部经济策略,正是在观察、推演,如何让一个深处内陆、环境严酷的王朝,爆发出支撑她野心的财力。 “张爱卿所忧,朕深知。”林琳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基于前世经验和系统【学识92】分析后的笃定,“大西地处西域,自有其情。开源节流,需因地制宜。节流,吏部正在做。而这开源之道,不能只盯着田亩。”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我大西税制,仍多沿袭旧朝,重于田赋,而疏于商税。然我大西之命脉,岂仅在区区绿洲农田?” “陛下之意是?”张启元隐约抓住了什么。 “改革税制。”林琳斩钉截铁,“其一,简化田赋,清丈绿洲耕地,核定常产,将诸多杂税折银并入,按亩征收,永不加赋。让农户休养生息,稳固根基。” 这一点,无人反对。在贫瘠之地,保护农业基本盘是共识。 “其二,”林琳语气加重,“提高商税,重点征收过境税与营业税!” 她目光扫过众人:“我大西虽偏处一隅,却位处东西交通之要冲!昔日丝绸之路虽较前朝时有所衰落,但商队从未断绝。过往商队,仅需缴纳零星关税,利润大多归于商贾与沿途部落豪强。从即日起,于铁门关、葱岭隘口、且末绿洲等所有重要通道、节点,设立‘关税司’,按货物价值,征收三至五厘的过境税!所有税吏由朝廷直派,严查走私,杜绝中饱私囊!” “此外,于西都及各主要绿洲城镇,对客栈、酒肆、骆驼行、票号、货栈等所有服务于商旅的行业,征收营业税!他们因商路而兴,自当为国朝贡献财税!”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提高商税,尤其是过境税,必然触动庞大商队及其背后势力的利益,甚至可能引起周边部落的不满。 兵部尚书李韬沉吟道:“陛下,提高关税,若商队绕道而行,或引发冲突,岂非断了财路?” 林琳冷笑一声:“绕道?通往西方诸国,最佳通道尽在我大西掌控之中!绕行漠北或南方高山,路程更远,盗匪更多,成本更高!只要我们的税率控制在合理范围内,让商队仍有利可图,他们自会做出选择。至于冲突……” 她看向李韬,眼中寒光一闪:“莫非我大西的弩箭,只用于军工督造,而不能护卫税卡,震慑宵小?必要时,可调边军精锐协助税司,以儆效尤!” 李韬心中一凛,立刻躬身:“臣明白!” 林琳继续部署:“其三,成立‘国家贸易局’,盐、铁、茶、马、玉石……等所有战略物资及西域特产,由朝廷专营专卖!旧有官营体系整合并入,严打私贩。所得利润,直接支撑国库。” 这一点同样得到拥护,专营是王朝快速聚财的惯用手段。 “然而,以上诸策,仍多依赖于过往商流。”林琳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朕欲效仿古代良贾,主动出击。由‘国家贸易局’秘密组建数支‘皇家商队’,选拔忠诚果敢、熟悉西域及炎国情状之人带队,配给骆驼、货物及精锐护卫。” “他们的任务,首先是深入炎国!”林琳的手指在御案上的简易地图划过,“炎国虽与我隔漠相望,但其国都、重镇,亦需西域珍宝、皮革、药材。我们的商队,可携带精心准备的货物,甚至包括一些……非敏感的军需品,深入其境,不仅要赚取利润,更要……” 她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摸清炎国物价、物产分布、道路关卡、兵力部署、部落关系!一切于国有用的信息,皆需记录回报!此乃‘经济侦察’,为我国日后决策,提供依据!” 群臣屏息。女帝此举,是将商业变成了刺探敌国的先锋。风险极大,但一旦成功,回报无可估量。 “陛下,炎国并非善地,其民风彪悍,关卡盘查甚严,恐……”有大臣担忧。 “所以是‘秘密’组建。”林琳打断,“初期规模不必大,以稳妥试探为主。挂靠于大商队名下,或伪装成寻常旅人。重点在于收集情报,而非牟利。至于更远的离国,”她目光投向东方,似乎能穿透重重关山,“隔着炎国,暂不可及,但可先留意任何从东方来的商旅,打探沿海消息。” 最后,她看向张启元和李韬:“通过关税、专营及商队所得之利润,除维持国用,给朕大量收购囤积粮食、铁料、皮革、药材、硝石,尤其是——清水!于各绿洲险要处,秘密扩建仓窖,储备物资。此事绝密,由朕亲掌。” 一套组合拳下来,既考虑了西域地缘的特殊性(依靠商路),又展现了极强的攻击性(主动渗透侦察)。不仅为了解决眼前的财政危机,更是为了长远的战略布局。 张启元原本焦虑的脸上,此刻已充满了叹服与振奋:“陛下圣明!如此布局,因地制宜,切中要害!臣……户部定当竭尽全力,推行新税,配合贸易局与储备事宜!” “臣等遵旨!”李韬、赵衡等人齐声应命,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位女帝深谋远虑的敬畏。 “去吧。”林琳挥挥手,“效率,保密。朕要尽快看到西都的库房,重新堆满钱粮。” “臣等告退!” 众臣退去,殿内恢复寂静。林琳独自走到窗边,望向外面苍茫的天空和远方的戈壁轮廓。 在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上,打通商路,就等于握住了财富和信息的脉搏。 改革税制、控制商路、专营特产、秘密侦察、战略储备……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但她相信,凭借她的意志和手腕,大西这匹骆驼,必将驮着沉重的负担,稳健地穿越沙漠,走向她所指引的方向。 而对炎国的经济渗透,已然如同派出的骆驼商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浩瀚沙海之中。 第21章 军事 国库空虚的警钟犹在耳边回荡,经济改革的政令刚刚发出,尚未见实效。然而,林琳深知,在这弱肉强食的西域,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撑,一切富国强兵的蓝图都是空中楼阁。 经济是血液,军队则是骨骼与利齿。 仅仅过去数日,她便再次于紫宸殿召集核心重臣,这一次,议题直指王朝的武力根基——军队。 殿内气氛比讨论经济时更为肃杀。兵部尚书李韬、几位资深将领,以及被特意召来的户部尚书张启元和工部尚书赵衡,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女帝的旨意。他们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席卷大西的军事体系。 林琳没有让他们久等。她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昆仑山巅的寒风:“经济之策已定,然若无强军护卫,纵有金山银山,亦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朕观当前军制,旧弊丛生,已难当大任。今日,议军事革新。” 她目光首先投向李韬:“李爱卿,朕欲于兵部之下,新设一衙署,名曰‘参谋部’。” “参谋部?”李韬一怔,这个名称颇为陌生。 “然。”林琳解释道,“此部不掌兵符,不直接统兵。其职责在于:研究地图沙盘,分析敌我国情,制定作战计划,拟定标准训练大纲,编纂统一战术操典。未来大军出征,参谋部需提供至少三套以上作战方案,并随军提供策略咨询。” 这是她融合第一世军事经验与系统【学识92】的超级解析能力所做出的决策。 如今的军队训练,多依靠将领个人经验,五花八门,效率低下。 作战更是缺乏系统规划,胜败多赖临场发挥和个人勇武。她需要的是标准化、可复制、基于情报和分析的现代军事思维雏形。 李韬眼中闪过惊异与思索,他隐约感觉到,这看似不直接掌权的“参谋部”,或将从根本上改变战争的形态。“陛下圣明!此策若能行之,我军战力必将脱胎换骨!只是……这参谋之人,需精通兵法、地理、算术,乃至敌情,人才难得……” “人才朕自有考量。”林琳打断他。系统面板的【查看信息】功能,能让她迅速识别出那些【学识】或【心计】较高,却因出身等原因埋没于行伍或文书中的可造之材。 “首批人选,朕会亲自拟定。后续,可从军中选拔聪慧之士进行培养。参谋部直属朕管辖,其首任主官,朕会亲自指派。” 此言一出,众人皆明,这“参谋部”将是女帝直接插手军队、贯彻其意志的重要工具。 紧接着,林琳抛出了第二项,也是更为石破天惊的改革:“自即日起,推行‘军功爵制’!” “凡我军中将士,无论出身贵贱、民族为何,斩首、夺旗、先登、破阵、固守……等一切战功,皆由随军书记官与监察官共同核实记录,明码标价,论功行赏!赏赐包括金银田宅,更重要的,是赐予‘爵位’!哪怕最低等的公士爵,亦享见官不拜、减税免役之权!积功至高,可升职为将,乃至封侯!” “陛下!”一位出身勋贵的老将军忍不住出声,“军功授爵自古有之,然若大力提拔寒门乃至贱籍,恐……恐军中旧制崩坏,贵族离心啊!”他代表了依靠世袭和出身把持军权的旧有利益集团。 林琳目光如电,直射向他:“老将军是觉得,我大西的江山,是靠祖辈荫庇守下来的,还是靠将士用命打下来的?如今我国地处四战之地,强敌环伺,若不拔擢勇毅之士,难道要靠纨绔子弟去戍边开疆吗?朕要的是能打仗、能打胜仗的虎狼之师,不是论资排辈的酒囊饭袋!” 她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朕意已决!有敢阻挠军功核实、打压寒门功臣者,以叛国论处!兵部需即刻拟定军功细则,昭告全军!” 那老将军面色一白,喏喏退下,不敢再言。殿中许多寒门出身的将领则眼中放光,激动不已。他们看到了凭借军功直上青云的希望!李韬心中震撼,深知此令一下,大西军队的士气与战斗力必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林琳的目光变得更为深邃,她缓缓道:“此外,朕欲秘密组建一营,名曰‘影卫’。” “影卫?”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一股阴冷诡谲的气息。 “此营不列入正规军序列,人数不必多,但需绝对忠诚,身手矫健,精通潜伏、刺探、伪装、破坏、乃至……暗杀。”林琳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其职责有二:一,对内监察百官、军队,肃清叛逆;二,对外渗透敌国,收集绝密情报,必要时,执行特殊任务。” 她没有明说特殊任务是什么,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这是女帝手中的一把暗刃,将指向所有明面手段无法解决的敌人。 “影卫指挥使,由朕直接任命,只对朕一人负责。其成员选拔、训练、驻地,皆为最高机密。”林琳的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所言影卫之事,出得此殿,若有半字泄露,立斩不赦。” 绝对的寂静笼罩了紫宸殿。经济改革是开源,军事革新则是磨刀霍霍。设立参谋部、推行军功爵、组建影卫,这三项举措,一环扣一环,从大脑(参谋)、到筋骨(军功激励)、再到暗手(影卫),彻底重塑大西的军事力量。 李韬深吸一口气,率先跪下:“臣,谨遵陛下圣谕!兵部定当全力推行革新,为我大西锻造无敌铁军!” 张启元也立刻道:“户部……即便砸锅卖铁,也必优先保障军革新政所需!”他知道,军队强了,国库才能真正安全。 赵衡也赶紧保证工部会全力配合军械制造。 “很好。”林琳颔首,“细则方案,参谋部设立后会同兵部尽快呈报朕阅览。退下吧。” 众臣怀着复杂而震撼的心情退出大殿。他们知道,大西的军队,从今天起,将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而远在沙漠戈壁的军营中,尚不知情的将士们,他们的命运,也即将被这场由铁血女帝主导的军事风暴所彻底改变。 暗影“影卫”,也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开始悄然渗透、扩散。 第22章 寻找突破口 琳帝元年的四月,西域的春日短暂得如同驼铃掠过风沙,匆匆便要收尾。白日的阳光已开始显露出夏日的酷烈,炙烤着西都的土黄色宫墙与远处无垠的戈壁。 紫宸殿内,冰鉴里存放的冰块缓缓融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 林琳批阅着案头堆积的奏章,眉头微蹙。 经济改革的政令已下发,国家贸易局初建,秘密商队也已派出数支,如同细沙融入大漠,悄无声息地流向炎国方向。 军事革新的方案,在李韬和初建的参谋部努力下,也已有了初步框架。 一切看似都在按计划推进,但她心中总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 “太慢了……还是太慢了……”她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那系统回档的冷却时间如同一个冰冷的倒计时,清晰地提醒她还有八年多的时光需要耐心经营。 仙墓的入口绝非易与,没有万全准备和冷却保底,她绝不会轻易踏足。 这八年,核心必然是扩张疆域,无论是为了那可能与民心、领土关联的玉玺奥秘,还是为了系统那模糊提示的“位份”晋升。 “炎国……”她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片与大西接壤、标注为“炎”的广袤区域。那是东进之路必须拔除的钉子,也是通往离国乃至海洋的关键跳板。“若今年能拿下炎国,后续谋划便从容多了。” 然而,看着户部呈报的刚刚略有起色却远未充盈的国库账目,听着兵部关于新军编练、装备换装尚需时日的汇报,她知道,主动发起一场灭国之战,时机远未成熟。 经济渗透和军事准备都需要时间发酵。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快速撬开炎国国门的支点。一个……独一无二,只有大西能提供,而炎国无法拒绝的东西。 是什么? 思绪飘散间,殿外吹来一阵热风,带着干燥的沙土气息。林琳下意识地觉得一阵烦闷口干。这西域的夏天,白天酷热,夜晚又骤冷,着实难熬。 而炎国……她回忆起第一世仅有的几次巡视炎国边境的经历,那里的夏天更是可怕,白日如熔炉,夜晚也无一丝凉意,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她曾有一次险些中了暑气。 “若是此时有空调……有冰镇西瓜……”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舌尖仿佛忆起了那清甜冰凉的滋味,那是深埋于灵魂深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 等等! 西瓜?! 林琳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对啊!西瓜!哈密瓜!葡萄! 这西域大地,昼夜温差极大,光照充足,绿洲灌溉水源来自雪山融水,清冽甘甜,正是种植瓜果的绝佳之地! 第一世她忙于征战和政务,后期虽有所发展,但并未特别注重此道。 这一世……现在的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的瓜果品种似乎极为原始、口感粗劣,根本无法与她记忆中的美味相提并论。 “系统!”她心念急转,立刻唤出了那沉寂已久的宫斗系统界面。她之前粗略浏览过商城,里面多是一些【初级迷情散】、【暂时容貌提升膏】之类的宫斗道具,对她如今的身份而言毫无用处,便再未关注。但似乎……好像有“种子”分类? 她迅速将意识沉入商城,翻过那些华而不实的妃嫔用品,果然在角落找到了【奇花异草种子】分类。点开一看,里面赫然陈列着: 【西瓜种子(高存活率高甜变种)】:1两系统银/500克。备注:适应性极强,果肉脆甜多汁,成熟期较短,昼夜温差大的地区能实现2个月成熟。 【哈密瓜种子(高存活率蜜宝型)】:1两系统银/500克。备注:适应性极强,网纹清晰,糖度高,香气浓郁。 【葡萄种子(高存活率紫提)】:5两系统银/100克。备注:适应性极强,结果周期较长,但果实口感极佳。 林琳的心脏怦怦直跳。就是这些,而且西瓜2个月成熟,应该能一年两产! 但很快,现实问题接踵而至。她只是“琳答应”,每月系统俸禄仅有可怜的5两白银。登基这几个月,加上之前零星积累,总共也才70两系统银。而种子价格并不便宜。 “葡萄周期太长,远水难救近火……炎国等不了那么久。”她迅速做出判断,“重点是西瓜和哈密瓜!尤其是西瓜,成熟快,解渴消暑效果立竿见影!” 她计算着:70两系统银,若全部兑换西瓜种子,可得70斤。但还需兑换一些哈密瓜种子作为搭配和未来储备。 “来人!”林琳压下心中激动,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威严。 “陛下。”内侍太监立刻躬身入内。 “传司农寺少卿,即刻觐见。” “遵旨。” 不久,一位身着绿色官袍、面容黝黑带着风霜痕迹的中年官员快步进入殿内,恭敬行礼:“臣,司农寺少卿周勤,参见陛下。” 林琳打量着他,系统面板显示【忠诚80,能力75,专业(农事)81】。是个踏实干事的人。 “周爱卿平身。”林琳语气平和,“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项紧要事务交予司农寺办理。” “请陛下示下。”周勤心中疑惑,女帝日理万机,怎会突然亲自过问农事? 林琳从袖中(实则从系统空间)取出两个沉甸甸的麻布小袋,放在御案上。 “此二袋之中,乃是朕机缘所得之海外奇种。一为‘西瓜’,一为‘哈密瓜’。此二物最喜沙壤之地,耐旱,需充足日照,果实硕大,汁水甘甜,于消暑解渴有奇效。” 周勤上前小心地拿起袋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种子颗粒饱满,色泽深沉,与他平日所见的任何瓜种都不同,不禁面露惊奇:“陛下,此等异种……臣前所未见。不知其习性……” “朕已知其大概。”林琳打断他,凭借系统提供的简要信息和第一世的模糊记忆,吩咐道:“寻都城附近水源充足、日照最好的沙质土地,开辟专田,精心照料。播种间距、施肥浇水之法,朕稍后会给你一份简要章程。记住,此乃国之重务,不得有丝毫懈怠!” 周勤虽觉此事有些突兀,但见女帝如此郑重其事,立刻肃然应道:“臣遵旨!定亲自督办,选派最老成的农人看护!” 林琳沉吟片刻,又道:“此二物,尤其是这西瓜,于炎夏之时食用,有清凉祛暑之奇效。朕听闻炎国夏日酷热难当,若此物能成,或可成为我大西与炎国贸易之一大奇货。” 周勤闻言,眼中顿时一亮。他掌管农事,自然知道若真有一种能解炎夏之苦的瓜果,对于那些身处酷热之地的人意味着什么!那将是比金银更受欢迎的硬通货! “陛下圣明!若此瓜真如陛下所言,必能风靡炎国!”周勤的语气激动起来。 “然其种稀少,初成之果,恐不足为道。”林琳给他泼了盆冷水,也定下调子,“首批所产,除留种外,优先供应宫廷与有功将士。绝不可让种子轻易外流!待我大西广泛种植,形成规模,方可作为贸易利器。眼下,只需种好,细心记录其生长习性,积累经验。” “臣明白!此乃我国之秘宝,定严防死守,绝不外泄!”周勤立刻保证。 “很好。去吧。朕要尽快看到幼苗破土。”林琳挥挥手。 周勤捧着那两袋仿佛重若千钧的种子,恭敬地退出了紫宸殿,脚步匆匆,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与好奇。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琳重新坐回案前,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炎国。 “炎国……夏天就快到了。”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但愿你们会喜欢,朕送去的这份‘清凉’大礼。” 而案上的那两袋种子,仿佛已不再是普通的植物胚胎,而是承载着破开邻国市场、积累财富、甚至未来可能影响战局的希望之种。 它们将被小心翼翼地播种在西域的阳光与沙土之中,静待破土而出,酝酿一场甘甜的风暴。 第23章 奇货之谋 琳帝元年的四月,在西域渐起的风沙与日益炽烈的阳光中悄然流逝。五月初,林琳于紫光阁再次召见了司农寺少卿周勤。 周勤入殿时,虽风尘仆仆,官袍下摆沾着泥土,但眉宇间的兴奋与震撼却难以掩饰。他恭敬行礼后,不待林琳细问,便激动地禀报: “陛下!神迹!真乃神迹也!”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陛下所赐之海外奇种,西瓜与哈密瓜,出苗率近乎十成!秧苗健旺异常,病虫害极少,只需依陛下所授之法灌溉、照日,其长势……臣司农数十载,闻所未闻!尤其是那西瓜,藤蔓疯长,现已花朵繁茂,小果初结,照此情形,六月初,首批瓜果定能成熟!” 林琳闻言,心中一定。系统出品,果然非同凡响。这高存活率、抗病害的特性,省却了许多麻烦,也让她后续的计划有了坚实的基础。 她面上依旧平静,问道:“若六月采收后,立即取新种,于沙溪、且末等温暖绿洲抢种一季,可否来得及?” 周勤略一盘算,眼中精光更盛:“陛下圣明!沙溪等地气候更暖,若六月得种即播,凭借此神种之长速,或许……或许八月底、九月初真能再收一季!虽产量不及首季,但足可成事!” “很好。”林琳颔首,“此事由你全力督办,人手物资若有短缺,直接报于朕。所有瓜田,加派可靠人手看守,一籽一藤,皆不得外流。” “臣遵旨!已增派兵士与老农共同看守,绝无疏漏!”周勤郑重保证。 待到六月初,司农寺果然精选了第一批成熟度极佳的西瓜送入宫中。那西瓜浑圆翠绿,纹路清晰,以指轻弹,声如闷鼓,散发着清新的生机。 林琳当即下令,于宫中设小宴,召核心重臣——兵部尚书李韬、户部尚书张启元、工部尚书赵衡、参谋部主官陈远及司农寺周勤前来。 紫光阁偏殿,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意。众臣看着内侍捧上的奇异绿瓜,皆面露好奇。 “此物名‘西瓜’,乃海外奇种,司农寺试种初成。今日请诸位爱卿共品其味。”林琳示意内侍当众切开。 刀落瓜开,鲜红脆嫩的瓜瓤瞬间呈现,汁水微溢,清甜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引得众人下意识地喉头滚动。内侍将切好的瓜瓣分送各位大臣案前。 林琳率先取食,那久违的冰甜爽脆滋味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一股清凉之意直透心脾,驱散了殿内的闷热。众臣见状,也纷纷品尝。 下一刻,偏殿内惊叹之声四起。 “妙极!清甜如冰泉灌注,暑气顿消!”张启元惊喜交加,他仿佛已看到此物在炎国能换回的真金白银。 “痛快!汁水丰盈,甘冽异常!”李韬武将心性,更喜这痛快淋漓的口感。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陈远文士习性,忍不住文绉绉地赞叹。 赵衡则更关心实际:“陛下,此瓜……可能久存?便于运输否?” 周勤面带得色,恭敬回道:“赵尚书,此瓜性喜凉爽干燥之处,若放置于阴凉地窖,存上十数日应无大碍。然长途颠簸,恐有损耗。” 待众人品尝完毕,回味无穷之际,林琳用丝巾拭手,神色转为肃穆。 “此瓜滋味,诸位已知。朕召尔等,非只为口腹之欲。”她声音清冷,将众人注意力拉回,“朕欲以此瓜,作为我大西敲开炎国国门之奇货!” 众臣神色一凛,凝神静听。 “炎国夏日酷热难当,胜我大西数倍。此瓜于彼处,必成王公贵族竞相追逐之珍宝,其价堪比黄金!”林琳目光扫过众人,“以此开路,我皇家商队可更易深入其境,贸易牟利,收集情报,执行‘经济侦察’之使命。” “陛下圣明!”张启元率先赞同,“有此神物,何愁炎国市场不开!” 然而,忧虑也随之而来。李韬沉吟道:“陛下,此瓜虽好,然其籽皆在瓜瓤之中。若整瓜售卖,炎国人食之得籽,加以仿种,则我之优势岂不顷刻荡然?” 这正是所有人心中的隐忧。殿内气氛稍稍凝滞。 林琳却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与深意。 “李爱卿所虑,自是正理。然,此事朕已有计较。” 众臣目光立刻聚焦于她。 “其一,”林琳伸出如玉手指,“售卖之初,规矩由我而定。朕之商队售卖此瓜时,会明确告知,此乃‘西极昆仑仙品’,其最上乘之享用方式,乃当场榨取鲜汁饮用,方能尽得其仙灵之气与消暑神效。整瓜啃食,反落了下乘,且不易久存。朕还会附赠特制装汁陶器。买家,尤其是那些追求新奇与格调的贵族,多半会听从我这‘权威’建议。即便有人非要尝鲜食瓜,其所得之籽,亦为经过食用消化后的零星之数,活性大减。” “其二,”她继续道,语气愈发从容,“即便有少数籽实被有心人收集,且侥幸保有活性。如今已是六月,即便立刻得到,也已错过最佳播种时节。待其明年方能试种。而明年……” 林琳目光微凝,掠过一丝寒芒,“待到明年新瓜上市之时,炎国是否还能存在,尚未可知。朕需要的,是此物今年夏末秋初,为朕打开局面,创造时机。一旦我军雷霆东进,炎国纵有零星瓜种,又能如何?” “其三,”她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即便有极少量瓜种流出,被零星种植,反而更好。此物之美味,一经尝过便难以忘怀。若只有我大西能稳定大量供应,而炎国只有少数人侥幸种出些许,反而会更进一步烘托此物的神秘与珍贵,更能激发炎国上层对其的渴望,更利于我大西掌控此贸易,抬高价格。他们种出的那一点,非但不成威胁,反成我之助力,为我之‘仙品’西瓜扬名!” 一番话语,条理清晰,将潜在的威胁层层化解,甚至反过来转化为优势。众臣听得目瞪口呆,旋即豁然开朗,心中对女帝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陛下圣明!臣等愚钝,竟未能想到此处!”张启元由衷叹服,“如此,确可无忧矣!” 李韬也抚掌道:“陛下算无遗策,臣等安心了!如此奇物,合该为我大西所用!” 林琳见众人再无异议,便决断道:“既然如此,便依计而行。周勤,继续扩大种植,尤其是沙溪抢种之事,务必成功。” “臣遵旨!” “张启元,与皇家商队统筹,拟定西瓜汁售卖之策,务必凸显其稀有与神圣。” “臣遵旨!” “陈远,”林琳看向这位参谋部主官,眼中闪过一丝系统技能【造谣】被激活的微光,“朕要你动用一切手段,为西瓜造势。编造其乃‘西极昆仑山巅,吸收日月精华千年方得之仙种’,‘唯有受天命眷顾之土方能孕育’,‘饮其汁液可清凉解暑、延年益寿’之传言。要说得活灵活现,引人向往。让此瓜尚未抵达炎国,其声名已先声夺人!” 陈远立刻领会,这对于精通情报和心理博弈的参谋部而言正是拿手好戏:“臣明白!定将此瓜之‘仙名’,吹入炎国街巷阡陌,让其贵族心痒难耐!” “很好。”林琳颔首,“待到**月,瓜熟蒂落,‘仙酿’成时,便是尔等建功之日。”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众人齐声应诺,斗志昂扬。 第24章 冰火之宴 琳帝元年的六月,西域的烈日已将戈壁滩炙烤得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西都皇宫深处,紫光阁虽置有冰鉴,仍难完全驱散那无孔不入的燥热。 然而,此刻阁内的几位核心重臣,却因司农寺呈上的那一抹翠绿而感到心神为之一清。 西瓜的滋味,已让兵部尚书李韬、户部尚书张启元、工部尚书赵衡、参谋部主官陈远以及司农寺少卿周勤惊叹不已。清甜汁液带来的震撼尚未平复,女帝林琳已将话题引向了更深远的布局。 “此瓜滋味,确可称仙酿。然,欲使其以最佳状态远赴炎国,需克服一难——炎炎夏日,如何保其冰鲜?”林琳的声音平静,却抛出了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 赵衡作为工部尚书,立刻皱眉:“陛下所言极是。鲜瓜汁水虽丰,却极畏暑热。即便如陛下先前所议,以榨汁之法售卖,然炎国路途遥远,酷热难当,即使以整瓜运输,但是一旦开启榨汁后,若无良法保鲜,瓜汁恐一日便已酸败,价值尽失。” 张启元也捻须沉吟:“若无法保鲜,则奇货可居之说,便成空谈。” 殿内一时沉寂,似乎被这运输保鲜的难题扼住了咽喉。 然而,林琳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保鲜之物,朕已备下多年。”她缓缓道,目光扫过众人疑惑的脸,“并非寻常之冰,而是可于炎夏之中,自行生寒之神物——硝石。” “硝石?”众臣皆是一怔。此物他们并不陌生,多见于盐碱之地,民间偶有用于鞣制皮革、制作烟火(而非火药),但从未听说能用于制冰保鲜。 “然。”林琳肯定道,这是她自第一世后期便留意,并在这一世登基后立刻着手准备的杀手锏之一。“硝石溶于水,可吸热致冷。朕自登基之初,便已命心腹于境内硝土丰厚之处,秘密开设‘硝田’,大规模提炼纯净硝石,囤积至今,已颇具规模。” 工部尚书赵衡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作为技术官员,他瞬间抓住了关键:“陛下之意是……以硝石制冰?于运输途中,随时可制冰为瓜汁降温保鲜?!” “正是。”林琳颔首,“皇家商队出行,可携带大量硝石。需用时,以水溶解于特制夹层陶罐之外罐,内罐放置瓜汁,片刻即可冷却,甚至结冰。如此,纵使行于瀚海酷暑之中,亦能保‘仙酿’始终清冽如初。” “妙啊!陛下此策,简直是点石成金!”张启元激动不已,“如此一来,保鲜难题迎刃而解!此仙酿必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呈于炎国贵族面前!” 李韬也抚掌赞叹:“陛下深谋远虑,臣等万万不及!” 林琳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更深层的算计:“而且,尔等可曾想过,在炎国那些贵族眼中,这能凭空生寒的‘硝石’,又当是何等神奇之物?” 众臣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陈远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接口道:“陛下英明!炎国之人不知硝石制冰之奥妙,在他们看来,我等商队竟能于酷暑沙漠中随时制冰,此等手段,近乎仙法!这无疑将极大佐证我等对‘仙酿’的宣传!更能衬托我大西之神秘莫测!” “不仅如此,”林琳补充道,眼神锐利,“他们见到硝石能制冰,用于保持‘仙酿’最佳口感,只会将其视为保障他们享受的‘神器’,绝不会想到……此物或有其他惊天动地的用途。”她心中冷笑,这个世界尚无火药概念,硝石的军事价值无人知晓。 “届时,”林琳继续布局,“朕还会让商队放出消息,言明此‘寒晶’(硝石化名)亦极难得,乃采自极西苦寒之地,数量有限,仅供保障最顶级的‘仙酿’之用。物以稀为贵,更能吊足他们胃口。” 张启元立刻心领神会:“臣明白了!届时,恐怕炎国贵族为了能常年享用冰镇仙酿,甚至会主动要求、乃至重金求购这‘寒晶’!我等便可借此,将更多硝石……不,是‘寒晶’,输入炎国!”他仿佛看到了又一条财源滚滚的贸易路线。 “正是此理。”林琳满意地点头,“此外,朕还有一物,需借此行,献予炎国君主。”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凝重:“朕机缘巧合,得获一株生长于天山绝顶、千年方得一开的‘冰莲’。此物据传有延年益寿之奇效,举世仅此一株。献此重宝,足显我大西结交之诚‘意’,亦能麻痹其心。” 周勤适时配合地露出惊叹之色,仿佛真有此物。 林琳看向众人:“而此‘天山冰莲’,据载需终年置于极寒之中方能保持灵效。献宝途中,乃至献上之后,都离不开大量‘寒晶’制冰养护。如此一来,我商队大规模携带、甚至在炎国境内继续获取和使用硝石,便有了极其合理且不容置疑的理由!炎国上下,谁会、谁又敢阻拦这关乎‘国宝’和国君延寿之大事?” 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众臣已被女帝这精妙绝伦、将人心算计到极致的布局深深折服。 “陛下圣明!臣等……唯有叹服!”李韬由衷说道。 “既如此,便依计而行。”林琳决断道,“陈远,造势之事加紧,不仅要吹捧‘仙酿’,更要隐约提及我大西商队有神奇‘寒晶’,可于沙漠制冰,保持仙酿最佳风味。” “臣遵旨!” “赵衡,工部即刻全力研制那夹层保温陶罐,以及便于商队携带、使用硝石制冰的器具,务必简便可靠。” “臣领旨!” “张启元,统筹商队,精选六月首批试探性运送少量西瓜至炎国并售卖的少量西瓜汁,以及八月主力售卖的批次。与参谋部配合,将‘仙酿’、‘寒晶’、‘天山冰莲’之故事编织圆满。” “臣明白!” “周勤,沙溪抢种之事,乃八月货源之保障,不容有失。” “臣定当竭尽全力!” “很好。”林琳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虚空,仿佛已看到炎国都城那被热浪与**笼罩的夏日景象,“让六月的小批‘仙酿’,如同一点火星,落入炎国的干柴之中。待八月之时,朕要看到……燎原之势。” “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望!” 众臣领命而去,脚步匆匆,心中充满了执行这庞大而精妙计划的紧迫感与兴奋。 紫光阁内重归寂静,林琳独自踱至窗边,远方是无尽的黄色沙丘,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硝石制冰,保鲜仙酿,迷惑敌国,暗藏杀机……甚至那“天山冰莲”,都成了布局的棋子。这一切,只为了那个最终的目的——在东进的路上,碾碎一切障碍。 “炎国的夏天……”她轻声自语,指尖划过窗棂,感受着那灼人的温度,“很快,你们就会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冰火两重天’了。” 西都之外,第一批携带着少量冰镇西瓜汁和“西域仙酿”传言的皇家商队,已然启程,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汇向东方那片更加酷热的土地。 而更多的硝石,正从秘密硝田中开采出来,被精心包装,等待着在八月,演绎一场足以点燃贪婪与毁灭的冰火之宴。 第25章 冰库 琳帝元年的六月下旬,西域的烈日已将戈壁滩化作巨大的熔炉。热风卷着沙尘,拍打着西都皇宫厚重的宫墙。然而,在紫光阁内,一种不同于自然温度的、由人心汇聚的灼热正在悄然涌动。 参谋部主官陈远手持数份墨迹未干的密报,步履轻快地步入殿中。他向来沉稳的面容上,此刻难掩振奋之色。 “陛下,”他躬身行礼,声音因激动而比平日稍显急促,“炎国边境,捷报频传!” 御案之后,林琳缓缓抬起头。她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通过系统那无形无质却又切实存在的链接,她能模糊地感知到远方那个代号“李前”的替身状态平稳。 这种感知玄而又玄,让她对前方的局势有着超乎常人的把握,却难以特别细致的把控局势,还需要核对前线情报进一步把控。 “讲。”她吐出一个字,声音清冷,恰到好处地压下了陈远过于外露的情绪。 陈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始详细禀报:“陛下神策,起初确如所料。‘仙酿’、‘寒晶’、‘天山冰莲’之说流传至炎国边陲,那些贵族老爷们大多嗤之以鼻,只当是西域商贾为牟利编造的荒诞故事,无人真正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上扬:“然,自我们的商队依照陛下吩咐,在边境几处重镇开始限量发售那冰镇瓜汁后,风向顷刻逆转!其滋味之清甜,冰冽之感于炎国那能把人烤化的酷暑中,真真是救命仙露一般!最初尝到甜头的几人,回去后便忍不住大肆炫耀,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已是万金难求一瓮!黑市上价格更是翻了几番还不止!” 他顿了顿,面色略显凝重:“利之所趋,宵小之辈自然眼红。据报,已有数起当地豪强试图凭借权势强索,甚至暗中布置人手,欲行那抢夺之事。” “李前呢?”林琳更关心她这枚关键棋子的状况。 李前此人,是她早先通过系统【查看信息】功能,从一众忠诚度较高的底层官员中遴选出来的。 此人能力中上,忠诚85,但关键是其性格机敏且具有一定的冒险精神。 之前在看系统天赋【死局还生】(濒死时自动转移致命伤至替身,金蝉脱壳,涅槃重生。)时发现可以指定一人为替身,并且本人无法察觉,只要在忠诚到达80就能指定。 还可以通过系统了解到替身的情况,并通过替身运用系统能力与天赋。 林琳在商队中就制定了李前,这次商队的首领为替身。 这一切,李前本人浑然不觉,只知蒙受天恩,誓死效忠。 提到李前,陈远脸上再次浮现那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陛下,此事说来颇为奇异。李前此人,仿佛天生就该吃这碗饭,运气更是好得令人咋舌。他并未如寻常商贾那般直奔炎国腹地繁华之所,反而在边境几处军事、商贸重镇流连盘桓。” 陈远走近御案,铺开一张简陋的炎国西南边境地图,手指点过几个标注的城镇,点了一处:“据多方密报汇总,他在此地,‘偶遇’了镇守副将的妻弟,赠予一对品相极好的和田玉扳指。” 又点了一处:“在此处,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后,他‘恰好’与一位负责边境税务的吏目头领同困于一间驿馆,顺手帮其解决了行李驮畜受惊的小麻烦,事后赠予一张上等的火狐皮。”继续点了一处:“在此镇,一次看似普通的酒肆闲坐,他又‘机缘巧合’地结识了当地最大驼队的二当家,相谈甚欢,临别赠了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 “这些礼物,初时皆是西域特产,精美却不逾矩。待几次三番,关系渐渐熟络之后,他才仿佛极不舍般地,拿出少量冰镇仙酿与那神奇‘寒晶’,请这些新交的‘朋友’品鉴。每次都再三强调,此物乃稀世奇珍,自家商队也所存无几,仅是聊表心意,绝非售卖。”陈远模仿着李前的口吻。 陈远随即叹道,“此等手段,拿捏人心恰到好处,既不显谄媚,又极大吊起了对方的胃口。那些得了好处、尝到甜头的人,自然成了他最好的口碑宣扬者,也为他在此地活动提供了不少无形便利。” “至于那些阴私手段,”陈远继续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快意,“更是邪门。有几次,当地几家联手经营瓜果的坐商,眼见这外来户风头太盛,想联合压价排挤,或是暗中使绊子,截断他的水源、驮马供应。可李前总像是能未卜先知,要么提前备足了存货,要么突然就能从另一条意想不到的渠道补上缺口,让对方一拳打在空处,徒耗心力。” “更惊险的一次,”陈远声音压低,“一伙显然是受人指使的悍匪,在其前往下一处城镇的必经之路上设伏突袭。混战之中,凶险万分,眼看一支冷箭直奔李前咽喉,其身旁一名最为忠心的护卫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将其推开,自身代其受箭,当场殒命。李前则趁乱带其余人奋力冲出包围,惊险逃生。” 陈远抬起头,眼中仍有后怕与庆幸:“此事过后,非但无人再敢轻易动武抢夺,反而李前‘福大命大’、‘有贵人庇护’的名声更响了。不少人都觉得与他合作或许能沾上好运,反倒让他行事更为顺畅。真是……不可思议。” 陈远自然不知【死局还生】与【算尽寰宇】天赋在冥冥中的运作,只能将一切归功于运气和李前个人的能力。 林琳静静听着,面上无波无澜。只有她知道,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偶遇,背后是她通过系统【查看信息】筛选目标后,结合地理与时机的精准推算,再以某种心灵暗示的方式,无形引导李前的行为。 每一次危机的化解,都是天赋在暗中扭转乾坤。李前只会觉得自己思路清晰、决策果断、运气爆棚,对陛下的知遇之恩和任务的使命感也因此愈发强烈。 “他现今在忙什么?”林琳将话题拉回正轨。 “回陛下,李前眼下正做着一件看似耗资巨大,却又合情合理的事情。”陈远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点出几个新标注的红点。 “他以‘为确保八月能大规模、高质量供应仙酿,需全程冰鲜,不得有失’为由,正大光明地在我们商队计划行经的沿途要地,大肆购置房产、地皮,招募当地匠人与劳力,投入重金,兴建冰库!”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地点:“陛下请看,他选定的这些位置,表面上看来无可挑剔——此处临近大河支流,取水制冰方便;此处紧靠官道,运输便利;此处位于城镇集市之侧,便于就地销售。一切理由,皆出于纯粹的商业考量。” 陈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然而,若将此图置于我参谋部沙盘之上,以军事眼光观之……这些地点,或扼守水陆要冲,或占据地势高处,或控扼粮道节点。其分布,隐隐构成了一条指向炎国纵深的脉络。” 又带着些许兴奋之意:“一旦……一旦王师东进,这些现已由我方人员掌控、结构坚固、且拥有地下空间的冰库,稍加改造,便是现成的军械粮草囤积点、情报传递中转站,甚至……可作先锋锐卒的临时据守之所!” 林琳的目光仔细扫过地图上那些被精心挑选出的点,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自眼底掠过。这正是她计划中最深层的意图——以无可指摘的商业行为,为未来的军事行动打下埋伏。阳光下的阴谋,往往最为致命。 “李前可曾察觉其中深意?”林琳问,这是关键。 “据所有迹象及密报分析,李前对此毫不知情。”陈远回答得十分肯定,“他只知陛下对此次仙酿贸易极为重视,不惜工本要求建造最上等的冰库,以确保贡品(指计划中献给炎国君主的天山冰莲)与商品万无一失。” 陈远接着说:“他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更好地完成这项‘商业任务’上,甚至多次抱怨当地匠人工艺粗糙,需反复督导,方能达到他心目中为陛下办事应有的标准。这种纯粹的“敬业”,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甚好。”林琳吩咐道,“传令给他,冰库之建,规模不妨再大些,地下部分要尤其注重坚固与隐蔽。所需金银,让张启元全力保障,不必计较一时之耗。” “臣遵旨!”陈远应道,随即补充,“此外,李前借此行便利,以银钱开道,以仙酿为饵,已初步编织起一个覆盖炎国西南边境的情报网络。” “其重点,完全依照陛下先前的指示,避开那些位高权重却眼线众多的高官,转而着力结交拉拢那些低层的税吏、驿丞、商队头领、码头管事、乃至市井间的帮派头目。” 陈远继续道:“这些人位置不高,却如同国之毛细血管,消息灵通,对本地人情地理、物流往来、乃至官军调动迹象了如指掌。所获情报虽看似琐碎,汇集起来,却能极准确地勾勒出炎国一隅的真实面貌,且极难被对方察觉。” “零碎铜钱,聚之亦可成巨富。琐碎消息,汇之方能洞察先机。”林琳点头认可了这一策略,“令他谨慎行事,情报搜集与冰库建造,乃当前两大要务,需齐头并进,不得偏废。” “是!臣这便去拟旨传达!”陈远躬身领命,退步离去。 林琳这样麻烦的传令也是为了不让所有人起疑,并且也给了李前行动的方向。 阁内重归寂静,只余冰鉴中冰块融化的细微滴答声。 林琳独自起身,踱至那幅地图前,目光久久流连于那些刺目的红点之上。 它们不再仅仅是冰库的标记,而像是一颗颗深埋在炎国肌体深处的铆钉,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发挥出巨大的能量。 炎国方面,此刻大概正享受着仙酿带来的短暂清凉,或许还在嘲笑大西商人的愚蠢,为了些许利润竟投入如此巨资建造沿途冰库。 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些冰库将来要容纳的,可能远非冰块与瓜果那么简单。 “冰库……”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图上炎国都城的方位,“如今其中存放的是硝石与期待。但愿他日,其中充盈的,是足以支撑我大西战车碾碎一切障碍的粮秣与锋芒。” 第26章 仙酿 琳帝元年的七月,热浪席卷了整个炎国,其国都烨城更是如同被置于巨大的蒸笼之中,连往日最喧嚣的市井都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然而,在这片沉闷的酷热之下,一股源于西域“仙酿”的冰爽旋风,却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着烨城的贵族圈层,最终,不可避免地刮入了森严的皇宫大内。 最初,关于“仙酿”与“寒晶”的传闻,与更早先的“天山冰莲”传说一样,并未真正触动年过六旬的炎国皇帝钦帝。 他久居深宫,对市井流言多有免疫力。 直到他最为信赖的内侍总管,设法通过特殊渠道,将一小罐以“寒晶”镇着、由快马不惜成本一日内便送入京城的“仙酿”,呈至他的御案前。 御书房内,冰鉴所能带来的凉意有限。 钦帝皱着眉,略带嫌弃地看着那罐色泽鲜红、略显粘稠的液体。但在近侍的极力推荐下,他勉强尝了一口。 刹那间,那迥异于蜂蜜的清甜与即便已减弱许多却依然存在的冰凉感,如同久旱甘霖,瞬间冲刷了喉咙的干渴与夏日的烦躁。钦帝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忍不住又连饮数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此物……果真有些奇妙。”他放下陶罐,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异,“难怪外面传得神乎其神。” 近侍见状,连忙趁热打铁,将“仙酿”乃西极昆仑仙种所化、“寒晶”乃极苦寒之地蕴育、能于盛夏生冰等说辞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钦帝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似乎想到了什么。 “天山冰莲……”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关于天山冰莲能延年益寿的传闻,早在六月中期就已传入他耳中。 起初他同样不信,但人越是年老,对“长生”、“延寿”的字眼就越是敏感。 他秘密召见了数位博览群书的翰林老臣,甚至请来了几位在宫中供奉、据说有些奇异本领的方士。 查阅的古籍残卷中,确有“天山雪莲”、“冰魄玉莲”等物的零星记载,皆言其生于极寒绝险之地,有固本培元、延缓衰老之奇效,但皆语焉不详。 而几位方士的说法则更为玄乎,一致认定此物确乃天地奇珍,但其药性至阴至寒,极其娇贵,一旦脱离极寒环境,药效便会迅速流失,直至化为凡品,甚至毒物。 这些信息,与市井流传的“天山冰莲需终年冰封”的说法不谋而合。 钦帝的心,活了。 他甚至一度动过念头,是否要发兵西进,直取大西,将那冰莲夺来。 但理智很快压倒了冲动。如今的大西,已非昔日可随意拿捏的西域小邦。 那个年仅十六便以雷霆手段吞并冬国、自立为帝的女人林琳,绝非易与之辈。 且那天山冰莲既如此娇贵,纵是派大军抢来,等千里迢迢运回烨城,恐怕也早已成了一滩无用的烂泥。 难道要他这万尊之躯,亲自跑去那苦寒之地服用?这更是不可能的荒唐事。 于是,这份渴望便被强行压下,转化为对西方那个新兴邻国更深的忌惮与审视。 然而,此刻,“仙酿”的真实滋味让他重新评估了来自大西消息的可信度。 既然“仙酿”如此神奇,那“冰莲”或许……也是真的? 就在他心绪浮动之际,边境的详细奏报和李前在从边境开始的沿途所作所为更具体信息也传入了宫中。 奏报详细描述了“仙酿”如何风靡边境,以及大西商人李前如何“福星高照”、巧妙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并正投入巨资沿路建造冰库,宣称是为了八月大规模运送“仙酿”乃至……更珍贵的宝物。 “更珍贵的宝物……”钦帝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的疑窦与渴望交织攀升。 那个女人,林琳。 她费如此周折,耗如此巨资,建造冰库,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 她手握延年益寿的奇宝,为何自己不享用,反而要千里迢迢送来炎国? 她只有十六岁,或许……真的如情报所言,年少懵懂,并不深知寿命之可贵? 或是想以此奇物结好邻国,换取和平与发展的时间? 毕竟,大西新吞冬国,急需时间消化。 种种猜测在钦帝脑中翻滚。理智告诉他,这其中必有蹊跷,天上不会掉馅饼。 但那天山冰莲的诱惑,对于一位日渐衰老的帝王而言,实在太具吸引力。 那是对抗时间、延续权柄最直接的希望。 他陷入了长达半个月的犹豫与权衡之中。 期间,他多次秘密召见心腹重臣,商讨此事。 “陛下,此事太过诡异。那林琳虽年幼,然其行事狠辣果决,绝非常人。岂会不知延寿奇宝之珍贵?臣以为,此乃糖衣毒饵,其下必藏锋刃!”一位老成持重的枢密使如此谏言。 “爱卿所言,朕岂不知?”钦帝叹息,“然,那天山冰莲若为真……朕翻阅古籍,咨询方士,皆言其效匪夷所思。为此一搏,或许值得。况且,她若真有所图,无非钱财、土地或盟约。朕可严加防范,见招拆招。但若因疑虑而错失延寿之机,朕……心难安。” 另一位大臣则相对乐观:“陛下,或许那林琳女帝,确是想以此重宝,与我炎国结下盟好。她新立之国,强敌环伺(虽未明指,但暗示离国及其他势力),急需寻找强援。献出至宝,以示诚意,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至于建造冰库,若冰莲真如传说那般娇贵,此举反而是其诚意的体现——若非真心想献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确保药效?” 这番话,稍稍说动了钦帝。 是啊,如果对方只是欺骗,何必投入如此巨大、目标明显的成本去建造冰库? 这反而增加了事情的可信度。 最终,对延寿的渴望,以及对自身能力(能够看穿并利用对方阴谋)的自信,逐渐压倒了疑虑。 七月中旬,钦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正式于宫中召见了已抵达烨城等候多时的大西商人代表李前。 召见的气氛庄重而压抑。 李前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头深深低下,心中忐忑万分,不知这位炎国至尊会如何发落。 钦帝高踞龙椅,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下方这个看似精明干练的西域商人。 他仔细询问了关于仙酿、寒晶,尤其是天山冰莲的细节,问题刁钻而细致。 最后,话题落在了最关键的天山冰莲上。他的问题极其刁钻,甚至突然发问: “朕有一事不明。既然那天山冰莲如此畏热,为何不等秋凉,乃至冬季再行运送?岂不比你等夏日酷暑中辛苦建造冰库、冒险运输,要稳妥得多?” 李前心中一惊,暗呼厉害,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他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苦笑,叩首道:“回禀伟大的炎国皇帝陛下,此事……此事小人亦曾向我国女帝陛下建言。然……女帝陛下亦有难处。” 他抬起头,表情诚恳又带着些许无奈:“其一,天山冰莲花期极短,采摘之后,其药效保存尤为艰难,即便置于极寒环境中,亦有时限。古籍记载,若不在其生机最盛之时服用,效果将大打折扣。等待冬季,恐其灵性已失大半。” “其二,”李前压低了声音,仿佛透露什么机密,“此等天地奇宝,觊觎者众。我大西虽新胜,然国力尚弱,怀璧其罪。将此宝长久留于国内,实乃取祸之道,恐引来周边强邻不必要的……误会与纷争。女帝陛下深思熟虑,认为唯有尽快将其献于如陛下这般德配天地的明君,方能物得其主,亦能安我大西边陲。” 他再次叩首,语气无比恳切:“故而,虽知夏日运输艰难险阻,耗资巨大,女帝陛下仍决意不惜一切代价,建造冰库,确保冰莲能以最佳状态送达陛下御前。此乃我大西上下,对陛下的一片赤诚敬意啊!”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既抬高了钦帝,又暗示了大西的“弱小”与“诚意”,更用“花期”和“怀璧其罪”巧妙化解了时间点的质疑。 钦帝听着,眼中的锐利稍稍缓和。 是啊,若是易得的东西,又怎能称得上绝世奇珍?对方越是表现得艰难、迫切,反而越显得真实。 “现今已七月过半,”李前面露难色,“沿途建造冰库之事,因选址、招募工匠等事,推进颇为不易。恐……恐最快也需至八月底,方能确保沿途有最低限度的冰库可用,届时方可启程运送冰莲。若仓促行事,温度控制稍有偏差,致使冰莲药效有失,小人万死难辞其咎!” 这番话,听在钦帝耳中,非但没有引起怀疑,反而更显真实——若是对方大包大揽,轻易承诺,他反而要疑心是陷阱。 如今这番“实话”,倒更像是一心为保全宝物效力的表现。 钦帝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是如此,为确保天山冰莲能安然抵达烨城,朕,便助你一臂之力。” 李前猛地抬头,眼中适时的露出惊喜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传朕旨意!”钦帝对身旁的内侍下令,“命工部及沿途州县,全力配合大西商队建造冰库之事。所需人力、物资,皆可优先调拨!务必在八月底前,建成一条畅通无阻的冰道,迎天山冰莲入京!” “是!”内侍躬身领命。 旨意迅速传下。 很快,炎国朝廷的机器开始为这条特殊的“冰道”运转起来。 大量的工匠、役夫被调动,物资被调拨,沿途官员接到了死命令,必须配合大西商队(实则是李前带领的队伍)完成冰库建设。 钦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旨意发出,目光深邃。 他心中仍有最后一丝警惕,但他相信,在自己的地盘上,严加监控之下,任何阴谋都难以实现。 而那天山冰莲,他志在必得。 这一刻,林琳精心布下的香饵,裹挟着“花期”、“怀璧其罪”的合理解释,终于让炎国这条最深沉的鱼儿,彻底咬钩。 一条由炎国自己出力修筑的、通往自己腹地的“冰封之路”,正在烈日下加速成型。 第27章 冰道 琳帝元年的八月,西域的天空愈发高远湛蓝,阳光却依旧炽烈,将西都的宫墙晒得滚烫。 时间的流逝,在大西王朝的心脏地带,仿佛被压缩、淬炼,每一天都充满了紧锣密鼓的筹备与蓄势待发的张力。 紫光阁内,气氛比往日更为凝练。 林琳立于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之上,清晰地标注着从大西边境直至炎国都城烨城的路线,其上密布的红点,代表着已建成或在建的冰库。 这些红点,如同一条贪婪的血管,正从炎国的西南部,向着其心脏地带延伸。 兵部尚书李韬、新任参谋部主官陈远肃立一旁,低声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陛下,炎国方面对冰库的建设,可谓不遗余力。”陈远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与庆幸,“自钦帝下旨后,其工部及沿途州县几乎是以战时状态在推进。人力、物力优先调拨,进度远超我等最初预估。不仅李前规划的最低数量早已完成,钦帝为确保万无一失,甚至在其认为的关键节点,自行下令增建了数座大型冰库!” 李韬接口道,声音沉稳却隐含兴奋:“更妙的是,为确保‘寒晶’充足,炎国朝廷已下令,在其境内大规模征集、开采硝石,源源不断运往各冰库储备。此举极大缓解了我国硝石储备之压,我国硝田所产,如今已可更多地用于……其他用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琳一眼。 林琳微微颔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让李前“不经意”间让炎国工部官员看到硝石制冰的过程,是计划的关键一步。 钦帝的多疑,必然会让他派人彻查此物底细。 而当他的探子回报,此物民间多用于鞣革、染色,最主要用途竟是制作烟花时(此世界火药尚未发明),那点最后的疑虑,便会转化为对“寒晶”神奇功效的赞叹与放心。 “炎国富庶,物产丰饶,硝石于他们,不过是制作炫丽烟花的玩物。”林琳淡淡点评,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永远不会想到,这‘玩物’汇聚起来,能爆发出何等毁灭性的力量。” “陛下圣明。”李韬与陈远齐声道。他们虽不完全明了陛下口中那“毁灭性力量”的具体形态,但数月来的秘密准备,已让他们隐隐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战争模式,正在陛下的意志下悄然成型。 陈远继续汇报:“此外,李前以制作盛放‘仙酿’与未来供奉‘冰莲’需特制陶器为由,请求炎国协助。炎国陶瓷工艺确比我国精湛,钦帝为显‘天朝上国’气度,亦为保障贡品尊荣,已下令召集大批优秀匠人,日夜赶工烧制一批专供陶器。李前又趁机进言,言我国西北木炭稀缺,难以达到陛下要求之高温与釉色,恳请支援优质木炭。” “结果如何?”林琳问,目光仍停留在沙盘上。 “炎国方面已应允,大批上好木炭正被调运至沿线各主要冰库囤积,美其名曰就近保障陶器烧制与后期冰库维护所需。”陈远答道,嘴角微扬,“而且,李前凭借其如今在炎国受到的‘重视’,以各种合情合理的由头——或曰驱虫防蛇,或曰试验新型釉料配方,甚至言及某些地方传说中硫磺可镇邪保冰库平安——已成功在几处最关键的大型冰库内,囤积了相当数量的硫磺及其他一些……易燃之物。” 硫磺!李韬与陈远心中皆是一凛。结合之前大规模收集的硝石,以及陛下数月前秘密下令在全国搜寻的一种名为“麻杆灰”(木炭粉末)的东西,一个模糊而令人心悸的轮廓已然浮现。 林琳听到“硫磺”二字,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火药的三大基础原料:硝石、硫磺、木炭,如今已借他人之手,囤积于敌国腹地的战略节点之上。 这份“厚礼”,钦帝恐怕想破头也预料不到。 “李前做得很好。”林琳赞许道,“通知他,八月下旬,‘天山冰莲’准时启程。让他做好一切‘迎接’准备。” “是!” 李韬与陈远退下后,林琳并未离开沙盘。她的思绪转向了国内这数月来更为隐秘的筹备。 在西都远郊,一片被严格封锁、戒备森严的山谷中,另一项工程正在以惊人的效率推进。 这里汇聚了林琳凭借系统【查看信息】功能从全国搜寻到的、在【学识】或【巧思】方面有特长的人才,以及从军中抽调的一批绝对忠诚、心思缜密的士卒。 在这里,依据林琳提供的、经过系统【学识92】与第一世模糊记忆结合推演出的最佳配比,工匠们正在利用国内硝田产出的硝石、搜寻来的硫磺以及精心研磨的木炭,秘密配制着一种黑色的粉末——火药。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配比的微调、颗粒的研磨程度、防潮处理等等,都经历了反复的试验甚至付出了些许代价(小型意外爆炸)。 但在林琳超越时代的指引和不容有失的死命令下,进展极快。如今,已能稳定生产出威力可观、性质相对稳定的火药。 更重要的是应用。 林琳并未好高骛远地去尝试研制复杂的火枪火炮——时间和技术积累都远远不够。 她将思路集中在当前技术条件下最能快速形成战斗力的方式上:爆破与投掷。 一种被称为“震天雷”的陶罐炸弹被设计出来。 其外壳正是模仿炎国正在烧制的那种陶罐,内填火药、铁蒺藜碎瓷片,预留药捻。 工艺简单,便于大规模赶制。 同时,一批臂力出众、心理素质稳定的军士被秘密抽调至此,接受严苛的训练。 他们的训练科目极为奇特:不是弓马刀枪,而是如何快速、准确地投掷不同重量的“震天雷”; 如何计算药捻燃烧时间,确保其在敌群或目标处爆炸而非手中; 投掷后如何第一时间寻找掩体规避破片…… 山谷中,终日回荡着沉闷的爆炸声和教官严厉的指令声。 这些被选中的军士,从最初的惊骇,到逐渐熟悉,再到最后能将那危险的陶罐如臂使指,他们将成为林琳手中一支前所未有的奇兵。 此外,工部根据林琳提供的极其简略的示意图(基于第一世残存记忆),还勉强捣鼓出了几种极其简陋的管状物。 一种是粗短的、需要两人操作的“轰天炮”,本质上就是一个坚固的大铁筒,用于发射填充了大量火药的□□,射程近,精度差,但旨在攻城或密集阵型时制造恐怖混乱。 另一种则是更细长的、类似大型起火(烟花)的管状物,被寄希望于进行更远距离的纵火或信号传递。 这些原始火器问题众多,极不可靠,林琳对其期望值并不高,更多是作为辅助和心理威慑手段。 真正的核心,依然是那依靠人力投掷的“震天雷”和即将到来的雷霆突击。 八月的中旬,就在炎国上下为迎接“天山冰莲”而忙碌,钦帝满怀期待又暗藏警惕之时,大西的战争机器,已经在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上,完成了最后的、也是最为致命的组装。 林琳走出紫光阁,登上宫城高处,远眺东方。 万里无云,视野极佳,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条由炎国自己修筑的“冰道”,以及其上即将燃起的、与众不同的“火焰”。 “冰莲……”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朕送给钦帝的这份‘延年益寿’的大礼,想必会让他……终身难忘。” 第28章 冰莲启程 琳帝元年的八月下旬,西域的暑气虽未全消,但昼夜温差已愈发明显。 沙溪等地的绿洲之中,第二批西瓜已然成熟,沉甸甸地挂满了藤蔓,预示着新一轮的收获与更为关键的布局。 西都皇宫深处,一间守卫极其森严的密室内,寒气逼人。 中央玉台上,静静盛放着一株堪称绝世的艺术品——那便是林琳为炎国钦帝精心准备的“天山冰莲”。 此物通体晶莹,花瓣并非凡间花卉的柔软,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冰晶凝结般的剔透质感,层层叠叠,在周遭特意布置的寒气与微弱光线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七彩晕光。 花蕊处,则点缀着细碎如星辰的金色粉末,更添神秘与尊贵。 整株“冰莲”散发着一种极其清淡、却仿佛能沁入心脾的奇异冷香,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连思绪都清晰了几分。 这并非真正的天地奇珍,而是林琳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召集能工巧匠,以特殊珍珠、银粉、玉石乃至冰雪,耗费无数心血仿造而成。 其逼真程度,足以以假乱真,甚至更符合人们对“仙品”的想象。 然而,真正关键的,并非其外形。 林琳立于玉台前,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花瓣。她心念微动,调出了只有她能见的系统界面。 在耗费了不少系统银两后,她从商城深处兑换出了一种特殊的药剂——【容华焕彩散】。 此药并非毒药,其功效如其名,服用后能在短时间内让人肌肤生辉,眸显精光,体内郁积的疲乏之感一扫而空,甚至能轻微刺激气血,让人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几岁,浑身充满轻盈之感。 系统说明清晰标注:此效果可持续约半月,并无真正延年益寿之能,亦无副作用。 “足够了。”林琳心中冷笑。 她将微量容华焕彩散药剂精心融入特制的、与“冰莲花瓣”色泽一致的“花露”之中,储存于花托一处极其隐秘的中空内胆。 一旦有人服用“花瓣”,挤压或融化时,内胆破裂,药液便会渗出。 她早已秘密寻得一位忠诚度极高的心腹宫女,假称此乃费尽千辛万苦寻得的“天山冰莲”碎末,赐其服用。 数日后,那宫女果然容光焕发,步履轻盈,连往日的一些小病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对女帝更是感激涕零,坚信自己得了莫大造化。 林琳则通过系统【查看信息】,确认其健康数值确有短暂小幅提升(心理暗示与药物效果叠加),但寿命上限并无变化。 “糊弄那位求寿心切的钦帝,绰绰有余了。”林琳自语道。亲眼所见的变化,结合“天山冰莲”的旷世传说,足以让任何人深信不疑。 但这还不够。一份能让钦帝“延年益寿”的大礼,怎能没有配套的“保障”? 林琳的目光变得幽深。 她的天赋【万劫宝体】,其强大之处远非仅仅自身抗毒。 这一年多来,她暗中命令太医署以及几位绝对忠诚、精通药理的死士,以自身血液(蕴含抗毒特性)为基础,结合诸多罕见药材,秘密研制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伴生之毒”。 此毒无色无味至极,难以常规手段检测。 其特性更是诡异:单独存在时,几乎无害,仅有些微安神镇静之效。 但一旦与另一种她精心挑选、同样无害且略带清甜味的“引子”(这种引子被提前涂抹在承装“冰莲”的玉盒内壁以及专用的取用玉刀之上)结合,并在人体内积累到一定剂量后,便会由林琳通过系统远程经过李前的手操控,选择性地激发其潜伏的毒性。 毒性发作时间、症状严重程度,皆可由她心意大致控制。 可令人忽感虚弱,可令人缠绵病榻,亦可……在需要之时,骤然夺命。 而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或许只会归结于钦帝年老体衰,或是服用“仙药”后的“排毒”反应,绝难联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她身上。 为确保万无一失,毒并未直接下在“冰莲”上。 林琳对钦帝的多疑了如指掌,他必定会让人反复查验。 因此,毒不急于此时便下,只要李前在烨城,天山冰莲被献上,其他的系统神技亲力亲为可以无知无觉的收买3名钦帝身边的近侍完成的,这可与大西没有任何关系,谁要钦帝在系统中也只是一位钦答应呢。 “李前。”林琳唤道。 一直垂首恭立在一旁的替身李前立刻上前:“臣在。” “此物,便交由你护送。”林琳指着那株美轮美奂的“冰莲”,语气凝重,“朕已与炎国钦帝沟通,允你带领一队精锐护卫,全程护送此宝直至烨城皇宫。抵达炎国边境后,会有炎国大军接应。但记住,冰莲娇贵,每到一处冰库,必须停留休整,检查寒晶状况,确保温度万无一失,绝不可贪快冒进。” “臣遵旨!定以性命护得此宝周全!”李前单膝跪地,声音坚定。他深知此物关乎两国邦交,更关乎陛下大计,心中使命感油然而生,浑然不知自己护送的是何等致命的“礼物”。 “很好。”林琳颔首,“另,仙酿运输队由林杰带队,今日也已启程。你二人一明一暗,一快一慢,需默契配合。” “臣明白!” 就在李前带着那华美玉盒,在一队精心挑选、实则也肩负特殊使命的护卫簇拥下,浩浩荡荡离开西都,向东而行之时,另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队伍也已悄然出发。 这支队伍运送的,是第二批大规模制造“仙酿”的原果以及大量的“寒晶”硝石。与目标明确、备受瞩目的“冰莲”使团不同,仙酿队伍的行进路线更偏向于沿途的主要城镇。 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售卖仙酿,回收资金,同时,进一步巩固和扩大那条由冰库构成的网络。 正如林琳所预料,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炎国朝廷和各方势力的视线,都被那株传说中的“天山冰莲”牢牢吸引。仙酿队伍虽然庞大,但在人们看来,不过是伴随而行的商业行为,无足轻重。 队伍每到一个城镇,便会停留一两日,公开售卖那清凉甘甜的仙酿,每次都是供不应求,引发抢购热潮。银钱如流水般涌入,负责记账的户部官员喜笑颜开。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一个细节:当仙酿车队离开城镇,继续向东行进时,其车队中运输车辆的数量,似乎并未因卖出了大量“仙酿”原果而明显减少。 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一些端倪:在停留期间,车队会雇佣大量的当地劳力,名义上是为了装卸货物、补充给养、照料驼马。 而在夜间或人烟稀少处,车队中的某些车辆会被进行巧妙的改装,或是将实际已半空的货桶重新排列,内部填充轻便的稻草等物以保持外形,或是将真正重要的、看似普通的物资(如封装好的火药组件、特制陶罐、精良武器)混入车队之中。 更有甚者,在一些大型冰库停留“补充寒晶”时,会有相当数量的“空车”驶入,却装载着“预留的陶瓷罐”或“替换的寒晶”驶出。一来一去,车辆数量未变,但其内在的乾坤,已然不同。 这一切,都在【算尽寰宇】天赋的宏观布局和【查看信息】对关键人员的监控下,进行得有条不紊,隐秘而高效。仙酿的销售,既是目的,也是最好的掩护。滚滚财源之下,是一条正在向炎国境内悄然输送着致命力量的暗流。 李前护送着“天山冰莲”,按照预定计划,每至一处大冰库便停留休整,检查“寒晶”,一副对宝物呵护备至的模样。消息传回烨城,钦帝对此甚为满意,愈发相信大西的“诚意”,不断催促沿途官府给予一切便利。 而仙酿车队,则在不那么起眼的关注下,沿着另一条脉络,缓缓推进,如同默默编织着罗网的蜘蛛。 林琳坐镇西都,通过不断传来的密报,掌控着东西两路的进程。 沙盘上,代表李前队伍的明显标记,正稳健地走向烨城;而代表仙酿车队的、更为分散和隐秘的标记,则如同渗入土壤的水银,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第29章 双雄夺宝 李前护送着“天山冰莲”的队伍,沿着那条由炎国自身力量铸就的“冰道”,一路东行。 每至一处大型冰库,便依例停留休整,检查“寒晶”储量,确保玉盒外的夹层冰匣寒气凛冽。 消息通过快马传回西都,也传入烨城深宫,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一切看似平静,直至队伍行至炎国腹地一处名为“赤谷”的大型驿站附近。 按李前这拖拖拉拉的行程,此地距烨城也已不足五日路程,官道繁忙,龙蛇混杂,虽沿途皆有炎国官兵护卫,但暗地里的目光,早已聚焦于此。 这一夜,月隐星稀,风声飒飒。 李前凭借【算尽寰宇】天赋带来的敏锐直觉,隐隐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 他并未声张,只是暗中调整了守卫布置,尤其加强了对玉盒存放帐篷的警戒,并做了一些极其隐秘的安排——例如,看似无意地调整了玉盒的朝向,令其更易被触及; 又如,在帐篷一角,预先放置了某种极细微、遇剧烈震动便会悄然破碎释放无色气息的琉璃薄片(内含微量令人短暂气血翻涌、难以精准控制力道的药物,源自林琳的秘制)。 夜半时分,杀机骤临! 袭击来自两个方向,几乎同时发动,却并非一伙! 第一波黑衣人约五六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直扑玉盒帐篷,攻势凌厉却略显急躁,似乎意在速战速决,强行夺取。 “有刺客!护住冰莲!”李前厉声大喝,营地瞬间沸腾,兵刃交击之声大作。 李前率护卫拼死抵挡,他武艺不俗,加之冥冥中总有“巧合”助他化险为夷,竟一时与这波刺客缠斗不下。 然而,就在激战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第一波刺客吸引之时,第二波袭击悄然而至! 人数更少,仅两三人,却如同鬼魅,身法诡异莫测,对营地布局似乎更为熟悉,利用第一波刺客制造的混乱,无声无息地潜至帐篷另一侧,猛然发难! 他们的目标,同样直指玉盒! “还有同伙!”护卫惊呼。 场面瞬间极度混乱。两波刺客似乎也没料到对方的存在,彼此间甚至发生了短暂的猜忌和戒备,但夺取冰莲的目标压倒了一切。 李前“奋不顾身”地扑向玉盒,试图将其护在身下。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争夺混战中,不知是谁的手猛地拍在了玉盒上,或是兵刃交击的劲风扫过——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玉碎声响起!那华美的玉盒竟被震得掀开,寒气四溢,那株晶莹剔透的“天山冰莲”显露出来。 万幸主体未碎,但最外层的两片花瓣,却因这剧烈的震荡和混乱中的不知名触碰,骤然脱落,飞溅而出,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混乱中,一名来自第二波袭击、身形尤其瘦小的黑衣人,眼疾手快,如同鹰隼般猛地探手,精准地攫取了其中一片花瓣,毫不恋战,身形一扭,便如青烟般借着夜色与混乱遁走,身法之快,令人瞠目。 几乎同时,一名来自第一波袭击、臂膀受伤却异常悍勇的黑衣人,也猛地扑向另一片花瓣。 李前“恰好”一剑刺向其面门,逼得其侧身闪避,未能第一时间抓到花瓣。 那黑衣人怒吼一声,竟不顾伤势,猛地一脚跺地,震起那片花瓣,随即用未受伤的手凌空一抄,将花瓣捞入怀中,硬生生撞破帐篷,带着一身伤痕,也消失在黑暗里。 其余刺客见目的似乎达到,或是见事不可为,唿哨连连,迅速脱离战团,如潮水般退去。 营地很快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留下满地狼藉、伤亡的护卫和那敞开的、散发着寒气的玉盒。 李前脸色“苍白”,踉跄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盒。冰莲主体完好,但那缺失的两片花瓣,如同无瑕美玉上两道刺眼的瑕疵。 “大人!这……这……”副手面无人色,声音颤抖。 李前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仔细查看了现场痕迹(包括那无人注意的、已破碎的无色琉璃薄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明悟。 他立刻沉声道:“严守消息!立刻飞鸽传书,急报陛下与炎国朝廷!言途中遭遇两股不明悍匪突袭,目标直指天山冰莲!我等拼死护卫,冰莲主体无恙!然匪类凶悍,混战之中,震落两片花瓣,被两股匪人分别夺走!请求朝廷即刻严查周边,全力缉拿匪徒,追回圣物!” 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向两地。 西都紫光阁内,林琳接到密报,先是一惊,看到李前对两波刺客、花瓣分别被夺的描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瞬间明白了李前的意图——祸水东引,一石二鸟,将水彻底搅浑! 烨城朝堂,则因这消息引发了轩然大波!钦帝震怒异常,在朝会上厉声斥责兵部、刑部官员无能!两股匪人?竟在炎国腹地劫掠贡品?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详细的奏报和李前强调的“花瓣离体,灵效易失”的特性,让他在暴怒之余又稍感庆幸——主体还在!同时,他对冰莲的神效更加深信不疑——竟引得两方人马不惜代价抢夺! 经此一事,钦帝对沿途护卫彻底失去信任。他即刻下旨,派遣身边最得力的两名心腹太监首领,率精锐皇家禁卫火速接替护卫,并严令:“一应事宜,皆需听从大西使臣李前指导!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正中林琳下怀。 而那两片被“夺走”的花瓣,很快就在炎国朝堂引发了更深的地震。 数日后,炎国朝堂之上,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同时发生了令人瞩目的变化。 一位是手握重兵、镇守西方边境、素来与钦帝关系微妙的武威公。另一位,则是钦帝的长子,已近不惑之年、在朝中经营多年、对储位虎视眈眈的大皇子。 武威公近日突然变得精神矍铄,往日因军旅生涯留下的沉疴似乎一扫而空,面色红润,目光锐利,连白发都似乎转黑了几分。他府中连日宴饮,宾客盈门,其春风得意之态,毫不掩饰。 而深居简出的大皇子,则被其近侍隐约传出消息,言其近日潜心礼佛,精神愈发健旺,连昔日略显佝偻的腰背都挺直了,处理事务时精力充沛,判若两人。 结合不久前天山冰莲两片花瓣被劫的消息,以及赤谷驿站恰好位于武威公势力影响范围边缘、且距大皇子一处别庄不远的事实,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野火般在权贵圈层秘密蔓延:武威公与大皇子,恐怕各自得到了一片冰莲花瓣,并已服下! 尽管两人对外皆三缄其口。 武威公宣称是“旧伤痊愈,心神舒畅”;大皇子则言“静心修持,偶有所得”。 但他们那几乎肉眼可见的“返老还童”的迹象,在深知天山冰莲传说的大臣们眼中,无异于不打自招! 钦帝得知后,气得险些吐血!他在御书房内砸碎了心爱的玉镇纸,脸色铁青。 这两个人,一个拥兵自重,一个觊觎大位,竟然都敢虎口夺食! 他分别派心腹宦官前往“关怀问候”,实则暗含警告。 然而,武威公根基深厚,手握军权,对钦帝的使者虚与委蛇,甚至语带机锋,全然不惧。 大皇子则表现得恭顺有加,但对花瓣之事矢口否认,言语间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底气。 “好!好得很!”钦帝怒极反笑,“一个拥兵自重,一个窥伺神器,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但他暂时无可奈何。两人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而且,他们服下花瓣后效果显著且看似无恙,这反而……验证了冰莲的神效?甚至……替他试了毒?虽然这代价让他心痛如绞。 “老大也老了,不安分了。”钦帝看着暗卫密报中关于大皇子近日频繁联络朝臣、武威公暗中调整边境驻军的消息,眼中寒光凛冽,“待朕服下整株冰莲,再与你们一一清算!” 经此风波,炎国朝堂暗流汹涌,对天山冰莲的渴望与争夺已表面化。钦帝在急切期盼与害怕运输过快影响“药性”的矛盾中煎熬。 终于,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与暗流涌动下,琳帝元年九月六日,那支命运多舛的队伍,在皇家禁卫的严密护卫和李前的小心指引下,抵达了炎国都城——烨城。 城门洞开,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钦帝派出了最高规格的仪仗。 李前手捧那寒气缭绕、缺失两瓣的玉盒,骑在马上,望着前方巍峨皇城,心中波澜暗涌。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在这座繁华的都城中上演。 而西都的林琳,也通过系统,将目光投向了这座已被她投下诱饵、引得巨鲨争抢的城池。 第30章 抵达 琳帝元年九月六日,炎国都城烨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燥热与期待。 尽管时节已入初秋,但这座庞大帝都的每一块砖石似乎都在为一件即将到来的旷世奇珍而无声沸腾。 装载着“天山冰莲”的华贵车驾,在皇家禁卫铁桶般的护卫下,穿过熙攘喧闹、净水泼洒的御道,最终驶入那巍峨森严的皇城。 沿途无数目光试图窥探那被严密守护的玉盒,却只能感受到一丝丝逸散出的、令人精神一振的凛冽寒气。 消息灵通的各方权贵早已翘首以盼。 武威公府邸内,昔日因服食花瓣而容光焕发的主人,此刻眉宇间却重新凝聚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与阴鸷。 那神奇的花瓣效力,正如李前早已“预言”的那般,正在随时间悄然流逝。 他感到精力不再如最初那般旺盛,眼底的清明也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 这种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比从未得到更令人煎熬。 他摩挲着腰间佩刀,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城的方向,心中那个原本模糊的念头愈发清晰炽热:“老皇帝……他凭什么独享整株?这等仙物,合该有能者居之……” 深宫别院之中,大皇子对镜自照,亦感同身受。 最初几日那仿佛重返青春的神采正在缓慢褪去,这让他内心充满了不甘与恐慌。 他暗中培养的势力、安插的眼线,近期被父皇以各种由头清理了不少,这更让他感到危机四伏。 “父皇……您老了,该让位了。这天山冰莲,或能助儿臣一臂之力……”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野心与狠厉的光芒。 钦帝高踞深宫,对这两个最不安分臣子的暗中动作岂会毫无察觉? 近几日,宫内侍卫悄然换防数处关键岗位;数名品阶不高却位置紧要的内侍、宫女被以各种或明或暗的理由处置、调离甚至消失。 一场无声的清洗在皇宫的阴影中进行着。 钦帝用冷酷的手段宣示着他对这座宫廷的绝对掌控,以及他对那即将到手的“长生希望”不容任何人染指的决心。 车队抵达宫门,李前甚至来不及前往驿馆休整盥洗,便被早已等候的宫廷内侍直接引往正殿。一路行来,宫阙重重,守卫森严,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恢弘的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手捧寒气缭绕玉盒、风尘仆仆却步伐沉稳的大西使臣身上。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探究,以及深深的渴望。 李前行至御阶之下,依足礼数,恭敬跪拜:“外臣大西使节李前,奉我主琳帝陛下之命,护送天山冰莲,觐见伟大的炎国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 “平身。”御座之上,传来钦帝略显沙哑却难掩急切的声音,“宝在何处?速呈上来!” 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从李前手中接过那沉重的玉盒,恭敬地置于御案之前。 盒盖缓缓开启,一股更强的寒雾涌出,殿内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那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冰莲”静静地躺在寒玉之中,缺失的两片花瓣如同美人面上的瑕疵,反而更添其真实与珍贵之感。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抽气声。百闻不如一见,此物之光华神异,远超众人想象。 钦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几乎难以自持。 李前适时开口,声音清晰而恭敬:“陛下,此乃天地奇珍,性情极寒,娇贵无比。欲保其灵效不失,需以大量‘寒晶’时刻冰封滋养。取用时,更需以我大西特制之暖玉刀,循其纹理缓缓切下,方可不损其分毫灵性。且……”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此物药力磅礴浩瀚,非凡体可骤然承受。依古籍所载及我大西方士研判,一日至多只能服用一片,需循序渐进,方可将药力彻底化入四肢百骸,达延年益寿、重返青春之神效。若贪多求快,恐……虚不受补,反受其害。”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既合情理,又极大地抬高了冰莲的身价,更隐含了“需长期服用才有效”的暗示,为后续可能的变化埋下伏笔,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保护——延缓钦帝立刻服完发现“无效”的时间。 钦帝听得连连点头,对李前的“坦诚”与“专业”极为满意。 他大手一挥:“赏!重赏!李爱卿护送有功,赐金万两,帛千匹,珠玉十斛!另,传朕旨意:大西女帝献宝有功,情谊深重,自今日起,大西与炎国结为兄弟之邦,永世修好!”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齐声高呼,声震殿宇。不少人看向李前的目光更加复杂,既有对其获此殊荣的羡慕,也更坚定了从其身上打探更多关于冰莲消息的决心。 当晚,宫中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李前作为主角,被频频敬酒,备受关注。 他举止得体,应答谨慎,始终围绕冰莲的珍贵与运输的艰辛展开,对于任何试探性的深问,皆以“此乃天赐神物,外臣亦只知皮毛”巧妙带过。 宴席终了,李前回到钦帝特意安排的皇家驿馆,已是夜深。 然而,驿馆门前却车马不绝,灯火通明。早已有无数闻风而来的朝中重臣、皇亲国戚的代表,甚至几位皇子的心腹,等候多时。 “李大人辛苦!” “李大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李大人笑纳。” 众人围上前来,寒暄过后,言语纷纷切入主题: “李大人,那天山冰莲果真神异无比!不知……不知昆仑仙山之中,可还有第二株、第三株?” “是啊李大人,即便再无整株,那采摘之时,或是运输途中,可曾有些许残碎枝叶、花瓣?即便效力稍逊,亦是万金难求啊!” “李大人,若能代为引荐,寻得些许,我等必有厚报!” 李前面带疲惫却保持微笑,一一应对。他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些人的真正目的。苦笑摇头,言辞恳切: “诸位大人厚爱,外臣实在惶恐。此等天地奇珍,千年乃至万年方能得一现,岂是等闲可见?我主琳帝陛下亦是机缘巧合,方得此一株,视若国宝。若非深感炎国皇帝陛下天威浩荡,仁德布于四海,又岂肯轻易献出?” 他指着皇宫方向:“至于残料……诸位大人今日在殿上想必也看得分明,冰莲主体完好,除那被天杀的匪类夺去的两片花瓣,其余部分毫无损伤,何来残料可言?若有,外臣又岂敢隐瞒不献于陛下?” 他语气真诚,表情无奈,将所有人的希望彻底掐灭:“外臣所能知能言者,仅止于此。此物之玄妙,已非凡俗所能尽解。还望诸位大人体谅。” 众人闻言,虽极度失望,但看李前神情不似作伪,且其说辞与今日殿上所见及之前传闻完全吻合,也只得悻悻作罢。 然而,希望破灭之后,另一种情绪却在众人心中悄然滋生、蔓延。 既然外界再无可能获得,那么所有的希望,便都聚焦于那深宫之内,御案之上,那株已然残缺却依旧诱人的“天山冰莲”之上,并且这株“天山冰莲”钦帝一天可食不了那整整一颗。 一道道目光,或隐晦或直接,再次投向那夜色中巍峨的宫墙,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羡慕,而是更深沉的……贪婪。 李前送走最后一波访客,关上房门,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 他知道,饵已吞下,钩已入喉。接下来的风暴,将在这烨城的深宫之中,自行上演。 而他,只需静观其变,等待那最终的信号。 第31章 冰莲入腹 琳帝元年九月六日的夜晚,对于炎国皇宫而言,是一个不眠之夜。盛大的庆功宴席散去后,深宫之内,真正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钦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传令,将那天山冰莲连同其玉盒,移送至他日常起居的暖阁。 阁内早已按照李前的“指导”,布置好了大量的“寒晶”,寒气森森,与殿外的秋夜燥热形成诡异对比。 数名心腹太监与宫女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钦帝屏退了左右闲杂人等,只留下最贴身的太监总管和两名专门负责伺候冰莲的侍女。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盒中那株流光溢彩、却缺失了两瓣的圣物,眼中交织着无比的渴望与对那丢失花瓣的切齿痛恨。 “开始吧。”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一名训练有素的侍女,依着李前所传授的、看似极其复杂玄奥的步骤,先以特制的软巾净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柄由大西特制、据说最能保持药效的暖玉刀。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梦。 她按照李前反复强调的“最佳纹路”,将玉刀缓缓切入一片花瓣的根部。 就在刀锋即将完全切断花瓣的刹那,她的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按压了一下玉刀柄部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微小凸起。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括轻响,被寒气的嘶嘶声所掩盖。玉刀内部一个比米粒还小的暗格悄然开启,无色无味、近乎完全惰性的“寂灭伴生散”粉末,借着刀身微不可查的震动,极微量地沾染在了那即将被切下的花瓣断面之上。 花瓣被完美切下,置于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碟之中。色泽依旧晶莹,异香扑鼻,毫无异状。 就在这时,一旁的太监总管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恭声道:“陛下,仙物珍贵,容老奴先为陛下试……” 钦帝看着那诱人的花瓣,几乎就要挥手拒绝,直接享用。但多年帝王生涯养成的最后一丝谨慎,以及内心深处对那两片被劫花瓣下场的隐忧(虽认定已失效,但万一呢?),让他硬生生压下了冲动。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略显不耐地挥了挥手。 太监总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小心翼翼地用银签挑起那花瓣极小的一角,放入口中。 片刻之后,在钦帝紧张的注视下,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只见那太监总管原本布满皱纹、略显灰败的脸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浑浊的老眼骤然清亮,连微微佝偻的腰背都下意识挺直了许多!他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勃勃生机,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止! “神……神物!真是神物啊陛下!”太监总管激动得声音发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老奴只觉得通体舒泰,仿佛回到了壮年之时!” 钦帝亲眼目睹这“试药”效果,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夺过玉碟,将那片花瓣整个送入口中! 花瓣入口即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瞬间席卷全身,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疲惫的身躯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那【容华焕彩散】的药效开始发作,钦帝感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往日那种力不从心的沉重感一扫而空,眼前的世界都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镜!快给朕镜!”他急切地喊道。 侍女连忙捧来一面铜镜。钦帝凑上前,只见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目光炯炯,连眼角的皱纹似乎都浅淡了许多!一种久违的精力充盈之感澎湃涌动! “哈哈!哈哈哈!天不负朕!天不负朕啊!”钦帝难以自抑地仰天大笑,声震屋瓦。殿内侍从立刻跪满一地,山呼万岁,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谄媚。 太监总管更是连声阿谀:“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仙药,必能龙体康泰,寿与天齐!” 这一刻,钦帝感觉自己真正握住了长生的钥匙,重返青春,执掌天下的雄心壮志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 他却不知,那无色无味、与“牵机引”结合后已悄然侵入他体内的“寂灭伴生散”,正如同最耐心的毒蛇,潜伏下来,静静等待着唤醒它的那一声指令。 与此同时,远在西都紫光阁的林琳,静立于窗前,心神微动。 系统界面传来反馈:【亲力亲为】技能生效,成功率(90%)判定……成功! 一抹冰冷彻骨的笑意,在她唇角无声地绽开。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烨城。李前早早便递牌子请求入宫觐见。 暖阁内,钦帝精神焕发,心情极佳,见到李前更是和颜悦色:“李爱卿昨日辛苦了!朕服食冰莲,果然神效非凡!琳帝陛下之情谊,朕铭记于心!” 李前恭敬行礼,面带恰到好处的喜悦与欣慰:“能得陛下如此盛赞,外臣不胜荣幸,亦不负我主所托。”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陛下,如今献宝之事已毕,两国盟好之约已定。外臣使命已成,心系故土,恳请陛下允准外臣即日启程,返回大西,将此天大喜讯禀报我主琳帝陛下。也好让我主早日得知陛下圣安,共享此太平盛世之乐。” 钦帝闻言,略感意外,热情挽留道:“哎,李爱卿何须如此匆忙?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多在烨城盘桓些时日,让朕一尽地主之谊,也好让朕多多请教这冰莲后续服用之注意事项。” 李前面露难色,再次躬身,言辞愈发恳切:“陛下隆恩,外臣感激涕零!然,外臣离国已久,心中实在挂念。且两国结此盟好,乃千秋之功,亟需早日回国禀明详情,以便我主尽快安排使节、拟定国书,早日正式确立邦交,方能不负陛下今日之厚谊。停留日久,恐延误大事,外臣万死难辞其咎。” 他这番话,句句在理,且显得为大西与炎国的未来极度负责,态度真诚,令人难以拒绝。 钦帝沉吟片刻。他确实想多留李前几日,以便随时询问,但也觉得李前所言有理。 况且,如今冰莲在手,他自信满满,觉得后续服用按部就班即可,留下李前虽好,却也并非必需。展现一下天朝上国的气度,也是好事。 “既然如此,朕便不强留了。”钦帝终于点头,“朕会备下厚礼,由爱卿带回,以表朕对琳帝陛下之谢意。沿途朕会下令,给予爱卿一切便利!” “谢陛下隆恩!”李前深深一拜,心中松了口气。林琳早已通过密令指示他,下毒成功后尽早脱身,远离风暴中心,以免在后续可能发生的混乱中受到波及或怀疑。 李前退下后,即刻准备返程事宜。而就在他离开皇宫的同时,另一股暗流,因钦帝服用冰莲后那“显著”的神效,而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武威公府邸密室之中,数位身着便服、却难掩军旅之气的心腹将领肃然而立。 武威公面色阴沉,昨日宫中传来的消息像一根根毒刺扎在他心上。那老皇帝竟然真的……重返青春了?!那原本该属于他的完整效力,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仇敌享用!那逐渐从自己身上流逝的药效,如同不断提醒他的耻辱和损失。 “陛下……哼,他老了!”武威公猛地一拍案几,眼中凶光毕露,“如此神物,合该由能者居之!绝不能让他一人独吞,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几乎同时,大皇子的隐秘别院内,几位幕僚亦是面色凝重。 “殿下,陛下经此一事,精力更胜往昔,只怕……对您更为不利啊。”一位老谋深算的幕僚低声道。 大皇子指尖敲打着桌面,眼神闪烁:“父皇是得了好处,但……那也是招祸的根苗!盯着那东西的人,可不止我们。武威公那个老匹夫,怕是比我更坐不住……或许,我们可以‘帮’他一把?” 而朝中其他几位同样位高权重、同样垂涎冰莲却求之不得的宗室元老、权臣,也在暗中串联,窃窃私语。 钦帝服用冰莲后“返老还童”的消息,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的贪婪与野心。 一个隐约的、危险的共识正在形成:老皇帝不能独享!那株冰莲,必须夺过来! 李前乘坐的马车,在炎国官兵的护送下,缓缓驶出烨城雄伟的城门。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繁华喧嚣、却暗藏无限杀机的帝都,知道一场由女帝亲手播下种子、并由他浇灌而生的风暴,即将在这片土地上猛烈爆发。 而他,将带着“圆满完成任务”的荣耀与即将到来的盟约,安然返回大西的路上,静观其变。 仙酿的队伍,仍在路上,他们将在风暴酝酿至顶点时,扮演另一个角色。 第32章 烨城喧嚣 琳帝元年九月九日,炎国都城烨城非但没有丝毫秋日的肃杀,反而沉浸在一片异乎寻常的喧嚣与繁华之中。 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喧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瓜果甜香、尘土气息与隐隐躁动的热浪。 这股热潮的源头,正是那支姗姗来迟、却恰逢其时的仙酿运输大队。 满载着密封陶瓮的车队,在无数炎国百姓好奇张望、权贵家仆翘首以盼中,缓缓驶入城中早已预备好的巨大货栈。 钦帝陛下特旨,为显两国盟好,对仙酿售卖予以支持,并特许在城中设立多处临时售卖点。 一时间,“饮仙酿,享清凉”成了烨城最时兴的话题。 货栈前,等待购买的队伍排成了长龙,其中不乏各府邸的管事、富商巨贾的代表,甚至还有不少身着便服、眼神却锐利的军汉。 银钱碰撞声、伙计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交织成一曲繁华的市井交响。 皇宫深处,暖阁内依旧寒气氤氲。 钦帝服食第三片冰莲花瓣已毕,对镜自照,只见镜中人面色红润更胜昨日,目光炯炯有神,往日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衰老痕迹,似乎又被抹平了几分。 他舒展了一下臂膀,感受着体内那久违的、仿佛无穷无尽的精力,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琳帝……倒是献了一份好礼。”他捻着胡须,心情极佳。最初对林琳动机的那点疑虑,在切身感受到的“神效”面前,早已烟消云散。 李前次日便急切请辞回国复命,更让他觉得大西诚意十足,心思单纯,所求无非财帛与安稳。 “用区区仙酿之利,换我炎国盟好,这女娃子,倒也算得精明。”他轻笑自语,全然未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精心编织的罗网。 然而,身为帝王,他的警觉并未完全消失。 朝廷内外因天山冰莲而起的暗流涌动,他岂会毫无察觉? 武威公近日称病不朝,但其麾下将领活动频繁; 大皇子虽每日请安,言行恭顺,但其府中幕僚与几位手握实权的将领过往甚密……这些蛛丝马迹,在他如今“耳聪目明”的状态下,显得格外清晰。 “哼,一群宵小之辈,也敢觊觎朕的仙药?”钦帝眼中寒光一闪。 他并未立刻发作,而是暗中做了一系列布置:以加强京城防务、预备秋操为名,悄然调整了京畿几支关键部队的驻防;密令心腹禁军统领,加强对皇宫尤其是暖阁的警戒; 甚至暗中吩咐内侍监,开始秘密搜集武威公与大皇子门下官员的一些“不法证据”……他打算待自己完全吸收冰莲药力,身体彻底恢复巅峰后,再以雷霆手段,将这些不安分的臣子一一清算,彻底稳固权位。 他唯独没有将可能的风险与那远在西域、看似恭顺的大西女帝联系起来。 在他眼中,林琳献宝是真,求利是真,即便有些许小心思,也无非是边陲小国的生存之道,翻不起大浪。 真正的威胁,来自内部,来自那些手握重兵、窥伺神器已久的逆臣贼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所以为的内部威胁,正因为那天山冰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勾结串联,并即将提前发难! 武威公烨城府邸,地下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阴鸷或贪婪的面孔。武威公虽精神较前几日略有回落,但眼中凶光更盛。 “诸位都看到了!”他声音低沉,却带着煽动性的力量,“那老东西吃了才三天,便已是那般模样!若让他吃完一整株……这天下,还有我等立足之地吗?他必然要秋后算账!” 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将领(大皇子心腹)接口道:“公爷所言极是。殿下亦深感忧虑。陛下……已显猜忌之心,近日军中调动,意在何为,不言自明。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另一名官员压低声音:“据宫内消息,那冰莲……仅剩九瓣。老东西一日一瓣,最多再吃九日!届时他若真返老还童,大势去矣!” “必须尽快动手!”众人纷纷附和。 武威公与大皇子心腹对视一眼,眼中达成默契。武威公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等便联手搏这一把!明日,九月十日,趁其尚未警觉,兵力调动未稳之际,以‘清君侧’为名,直入禁宫!” “事成之后,”大皇子心腹环视众人,许下重诺,“殿下登基,必不忘诸位之功!宫中那剩余冰莲,共计九瓣,武威公劳苦功高,得四瓣!殿下亦得四瓣!至于那最后一瓣……”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残酷的诱惑:“赏予取得钦帝首级者!无论是谁,无论出身,只要将那老匹夫的头颅献上,这最后一瓣能返老还童的仙药,便是他的!” “猎首赏格”一出,密室内的呼吸瞬间粗重了数倍! 四瓣、四瓣的分配,暂时平衡了武威公与大皇子两大势力的核心诉求,而那最后一瓣的悬赏,则像一剂最猛烈的兴奋剂,瞬间点燃了所有参与将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贪婪与杀戮**! 谁能拿到钦帝的人头,谁就能一步登天,获得那梦寐以求的长生契机! 这远比任何金银爵位的赏赐更具诱惑力! “好!就这么定了!” “愿为殿下、为公爷效死!” 密谋的细节在阴影中快速敲定,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野心与嗜血的火焰。 与此同时,烨城的大街小巷,因仙酿的到来而涌入的大量人流,成了这场密谋最好的掩护。 各地前来采购的商队、闻讯来看热闹的百姓、各府邸采办的下人、乃至一些形迹可疑的江湖客……将整个城市挤得水泄不通。 城防军增加了巡逻次数,但注意力大多放在维持秩序、防范盗窃和火灾上,对于人群中那些刻意低调、眼神锐利、彼此间有着隐秘交流的“陌生面孔”,并未能一一甄别。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些往来穿梭的仙酿运输车辆中,在那些忙碌装卸货物的“大西伙计”里,混杂着一些面孔陌生、沉默寡言、动作却异常精干利落的身影。 他们借着嘈杂环境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将一些并非陶瓮的沉重木箱,运入了货栈的深处。 而一些原本跟随仙酿而来的大西护卫和伙计,却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些看似普通、实则蕴藏着危险气息的新面孔。 唯有货栈的大西主管,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忙碌地指挥着一切,应对着炎国官员的巡查和各方买家的询价,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热闹非凡。 而在远离烨城、返回大西的官道上,“李前”所在的队伍正在“缓慢”行进。 队伍的人数与离开时似乎并无二致,旗帜鲜明,车马齐全。 但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队伍中许多士兵和仆役的面孔,已与来时大不相同。 他们眼神更加沉稳,行动间隐隐带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默契,只是刻意收敛了气息,伪装成普通的护卫和随从。 唯有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前”,依旧是那张备受瞩目的面孔。 第33章 血染宫闱 琳帝元年九月十日,凌晨三点。 烨城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白日的喧嚣早已散去,唯有秋夜的寒意弥漫街头巷尾。 这是一天中人最困顿、警惕最松懈的时刻。 然而,炎国皇宫的北大门——玄武门,却正被死亡的阴影悄然笼罩。 数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附近的街巷阴影中窜出,以极其专业且狠辣的手法,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城楼上下的哨兵和巡逻队。 紧接着,更多身着黑衣、臂缠白巾的精锐士卒从四面八方涌出,迅速控制了城门枢纽,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 城外,黑暗中响起低沉却密集的脚步声。 早已化整为零、秘密潜入烨城周边或藏匿于某些权贵别院中的叛军,此刻如同汇流的溪水,迅速集结成一股黑色的洪流,沉默而迅疾地涌入洞开的玄武门,直扑皇宫深处! 为首之人,赫然是身披重甲、面色狰狞的武威公本人! 反叛,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叛军沿着宫中大道快速推进,初期几乎未遇像样的抵抗。宫内巡逻的侍卫小队往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蜂拥而至的叛军吞没。血腥味开始在空中弥漫。 然而,当叛军主力推进至皇宫心脏区域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宏伟的宣武门前时,前进的步伐却被硬生生扼住。 宣武门高大的城楼之上,火把骤然亮起,如同白昼! 火光映照下,炎国皇帝钦帝一身戎装,傲然而立,脸上非但毫无睡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与嘲讽。 他的身边,密密麻麻站满了盔明甲亮、弓弩齐备的禁卫军精锐! 城楼之下,广场四周,更是早已布满了严阵以待的枪阵与刀盾手! 冰冷的兵刃反射着火光,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整个宣武门区域,早已设下了严密的埋伏! “武威公!朕的好皇儿!”钦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以为,这是谁的皇宫?谁的烨城?!”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明显出现骚动的叛军:“自从你们借故纷纷回京,你们那点鬼蜮伎俩,朕早已了然于胸!你们真以为,朕吃了仙药,就糊涂了不成?朕早已密令南方禁卫军精锐,于昨日悄然入宫,等的就是你们自投罗网!” 武威公与大皇子(此刻亦在叛军阵中)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万万没想到,钦帝竟早已洞察他们的计划,并暗中调来了最忠诚的南方边军! 眼前的禁卫军阵容严整,士气高昂,显然是以逸待劳,与他们想象中的宫内空虚截然不同! 计划泄露了!偷袭变成了强攻! 到了这一步,已无任何转圜余地。武威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猛地拔出佩剑,指向城楼:“昏君无道!宠信奸佞!今日我等清君侧,正朝纲!儿郎们,成败在此一举!杀!” “杀!”叛军也知道再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搏,巨大的呐喊声撕裂了夜的宁静,黑色的洪流猛地撞上了宣武门坚固的防线! 顷刻间,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城楼倾泻而下,滚木礌石轰然砸落。 叛军则以盾牌结阵,悍不畏死地冲锋,用攻城槌猛烈撞击宫门,架起云梯拼命攀爬。 双方在宫门内外展开了惨烈的争夺战。 刀剑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垂死者的呻吟声瞬间响彻整个皇宫上空! 烨城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醒,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胆战心惊,无人敢点灯或上街查看,只能在黑暗中屏息倾听那来自皇宫方向的、令人心悸的厮杀声。整座城市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与恐慌之中。 而在距离皇宫数条街道之外,那些原本用于存放和售卖仙酿的货栈及周边院落中,一些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一些原本看似普通的大西伙计或护卫,无声无息地从各自的藏身之处走出。 他们动作迅捷,神情冷峻,与白日里那些热情叫卖的商人判若两人。 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用厚布严密包裹的大行囊,行囊的形状隐约可见是某种球形。 他们如同受到某种无形指令的召唤,在夜色中快速穿梭,向着几个预先设定好的、能够俯瞰皇宫核心区域的隐蔽高点汇聚。 与此同时,在城南一处极其普通、毫不起眼的民居阁楼内,真正的李前正透过窗棂的缝隙,死死盯着皇宫方向冲天的火光,耳中充斥着遥远的喊杀声。 他脸上覆盖着精巧的人皮面具,此刻的身份只是一个滞留在烨城的普通西域行商。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近乎梦呓般的声音,清晰地描述着眼前“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尽管他实际上离得很远,但林琳的指令让他必须如此): “亥时三刻……北门火起,杀声震天……叛军已破玄武门,正向内推进……” “……遇阻于宣武门……陛下……钦帝已设伏……双方激战……叛军攻势甚猛,禁卫军死战不退……” “武威公亲自督战……大皇子旗号亦现……双方死伤惨重……血染宫阶……” “宫门似有破损……叛军正用巨木撞击……有云梯架上城头……争夺激烈……” “战况……陷入胶着……一时难分胜负……”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严格遵循女帝陛下在他秘密留下时下达的古怪指令:“一旦皇宫有变,即刻寻安全处隐匿,然后将其所见所闻,清晰自言说出即可。”他对林琳有着绝对的忠诚与信任,虽不解其意,却执行得一丝不苟。 他更不知道,几乎就在他开口的同时…… 远在西都紫光阁内的林琳,猛地被脑海中系统尖锐的提示音惊醒! 【警告:特定监控目标“李前”状态异常!关联区域发生高强度冲突事件!】 【“远程低语”信道已被动激活…正在接收特定频率信息…】 林琳瞬间清醒,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反而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她迅速调出系统界面,只见日志中开始自动滚动刷新出李前那通过特殊方式“传递”回来的低语信息! “果然来了!”她心中冷笑,目光迅速锁定在系统妃嫔好友列表中,那个显示为【钦答应】的名字上。 那个名字此刻并未黯淡(意味着目标未死亡),但其状态栏后面,出现了一个不断闪烁的【极度危险·混乱】的标识。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 她不再关注详细的战斗描述,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一个名字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或者……那最终收割时机的到来。 此刻的炎国皇宫宣武门,已然化作了血肉磨坊。 叛军依仗人数优势和猝不及防的初期攻势,以及武威公身先士卒的悍勇,一度险些攻破宫门。 但钦帝直属的禁卫军同样拼死抵抗,凭借地利和精良的装备,一次次将冲上来的叛军击退。 双方在宫门内外反复拉锯,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台阶和广场。 每一声呐喊都伴随着死亡,每一次推进都付出惨重代价。 战斗彻底陷入了残酷的胶着状态,谁也无法轻易吃掉对方,胜负的天平在血腥的消耗中微微摇摆,取决于谁能坚持到最后,或者……是否有新的变数加入这场帝国心脏的殊死搏杀。 第34章 黄雀在后 炎国皇宫宣武门前的血战已持续近一个时辰,双方尸骸枕藉,血流成河,战况惨烈地陷入胶着。 禁卫军凭借地利和严整的阵型死守,武威公和大皇子的叛军则依仗悍勇疯狂冲击,谁都无力彻底击垮对方,只能在消耗中等待对方先崩溃。 钦帝冷静地俯瞰着战场,看着叛军主力正如他所料地被牢牢吸引、牵制在此地,心中冷笑。 他的计划正在完美执行:让所有叛党彻底暴露,并集中于一地,然后由他埋伏的精锐,以逸待劳,一举全歼!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事后如何昭告天下,如何清算余党。 然而,钦帝万万没有想到,他自认为掌控一切的棋局,早已被另一双更冷静、更无情的眼睛在远方洞察。 就在宣武殿前战斗最激烈,双方数万兵力犬牙交错、高度集中于这片区域时,来自第三方的、降维打击般的干预,骤然降临! 那些早已潜伏在烨城内各处制高点——钟楼、望火塔、甚至某些被“仙酿”商队重金租下的临街酒楼顶层——的大西震天雷部队,在李运的精准指挥下,开始了行动。 他们的投掷,绝非无差别的狂轰滥炸。 李前等人前期以贡献天山冰莲为掩护,虽然仅一日,但是早已通过贿赂、套话、实地观察等方式留下后手,在最近几日已摸清了皇宫的大致布局、主要通道和兵力日常布防规律。结合此刻战场态势,他们的攻击极具针对性: 数枚震天雷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在了拥堵在玄武门内、正等待前方指令准备投入战斗的叛军后续部队人群中。 剧烈的爆炸声浪和横飞的破片,瞬间将这支生力军炸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建制大乱。 通往宣武殿的道路被恐慌的溃兵和燃烧的残骸堵塞,前方叛军的增援被硬生生切断。 另几枚震天雷则呼啸着砸向连接前朝与内廷的几条主要甬道和汉白玉拱桥。 轰隆巨响中,砖石飞溅,桥梁坍塌,通道被炸出巨大的缺口或被火焰封锁。 这一举措,不仅进一步分割了叛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也意外地阻碍了钦帝从皇宫其他区域调遣援军的路线,将战场彻底孤立在宣武殿周边。 更有少数震天雷,被故意投掷向远离核心战场,但人员相对密集的区域,如低级宦官宫女居住的坊舍、杂物仓库等。 爆炸声、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随之而来的哭喊声、呼救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至整个皇宫。 这种无处不在的恐惧,严重动摇了所有留守人员的意志,他们不知攻击从何而来,目的为何,只能陷入本能的无序和恐慌。 救火、逃命、寻找亲人……这些混乱极大地分散了原本维持宫廷秩序的守卫的精力,使得本应稳固的大后方也变得岌岌可危。 效果是立竿见影且毁灭性的。震天雷的巨响、火光和恐怖的杀伤方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战争的理解范畴。 它没有偏向任何一方,而是同时重创了交战双方的组织度、士气和指挥效能。 钦帝精心布置的“瓮中捉鳖”之局,瞬间变成了一个失控的、充满死亡与混乱的炼狱。 站在宣武殿高处的钦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彻底震惊。 他看着下方瞬间陷入极度混乱的战场,看着远处升起的浓烟和火光,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绝非正常战斗能发出的恐怖爆炸声和恐慌尖叫,脸上的自信和威严瞬间凝固,转为极度的惊愕、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虑。 “发生了什么?!那是何物?!”他厉声喝问,但无人能答。 身边的近臣侍卫同样面露骇然,不知所措。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钦帝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莫名的攻击来自何方,目的为何,但巨大的信息缺口和战场迅速的失控,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心理压力骤增。 就在他心神剧震、焦虑达到顶点的这一刻—— 远在西都紫光阁,一直通过系统远程监控着战场模糊态势和李前“低语”汇报的林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最终指令:“触发毒素!” 宣武殿高台上,正因战场突变而气血翻涌、急火攻心的钦帝,猛地感到心脏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脉,眼前猛地一黑,一阵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栏杆,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一阵麻痹,使不上力气!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晃了晃,险些从台阶上栽倒下去。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强行忍住,但脸色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身旁的内侍总管惊恐万状,连忙上前搀扶。 钦帝想说话,却发现嘴唇有些麻木,视线也开始模糊重影,根本无法清晰地下达任何指令。他只能勉强靠着内侍的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 在周围所有侍卫和官员眼中,他们的皇帝陛下,在这最关键、最危机的时刻,突然毫无征兆地重病发作了!而且病情来得极其凶猛骇人! “陛下倒了!快传御医!!”惊恐的呼喊声瞬间盖过了部分战场喧嚣。 这一消息,对于本就因爆炸而士气动摇的守军而言,是毁灭性的最后一击。 皇帝是他们的主心骨,是胜利的象征。此刻皇帝突然倒下,生死不明,所有抵抗的意义仿佛瞬间消失。 忠诚的士兵陷入慌乱,有的想冲上去保护皇帝,有的不知所措,阵型开始自行溃散。指挥系统彻底瘫痪。 而同样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叛军残部,则在这一片混乱中,隐约看到了对方核心崩溃的景象。 “成功了?!是谁得手了?!”大皇子又惊又喜。 “管他是谁!老东西不行了!机会!杀了他!”武威公浑身浴血,状若疯魔,虽然他的部队也损失惨重,但钦帝突然倒下的景象刺激了他最后的疯狂。 大皇子也红着眼睛,指挥身边残存的死士向前猛冲。 甚至其他看到这一幕的都将这诡异的“急病”归功于己方某个可能成功近身并下了黑手的无名勇士(尽管他们精心准备的死士或许早已战死),那价值一瓣天山冰莲的悬赏,如同最后的兴奋剂,驱动着他们进行绝望的反扑。 皇宫,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守军因群龙无首而濒临崩溃,叛军因贪婪和绝望而疯狂反扑,而那无处不在的爆炸和火焰,仍在持续制造着恐惧。 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中,李运带领的大西精锐行动队,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开始了他们的收割。 他们身着事先准备好的、类似炎国禁军或内侍的服饰,利用对皇宫布局的事先了解和爆炸制造的混乱通道,如同鬼魅般穿梭。 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武威公和大皇子。 当武威公吼叫着带领一队亲兵试图冲向宣武殿台阶时,几枚精准投掷的小型震天雷在他前方爆炸,瞬间将其队伍炸散。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来自侧翼阴影处的精准射击(火铳),将武威公及其身边最后的核心护卫全部射倒。 另一边,大皇子在试图向后宫退却以求喘息时,被一队早已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的大西士兵堵截,短暂的交火后,大皇子及其随从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另一支小队则直扑钦帝的寝宫和机要书房。 利用混乱和伪装,他们迅速控制了这些区域,击杀了零星的守卫,开始系统地搜寻传国玉玺、虎符、兵部勘合、机密奏章等所有象征最高权力和蕴含国家机密的核心物品,并装入特制的防水防火行囊。 与此同时,还有小队在特定的、可能遗留有大西行动痕迹的区域泼洒火油,投掷火把,制造二次火灾,将一切可能暴露其手段和来历的证据彻底湮灭在烈火之中。 他们的行动高效、冷酷、目标明确,与周围彻底的疯狂和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黎明前的第一缕微光勉强穿透烨城上空的浓烟时,炎国皇宫的核心区域已基本落入这支“隐形”军队的控制之下。 宣武殿前,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焦臭味与血腥味混合,令人作呕。曾经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殿宇多处坍塌燃烧,幸存的士兵如同无头苍蝇般茫然四顾,或跪地投降,或四处躲藏。 皇帝钦帝,生死不明(实则已在混乱中被大西人员确认死亡)。 武威公,毙命。 大皇子,毙命。 所有公开跳反的核心叛党首领,几乎被一扫而空。 而完成这一切的大西震天雷军,如同潮水般,在晨曦到来前,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和伤员,悄然隐没于依旧混乱的皇宫深处和城市的街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留给烨城的,是一个被彻底掏空了心脏、陷入无边黑暗与混乱的帝国残躯。 远在西都的林琳,看着系统面板上【钦答应】名字的彻底黯淡,以及李前传来的“事成”低语,缓缓合上了眼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她这只远在千里之外的黄雀,才是这场帝国葬礼的真正主导者。 第35章 权力真空 琳帝元年九月十日,黎明。 当第一缕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烨城上空厚重的硝烟与尘埃时,映照出的是一座帝国心脏被彻底撕裂后的惨状。 炎国皇宫,昔日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宫阙群,如今多处化为断壁残垣,焦黑的木梁仍在冒着青烟,白玉石阶被血污浸染,残缺的尸骸随处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混合气味:硝烟、血腥、焦臭以及一种冰冷的死亡气息。 昨夜的喧嚣与杀声已然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茫然。 幸存的宫廷侍卫、宦官、宫女们如同惊弓之鸟,瑟缩在角落,眼神空洞,不知该何去何从。 朝廷中枢,在那一夜之间,被物理意义上地彻底清除。 皇帝钦帝驾崩(官方尚未宣布,但高层已心照不宣)。 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武威公毙命。 最具实力和野心的皇位继承人——大皇子毙命。 大量在昨夜站错队或纯粹被卷入的核心官员、将领非死即伤。 炎国的最高权力层,出现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真空。 少数幸存下来的皇子要么年幼无知,要么远在封地,要么本就是无足轻重的边缘人物,在如此惊天巨变面前,毫无威望和实力可言。 庞大的帝国机器,瞬间失去了它的发动机和方向盘。 就在这片混乱与真空中,早已准备多时的大西力量,开始迅速而高效地行动。 首先启动的是舆论机器。那些早已被林琳通过【送礼物加好感】等技能与金银手段收买的炎国中下层官员,品级不高,但身处要害部门如通政司、邸报抄传系统等,开始按照预定方案,悄然散播“真相”。 官方说法,通过幸存“大臣”之口逐渐释放,并迅速成为主流叙事。 迅速成型并传播开来: 武威公与大皇子,觊觎皇位,悍然发动叛乱,率军攻打皇宫,其行径令人发指,天地不容! 叛乱中,叛军为求速胜,丧心病狂地使用了某种未知的、威力巨大的邪恶火器,并四处纵火,导致皇宫损失惨重,无数忠良殉国。 伟大的钦帝陛下,英勇无畏,亲临前线指挥平叛,不幸在激战中罹难。 值此国难当头、社稷倾覆之际,幸存的忠臣们为免国家彻底崩溃、生灵涂炭,不得不忍痛请求与大西缔结盟约的、友善的邻邦——大西帝国,伸出援手,进驻烨城,帮助稳定局势,恢复秩序,直至炎国选出新的、众望所归的君主。 这套说辞,真假掺半,完美利用了现场的爆炸痕迹和火灾,将一切罪责推给已死无对证的叛军,并将大西的介入包装成一种无奈却必要的、“应请求”的正义行为。 紧接着,就在黎明时分,驻扎在烨城外“仙酿”货栈及周边区域的大西军队,撕去了伪装。他们早已换上了相对整齐的军服,打着“盟军”的旗号,以“维和”与“稳定友邦秩序”的名义,排着严整的队列,开进了烨城城门。 他们的行动迅捷而专业。迅速接管了城防、府库、交通要道、各衙门官署。 没有遭遇任何像样的抵抗。幸存的炎国官兵要么仍处于震惊和迷茫中,要么群龙无首,面对这支装备精良、纪律严明、并且刚刚“证明”了拥有恐怖破坏力的军队,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放下武器,或顺从,或沉默地观望。 大西的接管过程,展现出了惊人的计划性和效率。 利用之前以“冰库”网络为掩护建立的运输线和补给点,更多的军队和物资正从大西国内源源不断地快速输送至炎国境内。 控制烨城后,大西军队并未停滞,而是以烨城为中心,迅速向周边战略要地辐射,控制关隘、粮仓、军营。 对于炎国地方军队,大西采取了软硬兼施的策略:一方面派出使者,携带有“幸存大臣”签发的“谕令”,要求各地驻军归顺新秩序; 另一方面,则毫不掩饰地展示肌肉——在特定地点进行小规模的“震天雷”实弹演习,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毁灭性效果,迅速击垮了任何潜在的抵抗意志。 多数地方将领在得知中枢覆灭、皇帝毙命、且面对无法理解的恐怖武器时,选择了归降或至少保持中立观望。 大西并未立刻宣布吞并,而是以“暂代管理”、“防止混乱”、“保障两国贸易通道”为名,逐步地、实质性地接管着炎国的行政和军事权力。 炎国的疆土,正在被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悄然消化吸收。 炎国一夜之间的惊天巨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巨大波澜,迅速向周边国家扩散。 距离最近、与大西及炎国皆接壤的离国,是最先感受到强烈震撼与恐惧的。 离国朝堂之上,紧急召集的君臣会议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炎国京都陷落,皇帝毙命,权臣伏诛,中枢瘫痪……这,这怎么可能?!”一位老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消息混乱……有说是内乱,叛军用了不知名的邪火……” “邪火?”一位掌管军事情报的将领面色阴沉地打断,“据我国在烨城的眼线冒死传回的零星信息,那绝非什么‘邪火’!那是一种……一种能发出雷鸣般巨响、能瞬间摧毁城墙、焚烧一切的恐怖武器!而且,使用极其有章法,绝非乌合之众的叛军所能掌握!” “是大西!”另一位大臣斩钉截铁,“如今进驻烨城、控制局面的,就是大西的军队!哪有什么巧合一说?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琳帝……好狠的手段,好深的算计!” 离国国君面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琳帝……那个一年前还只是个小国答应,如今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那种武器……究竟是什么?” 恐惧源于未知。炎国庞大而强盛,竟在如此短时间内被彻底击垮核心,大西展现出的这种颠覆性的打击能力和深不可测的谋略,让离国君臣感到脊背发凉。他们与大西接壤,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立刻加强边境防务!所有关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派出所有精锐斥候,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清那种‘雷鸣武器’的真相!” “尝试接触大西使者,试探其态度……但务必谨慎,绝不可轻易触怒此人!”离国国君一连串的命令,透露出深深的忌惮与警惕。 类似的震惊与恐慌,也在更远一些的国家中蔓延。 虽然距离稍远,但炎国的体量和实力众所周知。 它的骤然崩溃,以及大西这个以往并不起眼的西域小国竟能以雷霆手段收拾残局、俨然成为新的区域霸主,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各国派往烨城的间谍、斥候、商旅数量激增,试图从废墟和谣言中拼凑出真相。 尽管大西严格控制信息,但“雷鸣武器”、“天罚之火”、“一夜崩解”等只言片语还是流传开来,结合炎国如今实际被大西控制的现状。 稍有头脑的执政者都能得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炎国之变,绝非简单内乱,其背后必然有大西的黑手,而大西掌握着一种足以改变战争规则的恐怖力量。 琳帝和她的大西,不再被视为一个侥幸扩张的边陲小国,而是在一夜之间,被周边所有国家贴上了“极度危险”、“不可预测”、“不可正面抗衡”的标签。 列国看向大西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警惕、疑虑与难以言喻的恐惧。 大陆北部的政治格局,因烨城一夜的烈火与血色,彻底而永久地改变了。 第36章 消化 秋日的阳光透过紫光阁的窗棂,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林琳指尖划过疆域图上新拓的疆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户部尚书张启元捧着厚厚一叠文书躬身入内,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初步清点完毕。炎国京畿及周边三郡十六县的府库、粮册、户簿已基本接管。光是太仓存粮,就够我大西全军吃上整整两年!” “哦?”林琳抬眸,接过文书略一翻阅,“张爱卿辛苦了。看来咱们这位钦帝邻居,家底倒是殷实。” “何止殷实!”张启元激动道,“各类矿场、官营工坊的账册也陆续送来,铁矿、铜矿、硝石矿……尤其是几处大硝石矿,储量惊人!工部赵尚书已经亲自带人去查验了!” 正说着,工部尚书赵衡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官帽都有些歪了:“陛下!大喜!那赤岩岭的硝石矿,品质极佳,开采也易!若能充分利用,我大西‘震天雷’的产量,翻上五番也不止!” 林琳轻笑一声,放下文书:“看把赵爱卿急的。矿就在那儿,跑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妥。吃下去,还得能消化才行。”她语气转淡,“旧吏筛查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侍立一旁的参谋主官陈远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依您的旨意,正通过‘考绩’、‘问询’方式进行。首批接触的三百余名原炎国六品以上官员,初步来看,约有四成可暂留观察,三成需调任闲职或清退,余下两成……问题较大,已着暗卫进一步核查。” “嗯,”林琳颔首,“手脚干净些。能用之人,不必苛责其过往,但底线要清楚。告诉下面的人,谁举荐,谁担保,出了纰漏,连带问责。” “臣明白。”陈远肃然应道。 兵部尚书李韬此时也大踏步进来,身上还带着些风尘之气:“陛下,臣刚从京畿大营回来。原炎国京畿三大营,已初步整编完毕。打散了重分,老兵和军官尤其注意分开了安插。咱们的人下去了不少,盯着呢。就是……粮饷消耗着实有点吓人。” 林琳挑眉:“刚得了张爱卿的好消息,你就来哭穷?” 李韬苦笑:“陛下,人是张嘴要吃饭的嘛。况且,按您的意思,遣散老弱还得发笔遣散银,又是一大笔开销。” “该花的钱不能省。”林琳语气果断,“稳定压倒一切。让这些人拿着银子回家,总比让他们聚在一起饿肚子闹事强。张爱卿,这边钱粮你全力保障。” “臣遵旨。”张启元连忙应下。 “陛下,”陈远沉吟片刻,开口道,“各地仍有零星抵抗,一些原炎国溃兵占山为王,骚扰地方。虽不成气候,但影响民心。” 林琳指尖敲了敲扶手:“让李前处理。他熟悉那边情况。告诉他,剿抚并用。肯投降的,既往不咎。负隅顽抗的……”她眼神微冷,“就用‘震天雷’说话。不必吝啬,正好让有些人亲眼看看,顽抗是什么下场。” “是!”李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时,一名内侍悄步进来,呈上一封密信。陈远接过,验看火漆后,才转呈林琳。 林琳展开一看,是李前从烨城发来的。信中详细汇报了整顿秩序、清剿残敌的进展,并提及离国边境近日异动频繁,斥候活动明显增加,甚至有小股部队越境试探。 “呵,”林琳将信纸递给陈远等人传阅,“闻到腥味了?动作倒快。” 陈远看完,面色凝重:“陛下,离国怕是坐不住了。我大西吞并炎国,实力暴增,又显露‘震天雷’之威,他们定然惊惧交加。” “惊惧好过轻视。”林琳淡淡道,“让他们猜,让他们怕。传令给李前,边境加强戒备,但约束部队,没有朕的旨意,一兵一卒不得越境挑衅。若有小股越境挑衅者……”她顿了顿,“抓活的,审清楚背后是谁的意思。然后,‘礼送’回去。动静弄大点,让离国朝堂都看清楚。” 李韬有些不解:“陛下,何不直接……” “直接打回去?”林琳摇头,“现在不是时候。咱们刚吃下一大块肥肉,需要时间消化。离国根深蒂固,水师强盛,陆上也不弱,贸然开战,胜负难料。先让他们猜不透咱们的底细和意图,反而能争取更多时间。”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西都远处苍茫的天际:“传旨:即日起,大西上下,以‘安民、垦荒、练兵、积粮’为要。告诉各州县官员,新政推行,以稳为主。原炎国律法,与我大西律法无根本冲突者,暂沿用之。税赋,就按之前说的,免一年。让百姓喘口气。” “陛下圣明!”几位重臣齐声应道。他们明白,女帝这是要暂缓锋芒,潜心内政,将新得的疆土彻底转化为大西的力量。 “对了,”林琳像是忽然想起,回头问道,“咱们那位‘老朋友’,离国国君,最近有什么动静?” 陈远面露难色:“回陛下,离国宫廷现在氛围非常紧张,我方人员无法渗透,仅知离国国君蓝帝其人年富力强,绝非庸主,且对权柄抓得极紧。具体信息,仍是一片模糊。臣已加派了人手,通过商队、流民等多种渠道尝试渗透。” “嗯,”林琳并不意外,“一头雾水才更有意思。继续探,不急。先把咱们自己的篱笆扎牢。” 几位大臣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细节,方才告退。 阁内恢复寂静。林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恍惚。 离国国君蓝帝啊,这位国家在林琳第一世的时候其实没碰到过面,据说有一天突然消失,就再也没回来,当时蓝帝正值盛年,仅留下一位3岁的公主,离开的突然,又无皇子。 今天才登基的皇帝过几天就被拉下马,谁也不服谁,导致离国混乱了好长时间,最终被大西吞灭。 这位离国国君蓝帝林琳也不熟悉,唉,麻烦。 不再胡思乱想了,林琳回到案前,独自站在疆域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片新拓的、标注着“炎”字的广袤土地上,手指轻轻点在其上。 “消化……”她低声自语,“吃得快,更要消化得好。离国……我们迟早会碰上的。但愿到时,你们已经猜累了。” 她转身,目光落在一份关于新式投石机改良的奏报上,开始批阅。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西都依旧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新的、更加庞大的力量,正在这片土地下悄然孕育、积蓄。 东方的阴影固然令人警惕,但此刻,大西更需专注于自身,将这顿丰盛的“宴席”,彻底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第37章 余波 大西鲸吞炎国的消息,如同一声平地惊雷,狠狠劈在了离国朝堂之上。往日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此刻却如同沸腾的油锅,充斥着惊恐与不安。 "陛下!绝不能坐视不理!"一位身披铠甲、满脸虬髯的老将军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他是离国镇西大将军铁铉,以勇武著称,此刻眼中燃烧着战意:"那大西女帝年方十六,就敢行此吞并之事,其志不小!若待她消化了炎国,下一个目标必是我离国!不如趁其立足未稳,尽起大军,一举荡平!"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紫袍的文官立即出列反驳。 他是离国宰相文渊,素以谨慎著称:"铁将军此言差矣!那''震天雷''的威力,据逃回的商旅描述,声如天罚,人马俱碎!我军纵有百万之众,在那等邪器面前,与送死何异?更何况,此时出兵,正好给了琳帝借外战巩固内政的借口!"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坐大不成?"铁铉怒目圆睁。 "贸然开战,才是亡国之兆!"文渊毫不退让。 殿内顿时分为两派,争吵声此起彼伏。主战派以武将为主,主张立即出兵;主和派则以文臣为首,坚持谨慎行事。 就在争论愈演愈烈之际,一直端坐龙椅之上、沉默不语的离国国君蓝帝缓缓抬手。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满殿顿时鸦雀无声。 "战,或和,皆非当务之急。"蓝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震天雷'',才是关键。" 他目光扫过群臣,继续说道:"倾尽一切资源,动用所有暗线,不惜任何代价,给朕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何制作!" 蓝帝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愈发凝重:"若弄不清此物,即便侥幸击败大西,我离国精锐又能剩下几何?届时国力大损,周边虎狼环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趁虚而入?"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况且,此物……朕有大用。" 这一刻,朝臣们才恍然大悟。他们的君王并非怯战,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蓝帝的目光扫过众人,深邃难测:“那‘震天雷’,才是关键。”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倾尽一切资源,动用所有潜伏的暗线,不惜任何代价,给朕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如何制作!”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若弄不清此物,即便我等此刻倾全国之力,侥幸击败大西,我离国精锐又能剩下几何?届时国力大损,疆域糜烂,周边虎狼环伺,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趁虚而入?我离国百年基业,岂能沦为他人嫁衣?” 西都紫光阁。 林琳放下手中密报,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离国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震天雷的制作方法,瞒是瞒不住的。"她对着侍立一旁的陈远和李韬淡然道,"硝石、硫磺、木炭,这些东西并非绝世罕见。只要有心,加以时日,总能摸索出来。" 工部尚书赵衡忍不住开口:"陛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暴露震天雷?"林琳接过话头,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因为我们要争取时间。能多拖一年,便是巨大的优势。"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东方:"李前在炎国故地整顿吏治,正好借机清理那些心思浮动、容易被收买的内鬼。能清除一个,离国得到准确情报的难度就增加一分。" 陈远皱眉道:"陛下,离国手段必然无所不用其极。光是清理炎国旧地,恐怕还不够。我大西内部……" "内部,朕自有分寸。"林琳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自信,"正值大胜,举国欢庆,正是凝聚人心、提振士气之时。" 她转身面对众臣,眼中闪着洞察一切的光芒:"忠诚不够的,未必一定要杀。赏赐、升迁、委以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痛痒的重任……方法多的是。朕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变得''忠诚,或者至少让他们安分下来。" 这时,兵部尚书李韬忍不住问道:"陛下,那些被钦帝召集来又散去的工匠杂役……" "他们?"林琳轻笑一声,"他们最多知道个陶瓷罐,接触到的原料五花八门,真假难辨。离国想从这条线摸出真相,今年之内,绝无可能。" 她的语气中透着超乎常人的自信。这种自信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基于对人心、对局势的精准把握。 "我们要的,就是只是一段缓冲期而已,不需要太久。"林琳总结道,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大西与离国的边界,"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消化炎国。工部不得懈怠,震天雷需持续改良。我们的优势,必须保持下去。" "臣等明白!"众臣齐声应道。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帝正在下一盘大棋。不寄希望于秘密永不泄露,而是专注于利用已知的信息差,全力壮大自身。 李前在炎国故地推行"甄别策",对旧吏进行严格筛查。那些忠诚度存疑的官员被明升暗降,或者调任闲职;而那些确有才干又肯归顺的,则得到重用。 "张大人,听说你精通刑名之学?正好刑部有个空缺……" "李知府,你在地方治理上很有一手,这个州郡就交给你了……" 通过这些手段,大西迅速稳定了炎国故地的统治。百姓们发现新朝官员办事效率更高,赋税反而减轻,反抗的情绪自然渐渐平息。 工部则在赵衡的带领下,全力改进震天雷。威力更大、更安全、更便于运输的新型号在不断试验中诞生。 "陛下,新型震天雷的威力比旧型号提高了三成!" "好!继续改进!" 林琳深知,技术优势只是暂时的,真正的优势在于持续创新。 离国,暗流涌动。 在蓝帝的旨意下,离国的间谍网络开始全力运转。重金收买的叛徒、精心培养的细作、伪装成商旅的探子……无数暗探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伸向西方。 "必须弄到配方!"离国暗卫统领对着手下训话,"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他们的进展却出乎意料地缓慢。 大西对新占领区的管控极其严密,特别是与"震天雷"相关的信息,更是被牢牢封锁。 "大人,我们收买了一个炎国旧吏,但他只知道需要陶瓷罐……" "废物!继续查!" "有个工匠说可能还需要木炭,但比例完全不知道……" "试验!给我不停地试验!" 离国的工匠们开始日夜不停地试验各种配方,但进展缓慢。爆炸事故时有发生,却始终无法复制出震天雷的威力。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离国在疯狂地寻找震天雷的秘密,大西在全力消化新领土和改进技术。 林琳经常独自站在疆域图前,目光在东西方之间来回移动。 "蓝帝……你会在什么时候出手呢?"她轻声自语。 她并不担心震天雷的秘密被彻底破解。 根据前世的经验,就算对方知道了基本配方,要掌握正确的比例、提纯工艺、引爆技术,还需要很长时间。更别说大规模生产所需的生产体系了。 "重要的是争取这一年时间。"林琳对心腹大臣们说,"一年后,就算离国破解了震天雷,我们也已经消化了炎国,改进了技术。届时,我们的优势依然存在。" 西都的深宫依旧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紧绷的、与时间竞速的暗流。林琳的目光再次落回奏章上,沉静如水。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38章 北扫诸邦 吞并炎国的余波尚未平息,大西这台战争机器已再度隆隆启动,只是此番兵锋并未直指东方强大的离国,而是转向了黄河北岸星罗棋布的诸多小邦。 这些或依附于昔日炎国、或自守一隅的政权,此刻在大西眼中,成了绝佳的磨刀石与练兵场。 西都紫光阁内,军事会议的气氛沉稳而笃定。 “陛下,”兵部尚书李韬指着沙盘上黄河以北的区域,“大小共计二十七邦,盟约松散,兵力孱弱,然地处要冲,物产尚可。逐一扫平,可巩固北疆,消除后顾之忧,更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锤炼我新编之水师。” “水师……”林琳指尖轻敲扶手,目光扫过工部尚书赵衡,“战舰营造如何?” 赵衡立刻回禀:“禀陛下,依托炎国沿海船坞与匠户,新式桨帆战舰已下水十二艘,更大之楼船亦在加紧赶工。然水手操舟、海战之法,非一日可成。” “无妨。”林琳语气淡然,“江河非比汪洋。以此诸邦为靶,练手正合适。传令:以‘追剿炎国余孽、抚定北疆’为名,水陆并进。降者,编户齐民,一视同仁。负隅顽抗者……”她眼神微冷,“以震天雷犁庭扫穴,不必吝啬。” “臣遵旨!”李韬与赵衡齐声应命。 战事推进得出乎意料地顺利,甚至可称得上平淡。 大西精锐陆军沿河北岸横扫,新组建的水师舰队则溯流而上,控扼水道,提供支援并演练登陆、水战。 面对大西的兵锋与那早已传得神乎其神的“震天雷”,多数小邦几乎未做像样抵抗便开城请降。 偶有冥顽不灵者,只需一两枚震天雷轰开城门或寨墙,守军的意志便瞬间土崩瓦解。 大西军队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接收着一片片土地和人口。 离国,龙渊宫。 关于大西北方战事的详细军报,被秘密呈送至离国国君蓝帝的案头。他仔细翻阅着,面色沉静如水。 心腹近臣侍立一旁,语气中带着忧虑:“陛下,大西此举,恐是削枝弱干,扫清周边,以备全力东向。其水师虽新创,然借此实战锤炼,假以时日,必成心腹之患。我等……是否要有所表示?或警示诸邦,或暗中支援……” 蓝帝缓缓放下军报,目光深邃,反问道:“表示?如何表示?派使者去谴责琳帝为何攻打不属于我离国的土地?还是派小股兵力越境去‘帮助’那些注定守不住的弹丸小邦,从而提前与大西兵戎相见?” 近臣一时语塞。 蓝帝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琳帝此举,看似咄咄逼人,实则分寸拿捏得极准。她不动离国一寸土地,只清扫外围。朕若此时跳出来阻拦,非但无益,反予其口实。”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西方:“她甚至……未必介意震天雷在此等小规模战事中‘偶有遗落’。”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此物于她,是威慑,亦是诱饵。她在试探,也在引诱。朕若此刻沉不住气,才是真正落入其彀中。” 近臣恍然大悟:“陛下是说,她故意……” “非必是故意,但定然乐见其成。”蓝帝冷然道,“些许技术泄露,若能换得朕提前摊牌或自乱阵脚,于她而言,代价微不足道。唇亡齿寒之理,朕岂会不知?然朕要的,非区区一隅之安稳,亦非与她在边境线上纠缠消耗。” 他的目光投向更遥远的东方,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片浩瀚的海洋与传说之地:“琳帝……她或许以为朕的目光只盯着龙椅与疆土。她错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朕要的,是那尘封于仙墓之中的、真正能改天换地的力量!与那般伟力相比,世俗权柄,不过萤火之于皓月。” 他回想起皇室秘典中那些语焉不详却令人心驰神往的记载,以及历代先君暗中进行的、从未停止的探寻。“离国立国数百载,踞东海之滨,若对近在咫尺的仙墓一无所知,岂非笑话?” 他心中冷笑,“琳帝……你手握震天雷,又岂知天地之广阔,奥秘之无穷?待朕取得仙墓传承,你的火器,不过是孩童的玩物罢了。” 正是这份超越世俗的野心,让他对琳帝在北方的小动作保持了异乎寻常的克制。 只要大西不直接威胁离国核心利益,只要仙墓的探寻不受干扰,些许边境的动荡、技术的潜在扩散,皆可容忍,甚至可被利用作为麻痹对手的烟雾。 “传令下去,”蓝帝收回思绪,语气恢复平静,“加强东海防务与探查,其余方向,静观其变。大西若‘遗落’什么,给朕不惜代价带回来研究。但绝不可主动挑衅,亦不必对北邦覆灭做无谓反应。朕,等她先沉不住气。” 黄河之北,大西军中。 战事顺利得近乎枯燥。李前坐镇中军,有条不紊地接收城池,安抚降官,整编降军。 震天雷的轰鸣声偶尔响起,更多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顺畅。 这一日,一名偏将忧心冲冲入帐禀报:“大将军!前锋在一处负隅顽抗的寨堡废墟中,不慎遗落一枚未爆的震天雷!是否需要立即派兵寻找……” 李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却摆手制止:“不必。依陛下密令,此类‘遗落’之物,无需刻意搜寻,亦不必急于送回。” 偏将愕然。 李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陛下有旨:我大西革新之器,日新月异。旧物遗落,无足轻重。若能‘启发’邻邦工匠,促其‘共同进步’,亦是美事一桩。只是……”他语气转冷,“要让他们明白,仿得旧器,难追新锐。我大西铁骑,才是真正的依凭。” 偏将似懂非懂,但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李前独自走出大帐,望向东方离国的方向,心中暗忖:“陛下深谋远虑,以此饵料,钓的又是何等大鱼?蓝帝……你接,还是不接?” 西都紫光阁,林琳接到北方战事顺利及“遗落”事件的密报,只是淡淡一笑,批复:“知之。按原计划行事。” 她并不担心震天雷技术的扩散。 核心的颗粒化火药、最佳配比、可靠引信及批量生产工艺,绝非捡到一两个残骸就能轻易破解。 即便离国能从中有所得,也需耗费大量时间与资源进行逆向工程。 而这段时间,足够大西的水师成长,也足够她进行下一步布局。 “蓝帝……你对仙墓的执着,便是你最大的弱点。”林琳目光幽深,“你欲求仙墓之力以压我,却不知,我亦在等你为我先行探路。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北方的烽烟渐渐平息,大西的版图再次向北延伸。 而东海之滨,两大帝国之间的无声博弈,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得愈发剧烈。 一个以世俗霸权为棋局,一个以超脱凡尘为目标,两条不同的道路,终将在未知的某一点,轰然对撞。 第39章 暗礁 横亘于大西与离国之间的广袤土地上,一条新的动脉被骤然打通。 在两国君主心照不宣的推动下,通往彼此国都的商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繁荣起来。 驼铃与车轮声取代了战马的嘶鸣,满载着西域美玉、珍稀毛皮与甜蜜瓜果的商队向东而行,而来自东方的华丽丝绸、精美瓷器与馥郁茶叶则源源不断向西流淌。 关税被刻意降低,沿途驿站与护卫前所未有地充足,一幅睦邻友好、共谋发展的画卷在世人眼前徐徐展开,仿佛两大帝国骤然摒弃前嫌,步入了一段令人瞩目的“蜜月期”。 然而,在这刻意营造的祥和景象之下,两国权力中枢的目光却冰冷而审慎,从未离开过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条商路,在决策者眼中,从来不是简单的货殖通道,而是一条更为复杂的战略走廊,一次心照不宣的试探与博弈。 紫光阁内,琳帝林琳听取着户部关于贸易额的奏报,神色平静。 “陛下,”户部尚书禀奏,“自通商令下,往来商队激增五倍,税收虽让利颇多,然总量远超预期。尤其离国输入之铁料、桐油、优质木材,于我工坊、船厂大有裨益。” “嗯。”林琳微微颔首,“他们需要我们的玉石、马匹和金沙,我们需要他们的战略物资和市场。各取所需,很好。” 她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指尖划过那条新生的商路:“蓝帝以为开放贸易能示好于朕,或能窥探我虚实。他却不知,朕正需要这条通道。它能为朕换来急需的物资,加速消化炎国,更能麻痹东方,为朕打造舰队、锤炼新军争取最关键的时间。”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让工部加紧采购所列清单之物,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同时,让陈远的人混入商队,我要知道离国境内每一处关隘的布防,每一支军队的调动迹象。这条商路,既要送货,也要送‘眼睛’过去。” 与此同时,离国龙渊宫内,蓝帝亦在审视着贸易文书。 “陛下,”近臣低声道,“大西对铁料、木材、硫磺等物求购甚切,尤其指定要上等货色。其商队规模庞大,护卫精悍,沿途观测记录极为详细。” 蓝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琳帝毕竟年轻,扩张太快,底蕴不足。她急需这些来巩固根基,打造她那骇人的舰队。让她买,正好消耗其国库储备。她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其迫切需求,早已暴露其战略方向与薄弱环节。” 他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其所求物资,照常供应,甚至可略增份额,但价格……可逐步微调。同时,让我们的人,紧紧盯住每一个西来的商队,尤其是那些工匠、学者模样的人。他们的一言一行,所携带的每一份图纸、样品,都要给朕细细甄别。这条商路,是朕了解她虚实的最佳窗口。” 有武将忍不住谏言:“陛下,如此资敌,恐养虎为患!” 蓝帝摆摆手,目光深邃:“虎?即便是虎,也是一头被朕清晰观察着成长轨迹的虎。暂时的付出,是为了更彻底的掌控。在她自以为争取到的时间里,朕的布局,只会比她更快。通商,是朕给她的一剂甜美的毒药,让她在依赖中放松警惕。” 于是,在这条看似繁荣和平的商路上,上演着奇特的景象:两国商队和睦交易,甚至把酒言欢,而暗地里,双方的间谍、细作却利用这合法的外衣,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货物中可能夹带着密信,友好的商人可能是经验丰富的探子,热闹的市集成为了情报交换的绝佳场所。 离国,龙渊宫,朝会。 气氛远比商路来得凝重。数位重臣轮番上奏,面色焦急。 “陛下!”掌管军械制造的老臣出列,手捧密报,声音发沉,“潜伏于大西沿海的暗线确认,其在原炎国‘海州’船厂,正在秘密营造巨舰!其规制远超当前任何战船,结构迥异!” “更令人不安的是,船厂旁另设工坊,正在铸造一种巨大的铁管,长逾两丈,口径惊人,工艺复杂至极!臣等反复推演,此物极可能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巨大震天雷投递装置,专为那新舰所配!” 又一位大臣紧接着出列:“陛下,大西吞并炎国,实力暴增,如今又大力营造此等骇人战舰,其志必在海洋,在东疆!其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昔日主和的宰相文渊,此刻面色也极为沉重:“陛下,老臣此前主张谨慎,乃因震天雷之威未明,贸然开战恐遭不测。然如今,大西非但未止步,反在我等眼皮底下打造如此攻伐利器!” “若待其水师大成,巨舰列阵,搭载那恐怖火器纵横东海,我离国水师纵有舟船之利,恐亦难抵挡!届时,主动权尽在大西,我离国危矣!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臣附议!” “臣附议!绝不可坐视大西水师成型!” 朝堂之上,请战之声首次压过了主和之论。即便是最保守的文臣,也被大西毫不掩饰的造舰行动所震撼,感到了切肤之危。 高踞龙椅之上的蓝帝,静静聆听着臣子们愈发激昂的言论,面色却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思量。 待群情稍缓,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令人意外:“众卿之忧,朕已知晓。” 他目光扫过众人:“大西造舰,非一日之功。其巨炮铁管,铸造艰难,更非易事。琳帝此举,看似咄咄逼人,实则……”他顿了顿,指尖轻敲龙椅扶手,“暴露其战略重心转移,或其内部另有迫切需求。” 一位将军忍不住道:“可陛下,若待其水师练成……” “练成?”蓝帝语气淡然,“水战之道,岂是造几艘巨舰、配几门粗炮便能一蹴而就?将领、水手、海战经验,皆需常年积累。朕的离国水师,纵横东海数十年,根基深厚。即便她舰炮犀利,初成之军,又能发挥几成威力?更何况……”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她越是将精力与资源投注于水师,于朕而言,未必全是坏事。” 群臣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蓝帝并未直接解释,而是淡淡道:“通商之路,照常进行,且要更加繁荣。朕要让琳帝以为,朕的目光,已被这商贸之利所吸引,已被这表象和平所麻痹。” 他心中自有盘算:琳帝如此急切地打造舰队,其目的无非几种可能。 一是真心准备东进,与离国争夺东海乃至更远方的霸权; 二是虚张声势,以攻为守,巩固新得的炎国领土; 三是其内部权力结构或有隐忧,需借外部扩张转移矛盾; 四则是…或许与那片海域中某些不为人知的资源或传说有关? 离国皇室秘典中,关于东海深处的一些模糊记载悄然浮上他的心头,但那太过虚无缥缈,他无法确定琳帝是否知晓,更无法将其作为决策依据。 但无论哪种可能,蓝帝都认为,过早与一个手握震天雷、正处于上升势头且意图不明的国家全面开战,是极其不智的。他需要更多时间观察、判断,更需要时间让离国自己的秘密计划得以推进。 “此事朕自有计较。”蓝帝终结了讨论,“尔等只需依令行事:通商照旧,加强戒备,严密监视大西造舰进度,尽力探知其铁管奥秘。但绝不可轻启战端。退下吧。” 带着满腹的疑惑与不安,群臣躬身退出了大殿。 空荡的大殿内,蓝帝独自起身,走到一幅巨大的东海海图前。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标注着离国水师营寨的岛屿,最终落在海图东方那片绘制着模糊云雾、标记着“未知险地”的区域。那里,有几个极其隐秘的、只有历代离国君主才知晓的标记。 “琳帝……”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片迷雾,“你打造舰队,真正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是朕的离国,还是……别的什么连你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东西?” 他无法确定琳帝是否知晓仙墓的传说,但他绝不会主动去提醒或点破。 在他看来,无论琳帝目的为何,其大力发展海军的行为,客观上都有可能搅动东海深水,或许……能为他探寻那尘封之地的计划,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机会或掩护。 “你越是展现你的力量,越是吸引世人的目光,于朕而言,暗中的行动便越方便。”蓝帝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继续吧,琳帝。让朕看看,你这柄突如其来的利剑,究竟会劈向何方。” 大西,海州船厂。 工部尚书赵衡正亲自督造,巨大的船坞内,龙骨的雏形已现,犹如一头沉睡的巨兽。不远处,工坊内炉火熊熊,工匠们正在巨大的模子里浇铸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型铁管。 一名工部员外郎低声道:“尚书大人,如此明目张胆,离国细作恐早已将消息传回……” 赵衡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陛下有旨:示之以强,方能慑之以威。彼观其形,难窥其神。让他们看,让他们猜,让他们寝食难安。我大西行事,何须遮遮掩掩?” 他抬头望向东方,目光锐利:“他们要看的,便是他们该看的。陛下要的,就是他们的‘不安’与误判。” 西都紫光阁内,林琳接到离国朝堂争议及蓝帝反应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蓝帝……果然沉得住气。”她指尖轻点桌面,“你将朕的造舰之举,解读为何种意图呢?无论你如何猜测,只要你的目光被吸引在东方海上,只要你不愿立刻倾国来战,便是朕的成功。 第40章 秋实与冬藏 琳帝元年的秋季,在大西王朝上下一致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金风送爽,带来的不仅是宜人的天气,更是漫山遍野沉甸甸的收获与充盈府库的实实在在的喜悦。 这一日,紫光阁内举行了一场小范围的朝会,气氛比往日轻松许多。 户部尚书张启元手持一份厚厚的奏报,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声音都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陛下!托陛下洪福,今年推行新式农具、精选良种,又兼风调雨顺,我大西各地,秋粮大熟!” 张启元一边汇报,一边跟各位同僚炫耀着什么似的:“各州府仓禀实,新纳之炎国故地,亦因陛下仁政,免赋一年,民得休养,垦荒踊跃,来年收成可期!初步核算,今岁粮秣总收,较去岁增三成有余!”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兴奋:“尤为可喜者,乃是西瓜及各色新引种之瓜果!沙溪、且末等地所产之西瓜,甘甜多汁,不仅行销国内,更经由商队远贩周边诸国,乃至通过离国商路,换回了大量急需的铁器、布匹、药材!” “仅此一项,所获厚利,便填补了今岁农具革新、抚恤新民之大半开销!如今民间尝到甜头,纷纷请求扩大明岁瓜果种植,热情极高啊!” 如此种种,让本就不怎么严肃的小范围的朝会,更是激动非常,听到张启元的奏报,农寺少卿周勤凑过去细细观看着张启元的奏报,这些数据其实他已经熟记于心,但是再一次听到,恨不得把奏报揉进肚子里,大西的农业终于强大起来了啊。 工部尚书赵衡也笑着补充道:“陛下,新式农具打造不及,各地铁匠铺甚至一具难求!百姓们是真真切切看到了实惠,种田能致富,绝非空谈!” 琳帝林琳坐于御案之后,听着汇报,唇角微扬,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接过奏报,细细翻阅着上面的数字,轻声道:“好。农为国本,民富则国强。张爱卿,后续粮储、调配需得跟上,绝不可出现谷贱伤农或青黄不接之况。” “臣遵旨!必妥善安排!”张启元躬身领命。 兵部尚书李韬随后出列,禀奏道:“陛下,秋收后,新兵征募亦极为顺利。百姓感念陛下恩德,加之厚饷抚恤,青壮踊跃参军。加之整编吸纳部分炎国降卒,我军兵力已充实至……陛下,我军总兵力已超四十万,且粮饷充足,军心稳固。” 这个数字让在座几位重臣都微微动容。一年前,大西还只是一个偏居一隅、兵力不超过十万的小国。如今,吞并炎国,消化其部分力量后,已然跃升为一方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 林琳点了点头,并未显得过于激动,只是冷静地问道:“操练不可松懈,尤其新整编之军,需尽快磨合,形成战力。水师操练如何?” 李韬回道:“依陛下旨意,水师将士轮番登船操演,虽时日尚短,已渐熟稔。海州船厂新舰下水后,亦可即刻编入序列。” “甚好。”林琳颔首,目光转向陈远,“陈爱卿,新纳疆土治理如何?民心可稳?” 参谋主官陈远上前一步,神色沉稳:“回陛下,依陛下‘甄别留用,安抚为主’之策,炎国故地各级官吏,去芜存菁,已初步理顺。政令畅通,匪患渐息。百姓得享免赋之利,又见商贸繁荣,生活渐安,抗拒之心已大为缓和。尤其今岁秋收丰稔,更添安定之气。” “嗯。”林琳沉吟片刻,道:“寒冬将至,传令各地,尤其新附之民,需做好防寒赈济准备。若有冻馁,唯地方官是问。” “臣遵旨!” 朝会散去后,林琳独自留在阁中,凭窗远眺。西都的秋日天空湛蓝高远,远处可见农人满载而归的炊烟袅袅,城内市集喧嚣繁华。一种蓬勃的生机在整个王朝的土地上涌动。 她回想起年初的筚路蓝缕,到如今疆域过两百万公顷,仓廪实,兵力足,民心渐附,不由得心生感慨。这一切,虽有系统助力,但更多是步步为营、苦心经营的结果。 “葡萄美酒夜光杯……”她轻声吟诵,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幅图景。 西域的葡萄,若能大规模引种酿造,其价值绝不逊于西瓜。 那琥珀色的琼浆,或许将来能成为敲开大陆南部那些更繁华、更精明的国度大门的另一块金砖。 “炎国同样的当,那些老狐狸自然不会上第二次。”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但‘延年益寿’的诱惑,天下几人能挡?此路不通,便换条路走。” “对大西心存警惕,对来自‘西域小邦’或‘海上遗族’的‘偶然所得’,总会放松些警惕吧?”一些模糊的计划在她心中悄然酝酿。 秋去冬来,斗大陆的北部寒风渐起,万物开始凋零,进入蛰伏的季节。但对于大西而言,这个冬天并非沉寂。朝廷上下依旧忙碌,消化着秋日的硕果,规划着明年的春耕与拓展。各地的工坊仍在加班加点打造农具、军械,水师将士在寒风中坚持操练,通往离国的商队依旧驮铃叮当,穿梭于逐渐冰封的道路上。 琳帝林琳也并未停歇,她时常召集重臣,研讨新政,批阅来自新领土的奏章,了解民情,将统治的根系扎得更深更稳。她知道,眼前的繁荣只是基础,未来的挑战依旧巨大,东方的离国如同一头假寐的猛虎,随时可能苏醒。 但这个冬天,大西王朝上下都透着一股欣欣向荣的朝气与坚实的底气。他们拥有一位年轻却极具魄力和智慧的君主,拥有了一片广阔而富饶的土地,更拥有了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第41章 流转 琳帝二年的元月初一,西都的天空澄澈如洗,寒风虽冽,却吹不散弥漫在整座都城上下的庄重与喜庆之气。 与去年初创时的仓促与简朴截然不同,今年的元日大典与祭祖仪式,因疆土的显著扩展和官僚体系的日益庞大,而显得格外隆重盛大。 新落成的“天坛”广场之上,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品阶高低肃然林立,队伍从祭坛高台一直延伸至广场尽头,人数之多,远超往年。 新归附的原炎国降臣亦位列其中,他们身着大西制式的官袍,神色间既有敬畏,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与审慎。 吉时已至,钟鼓齐鸣。 琳帝林琳身着玄色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垂珠帝冕,缓步登上祭坛高台。冕旒摇曳,遮蔽了她部分面容,却更显其威仪深重。 在礼官高昂的唱诵声中,她亲自向天地、向大西历代先君英灵献上太牢祭品,焚香祷告。 祭文由新任礼部尚书亲自撰写,文采斐然,内容却务实铿锵。 文中回顾了琳帝元年“戡乱定鼎,拓土开疆”的赫赫武功,细数“劝课农桑,商贸繁盛”的安民政绩,更展望了新岁“国泰民安,宇内澄清”的宏愿。 每一句宣读,都让台下群臣心潮起伏,尤其是那些跟随林琳从微末中崛起的老臣,更是感慨万千。 冗长而庄严的仪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林琳始终保持着帝王的威仪,每一个动作都符合礼制,应对自如。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下那些新附臣工投来的目光中,敬畏的成分正在逐渐压过疑虑。 这场盛大祭典,不仅是对过去一年的总结,更是向内外宣示大西王朝正统性与强大凝聚力的重要场合。 仪式结束后,便是盛大的元日宴。宫内笙歌曼舞,觥筹交错。 林琳高踞主位,接受百官的轮番敬贺。她言笑晏晏,与重臣们商讨国是,勉励新晋官员,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驾驭力。 直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喧嚣才渐渐散去。 当最后一位臣子告退,宫人悉数屏退,偌大的寝宫终于恢复了寂静。 林琳褪下繁重的帝王朝服,只着一身素白常衣,屏息凝神,独坐于灯下。 白日里的喧嚣与荣耀如潮水般退去,此刻,是她与内心深处那个最大秘密独处的时刻。 心念微动,那熟悉而冰冷的机械音准时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 【叮——时序轮转,万象更新。系统年度结算开始……】 【判定:宿主于本年度成功应对并终结重大威胁……检索中……】 【目标一:炎答应(原炎国君主)……状态:消亡。势力归属:大西。判定:争斗胜利。开始抽取其全部属性……】 【警告:目标核心属性(学识、心计)低于或等于宿主当前水平,抽取无效。剩余属性(气质、魅力、容貌)进行折算……】 【目标二:李更衣(边疆李国)……状态:臣服。判定:隐性争斗胜利。开始抽取其全部属性……】 【警告:目标核心属性(体质、心计)低于或等于宿主当前水平,抽取无效。剩余属性(气质、魅力)进行折算……】 【目标三:万更衣(边疆万国)……状态:压制。判定:争斗胜利。开始抽取其全部属性……】 【警告:目标各项属性均低于宿主当前水平,抽取无效。进行综合折算……】 一连串的提示闪过,最终汇总: 【年度结算完毕,属性提升计算中……】 【心计提升:0(未超过当前值,或无可抽取)】 【体质提升:0(未超过当前值,或无可抽取)】 【气质提升: 15(源自势力征服与威望提升的综合反馈)】 【魅力提升: 15(源自民心依附与臣服者认同的综合反馈)】 【容貌提升: 15(源自国运滋养与位格提升的隐性修正)】 【合计获得自由属性点:45点。已自动分配。】 光芒一闪,林琳感觉一股暖流融入四肢百骸,并非体质的增强,而是一种更微妙的变化,仿佛自身的“存在感”更加明晰,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风仪。她看向眼前浮现的,只有她自己能见的半透明属性面板: 【宿主:林琳(大西王朝皇帝)】 【心计】:90 【体质】:91 【气质】:37→52 【学识】:92 【魅力】:36→51 【容貌】:34→49 【总评:380→425/600】(稳步提升,前途可期) 【叮——检测到宿主综合评定大幅提升,位阶晋升!】 【恭喜宿主,由正九品答应晋升至:从八品御女!(疆域扩张超过百万公顷)】 【获得晋升奖励:纹银100两(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获得特殊奖励:流转笔!】 【恭喜宿主,由从八品御女晋升至:正八品小仪!有(疆域扩张超过两百万公顷)】 【获得晋升奖励:纹银200两(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 【获得特殊奖励:流转墨!】 【集齐特殊物品‘流转笔墨纸砚’,可合成‘流转之画’(秘)。】 【流转之画(秘)功能:可浏览当前时间线内,宿主自身视线所及之处,已发生过的历史画面片段。(注:回溯时间与清晰度受宿主精神力与物品完整度影响)】 “流转笔墨?”林琳心中一动。她心念微动,一支看似古朴无华、笔杆却隐有流光闪烁的毛笔,以及一块漆黑如夜、触手温润的墨锭,便出现在她手中。 就在这两件物品脱离系统空间,与现实世界接触的瞬间,异变突生! 放置在龙案一侧,已被自己绑定的代表大西王朝最高权柄的传国玉玺,仿佛被无形之力引动,竟然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阵低沉却清晰的嗡鸣!玉玺之上,那些玄奥难言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有淡淡的光华流转不息。 与此同时,林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辽阔国土的联系,骤然加深了一层!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如臂指使的掌控感油然而生。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疆域内某些重要节点气运的流动,虽然还很朦胧,却真实不虚。 更让她心惊的是,眼前似乎有光影急速闪烁,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碎片试图凝聚,有山川地貌,有城池轮廓,有人影晃动……仿佛有一幅巨大的画卷即将在她面前展开,展现她统治下的大西正在发生或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然而,这景象只是昙花一现,终究未能彻底凝聚成形,便如涟漪般消散了。 林琳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绪。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流转笔”和“流转墨”,又看向那恢复平静却依旧显得神秘非凡的玉玺。 “看来,这‘流转笔墨纸砚’集齐之后,不仅能回溯视线所及的过往,与这蕴含王朝气运的玉玺结合,或许……还能产生更不可思议的效用?”她若有所思,“系统并未完全揭示其中的关联,这‘流转之画’,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录像回放’功能那么简单。” 她将笔墨小心收起,与玉玺并排放置。寝宫内重归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窗外,是新年的夜空,繁星点点,预示着一段充满未知与可能性的全新篇章,已然开启。 第42章 江南 琳帝二年的新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西都紫光阁内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忙碌。 御案之上,除了堆积如山的奏章,还多了两件看似不起眼,却蕴藏着非凡奥秘的物品——流转笔与流转墨。 林琳并未急于处理政务,而是指尖轻轻拂过那支笔杆温润、隐有流光的毛笔,以及那块触手生温、漆黑如夜的墨锭。 她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这两件系统赐予之物的表象,洞悉其更深层的用途。 “统一文字,度量,货币……此乃王霸之基,亦是亘古难题。”她轻声自语,思绪飘远。 大西新拓疆土,虽强力推行大西官话与文字,但各地语言隔阂犹在,尤其是新附的炎国故地,旧有方言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可改。 更不消说,如今知识传播多赖竹简、木牍,笨重昂贵,效率低下,极大阻碍了政令畅通与教化普及。 她的目光落在流转笔墨之上,心中一动:“系统称此物为‘流转’,或有深意。笔墨之功,在于书写,在于传播。若能有轻便耐用之‘纸’相辅……”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造纸之术,她前世便有模糊记忆,此世虽未刻意追寻,但工部能工巧匠众多,若能点明方向,或许真能捣鼓出来。 一旦廉价的纸张得以普及,配以规范的文字,知识传播的速度与广度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巩固统治、融合文化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此事,需提上日程了。”她提笔在玉版上记下一笔,准备稍后召见工部尚书赵衡细商。 然而,她的思绪并未停留在此。 流转笔尖仿佛勾连了时空,让她想起了另一件关乎未来格局,却发生于遥远南方的事件。 那是她上一世还是身为“林答应”时,于深宫中听闻的、发生在仟帝十九年春的一桩震动江南乃至整个斗大陆文化界的惨案。 “姜段……”这个名字在她唇齿间轻轻滚过,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上一世,这位以学识渊博、思想通达、尤擅实务而闻名的大儒,本该在今年暮春,殒命于江南水乡一个名为安门镇的地方。 起因,竟是为推行度量衡统一,与当地因循守旧的村民发生冲突。 彼时各国度量千差万别,即便同一国内也常有差异,商贸田亩纠纷不断。 姜段洞察其弊,游说各方,试图先从一乡一镇做起,树立典范。 可惜,他低估了旧习的顽固与地方势力的盘根错节。 安门镇豪强与村民勾结,表面应承,暗地里却视其改革为夺利之举。 在一次看似寻常的宴饮中,姜段被下了软筋散,随后被囚于柴房,连同他携带的度量衡器、书稿,被一场“意外”的大火焚为灰烬。 一位当世大儒,竟如此窝囊地死于非命。 此事传出,天下哗然。 姜段的门生故旧、敬仰其学识的文人墨客,纷纷撰文抨击,呼吁统一度量衡的声浪一度高涨。 然而,当时列国纷争,语言不通,法令各异,缺乏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推动,这股浪潮最终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统一度量衡,成了无数有识之士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林琳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深知,度量衡的统一,是经济融合、政令统一、乃至未来军事调配的基础,是她志在天下的必然一步。 然而,眼下大西根基未稳,主要精力在于消化新得疆土,触手远远伸不到黄河以南,更别提遥远的江南水乡。 此时贸然介入南方事务,不仅力有不逮,更可能过早暴露野心,引来周边强国警惕。 “救,还是不救?”她陷入沉思。 救,意味着要动用潜伏在江南的、本就稀少且珍贵的暗线,去干预一件看似与当前大西利益并无直接关联的事情。 风险不小,且成功与否难料。 姜段彼时在江南虽有名望,却并无强权傍身,对手是地头蛇,可谓强龙难压地头蛇。 不救,则坐视一位极具实务才能、在士林中声望颇高的人才陨落。 而且,姜段之死引发的舆论风波,虽然上一世未能成事,但这一世若加以引导,或许能成为将来大西推行统一度量时,一个现成的、充满悲**彩的“由头”和道德高地。 更重要的是,林琳回忆起前世读过的姜段文章。 不同于那些空谈性理、皓首穷经的腐儒,姜段的论述扎根现实,对农事、水利、商贸、吏治皆有独到而可行的见解,文风朴实,却力透纸背。 这是一个真正能做实事、懂民生的人才。这样的人才,死于阴谋与愚昧之火,实在是巨大的浪费。 “人才难得……”林琳轻叹一声。尤其是这种既有声望,又有实干能力,且其主张与自己长远目标暗合的人才,更是可遇不可求。 她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长江以南那片朦胧的区域,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标注——“安门镇”。 距离西都,何止千里之遥。大西的势力,如臂指使的范围内,尚不及此。 “鞭长莫及啊……”她微微蹙眉。直接派兵干预是绝无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在于情报和隐秘行动。 她唤来心腹暗卫统领,低声吩咐道:“动用江南‘竹’字号密探,密切关注一位名叫姜段的学者,尤其是其近期在安门镇一带的活动。若有异常,特别是涉及当地豪强或村民集会,速报!必要时……可相机行事,以保全其性命为第一要务,但需绝对隐秘,不得暴露身份。” 暗卫统领领命,无声退下。 林琳知道,这只是一步闲棋,成与不成,犹未可知。 尽人事,听天命。 若能救下,或可为大西未来储备一位栋梁之材,至少结个善缘;若不能,也只好顺势而为,借其身后之名做些文章。 她重新坐回案前,目光再次落到流转笔墨之上。 江南的烟雨,安门镇的危机,与眼前关乎文化传播的“纸”,以及更深远的统一大业,似乎被这两件小小的物品隐隐牵连起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她收敛心神,开始批阅奏章。当务之急,仍是巩固内政,积蓄力量。至于南方的那缕烟雨,且看它如何飘散吧。 第43章 工部新试 琳帝二年的春风,裹挟着些许寒意与泥土复苏的气息,吹过西都的宫墙街巷。 紫光阁内的朝会散去不久,工部尚书赵衡便步履匆匆地赶往位于西都城西的“将作大监”衙署,眉宇间混杂着压力与一丝难掩的兴奋。 陛下昨日召见,虽未明言,但那关于制作一种名为“纸”的轻便书写材料的寥寥数语提示,如同在他心中点燃了一团火。 若能成事,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将作大监的工坊区域内,此刻正烟气缭绕,人声鼎沸。 赵衡径直来到一处新辟的、戒备森严的院落。院内垒起了数口大灶,铁锅沸腾,十几名精挑细选、签了死契的工匠正忙碌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灰与腐植混合的奇特气味。 “大人!”负责此项目的匠作丞见赵衡到来,连忙上前禀报,脸上带着汗水和焦虑,“依陛下所示思路,卑职等已试过楮树皮、麻头、破布、渔网等十余种材料,或蒸煮,或捶捣,再以清水漂洗,试图得其纤维……” 赵衡走近一口大缸,只见缸内浸泡着絮状物,色泽浑浊。“结果如何?”他沉声问道。 匠作丞苦笑一声,指着一旁堆积的“成果”:“大人请看,此乃用楮皮所制,晾干后虽能成片,但厚薄不均,质地酥脆,稍一用力便碎裂,无法书写。” 他又指向另一堆颜色更深的,“此乃用旧麻布捣烂所制,韧性稍好,但表面粗糙如砂纸,墨迹上去即刻晕染模糊,不堪使用。” 这时,一名年轻工匠端着一叠刚揭下来的、湿漉漉的薄片过来,不慎脚下一滑,薄片散落一地,大多当场断裂破碎。年轻工匠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地请罪。 赵衡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眉头紧锁。 他拿起一片尚未完全干透的“纸”,指尖传来一种粗糙而脆弱的感觉。 他知道,方向或许是对的,从废弃物中提取纤维的思路前所未有,但这其中的诀窍—— 如何将纤维处理得更细腻均匀?如何让它们紧密交织成一张牢固的薄片?如何去除杂质使其易于书写?——却如同隔着一层迷雾。 “继续试!”赵衡语气坚决,“记录每一次用料配比、蒸煮火候、捶捣力度、漂洗次数!失败一次,就离成功近一步!所需物料,尽管向府库支取,但务必保密,此乃陛下亲点要务,不得外泄!” 他环视众工匠,“尔等皆是我工部栋梁,若能攻克此难关,本官必为尔等向陛下请功!” 工匠们齐声应诺,虽然疲惫,但眼中也燃着渴望。 他们深知,自己在参与一项可能改变天下的大事。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东海之滨,海州。 昔日炎国的海州军港,如今已挂上了大西的玄鸟旗帜。 港口内,不仅停泊着整编后的原炎国水师舰船,更有一片新辟的区域被重兵把守,栅栏高耸,哨塔林立,正是大西新建的“海州船厂”及毗邻的、更为神秘的“匠作监”分监。 时近黄昏,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 一名看似普通老渔民打扮的人,蹲在距离船厂外围栅栏不远处的礁石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渔网,浑浊的眼睛却似不经意地扫过栅栏内隐约可见的、正在铺设龙骨的巨大船架,以及更深处那些传来沉闷金属敲击声的工坊。 他是离国暗卫“海东青”的一名资深探子,代号“礁石”。 连续多日的观察,他已确认这船厂正在建造的舰船规制远超寻常,而那处匠作监,守卫尤其森严,连运送物资的车辆都要经过层层检查,里面定有惊天秘密。 他的目标,是设法接触到一个能从内部带出消息的人。 几日后,海州城内一家生意兴隆的酒肆“望海楼”。匠作监的一名中级工匠头目王老三,正与几个同乡在此饮酒。 王老三技术精湛,被选拔参与新式“火器”相关部件的打造,虽不知全貌,但也隐约感觉到所造之物非同小可,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礁石”扮作行商,恰好坐在邻桌,看似独酌,实则将王老三的吹嘘之语尽收耳中。他不动声色,待王老三离席如厕时,也跟了出去,在僻静处“偶遇”。 “这位兄台,方才听您谈吐不凡,似是精通匠作之道?”礁石拱手搭讪,语气恭敬。 王老三见对方衣着体面,态度谦和,虚荣心得到满足,便含糊应道:“略懂一二,在官家工坊混口饭吃。” 礁石趁机低声道:“不瞒兄台,小弟乃江南商人,家族经营船运,近日想定制几件特殊船具,苦于找不到高手。兄台若肯指点一二,或引荐能工巧匠,必有重谢!” 说着,袖中滑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悄无声息地塞入王老三手中。 王老三摸着沉甸甸的银子,心跳加速,但想到匠作监严苛的保密条令,还是犹豫道:“这个……官家规矩严,恐怕……” 礁石见状,又加了一把火:“兄台放心,绝非打探机密。只是寻常船具图纸,请兄台帮忙参详参详。若成,另有百两纹银奉上,权当酬劳。” 百两白银,相当于王老三数年俸禄。 巨大的诱惑面前,王老三的警惕心渐渐瓦解。他想着,只是看看图纸,不说监内之事,应该无妨吧? 他压低声音:“三日后,还是此时,此地再会。”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西北境,原炎国重镇云州。 李前以钦差身份,在此地整顿吏治、安抚新民已近一月。 刺史府衙内,灯火通明,李前正与几名新任命的州郡官员审核着积压的户籍田亩册簿。 这些都是归顺后的基础工作,繁琐却至关重要。 “大人,您看此处,”一名原炎国留任的户曹小吏指着册上一处数据,谨慎开口,“此乃云州郡上林县的田赋记录,其亩产数与缴纳粮赋数,按我……按前朝旧制折算,似乎对不上,差额虽小,但多个年份皆如此,下官觉得蹊跷。” 李前接过册子,仔细核对。他发现这小吏所指出的问题非常细微,若非精通算学且极其细心,很难察觉。 他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吏一眼,只见其三十余岁年纪,面容朴实,眼神却透着精明。 “你叫什么名字?任何职?”李前问道。 “回大人,卑职张诚,原任云州郡户曹佐史,现……暂留原职听用。”张诚躬身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李前来了兴趣,又抽出几卷不同郡县的赋税、工程记录考他。 张诚均能迅速指出其中数据矛盾或不合逻辑之处,甚至能根据现有数据,推算出更合理的仓储容量或工程用料,其心算之快、对数字之敏感,令李前暗暗称奇。 “张佐史精通算术测量,实乃难得之才。”李前赞道,“如今大西新政,重视实务。似你这等人才,埋没于案牍之中,实在可惜。” 张诚苦笑一下:“大人过奖。前朝重文轻理,算术测量之术,被视为末流小道,卑职能在此位,已属侥幸。” 李前心中一动。陛下曾提及统一度量衡乃长远大计,正需此类精通实务计算的人才。 他将张诚的名字默默记下,准备在给陛下的奏报中特别提及此人。 或许,将来组建专司度量衡事务的衙门时,此人能派上大用场。 数日后,西都紫光阁。 赵衡呈上了关于造纸试验屡败但方向明确的奏报; 潜伏离国的密探也送回了关于离国细作活动加剧的警报,提及海州方向似有异动; 李前的奏报则安静地躺在案头,其中提到了云州小吏张诚之名。 林琳一份份翻阅着,目光沉静。 工部的挫折在她意料之中,离国的窥探更是常态,而李前奏报中那个不起眼的名字,却让她指尖微微停顿。 “造纸遇阻,需持续投入;间谍如蝇,防不胜防,然核心工艺需严控;至于人才……”她轻声自语,“度量衡之基,在于精算。此人,或可一用。” 她提起朱笔,在李前的奏报上批注:“张诚,着吏部留意考核,若才德兼备,可酌情擢升,以备后用。” 放下笔,她望向窗外。 春意渐浓,大西的根基,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试验、防范、发掘与积累中,悄然生长。 前方的路依然漫长,但每一步,都需踏得坚实。 第44章 暗卫江南行 琳帝二年的春末夏初,江南水乡已是绿意葱茏,烟雨迷蒙。 与西都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湿润而粘稠,运河如织,舟楫往来,沿河而建的粉墙黛瓦掩映在垂柳之间,一派繁华富庶景象。 然而,在这片温婉秀丽的土地上,暗流往往潜藏于桨声灯影之下。 安门镇,地处江南腹地,虽非通衢大邑,却因水陆交汇,商贸颇盛,镇中豪强势力盘根错节。这一日,镇口迎来一位风尘仆仆的行商。 此人约莫三十五六年纪,面容普通,肤色微黑,眼神温润中透着几分精明,身着半旧不新的葛布长衫,牵着一头驮着杂货的健骡,正是大西暗卫“竹”字号头目,竹影。 他精于易容、通晓各地方言,此番奉命南下,任务艰巨而隐秘——关注大儒姜段安危,相机行事。 竹影并未急于寻找姜段,而是先在镇上最大的茶馆“听雨楼”落脚。 茶馆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消息最为灵通之所。 他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要了一壶普通的龙井,看似悠闲品茗,实则耳听八方。 不过半日工夫,他便从茶客们零碎的闲聊、伙计的抱怨乃至过往商旅的感叹中,拼凑出了安门镇的大致格局与当前暗涌的核心。 安门镇及周边数村,田地肥美,桑麻遍野,尤以出产优质蚕丝闻名。 镇中势力,以陈、赵、李三姓豪强为首。 其中陈家势大,族长陈望田,不仅田产最多,更把持着镇上的丝市、粮行,与县衙官吏往来密切,可谓地头蛇。 姜段月前游历至此,见此地度量衡极为混乱,仅“亩”之大,便有“官亩”、“乡亩”、“丝亩”等四五种说法,大小相差近倍;“斗”、“秤”更是五花八门,百姓交易、田亩计税,常受盘剥,纠纷不断。 姜段心怀仁念,欲在此推行统一的度量衡,以“官亩”、“官斗”为准,重定田契,公平赋税。 此举本意是惠民善政,却触动了陈氏等豪强的根本利益——他们正是靠着混乱的度量,大斗进、小斗出,虚报田亩,隐漏税赋,才得以聚敛巨额财富。 姜段的主张,无异于断其财路,掘其根基。 “那姜先生,学问是好的,就是太不识时务了。” 邻桌一个看似账房先生模样的人低声对同伴感慨,“陈老爷家的‘丝亩’,一亩能当官亩一亩半算租子,他非要按官亩量,这不是要陈老爷的命吗?” “听说前几日姜先生召集乡民讲解度量统一之利,陈老爷派人去‘请’他赴宴,姜先生推辞不去,怕是已惹恼了陈家。”另一人接口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何止是惹恼?”先前那人压得更低声音,“我有个亲戚在陈府帮佣,听说……府里近日来了几个生面孔,身手矫健,不像善类。后厨还备了些……不常见的药材。” 竹影心中凛然。豪强已动杀心,且准备用下作手段。 姜段虽有随行弟子和少数支持他的乡绅,但面对有备而来、掌控地方武力的地头蛇,正面冲突绝无胜算。 接下来的两日,竹影以售卖针线杂货、收购土产为名,走街串巷,更深入地探查。 他刻意接近一些对陈家不满的小商户和佃户,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更多细节:陈望田已暗中串联赵、李两家,许以利益,共同对抗姜段; 他们计划以“调和”为名,再邀姜段赴宴,若再不从,便强行“请”去,届时在宴席上动手; 镇上的保正、团练教头,皆是陈氏心腹;县衙那边,陈望田也早已打点妥当,即便出事,也会被压下去。 竹影还特意绕到姜段暂居的镇东头清静小院外观察。只见院门紧闭,偶有青年学子(应是姜段弟子)进出,神色警惕。 院墙外,却有不明身份的青壮汉子三两徘徊,目光闪烁,显然是陈家派来的眼线。整个安门镇,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是夜,竹影在租住的简陋客栈房间内,就着油灯,默默推演。 强行救人? 他虽带了数名好手潜伏在镇外接应,但姜段所在小院已被监视,镇口要道必有陈家爪牙,一旦动武,必然惊动全镇团练,即便能杀出重围,也难逃沿途追捕,风险极大,且势必暴露大西背景,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落在油灯跳跃的火苗上,一个念头逐渐清晰:制造混乱,火中取栗。陈家欲用火掩盖罪行?那便让这把火,烧得更大、更出其不意! 他仔细回想着白天的观察:陈家的丝库、粮仓位置?镇中房屋多为木结构,巷道狭窄,一旦起火,极易蔓延。镇民对陈家的真实态度?多数人敢怒不敢言,但积怨已深。 其他豪强与陈家的关系?赵、李两家虽与陈家联手,但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李家,近年被陈家挤压得厉害,心存怨怼。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竹影脑中成形:利用陈家准备动手的宴会当夜,抢先在其要害处(如丝库)纵火!火势一起,必然全镇大乱,救火的人流会冲散陈家的部署,制造极大的混乱。 同时,可以设法将纵火的嫌疑引向与陈家素有嫌隙的势力(比如李家),加剧豪强内斗。 趁乱,他带领手下潜入小院,迅速救出姜段,从预先勘察好的、临近河道的偏僻小路撤离,利用水路摆脱追踪。 “风险在于火势的控制,以及撤离路线的安全。”竹影沉吟,“必须精准计算时间,确保火起时,姜段尚未被转移或加害。撤离路线需再三确认,准备船只接应。” 他铺开一张简陋的安门镇草图,借着微光,标记出关键地点:姜段住所、陈府、丝库、粮仓、李家宅院、河道码头、预设撤离路线…… 窗外,江南的夜雨渐渐沥沥落下,敲打着瓦檐。竹影吹熄油灯,融入黑暗之中。 一场关乎生死、智慧与勇气的暗战,在这座看似平静的江南小镇,悄然拉开了序幕。 他深知,此行目的并非剿灭豪强,而是救人。 唯有借力打力,利用本地矛盾制造脱身之机,方有一线生机。 第45章 葡萄 琳帝二年的夏日,西都的日头已带上了几分灼人的威力。 然而,比天气更热的,是工部将作监下属新辟的“珍植苑”内的气氛。 与城西那烟气缭绕、专注于“造纸”的院落不同,此处更显静谧,一排排新搭建的藤架下,沙壤被精心翻整过,保持着适宜的湿度。 去年的西瓜已经大面积种植,而且今年已经开始全大西售卖,不再仅限于仙酿一种形式,但是出口到别的国家甚少,但是已经威名远播。 新收服的原炎国地区人民尤为喜爱,离国也进口了不少,甚至江南都偶有几个,千金难求,为大西的财政压力减轻了不少。 但是这些不够,大西的昼夜温差,可不仅仅只能种植西瓜。 数名从归顺的炎国老农中选拔出的园艺好手,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批形态略显独特、根系被湿麻布仔细包裹的藤蔓幼苗,栽种到挖好的土坑中。 这些藤蔓枝条虬结有力,芽孢饱满,与西域常见的土种葡萄相比,其叶脉形态和芽点分布隐隐透出不同。 这正是林琳通过系统耗费银两,主要是连升两级,银两充足,大手一挥,林琳兑换了【葡萄种子(高存活率紫提)】。 并且它所育出的幼苗,特性为适应性极强,果实口感极佳,唯结果周期较长。 负责此事的是一位名叫孙老蔫的炎国老农,年约六旬,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手却异常稳健。他原是炎国京畿有名的果园把式,因战乱归顺,被甄别后选拔至此。 此刻,他一边亲自示范栽种,一边对身旁记录的年轻吏员絮叨着: “大人请看,此苗……根系旺,芽孢活,是好苗相。但瞧这枝节间距、芽苞形态,与咱们本地常见的野葡萄或那酸涩的土种,颇有些不同,似是……似是经过精心选育的良种?” 孙老蔫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兴奋,他摆弄了一辈子果树,对植物的细微差异极为敏感。“陛下让咱们试种此物,定有深意。” 年轻吏员认真记录着每一个细节:栽种日期、株距、行距、底肥种类与用量、浇水量。 这是陛下亲自下达的旨意,要求详细记录这批“新选育佳果”的试种过程,观察其水土适应性。 林琳在数名侍卫和工部尚书赵衡的陪同下,悄然来到珍植苑。 她并未惊动忙碌的农人,只是站在藤架尽头,默默观察着。 看到孙老蔫那熟练而专注的动作,以及吏员一丝不苟的记录,她微微颔首。 赵衡低声道:“陛下,按您吩咐,已在沙洲、伊州两地择选水汽尚可、日照充足的皇庄,同步开始栽种此苗。孙老蔫等人,皆是经验丰富的老农,当可尽心。” “很好。”林琳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新栽的幼苗,“告诉孙老蔫他们,不必急于求成。此物非一年生作物,需耐心培育。重点是观察记录:发芽、抽枝、越冬、来年长势、何时开花、何时结果、果实品质如何。有任何异常,无论好坏,皆需详实上报。” 她特意强调“果实品质”,心中所想,自然是其糖度、酸度是否适宜酿造,但这层用意,眼下无人能知。 “臣明白。”赵衡应道,随即又略显迟疑,“只是……陛下,朝中近日有几位御史言官,听闻工部耗费钱粮于此类‘新异果树’,颇有微词,认为西域本就瓜果繁多,何必再费心力于此等结果缓慢之木?有臣子奏请陛下应更专注于粟麦等根本农桑。” 林琳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并未动怒:“新异果树?耗费心力?”她转向赵衡,“赵爱卿,你如何看?” 赵衡沉吟片刻,谨慎答道:“臣以为,陛下既命试种,必有道理。或因此果口感殊异,可为宫廷增添时新贡品?且西域诸国,亦有以珍奇果品作为贵重礼品的惯例。只是……眼下见效慢,难免引人非议。” 林琳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回复那些御史,朕命人试种此物,非为猎奇。一则为验证新育良种于我国土之适应性,乃农桑选育之拓展,若成功,可惠及百姓园圃;” “二则,优良果品,本身便是财富。即便主要供于宫廷,亦可赏赐功臣,彰显恩荣,好过一味耗费金银珠玉。此乃‘丰富内廷用度,以显国朝富足’,非是不务正业。让他们把心思多放在劝课农桑、监察吏治上,莫要整日盯着朕的园子。” 赵衡心领神会:“臣遵旨,定将陛下之意转达清楚。”他知道,陛下这是用“内廷用度”和“彰显富足”堵住了那些言官的嘴。 毕竟,皇帝为自己的宫廷寻找点新奇果品,谁也挑不出太大毛病,更何况还扯上了农业选育和彰显国威的大旗。 离开珍植苑,林琳并未回宫,而是转道去了将作监另一处相对独立、戒备同样森严的工坊。这里炉火温度更高,工匠们正在与琉璃打交道。 不同于珍植苑的生机勃勃,此处充满了炙热与烟尘气。 几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烫伤疤痕的老匠人,正围着一座小型窑炉,紧张地观察着炉火颜色。 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些颜色晦暗、气泡众多或是形状扭曲的琉璃残次品,但也有一两件略显浑浊、却已初具碗碟形状的琉璃器。 “陛下,”负责此处的匠作少监连忙迎上来禀报,“依陛下指点,尝试以石英砂、石灰石、纯碱为主料,控制火候,剔除杂质……近来已能烧制出较为成型的器皿,只是这透明度、纯净度,仍远不及西边大食国商人带来的上等琉璃器,气泡也多。” 林琳拿起一件半成品,对着光看了看,内部确实有不少气泡,色泽也不够通透。 她知道,琉璃制作工艺复杂,尤其是高透明度的琉璃,需要精确的原料配比、高温控制和去泡技术,绝非一蹴而就。 “能成型已是进步。”她放下琉璃件,“继续试验,记录不同配比、不同温度下的成品差异。尤其是这气泡,想想办法,如何能让其在烧制过程中排出或减少。不必心急,循序渐进。” 她心中清楚,琉璃若能成功制作,其意义远不止于“夜光杯”。 透明度高的琉璃,可用于制作窗户,改善采光;可制作透镜,用于观测(虽然目前还没有望远镜的概念,但可用于放大细小文字或物品);甚至将来可能用于某些科学仪器。 这同样是奠定长远发展的基础。 “所需物料,可尽力供给。若有技艺精湛的大食或波斯工匠流落至此,可设法招募,许以重利,学习其法。”林琳补充道。她知道,闭门造车不如借鉴成熟经验。 夕阳西下,林琳返回宫中。珍植苑内,葡萄幼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寄托着林琳对未来琼浆玉液的隐秘期待;琉璃工坊内,炉火依旧通红,工匠们仍在为那一抹纯净的微光而反复试验。 朝堂上的些许非议,并未动摇她的决心。在她看来,农业的良种选育与手工业的精进,同样是强国之基,只不过其成效需要更长时间的等待和积累。 而她,有足够的耐心,为这个王朝的未来,播下更多希望的种子。 第46章 姜段之劫 琳帝二年的盛夏,江南的闷热如同浸了水的棉被,沉甸甸地压在安门镇上空。 连日无雨,连运河的水流都显得迟缓粘稠。镇中首富陈望田府邸内,却是张灯结彩,一派宴饮之象。 今日,陈老爷以“调和纷争、共商镇务”为名,再次设宴,力邀大儒姜段过府一叙。 姜段居于镇东小院,连日来因推行度量衡之事,与陈氏等豪强龃龉不断,心中本有疑虑。 但其弟子中有人劝道:“先生,陈老爷此番姿态放低,若再拒之,恐其恼羞成怒,于先生安危不利。不若前往,当面陈明利害,或有一线转机。” 姜段沉吟良久,念及若能借此机会说服豪强,造福乡里,亦是功德,遂决定携两名弟子赴宴。 这一切,都被伪装成行商、潜伏在镇中的竹影看在眼里。他早已通过内线得知,此宴乃鸿门宴,陈望田已备下掺有软筋散的药酒,只待姜段入彀。 前一日,他曾设法将一封匿名警示信投入姜段院中,提醒宴会有诈。 然而,信似乎未被重视,或是姜段自恃身份,亦或是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家不敢公然行凶,最终还是踏入了陈府大门。 竹影心中暗叹,知道事已难阻。 他立刻向潜伏在镇外接应的手下发出信号,按第二套方案准备——火中取栗。 陈府宴客厅内,觥筹交错,表面上一团和气。 陈望田满脸堆笑,频频敬酒,赵、李两家家主亦在座作陪,言语间多有奉承,试图麻痹姜段。 酒过三巡,姜段渐觉四肢乏力,头脑昏沉,心知不妙,刚欲起身,便眼前一黑,瘫软在席上。两名弟子亦被早已埋伏好的豪仆迅速制住。 “哼,不识抬举的老东西!”陈望田见计得逞,脸上笑容瞬间转为阴狠,“拖到后院柴房去,手脚干净点!” 他早已打点好县衙关节,计划制造一场“意外”火灾,将姜段及其“危言耸听”的书稿一并焚毁,对外则宣称姜段酒后失慎,引火**。 与此同时,竹影已如鬼魅般潜至陈府后院高墙之外。 他早已摸清陈府布局,尤其是那座紧邻运河支流、存储着大量丝帛和粮食的库房区域。 此处建筑密集,多为木质结构,且与柴房所在的后院有一定距离,但火势一旦蔓延,必成滔天之势。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竹影与两名精干手下汇合,他们携带着用鱼油和松脂简易熬制的火油罐。 竹影打了个手势,三人分头行动,利用钩索悄无声息地翻入陈府后院。 库房区守卫相对松懈,只有两个家丁倚着门柱打盹。竹影屏息凝神,如狸猫般贴近,手中短刃寒光一闪,两名家丁便无声倒下。 他迅速将火油泼洒在库房木质墙壁和堆放的麻袋上,另一名手下则在对面的粮仓如法炮制。 “点火!”竹影低喝一声。 刹那间,火折子引燃了浸透火油的麻布,火苗“腾”地窜起,迅速沿着木质结构蔓延开来! 夏夜干燥,火借风势,转眼间便吞噬了整座库房,并向邻近建筑扑去!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走水啦!走水啦!库房走水啦!”几乎是同时,陈府内外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惊呼声、锣声!原本静谧的夜晚被彻底打破。 前院正在商议如何处置姜段的陈望田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想到,火会从最重要的库房区烧起来!那里堆放的可是他们大半年的心血和财富! “快!快去救火!”陈望田气急败坏,声音都变了调,再也顾不得柴房里的姜段,带着家丁护院疯狂冲向火场。 镇上其他豪强闻讯,也纷纷带着人手赶来,场面极度混乱。 救火的人群、哭喊的家眷、趁乱抢夺财物的小人……整个安门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序之中。 就在这漫天火光和鼎沸人声的掩护下,竹影与第三名手下如同两道阴影,迅速潜至位于后院偏僻角落的柴房。 门外原本看守的两名豪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吸引了注意力,正伸着脖子张望,被竹影二人从背后悄无声息地解决。 劈开简陋的门锁,柴房内昏暗潮湿,姜段昏迷不醒地倒在草堆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他随身携带的书箱被随意扔在角落,一些书简和纸稿散落在地。 竹影心中一沉,时间紧迫,他一把背起姜段,手下则迅速将书箱中看似重要的书稿胡乱塞入一个防水油布包中。 “撤!”竹影低喝。他们按照预先勘察好的路线,避开救火的主流人群,沿着一条狭窄的、通往镇外河道的背街小巷疾行。 身后,陈府库房区的火光越发炽烈,映得他们逃离的身影忽明忽暗。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河边预定的接应小船时,一阵狂风吹来,卷起燃烧的碎屑,竟然飘向了柴房的方向! 本就年久失修的柴房,瞬间被引燃,火舌迅速吞没了那堆象征着姜段心血的书稿…… 竹影回头望见那冲天而起的第二处火柱,心中惋惜,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他将姜段安置在小船船舱内,手下奋力划桨,小船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河道,迅速远离了那片陷入火海与混乱的安门镇。 当黎明来临,安门镇已是满目疮痍。陈府库房区化为灰烬,损失惨重;柴房也烧得只剩断壁残垣。 姜段及其弟子“葬身火海”的消息迅速传开,陈望田虽心痛库房损失,但也只能将错就错,对外坐实姜段“酒后失慎”致火灾的传言,并加紧弹压镇内舆论,将注意力引向火灾损失和重建。 而真正的姜段,已在竹影等人的护送下,沿着隐秘的水路,开始了北上之旅。 人,救出来了。 但部分凝聚其心血的著作,却永远留在了那片灰烬之中,成为了这次“意外”之火所付出的、令人扼腕的代价。 江南士林为之震动,要求彻查的呼声与对豪强的指责四起,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第47章 江南风波起 安门镇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至次日晌午,才在闻讯赶来的邻近乡镇水龙队的协助下,勉强扑灭。 昔日富庶繁华的陈府库房区,已化为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与丝帛、粮食烧焦后的混合怪味,满地狼藉,水渍横流。 与之相比,后院那间偏僻柴房的焚毁,在巨大的损失面前,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之火,迅速惊动了县衙。 县令带着衙役、仵作匆匆赶到时,面对的是陈望田捶胸顿足的哭诉、赵李两家家主闪烁其词的证言,以及一片混乱的现场。 初步勘查,火源起于库房,原因不明,或系天干物燥、看守不慎所致。 而关于姜段及其弟子的下落,陈望田一口咬定,昨夜宴饮后,姜先生不胜酒力,坚持要回镇东小院,不料其院内不慎失火,恐已罹难,柴房之火或是被波及。 他甚至还指使家丁从镇东小院(已提前布置)搬出几具焦黑的、难以辨认的尸骸,声称便是姜段师徒。 然而,这套说辞漏洞百出,难以服众。 首先,镇东小院虽有火痕,但远未到焚毁程度,更别提找到与姜段身份相符的遗物。 其次,昨夜许多镇民亲眼目睹大火起于陈府库房,与镇东小院方向相去甚远。 更重要的是,姜段在安门镇推行度量衡,虽触怒豪强,却也赢得部分底层乡民和小商户的敬重,他们私下议论纷纷,对陈家的说法充满怀疑。 官府调查陷入了僵局。 县令心知肚明此事必有蹊跷,陈家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又与上官有所勾连,若无确凿证据,难以深究。 而陈、赵、李三家豪强之间,也因这场大火产生了裂痕。 赵、李家怀疑陈家是否想独吞利益或是操作失误引火烧身,对陈望田的推诿之词将信将疑,互相指责、推诿责任的声音开始在私下流传。 一时间,安门镇上空不仅弥漫着焦糊味,更笼罩着一层猜忌与不安的阴云。 几乎与此同时,姜段及其弟子“葬身火海”的消息,伴随着各种疑点重重的细节,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江南士林。 起初是邻近州县,继而通过往来商旅、游学士子,传到了金陵、苏州、杭州等文风鼎盛之地。 “姜段先生死了?在安门镇一场不明不白的大火里?”消息传来,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姜段虽非官身,但其学识渊博,尤重实务,在士林中声望颇高,门生故旧遍布江南。 许多士人闻讯扼腕叹息,更多的人则对官方和豪强给出的解释表示强烈质疑。 “姜先生一生谨慎,怎会酒后失慎?” “偏偏是在与陈家争执度量衡的节骨眼上出事?” “起火点蹊跷,尸骸难辨,其中必有冤情!” “定是那陈家豪强,嫉恨姜先生触及其利益,杀人灭口!” 茶馆酒肆、书院文会中,此类议论沸反盈天。 许多与姜段有交情的文人名士,纷纷撰文写诗,或悼念故人,或抨击时弊,指斥地方豪强无法无天,残害贤良。 要求官府彻查真相、严惩凶手的联名信、申诉状,雪片般飞向各级衙门,甚至有人准备联名上书朝廷(指南方大国朝廷),请求干预。 一场围绕姜段之死(或失踪)的舆论风暴,在江南大地迅速形成、发酵。 矛头直指安门镇豪强,尤其是陈家,要求“还姜先生一个公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风波,不仅给当地官府带来了巨大压力,更让陈望田等人如坐针毡,他们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解决姜段,却没料到会引发如此广泛的关注和声讨。 而此刻,引发这场风波的真正主角——姜段,正身处远离安门镇百里之外、运河支流畔一处隐秘的庄园内。 那夜,竹影等人趁乱将他救出后,连夜沿水路疾行,最终在此处安全屋落脚。 姜段因药力未散,加之惊吓,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身边是几个沉默寡言、眼神锐利的陌生人(竹影及其手下)。 经过竹影简短的、有所保留的解释(只说是受“仰慕先生学识的义士”所托,恰逢其会,出手相救),姜段才大致明白自己逃过了一劫。 回想起宴席上的无力感和陈家的狠毒,他心中悲愤交加,更痛惜那些在火中可能焚毁的书稿心血。 竹影为他请来了可靠的郎中诊治,主要是调理被药物损伤的身体和惊惧的心神。 姜段虽感激救命之恩,但对这些神秘救助者的身份和目的充满疑虑,多次试探,竹影皆以“时机未到”搪塞过去,只让他安心静养,并告知外界已传言其遇害,为安全计,需暂时隐姓埋名。 关于安门镇的后续风波,竹影通过特殊渠道,陆续获得了一些消息。 他选择性地告知姜段,士林如何为其鸣不平,舆论如何谴责豪强。 姜段闻之,心情复杂,既有对公道犹存的欣慰,也有对自身处境和未竟事业的怅惘。 这些江南动荡的消息,也随着南来北往的商队,通过隐秘的渠道,辗转传回了西都紫光阁。 当林琳看到关于“江南大儒姜段疑遭豪强毒手,士林震动,要求彻查”的密报时,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指尖在“姜段获救,现已隐匿”的字样上轻轻一点。 她知道,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 姜段这个人,无论生死,都已成了一枚搅动江南局势的棋子。 活着,将来或可为己所用;而“遇害”引发的这场风波,正成功地将其主张的“统一度量衡”议题,以一种悲情而尖锐的方式,摆到了台面上,为将来可能推行类似政策积累着舆论基础。 江南的风波,还在继续。 而远在西域的大西女帝,则在这纷乱的讯息中,冷静地评估着每一步棋的得失与后续可能。 姜段暂时安全了,但将他从风暴眼中捞出,也意味着将他卷入了一场更大、更复杂的棋局之中。 第48章 抉择 西都紫光阁内,烛火通明。 琳帝林琳独坐于御案之后,指尖轻轻捻动着那份来自江南的密报。 帛书上字迹细密,详细记述了安门镇大火后的纷乱局面、姜段被救出后的现状、江南士林汹涌的舆情,以及竹影请示下一步行止的急迫。 阁内寂静,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林琳的目光沉静如水,快速掠过字里行间,脑海中已浮现出千里之外那片水乡的混乱图景,以及那位劫后余生、前途未卜的大儒身影。 “姜段……”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救,是救出来了。 但这枚棋子,该如何落下?公开介入,派遣使节南下,高调宣布大西庇护姜段,谴责江南豪强?此举固然能立刻赢得部分士林好感,将姜段彻底绑上大西的战车,但代价是什么? 无疑是向全天下宣告大西的触角已深入江南,将立刻引来南方诸国乃至离国的极大警惕和联合反制,将她苦心营造的“暂时相安无事”的局面彻底打破。 为一人而打草惊蛇,过早暴露战略意图,绝非明智之举。 那么,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竹影已言明姜段身体虚弱,心神受创,且江南豪强与官府仍在追查“失踪”真相,若无外力庇护,姜段迟早会被找到,结局可想而知。 这不仅浪费了一次难得的施恩机会,更可能让江南士林对大西的观感从好奇转为冷漠甚至轻视。 林琳的指尖在“若其愿隐姓埋名,北上至大西边境”与“若其坚持抗争,提供有限资助后撤离”这两条竹影请示的选项上缓缓移动。她的思维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权衡着利弊得失。 “此人之才,在于实务,在于其对度量衡、民生经济的见解,更在于其如今在江南士林中的声望与悲**彩。” 她沉吟着,“活着,且处于我方影响之下,其价值远大于一具激起义愤的尸骸。北上,置于可控范围,既可保其安全,又可观察其心性,待其真心归附,将来或可成为治理新土、甚至推行新政的一把利刃。即便其心念故土,不愿直接效忠,安置于边境,亦是一面可吸引南方人才的旗帜,一个了解江南动向的窗口。” 至于姜段若坚持要留在江南抗争?林琳微微摇头。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徒送性命,更会打乱她的布局。 有限的资助,已是仁至义尽,但绝不可让大西的资源卷入江南地方势力的泥潭之中。 心意已定。她提起朱笔,在那份密报的留白处,写下清晰而冷峻的批示: “准竹影所请第二策。首要确保姜段安危,妥善医治。探其意向,若愿北上,可密接其家眷,择稳妥路线,护送至北疆云州安置,赐田宅,暂隐其名,严加保护,以待后用。” “若其执意南返,予银钱百两,遣人护送至安全地带后,即行切断联系,不得再涉入其中。江南风波,静观其变,我朝不予公开置评。一切行动,务求隐秘。” 批毕,她唤来当值的心腹内侍,将密报以火漆封好,低声嘱咐:“即刻通过‘灰隼’渠道,最快速度传予江南竹影。” 内侍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处理完江南事宜,林琳的目光转向另一摞文书,那是关于离国近期动向的汇总。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离国龙渊宫,也正因江南传来的消息而泛起微澜。 离国,龙渊宫,偏殿。 离国国君蓝帝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暗卫统领的禀报,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珏。 “江南安门镇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暗卫统领低声道,“大儒姜段,倡统一度量衡,触怒地方豪强,宴席间失踪,其后宅院起火,尸骨无存。然现场疑点颇多,江南士林群情激愤,皆言乃豪强杀人灭口。” 蓝帝眼皮微抬:“姜段?朕似乎听过此人之名,学问尚可,尤重实务。死了?” “官方说法如此。但……据我们在江南的耳目探知,火灾当夜,陈府库房亦突发大火,损失惨重,混乱中,似有不明人物活动。姜段及其弟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流言说,或是被仇家所救,或是被某方势力趁乱掳走。” “哦?”蓝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倒是巧了。一场火,烧死了个碍事的大儒,也烧掉了地头蛇的库房。这火,来得真是时候。” 他坐直身体,目光锐利起来:“查清楚,那‘不明人物’是什么来路?是姜段的仇家,还是……另有所图者?” 他本能地想到了最近风头正劲的大西。“西边那位,她的手,会不会伸得这么长,这么快?” 暗卫统领迟疑道:“目前尚无确凿证据指向大西。江南距西域万里之遥,大西新得炎国,内部尚需消化,此时介入江南事务,似乎……时机未到,风险过大。” 蓝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琳帝虽年轻气盛,但观其吞并炎国之举,章法有度,不像如此冒进之人。或许,真是江南本地势力狗咬狗,或是姜段命不该绝,恰有义士相助吧。” 他将玉珏放下,语气恢复了平淡:“此事,关注即可。江南士林闹一闹,给南边那个朝廷添点堵,也好。我们的重心,仍在东海。震天雷的破解,进展如何?海防工事,不得松懈。” “臣明白。已加派人手,不惜代价获取大西火器实物或更详细制造工艺。水师日夜操练,新式舰船亦在加紧建造。” “嗯。”蓝帝挥了挥手,“去吧。江南的事,让他们自己闹去。只要不波及我离国利益,暂且作壁上观。” 暗卫统领退下后,蓝帝独自走到窗前,望向西方夜空。江南的风波,在他心中只是一段小插曲,或许有些巧合,但并未动摇他的核心判断。 琳帝和她的震天雷,才是心腹之患。 至于那个生死不明的姜段,无论其结局如何,在蓝帝看来,都不过是棋盘边缘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远不及棋盘中央那场关乎国运的博弈重要。 西都紫光阁内,林琳批阅完所有奏章,缓缓起身。她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扫过江南那片区域,又缓缓移向东方离国的广袤疆土。 “蓝帝……你果然选择了观望。”她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江南的这步闲棋,似乎并未引起对手的过度警觉。这很好。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西都的位置,然后虚划一条线,连接至北疆云州。 “姜段北上之路,但愿顺利。” 夜已深,帝国的中枢恢复了宁静。但两条分别通往江南和北疆的隐秘指令,已如离弦之箭,射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场关于人才争夺与战略布局的无声较量,在两大帝国统治者的各自抉择中,悄然展开。 而风暴眼的中心,那位大儒的命运,即将迎来新的转折。 第49章 第一张 琳帝二年的初秋,西都城西的将作监造纸工坊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而焦灼。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混合了草木灰与腐植质的气息,但今日,这气息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与期待。 巨大的灶台上铁锅沸腾,工匠们围着几个盛满浑浊纸浆的水槽,动作小心翼翼,眼神却紧紧盯着负责“抄纸”的老匠人李双手中的竹帘。 李双年过五旬,是工坊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也是历经无数次失败后仍坚持下来的少数几人之一。 此刻,他布满老茧和水泡的双手,正稳稳持着用细密竹丝编成的帘架,屏住呼吸,缓缓浸入水槽中那经过反复捶打、过滤后略显细腻的纸浆里。 手腕轻转、倾斜、提起,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试图让纤维均匀地平铺在帘面上。 周围的工匠们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去数月,他们经历了太多失败: 纸浆太稠则厚薄不均,太稀则无法成型; 抄纸时力度角度稍有偏差,便是破洞或皱褶; 揭纸时更是难关,十有**前功尽弃。 晾干后的“纸”要么酥脆易碎,要么粗糙如砂,墨迹上去便晕染得一塌糊涂。 堆积如山的废品,消耗着大量的物料和众人的心力。 然而,近几日,情况似乎有了一丝转机。 在无数次调整树皮、麻头的配比,延长蒸煮时间,改进捶捣工艺,甚至尝试添加某种植物黏液作为悬浮剂后,纸浆的均匀度和粘合性似乎有所改善。 李双师傅这次用的,正是最新一批被认为“有希望”的纸浆。 竹帘缓缓提出水面,一层薄薄的、带着水光的浅褐色纤维层均匀地附着其上,竟罕见地没有明显的破洞或厚薄不均之处! 李双小心翼翼地将帘架移到一旁准备好的木板上,轻轻一扣、一掀,那层湿纸便完整地转移到了木板上! “成了!这次……这次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年轻工匠忍不住低呼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捂住嘴。 李双没有作声,眉头依然紧锁。这只是第一步。 他示意助手将承着湿纸的木板移到通风处,进行初步压榨脱水。 接下来的晾干和揭纸,才是真正的考验。 工坊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纸张脱水时细微的滴水声。 几个时辰后,当李双用薄竹刀小心翼翼地试图从那块微微卷曲的板子上揭下那张已干透七八分的纸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竹刀轻轻插入边缘,缓缓滑动……纸张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易碎裂或粘在板上,而是完整地、带着一丝韧性被揭了下来! 一张略显粗糙、颜色不匀、边缘也有些毛糙,但确确实实是一张完整的“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双颤抖着双手,将这张纸平铺在干净的木台上。 他取来早已备好的墨锭和砚台,亲自研磨,然后用一支干净的毛笔,蘸饱墨汁,在纸的中央,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纸”字。 墨迹落下,略有晕染,但字迹清晰可辨,并未如以往那般迅速洇开成一片模糊的墨团。 纸张承受住了书写的考验!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工坊内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声,不少工匠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双老泪纵横,捧着这张来之不易的纸,如同捧着初生的婴儿。 消息很快传到了工部尚书赵衡耳中,他立刻亲自赶往工坊查验,确认无误后,难掩激动之情,火速入宫禀报。 西都紫光阁。 林琳正在批阅奏章,闻听赵衡求见,言造纸工坊有重大进展,她立即宣见。 赵衡几乎是小跑着进入殿内,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陛下!天佑大西!将作监造纸工坊……历经百余次试验,今日……今日终于成功造出可书写之纸!”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取出那张略显粗糙的“西都纸”,以及另一张上面写着“纸”字的样张,呈到御案之上。 林琳放下朱笔,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纸面,感受着那粗糙却真实的质感,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墨迹。 虽然远不如她前世记忆中那些洁白光滑的纸张,但在这个时代,这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突破。 “韧性如何?可能折叠?”她问道。 赵衡连忙回答:“回陛下,臣已试过,轻微折叠无碍,较之竹简木牍,轻便柔韧何止百倍!” “成本几何?可能量产?” “目前……成本仍较高,主要耗费在人工与反复试验上。但既已掌握基本法门,假以时日,改进工艺,选用更廉价的原料,成本必可大幅下降!量产亦非不可能!” “好!甚好!”林琳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站起身,对赵衡道:“摆驾,朕要亲往工坊一看!” 片刻后,林琳的銮驾抵达城西工坊。工匠们跪迎一地,激动万分。 林琳亲自视察了造纸的全过程,从原料处理到出纸,详细询问了关键环节的改进之处,对李双等工匠的坚韧和智慧给予了高度赞扬。 “尔等之功,不下于开疆拓土之将士!”林琳面对众工匠,朗声道,“此纸虽糙,却是从无到有之创举!朕心甚慰!所有参与工匠,皆重重有赏!李双擢升将作监丞,赐金百两!” 众工匠叩谢天恩,群情激昂。 兴奋过后,林琳恢复了冷静,对随行的赵衡及工部官员下达了明确的指令: “此乃初成,万不可自满。当前要务有三: 其一,改进工艺。着力研究如何使纸张更薄、更白、更平滑,减少晕墨。继续试验不同原料配比,寻找更优、更廉之方。 其二,降低成本。核算各项耗费,设法减少人工,提高效率。待工艺稳定,于原料产地就近设坊,减少运输损耗。 其三,谨慎试用。即刻起,遴选部分非紧要之公文、军报副本,以此纸抄录,与竹简并行,试用其便利性与耐久性。由中书省、兵部专人记录比对。”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此物之利,在于轻便、价廉、易存。若能量产普及,则政令传递、典籍传播、学识教授,乃至民间契约往来,皆将发生巨变。其意义,尔等日后自会明了。工部需倾力为之,不可懈怠!” “臣等遵旨!必竭尽全力!”赵衡等人躬身领命,他们虽未必完全理解陛下所言“巨变”的全部含义,但已深知此物非同小可。 随后,林琳特意召见了老匠人李双,勉励之余,更详细询问了制作过程中的细节与难点,并鼓励他大胆尝试,不必拘泥于现有成法。李双感激涕零,表示定当肝脑涂地,精益求精。 离开工坊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忙碌的院落中。林琳回头望去,心中感慨。 这张粗糙的“西都纸”,不仅仅是一件物品的诞生,更象征着她推动的这个王朝,在夯实根基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而关键的一步。知识的壁垒,有望因此打破;治理的效率,将得以提升。 这无声的变革,其影响或许将比一场战争的胜利更为深远。 首批按照谕令试用的“西都纸”,很快被送到了指定的官署。 官吏们好奇地传看着这轻飘飘的、可以卷起携带的“帛书替代品”,虽然对其粗糙和易损还抱有疑虑,但书写时的便利,已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变革的种子,已然播下。 第50章 震天炮的雏形 就在城西造纸工坊为第一张成型的“西都纸”而欢欣鼓舞之际,位于西都远郊、一处更为隐秘且戒备森严的山谷工坊内,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混合着金属灼热、炭火焦糊与隐隐血腥的沉重气氛。 这里,是匠作监下属专攻“火器”研发的“神机坊”,其核心任务,便是将已然威震敌胆的“震天雷”,从一个依靠投掷或简单器械抛射的□□,演进为一种更具威力、更可控的远程打击武器——炮。 基于震天雷的成功,思路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将威力巨大的火药填入一个坚固的金属管状物一端,从另一端点燃,利用火药燃烧产生的巨大膛压,将管内的弹丸(最初设想的是实心铁球或石块)高速发射出去。 然而,知易行难。 这“坚固的金属管”本身,便成了横亘在工匠们面前的第一道,也是最凶险的鬼门关。 神机坊内,炉火日夜不息,巨大的坩埚中,铜锡溶液翻滚着暗红色的光芒。 工匠们依照古籍中铸造钟鼎的技法,尝试制作炮管。 最初选材是青铜,因其韧性较好,易于铸造。 首批浇铸出的三根短粗的青铜管,内壁虽显粗糙,但外形已初具炮管模样,被工匠们寄予厚望。 试射地点选在山谷最深处的靶场,周围以土垒加固,戒备森严。 这一日,秋高气爽,却无人有心情欣赏。 工部尚书赵衡亲临,神机坊的主事工匠鲁大,一位年近五旬、沉默寡言却经验丰富的铸匠,带着几名核心弟子,以及一队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兵士,准备进行首次实弹试射。 那根选定的青铜炮管被牢牢固定在沉重的木制炮架上,炮口对准远处山壁上用石灰划出的靶心。 一名工匠小心翼翼地将称量好的精制火药通过炮口倒入管底,用木杵轻轻压实,随后放入一枚打磨过的圆形石弹,再用浸湿的泥土封住炮口。 一切准备就绪,鲁大亲自检查了数遍,确认炮身固定稳固,周围人员皆已退至安全距离之外,并躲藏在厚重的护盾之后。 “点火!”赵衡沉声下令。 一名手持长杆火把的兵士,颤抖着将火苗引向炮管尾部的药捻。嗤嗤声响起,药捻迅速燃烧,瞬间没入炮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轰!!!” 一声远比单个震天雷爆炸更为沉闷、却也更加震撼人心的巨响在山谷中炸开!大地似乎都为之震颤。 然而,巨响之后,并非石弹破空呼啸的锐音,而是紧接着传来的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更零散的爆炸! 只见那根青铜炮管,在巨响中从中段猛地鼓胀、扭曲,随即如同熟透的瓜果般轰然炸裂! 灼热的青铜碎片呈放射状向四周激射而出,狠狠地嵌入周围的土垒、护盾,甚至将远处的木靶打得木屑纷飞! “啊!” “救命!” “鲁师傅!” 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响起。尽管大部分人员都有所防护,但飞溅的碎片还是造成了伤亡。离得最近的两名负责点火的兵士当场身亡,血肉模糊。 鲁大因为站得稍近观察,也被一块碎片击中肩胛,鲜血直流,他的一名弟子为了推开他,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现场一片狼藉,硝烟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首次试射,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消息传入宫中,林琳正在批阅关于试用“西都纸”的初步报告。闻讯,她手中的朱笔顿了顿,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她立刻下令: 一、厚恤伤亡工匠及兵士,抚恤金加倍,妥善救治伤者。 二、着太医署选派最好的外科御医,全力救治鲁大及其弟子。 三、封锁消息,严禁外传。 四、传旨神机坊:暂停试射,全面检查事故原因,总结经验教训。朕不怪罪失败,但务必要从失败中学到东西。 她没有亲临惨不忍睹的事故现场,但次日,当赵衡面色沉重地入宫请罪并禀报初步调查结果时,她听得异常仔细。 “陛下,”赵衡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与后怕,“经初步查验,炸膛原因主要有二:一是青铜材质虽韧,但强度恐不足以承受火药瞬间爆燃产生的巨大膛压,尤其是炮管中段,乃受力最剧之处;二是……铸造工艺或有瑕疵,炮管壁厚可能不均,存在肉眼难察的沙眼或气泡,形成薄弱点。” 林琳沉默片刻,问道:“鲁大伤势如何?” “回陛下,鲁师傅失血过多,但御医说未伤及要害,静养数月当可恢复。只是……其弟子为救他,左臂恐难保。” “尽力救治,保住性命为上。待其伤愈,朕另有赏赐。”林琳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告诉鲁大和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胜败乃兵家常事,尤其是此等开前所未有之利器,挫折在所难免。朕要的不是请罪,是解决办法。” 她走到一旁悬挂的简易草图前,那是根据震天雷和初步构想绘制的“炮”示意图。 “强度不足,壁厚不均……”她沉吟道,“可否尝试更换更强韧的材料?比如铸铁?或者,在现有青铜炮管外加箍,如同木桶加铁箍一般,以增强其抗压能力,尤其是中段?铸造工艺,能否借鉴铸剑之术中的百炼之法,反复锻打锤炼,消除内部瑕疵,增加密度?” 赵衡眼睛一亮:“陛下圣明!铸铁强度确胜青铜,只是脆性较大,需小心控制。加箍之法,或可一试!臣立刻组织人手,分头研究!” “记住,”林琳转身,目光锐利地看着赵衡,“安全第一!此后所有试验,必须制定详尽规程,确保人员安全。火药用量,可从极小量开始,逐步增加,摸清临界点。朕宁可慢,不可再有无谓牺牲。” “臣遵旨!必谨记陛下教诲!”赵衡重重叩首。 带着皇帝的旨意和新的思路,赵衡重返神机坊。山谷中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但一种知耻而后勇的决绝气氛开始弥漫。 工匠们掩埋了同伴,擦干眼泪,在鲁大病榻前立誓,定要攻克难关。 他们分成数组,一组研究铸铁的配方与铸造工艺,一组尝试制作不同规格的铁箍,另一组则开始尝试用锻打的方式处理青铜坯料…… 首次试射的惨败,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盲目乐观的情绪,却也让研发之路变得更加清晰和严谨。震天炮的雏形,在血与火的教训中,艰难地孕育着。 每一步前行,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挑战,但林琳和她的工匠们,已然坚定了方向,决心从失败废墟上,建立起属于大西的雷霆之威。